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飞蛾扑火
作者:曳光|发布时间:2024-06-29 06:43:20|字数:35059
……
无咎,着实忙碌。
紫乌山之行,获知状况有变,遂即与万圣子、鬼赤分手,他独自返回慧灵峡。却不敢稍有懈怠,即刻派出鬼巫打探各方的动向,并送走了钟尺与十二个月族的兄弟。在南阳界的青东山,与八位神卫弟子打了一架。而当他再次返回慧灵峡,忙里偷闲尝试炼器,铸造神剑略有小成,玉真人找上门来。与那个家伙互探虚实,暂且达成联手的约定。之后又一次返回慧灵峡,继续参悟他的洞明神剑。而尚未安稳几日,万圣子与鬼赤又回来了。不仅于此,鬼诺、鬼宿,以及十二位鬼族的新晋大巫,也相继返回。如今事无巨细,均要禀报于他,以便他统筹谋划,再予以决断。
他俨然便是三家之主,又如何不忙碌呢。
而他却不敢推辞,也不敢偷懒,力求竭尽所能,携众前行。
地下的玉石峡谷中,众人围坐在石坡上。
无咎居中而坐。
万圣子、鬼赤,成群的鬼巫,与妖族弟子,则是环绕四周。三家齐聚的场面,别有一番景象。而少了月族的兄弟,也少了曾经的欢乐与轻松。却多了几分沉闷,或是忐忑不安。
“你送走了十二银甲卫?你怎能厚此薄彼呢,妖族剩下没几人,老万也跟着回去……”
“万兄,事已至此,回不去了,且着眼当前吧!”
“也罢,听我道来。我与鬼兄接连扫荡了十数个家族,很是畅快淋漓,却无人追赶,也不见高人出现……”
“便如万兄所言,各家忙于迁往玉神界,人心惶惶,无暇他顾……”
“而我二人正想着趁火打劫,却有发现,唯恐不测,及时返回。鬼兄……”
“鬼诺与鬼宿外出多日,由他二人说来——。”
万圣子与鬼赤四处闯荡月余,不外乎烧杀劫掠,借此试探各地的家族,却收获甚微。而两人阅历深厚,极为警觉,察觉异常,旋即返回慧灵峡。恰逢鬼诺、鬼宿等人,也适时赶了回来,而所打探的消息,更加的出人意料。
无咎端坐如旧,默默点了点头。
鬼诺与鬼宿相举手称是,相继出声——
“我二人奉无先生之命,分头前往各地打探消息。起初的所见所闻,倒也寻常,而十多日前,竟然遇到大批的修士赶往紫乌山……”
“嗯,我与诸位师弟,也分别遇到成群家族弟子,多为筑基、人仙、地仙的小辈,随行带着家眷,同样是赶往紫乌山,一个个怨气冲天,好像是对于原界高人与玉神殿,极为的不满……”
“玉神殿开启结界门户,允许家族迁往玉神界,却抛弃飞仙以下的弟子,此举早已惹怒了各方。再加上我等暗中放出风声,即使家族高人也难以安抚。如今原界已然大乱,不计其数的修士前往紫乌山……”
“事关重大,我二人不敢耽搁。即刻返回禀报,有请无先生定夺!”
“嘿!”
无咎倾听着众人的叙说,从中有所获悉,也有所推测,禁不住咧嘴乐道:“只怕刑天也始料不及,他竟然扰乱了整个原界。搬起石头砸自家的脚,那家伙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见他话语轻松,在场的众人也松了口气。
万圣子与鬼赤,依旧是困惑不解。
“无先生,你有何良策?”
“倘若各家修士齐聚紫乌山,你我难以靠近半步……”
无咎站起身来,挥手示意道:“诸位辛苦,且去歇息!”
万圣子与鬼赤,只得随声附和——
“且听无先生吩咐!”
“各自散了!”
而当各自的弟子散去,两位高人继续守着某位先生,指望他释疑解惑,指点迷津。
无咎却笑而不语,踏空而起。
万圣子与鬼赤,紧随其后。
三道人影穿过空旷的峡谷,直奔地上遁去。
转瞬之间,千丈峰巅。
韦尚犹在担当着他的守卫职责。
无咎与韦尚点头致意,也不多说,带着万圣子、鬼赤,就此飞向远方。当三人抵达万里之外,已是黄昏时分。
“玉真人呢?”
草木幽深的山谷中,山脚下的峭壁间,多了两个山洞,乃是夫道子与龙鹊的洞府。两位玉神界的祭司,飞仙高人,如今走投无路,唯有继续依靠某位先生。谁料又被玉真人连累,而迟迟得不到信任。迫不得已之下,两人只能躲在这荒僻的山谷中。而玉真人,却不见了踪影。
夫道子与龙鹊站在山洞门前,迎接着无咎与万圣子、鬼赤的到来。而面对质问,各自神色郁闷。
“他有事在身,已外出多日。”
“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啊,玉真人在此……”
“无先生……”
山洞门前,有块枯黄的草地。
无咎似乎有些无奈,原地稍作徘徊,然后盘膝而坐,示意道——
“龙兄,与老万与老赤说说玉真人,两个老家伙尚不知情呢!”
“两位,请坐——”
龙鹊与夫道子招呼一声,与万圣子、鬼赤说起玉真人的来历。
无咎则是独自面对山谷,摸出了他的酒壶。而饮酒之余,他也是郁闷不已。
原界大乱,早已在预料之中。而大乱的起始,竟然来自原界的家族,虽说与他脱不了干系,却也让他颇为意外。要知道各方齐聚紫乌山,势必惹起更大的混乱。再要前往玉神界,无疑增添了几分变数。
于是他前来寻找玉真人,只为商议对策。而那位神殿使,竟然不在此地。
那家伙去了哪里,莫非他暗藏诡计?
而没有玉真人的相助,休想骗过刑天。故而,即使他焦虑万分,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适得其反……
“玉真人为了对付刑天,找到无先生……他离去之后,命我二人在此等候。据他所说,约定的时日内,必然返回,我兄弟俩也是无奈……”
龙鹊不仅道出了玉真人与无先生联手的由来,也表达了他的无奈。
一方是顶头上司,前辈高人,一方是无先生,命运前途的寄托所在。皆不敢得罪,却又因此而导致双方的猜疑。也就说两头不讨好,如何不叫人郁闷呢。
而万圣子与鬼赤获悉了前后原委,皆惊讶不已。
“呵呵,想不到玉真人也投靠你无先生,玉神殿岂非大势已去?”
“万兄所言,也不尽然!玉神殿虽然惹得天怒人怨,却启用了刑天与神卫弟子。其强大依然毋庸置疑,反倒是你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倘若玉真人有诈,后果难以想象!”
“不管真假,借助玉真人,乃是唯一的途径,否则你我休想前往玉神界……”
“想必无先生已有成算……”
万圣子与鬼赤,皆神色期待。
两位高人吃过大亏,有着切身体会。某位先生看似放荡轻浮,实则神机莫测而屡有惊人之举。
谁料神机莫测的先生,果断摇头——
“没有!”
万圣子愕然道:“既不能前往玉神界,又不能返回本土,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
无咎耸着肩头,站起身来。
“再等上几个月吧,倘若玉真人一去不返,唯有强闯紫乌山!”
无咎狠狠丢下一句话,闪身失去踪影。
万圣子、鬼赤,以及夫道子与龙鹊,皆面面相觑。
强闯紫乌山?
凭借仅有的数十人,硬拼刑天与成千上万的家族修士,又该是何等的胆量与气魄,却与飞蛾扑火无异……
……
又一个山谷中。
无咎坐在草丛间的石头上,继续饮着酒。
他没有返回慧灵峡,而是找了个无人的山谷,只想独自静一静,梳理一下杂乱的思绪。如今的原界大乱,已没人在意他的下落。既然如此,又何必躲躲藏藏呢。而纷纷扰扰的乱象,却叫人深陷其中而又难辨端倪。
即使他无咎的修为高强,也难以面对偌大的原界,与不计其数的原界修士,更莫说还有刑天、神卫弟子,与依然神秘莫测的玉虚子。如今置身困境,进退两难,他不免彷徨迟疑,却又不能不咬牙强撑。哪怕是没有出路,他依然不敢放弃。怎奈有心无力的疲倦,又总是让他陷入迷茫之中。
而拼死拼活数十年,为了哪般?
为了返回神洲啊!
回家的执念,始终没有改变。哪怕是流落天涯,最终的方向依然还是回家!
而困境中的坚守,终于迎来转机。谁料带来转机的玉真人,竟然不见了。便好似再次上当受骗,顿时令他不知所措!
如今想来,却也荒唐!
岂能将最后的指望,寄托在一个仇家的身上?
求人不如求己,这才是本先生所信奉的道理。
既然如此,又何妨强闯紫乌山。
却要养精蓄锐,方能全力以赴。
无咎放下酒壶,仰望天穹。
暮色笼罩四方,一轮新月初升。天地寂寥如昨,却仿若美色无边,而令人倍加的珍惜,唯恐它崩溃消失……
无咎默然片刻,收敛心神。
随其抬手一指,七实一虚八道剑虹闪烁而出。与之瞬间,他身后冒出两道人影,一个手持白骨骷髅,一个挥舞风雷银刀……
……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戊辰三月
……
老树下。
无咎倚着树干,拿着酒壶,独自面对着空旷的山谷,两眼中闪烁着忖思之色。
他一个人躲在此处,参悟功法、琢磨神通。
万圣子与鬼赤曾经来过一趟,本想询问相关的对策,却见他忙于用功,分明是强闯紫乌山而放手一搏的架势。两人只得忧心忡忡的返回慧灵峡,吩咐各自的弟子抓紧时机养精蓄锐。
而他专注于修炼之中,浑然忘我,直至两个月后,这才停下来缓口气。
洞明神剑,已然驱使自如。而来自于《道祖神诀》的三头六臂的法身,也堪堪支撑盏茶的时辰而不溃散。凭此三修合一的威力,应该能够对付刑天。而修为的欠缺,依然束缚着神通的施展。
拥有天仙五层的修为,尚不知足?
并非矫情。
无论是三式神通,还是九星神剑,皆离不开强大的修为,否则难以施展出真正的威力。而《道祖神诀》,更为消耗法力。想要击败刑天,面对玉虚子,唯有提升修为,否则便如所说,无异于飞蛾扑火。
而短短的数十年,从落魄的凡俗先生,修至天仙五层,进境已足够惊人。再想往上一步,都是极为艰难。玉神界之行,已是迫在眉睫。以如今的修为,强闯紫乌山,注定凶多吉少,却别无选择……
“已是戊辰三月?”
无咎饮了口酒,自言自语。
草儿青了,花儿开了,便是拂面的山风,也多了一丝暖意。分明已是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
估摸算来,离开神洲已有五十多年。他虽然相貌年轻,而算起了也是古稀老人,而忙忙碌碌大半生,又收获了什么?依然漂泊不定,朝不保夕,依然看不见回家的路,并又一次陷入绝境。而前程命运,也依然是一片茫然。
而这天地之间,真有宿命,与莫测的运数?如若不然,元会量劫何来?莫非那无情的天道,故意折磨着万灵万物?真的叫人无从逃避,也无从抗争?
无咎困惑之余,摊开右手的手掌。
心念稍动,掌心的月印缓缓浮现,随之黑白光华闪烁,彷如两条鱼儿在他掌间盘旋。自从修炼了《道祖神诀》之后,圣兽之魂与玄月之印的融合,更加的浑然一体,便好像两者有着莫名牵连,且相辅相成而渐趋收发由心。
嗯,万法归宗,不外乎阴阳变化。
无咎举起手掌,轻轻挥动。
盘旋的鱼儿,倏然消散,随之化作微风,盘旋在丈余方圆之内。
无咎抬手一指。
微风中浮现乌云,继而散落点点雨水。而雨水尚未落地,化作片片雪花,紧接着又是和风细雨不断,还有隐隐的电闪雷鸣。便好似一方小小的天地,孕育着寒暑冷暖,催生着四季更替,而又如梦似幻……
无咎怔怔看着那变化的风云,全无掌控自如的快意,旋即拂袖一甩,顿然云消雨散。
唉!纵使驱风唤雨,也无非拘泥于指掌之间,全然左右不了天地的运数变迁,更阻止不了那场浩劫的降临。
而玉虚子,便能掌控天地?
他也不能。
而他却要借助浩劫,冲破蒙气阻隔,前往九天之外,寻找失落的仙境。
他能否得逞……
无咎抬头仰望。
苍穹如海,浩瀚深邃。极目远舒,令人遐想无限。
那虚无的尽头,真有藏有一个仙境?
本先生没有兴趣。
再好的仙境,也好不过故土家园。怎奈故土难回,浩劫将至。而战天斗地之前,依然要与玉神殿,与刑天,与玉虚子较量下去……
“哎——”
便于此时,一白衣女子飘然而来,远远呼唤一声,却又盘旋在百丈外的山顶上而迟迟不肯近前。
无咎循声看去。
“灵儿,何故徘徊?”
来人正是冰灵儿,她一袭云纱的身影,在山色的衬托下,倍显飘逸灵动。而她依然迟迟疑疑,扬声道:“听说无先生隐居此地,故而一路寻来,又恐惊扰,是否方便呀……”
“嘿,臭丫头!”
无咎咧嘴一笑,而他笑声未落,一道光芒突如其来,瞬间撞入怀中,旋即香风扑面,紧接着一双小手抓着他的脖颈,然后张嘴咬向他的耳朵。
“哎呦……”
“臭小子,不声不响外出多日,害得灵儿担心,你知错没有?”
“错了、错了……”
无咎急忙求饶,便要将娇小的人儿拥在怀中。
谁料冰灵儿稍事惩戒之后,趁机抽身而去,飘然落在三丈之外,绷着小脸教训道:“光天化日之下,休得动手动脚!”
“嘿,怕什么呢!”
无咎揉着耳朵,满不在乎,而神色一凝,意外道——
“咦,地仙九层?”
冰灵儿尚自一本正经,忽而“噗嗤”一乐。
“全凭月莲姐姐的《姹女经》之功,我的《九转玄丹术》略有寸进,嘻嘻!”
“嗯,可喜可贺!”
冰灵儿得到他爹冰蝉子的传承之后,虽然修为暴涨,境界却止步不前。而如今她的修为终于有了起色,堪称一桩幸事。
无咎称赞一句,好奇又道——
“出了何事?”
“我本不想前来打扰,却从师兄口中有所获悉,便抢先了一步,万圣子与鬼赤随后便至。”
冰灵儿分说道,抬手一指。
无咎早又察觉,拂袖起身。
果不其然,万圣子与鬼赤的身影越过山林,由远而近,转瞬双双落下。
“两位——”
无咎打着招呼。
鬼赤拱手致意。
而万圣子匆匆忙忙,催促道:“玉真人回来了……”
“哦?”
无咎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
“那家伙竟然回来了,不会是独自一人吧?”
“据说带了三位随从!”
“走——”
不用无咎吩咐,冰灵儿已到了他的身旁,随其一声吩咐,四人踏空而起。
玉真人擅自离去之后,是否返回,又何时返回,没人能够知道。无咎已打定主意,最多等待半年,无论玉真人是否返回,他都要前往紫乌山。而那家伙竟然回来了,却并非一个人……
须臾。
另外一个山谷中。
山脚下的草地上,九人相聚一处。
刚刚抵达的四人,分别是万圣子、鬼赤,无咎、冰灵儿。对面站着五人,夫道子与龙鹊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中年汉子与一位老者,各自散发着飞仙七、八层的威势,看模样装扮,像是原界家族的弟子。最后一位相貌俊朗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玉真人。双方见面不免寒暄两句,而无咎与万圣子、鬼赤依然疑惑难消。
“呵呵!”
玉真人倒是善解人意,分说道:“仲权、宣礼、章元子,来自原界家族,也是我的属下,如今随我一同前往玉神界。而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无咎、无先生,万圣子祖师与鬼赤巫老。还有一位冰灵儿,她与无先生关系匪浅……”
家族弟子,也是玉神殿神殿使的属下?
玉真人外出多日,原来是找人去了。也由此可见,他早已在暗中插手原界事务。
只听他继续分说道:“而我外出途中,获悉状况有变,便提前返回……”
无咎打量着去而复还的玉真人,与他三位陌生的属下,又回头凝神远望,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他与万圣子、鬼赤点了点头,示意道:“诸位,坐下说话!”
九个人,围坐一圈。
与之前不同,此番回转,玉真人不再失意沮丧,而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他伸手扶着青须,两眼中闪烁着精明之色,接着说道——
“据悉,南阳、蓬莱、北岳、西华四界的家族弟子,足有十余万众,已从四面八方赶往紫乌山。再加上闻风而动者,怕不有百万之多。如今的紫乌山,人满为患,争执、劫掠、斗殴、杀戮,可谓层出不穷。赤乌峰上的刑天,已是焦头烂额。依我推测,眼下乃是前往玉神界的最佳时机……”
“何以见得?”
“数十、上百万众?哪怕都是筑基人仙的小辈,也阵势庞大而难以想象。却如鬼兄所说,此时赶往紫乌山,岂非是自找麻烦?”
面对玉真人的侃侃而谈,鬼赤与万圣子忍不住出声质疑。
无咎抓着冰灵儿的小手,彼此并肩坐在一起。不是闭关修炼,便是四处奔波,即使双方形影不离,也难有相互厮守的时候。他只能趁此时机,聊表温存关爱之情。而他并未错过玉真人的话语,只听又道——
“呵呵,两位有所不知。刑天性情暴戾,怎肯忍受紫乌山的混乱。他必然出手镇压,也必然惹来更大的混乱。迫不得已之下,他必将提前开启结界,或是毁掉门户。事不宜迟,你我即刻赶往紫乌山的赤乌峰。无咎易容改貌,化作我属下弟子,与仲权三人同行,随我见机行事!”
玉真人说到此处,看向无咎——
“万祖师与鬼赤巫老,夫道子、龙鹊,以及鬼妖二族的众多弟子,恕我爱莫能助。不过,你无咎的魔剑颇为神奇……”
无咎好奇道:“哦,玉兄也知道我的魔剑?”
龙鹊摇头道:“无先生,与我二人无关……”
玉真人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切莫错过良机,否则悔之晚矣!”
“这个……”
无咎沉吟片刻,果断道:“也罢,明日在此碰头,前往紫乌山!”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沧桑年华
……
清晨。
山谷中,晨雾如烟。
五道人影,相互举手致意。
如约而至者,分别是玉真人,与仲权,宣礼,章元子,以及一位刚刚抵达的中年男子。
便如玉真人所说,凭借他的身份,能够带着几位弟子前往玉神界。于是他召集三位属下,再加上某位先生,凑够一行五人,就此赶往紫乌山。
而他临行之前,不免交代几句。
“无咎,你果然擅长易容术,而想要骗过刑天,也并不容易!”
中年男子便是无咎,却已相貌大变。他头顶的玉冠没了,换成了一根木簪,清秀的面庞也变得枯黄,并多了几根皱纹,且颌下留着短须,显得其貌不扬。而他一袭玄色的长衫,袖口纹饰着家族的标记,以及所散发出的飞仙威势,俨然一位修仙家族的高人。
“嘿,还请玉兄多多的指教!”
无咎的笑容谦和,举起两块玉佩查看。一个是家族的令牌,一个是玉神殿弟子的令牌。
玉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即日起,你道号北山,乃上古家族的弟子,为我招纳而效忠于玉神殿。”
“嗯!”
“凡事听我吩咐,切忌自作主张!”
“嗯!”
“哪怕是到了玉神界,也是如此!”
“嗯!”
无咎言听计从。
玉真人放下心来,又佯作随意道:“夫道子与龙鹊,也被你收入魔剑之中?”
“嗯,玉兄有无兴趣尝试一二?”
“不必了!动身——”
五人飞身而起。
人在半空,无咎看向来路。他虽易容改貌,却依然星眸闪烁。只是他的眼光深处,多了一丝淡淡的风霜之色。便如岁月的无情,沉淀了光阴,又仿佛生死的磨砺,沧桑了年华……
在慧灵峡躲了三、四个月,如今终于再次动身远行。
而此去祸福难料,生死莫测。却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走下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又能如何呢,纵使粉身碎骨,总要拼它一回。
夫道子与龙鹊,同样没有退路,于是请求返回魔剑,以免途中遭遇意外。而两人并不孤单……
此时此刻,魔剑之中。
曾经的阵法,依然分成两半,却聚集着成群的人影,使得没有生机的阴煞之地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灵儿姑娘,灵儿仙子,龙某曾有冒犯,在此赔罪了!”
“嘻嘻,多年前的往事,何必再提呢!”
鬼赤带着三十多位弟子,占据了隔壁的阵法。而龙鹊与夫道子,则是与韦尚、冰灵儿、万圣子,以及十三个妖族弟子共处一地。彼此之间,早已相识。而龙鹊难得见到冰灵儿,借机寒暄。冰灵儿倒是落落大方,含笑应对。龙鹊没了顾忌,与众人说笑起来——
“哈哈,你我相聚,也是有缘。此去玉神界,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万圣子与他的弟子坐在一起,却伸手拈须,面带忧色。
“万祖师,何故愁眉不展?”
龙鹊问道。
“躲在此地,虽也安逸,却不知外界状况,不能不叫人担心啊!”
万圣子道出心事,转而又问——
“龙鹊,你与夫道子乃是玉神殿祭司,有关玉神界的详细,能否指教一二呢?”
“这个……怎么说呢……”
龙鹊沉吟道:“玉神界与原界相仿,却又不同,若非亲临实地,实难说得明白!”
夫道子点了点头,随声附和——
“比起原界,玉神界更为古老久远,如同一处完好的古迹,地域广袤而无奇不有。”
龙鹊道:“嗯嗯,玉神界堪比仙境呢……”
冰灵儿忍不住出声质疑——
“无咎与我说起,玉虚子借助天劫逃往天外,也是寻找失落的仙境,哦……”
话音未落,她恍然道:“玉神界与原界,同为上古所留,而玉神界更加完好,称其为失落的仙境也未尝不可。而在玉虚子看来,九天之外,必有玉神界一般的存在,能够繁衍生息而维系传承。便如……便如白溪潭,万祖师应该记得哦!”
“白溪潭……”
万圣子微微一怔,突然后悔道:“那白溪潭的幻境,与仙境无异啊,倘若返回找寻,岂不是便能躲过这场天灾。哎呀……”话音未落,他垂头丧气道:“即使白溪潭通往仙境,又能如何,早已崩塌,不复存在……”
冰灵儿看向身上的云纱,突然若有所思。
白溪幻境,并非虚幻,而是真实的存在。她身上的云纱,便来自白溪潭的天心城。随之还有一段话:一梦达五洲,千岁不觉晓。明月照天心,乾坤有颠倒。而所谓的五洲,分别是东胜、南赡、西牛、北俱与天月,倒是与神洲、部洲、贺洲、卢洲、上昆洲相对应。倘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所在,便是传说中的仙境,或许它并非远在天外,而是近在身边呢……
……
一座小山顶上,五位高人在此歇息。
其中的玉真人,与仲权、宣礼、章元子凑在一起,关注着远近的动静,并不时的窃窃私语。
而某位先生,或北山,独自躲在一旁,趁着歇息之际,端详把玩着他手中的一个竹编之物。
许是心有灵犀,他也回想起了曾经的遭遇。
天心枕,同样来自白溪潭幻境的天心城,被他顺手牵羊收归囊中,如今前途莫测、心境困顿,他不由得拿出此物而浮想联翩。
他对于仙境,没有兴趣。而对于曾经的明月城、天心城,却好奇不已。犹还记得,离开之时,忽生幻觉,仿佛并未逃脱。如今想来,依然心惊胆战。却不知那方域外的天地,有无浩劫降临,有无神州一般的存在,有没有另外一个无先生……
便于此时,有人呼唤道:“北山——”
无咎置若罔闻,犹自低头忖思。
呼唤声改成传音,话语透着不满——
“无咎,你如今的道号,便是北山,岂能忘了呢?”
“哦……”
无咎恍然抬头。
“哼,一位仙道高人,竟随身带着睡枕!”
玉真人面带不悦之色,示意道:“请看——”
无咎收起天心枕,又顺手拿出白玉酒壶,他呷了口酒,这才低头观望。
只见数十里外的山谷中,冒出成群的修士,足有数百之多,竟然各显神通而相互厮杀。一时之间,血肉横飞,光芒闪烁,喊叫声、轰鸣声不绝于耳。
“咦,缘何自相残杀?”
“各方再无约束,杀戮在所难免!”
“如此生路无望,难免令人疯狂,却该寻找刑天算账,何必这般自暴自弃呢?”
“有道理……”
玉真人夸赞一句,又忍不住叱道——
“无咎,你不能饮酒,否则旧习难改,必然露出破绽!”
“嘿!”
无咎尴尬一笑,收起酒壶,却脸色一沉,郑重其事道:“玉兄记住了,本人北山。”
玉真人暗哼一声,拂袖而起。
“仲兄,宣兄,章兄……”
无咎不以为然,出声套着近乎。而仲权与宣礼、章元子不予理会,尾随玉真人而去。他只得站起身来,跟着跳下山顶。
转瞬之间,混战的家族弟子就在眼前。忽见五位高人到来,各自纷纷退后观望。却已是满地的血腥,状况极为惨烈。
玉真人收住去势,踏空而立,威势笼罩四方,随即扬声叱呵——
“尔等同为家族弟子,缘何自相残杀?”
数百个家族弟子,多为筑基人仙的小辈。有人挥舞剑光,怒气冲冲道:“诸位师兄弟已被前辈抛弃,生路无望,且拼死算了,与诸位高人无关——”
“哼!抛弃诸位的并非家族前辈,而是刑天!”
“却又如何,谁敢找他理论啊……”
“有何不敢?我乃神殿使玉真人,这便找刑天算账,为原界家族讨还公道!”
“啊,神殿使……”
“尔等转告四方,速速随我赶往赤乌峰!”
玉真人表明正身之后,他的话语声更具蛊惑与号召之力,却不作迟疑,闪身奔向前方。
各家弟子深受鼓舞,轰然四散而去。
无咎一边跟着前行,一边看着山谷中混乱的人群而暗暗摇头。
玉真人的狡诈凶狠,比起刑天也不遑多让。如今有他对付刑天,两个家伙倒也势均力敌。而他乃是玉虚子的传人,难道双方真的反目成仇?
须臾,前方的山林中再次遇到成群的家族弟子。
玉真人稍作停顿,又是言语蛊惑一番。之后他抬手一挥,义无反顾般的继续往前。
而所遇到的家族弟子,也是愈来愈多。
玉真人则是走一路,号召一路。他的口才,便是某位先生也自愧不如。
如此这般,两日过去。
一行五人,落在一道山涧前。
恰是暮色降临时分,天光昏暗,四周怪石嶙峋,再有阵阵凉风盘旋,俨如置身莫测之地而叫人坐立不安。
而玉真人却是面带笑容,他坐在溪水边,眼光掠过四位同伴,得意洋洋道——
“赤乌峰,便在三千里之外。据我所知,已有十多万的家族弟子聚集在赤乌峰下。刑天已如临大敌,不得不有所决断。且就此等候两日,使他乱上加乱,再趁机逼他开启结界,他必然忙中出错而自食其果,呵呵……”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公孙夫人
山涧前。
无位高人,就此歇息。
玉真人,在闭目养神。
他不仅相貌英俊,仙途顺利,修为高强,而且还是一位名声显赫的神殿使。一位修仙者的梦想,似乎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嗯,着实令人嫉妒。
而便是如此一位天之骄子,因为冷落与猜疑而心生怨恨。于是他暗中联手强敌,只为对付刑天。如今只要静待时机,或许便能得偿所愿。
仲权、宣礼与章元子,同样在吐纳调息。
那三个家伙,途中极少说话,便是与其攀谈,也是不理不睬。
无咎独自坐在几丈外的石坡上,默默打量着四位同伴。
溪水穿过山涧,漫坡而下,再又顺着山石的缝隙,缓缓流向远处。
无咎转过身来,伸手一抄。溪水入口,清凉而甘甜。他禁不住又撩起水花洒在脸上,而清爽的凉意,依然驱不散心头的纷乱,他轻轻吁了口气。
两日后,便要前往赤乌峰。玉真人的计策,固然高明,而最终的结果,依然无从知晓。且不论他联手的诚意几何,也不管他是否包藏祸心,都要跟着他面对随之而来的一切,否则唯有困在原界而陷入绝望之中。
无咎伸手抹着脸上的水迹,抬眼看向广袤的紫乌山脉。
神识所及,山谷中、峰顶上、林木间,到处都是人影,俨如千军万马聚集,却非征战沙场捍卫家园,只为奔向一条逃生之路。
而玉虚子经营了数千年之久的玉神界,便能躲过这场浩劫?
不过,那个老家伙倒也古怪,为了应对元会量劫,竟然荒废了家族的传承,使得他玉家仅剩一个玉真人,难免心生怨恨而奋起抗争。
从玉真人的口中得知,玉虚子的藏经洞内,不仅有天书《无量天经》,而且藏着诸多隐秘。若能亲临实地走一趟,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玉虚子,竟然也懂得《道祖神诀》?
缘何未见他施展神通?
而交手的时候,他根本未尽全力,便杀得本人落荒而逃,又何必施展《道祖神诀》呢。
那位高人,着实强大莫测。
却也不怕,有玉真人的暗中相助,必然使得玉虚子疏于防备。便如蚁穴溃堤,最终掀翻玉神殿……
……
卢洲本土。
地卢海,青山岛。
一位白衣女子,飘然而来。
数十里方圆的海岛之上,草木郁郁,房舍错落,街道环绕。还有船舶往来,修士踏剑盘旋,俨然一座海上的仙岛,又景色优美而秩序井然。
女子打量着海岛的景色,不待几个御剑的修士逼近询问,她径自闪身而去,然后缓缓落在一个幽静的山谷之中。
与之瞬间,山谷中涌出一群人影,却又各自愣在原地,四周顿然一静。
只见站在草地上的白衣女子,年若韶华,身姿婀娜,容颜绝世,却又神态睥睨,威势莫测,俨然一位高人。
便在众人惊愕之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越众而出——
“韦春花,见过月仙子。此前广山途经此地,已如实告知。我青山岛,恭候多时也!”
月仙子,天仙高人,玉神殿的神殿使,乃是传说中的无上存在,如今竟然来到小小的青山岛。
众人动容,纷纷举手见礼——
“韦玄子……”
“午道子、康玄、卜成子……”
“韦柏、乔芝女……”
“姜玄、韦合,拜见仙子……”
“春花姐与诸位道友,不必拘礼!”
月仙子依然威势莫测,令人不敢面对,而她并无该有的孤傲矜持,反倒是话语随和,而显得颇为亲切。
“啊……”
白发苍苍的韦春花微微愕然,禁不住看向左右——
“以仙子之尊,竟唤我姐姐……”
她身旁的老者,正是韦家的家主韦玄子,也是错愕不已,连连摆手道——
“不敢乱了辈分,坏了仙道的规矩……”
而姜玄与韦合、韦柏,以及午道子、康玄、卜成子,皆是目瞪口呆,失魂落魄的样子。有关月仙子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却从未如此之近的见到真人,谁料竟是这般的貌美无双。
却见月仙子微微摇头,轻声道:“玉神殿弟子与各方修士,称呼我为仙子也就罢了。而诸位乃是无咎的好友,不妨称呼我为公孙夫人!”
“公孙夫人?”
“嗯,公孙无咎的夫人!”
月仙子似有羞怯,腮边浮现出一抹浅笑。
众人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
“我的天呐,无先生他是真厉害……”
“而老婆子依然担当不起,无咎他与冰灵儿……”
“灵儿与我姐妹情深,她如今陪伴无咎留在原界!”
“哎呀,只怪广山的嘴巴笨拙,他没说清楚,便赶往天月岛……”
韦春花见多识广,明白了原委,已是喜不自禁,急忙示意道:“妹子,你大驾光临,如同无咎亲至,快快请坐——”
草地上有石桌、石凳,还摆放着几块青石。韦春花、韦玄子,以及午道子、康玄、卜成子,陪着月仙子围坐一处。韦柏、乔芝女与姜玄、韦合,则是守在左右而随时听候吩咐。
月仙子从来都是以冷傲示人,且杀伐强横,神威莫测,便是曾经的万圣子与鬼赤也惧怕她三分。如今却被一群修士亲热簇拥,也让她意外之余而感触良深。或者说,成为公孙夫人之后,哪怕是浩劫将至,她也不再绝望,因为她的人生从此变得不同。
“如今留在本土的玉神殿弟子,已齐聚阚鸾谷而听我号令。唯有各方的修仙之士,尚未及时应变。故而我来到此地,寻求诸位的相助……”
月仙子简短说出原界的现状,并道明她的来意。
韦春花看向韦玄子与在场的众人,顿时纷纷响应——
“浩劫将至,事关天下安危,谁敢置身度外,韦某即刻赶往北邙海,传达公孙夫人的谕令,必将一呼百应……”
“午道子,前往地卢海各地……”
“康玄,前往天卢海……”
“卜成子,前往玉卢海……”
“姜玄,前往飞卢海玄明岛,梁丘子与无先生交好……”
“在下韦合,虽修为低末,也愿前往本土……”
“韦柏,你陪着韦合同行。据说昆仑仙门的林彦喜,如今声势渐大,而他与无先生交情匪浅,由他召集各方同道,必然事半功倍……”
“遵命!”
“妹子,还有何吩咐?”
不消片刻,诸事有了着落。
而勇敢担当者,并非仙道高人,而是一个个寻常之辈,却又义无反顾而满腔的赤诚。
月仙子的眼光掠过白发苍苍的韦春花,神态威严的韦玄子,面带狠色的姜玄,个头敦实的韦合,世故圆滑、且又神情郑重的午道子、康玄、卜成子,以及精明讨好的韦柏,与温柔内敛的乔治女,她不禁又心生感慨。
无咎他闯荡天下,也结交天下。上至天仙、飞仙高人,下至人仙、筑基的小辈,均被他引为挚友而坦诚相待。哪怕是曾经的仇家,也能受他驱使、为他所用。如今适逢巨变,能够一呼百应的并非是公孙夫人,而是他公孙无咎。不过,成为他的夫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呢。
“此间事了,我要亲自走一趟贺洲、部洲,找到观海子与苦云子,说服他二人放下恩怨而共赴时艰。这也是无咎的心愿!”
月仙子无意久留,起身道别,旋即白衣飘飘,人已飞出山谷而倏然远去。
众人举手相送——
“妹子,多多保重……”
“公孙夫人,各方同道等你早日归来……”
“啧啧,美若天仙者,不外如是。无先生的艳福,令人钦羡啊……”
“韦兄,莫非嫌弃芝女……”
“哎呀,女人便是善妒多疑……”
……
天色已然大亮,却雾气沉沉。
五道人影,穿行在云雾与山峰之间。
为首的玉真人,一马当先。随后的仲权、宣礼与章元子,则是摆出保驾护航的架势。而无咎一个人落后,踏风逐雾倒也自在。
据玉真人的推测,在他的蛊惑与挑唆之下,走投无路的家族弟子,必将源源不断的涌向赤乌峰。一旦刑天遭到威逼,失去耐性,难免疏于戒备,或有莽撞之举。而他玉真人,便可见机行事。故而他歇息两日之后,催促伙伴们动身。
而赤乌峰,便在三千里之外。
渐趋渐高,云雾渐浓。
片刻之后,寒风扑面。继而雪花飘飘,前方一片茫茫。
玉真人加快去势,仲权与宣礼、章元子也是全力疾行。
无咎不敢大意,紧随其后……
三千里的路程,转瞬即过。
一行五人,放缓去势。
而风雪更为猛烈,还有呼啸的风声在肆虐不休。
却见茫茫的空旷之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冰峰。
冰峰占地数十里,足有千丈之高。而所在之地,已近万丈。也就是说,那道冰峰超越万丈,却难见峰巅,唯有乌云笼罩、风雪环绕而显得极为的诡异。
不过,冰峰脚下,空旷的冰谷之中,却聚集着成群的人影,显然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的家族弟子,看上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怕不有数十万之众……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赤乌峰下
那便是赤乌峰!
无咎抬头张望,跟随仲权三人落下身形。
却见漫天的风雪中,人影分向两边,旋即又慢慢涌来,喊叫声此起彼伏——
“玉真人……”
“神殿使驾临,不得无礼……”
“还带着四位属下……”
“尊使,天灾何时降临啊……”
“尊使,我等也要前往玉神界……”
“赤乌峰已成禁地,不容靠近,有请尊使主持公道……”
“大难将至,高人逃命。而我等小辈,岂能留下等死……”
“谁肯丢下族中弟子呢,只怪玉神殿无情,尊使……”
风雪不绝,吼叫声不休,偌大的赤乌峰下,俨然一片动荡的潮流而混乱异常。
无咎站在仲权三人的身后,四周已被拥挤的人群所重重环绕。百丈之外,便是赤乌峰,依然风雪遮掩而难辨端倪。
却见玉真人没有落地,而是悬空十余丈,来回盘旋,挥舞双手道——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
四方稍稍一静,他趁机扬声道——
“玉神殿与原界,渊源极深,可谓一脉相承,绝不会抛弃诸位同道。或是刑天自作主张,且等我与他理论,此事尚有转机……”
“数十万条人命呢,上古至今的传承,皆拜托尊使……”
“此言差矣,诸位的性命前程,均在刑天的手里,我当竭尽所能,求他打开一条生路……”
“尊使德厚齐天……”
“尊使的仁义之名,必将传送万代……”
“呵呵……”
不过三言两句,便安抚了众人,又将怨恨的矛头指向刑天,玉真人放声大笑。
而恰于此时,几点黑影从天而降。
“砰、砰——”
竟是尸骸与残肢断臂,在雪地上砸出片片血红,旋即又被雪花掩盖。
与之瞬间,几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之中。竟是丰亨子、海元子等天仙高人,与玉真人举手致意,转而焦急道——
“各家弟子切莫强闯峰顶,以免无谓的死伤!”
远近的人群,又是一阵混乱。
“丰兄,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斩杀我家族弟子?”
玉真人似乎不明真相,义愤填膺。
“刑天尊使,本想再过几月,开启玉神界之行,谁料不过短短的半年,已有数十万弟子齐聚于此,并不断冲击峰顶的阵法。他恼怒之下,便要提前打开结界,并吩咐各家高人随时动身,对于不听号令者则是格杀勿论!”
“丰兄为了活命,也舍弃了家人?”
“唉,一言难尽……”
“呵呵……”
玉真人的话语,不是暗藏用意,便是句句诛心,逼得丰亨子与海元子等人无言以对而只能摇头叹息。
而便在双方对话之际,又是二、三十道人影飞来。
其中不仅有朴采子、青田、易木天、成元子、沐天元,等等,也有诸多陌生的面孔。浅而易见,一场即将到来的浩劫,逼得原界的高人悉数现身,而面对强横凶残的刑天,各自也是陷入了去留两难的境地。
“呵呵,我知道诸位舍不得丢下族人弟子!”
玉真人倒是善解人意,抬手一挥——
“料也无妨,规矩不外乎人情,且随我寻找刑天,求他网开一面!”
“有劳尊使!”
“且去讨个说法……”
“诸位,同去、同去……”
二、三十位天仙高人,随着玉真人踏空而起。
四方的家族弟子,以为有了转机,欢呼声一片。
而人群中的无咎,却在静静仰望,旋即嘴角一撇,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玉真人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再推波助澜,摆布原界家族的手段,便是他无先生也自叹不如。而他未必便是刑天的对手,否则他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怎奈那赤乌峰上,依然乌云笼罩,风雪弥漫,即使凝聚神识,也难辨端倪……
无咎仰望片刻,低下头来,伸手挠着下巴,然后挪动脚步。
而没走两步,叱呵声响起——
“北山,不得妄动!”
竟是仲权,在传音告诫。而宣礼与章元子,也是回头瞪眼而神色严厉。
“咦,怎么了?”
无咎诧异道:“我四处溜达、溜达,还要三位的许可?”
却见仲权面带杀气,冷冷道:“你敢轻举妄动,坏了尊使的大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吓唬谁呢!”
无咎也瞪着双眼,一字一顿的回敬道:“即使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也要杀了三位垫背。不信哦?试试看——”
仲权与宣礼、章元子,皆神色一窒。
三人对于某位先生闻名已久,却从未打过交道,以为他归顺了玉真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罢了。谁料他的霸道蛮横,远远的出乎想象。
无咎耸耸肩头,踱步而去。
风雪扑面,人影绰绰,嘈杂的动静,依旧是充耳不绝。
足有三、五十万的家族弟子,布满了整个紫乌山的山顶。抬眼看去,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飞仙、地仙,人仙、筑基,到处都是人影。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东张西望,或是昂头期待,一个个惶惶无措、躁动不安。
无咎在人群的缝隙中随意溜达,没谁留意他的存在。唯有三道神识,悄悄尾随不散。是仲权与宣礼、章元子,三个欠收拾的家伙……
人影稀少处,地势渐高。再去不远,冰雪峭壁高耸入云。
那便是赤乌峰,或是其中暗藏禁制,或是有前车之鉴,没有几个家族弟子胆敢靠近。
无咎走到赤乌峰的山脚下,抬头仰望,就势踏上一个雪堆,然后转过身来。
在原界闯荡了多年,结识了不少的家族弟子。
而此时此刻,难得见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人太多了,且纷乱的神识,相互交织、碰撞,难以辨别各自的相貌。
不过……
无咎的神色一动,遂即跳下雪堆。转眼之间,他再次混入人群之中。当他走到一位老者的身后,悄悄抬手一指。
“夺——”
老者有所察觉,为时已晚,身子一抖,僵在原地。
无咎顺势抓住他的手臂,强横的法力瞬间透体而入。对方再无挣扎之力,绝望回头。他却咧嘴一笑,传音道:“我乃玉神殿的高人,乖乖听话,活命不难,否则……嘿……”
老者乃是家族弟子,地仙高手。而突然之间遭到偷袭,竟毫无招架之力。他很想大喊呼救,奈何已身不由己。他只得骇然点头,却又神色狐疑。
暗算他的玉神殿高人,虽然陌生,而话语神态,似曾相识?
“齐家主呢,他有无前来?”
“家主?嗯嗯,他来了……”
“哦,人在何处?”
“十丈之外……”
十丈之外,另有五位家族弟子站在一起,皆修为不凡,而居中的中年男子,仅有飞仙一二层的修为,且状态僵硬,像是重伤在身,却又眼光闪烁而神色焦虑。
“我与齐桓相熟,你敢骗我?”
“不敢!那正是家主,施展秘法重塑肉身,奈何行程紧迫,致使他无暇闭关,只得拖着残体赶往此处……”
“原来如此,我与你家的家主叙叙旧!”
老者,便是南阳齐家的弟子,曾在千荒泽与上原谷中,得罪过某位先生,而他的惩罚直至今日突然降临。
一句俗话,很有道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无咎背着双手,踱步往前。
老者的经脉遭到封禁,依然动弹不得,只能杵在风雪之中,怔怔看着某位摇晃而去。
四位齐家的高人,极为警觉,忽见陌生者逼近,低声呵斥——
“止步!”
无咎在三丈外停下脚步,却没有理会四位齐家弟子,而是看向四人环绕中的男子。对方依然状态呆滞,而眼光中却闪过一丝狐疑之色。
“齐桓,你敢欺骗本先生,胆子不小啊!”
无咎面带微笑,传音出声。
“啊……”
呆滞的男子虽然呆滞如旧,却已是惊讶莫名。
此时此地,竟然有人当面恐吓一位家主。如此一位有恃无恐的先生,他的来历已是毋容置疑。
“你……你竟敢来到此地……不,我也无奈啊……”
齐家主,自然便是齐桓。他借口担忧族人安危,摆脱了魔剑的束缚,又借口重塑肉身而耗时太久,拒绝了某位先生的求助。谁料短短的几个月后,相貌各异的双方再次重逢。而他的谎言,也不攻自破。
“你亲眼所见,我肉身尚未炼化,难以驱使自如,又恐错失良机,眼下也是迫不得已……”
无咎摇了摇头,道:“你这家伙,又害了一位同道啊!”
齐桓重塑肉身的秘术,与鬼族的夺舍无异,却更为阴损歹毒,让他颇为不齿。而他却无暇计较,含笑又道:“本先生并非找你算账而来,不必惊慌!”
齐桓松了口气,却疑惑难消。
“有何指教……”
“你与丰家的渊源不浅,且将丰家的雷玉符送我数十……”
“数十?”
“一沓也成!”
“丰家的雷玉符,极为难得,你却……也罢,齐安,拿出你身上所有的雷玉符,送给这位……”
“玉神殿高人,北山!”
“送给这位北山道友!”
四位齐家弟子虽然不明究竟,却知道自家的家主与面前的陌生人在传音对话。其中叫作齐安的中年男子,拿出一个戒子。
“家主,这五枚雷玉符,为我仅有……”
“给他……”
无咎抬手接过戒子,诡秘一笑,突然踏空而起,扬声四方——
“玉真人与刑天,同为玉神殿的神殿使,暗中串通各家高人,早已打开结界离开此地。诸位,你我决不答应……”
话音未落,他闪身消失在风雪之中。
与之瞬间,人群沸腾了。
天呐,高人们竟然抛弃了族人弟子,打开结界,悄悄的逃往玉神界。而各方浑然不知,犹在原地等候呢。
一道道人影,冲天而起……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赤乌峰上
……
赤乌峰上。
乌云笼罩。
却没有风雪。
唯有千丈方圆的峰顶,呈现出一片平坦开阔的所在。其居中耸立着八根粗大的石柱,显然便是通往玉神界的阵法门户。而在阵法的四周,铁塔般的杵着三十六位金须金发的壮汉,应为玉神殿的神卫弟子,皆手持双斧而杀气横溢。
另有一位神情凶狠的壮汉,独自坐在阵法的前方。
正是刑天。
玉真人,便站在刑天的十多丈外,双方面面相对,似乎一时僵持不下。而二、三十位原界的天仙高人,则是分散左右,好像与他助威,又像是袖手旁观而置身事外。
“刑天兄长,听我一言……”
只见玉真人神色诚恳,话语委婉——
“你指使原界家族迁往玉神界,功德无量,而不容晚辈弟子与家眷随行,却有失考量。眼下如何?数十万众齐聚于此,群情难抑啊。小弟奉劝一句,兄长收回成命,打开结界,以免酿成大乱而悔之晚矣!”
“哼!”
面对玉真人的劝说,刑天不为所动。
“我奉命行事,谁敢不从?”
“尊者他老人家,怎会如此绝情呢?兄长,切莫借他老人家之名,独断专行……”
“闭嘴!”
“你……”
玉真人尴尬不已,很是委屈的模样。
刑天却翻着双眼,凶狠道:“谁敢不听号令、顶撞本使,便是如此下场——”随他抬手示意,可见阵法的四周,散落着上百具残破的尸骸,正是强闯门户而遭到杀戮的原界弟子。他转而看向玉真人与在场的原界高人,森然道:“惹怒了本使,谁也休想前往玉神界!”
“不能啊……”
玉真人连连摆手,惊慌道:“你若是毁了阵法,原界的无数同道,又将去往何方呢……”
丰亨子、朴采子等原界高人,听说要毁掉结界门户,也吓了一跳,忍不住纷纷出声——
“尊使,息怒……”
“能否通融一二……”
“且容许晚辈弟子随行……”
“有请尊使法外开恩,倘若失去晚辈弟子,家族便也断了传承,我等愧对列祖列宗啊……”
“我等要拜见尊者,请他主持公道。倘若尊者他抛弃原界,我等无话可说……”
“放肆!”
刑天早已没了耐心,如今面对群情激愤,更是难以忍耐,猛然起身而怒吼道——
“三日后,各家带着飞仙弟子与人仙女修随同本使前往玉神界。如若不然,本使便将封死门户!”
吼声未落,他盛气凌人又道——
“谁敢不从,给本使站出来!”
与之瞬间,他身后的三十六位神卫弟子,同时挥动金斧,炽烈的杀机顿然笼罩四方。
玉真人又羞又怒,后退两步。
他的计策,不可谓不高明。而面对强横的刑天,他还是有所忌惮。
丰亨子、朴采子等原界的高人,也是脸色微变而不敢吭声。
“哼!”
刑天的两眼冲天,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的摆了摆手,叱道:“各自退下,三日后……”
便于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喊叫声——
“结界已开,时不我待……”
刑天微微一怔,急忙回头。
结界阵法,毫无动静。
谁敢造谣惑众?
而喊叫声未落,远处的云雾中,相继冒出一道道人影,竟是原界的家族弟子,从四面八方扑向结界阵法。
刑天勃然大怒——
“擅闯阵法者,严惩不贷……”
三十六位神卫弟子,齐齐祭出手中的双斧。
而不过眨眼之间,成千上万的人影涌上了峰顶。而后继者依然源源不绝,唯恐错过前往玉神界的时机。
与之刹那,片片金色的斧影飞上半空,强大的杀机横卷四方,一场血腥的杀戮即将爆发。
玉真人也是始料不及,凝神辨认,怎奈云雾翻涌、人影混乱,根本找不到出声之人。
各家的高人,早已大惊失色。
一旦金斧杀阵显威,原界弟子必将血流成河而死伤无数。
“尊使,住手……”
“万万不可……”
而刑天只当原界家族在蓄意作乱,他岂肯退让半步。否则阵法受到冲击,后果难以想象。
“滚开——”
面对各家的求情,刑天狰狞大吼,踏空而起,挥手抓出一把金色的利斧。
原界的诸位高人求饶不得,又拦不住汹汹而来的人群,眼看着一场杀戮在所难免,各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刑天正要带着神卫弟子催动杀阵,谁料那疯狂逼近的人影中突然飞出两块玉符。旋即“轰、轰”两声巨响,迅猛的威力犹如惊涛骇浪般的随之横卷而至。他猝不及防,连连后退。而他尚自惊讶于玉符的威力,又是三声惊雷连番炸响。他被迫挥舞金斧阻挡,却见两位神卫弟子未能幸免,竟被炸得倒飞出去,使得防御的阵法顿时漏出破绽。而不计其数的家族弟子,趁机穿过缝隙而涌向八根石柱所环绕的结界门户。他气急败坏,抬手一指。他手中的金斧,化作一片金光呼啸而去,霎时血肉横飞,惨叫声不断。而他依然怒不可遏,厉声咆哮——
“格杀勿论……”
神卫弟子趁势反攻,血雨腥风大作。
而原界弟子愈来愈多,挤满了峰顶,撞向锋利的金斧,一道又一道人影崩溃陨落……
眼睁睁看着弟子遭到屠戮,原界高人们又惊又怒。
恰于此时,之前的叫喊声再次响起——
“左右是死,绝境求生。拼了……”
“拼了……”
遭到杀戮的原界弟子猛然惊醒,遂即奋起反抗,虽然修为各异,胜在人多啊。数千上万的剑光,如同狂风而丰亨子、朴采子等高人也终于忍耐不住,纷纷踏空而起——
“尊使,住手……”
“杀我弟子,将我原界置于何地……”
刑天尚自踏空盘旋,大袖挥舞。涌向阵法的原界弟子,不是震飞出去,便是被他一拳击溃身形,直接栽下半空。而他的金色斧影更是冲向人群,顿作血肉横飞。正当此时,丰亨子与二十多位天仙高人逼到近前。他杀心炽盛,不管不顾,驱使斧影,便要继续大开杀戒。
众人见他如此狂傲,各自愤怒不已。
丰亨子首当其冲,一道金光带着强大的威势直奔他劈来。他已是退无可退,也避无可避,索性抬手抓出剑光,便要硬拼一回。
却听“轰”的一声巨响。
随之金斧凌空盘旋,反噬的法力横卷八方。
强横的刑天,竟然身形一顿,攻势受阻,顿时愣在半空而神色错愕。
而丰亨子更为意外,他的飞剑根本没有碰到刑天的金斧。哪一位好友在暗中相助,缘何没有丝毫的察觉?
与此同时,已不再陌生的喊叫声又一次响起——
“尊使打开结界……”
乱喊乱叫者是谁啊,刑天他怎会打开结界?
却见整个赤乌峰上,已被十多万家族弟子团团围住。而三十六位神卫弟子坚守的结界阵法,已被压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而更多的原界弟子,即使踏着剑光的人仙、筑基小辈,也从峰下飞来,使得远近四方尽为重重的人影,恰如天穹崩乱而乌云压境。
便于此刻,有光芒一闪即逝。随之八根石柱微微颤动,旋即爆发出八道光芒冲天而起,转而于百丈高空汇聚,继而又轰然直下。不过眨眼之间,八根石柱之间,凭空冒出一道光芒之门。
结界,竟然真的打开了……
“玉真人,你罪该万死!”
只身面对二十多位天仙高人,刑天尚自顾不暇,谁料他把守的结界门户,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他惊愕难耐,忍不住嘶吼一声。
“我……”
而此时的玉真人,依然独自站在原地。
他先是散布谣言,蛊惑人心,又推波助澜,挑唆各方修士聚集于此。他真正的用意,便是逼迫刑天忙中出错。一旦有机可趁,他便趁势而为、落井下石,将对方置于死地。谁料最后的关头,刑天竟然临危不乱。而眼看着便要功亏一篑,谁料异变突起而形势逆转。
如今原界奋起反抗,死伤惨重。刑天他已铸就大错,再也无力回天。此时此刻,岂不正是他玉真人欲求而不得的一个场面?
不过,结界的开启,真的与他无关啊……
而叫喊声,再次响起——
“刑天尊使已打开结界,多谢他的活命之恩,诸位,快走啊——”
此前的原界弟子,只为愤怒而来。却不想拼死之下,竟然拼出一道活路。且不管是谁打开了结界,求生的欲望早已使人变得更加的疯狂,旋即风卷云涌、山呼海啸般的冲向阵法,冲向那道生死之门。
而三十六位神卫弟子,皆不明状况,只当是刑天所为,各自愣在半空。而不过转念之间,三十六道人影便已被成千上万的家族弟子所淹没……
“给我拦住……擅入者死……”
刑天难以置信,仰天咆哮。而不仅是神卫弟子,便是八根阵法的石柱也消失在疯狂的人群中。他又急又怒,催动斧影盘旋,抬手抓出一枚玉佩,咬牙切齿道:“本使毁了阵法,谁也休想踏入玉神界半步……”
而不等他祭出玉佩,数十道剑光轰然而至。
原界的高人为了拯救弟子,终于愤然出手。各自出手之际,不忘齐声大吼——
“刑天尊使出尔反尔,诱杀我弟子,陷我原界于死地,我原界唯有一拼——”
二、三十位天仙高人的联手一击,威力是何等的惊人。何况玉真人也趁机出手,再加上某人的暗中偷袭。纵使刑天的修为强大,也根本无从抵挡。
“轰——”
电闪雷鸣之中,刑天惨哼着倒飞出去。
而那已熟悉的叫喊声,适时响彻四方——
“诸位道友,你我玉神界再会……”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玉神之界
……
云光变幻,风声呼啸。
继而黑暗笼罩,雾气重重,随即深渊莫测,山野空旷,紧接着又是群峰交错,山林茫茫。不消片刻,一片山谷迎面而来……
“扑通、扑通——”
一道又一道人影,坠落在山谷之中。
其中的某人,虽然也狼狈,却趁势爬上山坡,转身看向来路。
神识可见,三千里外的高峰之上,如同野鸟炸群一般,冲出无数的人影,许是方向不明,只管追逐同伴,直奔这边飞来,又不敢擅自远去,纷纷四处躲藏。一时之间,满山满谷的原界家族弟子。其中不仅有飞仙、地仙,也有人仙、筑基的小辈,匆匆落地之后,惊喜、恐慌、忐忑、迷茫的神色在各自的脸上交替变化。
嘿,人数不少呢!
无咎坐在山坡上,打量着远近的情形,而回想着刚刚经历的凶险,他又禁不住摇了摇头。
死的人,也不少。
此前早已看破玉真人的计策,于是他煽风点火,鼓动原界家族冲击赤乌峰,接着暗中偷袭刑天,逼迫双方血拼,致使家族弟子死伤无算。随后他又祭出月仙子送他的禁牌,开启了结界,趁乱穿越门户,终于得偿所愿。
而这便是玉神界?
黑暗的天穹之上,星光闪烁。拂面的山风中,散发着草木的清香。还有鸟兽虫蚁,或是栖息,或是觅食,与这静谧的夜色融为一体。
眼前所见,与原界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哦,天地间的灵气,似乎浓郁了几分,还有一个个慌乱的人影,表明凶险仍未远去……
“轰——”
便于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所在的山谷,竟也随之晃动。旋即一阵腥风横卷而来,霎时人影惶惶而叫喊声四起——
“天呐,莫非门户已毁……”
“想必不差,否则何来如此大的动静……”
“族中前辈,是否无恙……”
“谁知道呢……”
“哎呀,如何是好……”
无咎虽然早有所料,却也惊讶不已。
趁乱穿过结界,逃到此处,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结界门户便已不复存在?想必是刑天所为,他竟然毁掉阵法,只为阻止更多的原界弟子涌入玉神界。若真如此,岂不是困在玉神界而再难返回?
且不管许多,究竟有多少原界家族弟子来到此地?
无咎坐在山坡上,静静观望。
远处的轰鸣声,渐渐消失。而逃窜的人影,依然混乱不绝。小半时辰过后,偌大的山谷中已聚集了数万家族弟子,却并未见到几位高人,便是玉真人也没了踪影。
难道玉真人与刑天,留在了原界?
不,凭借玉真人的精明,他怎会错失良机呢。刑天,也应该来到了玉神界,否则不会毁掉结界门户,却又并未随后追杀,不然这满山满谷的家族弟子难逃一死。而那个家伙与他的神卫弟子,去了哪里……
“前辈?”
“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几个人仙修为的家族弟子尚自惶惶无措,恰见不远处有人盘膝而坐,显得颇为镇定自若,显然是位前辈人物。于是各自换了个眼色,竟纷纷围拢过来。
无咎收敛心神,随声道:“本……人,北山。”
“北山前辈,晚辈与族人失散,还请您多多关照!”
“是啊,我等已无依无靠……”
依附强者,人之常情。何况在几位家族弟子看来,如今置身异域,彼此同为原界道友,理应相互扶持。
无咎却摇了摇头,道:“古人云,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尔等修为低微,不该轻涉险地啊!”
他有感而发,一片好心。
而几个家族弟子以为遭到拒绝,顿作不满——
“多谢前辈的教诲,我兄弟识得深浅、懂得利害,不劳你费心!”
“你也不过地仙的修为,何必不近人情呢……”
“诸位,莫要连累这位高人,走吧……”
无咎的嘴角含笑,并未介意。
而几个家伙尚未离去,忽又惊讶道——
“真正的高人来了……”
“还有神殿使……”
便于此时,又成群的人影由远而近,稍作盘旋,各自散开。其中一位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早已被原界所熟知,正是玉神殿的神殿使玉真人。他与多位高人的现身,便如黑暗中的光明,顿时引得四方关注,也让陷入困境中的各家弟子振奋不已。
无咎坐着没动。
而四道人影,直接落到他的面前。
尚未离去的几个家族弟子,急忙凑了过来——
“尊使……”
尊使没有理会,只管看向某人。
而随他到来的仲权、宣礼与章元子,则是挥袖驱赶——
“滚开!”
几个家族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无咎端坐如旧,饶有兴致般的打量着异地重逢的四位伙伴。
玉真人的脸色有些阴沉,似乎满腔的怒火,随时都将发作,却又左右张望,然后就近坐下,这才喘了口粗气,气哼哼的传音道——
“你害苦了我……”
无咎含笑不语,转而看向远处的人群。
迟迟现身的高人之中,不仅有玉真人,还有朴采子、海元子、丰亨子、青田、沐天元、等二十多位天仙。也就是说,为数过半的原界高人已来到了玉神界。
仲权、宣礼、章元子左右散开,以免再有家族弟子靠近,而各自也显得颇为疲倦,随即就地歇息而连喘粗气。
只听玉真人缓了一缓,又道:“刑天他一口咬定,是我打开结界,酿成混乱,致使数千家族弟子丧命。如今他已毁掉门户,并将所有的罪责归咎于我,岂有此理……”
“数千条人命?”
无咎微愕出声。
“哼!凶险关头,幸亏我与各家高人拦住刑天,又与神卫弟子来回的拼杀,否则死伤难以估量。而即便如此,仅有三、四成的家族弟子冲过门户……”
“三、四成之数,又是多少?”
“十五、六万吧,尚未证实……”
“如此之多,岂非送死来了?”
“何人送死?”
玉真人瞪起双眼,犹自怒气难消——
“如今门户已毁,再难离开玉神界,倘若尊者获悉实情,他岂肯饶我?”
他虽然心怀不轨,与刑天为敌,却不敢公开背叛玉神殿,更不敢面对玉虚子。
“嘿!”
无咎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刑天肆意欺压原界家族,擅自开启门户,最终酿成杀祸,有十数万家族弟子为证,玉兄你何必揽下罪责,而为他人受过呢?”
玉真人急道:“我并非代他受过,而是替你受过。若非你暗中使坏,我怎会与刑天动手……”
“嘘!”
无咎伸出手指挡在嘴前,传音道:“即使本先生暗中使坏,谁看见了?何况我也是助你一臂之力,莫非你敢过河拆桥?”
玉真人坐在丈余远外,欲辩无言,摆了摆手,道:“事已至此,我是怕尊者现身,一旦他迁怒于我,必然大祸临头。”
“便如我方才所说,你何惧之有呢?”
“这个……”
“倘若玉虚子现身,你与刑天当面对质,再有各家高人为你作证,即使玉虚子是个老糊涂,也不会将你怎样。再者说了,十数万家族弟子来到了此地,只怕玉神殿已是自顾不暇,或借你之力加以安抚。假以时日,你的威望超越刑天,再次得到重用,也未可知呢。”
“你还有何良策?”
玉真人本想用计,结果拼尽了全力。他不仅亲自上阵,而且与刑天在赤乌峰上血战了一场。而某人却躲在暗处,轻轻松松的便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对方的手段也着实高明。彼此的联手,不失为明智之举。
“玉兄啊……”
无咎拈着胡须,沉吟道:“小弟有所不明,还请兄长赐教!”
“但问无妨!”
玉真人放下怨气,遂即恢复了精明本色。
“刑天毁了门户之后,去了何方?”
“他能去往何方,玉神界涌入如此众多的家族弟子,他已难以收场,必然前往玉神殿禀报。我依然担心啊,倘若尊者他亲临此地……”
“且不管玉虚子是否现身,你速速召集各方家族弟子。这十数万之众,便是你玉真人最大的倚仗!”
“嗯,所言有理!”
“再与二十多位天仙高人,道明实情,并将玉神界的图简,交与众人,以免迷失路途而遭遇不测!”
“图简?”
“有关玉神界,我已询问了夫道子与龙鹊,唯有你熟知详细,如今你岂敢隐瞒?”
“也罢……”
“玉神界的动向不明,且与各家约定号令。此举便于行事,也有备无患!”
“你莫非多虑了?”
“料敌从宽,乃兵法之道!”
“你我乃是仙人,并非凡俗军伍……”
“若非如此,你如何驱使十数万众?”
“对付刑天而已,何必驱使十数万众,呵呵……”
“权且一说,悉听尊便!”
“嗯,我与各家高人商议一二!”
玉真人忖思片刻,便要起身离去。
却听无咎又问——
“原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缘何没有见到三位祭司呢?”
玉真人的脚下一顿。
“你是说房宿子、奎元子与柳乌子?”
“嗯!”
“上昆洲之行过后,三人再未现身。”
“哦……”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首恶必惩
……
黑暗中,人影飞起飞落。
数十里方圆的山谷中,便如群鸟聚集,到处都是原界的家族修士。其中不仅有二十多位天仙高人,还有二百多位飞仙,上万名地仙,以及不计其数的人仙、筑基弟子。
而两个时辰之后,远处依然有人赶来。
便如玉真人所说,此番闯入玉神界的家族弟子,怕不有十数万之多。
山坡上,无咎默默张望。
仲权、宣礼与章元子,坐在他的旁边,如同忠心耿耿的守卫,或是提防他再有惊人之举。而前后左右,则挤满了后来的家族弟子,有的窃窃私语,有吐纳调息,有的神色忐忑,有的来回乱窜,找寻着失散的族人与伙伴。
而玉真人前去召集各方高人商议对策,迟迟没有回转。
那家伙对于玉虚子,早有反叛之心,想要取而代之,又恐惹来灭顶之灾。于是他对付刑天,藉此宣泄他心头的怨气。至于原界家族的命运,众多修士的死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他依然瞻前顾后而暗存侥幸。
而开启结界,事关重大。即使刑天野蛮猖狂,也不敢擅自决断。所有的一切,应该来自玉虚子的授意。却又立下严规,不许晚辈弟子前往玉神界,势必造成家族分裂,引发更大的混乱。以玉虚子的老谋深算,他如何不懂其中的道理?
此外,原界尚有三位修为高强的玉神殿祭司,分别是房宿子、奎元子与柳乌子。而三位高人,自始至终没有现身,是不是很反常,如何叫人不疑惑呢。而无论是玉真人,还是原界家族,均未提起此事,是疏忽大意,还是有所隐瞒?
再一个,十数万家族弟子,突然涌入了玉神界,想必玉虚子也始料不及。既然他早已立下严规,又怎会善罢甘休。怎奈玉神界依然陌生,且方向不明。但有不测,后果难以想象。
不过,玉真人离去之前,还是在他的逼迫下,拿出了一枚图简。
无咎低下头来。
他右手抓着一枚玉简,正是玉真人所留。其中拓印着玉神界的山川地理,标明了各地的方位名称,虽然不够详实,却也一窥全貌。
玉神界,并非广袤无边。其占地三百万里方圆,与两个北岳界的大小效仿。却又分为十片地界,有九郡一殿之称。分别为青龙郡、赤蛟郡、白凤郡、玄鲲郡、天狮郡、天马郡、狻猊郡、天獬郡、斗牛郡,以及玉神殿。九郡占地不等,族群不等。其为首者,称为长老,各自统辖族人,以效忠玉神殿为使命。各族的虚实,无从知晓。而据图简所示,所在的山谷,位于斗牛郡,距玉神殿尚有百万里之遥……
残夜将尽,一抹晨曦照亮天边。
混乱一宿的山谷,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原界家族弟子,默默的东张西望。各自的眼光中少了恐慌,而多了几分期待之色。
这便是玉神界,一个传说中堪比仙境的所在。从此摆脱了浩劫,焕然一新的天地即将到来……
无咎犹自端坐,抄着双手,耷拉着脑袋,似乎在闭目养神。
他是个有梦的人,也喜欢遐想。尤其是玉神殿,曾经困扰着、折磨着他数十年。如今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来玉神殿所在的玉神界,难免让他兴奋、忐忑,并为之感慨不已。而忙乱过后,莫名的恐慌又突如其至。虽说他脸上不露声色,而他的内心早已陷入焦虑之中。
“老万、老赤,记下图简没有?”
神识中,传来万圣子与鬼赤的话语声。
“已然记下,却是没用啊。且放出老万,以便看个实在。”
“万兄所言极是,如今来到玉神界,我二人岂能退缩,理当现身相助。”
“十数万众,尽在此处,你二人出来干什么,成心添乱啊?”
“如此之多?”
“不多,尚有六成的家族弟子留在原界呢……”
“切莫与家族弟子纠缠一起,速速离去……”
“我也想离去,却不知去往何方……”
“你让老万探路,必能为你解忧……”
“少啰嗦,且将图简传阅各家弟子。灵儿,你有何良策?”
“玉真人与你联手,他有无异常之举?”
“倒也不曾!”
“切莫大意,凡事多加小心。如今他借助原界自保,你也不妨借鉴一二。”
“玉真人的招数,便是养寇自重。能否奏效,且拭目以待!”
“你唆使玉真人,试探玉虚子?”
“那家伙与我联手,何尝不是此意?”
“嘻嘻,一丘之貉……”
“嗯,都不是好人……”
“既然你有所防备,临机决断便是!万不得已,召唤万祖师与鬼赤巫老相助……”
“呵呵,灵儿仙子所言有理……”
“北山——”
阴暗而又寒冷的魔剑阵法中,时不时的响起轻松的笑声。
而所在的山谷,虽然草木青青,和风习习,却充斥着躁动的气机。玉神界的第一个清晨,显得倍感压抑沉重。
有人呼唤。
无咎收敛心神,睁开双眼。
玉真人飘然落地,冲着他微微颔首,然后背起双手,气定神闲的传音道:“我与各家高人商定,即日外出一趟,找到斗牛郡的长老,命他妥为安置原界弟子。之后一同前往玉神殿,拜见尊者,如实禀报刑天的罪行,务必要让他得到应有的严惩。而你与仲权三人,随行左右,不得吩咐,不得擅自行事!”
无咎皱着眉头,默然不语。
玉真人以为看破了他的心思,淡然笑道:“不必担忧,你尚有用处,且收拾了刑天,再与你计较不迟……”
“不!”
便如所说,两个都不是好人,而各自的心境与想法,竟然相差万里。
无咎摇了摇头,道:“你该告知各家,未雨绸缪,你却……”
他让玉真人与各家商议对策,以防不测,谁料对方只想对付刑天,反而将他的忠告当成耳旁风。
“呵呵!”
玉真人洒脱一笑,道:“各方弟子在我的召集之下,尽数聚集于此,并无一人侵扰玉神界。我如此弥补刑天的过失,尊者他必然一清二楚!”
话到此处,他抬手示意——
“即使尊者恼怒,又如何降罪于十数万众,总不能杀了吧,他老人家总要顾及威望名声,呵呵……”
而他笑声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异响。
“锵——”
像是金戈交鸣,却又沉闷悠长,旋即响彻天地而直击神魂,令人顿时惊悸莫名。
玉真人的笑脸一僵。
山谷之中,各家弟子纷纷起身观望。
无咎神色疑惑。
便于此时,一阵腥风突如其来,瞬间掠过山谷,随之烟尘弥漫。
十数万修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无咎拂袖而起,催促道:“事不宜迟,离开此地——”
却听玉真人道:“来不及了……”
与之刹那,又是一阵怪异的嚎叫声,随即两道龙影呼啸而至,紧接着成群的大鸟出现在山谷四方……
“那是……”
纵然有所猜测,无咎还是忍不住瞪大双眼。
玉真人错愕难耐,自言自语——
“斗牛郡的战龙……”
龙,果然是龙。
与所熟知的黑色蛟龙不同,那是两头青龙,皆长达十余丈,且头顶双角,双眸金黄,遍体鳞甲,四肢粗壮,龙爪锋利,在半空之中摇头摆尾。而两头青龙的龙首之上,各自骑着一位金须金发的壮汉。另有上百头黑色的大鸟,为成群的壮汉骑乘驱使,在半空中驰骋盘旋,已然将偌大的山谷围困起来。
而不过眨眼之间,一位中年男子与一位老者出现在半空之中,所带领的百多位壮汉左右散开,漫天的杀机再次卷起狂风掠过山谷……
“是刑天,他并未返回玉神殿,而是召集帮手,邀来斗牛郡的长老……”
玉真人依旧是难以置信。
“无咎,你该如何应对?”
他传音询问,指望有人给他献言献策。
而某人盯着天上的飞龙,同样的惊奇不已——
“嘿,真龙啊,我以为死绝了呢,今日大开眼界……”
玉真人不敢耽搁,踏空而起。
与此同时,丰亨子、朴采子等二十位多位高人,也随他飞向半空。
无咎忙着大开眼界,不忘嘴角一撇而暗哼一声。
“哼,我该如何?关我屁事……”
他恼怒玉真人的刚愎自用,索性撒手不管。而突如其来的状况,却让他震惊不已。
天上的飞龙,黑色的大鸟,驱使异兽的壮汉,与曾经的遭遇极为相仿。而成群的神卫弟子,更加的凶残几分。
这究竟是玉神界,还是白溪潭的天心、明月城?
转念之间,玉真人到了数十里外,而尚未飞出山谷,便被盘旋的飞龙挡住了去路。他被迫停下,怒道——
“刑天,你岂敢擅自动用九郡高手?我这便前往玉神殿,禀报尊者,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刑天与他相隔千丈,两眼冰冷,神情凶狠,漠然道——
“玉真人挑动原界家族叛乱,强闯玉神界,已触犯戒条,罪不容赦。尊者命我召集九郡人手,务必要平定这场叛乱。”
只见他狰狞一笑,刺耳的话语声再次响彻四方——
“首恶必惩,胁从宽大。只要原界弟子助我擒杀玉真人,便可将功折过。如若不然,十余万众葬身于此……”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杀戮又起
……
“欺人太甚!”
玉真人愤怒不已。
与其想来,如今已抵达玉神界,又掌控着十数万家族修士,必然让玉虚子投鼠忌器,而不得不归咎于刑天,否则难以收场。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玉真人竟然成了携众叛乱的罪魁祸首。
尤为甚者,刑天动用九郡高手,乃奉命行事,只为平定叛乱,而严惩首恶。
也就是说,要杀了他玉真人?
若非不然,斗牛郡的长老,与战龙、黑雕,怎会现身此地?
上古九郡的族人与高手,仅效忠于玉神殿,听从玉虚子的调遣,从来不为外界所知。如今竟然大批出动,着实让他意想不到。
而不仅于此,刑天诱使原界家族对付自己,他一个野蛮之辈,怎会变得如此的歹毒?
玉真人仍不住看向身后。
丰亨子、朴采子、沐天元等二十多位高人,便在他身后的数百丈外,不知是否受到刑天的蛊惑,各自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
玉真人转而看向四方,心头阵阵的发冷。
本以为胜券在握,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此时此刻,战龙呼啸、黑雕盘旋。神卫弟子与斗牛郡的高手,已然将偌大的山谷围在当间。其为数虽然不多,却以一当十、当百。尤其是两头凶猛的战龙,堪比数位天仙,再加上刑天,与斗牛郡的长老,强大的阵势令人望而生畏。
而山谷中,黑压压的人群愣在原地。
曾经的侥幸,与曾经的梦想,突然崩塌殆尽,唯有残酷的现状,却又难以面对,也无从躲避。
人群中的无咎,也不再关注天上的飞龙,而是皱着眉头、咬着嘴角,眼光微微闪烁。
对于凶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
也果然不出所料,刑天终于卷土重来。只是他的来势之快,阵势之猛,手段之狠辣,以及时机的恰到好处,皆让他感到诧异而疑惑不已。
便好像刑天早已留下后手,一旦意外发生,他便毁去结界门户,再等着家族弟子聚集,然后来个围而歼之。那家伙分明是个粗人,不该这般的精于算计。难道是玉虚子在背后指使,只想借机铲除原界家族,或玉真人?
而天地浩劫将至,他又何必如此折腾呢?
其中必有缘由,尚有待揭晓。
而无论怎样,今日稍有不慎,或应对失措,玉真人与原界家族,必将遭遇灭顶之灾……
便于此时,只听刑天吼道——
“各家听令,与我擒杀玉真人!”
而玉真人岂敢示弱,扬声大喊——
“诸位道友,切莫受他蒙骗。我乃神殿使,又是尊者嫡系后人,他老人家绝不会如此待我……”
“玉真人,你死到临头,不知悔悟……”
“刑天,你开启结界,闯下大祸,却欺上瞒下,肆意妄为!”
半空之中,两人争吵起来。
丰亨子、朴采子等原界的高人,皆为精明世故之辈,并未听从刑天的吩咐,也没附和玉真人,而是远远观望,各自静观其变。
“厉囚长老,听我一言……”
玉真人与刑天争执不下,转而看向刑天身后的老者。其银须银发,面如童颜,布衣长衫,环抱一根竹杖,犹如山野老翁,却又散发着天仙的威势而神态威严。谁料对方却摇了摇头,直接打断道——
“你带着外人擅闯斗牛郡,为我亲眼所见。何况刑天尊使持有玉神令,我劝你认罪伏法……”
“玉神令……”
只见刑天抓出一块玉牌高高举起,凶狠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此令在手,视同尊者亲临。各家还不与我杀了玉真人,戴罪立功,以拯救族人弟子,更待何时……”
“啊……”
玉真人的脸色大变。
他认得刑天手中的玉牌,那正是玉虚子仅有的信物,玉神令。不管是谁,一令在手,便可代替尊者,在玉神界内行使生杀大权。
数百丈外,二十多位原界高人,竟然在面面相觑,似乎陷入两难的境地。
与刑天为敌,便是与玉神殿为敌,后果不堪设想;而听从对方的吩咐,又能否保住族人弟子的性命,依然无从知晓。何去何从,着实难以抉择。
“诸位,切莫听他一面之词,且待尊者现身,是非自见分晓……”
玉真人急了。
倘若原界家族听从刑天的摆布,他所有的苦功,均将化作泡影。纵使玉神界三百万里,也再无他玉真人的立足之地。
而丰亨子与朴采子等原界高人,犹自迟疑不决。
“锵——”
金戈交鸣般的龙吟声,又一次回荡天地。
一头头黑雕扇动双翅盘旋环绕,掀起阵阵的狂风。随之弥漫的烟尘遮住了旭日的光辉,也使得山谷变得阴晴不定而变数莫测。
而成群的神卫弟子与斗牛郡的高手,早已蓄势以待,趁机挥舞利斧、刀剑,强大森然的杀机一触即发。
原界的高人们,彼此默默换了个眼色,仿佛有了决断,各自一脸凝重的看向玉真人。
“不……”
玉真人的心底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
费尽心机,却换来独自逃亡的下场?而一旦离去,再无回天之力。又不得不逃,否则……
恰于此时,一头凶猛的黑雕,突然羽毛纷飞,血肉迸溅,嘶鸣着栽下半空。驱使猛禽的汉子,竭力挽救。而不过眨眼之间,已双双砸入山谷的人群之中。家族弟子躲避不及,顿时死伤一片。而黑雕也伤势惨重,奄奄一息。其背上的汉子遭到暗算,却又不明究竟,随即翻身落地,疯了般的抽出长刀乱劈乱砍。众人又惊又吓,混乱之中再添死伤。
便于此刻,有人大喊——
“人非草芥,岂容滥杀。我原界同道,不容轻侮,与师兄弟报仇啊……”
原界家族弟子早已忍耐不住,顿时被叫喊声激发了斗志,遂即纷纷出手还击。斗牛郡的汉子寡不敌众,转瞬陷入重围之中。而他天上的同伴岂肯罢休,急忙驱使黑雕俯冲而下。
刑天,斗牛郡的厉囚长老,乃至于原界的高人,皆始料不及。
唯独玉真人两眼闪亮,似乎看到了转机。
却见一头又一头黑雕冲向山谷,而更多的原界修士参与反攻。起初的冲突,只是点燃一处战火。而随着杀机蔓延,混乱四起……
“刑天,你存心残害原界同道。诸位……”
玉真人已是精神抖擞,凛然喝道:“与其屈辱等死,何不奋起抗争!”
丰亨子与朴采子等各家的高人,眼看着杀戮又起,再无半点侥幸,遂即分出半数人手,扑向肆虐的黑雕,余下的人手则是面向刑天而摆出拼命的阵势。
而刑天倒是不以为然,左右张望,面罩杀气,抬手一挥。
随其一声令下,两头战龙踏云吐雾,摇头摆尾,猛然扑向众人。四周的黑雕发出尖利的嘶鸣,快如闪电般的冲向山谷。而上百位神卫弟子与斗牛郡的高手,依旧是踏空而立,却齐齐祭出利斧刀剑,炽烈而又密集的杀机笼罩了整个山谷。
“轰、轰、轰——”
连番的电闪雷鸣之中,两头战龙盘旋而回。
二十多位高人并肩而立,交织的剑气环绕四方。其联手之威,不仅联手逼退战龙,而且形成反攻之势,就此往前逼去。其中的玉真人,斗志昂扬,踏空而行,扬声喝道——
“今日一战,无非私人恩怨,而是关乎正义,关乎十数万人命。刑天,你必败无疑……”
刑天依然站在山谷边缘的半空之中,根本没有理会玉真人的叫嚣,而是回头一瞥,翻手抓出一把金色的利斧。
他身后的厉囚长老心领神会,口中默念有词。
刑天不作迟疑,抬手一指。数尺大小的金斧,腾空而起。与其同时,尚在混战中黑雕相继冲出山谷。而神卫弟子与斗牛郡的高手,也趁机发动攻势。
玉真人的斗志正盛,只想击败刑天,谁料眨眼之间,刀光剑影已如狂风骤雨般的呼啸而至。他不敢怠慢,沉声喝道——
“诸位,联手御敌……”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各家高人齐齐出手,力求闯过今日的这道难关。
却见漫天的刀光剑影,忽而幻化成一道金色的斧影,竟足有数十丈之巨,“喀喀”碾碎虚空,继而以崩天之势怒劈而下。
浅而易见,那是刑天借金斧战阵,结百人之力,所施展出凶猛的一击。其威力之强,难以想象。
玉真人察觉不妙,抽身暴退。
而各家高人更是知道厉害,也急忙纷纷躲避。
与之刹那,惊雷巨响。
“轰——”
巨斧划过半空,直落山谷,竟然将坚硬的谷地,劈出一个百丈深的大坑。随之泥土迸溅,血肉横飞。聚集成群的原界修士,突遭灭顶之灾。数百人命,瞬间魂飞魄散。
玉真人与二十多位原界高人,堪堪躲过一劫,四处踏空盘旋,各自惊魂未定。
而那巨大的斧影,突然炸开,复又化作刀光剑影,以狂飙怒潮之势横扫山谷。
尚自混乱的家族修士,根本无处躲藏,旋即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相继湮没在无情的杀机之中……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力战恶龙
……
无咎杵在原地,瞠目不已。
曾经拥挤的人群,变成了满地的尸骸。鲜红的血水,染红了山坡。而幸存的修士,急于逃离此地,尚未飞上半空,便被刀光剑影碾成粉碎。余生者惊骇万状,或呼喊同伴相助,或施法遁入地下躲避,或狼奔豕突般的来回乱窜。而偌大的山谷,已被肆虐的杀机所笼罩。一场血腥的杀戮就此开始,十数万众的命运仿佛已就此注定。
原界的高人,也陷入困境。与刑天硬拼,一时难以取胜。想要突围离去,又恐丢下弟子而酿成更大的惨祸。而如此拖延下去,似乎看不到出路。究竟何去何从,谁也不敢孤注一掷。
而仲权与宣礼、章元子,亦无暇他顾,各自抓着飞剑,惶惶四顾……
“轰——”
无咎尚自观望,急忙闪身躲避。
一道数丈大小的斧影,呼啸而下。巨响声中,山坡炸出一个大坑。又有几个倒霉的家族弟子随着石屑飞上半空,随即肉身崩溃而魂归天外。
无咎落地未稳,慌乱的人群涌来。他伸手抓住一人,瞪眼道——
“这般躲下去,绝非良策!”
“撒手……”
是仲权,混在一群晚辈弟子中间,他全无高人的觉悟,只想苟且求安。而突然被人抓住手臂,竟难以挣脱,他脸色微变。
“哼!”
无咎并未撒手,而是将仲权抓到面前。宣礼与章元子分开人群逼近,显然要出手相救。他视而未见,撇嘴道:“在我老家,你这种东西叫作窝里横。若是有胆,随我来——”
他一把推开仲权,踏空而起,扬声道:“我辈如同羔羊任人宰杀,天理何在?但求以死卫道,此生无悔也!”
话音未落,他闪身失去踪影。
仲权与宣礼、章元子,以及众多的家族弟子,皆昂头仰望,一个个难以置信。
竟然有人只身赴死,倒也堪称壮举。
此时,玉真人依然在踏空盘旋,他一边躲避着斧影的锋芒,一边挥手抓出九颗银珠。有斗牛郡高手的相助,再加上神卫弟子的金斧战阵,使得强大的刑天更加难以战胜。而今日若是不能逼退刑天,原界弟子必将死伤殆尽,而他亦将失去倚仗,再也无力回天。
“诸位……”
玉真人正要全力一拼,忍不住微微一怔。
丰亨子、朴采子等家族的高人,早已是焦躁万分,各自左冲右突,亟待扭转颓势,忽然有所察觉,纷纷回头看去。
便于此刻,混乱的山谷中突然飞出一道人影。是位中年男子,其貌不扬,而他话语激昂,毅然决然的迎向漫天的刀光剑影。眼看着他便要粉身碎骨,又消失无踪。而神识可见,他淡淡的身影在杀机的缝隙中飞快躲避。如此一路闪遁而去,转瞬抵近山谷的边缘,随即不失时机的抬手一指,竟没有剑芒、也无凌厉的攻势。而百丈之外的一位金须金发的神卫弟子,却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继而他又抬手疾点,“砰”的羽毛乱飞、血光迸溅,一头尚自巡弋的黑雕,翻身载下班空。其后背上的壮汉未及应变,已被无形的杀气劈成两半。而他仍未作罢,趁势扑向另外一位神卫弟子。正是他暗中偷袭的连番得手,使得环绕山谷的战阵顿时出现豁口。凌厉而又强大的攻势,威力随之减弱……
许是他的言语感召,或是被他慷慨赴死的壮举激发了斗志,又或许看到转机而不愿坐以待毙,原界家族中的飞仙弟子竟一个接着一个冲天飞起。继而无数的地仙高手,也成群结队的冲出山谷。
一场压抑已久的绝地反攻,忽然就此爆发……
丰亨子与朴采子等原界高人,皆错愕不已。
玉真人岂肯错过时机,急忙大喊——
“北山乃是本使的伏兵,奉命出奇制胜。诸位,合力杀出此地……”
不愧为神殿使,竟然留有后手,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啊。不过,他的那位伏兵,似乎已不止一次暗中出手。
众人不敢怠慢,神通法宝齐出。
刑天率领着神卫弟子与斗牛郡的高手,只要将擅闯玉神界的原界修士一网打尽。谁料事发突然,强大的战阵竟然遭到重创。且时机与手段恰到好处,便是天仙高人也难以如此的轻松。而那位暗中偷袭者,凭借诡异的遁法,无影无踪的剑气,出手必杀的凶狠,轻而易举的撕开了战阵的豁口。而随着成千上万个原界修士的疯狂反攻,豁口瞬即变大,致使攻势减弱,战阵呈现崩溃之势。尤为甚者,玉真人与二十多位天仙高人再次联手攻来。
“长老……”
刑天挥舞双手,竭力驱使阵法,虽然漫天的刀光剑影如旧,却再难汇聚一处而祭出他的刑天之斧。而他又不甘作罢,召唤厉囚长老相助。
厉囚,斗牛郡的长老。
而看着威力不再的战阵,相继栽下半空的黑雕,与不断丧命的族人,还有山谷中冲出来的无数人影,他禁不住微微摇头道——
“今日叛贼势大,你我仓促而来,终归寡不敌众,何妨改日再战!”
话音未落,他举起竹杖轻轻挥动。
所在四方,顿时青光弥漫,恰如竹林横空,将他与刑天、以及百多位壮汉裹在其中。
与之瞬间,玉真人祭出的九道银光、与各位高人的二十余道凌厉的剑芒轰然而至。
“轰——”
巨响轰鸣,虚空片片崩碎。天地仿佛毁于此刻,转眼间又狂风劲卷而烟雾散去。
玉真人挥袖一卷,九颗银珠落入掌心。
丰亨子与各位家族高人,随后放缓去势,而就此看去,一个个错愕不已。
此前迎面对阵的刑天、厉囚与百多位壮汉,仅仅相隔数百丈,此时却出现在百余里外,不仅躲过了众人的合力一击,仿佛瞬间横移而显得极为的诡异。
而近百头黑雕与两头战龙,也风驰电掣般的尾随而去……
“是何神通?”
“闻所未闻……”
“那是厉囚的乾坤颠倒术,不必管他。”
玉真人来不及多说,催促道:“诸位,快快离开此地!”
各家高人点头会意,遂即又面露难色。
“去往何处?”
成千上万的家族弟子,已涌上半空。余下的人仙、筑基弟子,也趁机飞出山谷。一时之间,到处都是人影,各自的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惊喜之色,却又不知去往何方而又是一阵混乱。
“啊……”
玉真人这才想起某人的提醒,奈何为时已晚。
而对方的话语声,在混乱的人群中适时响起——
“尊使,你且带着各家弟子离去,丰亨子、朴采子、沐天元三位家主,还有仲权、宣礼、章元子,随我留下断后!”
“哎呀,北山所言极是!”
玉真人连连点头应声,抬手一挥——
“诸位,随我来!”
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带头往前飞去。海元子、青田等高人,带着众多弟子紧随其后。而丰亨子、朴采子与沐天元,则是凝神张望而各自满腹的疑惑。
不消片刻,成群的修士相继离开了山谷。
半空之中,仍有七人徘徊不去。
俯瞰山谷,满地的尸骸。浓重的血腥,随风飘荡……
“唉,该有多少人丧命于此啊!”
“上万之数。”
“上万条人命呢……”
“我原界与玉神界,从此势不两立!”
“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位北山道友,眼下耽搁不得,你让我三人留下断后,顾及玉真人的情分上,暂且听你吩咐,却又该如何行事?”
北山,或无咎,他看着山谷的惨景,竟然在大发慈悲。
而丰亨子与朴采子、沐天元,虽然心存疑惑,却无暇追究,此时只想远离险地。
“嗯,走吧!”
无咎抬眼看向三位高人,焦黄的面皮上挂着莫名的笑容,转而又看了看阴沉不语的仲权、宣礼、章元子,然后摆了摆手带头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
百里之外。
两头战龙与近百头黑雕,高高的飞在天上。厉囚、刑天与百多位壮汉,则是踏空而立。
刑天的牙齿咬得嘎吱响,脸色扭曲变幻。眼看着成群的原界修士相继远去,他忍不住挥拳撞击而恨恨道——
“长老,何故畏战?”
厉囚怀抱竹杖,漠然道:“你说原界乃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只因事态危急,催我仓猝出战。却致使我斗牛郡,折损数头黑雕与十数位族人。”
“而放走玉真人,他势必祸乱玉神界。一旦危及玉神殿,你斗牛郡担当不起!”
“原界尚有十数万众,我斗牛郡难以应对。你当召集九郡的高手,方能合力剿灭叛逆。”
“事发突然,一时如何来得及。”
“何不禀报尊者?”
“哼!”
刑天虽然凶残暴戾,而面对人多势众的原界家族,有心无力的他,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转瞬之间,成群的人影已渐渐逃远。
厉囚也不再仁慈,举起怀中的竹杖。
“叛贼败退,斗志溃散,理当趁势追击,为我死难的族人报仇!”
随着他竹杖挥动,天上的战龙与黑雕咆哮着飞驰而去。
刑天早已按捺不住,趁势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落后的七人放缓去势。其中的一位面皮焦黄的中年男子,拱手道:“刑天果然不死心啊,还请三位前辈高人拦住那个家伙。仲权、宣礼、章元子,联手对付黑雕,借机扰乱神卫弟子的战阵。”
“你让我三人对付刑天,你却置身事外?”
“不能!我要力战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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