第282章 碧云会战
作者:云墨月|发布时间:2024-06-29 06:46:54|字数:46065
单说徐清连同众人离开红木岭直往东面飞去,红发老祖也并没追来。毕竟火山喷发可不是小事,万一波及到洞府后果不堪设想。虽然红发老祖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将一干仇敌碎尸万段,只能事急从权先将老巢护好。
且不说红发老祖如何封堵火山,单说徐清众人一路遁去。癞姑言此事尚未了解,并不用急着回返凝碧崖。方元二人隐居修行的碧云塘就在东面不远,正好可以落脚。千里之遥眨眼就到,云天变换,山岭后略,不及片刻就见前方一片云雾弥漫的所在。四外皆是山石密林,雾中隐约幻彩明灭,景色精致,风光灵秀。
及至方元二人将剑光一顿,落身下去急急念动咒语分开迷雾,里面更是另一番奇妙景色。乃是四面环山,中央一湖,山青林秀,湖碧水深。因为外有迷雾遮掩,四周全是高绝万仞的危崖绝壁,飞鸟难度,灵猿难攀,内外隔绝,宛如世外。又见那湖塘北面崖壁之上,又一片人工建造的洞府,仙胎楼阁悬于崖上,红柱金檐,熠熠生辉。外面更有一层精妙的禁法,将洞府护住,一应外邪皆难侵入其中。
方元二人施法已毕,赶紧热情将众人引入。及至飞近仙府所在,正面对开一扇汉白玉雕琢的石门,严丝合缝紧紧关闭。而那芳英并不前去开门,而是直接将众人引到那石门旁边十余丈一片崖壁旁边。对那那崖壁一挥手就幻出一片彩光,显出一个堪容一人通过的穴口。又歉然的往那石门一指解释道:“还请众位道友勿怪,贵客前来本应开正门相迎,奈何那处正门早就被一位前辈封死,且布了阵法以防有外敌入侵。”
易静笑道:“方道友太客气了,修道之人宠辱皆忘,正门偏门又当如何。”方瑛笑道:“还是道友境界高深,倒是我着了外相。”癞姑却不耐烦了,道:“好了!别再客套了,到里头看茶说话。”说着已经闪身入内,看来甚是熟络并非头次来此。
虽然洞口细小,洞内却相当高大,前后分为三层,能有十余间大小石室。全是汉白玉消磨而成,洁白通亮,整洁漂亮,恍如琼宫玉殿。方元二人将众人让入厅堂落座,至于众人客套闲谈之语也不用赘述。只说光阴易度,不觉已经过去半日,众人正在相谈甚欢,乎觉洞府一阵摇晃,随即“轰隆”一声巨响从外传来。
方元二人不禁大惊道:“有人破我洞外禁法!”说着就往一旁石壁上挥去一道彩光,只见那光洁如镜的石壁蓦地一闪,就化作荧幕显出一方景致,正是刚才众人进来所经之处。只见山外足有二三十个妖人,各放飞剑法宝,青光蓝影飞洒漫天,全往碧云塘外的禁制阵法轰去。
在座的众位皆是有道行之人,见此奇景乃知是‘寰宇遥视’之法,并不如何惊愕。反倒是方元二人看见妖邪攻来,不禁大吃一惊。元皓急道:“哎呀!此处仙府隐秘非常,这些魔徒怎会寻来此处,莫非刚才红发老魔在咱们身上下了寻踪的符契不成!”
却见癞姑微笑道:“元妹莫惊,想那红发老祖纵横天下多年,有些神奇本领也不见稀奇。”复又冷笑道:“哼!此番那老魔不来还则罢了,他若真敢来就是自己前来送死。早在日前众位前辈就已预料到此番变故,虽然要经历一番波折,终究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方瑛笑着接道:“且此番乃你二人仙缘,本来你二人命中就与峨嵋派有缘,如今正好同仇敌忾,事后拜上凝碧崖也顺理成章!”
就在这会功夫忽然从壁上影像中看见,远处急速飞来数道剑光,看方向正往这边飞来。起先众人还以为是敌人的妖党,待到近处才看清冲在最前面一道紫色剑光上,立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少年童子。穿了一身青蓝色的对劲小袄,头上梳了两个抓髻,杏目琼鼻,樱唇贝齿,满面英气,傲然仙风,正是妙一真人爱子齐金蝉。
再看金蝉身后,石生亦步亦趋方寸不理,易鼎易震兄弟也紧随其后,南海双童甄艮甄兑兄弟,司徒平等人也一行同在。还有数人徐清却并没见过,也都是峨嵋派与其盟友的后辈弟子,杨鲤、陆容波、廉红药、李文行等等。众人一到不由分说,各自祭出飞剑法宝就往群邪杀去,正邪修真不下四十多人就在空中交织恶斗起来。
未及片刻又从西面飞来一片妖云,蜂拥而来不少妖人。眼看敌人气势大盛,金蝉等人就要吃亏。仙府之内众人不敢耽搁,赶紧一同飞出前往援救。未等飞出仙府禁制,就见远方又来十余道剑光,英男、若兰、吴玫、崔绮、庄易、林寒,还有严人英也全都赶到。徐清一看这等阵仗,已经料定此次红发老祖绝对在劫难逃。如今峨嵋派后辈中的翘楚人物,几乎全都云集于此。虽然后辈弟子也有剑术厉害法力惊人之辈,但终究在推演算术方面相差甚远,若无前辈指点怎么可能一同相聚于此。
这下两方相加只怕不下七八十人加入战团,飞剑纵横,宝光漫天,混斗在一处愈发失了规章。那红木岭的妖人虽然也布洒漫天妖云,邪焰四射,看去非常惊人。奈何此间并无真正能压阵指挥的邪门高手,且宝物威力更比正道群侠差了不知几筹。待徐清众人从碧云塘出来,已经酣战片刻,红木岭群邪眼看抵挡不住。空中妖人纷纷中剑受伤,而正道群侠却无一人有所损伤。
尤其那易鼎易震兄弟,凭着九天十地辟摩梭的厉害,上下穿飞如入无人之境。一干邪祟挨上就死碰着就伤,哪还在能抵挡。至于旁人也全有倚仗的飞剑法宝,威力一丝不若,一力往妖邪攻杀而去。
红木岭群邪败势已成再难回天,便有见势不妙者偷偷遁踪退去。但也有许多妖人凶蛮成性,全然不知进退,明知必败还要一味死拼。看见同门被飞剑斩落,非但不怕反而凶性更盛。幸亏群侠法宝玄奇,手段狠辣,遇上这等凶顽,也不能顾忌有损阴德,出手就直接击杀。只这片刻就有十七八个妖人被轰碎肉身死于非命。
待徐清等人从仙府出来,眼看群侠占足上风,想要取胜不过须臾之事。方元二人还要上去帮忙,却被癞姑拦住。一则二人初来识者不多,此时战阵已乱生恐发生误会。再则胜负已判又何必再去锦上添花,仿佛要分润些功劳。方元二人本是灵秀之质,一点就透便也稳住心神,静待群侠取胜才好让入仙府一同庆功。
然而就在这时忽见西面又飞出一大片比鲜血还红艳的妖云,速度极快眨眼间已到了近处,从中显出三个妖人。为首一个面目狰狞的高大汉子正是红发老组,老魔望着地上死伤弟子,早就被怒火冲昏了理智。看见一众少年侠士还在逞凶,更加火往上撞只想给死伤的弟子门人报仇雪恨,并没多想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多正道小辈。
同行而来的还有洪长豹和姚开江二人,在二人身后千丈还有滚滚妖云狂涌而来,隐约看见其中鬼影晃动,妖形闪烁,其中同来的妖徒不下百人,看来红发老祖真是铁心一战,几乎将红木岭上道法精湛的弟子全都带了出来。眼看先来弟子死伤惨重,红发老祖又惊又怒,已然挥手打出三点寒光并一片红云,就往战团罩去。待飞出不远那红云猛地将三点寒光裹住,如同一片大网飞旋而起,眨眼间已散成千丈方圆。
群邪一见自家师父来了,顿时气势大盛,原本败势已成居然凭着悍不畏死,又稳住了阵脚。易静看出那红云的名堂,知道非常厉害,生恐同门弟妹措手不及要吃大亏,赶紧取出一柄尺长小弩,按上三颗金色弹丸,对准天上红云中的金星就打了出去。同时大声喝道:“鼎儿震儿!快用神梭破开天上妖云!”
别看易静那小弩看似不起眼,却是一件佛门至宝,名曰灭魔弹月弩。打出的金丸也非凡俗之物,乃是牟尼散光丸。两者皆是佛门降魔宝物,专能分光破气毁人法宝,如今组合使用威力更强。不偏不倚正好打中那三颗金星,“啪”的一声脆响立刻散出万道金光。不等红发老祖施展变化,易家兄弟的九天十地辟摩梭已经冲天而起,刺入红云之后猛力左右搅动,瞬间就要将红云驱散。
易家兄弟原是少年狂妄,刚才易静说话时,已看见徐清也在当场。自从徐清放言挑战易周,二人已经接到爷爷严令,绝不能再跟徐清挑衅。虽然二人心里不服,但也觉出这次非同小可,不敢违逆爷爷严令。及至后来与金蝉等人在外行侠仗义,二人本是小孩心性,时日久了也将徐清淡忘。今日再见之后,二人自以为修为长进许多,更欲故意显示厉害,将那红云刺破还不算,还自作聪明要毁去红发老组一宝。他二人却不知那红云的厉害,乃是红发老祖祭炼多年的防身之物名曰‘妖魔血障’。当初为炼制此宝,且不算收集材料,仅仅炼成就费去十年苦工,可想而知其威力有多大。
易静一见二人又要逞能,就知道不好。那红发老祖的修为虽然比之三仙二老稍逊一线,却远非易鼎易震兄弟能抵抗。刚才破去老魔法宝也是出其不意,更凭佛门至宝正是血炼之物的其克星。若二人顺势发动神梭将那红云刺穿,破去红发老祖的法术已是不易,又焉敢妄图毁去人家法宝!
还没等易静叫住二人,只见红发老祖狰狞一笑,高举左手猛地一攥。天上红云也随他动作,突然往中间一收,正好将九天十地辟摩梭给裹在当中。开始易鼎易震倚仗法宝还不惧怕,猛力催动真元想要破开红云,奈何任凭他们如何挣扎还被越锁越紧。
红发老祖长啸一声,狰狞笑道:“哼!老夫今日也豁出去了,易周那老东西还想要这两个孙子,就亲自往我红木岭要人吧!”话音未落就往回一招手,眼看要连那神梭一同收取。易静又惊又急,虽然料定红发老祖不敢伤了两个侄子性命,但真要被人俘虏再让老父上门求人岂非颜面扫地!
易静修为虽然精臻,又身怀灭魔七宝,降魔手段威力无穷。不过凡事都有个比较,若在同辈之中,易静自然是出类拔萃,但要跟前辈相较终究还差了一筹。而且归根结底易静也是个女子,纵使心高气傲,却并无冲天壮志,非要与前辈一争高下。尤其自从被鳩盘婆毁了肉身之后,更知前辈修真的手段厉害。此刻正逢红发老祖含恨出手,想要救出易鼎易震已超出了易静的能力。
此时此刻易静脑中立刻就闪现出,刚才那乾罡五神雷的威力。无疑后辈之中也只有徐清这神雷的威力,能威胁到红发老祖的生命。就算英琼的紫郢剑劈去,硬受一剑最多受点皮外伤。但被乾罡五神雷给劈中了,恐怕就不仅仅是受伤那么简单了。
其实易静扭头望来,还没等她说话,徐清就已看出她有求救之意,心思急转权衡此事利弊。他固然讨厌易家兄弟,但此时终究也是同门师兄弟。若拒绝易静请求,虽然自己一时舒心,却要把易静得罪个彻底。而且传讲出去更显小肚鸡肠,为天下同道所不耻。尤其易家兄弟被俘之后,易周前去要人时,少不得受些折辱。只怕全得记在徐清头上,十五年之后相约一战,老易周含怒赴战,还能有徐清好果子吃!
这些念头也只在一瞬间闪过,还不等易静开口,徐清心里已有了主意,赶紧高声喝道:“红发前辈暂且息怒,将我两位师弟放来!”与此同时扬手就作势要放乾罡五神雷。红发老祖刚才险些吃了神雷大亏,一见又是徐清不禁又惊又怒。
眼看一道五色雷光冲天而起直刺云霄,红发老祖也知对方不是虚言。但好不容易擒到两个可恶的小辈,若被敌人吆喝一声就吓得放人,那红发老祖日后也不用在修真界混了。老魔头把牙一咬,念动咒语又祭出一片红光横在头上,打算硬接一击神雷。毕竟徐清不是圣姑,他还有信心能硬抗一击。同时加紧施法,尽快把那被困的神梭收来。
徐清早就料定,红发老祖绝不会让步,嘴角已牵出一丝笑意。其实刚才徐清放出那并非乾罡五神雷,只是一道五行神雷。只不过他是对着天上放的,与施展乾罡五神雷开始时相仿。毕竟红发老祖只见过两次,还分不出其中的细节。两种神雷全都真灵涌动,威力不凡,乍一看哪能分出真假。
而徐清早已暗中祭出了霜蛟剑,化作一缕银丝神不知鬼不觉飞上天际。直到刺人天上的妖魔血障,红发老祖才觉出不对。奈何为时已晚,只见那困锁易家兄弟的红色血云中,猛地闪出一道极亮的银光,上下喷射三四十丈长,猛力往左右一绞就击散大片红云。
九天十地辟摩梭本是至宝,此刻稍微有隙,立刻趁机一旋就脱困出来。只不过神梭中的易鼎易震并没因为脱出困境感到一丝欣喜。神梭之中兄弟二人对视苦笑,只愿一辈子躲在神梭内,更不知一会要如何面对徐清。他二人虽然乖张跋扈,却相当磊落,恩怨分明。原本最恨徐清不过,如今偏偏受了人家救命之恩,更不知要如何偿还。
易静又惊又喜,心里亦不禁暗自佩服徐清,想道:“没想这狡猾尖刻的小子,在关键时候还能以德报怨!莫非是我心怀偏见,他原本就是心胸开广的大丈夫!”想到这里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英琼“不然怎么那么多同门姐妹都说他好呢!”
就在这时易静忽然发现英琼脸色大变,赶紧顺她眼神望去也大吃一惊。原来救出易鼎易震之后,徐清的霜蛟剑又被红云死死困住,眼看就要被红发老祖收去。易静不禁又惊又愧,大声疾呼:“师弟快收飞剑!”同时阿难剑已急速飞出前去救援。
第三百零一回 将计就计
虽然霜蛟剑被血云困住,但徐清的脸上还不见些许惊慌之色。他深知红发老组所炼宝物皆与天魔化血神刀相仿,上次混元血魂珠能将神刀吞噬,这次那妖魔血障自然也不在话下。这才救出易家兄弟之后,稍微使剑势一顿故意被妖云困住。否则以徐清‘念动剑至’的御剑手段,又怎会被人抓住飞剑。如此一来既能给霜蛟剑‘喂食’,又弄得险象环生使易静更觉亏欠。
再说那红发老组可是恨透了徐清,接二连三坏他好事,不过心里还忌惮甚多。若仅仅峨嵋派倒也罢了,反正闹到现在也都撕破脸皮,并不差徐清一个人,红发老祖所畏惧者却是幻波池那位圣姑。天下间谁都知道乾罡五神雷乃是圣姑的独门法术,就连她的爱徒玉娘子崔盈都没练成。而今徐清居然娴熟施展,料想与圣姑伽因关系匪浅。虽然圣姑已久不出世,但余威尚在天下正邪皆要顾忌,红发老祖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忌惮圣姑威名,也并非说红发老祖就不敢对徐清下手,只要不把人弄死了就好。一见锁住敌人飞剑,此老顿时心头大喜,这正是新仇旧恨,正好先收他一柄飞剑权当出气。猛地催动法力就想把妖魔血障收到手中,免得再像刚才那样被人逃走。就在这时那数十丈长的剑光忽然收敛无形,显出了三尺三寸的五金真身。
红发老祖不禁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献丑,以为这样就能逃走么!”未等他说完那红云也如影随形的收缩,霜蛟剑没有一点逃脱的机会。又见易静飞剑相救,红发老祖生恐再次失手,赶紧甩出一道血色刀光抵挡。
徐清见之不禁大吃一惊,那刀光竟与辛辰子那收来的天魔化血神刀一模一样,唯独在红发老组手上施展出来威力更盛数倍。徐清却不知原来当年红发老祖炼制天魔化血神刀时,也如叶缤一样炼制多次才最终成功,并留下了许多并不完美的刀坯。因此上次失去宝刀之后,就选了一柄最好的刀坯重新祭炼,并没费多大功夫就重新炼成,只是较之原来那柄神刀逊色了三分。
只见一道血光正好截在阿难剑之前,而这一碰瞬间交击百次,急速交击的鸣音会在一起恍如雷霆巨震。那红发老祖也不求胜,只将易静飞剑拖住,全力收取霜蛟剑。易静虽然奋力拼杀,奈何终究敌不过修为差距,也没能突破刀光壁障。
其实刚才英琼也看出变故,立刻就要祭出紫郢剑相救,却忽地觉着有轻风吹在而上,顿觉耳根发热。恍惚间听见徐清低声道:“师姐无需担心,我这自有主张。”英琼正觉慵懒索性也不管他。
只见那妖魔血障眼看回到红发老祖手上,忽然猛地顿在空中,随即散出几丝淡淡的乌光。红发老祖还觉怪异,奋力催动法力却全没效果。与此同时一股阴森恐怖的戾气就从那红云散发出来,里面的乌光更盛,将红云刺破丝丝溢出。正道群侠还全没在意,还以为是红发老祖又在施展什么邪法。但红发老祖自己心里清楚,暗阴戾的气息并非他的法宝发出,而是裹在红云里面那柄飞剑。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红发老祖弄明白怎么回事,蓦地感觉神念一颤,居然被强行切断了与妖魔血障的联系。再看那乌光更盛,血云益发暗淡,这下老魔才看出霜蛟剑的特异。眼看一片乌光爆闪夺目,瞬间就将妖魔血障给罩住旋即收敛无踪,天上就只剩孤零零一柄飞剑。微微一顿经仿佛失了控制,就往地上落去。
除了徐清之外,所有人都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也真有反应快的。红发老祖门下就有一个妖人,看见霜蛟剑自由落下还以为来了机会,急速冲去弹手就想将其抓住。没料到忽然银光爆闪,也不知怎地只见一丝银线在那妖人腕上一旋。“哎呀”一声惨叫那妖人抱腕哀嚎,已然只剩一截秃臂。再寻那行凶的银色剑光,竟闪电般朝红发老祖打去。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等惊人变故,刚才红发老祖也看出敌人飞剑不凡,但他并没放在心上。毕竟徐清只是个后辈,能收回飞剑已是大幸,怎么也没料到敌人竟敢悍然反攻回来。就见眼前银光一闪,一道匹练似的银光已到了身前,极致精妙的往横着一顺,就朝红发老祖的脖子抹了过去。
当徐清攻出这一剑的时候,心中全无杂念只想着当初在碧筠庵门前,极乐真人剑斩绿袍那一幕。剑随心动洒出一股清新悠远的剑意,竟仿佛有些梦幻之感。其实刚才红发老祖出手抓住易家兄弟时,余下战端就渐渐平息,正邪两家全往此处望来。那银光明明已经快到了及至,偏偏看在众人眼中还非常清晰,甚至刺穿空气时荡起的微小震波都能看见。
就连红发老祖也不禁惊呼一声,并非是他被刺来一剑吓住,而是惊骇一个后辈少年居然有此等剑术造诣。如这般剑意浓烈慑人心神的剑术,红发老祖也只见同辈的顶尖高手曾经施展。那简洁致远全无丝毫火气,竟与极乐真人的剑术如出一辙。红发老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峨嵋派的后辈,怎么会身负圣姑伽音的神雷,如今又施展出极乐真人的剑术!
却说徐清这一剑看着慢,可实际一点都不慢,全凭念动剑至的玄妙,瞬间就贴上了红发老祖的脖子,甚至森森剑芒都刺到了老魔头的肌肤!此刻徐清早就全然亡我,甚至都不曾想到击杀敌人,只要将这一剑刺出。
乍见银光通明皎洁如月,只在红发老祖的颈上一蹭,暗藏的恢宏剑意瞬间迸发,复又瞬间敛去,仿佛无影无形。再看那银色剑光在空中一旋,便已回到了徐清身畔,恍如生就灵性萦绕飞旋。所见之人这才不禁吐出一口淤塞在心间的浊气,仿佛去了千金重压。又忽然想起刚才发生的骇人之事,莫非声名显赫纵横千年的红发老祖就真被一个后辈少年杀了!
徐清面色淡然的朝中剑的红发老祖一抱拳,道:“前辈承让了!”
再看那红发老祖被飞剑斩中了脖子,居然没喷出鲜血,仅仅被切开了一个三寸多长的小口。他抬手抹了一下伤口,看看指尖上淡淡的血丝,稍微有点无奈的叹道:“果然还是不行!”又往举目往北方望去喃喃道:“若换了神驼乙休那老怪物,只怕连根毫毛都不会坏吧!”复又望向徐清朗声笑道:“好小子!刚才那一剑果然有些味道,也学足了李静虚那吓人的派头。唯一可惜威力太弱,若此剑在极乐真人使出,只怕此刻老夫已然身首异处。”
徐清微笑道:“红发前辈过奖了,极乐真人乃是天下翘楚,晚辈怎敢与他老人家相比。只是当初曾见真人剑斩绿袍老祖,那意境致远心生仰慕,这才处处模仿以至今日之势,却让前辈见笑了。”
红发老祖不禁心神一凛,暗道:“好狂妄的小子,此言看似谦虚,却点名剑术并非学自极乐真人,而是全凭自己领悟。不过想必此言不虚,那李静虚大概也不会将得意的剑术传给一个外教的弟子,更可见此子非同一般。”
易静也没料到竟会是这种结果,徐清居然是将计就计,非但飞剑无恙还趁机伤了红发老祖。不禁偷眼望了望去,实在看不明白这个实际年龄比自己侄子还小的少年,究竟有多少惊人的神奇。又不禁为自己那两个不争气的侄子担心起来,唯一所幸徐清似乎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且此次二人受了徐清救命之恩,若不能还上就一辈子矮人一头,还哪有脸再来生事。
只因刚才那一番周折,双方早就停手,分为两面遥遥相对。齐金蝉也跟徐清有日没见,满脸笑意的飞身过来,一挑大拇哥赞道:“师兄刚才那一剑真漂亮,上次听说你背压在东海,我还担心了好一阵。没想到居然越压越厉害了,看来哪天我也得寻个机会,找一座山压上一阵了!”
徐清笑道:“金蝉也不错,这双鸳鸯霹雳剑终于使出些门道来了,唯独左剑稍比右剑慢了一线,若能两剑齐飞定然威力更大。”
金蝉无奈叹道:“娘亲和二姐也总是这般说我,怎奈双臂虽然同出一身,终究有所区别。施展飞剑原本要挥洒自如,太过注意反而发挥不出威力,我想了许多办法也难奏效。”
徐清忽然露出一丝谐谑的微笑,问道:“哦?不知何处滞涩?”
金蝉顿觉心头发寒,就有点不好的预感,却又想不出何处有异,顺口应道:“就是左肩,每次真元过时都要稍微慢了半拍……”没等他说完忽然“哎呦”一声,被徐清一指头捅在右肩窝上,顿时酥麻难忍。
徐清笑眯眯道:“你看现在右肩血脉稍微滞涩,正好两边平齐,你日后就如此施展剑术,日久天长自然左右平衡。我留下禁制会渐渐消弱,用不了两三年你想再不对称都难。”
金蝉活动活动肩膀,只觉又酸又麻非常难受。偏偏徐清说的一本正经,口口声声是为了他好,还让他说不出来什么。只得苦笑道:“我说师兄啊!这也太难受了,咱们有没有稍微好受点的法子……”
此刻对面那红发老祖终于忍不住了,喝道:“兀那小辈!有什么家长里短全都回家唠去,今日之事不能没个说法,老夫已等你半晌还不出来答话!”
徐清笑着却一指易静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这位易静师姐乃是我家掌教夫人的嫡门弟子,也是此处众人大师姐,前辈有何话说直接与她商量便是。晚辈只是后学末进,又何必听我意见。”说着就对金蝉微微一笑,转身掠到严人英身边站定。虽然师兄弟二人久未见面,不过有时男人之间的交往却不用千言万语,只需含蓄的点点头互致问候就足够了。
易静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徐清,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赖。谁不知道修真界强者为尊,虽然易静是师姐,但以徐清刚才那惊艳的剑术,自然有资格与红发老祖说话。不过此刻却不是争辩这些的时候,易静当仁不让朝红发老祖一抱拳道:“事已至此我也无甚可说,前辈有何见教全可直言。”
红发老祖冷笑道:“今日我门下弟子死伤无数,几乎都与尔等素不相识,却忍心痛惜杀手,实是罪不可赦!且万般因果全在尔等来我红木岭滋事,如今速速束手就擒还有些许活路,待尔等家长前来商谈。否则老夫少不得要放下脸面大开杀戒,那时尔等身死命陨后悔莫及。”
不等易静应声,金蝉已接过话茬,笑道:“真是好不要脸的老不羞!刚才被我家师兄抹了脖子,若非皮糙肉厚再就死了,一转脸竟还说什么大开杀戒,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红发老祖怒极而笑,扫视众人冷森森道:“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不讲情面了!”一语未落就见老魔身上猛地散出一股青烟,青光乍闪随即冲天而起,眨眼间已弥散开来,形成钳形就往一众少年剑侠笼罩过去。众人皆知敌人厉害,全都小心戒备着。然而还没等那青烟围拢过来,却先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臊异味。修为稍微弱一点,已经神智昏迷,一头往地上栽落。这才引起众人警觉,原来这青烟之外,竟还有一种无影无形的厉害毒气。
第三百零二回 再斗红发
其实众小来前自家长辈早就叮嘱,红发老组身怀两样致命的法宝,一为天魔化血神刀,另一个就是桃花五云瘴。虽知两者全是歹毒无比的法宝,不过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天子骄子,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傲气的没边。刚才一见徐清居然以飞剑伤了红发老组,不禁生出轻敌之心。以为同辈修真里面,徐清还是后来之人,又能有多大本事,刚才那一剑虽然慑人却未必真有多厉害。至于红发老祖大约也是个徒有虚名之辈,临敌对战若有此心还焉能不吃大亏!
旁人暂且不提,单说徐清闻到鼻下一股腥臊之气,立刻知道不好,赶紧运气玄功封闭七窍,奈何刚才一嗅已经吸入了不少毒气。那毒气细若游丝,无孔不入,任凭徐清运起真元,也极难将其捉住,就更别说驱出体外了。而且毒性极强,侵蚀经脉疼痛难忍。
徐清立刻便知此毒多半就是五云桃花瘴,不禁暗自后悔刚才太过大意,居然给敌人可乘之机。不过就在他心里着急时候,忽然感觉紫府丹田中蛰伏的混元真气仿佛受到了牵引,居然自动运转起来。徐清不禁微微一愣,立刻恍然大悟。天下虽有万种燎毒,但归根结底也脱不去五行阴阳。无论是阴毒阳毒,只要出自草木植被,蠹虫毒疪,无非就是‘甲木’‘乙木’之分。混元真气乃是混合五行包纳万象的奇功,感应到体内侵入异种燎毒,自然本能的将其收纳炼化。
徐清赶紧以元神牵引混元真气运行,果然些许侵入体内的毒气一碰上,立刻就被搅入其中消于无形。徐清不禁心头大喜,暗自惊叹天地之物相生相克。若没修炼混元真气,只怕此刻已经奇毒发作身受重伤了。待毒灭之后再往四周望去,已有好几个正道弟子中毒栽倒,从空中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几个红发老祖的妖徒看出便宜,放出妖光直往那中毒弟子打去。此刻数人全没反抗之力,若被打中定无幸免之理。再看旁人多半也只稍微有点自保之力,更难寄望援救他人。大约只有易静、英琼、严人英几人修炼精臻,稍有余力援救旁人,已各自放出飞剑拦截敌人。还有易鼎易震兄弟藏在九天十地灭摩梭内,全然不惧毒气来袭。此刻正好遁起神梭上拨下搅,总算把趁机袭来的妖光全都化解。
红发老祖狞笑一声强摧法力,天上弥散的青色毒光竟分化聚成丝丝毒箭,细密如雨般打来。法力稍弱之人已难抵挡。易静赶紧把随身的兜率宝伞撑开,立刻泛起一片五彩光岚就将周围的林寒、李文衍等人护住。同时英琼也祭起牟尼珠,亮银宝光弥散三丈罩住了数人。严人英也不落人后,扬手洒出三六颗蚌珠,瞬间成阵撑起一片光幕,连着向芳淑、廉红药、南海双童也都护在其中。
那五云桃花瘴乃是地下积聚千万年的湿毒戾气,又被地气收敛精华,后经红发老祖苦心收集,炼成法宝之后毒力更大。平时此老也不敢随便使用,生恐杀伤太重有伤天和。今日接连受挫颜面扫地,这才恼羞嗔怒悍然出手。此毒尤其厉害便在极难消磨,就算将毒云击散只要稍留些许,沾染身上就能转入体内盘踞难除。唯独生在秽气泥沼之中一种千年荷花才能救治,否则不及一日烈毒爆发,定然死于非命。
唯独癞姑来前早受机宜,知晓五云桃花瘴的厉害,一见己方已经有人中毒,赶紧抢先援救,身上猛然暴起一片灵光,身法急速快若闪电,已经把一众受伤的同道救回本阵。不过红发老祖还得理不饶人,驱动无数毒气针芒还往众人罩去。却见癞姑不慌不忙,扬手打出一道灵符,顿时放出无数强光,眨眼间结成一个足有百丈的青色光轮。光轮回旋一转,立刻将袭来毒气全都驱开。当然癞姑还没这么大本事,乃是临来之前屠龙大师亲自赐下。而且这道灵符还并非出自屠龙大师之手,其中来历想必不言自明。
红发老祖又惊又怒猛然长啸一声,双掌一阖乍又分开,死命推出两道漆黑如墨的浓烟。眨眼间就将零散的绿光瘴气罩住,团城一片凶戾的妖云又往回杀去。癞姑赶紧驱动光轮抵挡,奈何这回老魔也真拼了老命,黑烟滚滚,青光乱飞,搅得风起云涌,天地变色。远近山岭但凡被毒障沾到一点,立刻生机消融,化成一片枯土沙浆。
癞姑眼看神符宝光也难以为继,赶紧喊道:“易静师姐!速速将人聚在一起用你宝伞罩住,英琼妹子才好与我一同抵挡毒瘴。”其实不用癞姑多言,易静等人已经重整旗鼓,将伤者围在当中,余者护在外头。再有兜率宝伞护在外围,正好人英、英琼等人能腾出手来驱动法宝抗衡毒瘴。
徐清也只跟在严人英身边,稍微相助些法力更弱的同门。他料定此事到最后必有前辈老仙出面处置,只要再稍微坚持一会,自然全都逢凶化吉,何必非要跟红发老祖斗个死活。不过在此皆是些年轻气盛的后辈,全是心高气傲的性子。尤其刚才见徐清出了风头,难免有些人心里不服,不愿旁人专美于前,也想显示显示自己本领。
却说就在易静身边立着两个美貌女子,一个青衫蓝绣清雅出尘,一个粉衣红纹活拨可爱。尤其是那粉衣女孩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一头乌发梳着两个少女抓髻,留海迎额,青鬓如云,一双杏眼闪着俏皮骄傲的神光,一看便知性子跳脱眼高于顶。眼神不时偷偷打量徐清,甚有些要一争长短的意思。
要说这二女前文也曾提过,那青衫少女名叫李文衍,就在云灵山正修庵白云大师门下修行。至于那俏皮可爱的少女就是白云大师的关门弟子云紫绡。上次在凝碧崖偶遇,白衣大事还曾托付徐清扶照便是此女。
原来自从徐清的了三阳一气剑之后,云紫绡便与此宝失之交臂,虽然后来白衣大师又为她寻了一柄极品飞剑,奈何心结已生怎会轻易解开。虽然跟师父师姐没说,但她心里却早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那个抢了她飞剑的坏人。后来一日闲谈便提起了徐清,白衣大师兴致使然,就说到徐清与她有一段因果。云紫绡原本聪敏绝顶,立刻猜想先前取了终南山法宝的多半就是徐清,后来又细心打听便已确定无疑。
尤其近年云紫绡经常听见徐清名号,此番随着师姐一同下山,更有心见识见识徐清到底是何许人也。云紫绡虽然活泼,却并非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唯独执念早结,合该她今日遭难。刚才看见徐清连番出手,竟与前辈高人分庭抗礼,那真是人前显圣傲里多尊。云紫绡初次下山不识厉害,竟也想在众多同门面前显示本领。遂暗自施展独门潜踪匿行之法,同时以白云大师赐下的金光琉璃环护住毒气不侵,就偷偷离了本阵往地上落去。
说那红发老祖全心驱动五云桃花瘴,就想一口气将敌人小辈全都擒住,根本没注意到云紫绡的踪迹。连他一众要党也都注视战团,全没发现竟从地下潜踪过来一个敌人。忽然间从地下穿出一道极亮的金光,飞也似的就往红发老祖打去。
云紫绡这一下可把敌我双方全都给吓了一跳,红发老祖也没反应过过来,正好被那剑光戳在屁股上。也并非云紫绡出手歹毒,乃是以下攻上无论怎么瞄准总也脱不开这些部位。幸亏红发老祖早就渡过天劫,眼看成就不死之身,否则就这一下还不得当场就给废了。老魔头更加羞恼,二目圆瞪就往云紫绡望去,扬手打出天魔化血神刀,打的注意要将其斩杀。
云紫绡也知敌人厉害,就算一招得手也定然杀他不死,是以放出飞剑之后,也不看结果扭头就往回跑。也幸是如此才逃脱了一条性命,不过死罪逃过活罪难免。只见那红光血刃闪电劈至,眼看就要击中云紫绡,又听一声娇吒随即一道银色飞剑电射而出同往救援。
原来那李文衍素知师妹个性,却没料到她如此胆大包天。刚才正要回头说话,才发现人竟没了!四外一找立刻看透本门的匿踪法术,奈何此时云紫绡已经到了红发老祖底下,再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无奈只能备好飞剑万一不妙才好救援,同时偷偷扯了一下身边的向芳淑。二人虽然新近相视,但性子相投结成莫逆,遇上为难自当相互帮持。
那向芳淑乃是衡山白雀洞金姥姥最宠爱的弟子,虽然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已相当不凡。尤其此番下山金姥姥恐其有失,又将镇洞之宝纳芥环赐给她护身。加之终南山得青蜃瓶,其前不久在九华山得了许多九烈神君所炼阴雷,一身法宝非常厉害。
二人看出危机,赶紧一同祭出法宝,并上前接应云紫绡。却没想到红发老祖动了真怒岂是他们三个后辈小孩所能抵挡!眼看天魔化血神刀左右一挑,就将向芳淑的阴雷和李文衍的剑光击破。如血刀光气势不减,直往云紫绡后心刺去,若要刺中绝无幸免。
说时迟,那时快,天魔化血神刀挥泄着数十丈长的血光就要斩中云紫绡,就在此时还站在远处的徐清眼中蓦地闪出两道极亮的乌光。大约是练成乌芒诡瞳的副作用,现在只要徐清集中精神,眼中立刻闪出慑人的乌光。再看云紫绡身后一丈远处忽然闪出一抹银光,正好拦住天魔化血神刀。“锵”的一声震动天地的金铁交鸣之声,散出一团极亮的精光,强大的冲击波当即把云紫绡推出数十丈,侥幸安然无恙。
徐清也身子一震,蓦然脸色一白,不禁心中苦笑:“我就说当初白云大师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好处,看来云紫绡这丫头也不是个稳当货色,只愿她日后能少惹点麻烦才好。”不过红发老祖还不饶人,长啸一声,刀光猛地一吐,顺着霜蛟剑往上一绕,又急又狠再次追着云紫绡过去。徐清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只以为红发老祖法术非常厉害,没想到这一手刀法竟也精妙绝伦,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千年老怪,全没一个是徒有虚名之辈。”
虽然惊讶但徐清可不容云紫绡死在这里,神念一动霜蛟剑也盘龙附上,就跟化血神刀绞在一块。与此同时扬起右手就打出一记五行神雷,直往那血色刀光轰去,紧接着掐动剑诀又放出诛仙剑。只见一道含着金芒的红光喷薄而出,徐清根本就不顾惜法力,那剑光瞬间就闪出七八十丈长,如怪蟒一翻也一同攻上。
“喀喇”一声那五行神雷正好迎面击中天魔化血神刀,精芒爆闪,彩光四射。再看红发老祖须发皆张,呲牙咧嘴,两颗牛犊子似的眼珠子涨的通红,仿佛个地狱的狂魔,恶狠狠瞪着云紫绡,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一面催动五云桃花瘴,又见左手急速变换法印刀诀,操纵化血神刀。旦见红芒绽开,刀光大盛,横绝百丈,强行破开五行神雷,执着的往云紫绡斩去。
云紫绡在那百丈刀光之下,恍如一只无助的小蚂蚁。这时才知红发老祖的厉害,后悔刚才不该暗自偷袭,只因无知狂妄就要搭上自己性命。前面不过七八百丈就是过来救援的李文衍和向芳淑,她却感觉平日一蹴而就的距离仿佛天堑一般。又望向了稍远一点的徐清,只见双眼乌芒,神色凝重,一头乌发随着周身法力涌动如飞。素衫白袖之间,双手变换如旋,打出成百上千的剑诀。也正因有徐清奋力保护,她才活到了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化血神刀与诛仙剑轰然相撞,两道庞大的红光立刻就在天上绞杀起来。血光飞射,红芒纷飞,法力固然是红发老祖更胜一筹,但诛仙剑却比这柄化血神刀高出许多。加之红发老祖同时驱动桃花五云瘴,此消彼长正好打个平手。不过有心人却已发现刚才喷出数十丈银光的霜蛟剑居然不见了!
这下云紫绡才稍感轻松,慌忙与李向二女会和。三人还心有余悸,哪还敢再招惹红发老祖,就想平安飞回本阵。没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化血神刀竟忽然神光敛去,只剩一柄两尺多长的红色龙纹小刀。再看红发老祖狞笑一声,段喝道:“贱婢!你就给我死这吧!”话音没落化血神刀往后一挫,让过了诛仙剑,猛地再次往三女斩去。
徐清亦不禁惊呼一声,虽然他也留了后手,却没料到红发老祖的刀法比预料中还要厉害许多。刚才徐清就怕再有意外,才将霜蛟剑化作银丝附在云紫绡身边。也幸亏霜蛟剑全以神念操纵,值此变故只需他神念一动就能发动,一道银光乍闪而出,正好横在化血神刀之前。
不过这次红发老祖也早有准备,狞笑一声喝道:“小辈!就让你看看老夫的本领!”闻听此言徐清顿觉不妙,又听红发老祖高喊道:“给我斩!”再看那化血神刀骤然提速,浮光掠影般竟已越过霜蛟剑,直奔云紫绡后心刺去!
徐清不禁大吃一惊,心中立刻闪出‘言出法至’的至高境界。很显然红发老祖也并非真到了那等境界,应该也如徐清一样,将得意的兵器练到极致。所幸霜蛟剑的反应也不慢,银芒一闪急追上前去。徐清心知再难拦住敌人血刀,索性驱动飞剑猛地朝化血神刀的刀尾斩去。“锵”的一声刀剑相碰,随即就听见云紫绡鸢啼般一声惨叫,虽然徐清竭尽全力,依然没能拦住红发老祖的杀意,只堪堪将化血神刀击偏。
合该云紫绡此劫难逃,虽然李文衍和向芳淑二人已经赶到,手疾眼快祭出飞剑又挡了一下。奈何二人法力太弱,又是仓促应对,天魔化血神刀仅仅一顿就将二人剑光击飞,正好刺在云紫绡左肩上。此刻只要红发老祖神念一动,那描着血色龙纹的小刀在云紫绡伤口稍微一绞,立刻就能将其心肺挫碎。纵使神仙下凡,也难免香消玉殒。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莫非云紫绡真要死在这了吗!
第三百零三回 险死还生
且说红发老祖遭了云紫绡偷袭,愈发恼羞嗔怒铁了心要痛下杀手,驱动天魔化血神刀已经将其刺伤,只需稍微动念便能力斩当场。几乎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徐清最为焦急,当初收了白云大师的修炼心得,如今若眼看云紫绡死在当场,日后又不知如何向人交代。
红发老祖面目更加狰狞,眼露凶光全然再无留手之意。徐清急中生智忽然叫道:“枯竹老人!”红发老祖一听立刻身子顿住,脸上竟露出骇然之色,即使强自镇定也难掩他心中恐惧。居然忘了击杀云紫绡,慌忙往四外望去寻觅枯竹老人的踪迹。
为何提到枯竹老人的名字,就让红发老祖如此惊骇,此中还有一桩故事。说那枯竹老人东晋年间就已是世上绝顶的高手,位列宇宙六怪之一。红发老祖虽然成道千年,算起来却比枯竹老人矮了一辈,修为自然也相形见绌。而那枯竹老人早就炼就元神分化的妙法,能本身不动分出一缕元神,在世上转世投胎积修功德。一千多年来转世数次,自然练成许多肉身,待功德修满元神回归,就把肉身存于世上。
红发老祖因不知情,盗去枯竹老人一具肉身,偏偏那些肉身关系枯竹老人飞升成仙的大事,二人才因此结了嫌隙。当时以枯竹老人之能,想要击杀红发老祖并非难事。不过此老算出红发老祖气数未尽,待日后还有许多周张需他应对。因此当时并没赶赴南疆寻仇,只放下狠话声言早晚报复。
可怜红发老祖提心吊胆过了数百年,终于不见大荒山那边有什么动静,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只等后来法力越来越高,自认也能分庭抗礼才将此事彻底放下。然而今时已经跟峨嵋派成了仇敌,若枯竹老人此刻前来寻仇,敌人两相兵合一处,哪还有红发老祖的好果子吃!是以徐清唤出‘枯竹老人’之名,才将老魔吓了一跳。
只在间不容发之际,霜蛟剑灵蛇缠绕,压住天魔化血神刀,总算是救了云紫绡一命。红发老祖寻人不见,方知中了徐清奸计,气的“哇哇”暴叫,狂叫一声喝道:“竖子!安敢欺我!”话音未落那神刀血光大盛,震退霜蛟剑之后又往三女斩去。与此同时红发老祖朗朗诵念:“天魔高圣,辐照万方,唯我符契,化血神罡!”咒语念罢那血色刀光竟猛地往前一冲,从中飞出三道指粗红芒,分往云、李、向三女袭杀过去。
这下可真打了徐清一个措手不及,左右难顾,眼看三道精红的血芒就要打中三女。所幸经过刚才一瞬间,李向二人已经回过神来,李文衍接住受伤的云紫绡,向芳淑已将三人圈在纳芥环的金光之中。千钧一发间听见“叮叮叮”三声低沉的振鸣,顿时将那护身金光撞得摇摇欲坠。
纳芥环虽然是白雀洞的防身至宝,奈何威力乃是因持有之人的法力而定,法力越强这宝物的防御也越强,反之亦然。向芳淑虽然握着至宝,奈何法力不强也难发挥功效,仅堪堪挡住那三道红芒。徐清才松一口气,没想到红发老祖竟突然发力,化血神刀趁机脱开压制,闪电般往三人劈去,眼看再想救人已经来不及。
徐清也真急眼了,索性不再御剑拦阻,回头瞪着红发老祖,怒喝道:“老东西你找死!”扬手就打出一记五行神雷。事出仓促已来不及准备乾罡五神雷,若等那法术准备好了,恐怕三女都被劈成六瓣了。一道五色雷光直奔红发老祖头上轰去。此刻徐清也不想什么围魏救赵了,反正他跟三女全不太相熟,若非白云大师有言在先,爱谁死谁死。且刚才一番斗剑,徐清也尽了全力,若再被杀也是三人合该遭劫,天意如此,人力难为。唯独徐清心里憋屈,答应了人家的事经给办砸了。
只见一道五行神雷才出手,徐清左手一扬竟又是一道神雷。才一出手不等回气,右手又是一记。只听“隆隆”雷声接连不断,眨眼间徐清居然一连洒出二十四道五行神雷。乌芒诡瞳死死盯着红发老祖,神雷就锁定在此老那颗人头上。虽然五行神雷威力远逊乾罡五神雷,但一连二十四颗若要击中,也够红发老祖喝一壶的,就算打不死他也得褪一层皮。
红发老祖正要辣手摧花,没想到徐清竟忽然发疯。眼看铺天盖地的神雷打来,就连红发老祖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少不得刀势一弱,就要被三女脱走。红发老祖很透云紫绡,怎容她全身而退。虽然暂避神雷威力,却驱动化血神刀横着一旋。也幸亏三女你反应极快赶紧向上飞窜,总算躲过了要害。
云紫绡尚不及欣喜,顿觉脚踝一疼,低头一看竟被神刀刖去双足。哈化血神刀非常神奇,斩伤之后居然并不出血,伤口全被一股白色毒烟罩住。毒烟顺着伤口侵入,顿时剜心抓肺痛彻骨髓。更可怜李文衍、向芳淑二女,竟也被连累刖去双足。唯一所幸三女还有些根基,赶紧护住心脉将毒气逼在腿下。即便如此,也元气大伤,片刻面如金纸,奄奄一息。
说来冗冗千言,实则来龙去脉也不过眨眼之间。刚才看出不妙,英琼已上来援救。奈何红发老祖刀法太快,等她到了近前也只及将受伤的三人救起。又收来六只断足,以备马上接好,免得成了残废。然则化血神刀凶戾非常,就算并非重伤,只要划破血皮就要毒气攻心,用不得几个时辰必死无疑。
癞姑急忙上前接住三人,就从怀中取出一支瓷瓶,道:“幸亏师父和几位师伯早就料,定有数为同门遭此劫难,来前就让我带来灵药,可保性命无恙。”说话间已帮着三人灌下,又取了一个纸包散剂洒在小腿伤口。顿时“刺啦”一声如水入沸油,驱散毒气从伤口涌出鲜血。三女全都疼极了却还咬牙挺着,顾忌许多同道在场,顾着矜持不想死去活来的哀嚎。
癞姑原来就与向芳淑交情最好,此刻见她伤重欲死不禁心如刀绞,不敢耽搁赶紧帮着三人接上断足。幸亏带来灵药非常奏效,断足接上骤闪出一片金光,伤口已和恢复如初。奈何外伤好愈内伤难痊,刚才被那化血神刀一斩,若无奇药救治,至少还得三年才能恢复元气。此时正是正邪交互,风起云涌之时,若耽误了三年,几乎就错过了大好仙缘。三人皆是心思灵透之人,又怎会不明白此中道理,虽然断足接上,却哀心欲死。
癞姑见此不禁笑道:“人常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三位妹妹才遭了磨砺竟如此消沉,日后还如何将自家门楣发扬光大?”三人不禁一愣,全从此言听出希望。又听癞姑笑道:“我知三位妹妹所虑之事,便也不用着急。待此间琐事一了,咱家长辈自有安排。”三女这才放下心来,又蓦然想起刚才奋力相救的徐清,一齐扭头望去。
一支笔难表两家话,在此还要返回头再说徐清。就在癞姑救治三女这会功夫,战局又生变故。见三女性命无碍,徐清也松了一口气,更不欲再跟红发老祖纠缠。他心里明镜一样,这老东西马上就要倒霉,与其费力拼杀还不如作壁上观。而且刚才一气放出二十四道神雷,就算现在徐清法力大增也有点吃不消了。
不过徐清想走那红发老祖却不欲轻饶,刚才徐清屡次坏他好事,早就把这老魔给惹恼了。见云紫绡逃脱,立刻把所有怒气全都记在了徐清头上。最可恶还是徐清刚才骗他说枯竹老人来了,就将他心中早就结痂的伤疤给重新剥开。
不过还没等红发老祖逞凶,忽见一道金光从天落下,恍如神龙倒挂,又似瀑布飞泄,瞬间刺开桃花五云瘴的毒烟。无论青色毒光还是黑色浓烟,只要碰上那金光立刻“呲呲”作响,往四下溃散。红发老祖大吃一惊,急忙往上观望。只见一个极美的蓝衣少女缓缓落下,身披彩霞,脚踏金光,清风拂发,飘然如仙,不正是齐霞儿还有谁!见她素手如娴持着一只青铜古鼎,正是在雁荡山得来那只禹神鼎。一柱破除毒障的金色光柱正是从鼎中喷出,横扫百丈,气势凌绝。
霞儿落在中间正好护住徐清,朱唇轻启娇声言道:“红发老前辈暂且手下留情,今日诸般恩怨自有公断。如今你我两家皆有死伤,莫非老前辈还要一意孤行,非等万劫不复才肯罢休么!老前辈成道多年,断定因果推算未来,难道还看不透当今大势!所幸尚未铸成憾事,还请老前辈甚思甚量,莫要做下憾事。”
红发老祖也认出了霞儿,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忽然头脑为之一清。再往敌人阵营望去,虽然全是些小辈弟子,但将其师父长辈拉出来,哪个不是一时绝顶的厉害人物。若单打独斗红发老祖自然不怕,但此刻人家明显已经串通一气,如此下去红木岭一脉岂非要被连根拔起!
虽然红发老祖有这些想法,可他身后那般弟子却未必理解。只见一个身材不高贼眉鼠眼的蓝衫道士高声喝道:“呔!那妖女少在这危言耸听,今次乃是你峨嵋派作恶在先,又残忍杀死我教许多兄弟。如今眼看我家教祖要讨个公道,却来巧言狡辩混淆视听。别说是我家教主英明睿智不会上当,就算咱们众家师兄弟也绝不答应!”
红发老祖不禁脸色一变,再看身后众弟子已成群情激奋,不禁暗恨那说话的弟子多嘴。此刻若再跟峨嵋派服软,只怕不用人家来打,红木岭一脉就的自己分崩离析。毕竟若连自己门下弟子都不能保护,还有谁愿意拜在门下修行呢!红发老祖进退维谷,思量片刻终于把心一横,暗道:“罢了!事到如今就算我再想和解,也无路可退了!原想让峨嵋派两个女娃上山赔罪,再作势薄惩便将前次恩怨化解,没想到竟闹到如此地步。既然天意不容我为善,那我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索性将这一干小辈全都杀了,再联络那些旁门魔教的朋友,也未必没有机会在跟峨嵋派一争长短。”
霞儿尚不知红发老祖心思已定,还心怀希望等待回音。却忽听耳边传来一声低低嗤笑,徐清已飞至她身边,二人贴臂而立甚是亲昵。霞儿早跟徐清熟络,深知他那泼皮性子,早就见惯不怪了。低声问道:“你不速速恢复法力还笑什么?莫非等红发老祖来砍了你不成!”
徐清所答非问,笑道:“几日不见霞儿竟又艳光照人了许多……”未等说完骤觉腰间巨痛,却见霞儿轻嗔薄恼,但双手无恙并没掐他。再一细看腰间痛处,才看出一只手型黑影正在使劲掐拧。霞儿眼含笑意却还故作正经,那妖娆风情竟让徐清看的有些痴了。
霞儿见他凝视又觉娇羞,收了掐人的法术道:“此番来前师父还曾叮嘱,不要我与你行走太近,免得染上许多坏习气。你若再敢巧言招惹,休怪我可要不客气了!”徐清不禁微微一愣,愕然望着霞儿,只觉仿佛何处不对。虽然原来也与霞儿亲近,却总有点说不清的隔阂。此刻徐清发现霞儿身上多了另几许人气,那淡淡的微笑也更亲切。
第三百零四回 有眼无珠
且说徐清微笑着低手指了指红发老祖,小声说道:“霞儿姐还没看出来,老东西打的注意要铤而走险了。”霞儿淡淡笑道:“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老魔夙业早成,这回定然在劫难逃,刚才好言劝解也是看在追云叟前辈的面子聊尽人事罢了。若他还冥顽不灵,自会有人出面制他,何来我等后辈操心此事。”原本徐清还仅仅有所怀疑,如今听见霞儿亲口承言也就更加放心。
红发老祖心知大仇已成再难化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悍然喝道:“呔!那齐霞儿你少在这危言耸听,今日峨嵋派聚众前来我红木岭滋事,乃是谢罪威名杀人为实。伤我门下弟子无数,还敢说什么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什么公论?哪家的公论!看在你师优昙份上,老夫不欲跟你个女娃为难,速速退去还则罢了。否则待我神通一至,连同这般无耻小狗全都难逃公道!”
齐霞儿叹了一声,淡淡道:“看来老前辈真是不愿与我等友善,可惜……”话说一半便觉无趣,索性也不再跟红发老祖多言,淡淡道:“既然前辈心意已决,我再多说无益。”才等霞儿说完,蓦地从远方天际急速打来一团白光,眨眼间已经到了近前,正对红发老祖脑袋轰去。
老魔微微一惊抬手扫出一道罡风抵挡,同时甩目望去。就见急来四道剑光,乃是一男三女,为首一个英俊的少年竟是追云叟的大弟子岳雯!红发老祖曾经救过凌雪红一命,算与白谷逸交情不错,时常走动自然认识岳雯。他素知白谷逸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虽然刚才一时激愤打定主意要斗上一场。但终究数百年苦修,谁能舍得轻易放弃。红发老祖也是有道之人,深知正道即将大兴,即使现在天象微有变化也未改变大势。若真与峨嵋派成为死敌,绝对凶多吉少。如今看见岳雯前来,不禁又心思活络起来。交手至今敌人虽然伤了几个,但全都早有准备,救治得当并无生命危险。也不算结成死敌,再有追云叟从中回旋,未必不能化敌为友。唯独可惜死去好多弟子,又失了前辈脸面。
就在红发老祖心里踌躇不决之际,忽然听见北方传来呼啸之声,有人喝道:“蓝蛮子别来无恙啊!”红发老祖不禁大吃一惊,他原本是贵州山民本家姓蓝,因有仙缘才练成道术才有今日成就,原来姓氏只有几个交往数百年的同辈老友才知道。偏偏说话之人声如婴儿,又可听出法力通玄,恍然大悟乃是当年一个克星对头应劫转世。又听那童音笑道:“蓝蛮子!可笑你妄自尊大,修炼千年尚不知天数大势善恶循环。只知袒护一干妖徒,却不知他们背着你的所作所为,更不知其中心怀叵测之人,就要看你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红发老祖不禁大惊失色,道:“韦八公!既然来了竟还故弄玄虚,莫非转世了连老相识都不愿见面了!五百年前乃是我错,但后来你遭灾转劫时我也前去施救,奈何是你自己自愿死在妖徒手上了却一桩夙缘。如今你已转世投入佛门,眼看成就释家正果。所谓‘一饮一啄,天道有数’,如今你得成今日善果,莫非还放不下那些陈年旧厄吗!”
要说起这韦八公也是鼎鼎有名一位前辈三仙,前文说过南疆百蛮山上分东西盘踞两个魔头。一位就是那南方魔教祖师绿袍老祖,如今已教毁家亡附在星宿海血神君翼下。另一位就是赤身洞的五毒天王列霸多。而此时红发老祖口中称呼的韦八公就是列霸多的师父。
那五毒天王列霸多豺狼成性,作恶多端比绿袍老祖也不逊色。而且他法力高强更在绿老魔之上,在南疆一干邪魔巨擘之中,也只有红发老祖能与他抗衡。韦八公心知与列霸多夙业太深,只凭授业传道不能偿清。且韦八公也看出那恶徒凶蛮成性,早晚弑师自立,索性将计就计,早就安排好身后之事。只等孽徒痛下杀手,终于解脱而去投胎转生,成了一个童子自名阿童,拜在白眉禅师门下。
闲言少叙,单说韦八公婴言笑道:“你这老朽真是老眼昏花,竟分不清是非善恶了么!我既然入了佛门,一干前因早就斩断,你还提当年那些旧事作甚!此番前来本是念在你修行不易,不忍落入歹人圈套,以至千年根基毁于一旦。反被你小人心思妄加揣度,真枉费我一番苦心。索性就让枯竹道兄把你肉身收去,禁住元神则万事皆休。”
红发老祖不禁又喜又惊。喜的是若真有韦八公从中说话,再加上与追云叟的交情,想要化解今日之祸也未必没有希望。让他惊讶乃是韦八公话里有话,明显此番祸事背后还另有原因,且门下弟子还有吃里爬外的叛徒。
其实红发老祖本是睿智之人,唯独太过溺爱弟子,便以为门下徒弟全都跟他一条心,却不知前翻被徐清砸死那雷抓子和秦玠两个妖徒早就被人收买。如今一想来龙去脉,顿觉疑点重重。心中暗道:“哎呀!我怎就猪油蒙了心,这些日来全没想到这些!那蒲妙妙明知我与追云叟有旧,而三仙二老同气连枝,她得罪了峨眉弟子,怎敢往我红木岭逃来!那雷秦两个孽徒全是精明透顶之人,早叫他们不要招惹峨眉弟子,怎么就偏偏在这事上犯了糊涂!及至今日峨眉二女前来请罪,未等并报一声就跟人动手。那两个悍女固然傲慢,但此番乃是奉命请罪,焉敢轻易翻脸……”
想到这林林种种,红发老祖顿时感觉到身边经早就暗藏着阴谋的黑手。可笑自己成了人家棋子尚不知子,还自以为是的要跟峨嵋派分个高低上下。眼望地上死去的弟子门人,红发老祖心里又悔又恨,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猛地回头瞪向身后一众弟子,冷森森道:“谁!”群邪全都被问的一愣,只不过有人是真的莫名其妙,有人却是心里自知强装镇定罢了。等了片刻见没动静,红发老祖心头更怒,沉着脸低声吼道:“现在出来容你自裁投胎,否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等红发老祖眼神再次扫视过去,多年积威之下终于有人没能抗住压力,一个年纪不大的黑脸青年,哭着扑身出来道:“师父!弟子受人蒙蔽,做了欺师灭祖的恶事,还请祖师责罚!”红发老祖面色如冰,都没瞅那人一眼,冷冷道:“就只他一个么!”这回一干邪徒可都害怕了,突破口一开谁还能独善其身,立刻又三人出来承认。不过也有心志坚韧之人,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认帐。红发老祖面带凄然之色,笑道:“好!好啊!东陵殿的张久!南山门的李凌!问苍阁的孙站!玄霆洞的张森!都是我倚重的好徒弟啊!”
一众少年剑侠却被这等变故弄得有点莫名其妙,霞儿已跟徐清一同飞来,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只等看着好戏便是。易静、癞姑、英琼也全都过来见礼,毕竟霞儿身份非同一般,又是同辈仙姐修为最强,就连易静那般心高气傲之人,也得自称小妹恭恭敬敬。众人客套已毕,又听徐清低声问道:“霞儿姐可知刚才说话那人是谁?”霞儿却故弄玄虚道:“你管那些作甚,只管看好戏便是。”
再说那红发老祖气大怒之后已经定静下来,打定主意将此事纠察到底。索性今日早就颜面扫地,就将一干家丑全都宣扬出来,才好将自身摘出给峨嵋派一个交代。红发老祖一点那最先出来的张久,喝道:“你说!”
“是!”那张久早就吓得噤若寒蝉,哪还敢再有隐瞒,一五一十就将内幕和盘托出。原来那已死的雷抓子和秦玠二人不知收了什么好处,早就投靠了妖尸古辰。红发老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二人忠心耿耿甚为信任。雷秦二人就趁机在红木岭发展了许多心腹弟子,以备不时之需。这次就是接到了妖尸古辰的重利诱惑,故意引诱红发老祖跟峨嵋派为敌。
原本雷秦二人只想将易静和英琼杀死,便与峨嵋派接下死仇,到时就算红发老祖不愿,也只能寻求魔道盟友以图抗衡。没想到二女本领太强,数次危机的都安然无恙。最后那两个邪徒正想带人强攻时,却被徐清的青玉望天吼给尽数砸成了肉泥。
红发老祖听那张久颤颤巍巍的叙说,眼中险些喷出活来。还未等说完忽然“哎呀”一声惨叫,身子一晃险些没载到地上。奈何一干妖徒早就被吓得不敢动弹,竟没有一人上前扶持一把。半天红发老祖才吁出一口浊气,复又望向众人,直被气的全无言辞,方知何为哀莫大于心死。虽然还是那个法力强横面目凶恶的红发老祖,但此此刻他却仅仅是一个付出感情,却收获背叛的可怜老人。也许门下弟子的背叛,才是对他致命的打击。
远远看着红发老祖,徐清不禁有点同情,淡淡叹道:“刚才说话那人竟是谁!嘴上说入了佛门尽释前嫌,却故意当面点破红发老祖门下丑事。他们既然早就认识,大约也了解红发老祖的性子,真是一言切中痛处。只怕在红发老祖心上剜了千刀,也不比现在痛苦吧!真是好机巧的心思啊!”
原本众人也不觉如何,但一听徐清此言,又见红发老祖众叛亲离的惨状,忽然觉那老魔虽然可恶却更可怜。毕竟红发老祖本身并无恶性,且在南疆消灾解难口碑甚好。唯独一点太过溺爱弟子,但细细想来哪家师长不是如此!可悲就在红发老祖所宠之人,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吃里爬外反把红木岭给推上绝地。
又见红发老祖强打精神道:“只有你们四人么!若无众人等帮衬,就凭那两个孽徒就能欺瞒老夫!真没想到数百年的养育教导,居然就教出来这些东西!莫非老夫真的上辈作孽太重,今生全要偿还!”说着又往一个干瘦的道士望去,道:“刚才对方来了援手,老夫本欲罢手谈判,你本是教中无名之辈,突然逾越答言岂非怪异!只怕也是谷辰那厮安插的内线,莫非到了如今还要隐藏吗!”
那道士立刻脸色大变,踌躇一下往前纵了数尺,对红发老祖一抱拳,道:“祖师恕罪!弟子对不起您,自愿以死谢罪!”话音一落抬手就拍在额上,“啪”一声将天灵盖打个细碎,当场生具断绝死于非命。
红发老祖脸色更寒,冷笑一声,双目蓦地闪出两点寒光。骤听天上一声惨叫,从云中闪出一抹蓝光,不正是刚才自杀那道士!红发老祖冷森森道:“无知孽障,竟以为这点障眼法术就能骗得了老夫!他妖尸古辰虽然厉害,也未必就比我高明。以为从那弄了一张符契,就真能保你性命!”
那道士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苦苦哀求。红发老祖的脸色始终依然,他也只死路难逃,索性挺身飞起转身就跑。红发老祖怒之已极焉能容他走脱,也不见施展什么法术,就低低的说了一句“给我死这吧”。再看那干瘦的道士竟真的脑袋一歪,“咯喽”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气绝身亡!
徐清不禁暗自吃惊,暗道:“想不到红发老祖竟也会诅咒术!上次在浙江帮着八姑收服袁行,遇上那个藩外修真用的不就是这种法术。不过看来红发老祖还厉害许多,若刚才交手时他使出此法,猝不及防还不知多少人得中招。”又瞅一眼身边众人,心中暗叹道:“果然这些活了千年的前辈修士,全都不是易与之辈啊!若非顾忌众人家里的师长厉害,不知此刻还能有几人活着站在这?”
红发老祖又往众弟子望去,冷冰冰说道:“还有人要自己站出来么!”又稀稀拉拉出来三人。见红发老祖脸色愈加阴寒,终于过了片刻又出来十一个人。红发老祖叹息一声,凄然笑道:“枉我修炼千年,竟是个有眼无珠的睁眼瞎,妄自将你们这些白眼狼当做心腹儿郎。还拼着天劫难度替你们出头,跟峨嵋派为仇作对!”话音才落见他抬手猛地往脸上一抓,立刻血光迸溅居然把左眼摘出,攥在手中“咕唧”一声捏成一滩烂肉。道:“既无识人之能我又要你何用!”
“师父!”余下众妖徒悲声高呼,其实红发老祖为人不错,尤其对弟子最是关爱,门下弟子无论修为高低大多忠心耿耿。唯独雷秦两个败类利欲熏心,将好好一座红木岭弄到这般地步。
红发老祖任凭眼眶鲜血横流,朝众人摆摆手道:“罢了!时至今日我与尔等师徒缘分已尽,就此散去,各寻生机吧!”说罢又左右扫视一圈缓缓接道:“尔等多是本地山民,各自返回村寨,但凡遇上猛兽鬼魅还能护守乡里。切记不可恣意为恶,天道昭昭,因果循环,逃不得他,也躲不了你。去吧!去吧!都去吧!”
说完红发老祖又望向那十余个主动站出的悖逆弟子,仿佛想起旧事,又颓然一叹,指着左边一个蓝衣汉子道:“王朗!你三岁那年异族屠村父母双亡,我将你带上红木岭,那是明神宗万历二年的事。”那王朗允自一愣,顿时泪流满面,跪拜痛哭道:“师父!师父竟还记着!”红发老祖又指旁边一个瘦高的中年汉子道:“刘林!嘉靖元年你在红木岭下跪拜七七四十九日,我觉你求仙心诚,方始决定收入门下……”
直等红发老祖一一道出他们拜师情形,甚至最早一人乃是前明永乐年间的人,红发老祖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红木岭上数百弟子全都装在他心里,虽有格外宠爱也因其资质上乘,修炼神速多须指点,并没偏私之心。一番赘言之后,红发老祖又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行了!你么也都去吧!权当我没收过你们几个,日后好自为之。若要为善还有善终,若要为恶自有天罚。”复又朝天一拜道:“韦八公!既然你已在此,想必枯竹老人也行踪不远,还请代为引荐。当年欠了何物,今日我还他便是!”
第三百零五回 约赌破阵
红发老祖称雄西南数百年,并非没有但当之人。他也明白事到如今,只有该还的还清该算得算明,才能将今日诸事揭过去。所谓‘壁立万仞,无欲则刚’,此刻红发老祖把千般记挂全都抛株脑后,就算是死也无所畏惧。
却没听见韦八公再说话,另外有人传音迷入道:“蓝老友少安毋躁,此事还有分说,何必如此心急!”说着就从天际闪出三道金光,眨眼间已飞到了眼见,来的非是旁人,正是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还有玄裳仙子杨瑾。
红发老祖一见三人到来,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大约料到有人从中周旋终于能有个善了。不过又想到一门弟子死伤惨重,皆因自己轻信恶徒佞言擅动嗔念。又想到苦心经营数百年的红木岭几乎毁于一旦,不禁悲从中来,若非众人面前耳目众多,只怕早就悲声难止。
红发老祖朝二老杨瑾一抱拳,道:“刚才看见岳雯,我就知老朋友定要前来。奈何老夫受奸人愚弄,害死无数门下弟子,早已不求独善其身。唯一所幸峨眉众家弟子有伤无死,否则更无颜再与老朋友相见了。”复又叹道:“不说也罢!索性今日我也遣散门徒封闭洞府,就向枯竹老人请罪,将前翻夙业尽皆算清,就算再转世重修一回也算罢了一桩旧事。”
白谷逸笑道:“我说你这老东西怎还如此倔强,大荒山那位道友乃是通天彻底的人物,若非天数使然,会为一具肉身跟你纠缠五百年!算是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若想要你性命,你还能活到今日?”红发老祖也闻之有理,便不再说话只等白谷逸从中斡旋。
与此同时朱梅又往北边叫道:“哎!我说那小和尚还是韦八公,咱们都已来了,你还在那边猫着干啥,速速过来说话!”等他话音一落,就见北方纵起一道五彩佛光飞掠而来一个僧装沙弥,想必就是那韦八公转世的阿童。朱梅笑着迎上前去问道:“小和尚,你能代枯竹道友做得几分主?还是等待会他亲自前来?”
阿童微笑道:“阿弥驼佛,如今我已转世,前世之事本不记得,也只听枯竹前辈讲述。至于做不做主却不敢乱定,若三位道友真有心为红发求情,就直接寻枯竹前辈才好。”
朱梅苦笑道:“枯竹道友身在大荒,远距中原何止十万里。虽有分身游戏世间,奈何行踪不定,他若不现身出来,有让我等何处去寻?”
杨谨也不禁脸色微变,毕竟欠着红发老祖人情的就是她。此情若不还上只怕还要纠缠许多年,唯恐误了飞升大事。白谷逸亦是苦笑,看看阿童沉吟片刻道:“此事终须一个结果,既然枯竹道友不露真容,我就随同红发道友走一趟大荒山,登门拜见恳求捐弃前嫌。”
不过就在这时徐清飞身一纵到了近前,瞅了阿童一眼又看了看红发老祖,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红木岭已是教毁人散,就算有何冤隙也全都还了。至于枯竹道友那头,哪日见着说一声便是,又何必不远万里跑去一趟。”
徐清这几句话却把众人全都惊呆了,此事原本非同小可,且枯竹老人是什么身份!偏偏徐清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跟上街捡块豆腐那般容易似的。尤其一干小辈更是惊奇不解,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相识已久,皆知徐清并非愚人,说话待人也非常中肯,怎会忽然放此狂言。白谷逸和朱梅稍微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呦!刚才怎么把你这小子给忘了!去年你跟霞儿在大荒山呆了不少时日,听这话音仿佛与枯竹道友相处不错嘛。”
徐清微笑道:“原本也并非什么大事,既然枯竹道友都未真身前来,想必未将前怨放在心上。况且红发道友本非恶人,又受妖尸算计,即便有些失察之过,如今也已偿还更过。且我等同门少侠虽有些损伤,也皆是命中定数不可避免,何必再以此为仇。”说罢又对红发老祖道:“想必道友经此一事感悟甚多,日后参悟真机渡劫成仙亦非难事。唯独我门三位师姊妹吃道友一记化血神刀,受了许多折磨痛苦,日后若有苦难还请道友能拔刀相助。”
红发老祖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看了看徐清又往他后面受伤的三女望去,叹道:“此言中肯,全凭道友之意。”虽然徐清说的轻松,但红发老祖和在场之人全都明白,这是多么大一个人情。若徐清真能将此事办妥,于红发老祖真是恩德无量,那二老杨瑾也皆要承下此情。当然若万一枯竹老人不给面子,徐清可要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只怕那四人全都饶不了他。
灵云不禁有点担心,生恐一会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余地,赶紧飞身上来扯住徐清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师弟真有把握!万一不成恐怕……”
徐清笑着拍拍灵云手背,道:“师姐放心,枯竹道兄原本非同常人。早年他立志以旁门之法成就飞升大道,就为给天下万千旁门修士开辟一条光明大道。若无包纳万象的心怀,又怎会成就这样精绝的人物。原本白、朱二位前辈也是经天纬地之人,奈何身陷因果之中,自然难窥真谛。欲往大荒一去,也是为了灭去那万中之一的可能。”
白谷逸微微一愕,旋即笑道:“你这小子好一张巧嘴,一番话说下来就算枯竹道友心有不忿也全被抚平了。”复又对红发老祖笑道:“既然此事让徐清小友揽去,想必不会出什么差池,正好我等也就不用操心了。”
奈何世事无常,还没等白谷逸说话,忽然从天而降一片五色光彩,能有三四丈方圆,青赤黄白黑泾渭分明各据五方,直往徐清头上罩去。与此同时就听见一个宏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道:“徐清小子!莫以为说几句拍马屁的话,这事就算完了么!三个时辰若能破阵则万事皆休,若是不能……哼!看你小命难保!”话未说完那五片彩光已经落下,罩在徐清身外,五行罡风瞬间将其困在其中。
众人全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眼看顺利解决的事,居然又出了变故。至于刚才说话那人,不用说自然就是枯竹老人。唯独徐清并不惊愕,反倒心里暗自感激。虽然枯竹老人明面出题为难,实则却故意让红发老祖欠下更大人情。若仅仅刚才那样未免太过清淡,就算红发老祖心怀感激也一定有限。而今却全然不容,枯竹老人已放出话来,破不了阵就小命难保。此老说话从无虚言,徐清等于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救红发老祖,这等恩情只怕涌泉难报了。
徐清立在五色神光之中,抱拳道:“既然枯竹道兄出题,那我破阵便是。”虽然心里明白枯竹老人的栽培之意,但徐清可不敢怠慢。他深知那位老前辈性子古怪,万一三个时辰没能破阵,没准真就发动五行罡风要了他小命。唯一所幸徐清深谙五行阵的精要,枯竹老人摆这九重五行阵虽然精妙却难不住他。尤其乌芒诡瞳更能洞悉一切,阵中五行变化全在徐清心中。
只见徐清陷在阵中,稍微观望一番,就迈开禹步,左三右四,进五退六,在那阵中飞旋穿梭。虽然枯竹老人所下五行阵只有三丈方圆,但其中九重变化加在一块可以说无穷无尽。徐清身处阵中就必须按照五行变化行动,也许看似咫尺之遥,他确需的绕在阵中数圈才能过去。唯一所幸枯竹老人所言三个时辰,似乎对徐清来说并不算苛刻。
眼看渐行渐近就要破阵出来,徐清却忽然顿住了身子。只要再往前一尺就能脱出此阵,但徐清的脸色却愈发凝重。细细看了半天才忽然低声骂道:“老东西也忒狡猾!”话音未落居然又顺着原路返了回去,同时高声喝道:“莫以为混入一个九宫崇罹的阵势就能将我难住!你仅说三个时辰破阵,却并未其他要求。刚才仅剩一尺就能出阵,以此阵强度就算我强行破开也并不难。不过那却让你个老东西看了笑话,今日我就以巧力破你阵法。”
天上又传来枯竹老人声音,笑道:“看你小子志气不小,老夫就再允你半个时辰。不过你也做好心里准备,届时还不能破阵而出,立刻五行罡风齐至,将你绞成一团齑粉。”
徐清立在阵中沉吟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有劳道兄挂怀,那半个时辰还是您自个留着吧!此阵虽然玄妙却难不住我,刚才只是被你做下的表象迷惑。此阵五行阵为实,九宫阵为虚。原来那‘九宫崇罹阵’只是幻我视听之用,刚才却上了你的恶当。”不过徐清也并没急着再一原路返回,细细看着阵法变化又接道:“我素知枯竹道兄有鬼神莫测之机,想必事到如今全都在你预料之中。以己度人便知此刻阵法定然有了新的变化,若顺刚才路径再走一变,绝对难破出此阵。”
却听枯竹老人笑道:“小子!你也不用旁敲侧击套我反应,若看出什么蹊跷只管施为破阵,休想从老夫这里再得提醒。”
徐清笑着一抱拳道:“多谢枯竹道兄指引。”这二人说的莫名其妙,旁人听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看徐清一转身就从反面再次冲入阵中,高声喝道:“枯竹道兄虽然将阴阳逆转的手段藏的天衣无缝,我却料定你必要在阵中留下不同玄机。因此这回我若破阵,也并非是看破阵法,而是破解了道友心思!”
枯竹老人半天没出声,却没等徐清冲出五行阵,那五色光阵已自行飘散。匹练似的神光在天上一旋,聚成五道长虹遁去天际,又听枯竹老人传音道:“不用再废时间,此阵拦不住你!”复又叹道:“莫非是总不见人,心性浮躁了?竟让一个小孩琢磨心思,真是怪事了!”感慨之后又对红发老祖道:“既然此阵已破,过去恩怨一笔勾消。至于那肉身我要回来也无用,你又用了多年就自己留着吧!”
红发老祖赶紧道谢,枯竹老人却不理睬。单等众人都意为枯竹老人已经走了,却忽然听他朗声喝道:“呔!那谷辰来了许久竟还以为旁人不知你的踪迹么!此间诸事已了,尔等还不退走更待何时!莫非还以为有什么便宜不成!”在场众人不禁大吃一惊,只有二老修为最高,微微一顿便已释然,大约是找到了谷辰藏身之处。至于红发老祖原本不弱于二人,奈何新败于此,哪还有心施展能耐与人争先。
与此同时天际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鹰啸,就听有人高声喝到:“哈哈!枯竹道友别来无恙!原本道友与我全属道家旁门,本当戮力同心以求自保,为何还要助峨嵋派与我等为难!若如此内耗下去,我旁门一脉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枯竹老人笑道:“好个谷辰!难得你还没忘自己是个道家修真,知道用这些话挤兑我。不过既是修真,更应上体天心,顺应天意,早知如此结果又何必非要强求!”
却听谷辰狂声笑道:“枯竹道友此言差矣,若不强求道友何必执着旁门飞升!若不强求我谷辰早就死在长眉剑下!人力虽然有限,总要做些人定胜天的大事才会快意!”
第三百零六回 保命竹符
听闻妖尸古辰的豪言壮语,在场老少群侠全都不禁为之赞叹。尤其许多未曾与谷辰打过交道的后辈弟子,原本只以为老妖尸只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妖人,却没料到竟也另有一番雄壮的男儿气概。尤其听见他说出‘人力有限,却要胜天’的壮志,更使许多少年心血为之一沸。
又听谷辰道:“红发道兄,这回算是我故某人对不起你,奈何你命中本该有此一劫,即便没我算计,红木岭一脉也难存在世上。唯独与道兄失之交臂,乃为谷某心头憾事。原想趁机将道兄引来聚首,也怪你我终究无此机缘,没料到竟成了这般结果。不过我却要说明一点,并非是我谷辰前去收买你那两个孽徒,而是雷抓子秦玠二人主动来寻我合作。至于二人究竟受谁指使,亦或本身就是狼子野心就不得而知。此事到此也算有个了解,只希望你我日后再见莫要兵戎相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红发老祖脸色冷逸的沉吟许久,虽然他跟妖尸古辰交往并不多,但知此人素来说一不二,既然他说雷秦二人主动叛逃,就定然不是诳言。但红发老祖也只那两个孽徒虽然聪明,可绝非胆大包天之人。若无后台暗中驱驰,他们绝不敢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更百思不得其解,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虽然心中疑惑,但此事终究告一段了,就算再想也难究其真谛。众人又客套一番,二老就与红发老祖一同离去,至于所去之处不用细表。只剩一众峨嵋小辈,众人皆是四方汇聚而来,知道南疆事大前来助拳,此时万事了结却不知该往何处。
幸亏前辈早有预料,灵云来前妙一真人已留书一封,正好此时拆看。众弟子各遣分工,天南地北各有不同,也皆是大好机缘。并书方瑛元皓二人可入峨嵋派,先与灵云一同积修功德,待日后回山再行拜师之礼。及又云紫绡、李文衍、向芳淑三人,因受化血神刀之伤,虽然性命无碍,也许觅地静养。还须北极无定岛陷空老祖的万年断续灵药方能早日复原,金蝉率领石生等一众小兄弟正好前往北海求取灵药帮助三人。
闻听信上所言,徐清忽然想到,上次击杀郑元规,所得一葫芦丹药,不正是陷空老祖之物!虽然除了上次醉道人挑出那三颗保命灵丹之外,徐清并不知其中到底还有什么药,大约会有万年断续膏吧。不过就在徐清要出声之际,忽然听见耳边响起枯竹老人的传音,道:“小友莫要心急,此番北海之行,还有许多机缘更有人因此得福。当下你虽有灵药相救,可早化去三女内伤,却因此绝了别人仙缘,岂非顾此失彼,还要牵扯许多因果。”
徐清不禁大吃一惊,刚才却并没想到这些关节,赶紧打消心中念头。虽然许久未见面了,灵云还是一看看出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怎么了?有话说?”徐清摇摇头讪讪笑道:“既然天意如此,我便不多嘴了。”灵云瞪去一眼,索性也不追问,到一边拉着霞儿说话去了。她知道徐清不愿直说其中缘由,又不愿说谎骗她,这才打个马虎眼混过去。
一旁的英琼看在眼里,见灵云走后才贼兮兮的过来,低声问道:“我记得上次咱们在姑婆岭杀了陷空老祖一个徒弟,好像叫郑元规的,你不是得了一葫芦灵药……”复又小心翼翼的往四下看看,见并没人注意到,才又接道:“刚才怎么没拿出?”
徐清笑道:“师姐竟还记着呢!总之此事不好明说,乃是前辈高人指点,否则那东西于我无用,我也不会藏私。”
英琼嗔恼瞪他一眼,道:“谁说你藏私了!人家只是提醒你,先将此事跟三位受伤的妹子说明,免得日后曝出引人猜忌。”
徐清笑道:“还是英琼想的周到。”又瞅了瞅云紫绡三女沉吟道:“不过我与三女并不相熟,此事还是师姐代为转告一声。就说是枯竹前辈的法旨,说是此番北海之行事关不小,还请她们多多理解才是。”
及至此时南疆红木岭大事皆休,至于一干琐碎小事也不用一一赘述。却说众人有妙一真人法谕安排,就要各自随同伴离去。唯独徐清寡寡一人全无一事提到,却不知该庆幸清闲,还是顾影寥落。原本英琼灵云等人皆欲相邀同行,徐清无事也亦欣然同往,却又忽然听见枯竹老人传音道:“徐清小友别来多日,索性你我皆无事,何不与老朽龚杯手谈一局?东行三千里,丹霞山穆天峰绝顶闲亭。”
徐清素知此老言辞玄机,此番相约必不会无的放矢。至于一干小辈闻听之后,更加惊愕此老法绝天人,竟在遥遥三千里之外洞悉一切,更羡慕徐清能与这样厉害的前辈相交忘年。唯独刚才见识了徐清本领,也没人敢在心中不忿。就连易鼎易震兄弟,受了救命之恩,也在不敢心生造次执念。修真之人最讲因果,最忌恩将仇报,慢说是他们兄弟,那红发老祖功参造化,还不因当年一念之差,才有今日教毁人散的结局。前车之鉴,谁能不怕!
见枯竹老人单独召见,众人也不好随行同去,道别之后就各自归去。单说徐清架起飞剑,施展琮离遁光,绝尘千里,铅光逐月,三千里路须臾便至。远远只见一片广大无边的群峰峻岭之间,突兀一片朱红血霞般的山岭,东西连绵近千里。岭间孤峰绝立,怪石陡峭,全是一体形成的巨石砂岩,经过无数年的风雨侵蚀,成了怪异奇绝的独特风景。
唯见突兀一座山峰高出余者甚多,直上直下兀立在山中,足有数千丈高。山石陡峭,怪事砺崖,燕雀以之为险,猿魈望而却步,险峻凌霄,生人难近。再看山如笋立,下粗上细,到了绝峰顶上,只剩不及三丈方圆的山尖,正好立着一座红柱茅顶的凉亭。天干物燥,烈日炎炎,只见一个青衫儒雅的俊逸文士,正闲坐其中,收拾桌上棋子。旁边一只不及两尺见方的小竹塔上,跪坐一位绝色侍婢,素手舒抒,浣杯烹茶,那意境真好生惬意。
徐清收了琮离遁光,飘身落在山尖,也不用主人相请,就步入其中顾自落座,笑道:“枯竹道兄真是好闲居,可比我这忙碌之人有福多了!”
枯竹老人点头笑道:“你说这话倒也不假,闲散而居确实乐趣无穷,奈何老夫却未必是真闲,否则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到这来掺和那些琐事。”正好那侍婢将茶烹好,斟上两杯为二人献上。枯竹老人微笑执起道:“来时路过武夷山,顺便就摘了几叶野茶,小友尝尝味道如何?”
徐清轻呷一口,复又看看那茶艺少女,笑道:“道兄真是好品味,非但茶好,且泡茶的女娃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上次那冷漠的凶丫头,不过细细一瞅又觉玉质兰沁,胜出何止十倍……”
没等徐清说完,就见那少女一双美目暗含杀气,忽然挥起拳头猛朝徐清鼻子打去。要说那动作之快迅若灵隼扑食,眼看徐清就要鼻血横流。也幸亏他反应更快,施展大衍擒拿之法,探手叨住少女手腕,这才免了厄运。那少女却不罢休,手腕发力一震脱开舒服,还要再打却被枯竹老人喝住。
枯竹老人道:“絮儿!不可无礼!”复又对徐清道:“徐小友太好诙谐,明明看出二者原是一人,却一褒一损焉能不惹恼我家絮儿。”
徐清恍然道:“原来是絮儿姑娘,刚才唐突还请姑娘见谅。”说着还起来躬身施礼,若非早见过他懒散不羁的可恶样子,还真以为是个英俊潇洒的谦谦君子呢!那絮儿却不买帐,冷哼一声扭身,出了亭子,就往山下飞去,只留下一阵沁人的香风。
枯竹老人也不以为意,笑道:“絮儿这丫头仿佛就跟你不对路,平时也不见她气性这么大。”即又将茶水斟满便不再深说,又问道:“听说小友在我大荒山回来之后,又去了一趟漠北铁堡?”
徐清笑道:“正是,不知道兄有何指点?”
枯竹老人道:“指点谈不上,只是要提醒你一句,《混元道真》乃是上古时传下的修真法诀,变化无穷,玄妙非常。你峨嵋派的《太上玄经》也是玄门正宗的真诀,至于五行真气更不逊于前面二者。天下也只有你胆大包天,敢同时修练三种法诀,万一有异定要小心应对,免得落下终生遗憾。”
徐清苦笑道:“原来我也没想到竟能修炼三种真诀,奈何后来大势所趋,也是众口难调,不由得我不练。所幸天地万法,殊途同归,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有进无退了。”说罢又瞟一眼枯竹老人淡淡笑道:“不过我也不用太过担心,反正如今我早就与许多前辈高人纠缠不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一日后有所变故,自然会有前辈过来护持,大约不会有大问题吧。”
枯竹老人笑道:“你小子倒也真想得开,要换了旁人被真么多千年老怪盯着,只怕时刻都要坐立不安了吧!”
徐清洒然道:“您当我不害怕么!当今天下眼看风云渐起,我早就身处漩涡中心,既然抽身不得,索性就痛快走上一朝,管他那些作甚。”
枯竹老人笑着呷了一口茶,斜在椅上远望长云,淡淡道:“你也莫要说的如此可怜,天下芸芸众生,又有几人能把握自己命运!全是蝼蚁之类,尚不自知罢了。而今你却能为自己命运努力奋斗,又是多大的幸运!想当年我与卢师姐及韩师弟一同学道,那时全以为炼就无量法术,就能长生不老永世逍遥。却没料到长生不老本就不易,至于永世逍遥就更是水月镜花。我与师姐孤家寡人了无牵挂,可怜韩师弟受俗家一干琐事连累,最后道基大损不得不转世重修。又及我与师姐发下宏源,隐居大荒避世修行,飞升成道更是遥遥无期。如今一晃已过千年,日新月异,我等却依然故我,细细思量岂不可悲!”
徐清淡淡笑道:“世上原本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唯独人心自难解放罢了!既然枯竹道兄如此寂寥,何不索性放下执念,或投佛门释家,活入正宗道教。以道兄天纵之资,想必不需多久就能得成大道,届时仙福永享,逍遥自在,岂不万事皆消?”
枯竹老人颇有些以茶为酒的意思,猛地灌下一盅,复又叹道:“小友想得太简单了!天道有数,人力难为!刚才我说旁人一干蝼蚁尚且不知,继而广思,我等自以为修极天人,道法通玄,但在天道之下又何尝不是蝼蚁螟蛉。”复又望向徐清似笑非笑道:“我与卢妪发下宏愿誓以旁门正道,乃是天意给旁门修真最后一丝生机。而我二人乃是应运而生,你以为就如你想的那般容易,想不干了就撂挑子!人心怎知,天意如刀啊!”
徐清也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欲再说这些,岔开此言问道:“不知道兄特意将我唤来此处,还有什么吩咐?”
枯竹老人摇了摇头,笑道:“上千年未曾与人提起此事,却被你给引出这些不该说的话来。”复又好整以暇道:“刚才那妖尸古辰所言,乃是蓝蛮子门下弟子主动找他算计自家师父,不知你有何见解?”
徐清沉吟片刻道:“莫非另外有人想从中渔利?”说完又摇了摇头道:“要说此计也未必精妙,若非那二妖徒恰巧死在我法宝之下,万一将其擒住也不难问出幕后黑手,由此看来那人多半是不怕被人知道身份。且看此举意思,大约想把红发老祖逼入魔教阵营,与我峨嵋派为仇作对。想必也只有那几位著名的邪门巨擘,才敢在如今这种形势下招惹此事。”
枯竹老人笑道:“哦?那依你看会是谁?轩辕?南公?还是……哈哈老祖?”徐清微微楞道:“莫非是哈哈老祖!”枯竹老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道:“到底是谁你就自己考量,我只提醒你多加小心。世上万物有正就有反,既然有许多人要护你,自然一样有人要灭了你。如今天象初变,更加晦暗难明,此时你若死了,只怕局面将更加混乱。”
徐清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道:“究竟是谁要动我,还劳动枯竹老人亲自前来提示?莫非就是刚才那三个老怪之一?上次在漠北我曾斩了轩辕法王一个门人,莫非因此将此老惹怒了?那兀南公还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不过此老乃是我峨嵋派死敌,当年被长眉真人赶出中原,势必怀恨在心,早晚要有一战。至于哈哈老祖比前面二人辈分还高出半筹。尤其灭尘子叛出凝碧崖后,好像就被此老半强迫的收入了门下。灭尘子乃是峨嵋派中仅次于三仙的厉害人物,尚且不是哈哈老祖的对手,更可见这老魔头的厉害。”
徐清心里还在寻思,又见枯竹老人取出三枚巴掌大的青色竹片,仿佛符契般画着奇怪的朱砂图形,说道:“此乃我早年练成的保命竹节,你切记将它带在身上。万一遇上强敌有性命之忧,就用法力将符契击碎,此符就能立刻化成替身代你一命。你就趁机施展‘千里户庭囊中缩影’的遁法,想要逃命应该不难。”
徐清笑着接过竹符,道:“那我就多谢枯竹道兄赐符了。”又细细打量那竹符,半天才收入怀中,问道:“想必枯竹道兄是看出了什么问题,这才赐下保命灵符。不过既然道兄不愿明说,我也就不再多问。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有何人想要杀我就请速来,正好看看这些日的修炼成果。我还不知乾罡五神雷的威力到底增长多少。”
枯竹老人笑道:“少年狂生,老夫不真如也!”话音才落,就见栖身的小亭微泛光岚,轻轻一颤随即飞起。山下纵起一道金光飞上凉亭,只见精光一闪就已踪迹不见。只余枯竹老人一句‘好自为之’回荡在丹霞山中。那鬼斧神工的山景石色映在烈烈阳光之下,显得愈加娇艳生色。
袭来一阵轻风卷起衣襟,徐清环视周围,只见山尖如荒,艳色似血。只有他臀下一墩青石是外来之物,不知枯竹老人从何处摄来化作圈椅。此际法术一散,立刻显出原形。徐清长身站起,又将怀中竹符取出,喃喃叹道:“保命竹符?想不到我徐清的性命居然还需这三只竹片来保,想起来还真让人心里不爽啊!现在我若一气之下将尔等抛弃,日后是否真有一天会死在仇敌剑下呢?”
第三百零七回 极乐之请
单说徐清别了枯竹老人之后,只剩孤身一人全无目的可去,细细思量也无甚非办不可的要紧事。索性就回家修炼去,正好新练成的五行真气和混元真气全没精通,而且十五年之约行将不远,徐清也需尽速提升实力。否则日后一旦与易周交手,若不堪一击岂非成了天下的笑柄。
打定主意之后,徐清架起剑光就往凝碧崖飞回去。奈何计划总没变化快,还没等他飞出千里,就见从西面天际冲来一道金色遁光,速度之快更加惊人。转眼间千里飞渡已经到了眼前,正好就停在了徐清面前。只见其中闪出一个粉妆玉砌的极美童子,穿了一身蓝衣道袍,配上星冠云履,仿佛天上下凡的金童一般。
徐清微微一楞,旋即笑道:“莫非真人又想出了奇招,知道我在此处,特意前来邀约?”原来此来并非是旁人,就是云南雄狮岭长春洞的极乐真人。算起来自从上次一别,徐清也有些时日未曾见过此老。而且二人关系匪浅,当年碧筠庵弈棋,极乐真人虽然败了一阵,却借机突破数百年的修真瓶颈,更打开了陆地金仙的康庄大道。徐清更获益匪浅,非但赢了一套乾坤针,还第一次让天下修真同道都知晓,峨嵋派并非只有三英二云,还有一个徐清。
极乐真人笑眯眯迎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住点头赞道:“不错!真不错!当初在碧筠庵我就看出你这小子非同寻常,没想到短短几年没见,居然让你创出这么大的名声,这会可得把那老醉猫给乐坏了。”
徐清赶紧谦虚道:“真人谬赞了。”
极乐真人笑道:“你也不用跟我客套,此处荒芜,全无落脚之地,待我施展小术,也好寻个说话所在。”说着就抬头望去,寻了一片稍微大些的云彩,扬手就甩出一片五彩神光。徐清定睛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只见那神光不急不缓落在云头,蓦地金光大盛,闪出一片光幢,就将那百丈余的白云罩住大半。只等片刻之后彩光散去,再看那云上居然凭空生出一片屋舍!亭台有致,雨榭琳琅,三进三出的精致院落,竟成了一座青墙灰瓦的别墅。极乐真人满意的点点头,微笑道:“上去小坐片刻如何?”
徐清赶紧道:“真人这是什么法门,竟然真能无中生有,在云上建造天宫仙府真让人叹为观止!”
极乐真人笑道:“哪有那般神奇,只是些雕虫小技,你若真喜欢,教你也无妨。”
徐清立刻冷静下来,诱以重利必然有求于人。若徐清真信此等神乎其技是雕虫小技,那他也就不用在修真界混下去了。就凭极乐真人刚才那云间化物,无中生有的法术,在修真界就是蝎子粑粑独(毒)一份。试问天下各门各派的宗主长老,隐居的旁门散修,谁能有这份精绝的本事。
徐清讪讪笑道:“这个……我也多时未与真人相聚,又见云宫仙府,正好上去一观,亦可叙旧事,至于其他皆可从长计议。”
极乐真人也不在意,笑道:“就知你这小孩奸诈狡猾,不会轻易受了诱惑。”
徐清笑道:“瞧您说的,那怎么是奸诈狡猾呢!分明是机智勇敢!再说真人这手奇迹,定然法力耗费甚巨。我才修炼几年,就算学会法门,也难真正造出云台仙阁。”
极乐真人笑道:“算你还有点见地,并没因这些年事事顺风顺水,骄纵出狂傲的性子。”
二人说笑间已并肩飞上云端,只见房舍楼台皆如实物,就算上手触摸也全无虚假感觉。更因境界差距,任凭徐清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极乐真人是怎么将云彩变成了房舍。唯独进屋之后,再往窗外望去,感觉有些异样,仿佛阳光照过了水汽,原本白色的日光散射成了颜色分明的七色彩光。大约是窗间格子太过细小,没能将云气全都收敛。不过于大观全无妨碍,反而更显仙阁玄奇。
极乐真人引着徐清进屋落座,又一挥手桌上立刻显出两盏清茶。待分宾主落座,二人又闲谈许多离别杂事,直等一盏茶尽,极乐真人才引入正题,问道:“如今小友可谓是风云人物了,天下间许多久不出世的老东西,全都盯着你的动静呢!”
徐清无奈叹道:“天意使然,我亦无能为力啊!真人有何教我?”
极乐真人笑道:“你这小子少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天下间谁不知道‘要让马儿跑,必要让马儿吃饱’,若非这些人盯着你,凭你一个小后生能有今日的成就!那些希望你能弄出点名堂来的老东西们,可全是煞费苦心了!”
徐清也不见尴尬之色,反而笑道:“那要如此说来,真人岂不就是第一个给我好处的前辈!前日从姑婆岭那学来一些御针之法,正好能发挥乾坤针的威力,正好能演给真人看看。”
极乐真人摆摆手,面带微笑学着徐清的语调叹道:“天意使然,我亦不能免俗啊!只不过我老人家眼光长远,最先看出动向,就及早下手了!”说罢又收敛笑意,正色道:“不过你小子也不要得意忘形,免得吃了大亏才后悔莫及。”
徐清不禁心中一沉,暗道:“枯竹老人和极乐真人接连提醒我多加小心,看来有些人真的已经容忍不下去了。”不过俗话说得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此情况也并非全没好处。毕竟担心出事的并非只有徐清自己,那些暗中扶持的高人,为了确保徐清能活下来,必然要多给些好处。就如刚才枯竹老人的救命神符,想必现在的极乐真人应该也不会空手前来。
徐清好整以暇道:“多谢真人提醒,我会小心谨慎。不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是生是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感叹之后又问道:“上次弈棋之后真人又突破了旧境,听说能练成陆地金仙,不知可有进展?”
极乐真人笑道:“那陆地金仙乃是上古洪荒才有的修真境界,比之如今的天仙也不逊色,哪是那般容易就练成的。不过如今以窥门径,日后倒也不太困难。唯独如今大势扑朔迷离,就连我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托家带口,想要通家平安更是难能可贵。”
徐清一听此言就已猜出大概,笑着问道:“早听闻真人一妻一妾,娥皇女英,共效于飞,成了一段佳话。尤其真人为了妻子情人,居然舍了天仙位业,有情有义更让人佩服。”
极乐真人也不欲再兜圈子,索性直言道:“罢了,你这小子太过精明,我也不跟你再瞎扯了,此次前来乃是有一桩事相求。”
徐清微微一楞,慌忙接道:“真人这话是怎么说的,有事您只管吩咐一声便是,还说什么求不求的。说起来这些同道的前辈中,我心里唯独佩服您敢爱敢恨,行事异于常人,偏偏还有一定之规。”
极乐真人叹道:“实不相瞒,自从上次东方苍龙七宿出了变化,我几乎日日夜观天象。昨日却看出芳贤本命天星之上血煞大盛,若无应对之法,眼看就是一场大灾。偏偏还赶上西方白虎星杀机大盛,恐怕引来异界魔劫。若无法想法化解,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极乐真人忽然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若要化解此劫,还需跟小友借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还需得提上几句,那倪芳贤本是极乐真人俗家的表姐。二人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长大之后一切应该水到渠成。奈何倪芳贤乃是庶出女儿,较之李静虚出身差了一筹。那时成婚对象全讲门当户对,双方家长皆不同意,又经过许多波折二人也终于没能结为夫妻。
待后来李静虚娶了五福仙子孙洵,倪芳贤心高气傲负气离去。乃拜入一位旁门修真门下修行道法,虽然有所建树,也终究落了下乘。李静虚早算出二人早晚再续前缘,索性也就由得她任性。又至百年倪芳贤师尊坐化而去,只剩她一人留在世上。又觉孤苦伶仃,有心再回旧居,又恐当初负气之言伤了爱人,已是无颜相见。又因容貌美艳,经常受群邪骚扰,闹得她苦不堪言。
极乐真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神兵天降,斩除妖邪,二人自然冰释前嫌,再续缘分。更兼孙洵本性敦厚,早知丈夫夙缘如此,又见倪芳贤聪灵俊秀,二人非但无隙,反倒情同姐妹。
要说那倪芳贤乃是极乐真人表姐,修炼年头也不断了。且当初就是著名的旁门散修,尤其这数百年来与极乐真人修炼同样神功,早就功参造化,乃是前辈女仙中第一流的人物。究竟她要遭受什么劫难,居然连极乐真人都难化解,非要求到徐清的头上来呢?
闲言少叙,单说徐清心中疑惑,不知极乐真人所求为何,更没敢当场答应,问道:“不知真人所求为何?”极乐真人笑道:“只需将你霜蛟剑借来一用。”这些徐清更加疑惑,问道:“这……真人要借剑一用自然并无不可。只是我那霜蛟剑虽然也是一柄宝剑,也并非什么精绝天下的神物。连真人都不能化解的劫数,居然凭一柄飞剑就能解决?”
李静虚笑道:“并非是你那飞剑有用,乃是飞剑上那颗珠子难求!”
徐清不禁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又释然,现在看来原本自以天衣无缝的事,在那些前辈高人眼中,恐怕全都通透明白,只是心照不宣罢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道:“那怪异的珠子能助倪前辈脱劫!”
极乐真人点头道:“也是你得天独厚,竟得了上古巫门的炼魂宝物,偏偏还与飞剑炼在了一块,更幸运居然还把剑魂温养在丹田之中!那混元血魂珠本是上古异宝,以天地混元之力驱动,专能吸去敌人的精血魂魄。唯独巫门早就销声匿迹上万年,祭炼此宝的法门早就佚失。就算知道是一件至宝,也难将其炼化驱驰。至多全以天生本能吸阴晦戾气,已失去了七八层威力。”
徐清原本就没寄予希望,听见此言也没太失望,又问道:“如此说来,莫非倪前辈所受异界魔劫,就能利用此宝特性,将那域外天魔挡住?”说到这里徐清又恍然想起当初宝相夫人渡劫,急忙问道:“不知此劫与当初保险夫人渡劫有何不同?全是域外天魔,莫非就是一种?”
极乐真人道:“二者原本就是一种,唯独渡天劫时乃是因为修真自身心境不净,引来域外天魔。而此番魔劫却因天象异变而起,应在了芳贤身上。一个是人心,一个是天意,虽然同是天魔,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啊!”
徐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道:“倪芳贤也真够倒霉的,竟遇上了这等千年难有的祸事。若非有极乐真人相助,魔劫一至不知她能如何抵挡!”复又问道:“听真人之言想必已有万全之策,不知我将如何相助才好?”
极乐真人道:“此事也并不难,我知那飞剑乃是性命交关之物,也不能轻易借出。正好你也无事,就随我走一趟仙霞岭花云崖。待渡劫之后,自有你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三百零八回 五元灵丹
且说徐清随同极乐真人一通往仙霞岭花云崖飞去,仙家妙法玄奥无穷,未及片刻已至仙居。只见夕霞云碧,扑洒满山,至目远望,奇景昂然。便在无际的山林密处,半隐着一片亭台古阁,红柱青檐,甚是清幽。又及山岩之下一处清幽池水,水中一眼漏泉咕咕涌出。血红色的残阳洒在水上,更如一片血玉,闪着耀眼的光。
李徐二人压住剑光飞落庭院之前,未等出言召唤,就见里面款款行出一个青衫霓裳的绝美女子。看模样仿佛只有二十多岁,看其面目容雅,神色平淡,便知是个宽和敦厚之人。尤其一身真元精臻内敛已至化境,想必就是极乐真人的正妻五福仙子孙洵。
极乐真人笑着介绍道:“贤妻来看,这就是我常与你提起那徐清小友。”孙洵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徐清不敢怠慢,赶紧躬身施礼道:“晚辈徐清,拜见五福仙子。”孙洵应道:“山野村人,不必客套,小友里面请坐。”也许是天性平和,生来淡雅,加之如今也算有求于人,孙福并没摆出一副前辈架势。徐清更觉她平易近人,亲切仿佛邻家大姐。
三人绕过水池,顺着曲径小路走近林间别墅。只见路径两边皆有奇花异草,繁枝如锦,数不胜数。更兼蜜蜂蝴蝶摇曳其间,一副生机勃勃的气象。又入室内却并非去的正厅,而是直接将徐清引入了旁边的花厅。看其中摆设简约随意,并非待客之处,大约是自家人平时休憩所在,更显得并未将徐清看成外人。
只见厅中正面一副七彩凤凰团花牡丹的大画轴,足有七八尺见方,高高悬在中间。看其右下角的落款,乃是百花仙子,还有一方‘倪’字印信,料想就是那倪芳贤的手笔。画卷之下摆着一张大榻,楠木为材,锦褥平铺,靠背还包着小鹿皮的围子。大榻两边立着内曲长弧的花瓶架子,上面两只青花缠枝梅瓶,大肚细口,形制极美。瓶中斜插三枝梅株,若以初春绽放,时至今日早该凋萎,唯独用法力助其生机,才依然鲜艳绽放。
孙洵请徐清坐在中间榻上,与极乐真人相对平齐。徐清哪敢放肆,百般推辞,终于请孙洵上座,自己落在两侧的太师椅上。虽然如今仿佛是受了重托,但徐清可不敢妄自尊大,长幼有序,礼不可废。自始至终极乐真人全没言语,不过看其神色还相当满意。
又等门下女童上来三杯清茶,极乐真人才问道:“芳贤还在后山静修?”孙福也面露愁色道:“嗯!姐姐就是这幅倔强性子,偏偏说什么天数已定,硬要自己力抗魔劫,让人好生着急。”极乐真人叹了一声便没再多问,有等片刻才对徐清道:“小友先在此静修些时日,待域外天魔侵来,还需小友宝剑襄助,我这边去准备些琐事。”说罢又对孙洵道:“去把当初师父留下那颗五元灵丹取来。”孙洵微微一了立刻明白其中深意,欲言又止的瞅了一眼徐清,终于转身往后屋走去。
徐清一见孙洵那脸色,就知这五元灵丹定然不简单。又听是极乐真人的师父留下,不禁更有些激动难耐。待孙洵出去极乐真人又说道:“天外魔劫终究非同一般,就算混元血魂珠与他相克,恐怕也难一蹴而就。万一落入僵持境地,只怕要缠斗许久不能分出胜负。虽然你的精神修为远胜同辈,但万一有所意外,你与芳贤全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清也暗自心惊,原本他以为极乐真人已有完全把握,但如今一看那域外天魔竟非常厉害,连此老也全无底数,只能竭尽全力以策万全。又听极乐真人接着说道:“那五元灵丹本是我家师尊的遗物,原想留给秦渔服用,奈何那孽徒贪恋美色,难免堕入轮回。”又看了看徐清双目道:“前日简冰如助你成了乌芒诡瞳,此丹最能凝练元神,大约也是天意如此,正好留给你服用。”
徐清大喜过望,他深知此事关系倪芳贤的性命,极乐真人万万马虎不得。不用片刻孙洵托着一只巴掌大的锦盒出来递给极乐真人,又对徐清轻身一拜,道:“那就全都拜托小友了!”徐清赶紧起身回礼,孙洵业已转身离去。
极乐真人小心翼翼将那锦盒开启,顿时从中闪出万道金光,夺人的二目,竟把满室照的通亮。只等半天才宝光散去从中显出来一颗拇指肚大的金色丹丸。隐隐可见丹气萦绕,提鼻子一闻还有淡淡药香,稍一入鼻顿觉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震。
极乐真人微笑着将五元灵丹递给徐清,道:“你这就将此丹服下,我且助你行功炼化。此丹药力太强,以你如今修为,若无前辈护持,难保不被丹气冲散了元神。”徐清接过灵丹也甚猴急,正要往口中丢去,骤听此言一下僵在当场,讪讪的止住动作,全听极乐真人指挥。
且说极乐真人稍作准备,在地上画了一个封禁灵气的阵法,让徐清先行进入。免得一会药力发作,若不能完全吸收,散到体外岂不可惜。又在堂上点亮一根儿臂粗的朱色大蜡,只怕三天三夜燃之不尽。蜡烛下面分列九宫八卦阵法,又摆了三张灵符才算停当。
极乐真人一指那大蜡道:“此乃你的替身,一会药力发作,万一元神承受不住,就将药力暂时导入蜡烛上的火焰,绝不可妄自逞强。需知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力所不能及的事,并非你意志坚韧就能成功。”徐清道:“真人放心,我并非逞强之人,轻重缓急还能分清。”极乐真人点点头,一指那灵丹示意徐清服下。
单等那灵丹入口,徐清立刻感觉一股庞大的真元从体内爆开,赶紧提聚精神守住经脉丹田。奈何那丹力太强,远超出了徐清的能力。幸亏极乐真人早就布置了阵法,同时一股柔和且更加庞大的真元也从天灵灌入体内。徐清知道乃是极乐真人在侧相助,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运起玄功收纳丹中灵气。
徐清修炼《太上玄经》自从上次突破了五重中段之后,又经历了许多奇遇。如今再被灵丹催动,几乎没有多少阻碍,水到渠成就更上一层楼,将玄功推至五重顶峰。徐清还想一鼓作气,更进一步直接攻上六重。奈何五重顶峰与六重之间尚有天渊之别,就算有灵丹相助,境界未至也难成功。
就在徐清还想再试一次的时候,蓦地闻听耳边极乐真人传音,道:“切忌操之过急!时机未到怎敢强来!”徐清身子一震,这才发现刚才竟险些心生偏执,差点误了大事,赶紧摒弃妄念收摄心神。又等片刻那丹中真元全都散尽,才听极乐真人言道:“炼制此丹原本就为修炼精神之用,刚才那些灵气只不过是药力的引子。”徐清心中更惊,没想到那么强大的灵气,居然还并非灵丹效果。
就在此时忽然那大蜡上火焰一颤,猛地冲起一尺多高,“呼呼”燃烧,蜡油崩起,“噼啪”作响。徐清就觉一股绵长浑厚的精神力缓缓涌入元神。他赶紧运起修炼元神的法门,将其收为己用。开始还有条不紊,并不觉得如何凶险,甚至一度徐清还以为极乐真人有点大惊小怪。但等转过天来,徐清才知道什么叫小火慢煎,更知道钝刀子割肉,是越割越疼。
从那灵丹中散发出来的精神力仿佛无穷无尽,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变化,而此刻徐清早就到了极限。不断收纳精神力,把他弄得头昏脑胀,这也就是徐清仗着天赋异禀,要换个旁人只怕早就被胀破了脑袋,元神散尽而死。即便如此他又坚持了一天之后,到了傍晚时,已是人事不省。
极乐真人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几次想要伸手施法相助都强忍住了。不知何时孙洵也走了进来,看着阵中的徐清,叹了一声问道:“这孩子真能挺住?”极乐真人低着头,沉吟半晌才道:“他只能挺住!他若真是天命所归,定能化险为夷,若不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孙洵叹道:“其实我也不求什么天仙金仙,这千年来咱们一家子不也过得好好的,又何必求那些虚名。”
极乐真人沉默半晌才道:“天道轮转,芸芸众生,谁能独善其身!洵妹有心为善,奈何苍天决议如此,我等修真之人也只能顺势而为。”又看看阵中的徐清缓缓道:“且此子原来就与众不同,乃是天下诸般大事的变数。尤其东方七宿的变故还应在了他身上,早就成了天下焦点。所幸天机晦暗,大势难明,才让许多人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此子早就成了泉下冤魂,还能活到今日么!”
孙洵叹道:“天意如刀俎,世人为鱼肉!”话音未落便已转身而去。极乐真人摇了摇头,又望向徐清喃喃语道:“今次你若能活,定能一飞冲天,若要失败……”说道最后几乎已没了声音,只往徐清头上虚空瞅了一眼也跟着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徐清虽然已人事不省,但他的元神还清醒。虽然早就听说过所谓元神出窍神游千里,但徐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全没肉身束缚的感觉。此刻他的元神就悬在头上三尺,从来没有在这种角度看过自己,还感觉非常新奇。当然孙洵与极乐真人的对话他也全都听见,只不过徐清也无能为力。那五元灵丹还在源源不断的输出精神了,将他逼得没法办法,若不能元神出窍,早晚得把脑袋涨开。
眼见极乐真人就要走出门外,又顿了顿说道:“赶快收敛精神炼化丹力,明日子时之前,无论如何必须元神回归,否则我也没法救你。”徐清闻言也再全无他想,只能依此而行,为自己求得生机。
只见日月轮转,天光变化,一日之间眨眼即逝。待极乐真人再次回来,只见台上大蜡只剩一点星火,眼看就要熄灭。徐清就倒在地上,早就成了一滩烂泥,“呼呼”喘着粗气。只有一双眼睛仿佛两盏金灯,明明还闭着却透过眼皮放出两团暗金色的厉芒。
刚才极乐真人还有点忐忑,直到此刻见徐清还活着,立刻心花怒放。一跃上前抬手就按在徐清天灵盖上,一股精纯缓和的真元透体儿入,将徐清体内混乱的真元重新梳理一遍。又过片刻徐清才恢复稍许力气,苦笑道:“这回真人可把我害苦了!”
极乐真人笑道:“小子忘恩负义,你若死了才叫害苦,而今你还活着,只是稍微吃点苦头,却得了天大的好处,怎叫害苦呢!”徐清一寻思倒也不错,现今也没力气跟他争辩,索性不再吱声。又见极乐真人将他扶起盘坐,催促道:“快快运行你峨嵋派的功法,此时运功功效最好,你若有机缘也许还能突破玄经六重。”
徐清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但稍微神念一动,立刻感觉头痛欲裂,同时丹田经脉又涨又痛,就算他意志坚韧,也不得不赶紧静下心神。再以内视之法观看,才发现眼后那两团精神力凝结如同水银,竟还连在了一块,横亘在脑中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而且体内经脉也都伤痕累累,真元运行稍微牵动就如千刀万剐般疼痛难忍。
不过面对此情,徐清却不悲反喜,心中暗道:“果然是极乐真人师父留下的灵丹,若以如今这种情况来看,只要我伤势复原,精神力和法力全要提升一大截。尤其乌芒诡瞳的威力,只怕要怕提升数倍,却不知用来对付那些前辈高手效果如何。”
徐清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强忍疼痛运起玄功,内外梳理温养经脉。幸亏还有极乐真人在外相助,只等七天之后,徐清才重新将精神力修炼自如,体内经脉损伤全都医好,极乐真人才收了法力允他独自闭关一月。
此番虽然吃了许多痛苦,但无疑徐清的收获更加可观。精神力足足比过去强大数倍,且不说乌芒诡瞳威力如何,单单用以驱动真元在体内运行,就比过去快了数倍,无论御剑练法皆有大助益。唯独让徐清有点害怕,那强大凝练仿佛水银般的精神力,会不会把他的脑袋给撑大了。
一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待徐清再次走出这间花厅,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久没看见阳光,举头望去,天边的云朵染着斑斓的色彩。淡淡的风摇曳着庭院中的草枝,也掀起了徐清的衣袂。
才走出几步绕过一片杂木,就看见极乐真人夫妇蹲在一片花丛中,一个手持花锄,一个执壶浇水。全是碗口大的花朵,青粉、淡紫、深蓝、杏黄,却叫不出名字的奇花。觉察徐清出来,二人全都停下手上活计起身回望。若非早知二人皆有通天彻底之能,还以为就是一对寄情山水的恬淡夫妻。
极乐真人放下水壶,笑道:“恭喜小友功成圆满!”徐清微笑着一抱拳道:“感觉真人成全之恩。”孙洵也起身行来,只见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棉布碎花长衣,腰间系着一条占了些许土灰的白色围裙,头上还裹了一块蓝边的花布。好生温婉迷人一个美村妇,全与上次相见那雍容宽和仙女判若两人。款款行到近前道:“此番小友受了那些痛苦,只望能深明大义,莫要记恨咱们夫妻。”
徐清微笑道:“仙子此言差矣,这世上哪有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幸福!若无暴风雷电又哪来的雨后彩虹!若我徐清因此记恨二位,岂非成了不识好歹的愚人!再说此番劫数乃是我命中注定,即使没有真人也自会有旁人应劫前来。”
极乐真人笑道:“三日之后魔劫降临,那时就将你这些日积聚的怨气,全都撒在那域外天魔身上吧!”说罢一扬手就朝徐清丢来一封书信道:“前日你那醉猫师父飞剑传来一封书信。”复又叹道:“普天下的师父全都一个德行,说是放手不管,实际全都放心不下。原以为那老醉猫是天下间最洒脱的人,没想到也跟我一个熊样。”
第三百零九回 夜深人静
还没等徐清拆开醉道人的信笺,就听一声清脆的呼唤:“祖师奶奶,寒萼……”只见一个蓝衣少女仿佛一只小燕似的跳着跑来,绕过一片竹林蓦地看见徐清不禁微微一楞,旋即大喜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说话间已经到了近前,原本想直接奔到徐清身边,但又想到极乐真人与五福仙子还在,就没好意思,身子一扭停在了孙洵身旁。
孙洵宠溺的拉着寒萼小手,笑道:“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疯疯癫癫,也不怕人看你笑话。”寒萼轻轻一吐小香舌,笑嘻嘻的抱着孙洵手臂道:“反正这也没有外人,爷爷奶奶都不会笑话寒萼的。”孙洵非常喜欢这心思单纯的丫头,拍拍她脑袋笑道:“左右你这小丫头都不怕丑,我又担心作甚?”复又拽着极乐真人道:“走!跟我上后山看看那些山茶花开了没,别让那几只调皮的小猴子给祸害了。”
极乐真人微微一楞不知孙洵这唱的哪一出,但素知贤妻遇事得体,也并未深问就一同离去。只剩徐清与寒萼二人,忽然间二人全都没了说辞。寒萼还有些娇羞,低着头不知在寻思什么。徐清心里更加疑惑,暗道:“嗯?寒萼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似乎并没招惹过她,她也不是这般小女儿家的性格,怎么还有些娇怯之态?”
要说女人心海底针,寒萼虽然是半个小狐狸精,但心思也与寻常的女儿家并无二样。而且她本来性子单纯,并不太善于思考,一旦认定就再难改变印象。徐清虽然深谙人性,却也难以悟透少女的心思。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上次徐清建议寒萼隐居东海,原本可怜她天真娇憨,不忍见她回紫铃谷再遭劫难。但寒萼听来却不禁多想了,以为徐清不喜欢她与司徒平相处,又不好直说这才有此一说。又至后来宝相夫人渡劫,徐清布置三阳十龙大阵鼎力相助,甚至后来更拼命引走天劫。当然寒萼并不知是那天外魔劫非要去追徐清,还道是他奋不顾身拼死相救,如此情意深重哪还不让寒萼感动!
若仅如此倒也罢了,事后寒萼随同母亲姐姐一同去凝碧崖修炼,日久天长自然淡忘。偏偏徐清还时不时弄出些大动静,接连抗易周、斗谷辰、结交大荒二老,红木岭战红发,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常言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再把司徒平和徐清放在一块比一比,寒萼的小心眼里自有一番计较。虽然早就跟司徒平定下婚姻,但那只为襄助宝相夫人渡过天劫,其实寒萼尚不知何为男女之爱。正好前些时候宝相夫人闭关修法,紫铃又与八姑一同出山行道。只剩寒萼一人在家也无事可做,就前来仙霞岭给极乐真人夫妇请安,没想到竟遇上了徐清。
要说起来极乐真人也真够倒霉的,门下弟子也收过不少,却没有个争气的。大多与旁门邪道勾搭连环,作恶多端,全被他亲手制裁。唯一看重秦渔可堪大用,准备传授衣钵,却被宝相夫人勾引坏了道基。不过老人总是对隔辈人特殊爱护,自然对紫铃寒萼姐妹特殊关爱。虽然紫铃自矜有度落落大方,却不及寒萼天真可爱遭人疼爱。
闲言少叙,再说到徐清看出寒萼心思,却不想点破。少女诗一般的情怀,又怎忍心伤害,且真要点明了,他也不知如何面对。索性装傻充愣,一指那花圃中的奇花,问道:“寒萼知道这是什么花?”寒萼也没多想,摇了摇头道:“奶奶说是芍药,可我却没见过这般大的,还有那些怪怪的颜色。”说着还贼兮兮的回头看看,仿佛生恐孙洵听见。
这下二人之间那一丝怪异的气氛也被冲淡,徐清又问道:“你娘亲可还好么?”寒萼点点头道:“渡劫之后已算成了散仙,原本我们都是异类,能有此成就已经不易,并不再多强求。”复又问道:“去年听说师兄被困在大荒山,原本还要跟芷仙一同前去,师父却说此乃师兄的机缘不允打扰。偏偏芷仙竟也说不去,还领着几个师妹全都闭关了。原本我想独自偷偷去,却生恐坏了师兄好事,又不知那大荒山如何走,终于没能成行。前几日听说师兄平安回来,还高兴了好些日呢!”说罢又喃喃低语道:“母亲还说要择机好好谢谢师兄呢!师兄也不曾想着过来看看咱们。”
徐清笑道:“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原本也不是外人,更何况我还学了你们家那遁法,好几次都倚仗逃命。”二人闲聊不止,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竟已日落月升,星辰朗朗。终究瓜田李下,寒萼自持女儿身,主动起身告辞。临走时又问徐清有何去处,并说自己无所事事,正好相约同行。
刚才看出孙洵似乎有意撮合,极乐真人也并没反对,徐清也并没拒绝她。若万一极乐真人有意将寒萼插在身边,就算想拒绝也不可能。只等日后静观其变,确定了极乐真人的意思,再做定夺不迟。
只待寒萼离去之后,徐清才得空取出醉道人那封书信,拆开一看不由得微露笑意。心中暗道:“看来极乐真人没能料到信中内容,否则也不会将其交到我手上吧!”那信上所言不多,却不知醉道人从何处寻来,竟全都是这些年来极乐真人所炼的法宝珍物,林林种种居然不下二十多种。
醉道人也知此番极乐真人要借助徐清之力,助倪芳贤脱劫。信上还特意叮嘱徐清,千万不要客气,一定捡最好的要。最后列出几样重宝,乃是天灵摄魂幡,五云落仙伞,七绝玳瑁屏,阴阳天盾圭。此四者皆是天下间最顶尖的宝物,寻常修真若能得其中之一,祭炼纯熟也不难名震天下。
又在信中末尾提醒徐清潜心修炼,更格外提到不要把《太上玄经》拉下。此真诀练到极致未必就比《九天玄经》《太清宝箓》逊色。之所以成了峨嵋派的基础仙诀,正是因为胜在深入浅出,且对人资质要求不高。尤其那《九天玄经》若非得天独厚之人,几乎不可能练成,试问天下有几个长眉真人,又有几个李英琼呢!
过去徐清一直想问问醉道人,为何不传他更精深的法门。唯独顾忌自己修为太低,问出此话未免显得太好高骛远,这才暗下决心将《太上玄经》练到第六重再问不迟,没想到醉道人会选在这时给出答案。原本世上也没有一蹴而就的神决,无论《太上玄经》也好《九天玄经》也罢,只要练到登峰造极自能到达无与伦比的巅峰。
徐清读罢传书,又将其收好,缓缓踱步出去。三日之后魔劫降临,此时再要修炼也无大用,索性就出去走走。难得闲歇下来,经年修真,慕求长生,及至后来闯荡天下,就算有片刻闲暇,也急着修炼功法,竟好许久没兴致游山玩水了。
行出十余丈就出了这片小园,立在白皮院墙的月亮门下往外望去。只见山岭连绵,丛林无际,松柏榛杉棵棵耸立,映在月光之下,全都那么神采奕奕。左边七八丈就有一条小溪,淙淙水流绕过庭院,还零落的带着上游落下的山花树叶。
徐清踏着羊肠小路,林中不时传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更觉清新。徐清闲庭信步,便循着那香气而行,正是‘明月清风下,夜来客寻香’。未行出多远便与那小溪重叠,沿路而下又至初来时经过那池碧波。
一路行来并未见一处仙机灵阵,乃知极乐真人果然高出于众。换作别处仙府,哪个不是严守门户,唯恐外人侵入。偏偏极乐真人就有这种开门揖盗的自信,可叹!千多年来仙霞岭花云崖从没遭遇一次外敌侵袭。
还没等徐清走到池边,就听有水声传来,立刻想起来时那一池碧水中间,还有一个泉眼。白日猿声鸟啼并没在意,此刻夜深人静听得更真切了。又行出几步绕过一片拦路的竹林,正好看见那水池。只见月光照映之下,青玉般一片碧波,唯独让徐清没想到,那池中竟还有一人!
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洒在身后,细致如玉的肌肤泛着耀眼的光泽。那女子背对立在水中,只能看见削肩柳腰,还有微露出水面的臀根。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挂在身上,顺着光洁的脊背汇聚成一股,直淌到股沟。
徐清早知此处仙府乃是极乐真人的居家别院,此时能在此沐浴的多半是府中亲眷,不敢再看赶紧就想转身离去。却见那池中女子擎着一只葫芦做成的水瓢,舀起一捧水浇在头上,也不见回头忽然脆声喝道:“怎么才来就要走了?莫非嫌弃贱妾蒲柳之姿,恐怕污了法眼不成。”
徐清不禁身子一僵,能在这种距离发现他的踪迹,自然不会是府中的侍婢。听其声音也并非五福仙子孙洵,那池中女子身份也就呼之欲出。徐清尴尬立在当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后悔半夜三更非要出来溜达作甚。
有听“哗哗”水声,那女子全无异样,仿佛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个男子。徐清定了定神,不禁心中暗气:“哼!你一个女人都不害怕,我赳赳男儿还怕你不成!”好整以暇又返身回去,索性就直接走到那水池边上,一抱拳道:“敢问这位水中芙蓉,可是倪芳贤仙子么?”
那女子“咯咯”一笑,居然就转过身来,上下打量徐清,嫣然笑道:“你就是徐清?还真是好俊俏的少年呢!”此时也不见她有任何做作遮掩,只有两绺打湿的秀发从肩上垂下,将胸前娇挺的酥胸稍微掩住,却因半露半隐更添朦胧之美。及至腹下平滑,肚脐如扣,点缀在盈盈一握的腰间。再看眉目如画,玉额腻鼻,朱唇皓齿,脸如秋月,色如春华,似笑非笑,风情万种。便是徐清阅女无数,也不禁看得发痴。
倪芳贤嫣然一笑,娇声问道:“你看我美么?”那一声轻呼更能酥骨醉心,唤的徐清心弦为之一颤。但此刻倪芳贤的眼光却并未看着徐清,而是斜着往山间房舍望去。
徐清虽然爱美却并未意乱情迷,更看出那倪芳贤另有他意,唯独心中苦笑不该卷入人家闺阁之事。奈何事已至此,徐清也再难脱身,只能硬着头皮道:“仙子国色天香,美绝人寰。”
倪芳贤道:“哦?那我若嫁你,你可愿意?”这下可真把徐清弄糊涂了,就算倪芳贤与极乐真人闹了别扭,也不应说出这样放肆的话来。他却不知李静虚与倪芳贤虽然青梅竹马,最终未能成婚,就算后来修成道法也并无名分。名义上倪芳贤也只是极乐真人的表姐,再至不过也仅是个红颜知己。
虽然心里疑惑,不过徐清反应可不慢,不慌不忙道:“仙子这是何意?须知婚嫁之事,乃两情相悦,互相爱慕,才能结为夫妻。仙子并不爱我,又怎说起此事了?仙子美貌固然艳冠群芳,奈何徐清福薄,晚出生了千多年,若不然早遇仙子,倾情追求也未可知。如今仙子早就心有所属,又何必再戏弄我一个后生晚辈。”
倪芳贤笑道:“你这小孩倒是会说,一看便知是从女儿堆里爬过来的。你怎说我戏弄你?那人既不爱我,便不许我再找旁人么!虽然我现在不爱你,未必不能日久生情。”说罢复又凄然变色,黯然诉说:“只等后日魔劫一至,我便九死一生。细细一想,这辈子身为女人,竟没能嫁出去闺阁,死后到了阴曹地府,岂不让黄泉路上同行之鬼笑话。”
徐清讪讪的笑了笑,也往山间房舍望去,含糊道:“要不……我上去帮您把真人请下来……”
没等徐清说完,倪芳贤却忽然脸色一变,转眼间艳若桃李的脸蛋上就罩了一层寒霜,冷冷道:“叫他作甚,既不愿来,叫他就会来么?再说我倪芳贤也不求施舍,就算你将他叫来,我还未必稀罕了!”一语未了,水中蓦地闪出一束金光,旋即流光散去,早已空无一人,之余水波荡漾,月光如银。
徐清终于舒了一口气,刚才面对那全不照套路出牌的女人,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了。复又叹道:“真人既然来了,刚才为何不现身出来,何苦惹得仙子着恼?”话音未落,就在徐清身边精光一闪,极乐真人已现身出来。
李静虚凝望池中泉水,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此间旧事,你怎会知晓。”徐清识趣不再追问。极乐真人定了定神已经恢复恬淡之态,微笑道:“那灵丹果然有奇效,看来你修为大有长进,居然都能发现我的遁术了。”
徐清笑道:“真人的霹雳震光遁法精妙绝伦,我也是料到真人必会前来,特意集中精神才发现蛛丝马迹。”
极乐真人随手折了一根青草,圈在指尖摆弄,沉吟半晌忽然问道:“你可知西崆峒山轩辕法王是何许人也?”徐清微微一楞,立刻想到其中关键,赶紧应道:“还请真人指点迷津。”极乐真人道:“轩辕法王也是个了得人物,比我晚入道数个甲子,如今凭借一身魔功,也有些分庭抗礼之力。”又瞅徐清一眼,语带谐谑的笑道:“不过你小子也真胆大包天,竟明知是他的门人,也敢一剑杀之。更可恶还讲明天数使然,料定轩辕老怪绝不敢出手报复,只怕把那老怪气的不轻。奈何如今各方牵扯太多,他还真不敢动你。不过轩辕老怪不出手,可不代表他门下弟子也不能动。其座下五淫尊者、毒手天君、红羽神君、万灵童子,全是魔道巨枭,有通天彻底之能。还不知这此会来哪个,不过无论是谁,都将是你修真以来,面临的最大挑战。”
徐清眉头紧锁,沉吟半晌才道:“似乎所有人都达成了默契,是想看看我的实力么?”
极乐真人微露愕然之色,旋即淡淡笑道:“你小子果然聪明绝顶!你若真是天命所归,定有苍天护佑,自然逢凶化吉。若万一不幸身死,就说明你并非天命所在,也不会有人在乎你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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