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真仙之后


  陈太忠点点头,他自己就没有逍遥宫,比逍遥宫更高级的小世界,他倒是有,可是实在不敢拿出来,就拿出抢夺自吴真人的逍遥宫。
  盯着逍遥宫上青罡门的标志,简真人只有苦笑了,“现在大战已经结束,你就不要拿出这玩意儿了,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
  陈太忠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大家都是效力于同一上宗,他已经杀人夺宝了,此刻再拿出来卖弄,有点吸引仇恨,也有点目无上宗。
  悻悻地收起逍遥宫,他直接拿出把阳伞来,往地上一扎,又放出了桌椅,“要不要来两杯茶?我请客。”
  你这还真是不怕寒酸,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不过再转念一想,此人飞升于末法位面,到了风黄界之后,先是混迹于散修中,然后加入了一个小小的没落门派,能有什么好东西?
  当然,这个想法,他不可能表露出来,于是他笑一笑,“既是喝茶,自然是我请你了,真意宗的七叶针,我带了不少来。”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一招,一个营帐处就飞来一名女性天仙,“简真人何事?”
  “沏一壶七叶针,我要招待陈真人,”简真人淡淡地发话。
  终究是风黄界五大宗之一,哪怕在没有灵气的幽冥界,真人们的生活,也是比较奢华的,虽然没有搞什么华丽的建筑,可是随身的逍遥宫和云舟,天仙级别的侍女,都少不了。
  陈太忠见状,脸上生出点怪异的神色。
  简真人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但还是发现了,“陈真人这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我想起了前些日子,兽人买灵谷,竟然是为了酿酒,忍不住有点感慨。”
  “獠人好酒,这谁也知道,”简真人满不在乎地回答,然后他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想一想之后,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咱人族哪里能像兽人一般?宗中的高阶修者,只是多少要维持点体面,不让外人小看了去。”
  “也许吧,”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也懒得跟他叫真,起码他接触的人族,没有买灵谷来酿酒的——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人族没有兽人那么好酒。
  “你有点愤世嫉俗,这可不好,”简真人满不在乎地发话。
  不多时,七叶针就被冲泡好了,难得的是,那女性天仙,用的还是从真意宗带来的灵泉水,也是相当的奢侈了。
  喝了一阵茶之后,远处一座逍遥宫开启,里面走出几个人来,打头的是一个初阶玉仙,面如傅粉齿白唇红,英俊到有些漂亮。
  他随意地看了一下,直奔简真人而来,还没走近,就远远地打个招呼,声音极高,“哈哈,简真人来了,怎么会停在如此简陋之处?难道我的逍遥宫,就不能歇脚吗?”
  简真人干笑一声,站起身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奇人……这便是宗中新近崛起高手,浩然派陈太忠陈真人。”
  “陈真人?”这初阶玉仙上下打量陈太忠两眼,抬起手来,很随意地拱一下,“陈真人近来,好大的名头,不过恕我直言……随身之物,却是简陋了一些。”
  陈太忠看他一眼,翻个白眼,连回礼都没有,哥们儿身体内的灵气,也是随身之物,你若觉得简陋,咱们比划两下?
  他这态度,令那初阶玉仙脸上闪过一道青芒,明显是有些不悦。
  “这是胡真人,”简真人也不计较陈太忠的无礼,只当看不到了,“胡真人乃是宗门护法世家族人,二位以后多亲近。”
  “嗯,”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
  “咦?”这下胡真人不能淡定了,对方无视自己也就罢了,敢无视胡家,这是他不能忍的,“陈真人,既知我是护法世家族人,你怎么连个该有的礼数都没有?”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既知我简陋,那么……礼数也就简陋了吧。”
  他是不肯吃半点亏的,心说咱俩完全不熟,初次见面就要说我简陋,我擦,哥们儿简陋不简陋,关你屁事。
  真要比底蕴,我拿出通天塔来,还不得吓死你啊?
  “你这是有意对我胡家不敬吗?”胡真人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这尼玛还真莫名其妙,陈太忠也火了,哥们儿支个阳伞喝茶,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那我就要请教高明了,”胡真人冷哼一声,又看向简真人,“简兄,这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他欺人太甚!”
  “啧,”简真人无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皱一下眉头,“一点口舌之争罢了,再说了,你又打不过他……陈真人来宗里,是参加赌斗的。”
  “打不过也得打,”胡真人傲然发话,“胡家不能容忍被人轻慢,陈太忠,若不想我用战阵教训你,你最好老老实实道歉。”
  陈太忠皱着眉头,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着对方,似乎是在看一个傻瓜。
  “好了,有完没完了你?”简真人眉头一皱,呵斥胡真人,“赌斗在即,你捣什么乱?”
  看得出来,胡真人对简真人,还是很忌惮的,他漂亮的脸蛋扭曲一阵,最终悻悻地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陈真人莫要在意,”简真人看一眼陈太忠,很无奈地发话,“这家伙是被惯坏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方才发问,“霸王真仙之后?”
  真意宗的历史上,出了一些有名的护法,最出名的胡姓护法,人称胡霸王,性情暴躁战力超群,战死于第二次魔修之乱。
  通常来说,高阶玉仙便可成为大宗护法,毕竟真仙这玩意儿实在太少,而且一旦成为真仙,就少问世事,以简仙为例,若不是遭逢位面大战,他肯定还躲在某一处,默默地修炼。
  所以高阶玉仙的战力,对宗门来说,就算得上是超级打手了,真仙级的护法,真的是少之又少。
  而胡霸王那一战,也算是为真意宗立下了大功勋,那么他的后人狂妄一点,真的很好理解,事实上,现在的胡家也还有高阶玉仙,默默地维护着宗门。
  所谓护法,只有在宗门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才会出手,不但平常不会过问宗中之事,位面之战一般都请不动,这也是胡家只来了一个初阶玉仙的原因。
  “呵呵,”简真人歉然一笑,“胡家威名太盛,我也不好多呵斥他,霸王真仙若未战陨,现在应该还活着的。”
  知道此人的来历,陈太忠也就懒得多计较了,风黄界的修者,非常看重家族和传承,有这种莫名其妙优越感的人,也实在太多,“早知道这里这么复杂,我不如再晚来两天。”
  这里驻扎的真人,怕不有二十人,像胡真人这样的主儿,估计也不止一个,大家都是天之骄子,身份相仿,两句话不对,就能引发冲突。
  “唉,”简真人苦恼地叹口气,别看他是根正苗红的真意宗弟子,更是宗主简仙的后辈,但是这二十名真人里,有资格不买他账的,也很有那么几个。
  别说那些根脚深厚的,只说陈太忠,撇开浩然宗这一层搞不清的背景不说,只说其真仙之下无敌的战力,也有资格令他头疼。
  所以简真人也就只能努力和稀泥,“再来晚了,路上遇到点意外,没准真赶不上了,你可是宗中寄予厚望的底牌,不要受那些闲杂因素的影响。”
  这厮此次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啊,陈太忠看他一眼,想起两人此前共同开集市,简真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心里少不得生出点疑惑,“你这么看好我?”
  “岂止是我看好你?”简真人笑一笑,“此次赌斗,你可是宗中的杀手锏,不要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情绪。”
  原来像胡真人这些主儿,是不参加赌斗的,但是眼下真意宗聚集这么多真人,其中很多还是强行招来的,就是为了在赌斗当场摇旗呐喊。
  比如说陈太忠见过两面的雪峰观的舒真人,也离开雪峰观的驻地,来到了这里,她已经是七级玉仙,没资格参与赌斗的。
  可是赌斗所决定的资源,太多也太重要了,真意宗自然要尽起高手,前来围观,也借此告诫西疆官府:愿赌服输,不要不认。
  这种情况下的赌斗,不认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在历史上,也不乏翻脸的先例,真意宗不想节外生枝,那么,组织一支庞大的队伍,就很有必要了。
  陈太忠听他解说完毕,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的真人,想一想之后,他才问一句,“到底是赌些什么,这么郑重其事?”
  “最少是有九幽阴水的,”简真人看他一眼,眼神中大有深意,“你也知道这东西的宝贵……听说你还弄了不少?”
  “凝练本命法宝,全部用掉了,”陈太忠给他一个很干脆的回答,你就别瞎惦记了。
  简真人其实也知道,陈真人炼出了本命法宝,此人跟女杀神一战的细节,还是由玉衢宗传出了一些。
  玉衢宗的人不敢说皇家失了两件灵宝,这个消息太恐怖了,传播出去的后果也太严重。
  他们宗里有少数人知情就行了。
  但是陈太忠凝练出了本命法宝,这消息却是可以说的。


第一千零一章 排名
  简真人对气修的本命法宝,也是有所耳闻。
  毕竟气修曾是风黄界最顶尖的势力,虽然没落了,但是谁不知道他们曾经的辉煌?
  气修的本命法宝,也多有人知晓,起码玉仙这个层次的,大多对此不陌生。
  而简真人家学渊源,又有个真仙的长辈,对此就更为清楚了。
  气修凝练本命法宝,九幽阴水是最合适的原材料一,而陈太忠冲冥族大肆勒索九幽阴水,也瞒不过有心人。
  他是否用完了到手的九幽阴水,这一点没人清楚,但是大家都清楚,到了陈太忠手里的九幽阴水,最好不要去强行讨要。
  为什么?因为气修对这个的需求很大,风黄界里,不仅浩然派是气修,浩然宗也是气修!
  胡来的后果,就是可能引出浩然宗。
  浩然宗对风黄界的修者,一向友善,但是这不代表你强抢人家的东西,人家还会友善。
  所以对于陈太忠可能抢到很多的九幽阴水,真意宗直接就无视了。
  至于说西疆官府,他们倒是想冲陈太忠伸手,但是燕舞仙子的师尊女杀神,在陈某人手里都没讨了好,而白燕舞仙降幽冥界,也没有去寻陈太忠的晦气,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官府和宗门体系,对陈太忠在幽冥界的收获,保持了相同的观点:可以抢浩然派的地盘,但是陈某人身上的东西,最好不要去动。
  简真人也深知轻重,试探着问了一句,就不再提了,此刻是在真意宗的驻地,再问下去,难免有倚仗宗门欺人之嫌。
  他若是真想买九幽阴水,可以等到回了风黄界,找陈太忠私下商量,那时候能不能买到,什么样的价格,就都可以商量了。
  然而,这次跟官府争的资源里,就有九幽阴水的额度划分,对简真人来说,真意宗有了,其实就相当于是他有了——或者保障不了他的朋友,但是保障他的需求,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就没有必要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还有一些其他之物,也是较为罕见的……对了,你想得点什么奖励?”
  陈太忠想一想,缓缓发话,“能多给些见真丹吗?”
  “你倒好大胃口,”简真人闻言,吓了一大跳,见真丹是帮助灵仙登仙的,效果没有帮助游仙冲击灵仙的破障丹那么好,但终究是有一定效果的。
  然而,一旦登仙,就由蝼蚁升级为上人,见真丹一向被各大势力死死地把持着,每一颗的流向,都是被登记在案的,属于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当然,服用见真丹登仙的天仙,通常的发展潜力,要逊色于靠自身实力登仙的,可一旦基数大了,变数自然也就多了。
  这种丹药,根本不是区区浩然派能够惦记的,而且浩然派现在五个天仙的名额已满,再有人登仙,就要往上门输送了,要见真丹也只能囤积起来,将来帮派里的好苗子登仙。
  所以简真人明确地拒绝,“你浩然派已然有了闻道谷,效果不差于见真丹……要见真丹可以,闻道谷归于真意宗,你看可好?”
  对陈太忠来说,闻道谷还真是很扯淡的地方,可是随着那里一步步地被神话,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之下,那里的晋阶效果也非常好。
  真意宗不缺明白人,闻道谷的真正效果,有不少人看出来了,所以在一开始,上宗才没有纳入有效管理,现在都成口碑了,那最好能收入上宗。
  在风黄界,很多人还是相信一些神秘力量的,修行一事,本身就是比较唯心的。
  “闻道谷就不用想了,”陈太忠最终还是拒绝了这个交换,“那就多给点风黄界的地盘吧,据说我浩然派在同污魂作战中,损失极大。”
  “这却是好说,”简真人点点头,然后纳闷地咦一声,“你就不需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我的发展,并不需要太多帮助,”陈太忠傲然回答,背靠浩然宗的宝库,他还真不在意这些,而且他本身也是个极为骄傲的人,“若不是为了本派的发展,我真是没什么动力来。”
  他也有一些需求,但是没法讲出口——我想要子午阴阳谷的原理图,敢张嘴吗?
  简真人咂巴一下嘴巴,心说这厮还真是狂得可以啊。
  陈太忠没兴趣再多谈此事,“这个赌斗到底是怎么回事?”
  赌斗在四日后进行,一共分七场,每一场的胜负,都决定了一些资源的归属,不是七战四胜制,理论上讲,不会存在哪一方被剃了光头的说法。
  大致的效果,还是哪一方实力强,就能多占一些资源。
  参与赌斗的修者,当然是中阶玉仙之下的修为,事实上姚仙制定这样的规矩,是有道理的,高阶玉仙基本上都是大势力的巅峰战力了,不宜随便出手,有些损伤总是不好。
  中阶玉仙之下,是相当考验中坚战力的,也代表了那个势力的发展趋势,虽然一般的大势力,对于其他势力的天才,都有隐藏的敌意,但是表面上,大家还得认为,这是人族的希望。
  事实上,用阴谋论来解释此决定,也行得通,通过中坚战力的赌斗,更能逼出对方的天才修者,如此一来……起码比较方便关注了。
  争取赢得资源,和隐藏天才苗子,两者不可兼得。
  陈太忠并不是很明白其间关窍,但是他听懂了赌斗安排,“这每一场赌的是什么……我们不可能知道,对吧?”
  “没错,”简真人很痛快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大事不与众闻,习惯了就好了。”
  “切,”陈太忠不服气地哼一声,不过没办法,风黄界就是这么个风气,对消息的垄断,异常地看重,这是统治的需要。
  其实搁在地球界,哪怕是信息爆炸的时代,依旧存在消息垄断,以陈某人所在的国家为例,今天这个领导被抓了,明天那个领导被规了,老百姓哪里能知道因为什么?
  倒是各种谣言会满天飞,大抵也是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乱说。
  不过陈太忠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改变这种现象,于是又问,“那我是排在第七?”
  以哥们儿的战力,必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嘛。
  “你……应该是排在第六,”简真人的嘴角抽动一下。
  “我去,”陈太忠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咱不带这么打脸的哈。
  不过,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虽然觉得自己真仙之下无敌,可也不能就这么直说,于是干咳一声,眉头一扬,“排在第七的,是哪位啊?”
  “呵呵,”简真人笑了起来,笑得百花齐放一般,“排在第七的,是三才战阵……双方有一场玉仙领阵的战阵对决。”
  “我擦,你不早说,”陈太忠一听说,自己是排在战阵之前,心里就平衡了许多,战阵这东西,那真不是单个修者能抵抗的,人家把我摆在第六,也是认哥们儿单打独斗实力第一。
  然而,想一想之后,他又有点不平衡了,玉仙领阵的三才阵,就很牛吗?
  若是高阶玉仙领衔的三才阵,那也罢了,估计能缠住真仙,但是中阶玉仙,基本上是不可能缠住真仙的。
  陈太忠跟真仙交过手,知道真仙有多么可怕,中阶玉仙这种修为,想要缠住真仙,都轮不到考虑战力——体内灵气就差得太多。
  他抽取个本源,就抽得差点自己玩死自己,倒不信哪个中阶玉仙的灵气,还能强过他。
  于是他又问一句,“这战阵领阵的,最多也就是中阶真人吗?”
  “那当然了,”简真人很干脆地回答,“高阶玉仙领阵的话,可困住真仙……甚至可以诛杀,咱真意宗来的第二批修者,就有诛真仙的打算啊。”
  他的话听起来,有个逻辑不能自洽之处,困真仙和诛真仙,这根本是两个概念。
  但是他的话没说错,真意宗确实有诛真仙的打算,凭着高阶玉仙的三才阵。
  这里面的误区在于,打算诛杀真仙的战阵,不但是高阶玉仙领阵,其他的三名修者,也得是玉仙才行,要不然根本不可能诛仙。
  而高阶玉仙领着三个天仙的话,那也就只能困住真仙,诛仙是想都不用想。
  此番赌斗,第七场便是真意宗的中阶玉仙,领着三名天仙组成的战阵,同西疆官府的战阵碰撞,这样的战阵,威力不可能困住真仙。
  想到这里,陈太忠又有点不服气,中阶玉仙主持的三才阵,就一定比我的战力厉害吗?
  不过他也没兴趣强出头,首先,他是被征召来赌斗的,浩然派又拿不到分成,不是自己的事,他没必要计较太多。
  其次就是,他是被排在第六个出场,最后一场是战阵,也就是说,他是被视作中阶玉仙之下第一人,虽然他认为,自己对上高阶玉仙也稳赢,但是……这不是高阶玉仙不能出手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真意宗官方对他战力的认可,虽然那么有点小缺憾,也无所谓了。
  基于这两个原因,所以他也只是不屑地撇一撇嘴,并没有再说什么。


第一千零二章 小道消息
  简真人陪陈太忠坐了好一阵,才告辞离开,还留下了两罐顶级七叶针。
  见识过胡真人的嘴脸,陈太忠也懒得再跟周围的真人们接触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剩下的三天里,他不如收摄一下心情,调整好状态。
  他待的地方,就是孤零零一把阳伞,几张桌椅,真的是太简陋了,不像一个真人的体统。
  不过陈太忠也不在意,若是没有遇到胡真人的冒犯,没准他还要考虑一下旁人的观感,现在他索性是生出了点逆反心理——我有没有逍遥宫,关你们屁事?
  你手里逍遥宫再多,赌斗时能排到第六吗?
  外物带来的实力不算实力,自身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实力!
  他甚至隐约有点体会到,气修为何要强调修自身了,除了自身,其他都是虚妄的。
  他这么待了有一天多,远处走来一个初阶玉仙,却是从一艘灵舟上下来的。
  在场的真人,拥有逍遥宫的人比较少,就是七八座,云舟差不多有十座,还有两艘,是看起来比较奢华的灵舟,还赶不上云舟。
  事实上,玉仙们如此做派,也不是纯粹的卖弄奢华,幽冥界的阴气,对大家的侵蚀还是比较大的。
  这名初阶玉仙,就是从一艘相对奢华的灵舟上下来的,那灵舟无甚战力,内里条件倒还不错,应该也是属于那种舒适型的灵舟,但肯定赶不上云舟。
  换句话说,这位也不是个宽裕的主儿。
  此人笔直地走向陈太忠,目标极为明确,步履似缓实急,眨眼就来到近前,抬手冲陈太忠一拱,“在下佤青庞,见过陈真人。”
  “佤真人你好,”陈太忠也不起身,而是坐在那里一拱手,以他现在的战力,已经没有什么初阶真人,值得他起身相迎了。
  不过他也不是唯战力论的,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些俗礼和客套,率性而为罢了。
  接下来他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坐下来聊吧。”
  佤真人倒也没在意,笑着点点头坐下了,很有点风轻云淡,此人原本长得就极为英俊,气质也不错,再加上这番做派,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阵,陈太忠这才知道,合着佤真人也是宗门护法的后代,不过族中现在已经没有高阶玉仙了,他只是本宗的一个客卿。
  事实上,一般的宗门护法,跟宗门的关系比较疏远——若是家族也成为宗门附属家族的话,那就不叫护法,该叫长老了。
  所以护法的家族,通常都保持着极强的独立性,护法本人也不干预宗门的绝大多数事务,甚至都不会占宗门什么便宜——宗门遭遇困难,护法甚至有反哺宗门的可能。
  所谓护法,护的是宗门传承之法,反哺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在护法亡故之后,这个家族跟宗门的关系,该如何发展,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像眼前的佤真人,就不愿意带着家族归附真意宗——太不方便了。
  当然,也可能是真意宗看不上佤家,这都是有可能的,反正佤家的护法已经亡故,交情理所当然地淡漠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让佤真人挂个客卿的名头,还是没有问题的,客卿的约束力,相对也要小很多。
  佤青庞是个很健谈的主儿,他也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不多时就说了一个明明白白,说到最后,还重重地叹口气。
  “说起来也是我佤家后人不争气,没有再出高阶玉仙,否则也不会让胡家专美于前。”
  “你很羡慕胡家?”陈太忠斜睥胡家的逍遥宫一眼,不屑地哼一声,“他们作死的能力也不弱,我倒觉得,像你这样行事,才是世家正道。”
  “胡家确实是狂妄了一点,”佤真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句良心话,看着那姓胡的趾高气昂的样儿,我都为你抱不平,太浅薄了……区区逍遥宫,陈真人你怎么可能没有?”
  真人们多是耳聪目明之辈,前一天陈胡两位真人发生口角,闹得动静也不小,关注到此事的人不少。
  嗯?陈太忠闻言,却是狐疑地看佤真人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佤青庞笑一笑,又看他一眼,“以我所知,青罡门吴真人手上就有逍遥宫,他既然命丧你手,逍遥宫自然也是你得了……不过这里不方便拿出来就是了。”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陈太忠闻言就笑,心说终于有个人知道,哥们儿其实没那么穷,只是不想张扬罢了。
  他确实是不想张扬,也可以说被胡真人呛着了,否则他就算不拿出逍遥宫,还有浩然宗的战舟,这些战舟中,也有比较奢华的。
  “无非是仗着祖上余荫庇护的家伙罢了,”佤青庞不屑地哼一声,又冲陈太忠伸出一个大拇指,“像陈真人这种,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地的,才是我等敬佩的。”
  这马屁,陈太忠听得十分受用,他笑眯眯地摇头,“我现在也不过是区区初阶真人,哪里来的一片天地?没的让那些真仙笑话。”
  这话听起来谦虚,其实是很狂妄的,不过区区初阶真人,担心的竟然是真仙的笑话,根本不把中阶和高阶真人放在眼里。
  而且他这话,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我早晚要让那些真仙,不再笑话我。
  所以这话,也可以算他的证真宣言——我是要证真的人啊。
  佤真人却没觉得他狂妄,而是一拍桌子,“痛快,果然不愧是陈真人!”
  他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真是我辈楷模,不知陈真人在赌斗中,是排在第几场?”
  陈太忠斜睥他一眼,“这问题是否冒昧了?你猜我在第几场?”
  “有什么冒昧的,就是那些事嘛,”佤真人还真是嘴上没把门的,反正自打聊天开始,他一直是这样,“你肯定不能是第七场的战阵,那么,不是第五场,就是第六场。”
  陈太忠见他说得明白,也不遮掩了,“看宗里的意思,我第六场的可能很大。”
  “第六场……以陈真人的战力,倒也没有多少悬念,”佤真人沉吟一下,缓缓发话,“不过据我所知,官府那边借来了不少宝物,凶险异常,陈真人切莫掉以轻心。”
  “这个我晓得,”陈太忠点点头,他固然是很狂妄,但是打斗的时候,绝对不会轻视对手,当然,佤真人的提示,也没有让他不高兴,只是觉得此人确实热情友善。
  佤青庞还真是个不见外的主儿,沉吟一下,他压低声音发问,“冒昧地问一句,许给你的奖励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互通有无。”
  这才是你跟我说这么多的目的吧?陈太忠又有点怀疑这位的动机了。
  不过他最近被人缠着交换的次数多了,倒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没说好,不过,大致是多给浩然派拨点地盘吧……我派在风黄界对污魂位面的战斗中,损失惨重。”
  “这个选择不错,”佤真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宗门辖地,这是万世的基业,但是……有句话有些交浅言深,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陈太忠很随意地摆一摆手,心说我已经知道你是个冒昧的了,自然不会在意,“只是说一说而已,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我感觉,浩然派现在要解决的当务之急,不是地盘,”佤真人犹豫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不过他的话还真是有点刺人,“贵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底蕴不够,该先攒一点家底。”
  陈太忠苦笑一声,“你当我不想啊,可宗中所赢的资源,不会答应我分成,我能有什么办法?”
  “哦,”佤真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嘴巴动一动,却又没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一笑,“呵呵,也是。”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了,“看来有些说法?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又不会生气。”
  “没什么话,”佤真人很坚定地摇摇头,眼神却颇值得玩味。
  你逗我玩是吧?陈太忠越发地不高兴了,他在宗中,本来就没什么消息来源,马疯子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但是马疯子本人,是从下派直接擢升上去的,在宗里也是两眼一抹黑。
  这个时候,佤真人所掌握的消息,对他来说就很重要,如果可以攒家底的话,地盘就不妨先放一放,反正简真人买他一级阴气石的时候,也答允了一些地盘。
  所以他很不高兴地发话,“说话说半截,老佤你这是有点不给我面子啊。”
  佤真人左右看一看,压低了声音,“陈真人,你也别难为我,有些事真的不方便说……传出去要出事的。”
  “我像个大嘴巴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冷冷地发问。
  佤真人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露出一丝苦笑,“这事儿啊……说不得。”
  你话说到这里,不说了,这是欺负人吧?陈太忠脸一沉,“你这是信不过我?”
  佤真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不是信不过你,而是泄露出去的话,你陈真人战力超群,问题不大,我可是要倒大霉了。”
  “好了,少废话,”陈太忠愈发地不耐烦了,“我发誓,我不会说出我听到的话,你打算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呢?”
  佤青庞左右看一看,将声音压得极低,“谁说资源不能分成?”


第一千零三章 扑朔迷离
  啊?陈太忠闻言,愕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消息,还着实有点挑衅他的认知。
  怪不得这佤青庞如此忌惮,原来里面还真是有大料啊,他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问,“你这消息……可靠吗?”
  “不可靠,”佤真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别人问起来,我是不认的。”
  “我都说了,不说出去,”陈太忠对这厮,是真有点腻歪了,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口无遮拦,说到正经事上,就推三阻四,“你给句痛快的。”
  “好吧,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佤真人也被他缠得有点不耐烦,沉吟一下回答,“据我所知,分成是有的,有些真人拿到了,但是更多的是拿不到……反正这个消息不可能传出去,传去就要乱套了,后果你能想到。”
  后果……陈太忠当然能想到,都是参与赌斗的真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别人能参与分成,我不能参与,这谁肯答应?
  要是能拿到这个分成,浩然派可就又能大赚一笔了,他沉吟片刻,狐疑地看对方一眼,“你这不是在忽悠我吧?”
  “得,你当我没说,成不?”佤真人很干脆地一摆手,“其实就不能分成,我胡说的。”
  尼玛,陈太忠被他这个消息,刺激得抓耳挠腮,有点高端的消息渠道,就了不起吗?
  不过这种信息渠道,也是羡慕不来的,想一想之后,他又发问,“有证据吗?”
  “没有,怎么可能有呢?”佤真人一摊双手,“我胡说的。”
  但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明明白白地写着——证据我有,我不能说,明白不?
  啧,陈太忠深吸一口气,却不知道这气该怎么出,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有什么参与分成的门路没有?介绍一下……我领你这个情,出灵石也行。”
  “没有,”佤真人摇摇头,轻声回答,“其实这个分成,姓胡的他们都能得到些好处,陈真人你反倒得不到,我只是有点看不过眼。”
  姓胡的……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这句话着实恶心到他了,胡真人那是什么鸟蛋玩意儿嘛,他能得到分成,我却不行?
  这个事实,真让他堵得慌,当然,他也想到了,佤真人大约是跟胡家有什么不睦,才捅出这个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本身,就真的很恶心人。
  他想一想之后,又问一句,“简真人应该是知情的吧?”
  “你打算问他?”佤真人怪怪地看他一眼,他并没有回答简真人是否知情,但是这个表情,就已经是回答了,“我是不会承认,我说过任何话的。”
  “我也不会说你,我的承诺,比你想像得可靠,”陈太忠冷哼一声,不过下一刻,他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若是没有信息来源,他如何跟简真人张嘴?
  想来想去,他真是有点恼火,“那还不如我换到第五场,故意输掉算了。”
  他出战第五场,肯定就要打破某些人的算计,而输掉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分成了。
  这是火气上头的话,陈某人还是很看重自己的名声的,若是能赢,他怎么愿意输?
  不过真意宗做事,也委实令他有点寒心,哥们儿这特别能打的,就被你们糊弄一下,而那些无聊的看客,仅仅是因为祖上曾经混得不错,反倒能私下得到更多的战争红利。
  佤真人很无奈地看他一眼,“输了你能得到什么?”
  陈太忠无言以对,好半天才哼一声,“出口气而已。”
  “那你不如去联系对面,”佤真人笑一笑,抬手冲一个方向指一指,“什么都得不到,还坏了自家名头,凭什么往输里打?”
  “嗯?”陈太忠又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发问,“你佤家不会还有人在官府吧?”
  他有点怀疑,佤真人这些话,其实是有目的的。
  佤真人翻个白眼,“得,那你当我没说,我只是觉得……你平白输了,没收获啊。”
  “你小子肯定有问题,”陈太忠指一指对方,其实细细考虑一下今天佤青庞说的话,就知道这不该是一个初次相识的人该说的,太交浅言深了。
  再往深里想一想,真意宗这边赌斗赢了的话,参与的人也未必能得到分红——这厮很可能是以讹传讹。
  但是要说这种可能绝对不存在,那也是瞎扯,陈太忠连双方在赌什么都不知道,然而,知道的人绝对不会少,那么有些人可能参与分成,更不是他所能了解的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信息渠道层面太低。
  这个事实,让他分外地纠结,要说起来,他是真的想赢的,这个毫无疑问,但是他赢了之后,自己不能参与分成,反倒是某些没有参与的人,可以分成。
  这种事实上的不公平,也让他极其不爽——大概别人都是拿我当傻瓜看的吧?
  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去找简真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去求证,否则别人要他提供证据的话,他拿不出来——陈某人已经答应了,不把佤真人扯进来,他当然要说话算话。
  这番谈话,让他心里极端地不舒服,最终重重地叹口气,“老佤你这根本是给我添堵来了。”
  “呵呵,”佤真人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我只是敬你是条汉子,帮你指出个门路来,多争取点收获,你反倒要怨我……真是。”
  陈太忠嘿然不语,想了半天之后,才哼一声,“那我去找简真人,要他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分成,否则我难免打斗的动力不足!”
  这就是借着赌斗的机会,狮子大张嘴了——你们把我当成底牌,我就要享受底牌的待遇,要不然……想一想后果吧。
  必须指出的是,陈太忠从来没想过要故意输掉赌斗,这是他的自尊心所不允许的,但是眼下既然有坐地起价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呢?
  “你这么说,他们也不可能答应你,”佤青庞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你又没证据……下派威胁上宗,传出去成什么了?”
  哥们儿其实是有证据的!陈太忠上下打量这厮两眼,目光游离不定,似乎是在盘算,要不要将此人拿下。
  佤真人却是夷然不惧,他很坦荡地看着对方,“我知道,陈真人你一向是讲究人。”
  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他刚才是真有将此人拿下,找简真人说理的打算,不过对方的话也没错,他为难就为难在,自命讲究人这一点上了。
  气血上头,他有点不讲究的冲动,可是对方点明了,他还真是下不去手,丢不起那人啊。
  想一想,他又问一句,“那我不找简真人,又能怎么做?你就不该告诉我这些事……徒乱人意罢了!”
  “我说,我明明是佩服你,敬你是条汉子才说的!”佤真人这次真有点不高兴了,“我告诉你这些,帮你谋取利益最大化,怎么就错了?”
  “问题是我就算知道了这些,也什么都不能做!”陈太忠瞪他一眼,然后一摊手,“这不叫闹心,啥叫闹心?”
  “你不能跟宗门谈,难道不能跟官府谈?”佤真人白他一眼,“你又不是真意本宗人,只是下派客卿而已,本身不是宗门嫡系,还硬要求资源分成这种嫡系待遇,真不如去跟官府商量一下,反正你赢了,这些东西也到不了你手里。”
  “你这家伙的立场,”陈太忠很无语地指一指他,“真的有问题。”
  “有屁的问题,我又不是宗门附属家族,遇事当然要先考虑自家利益,”佤青庞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我劝你也别那么傻,胜负输赢很重要吗?为自己争取最大权益才是真的!”
  “所谓输赢,不过是一时的,你证真了,飞升九重天了,谁还记得你曾经输给过一个早就陨落的家伙?”
  “这也太市侩了吧?”陈太忠登时愕然,说好的修者的血性呢?
  就像听到他心里的话一样,佤真人不屑地一哼,“血性能当饭吃,能当灵石用吗?”
  陈太忠嘿然不语,对方的话,真的是很挑战他的三观,不过细细一想,也颇有几分道理,他跟真意宗,原本也没有多深的渊源,就像对方所说,无非就是个下派的客卿,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
  这种潜力巨大的修者,真意宗不知道珍惜,通过规则,极力榨取他们的战力,反倒是那些仗了祖辈余荫的家伙,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这种情况,搁给谁也不服啊。
  再看一看,陈某人跟西疆官府,基本上可以说,是没什么恩怨的,他固然跟皇族不对付,但是西疆这边,还真没什么官府势力骚扰到他。
  也就是说,他若肯放下那点虚名,收获实利还是很简单的。
  这可就让陈太忠为难了,他好名胜于好利,但是他放弃了利益,反倒是让某些他看不起的家伙得利,这让他心里分外地不平衡。
  没准那些家伙,到时候还会在暗地里笑话,我是个傻瓜吧?
  佤真人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当他是碍于面子,于是笑着出声,“你若有意,我可以代你联络西疆官府,你无须出面沟通,也省得坏了形象。”


第一千零四章 摇摆不定
  陈太忠心里纵然有千般算计,闻听此言也忍不住一笑,“呵呵,你出面的话,力道有点小吧?”
  这不是置疑对方联系不上官府——事实上,佤青庞说得出这些,就绝对联系得上官府。
  敢劝说他陈某人放水,并且做出承诺,联络人的级别都不会太低。
  陈太忠说的力道小,是佤真人做为中间人,不足以承担他的全部信任。
  不是信不过这个人,是信不过他的实力——你若答应我好好的,事毕之后兑现不了,而你的实力,制约不了西疆,也不能给我一个交待,到时候我岂不是白输了?
  陈某人难得主动输一场,这种非常败坏名声的事情,若是他得不到足够的回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说句难听话,杀绝佤家上下老小,也难洗那份耻辱。
  佤青庞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原本就是为打抱不平而来,自是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我只是考虑你亲自出面,难免尴尬,信不过我那就算了,我无所谓的。”
  陈太忠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摇摇头,“倒也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我这人不习惯输,输了还得不到大量回报,划不来。”
  “不习惯输最好了,正好借此狮子大张嘴,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佤青庞听得眼睛就是一亮,这厮真的是有点做买卖的天才。
  下一刻,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实在不足以令陈太忠寄托这份信任,于是颓然地叹口气,又摇摇头,“这样吧,你若有意,我可以帮你撮合一下,条件你们谈。”
  他没说自己能得到什么,不过很显然,撮合成功一桩大买卖,双方都不会亏待了他。
  “嗯,”陈太忠听到这条件,忍不住就又开始犹豫了,但是最后,他还是迟疑地表示,“这种事,我真没做过,你容我好好想一想。”
  佤真人深深地看他一眼,默默地点点头,“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但是……时间也不多了。”
  “我明白,”陈太忠不耐烦地一摆手,撵走了对方。
  此刻他的心里真的很乱,以输掉战斗获得巨大利润,这种事,以前他从来没做过——太跌份儿了,他甚至都没考虑过这种可能,现在真的是令他困惑。
  不知道过了多久,面前飘来一朵青云,却是一名青色服饰的真意宗女弟子,来到了他的面前,她手执一瓯清泉,笑着发话,“陈真人可是要喝茶?简真人嘱我侍奉好您。”
  这女性天仙,正是前两日为他冲泡茶水之人,陈太忠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
  冲泡好茶水之后,她看他一眼,笑吟吟地发话,“您……还有别的需求吗?”
  “嗯?”陈太忠抬眼看她一眼,看到对方流转的眼波,就想到了别的需求是指什么。
  他是练童子功的,对易萱也有不破功的承诺,倒是没生出什么绮念,但是,他忍不住就想起初入浩然派之时,别院中的女弟子,也是这般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
  原因无他,技不如人耳。
  念及此处,他的心里忍不住一揪:哥们儿好歹是浩然宗第十四任宗主,而浩然派也是宗中苗裔,为了个人的些许名声,放弃增强宗门底蕴的机会,真的……好吗?
  他心不在焉地一摆手,语气也出气地柔和,“与你无关,退下吧。”
  女天仙却是没有退下,她犹豫一下,低声发话,“真人若有烦恼,何不找简真人一试?”
  “嗯?”陈太忠又抬起头来,深深地看她一眼。
  女天仙却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正正地迎了上来。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他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你通知他来,还是我去寻他?”
  真意宗将诸真人留在这里,并没有限制出入的意思,他们只是希望真人们在参加赌斗之前,能有个相对清净的地方,调整一下状态——这里等闲不许外人进入是真的。
  不过随着日期临近,其他真人都不怎么出去了。
  而陈太忠来得晚不说,在真意宗也没啥朋友,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马疯子,却是在帮他看守浩然派的地盘,所以他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女天仙被他笑得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最终,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您若出去,我可为真人带路,若是不欲走动,我也可以秉明简真人。”
  陈太忠想一想,微微颔首,“那你就跟简真人说一声吧。”
  简真人来得很快,女天仙放出通讯鹤之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飞了过来,落地之后,他笑着点点头,“陈真人有事?”
  陈太忠沉吟一下,出声发问,“猛地想起,我对对手的情况不太熟悉,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我可能迎战什么人?”
  简真人怔怔地看着他,迟疑了约莫四五息,一抬手,放出一股氤氲之气,笼罩在两人身边,然后才笑着发话,“陈真人想问的,恐怕未必是对手情况吧?”
  陈太忠感受一下这股氤氲之气,发现有阻断感知的效果,于是就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想问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简真人一摊双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我猜得到,你问这些,是先为自己输掉赌斗……做铺垫吧?”
  咦?陈太忠闻言,心里一时间大奇,不过他脸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发问,“简真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很难猜吗?”简真人反问一句,“以你力战女杀神的实力,怕是眼角都扫不到中阶真人,竟然猛地问我对手情况,你的骄傲不允许你这么做。”
  “呵呵,”陈太忠笑了起来,这个马屁拍得他非常舒爽,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否认了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狂妄,也可能会输。”
  简真人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恐怕不是可能会输,而是你愿意不愿意输吧?”
  “呵呵,”陈太忠听得又笑,这次,他就没有否认的意思了,心说你也知道薄待了我,那么就识相点,不要逼我去做那尴尬的事,大家都不好。
  简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我也知道你是痛快人,咱们也不拐弯抹角了……是不是佤青庞撺掇了你什么?”
  原来……佤青庞在对方眼里,是挂了号的?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一时间有点明白,为什么佤真人才离开自己,那负责服侍的女天仙,就主动走过来冲茶。
  隔着淡淡的氤氲之气,他下意识地看那女天仙一眼,那女天仙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注意,冲着他甜甜一笑,眼波还有微微的流转。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你觉得他会撺掇我什么呢?”
  陈某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眼下如此反问,证明他已经积聚了相当的怒火。
  简真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终于不再是一张橡皮脸,而是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真不知道他会撺掇你什么,不过我能确定,他会影响你的心情。”
  陈太忠嘿然不语。
  简真人等了一等,见他没有反应,苦恼地叹口气,“好吧,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陈太忠缓缓地摇头,“我已经答应他了,不会把他说的话传出去。”
  “我去,”简真人低声嘟囔一句,看起来有点沮丧,过了一阵,他才强打精神,“这样吧,我真意宗要如何做,你才能保证赌斗的胜利?”
  “胜利?这我没办法保证,”陈太忠哼一声,他既然有放水的打算,那就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把话说满,“只能努力。”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简真人明显地着急了,“你能不能赢,咱们都清楚得很,对付中阶真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我现在是很有诚意地问你……你想得到什么?”
  “得到跟别人一样的待遇,嫡系待遇,”陈太忠慢吞吞地回答,“他们能得到什么,我就要得到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
  “我对你的态度也不错了吧?”简真人真是急了,滔滔不绝地发话。
  “你的话,我完全不懂……你浩然派能获得地盘,别的门派没这待遇,你想要见真丹,我给不了你,但是我能保证,宗里不会插手闻道谷,也不会干涉你放电影。”
  闻道谷和放电影,原本是浩然派自己的事,但是随着影响越来越大,真意宗的插手,也是必然的——此前是为了应对位面大战,顾不上管,战争结束之后,肯定要有所变化。
  区别只是在于插手的力度,以及参与的方式。
  在简真人看来,能承诺继续无视闻道谷和放电影,也算体现宗中的诚意了。
  所以他非常奇怪,“我到底还需要做些什么,你才能保证胜利?”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要的是嫡系的待遇,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能清楚?”简真人的声音略略地高了一点,他又是气愤,又有点无奈,“下派客卿和本宗真传弟子,待遇不同的地方太多了……你说得出来,我才能帮忙,对吧?”


第一千零五章 难辨
  简真人的咄咄逼人,让陈太忠为难了,他已经答应佤青庞,不说出对方的消息,可是眼见简真人这么着急,似乎也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哥们儿该不该点出来呢?
  想一想之后,他换了一种说法,“算了,有些东西,我也懒得计较,这样吧,我退而求其次,我赢来的资源,我浩然派要参与分成。”
  “你说什么?”简真人闻言,忍不住就高叫了起来,眼睛快瞪出了眼眶子,“你管这个要求……这个要求,叫做退而求其次?那你不退的话,想要什么呢?”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本来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能说。”
  “我就是想知道,你能过分到哪一步,”简真人气得伸出手指,冲他指一指,身子都气得哆嗦了起来,“陈真人,就算你的赌斗比较重要,但是狮子大张嘴,不是你这样张的!”
  “我这只是要求一个嫡系弟子的待遇嘛,”陈太忠慢条斯理地回答,眼见对方确实很气愤,他也懒得计较对方的冒犯,“我只求分成,又没求的别的。”
  简真人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谁告诉你说,嫡系弟子就有资格要求分成了?”
  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事儿你别问我,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我心里没数!”简真人的眼睛瞪得老大,没好气地回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一开始你不是就知道,不可能分成吗?”
  哥们儿真是不能把原话告诉你啊,陈太忠心里也有点无奈,不过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可能退缩了,“我现在改主意了……可以吧?”
  “你怎么能这样呢?”简真人气得鼻子和嘴巴皱做了一团,“我不知道佤青庞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可以明确表示,你的要求,不会被采纳的。”
  陈太忠耸一耸肩膀,“不采纳也无所谓,我就是随口一提。”
  他无所谓,但是简真人不能无所谓啊——你打斗的时候放一放水,输了也就输了,但是真意宗的损失,会很惨重啊。
  以前话没说开,不存在这个问题,现在都讨价还价到这个地步了,他心里非常确定,自己真敢不当回事的话,陈真人只会更不当回事。
  说来说去,是真意宗的弟子,不能独挡一面,必须要倚仗下门和下派的真人,才能保障夺取资源的成功率。
  唉,还是弟子不争气啊,简真人的懊恼和无奈,直接写在了脸上,“陈真人,你这要求真的太过分了,宗中真没这个惯例……佤青庞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惯例,不代表没有先例,陈太忠听得很明白,他满不在乎地笑一笑,“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你可以去问他啊,何必让我破坏承诺?”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说,就算出卖了佤青庞,事实上,佤真人来跟他聊天的时候,就被宗中弟子看在了眼里,那厮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才对。
  正经是他一口咬着不说,算是很好地完成了承诺。
  “我要合适问他,早就去问了,”简真人气得哼一声,“这厮的家族,官府和宗门两边倒,偏偏宗中还不少故旧,这种敏感时候,我们不愿意多事……回头早晚有他好看的。”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是明白了:怪不得佤青庞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蛊惑自己,原来真是有点底气,那么,那厮所说的撮合官府,想必也是有门路的。
  简真人气得直哼哼,却还没别的法子,他急促地喘了好一阵,才出声问一句,“他有没有给你撮合官府的意思?”
  陈太忠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就知道,这厮为了赚灵石,真是没下限了,”简真人气得又冷哼一声,他也不需要对方的明确回答,“真是混蛋,他这么做,对得起陨落的佤护法吗?”
  陈太忠并不接他的话,他能说什么呢?
  简真人抱怨一阵,又看他一眼,“陈真人,你的要求太令人为难,说实话真没这个惯例。”
  “唔,”陈太忠点点头,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有就算了。”
  简真人眼珠转一转,“那你……换个条件成不?”
  “不用换了,我这人很好说话的,只是随便一问,”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心说没有惯例,可以有先例啊,跟我玩这种小花招?
  简真人哪里敢相信他的“随便一问”?忍不住哀嚎一声,“真没有啊。”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道话说到这个地步,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他也看出来了,此刻正是勒索真意宗的好时机,此前他没有琢磨过,现在天大的竹杠摆在自家的面前,真是不敲白不敲。
  简真人气得脸色通红,可偏偏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好半天之后,他才眼睛一亮,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太忠……陈真人,佤青庞可是跟那胡家的小子,关系好得很,胡真人那天对你极其不敬,你忍得下这口气?”
  “神马?”陈太忠听得直接晕菜,“他俩关系很好?”
  佤真人说的什么看不过眼——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很好了,”简真人见他如此吃惊,马上来了精神,“佤家和胡家,联姻都不少。”
  “不可能吧?”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佤真人很看不惯胡家的啊。”
  这时他的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哥们儿这是……又被忽悠了?
  被忽悠无所谓,他是想知道,自己被谁忽悠了,是佤真人,还是面前的简真人?
  被简真人忽悠,那倒无所谓,但是被佤真人忽悠,他就不能忍受了,宁可干脆利落地赢下那一场,也不能让姓佤的在背后耻笑他弱智。
  事涉名誉和智商,为浩然派争取资源的事,都可以放一放了——气修修的就是念头通达,他不能容忍自己被别人算计。
  可是他的消息渠道,实在有限,并不能判断出,简真人和佤真人,到底是谁在胡说。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还没人可请教,要不说这信息渠道的垄断,真的很坑啊。
  “佤青庞是跟胡家打过架,似乎有点恩怨,”简真人淡淡地回答,看到陈真人的惊讶,他来了精神,“可是这两家一向走得很近,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信你去宗里问一问。”
  这事儿我问个毛线,陈太忠听到他的话,越发地凌乱了,两个家族的勾当,别人哪里能知道那么多?问也问不出来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真分不清谁的话是真的了——没有足够的消息,他丧失了判断能力。
  总算还好,虽然消息不通畅,可是赌斗的胜负,是掌握他在手里的,这叫核心竞争力。
  那么他索性懒得判断了,于是笑一笑,“我也不需要问了,佤真人终究姓佤,他不姓胡,对不对?”
  “你可不能这么想,”简真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陈太忠的软肋——尽管只是可能的软肋,但是他没道理不抓住。
  所以他若有所思地发话,“没准胡真人对你的怠慢……只是他两家的一种手段。”
  只是手段吗?陈太忠听到这话,真的再次凌乱了——我被这俩货算计了?
  这令他感觉分外不爽,心说我大不了不投向官府,倒要看你们如何得意。
  不投向官府,并不代表他就要靠向真意宗,简真人可能有某些算计,也就白搭了。
  但是陈太忠并不想仅仅不投向官府,他还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忽悠自己。
  其实在一般高阶修者的眼中,这些小事是无所谓的,不值得计较,破坏了对方的意图,显得自己不是很好糊弄就行了——大家都忙着修炼呢,没闲工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但是陈太忠不是一般人,他的消息渠道不行,所以好奇心很强,而且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就算耽误时间,他也一定要找出答案来。
  我一定要找出来,是谁在算计哥们儿!
  事实上简真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没准丫才是最大的忽悠。
  说穿了,他不喜欢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不喜欢这种可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上的感觉,于是他微微一笑,“他两家是不是有什么手段,我何须计较?”
  哎呀,好像有什么事情,又不对了,简真人直觉地感到,自己的话可能起到了一些反作用,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真的甘心被胡真人利用?”
  想被他利用的,那是孙子!陈太忠心里暗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真意宗这里,真是有点乌烟瘴气,让人失望……识得西疆官府的人,又不仅仅是他两家。”
  别以为我只能通过佤家和胡家,才能跟西疆官府谈条件,那么大的官府,认识他们的修者,多了去啦,你若不答应我的条件,真当我没别的法子了?
  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信不信我让你真意宗、佤家和胡家,统统都失算?
  这个答案,却是正正地击中了简真人的软肋,他拨弄是非半天,就是想让陈太忠知道,佤家和胡家不可靠——你觉得自己赚了,真意宗赔了,殊不知冒犯你的人,在暗中笑你愚蠢。
  高阶修者,都是很珍惜羽毛的。
  但陈太忠若这么想的话,真意宗这场赌斗,其中关键的一场,还真的危险了!


第一千零六章 继续忽悠
  简真人有了这样的认识,就认为继续谈下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所以他很干脆地发问,“你是一定要让这两家如愿了?不惜被人笑话?”
  “简真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陈太忠不耐烦地一皱眉头,“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你在自说自话,我只是说……就算我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会跟这两家商量。”
  “就算?”简真人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问,“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没有这种想法?”
  “我做人,还是有些底线的,”陈太忠笑了起来,“若是你能答应分成,我绝对会更好地守住底线。”
  “这话用你说?”简真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们若答应分成,你就有一份在其中了,你会不拼尽全力吗?”
  “这可未必,”陈太忠闻言又笑,“没准对面能许我更多的分成,不过我这人做事讲究,对本宗也有感情,宁愿牺牲点个人利益了。”
  尼玛,这也叫讲究?简真人听得哑口无言,如此厚颜无耻地坐地起价,竟然敢说讲究,那真不知道什么叫不讲究了。
  不过,有些下限一旦突破,继续跌落一些,也是寻常了,没想陈太忠名声在外,却也不能免俗。
  此刻的简真人,已经无力愤怒了,他淡淡地表示,“陈真人,你只是参与赌斗的修者之一,我们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了。”
  本宗可以供着你,也可以换了你,这一点,你最好搞搞清楚。
  “呵呵,”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那就换呗,我不出力,当然就不会要分成。”
  换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光简真人知道这一点,他同样也知道——须知每一场赌斗,都涉及极大的利益。
  简真人被整得彻底没脾气了,“陈真人,你换个条件吧,留一份情面好相见。”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换条件做什么?”
  其实他对临时敲竹杠,也有些抗拒的,总觉得这么办事,有点不地道,那么,谈一谈条件,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不擅长谈判,也不喜欢斤斤计较——太跌份儿了,而能替他谈判的人,并不在场。
  更关键的是,他无法详细商量这件事,因为他答应了某人,要守口如瓶。
  其实他的心里,对胡真人、佤真人和简真人,都有一些不满,区别只在于多或少罢了——你们都在自说自话,让我蒙在鼓里,这么做,也太欺负人了。
  简真人见他油盐不进,也没了脾气,心一横,“那你要几成?”
  陈太忠的嘴角,不可抑止地翘起一个圆弧,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愿意跟真意宗谈条件,而不是跟官府商量自己该怎么输,“两成。”
  “你想都别想!”简真人叫了起来,他真的忍无可忍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要求什么吗?两成……权赋槽也不敢答应这条件,你不如全要了算了,左右你是吃不下。”
  真意宗就整个幽冥界的西疆地盘上的资源,跟官府展开的赌斗,里面涉及的内容,真的太多太多了。
  陈太忠闻言,却是不怒反喜,“你看,我就知道是可以分成的,简真人你不厚道。”
  “尼玛,你也好意思说我不厚道?”简真人都快被他气死了,“出尔反尔的是谁?坐地起价的是谁?陈真人,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人……半成!”
  “半成不够,”陈太忠很干脆地摇摇头,“你明明知道,我可以争取更多的条件,竟然不提示我,你说你做得厚道吗?”
  “我是真意宗的人,不是你浩然派的人!”简真人气得笑了,“难道我一定要吃里扒外,才能证明我厚道?这个厚道,我不如不要!”
  “不管怎么说,总是欺负我信息不通畅,”陈太忠不为所动,不过他也确实不擅长谈判,“那就一成半,不能再少了。”
  说句良心话,他是很想增强本派底蕴,但是他更在意的,是不被他人算计,这件事情里,他感觉自己太被动了,只能选择性地相信一方的说法,他非常不喜欢这种体验。
  而现在,他能气得简真人跳脚,胡真人和佤真人的算计,也全部落空——其实他真不能断定,这两家是不是一伙的。
  眼下有这个结果,他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能为派里争取多少,反倒是其次的事了,所以他不介意稍微让一让——眼下争到的,都是白得的,人心没尽就不好了。
  反倒是这些算计他的人,成全了他的意外收获,他相信,气得跳脚的不会是自己。
  “一成半也不可能,”简真人再次断然拒绝,“你根本不知道,涉及了多少东西。”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陈太忠眉头一扬,“那你拉出单子来,给我看一看?”
  “现在还没有明细的单子呢,”简真人不耐烦地一摆手,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个态度对陈太忠,是不妥当的,于是又解释一句,“别的不说,第六场起码涉及到了,整个西疆采出阴晶的三成……整个西疆,三成的阴晶。”
  “三成的一成半……那才是百分之四点五,”陈太忠算一下,很是有点不理解,“这个要求不高吧?”
  “不高,整个西疆的天仙,你浩然派占了还远不到百分之一!”简真人竖起一根手指,气得大喊,“而且涉及的资源,并不仅仅是阴晶,明白不?”
  “不明白,”陈太忠断然摇头,他的算数其实可以,但是他不想把脑子耗费在这种事情上,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对方暴跳如雷,心里就很开心——让你们再藏着掖着。
  你不给我透露信息,还指望我体谅你的苦衷?拉倒吧,哥们儿也不想体谅了之后,反倒让你们认为,我是个好糊弄的傻逼,“就是一成五了,反正你们也有别的选择……对吧?”
  大不了就是不让我参加赌斗,了不得是个啥也没有,我稀罕吗?
  但是他可以这么想,简真人不能同意这么做,“一成,太忠真人,这是我能开出的最高价格了。”
  “一成就是百分之三的阴晶,相当于三十三个人分,”陈太忠眉头一皱,不怒而威地发话,“咱不说天仙,说玉仙……麻烦你在西疆找出来三十三个打得过我的玉仙,不,三十二个就行。”
  不用说三十二个,有三个打得过你的玉仙,只要其中一个是中阶修为的,都轮不到你得瑟啊,简真人心里,也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了。
  不过谈判还要继续,“西疆的真仙也不止三个,一个真仙打十个你这样的,没问题吧?”
  “有问题,”陈太忠眉头一扬,“一两个我,打不过真仙,这是对的,但是十个我打不过真仙,我还真是不服!”
  “少扯那些淡了,反正陈太忠只有一个,”简真人一摆手,他无意讨论那些不可能的假设,虽然他心里,也同意这个猜测——真意宗四个玉仙的三才阵,绝对困得住玄仙。
  那么十个陈太忠乱战一个玄仙,结果还真难说,哪怕不用战阵。
  他直接指向争论的本源,“就是一成,你同意不同意吧?”
  陈太忠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点点头,“哥们儿不是特别看重这种身外之物,图的就是个气儿顺,好了……成交!”
  “成交?你想得倒美!”简真人没好气地哼一声,待见到陈真人的脸色有点变化,他忙不迭地解释,“我根本没权力答应你这条件,得向上汇报,没准还要过宗事会!”
  你早说自己没这能力,我瞎耽误啥功夫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太忠轻声嘟囔一句,“那你还说那么多,真当哥们儿很闲?”
  简真人才离开,佤真人就又从灵舟里走了出来,到了近前,笑着打一声招呼,“考虑得怎么样?”
  这时,陈太忠对他的观感,就发生了变化,再也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修者,其实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好心人?
  他没有完全相信简真人的话,也不认为佤青庞一定就有多么阴险——他一向很有主见,并不喜欢人云亦云。
  不过他也可以肯定,对方身为真意宗客卿,却撺掇宗中战力跟官府交易,如此行事,起码是人品上有问题。
  所以他这次的态度,就很一般了,只是淡淡地点头,“正在考虑跟宗中要分成。”
  “这个……倒也是条路子,”佤真人的笑容微微一滞,犹豫一下点点头,“能得到宗中的分成,确实省心不少,他们给你多少分成?”
  陈太忠当然不会实话实说,他沉吟一下,不答反问,“往常都是什么比率?”
  “往常啊,我想一想,”佤青庞抬头向天看看,缓缓地回答,“大约都是三到四成的模样,再低的话,就太不尊重人了。”
  我艹你大爷,陈太忠心里怒骂一句,姓佤的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忽悠我?
  哪怕他刚才没有跟简真人谈分成,也不会认为,堂堂真意宗能答应一个初阶玉仙,三到四成的分成,陈某人算是个敢开口的了,也才开价两成。


第一千零七章 有来有往
  真当我是傻瓜了?陈太忠心里暗哼,脸上却不动声色,“三到四成……有点高了吧?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你陈太忠三个字!”佤青庞竖起个大拇指来,一脸的钦佩,“凭你的名字,就值这么多,赌斗赢了,他们会得到六到七成,没有你,他们一成都得不到,你说值不值?”
  陈太忠若不是跟简真人争过一场,这连番的马屁拍下来,没准他还真有点晕。
  但是现在,他是不可能晕了,反倒是越发地怀疑起佤青庞的动机——当然,他也承认,这样的马屁,还是令他很开心的。
  他沉吟一下,做出明显犹豫的样子,“若是真意宗不肯答应这么多,官府会不会同意?”
  “当然可以,”佤青庞很干脆地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你答应,三成我包了,能不能争取到四成,那就要看情况了。”
  “可是……”陈太忠脸上的纠结,越发地明显了,“哎呀,你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三成还是有点少。”
  三成还少?真是土包子!佤青庞心里暗哼,脸也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货卖两家争取一个好价位,但是你这么做,小心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我吃亏?”陈太忠愕然了,“货卖你两家,我才能卖得起价格啊。”
  “若是真意宗拒绝答应你三成的要求,你想要别人答应,也不可能了,”佤真人耐心地解释,“在宗里拒绝之前,你的价值是处于最顶峰……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犹豫。”
  “不讨价还价一场,就决定加入官府?”陈太忠一脸的讶异,“这我不甘心啊。”
  “讨价还价的结果,是你可能价值降低,”佤真人面无表情地回答,“先选择了阵营,就能证明你的诚意,这会对你有好处。”
  陈太忠迟疑一下,期期艾艾地发问,“可是,真意宗也可能答应我三成啊。”
  “那你就试一试吧,”佤青庞很无奈地一摊双手,“他们若是拒绝了,官府这边想再争取这么好的条件,可就费劲了。”
  忽悠,你就接着忽悠吧,陈太忠心里暗哼,可恨,这真是欺负哥们儿信息不通畅吖。
  然而,他表面上却是迟疑着发问,“那我要答应了……他们可以给我立个契约吗?”
  “这东西怎么立契约?”佤青庞白了他一眼,“契约也不能保证你的收益,传出去还是麻烦。”
  陈太忠愕然地张大了嘴巴,“那到时候,他们毁约怎么办?我找谁说理去?反正你是不够资格担保。”
  “这不是问题,”佤青庞一摆手,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会把你引见给官府负责人,毁约之类的事宜,你们自己谈,不关我的事……他若真毁约,你可以去找他麻烦嘛。”
  陈太忠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你让我考虑一下。”
  “可以,”佤青庞很痛快地站起身,“但是你记住,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你真被真意宗拒绝,你的价码可是会掉的……抓紧时间吧。”
  他离开了,陈太忠的眼睛微微一眯:若是哥们儿没点主见,早被你们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可恨啊,这些人,我只想参加一场赌斗,硬生生被牵扯进这样的漩涡中。
  他只顾抱怨了,就没想到,若不是他自己起了贪心,麻烦也不会找上他。
  陈太忠一侧头,注视着桌上的茶壶,轻声嘀咕一句,“三成呢,我该不该答应?”
  “咦,你发现这个茶壶的秘密了?”茶壶上出现一缕极细的神识波动,“果然不愧是真仙之下第一人。”
  “其实我只是好奇,”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也轻微抖动神识,发出一股意念,“看他们还能做点什么,你恰好听到了,也能帮我解惑。”
  他的神识是极其强大的,虽然真意宗也以神识强大著称,但是简真人的神识,比他还稍微差一点,所以简真人将一个小神识附着在茶壶上的时候,他还是注意到了。
  他甚至感觉得出,这个神识不是简真人的。
  “那就……答允他们好了,”这个神识又抖动两下,“我们这边,只能答允你一成,但是这一成,是有保障的,也能跟你立契约。”
  “我宁可要这一成了,”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我不喜欢假输……你是烈真人?”
  “你对神识波动,感知很强啊,”烈真人也微微有点意外,“我们知道,你会选择这一成,但是……你还是先答应他好了。”
  “这是……要我做卧底?”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喂喂,这画风明显不对啊,我只是过来参加赌斗的,现在不但卷入了麻烦中,还要上演无间道?
  “我们也很好奇,官府那边,做了什么样的准备,”烈真人并不隐瞒自己的用意。
  “抱歉,我没兴趣,”陈太忠直接拒绝,“我这人不但不喜欢假输,也不喜欢出尔反尔。”
  “这仅仅是一个策略,”烈真人试图说服他,“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你的观感。”
  “你们对我的观感,有个屁的意义,”陈太忠报之以冷笑,“北域大营诋毁我,众口铄金的时候,也没见你们站出来帮我辩驳,白燕舞说我杀马伯庸,谁又说我是无辜的了?”
  烈真人被他挤兑得无话可说,好半天才叹口气,“明白的,自然就明白……其实身为修者,何必在意那些世俗蝼蚁的看法?你既为玉仙,当知真人之下,皆为蝼蚁。”
  说得好听,陈太忠的冷笑,越发地明显了,“你却忘了体制的力量,回到风黄界后,我不可能走任何的官府传送阵,小小灵仙也能阻止我。”
  这是实情,燕舞仙子既然要求他隐姓埋名,他若敢不听,高调去走传送阵,自然会被认为,是对皇族第一高手的挑衅。
  烈真人嘿然不语,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若不配合,这契约可是不好签。”
  “呵呵,随便,”陈太忠不屑地表示,“我这人最讲念头通达,为了念头通达,我很可能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须知你的要求是很过分的。”
  “唉,”烈真人轻叹一声,中止了对那一缕神念的操控。
  他将注意力转回来,面对权赋槽,很无奈地撇一撇嘴,“这小子软硬不吃……”
  听完他的转述之后,权宗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这家伙还真是桀骜不驯,他把上宗看成什么了?”
  烈真人也不好说什么,半天才嘀咕一句,“下界之人嘛,蛮荒之地来的。”
  “真想换下他,”权赋槽冷哼一声,不过他也知道,这仅仅是一厢情愿,所以又看向简真人,“你有什么建议?”
  简真人想一想,缓缓发话,“他跟官府,本来也就不对,希冀他套出官府的安排,很不现实……人家必然防着他。”
  权赋槽嘿然不语,好一阵之后才发话,“能不能把那佤家的混蛋抓来,细细拷问一番?”
  他身为副宗主,高高在上,还不能耽误了自身的修行,一般很少接触太小的事情。
  “难,”烈真人先摇摇头,“佤护法死得壮烈,宗里对他有愧疚,两名上仙都知情……他本不至于死的。”
  能被真人唤为上仙的,只能是真仙了。
  简真人也苦笑一声,“佤家女修在西留公府,掌管内宅事务。”
  权赋槽登时愕然,“那佤家岂不是比胡家还……还那啥?”
  “权宗主慎言,”烈真人马上开口阻拦,“胡护法对我宗一向忠心耿耿……不可冷其心。”
  简真人也适时发话,“佤家胡家,一向抱团取暖,不过这两家也有龃龉,这一点可以利用。”
  “真的也有龃龉?”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
  简真人能在茶壶上下神识,他当然不会客气,也甩了一个小神识到对方身上——这怪不得哥们儿,是你先不讲究的。
  他的小神识,竟然没被对方发现,他心里对这些真人,也就越发地看不在眼里了,真仙之下第一人,哥们儿还真不是白叫的。
  听到胡佤两家的关系,他忍不住走个神,他真的很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又是打算怎么算计自己。
  待他回过神来,再关注那小神识,却发现简真人已经离开了议事厅——他不知道此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大致还是摸清了真意宗上层的意思,于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小神识。
  两天之后,参与赌斗的玉仙集合,加上随行的天仙和灵仙,足足有近千人,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清风谷的地盘。
  这里只是中转,紧接着战舟腾空,黑压压足有近五十艘,向远方疾驰而去。
  陈太忠没有取出战舟,就打算靠肉身飞行了,反正他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个穷鬼了,他也不想矫正别人的观念。
  战舟飞行,总也要有天仙和玉仙护送的。
  不过,他身为参战的种子选手,还是被简真人请入了一艘战舟内,以节省体力。
  好死不死的是,佤真人也在这艘战舟上,两人还是挨着坐的。
  战舟飞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佤真人递给他一个眼神: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一千零八章 备战
  陈太忠在这两天,被佤真人骚扰了三次,对方急切要求他表态。
  如果没有真意宗要求他做卧底,陈太忠真的不介意调戏一下对方,尝试答应一下。
  但是既然涉及了其他的事情,他只能把这种恶趣味藏在心里,以求不被别人利用。
  所以他的态度就是:我在考虑。
  佤真人一直苦苦相劝,说你再不表态,就真的晚了,小心真意宗拒绝你啊。
  这样一来,你的谨慎就没价值了。
  劝来劝去,发现没效果,佤青庞换了一种方式:你尽快决定,我努力帮你争取一下四成的分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陈太忠心里很明白,佤真人是想借此做些文章的,但是他心恨此人算计自己,而且他心里也早就有了取舍,于是继续拖着,就说我没考虑好。
  佤青庞心里再急,也不能逼着陈太忠做决定——他也没那个实力不是?
  此刻在战舟上遇到了,他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动作,可能被人发现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陈太忠冲着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纠结加不耐的表情:别催行不?
  其实他已经有了取舍,但是……你戏耍哥们儿这么久,我凭啥告诉你实情呢?
  佤真人也意识到了,陈太忠这里可能出了变故,心里有点发虚,但他还存着一些侥幸,心说等落地之后,再寻个时机问询好了。
  战舟飞了三天,降落到了一处山谷中,这山谷奇大,宽有二百余里,长约四百里,这样的范围,足够中阶玉仙施展了。
  真意宗战舟抵达的时候,官府的大部队已经到了,那边足有三千余人,规模大多了。
  不过真意宗的修者并不以为意,宗门体系中,高阶修者要远多于官府,官府如果来的人少,那才叫真正奇怪。
  权赋槽带着一群修者,跟对方接触去了,其他修者就地安营扎寨,为了防止不测,烈长老还留在了营地坐镇。
  按说这只是一场争夺资源的赌斗,但是不管真意宗还是官府,对自家的营地,看守得还是极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出了意外,遭受的损失,要远大于第二波修者投放时受到骚扰,每一方都是调集了本位面多半的高手,一旦遭遇不测,风黄界的西疆一域,各大势力会重新洗牌。
  简真人就跟着陈太忠,见他又放出阳伞,简真人甚至拿出一座逍遥宫,“不进来休息一下?”
  “不必了,”陈太忠很干脆地拒绝,“赌斗应该会很快开始吧?”
  “应该不会太慢,”简真人微微颔首,“时间久了,各方驻守的地盘,也可能出现问题,那时候可就不光是西疆内部的问题了。”
  他又邀请了一次,见陈太忠坚决拒绝,也就不再尝试了,于是安排一个中阶的女天仙前来服侍陈真人,包括冲茶做饭什么的,然后他就离开了。
  同上次一样,他离开之后,茶壶上多了一缕神识。
  估计又是烈真人的神识吧?陈太忠心里嘀咕一下,下意识的四处寻找烈真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佤青庞又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低声发话,“陈真人,这个事儿快搞不成了,那边……可能开不到三成了,想要降一些。”
  这是他以退为进的手段——我也不催你做决定了,只是告诉你,曾经的好条件,正在离你而去,你自己决定吧。
  说来说去,他是确定真意宗不可能答应三成的条件,这原本就是他挖的坑——真意宗两成都不会给你,能给你一成就顶天了。
  佤真人相信,陈太忠对真意宗还是有点归属感的,但这么大的利润差距,足以抵得过那点香火情——你终究只是下派之人,而且也仅仅是个客卿。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现在有点来不及了吧?大家都在一块……你怎么帮我引见官府的人?”
  “想做,还是做得到的,”佤真人皱着眉头,声音比较急促,“但是赌斗马上开始了,留给你的机会不多。”
  “答允他,”烈真人的神识,微微波动一下,“看他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帮你引见。”
  真意宗不好动佤青庞,但是收拾宗中其他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是有底气的。
  陈太忠没兴趣听他吩咐,因为他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去做那个卧底。
  所以他无视了这话,而是缓缓摇头,“烈真人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烈真人的心,在维护营地安全上,”佤真人心里的感觉,越发地不好了。
  “营地能有什么不安全的,”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撇嘴笑笑,“莫非官府还真敢突下杀手?他们不考虑激怒宗门的后果吗?”
  他是以己度人,陈某人一向崇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谁敢招惹他,除非不要让他逃走,否则他一定会还以狠辣的报复。
  宗门和官府体系相互看得不顺眼,这个不假,但是在没有消灭对方顶尖战力之前,不可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否则要考虑对方高手的报复。
  “陈真人这话就不对了,”远处款款走来一名宫装丽人,正是雪峰观的舒真人。
  走过来之后,她放出一张晶莹的云榻,端坐其上,细细一看,竟然是一张冰榻。
  雪峰观的女修原本就以冷艳著称,再辅以冰榻,那种冰冷冷的气场,将“生人勿近”之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舒真人一张嘴,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了起来,“烈真人的谨慎,很有必要,敢对营地动脑筋的,可未必就是西疆官府。”
  陈太忠很不喜欢她说话的口气,不过这一次,他还是被对方话里的内容吸引了,“你是说,会有其他势力大规模潜入这里?”
  听到他语气中带着狐疑,舒真人冷冷地回答,“未必要大规模,小股精悍战力就足够了,也无须杀伤太多人,只要能造成混乱,引起两家纠纷即可。”
  “没错,”佤真人使劲点点头,一脸殷勤的样子,他笑着附和,“舒真人说得没错,他们只要煽风点火,将事情搞大就行了……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面对他讨好的笑容,舒真人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发话,“烈真人的应对,并无差错,心怀叵测的势力太多,不得不防。”
  陈太忠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于是顺口问一句,“比如说……什么样的势力?”
  “所有希望西疆内乱的势力,”舒真人冷冰冰地回答,“外域官府、兽族、兽人……甚至可能是其他宗门的人。”
  没有明确的所指啊,陈太忠有点遗憾,顺便扫一眼佤真人。
  就在这个时候,舒真人又补充一句,“当然,也可能是西疆官府自编自导的苦肉计,跟官府打交道,多两个心眼不是坏事,他们习惯出尔反尔。”
  佤真人本有心巴结一下这冷艳的高阶玉仙,征服这样的女人的话,会令人很有成就感。
  但是听到她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出声辩解,“倒也不至于这样吧?官府想管理好世俗社会,还是要讲个信字的。”
  舒真人冷冷一笑——那笑容真是要多冷有多冷,“官府的信用?呵呵……要我举几个例子吗?”
  佤真人嘿然不语,官府在这方面的不良记录真的很多,只不过一般的人,不太知情罢了,怎么可能瞒得住称门宗派的高阶玉仙?
  事实上,白燕舞威逼陈太忠,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例子——异姓王死了,我们必须找个替罪羊,所以……就是你了!
  这件事的内里,知道的人不算太少,但是谁又会乱说?
  不过佤青庞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他跟陈太忠还有话要说,于是静等舒真人走开。
  然而事情还就这么蹊跷,出名对男修不苟言笑的雪峰观女修,在冰榻上冷冷地坐着,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三人静坐了好一阵,佤真人先是沉默,不想挑起什么话题谈论,以免耽误时间,可是舒真人的玉臀,似乎粘在了冰榻上一般,动也不动,他随便说两句,那两位也是毫无反应。
  独角戏唱得委实无趣,再坐下去就着相了,于是他站起身告辞,那两位也不做挽留。
  他离开好一阵,这俩依旧不说话,最后舒真人淡淡地看一眼茶壶,娥眉轻蹙,“这是?”
  雪峰观女修,修的是阴系和冰系功法,最讲求心性清静,舒真人的神念或者不算太强,但是有那种追求至纯至静的心境,她还是发现了那茶壶,似乎有些瑕疵。
  陈太忠呲牙一笑,“是宗里对我的关怀,舒真人见多识广,想必是懂的。”
  懂啊,这有什么不懂的?舒真人心性通明不假,但是知道的东西也很多,于是微微颔首,“那看来,你我之事,要回头再说了。”
  你我能有什么事?陈太忠的嘴角扯动一下,“此刻我全力备战赌斗,其他事情可以慢慢说,不必急在一时。”
  他可以想像得到,对方想说的,应该还是九幽阴水的事情,在烈真人的关注下,这事儿没法说。
  舒真人想一想,微微颔首,“此次赌斗,玄奥甚多,阁下好自为之。”


第一千零九章 神通无意
  佤真人离了陈太忠之后,一脸的懊恼,飞到一处僻静的场所,摸出了一只通讯鹤。
  这是高端的通讯鹤,飞行时痕迹不显,关键是可以防人窃听。
  通讯鹤放出,不多时,那边有了回应,“怎么样,那蠢货还是不肯答应?”
  “看起来事情要糟糕,”佤真人郁闷地叹口气,“他似是跟宗中有了默契,未必愿意配合官府了。”
  那边嘿然不语,好半天之后才轻笑一声,“你能确定,他跟宗中谈好了条件?”
  “这却不能,”佤真人越发地郁闷了,“打探这种消息,你比我在行。”
  那边沉默一阵之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那就算了,合作到此为止,没什么大变动的话,你莫要再联系我了。”
  “姓胡的,你敢更卑鄙一点吗?”佤真人咬牙切齿地发话,“一直都是我在打探陈太忠的消息,现在我需要你告知确切消息,你却告诉我说,合作到此为止?”
  “姓佤的你搞一搞清楚,”那边的声音,也变得冷厉了起来,“你是要从跟官府的合作牟利,我却为的是赌盘赔率,你我各取所需,方有此合作……你从官府那边得到的利益,会算我一份儿吗?”
  佤真人报之以冷笑,“我从官府得到的利益,凭什么给你?莫非你的赌盘,我也能充个分子?”
  胡真人冷哼一声,“正是如此,都不可能,那你现在还说什么?合作不成,罢手就是。”
  “还不是怪你?”佤真人却不肯认账,此事操作不成的话,他不但要损失利益,前期投入也会打了水漂,“为难陈太忠时,你若用心一些,结局就肯定不一样了。”
  “我只想开好赌场,没想把自己赔进去!”胡真人越发地恼火了,“万事适可而止……为难时用心一些?说得轻巧!你能你上啊,赚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
  佤真人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哼一声,“你胡家一直就出产你这种霸道玩意儿!”
  胡真人以牙还牙,“你佤家也就盛产你这种阴险东西!”
  佤真人冷冷地发话,“我再次确认一下……你真的不合作了?”
  这次撺掇陈太忠,是两家商量好的配合,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而且两人获取利益的方式,也不一样。
  胡家开赌放盘,最是希望见到各种冷门,陈太忠可是获胜的大热门,所以胡真人设计激怒陈太忠,而佤真人则负责游说此人,故意输给官府。
  分工合作谈得好好的,但是现在这合作进行不下去了,放赌的胡真人没什么损失,充其量不过是让陈太忠不高兴了,而佤真人损失就比较大,尤其是他吃里扒外的行为,估计也被宗中知晓了。
  佤青庞这问题,算是最后通牒了。
  对他这个态度,胡真人也有点头疼,胡家在真意宗里的势力,比佤家强出很多,但是在官府那一方的影响力,佤家比胡家又强出不少。
  他不想跟佤青庞合作下去了,但是考虑到对方在官府的影响力,只能强压怒火表示,“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合作的。”
  “这件事是不行了?”佤青庞重申一下问题,步步紧逼。
  胡真人沉吟一下,很干脆地回答,“是的。”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而且胡家祖上是出过真仙的,大名鼎鼎的胡霸王,你佤家都没有人曾经证过真,我让你几分,你还真把我的客气,当做可欺了?
  就算佤家有人证过真,胡真人也不打算继续合作下去,他原本就没有义务,把宗里的决定告知佤青庞。
  姑且先不说,胡家是否打听得到宗中决定,只说胡家是开赌盘的,他们就不会把绝密内幕捅出去——大家都知道了,我挣什么?
  “你会后悔的,”佤青庞淡淡地吐出五个字,一抬手,毁去了通讯鹤。
  “切,”那边的胡真人嘴角一撇,不屑地哼一声,“自己眼高手低能力差,反倒怪我不主动找死,我呸……什么玩意儿!”
  休整三天之后,第一场赌斗,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展开了。
  这一战,真意宗出战的是一名剑修,而官府方面,出战的是西留公府上的刀修。
  山谷里空出了百里方圆,供两人战斗,双方的高层,则是高踞山谷的一侧观战。
  官府一方的主事者,是北域牧守使平剑磐,他是八级的玉仙,面如古铜浓眉大眼,脸上等闲没有什么表情。
  场中两人战做一团,平牧守使看了一阵之后,微微摇头,“真意宗剑修,不外如是!”
  他本身就是剑修,修的是心剑,而真意宗擅长的也是心剑,所以他看得很明白,这鄙夷的话,真的是发自内心。
  “平准证接着看下去便是,”权赋槽面无表情地回答,“光靠嘴皮子,是赢不了战斗的。”
  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尤其是……权宗主的身份,其实比牧守使还要差一点。
  在官府和宗门的往来中,牧守使是可以直接对话宗主的主儿,像权赋槽这样的副宗主,正该牧守副使来对应。
  不过事实上又不然,一般来说,牧守使的地位,稍微比宗主低一点。
  终究五大宗的宗主,是可以跟皇族顶级高手对话的,牧守使虽然也能对话,却不能用平等的身份——牧守使终归是皇族指派,并且为皇族服务的。
  当然,若是牧守使身为真仙,宗主身为高阶玉仙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同为八级玉仙,平剑磐的身份,要高出权赋槽不少。
  至于说战力,平牧守使也绝不会逊色于权宗主,甚至应该是更高,他有皇族御赐的五域牧守锏在手,可战真仙。
  既然如此,面对权赋槽的不敬,平剑磐冷哼一声,“不懂便是不懂,以你的眼光,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官府体系的高层,对上宗门体系的高层,通常的交流,都是这种语气。
  “无非是以力胜巧罢了,”权赋槽不以为然地一笑,“平准证继续看下去即可,修心养性,本来就是证真的门槛。”
  他语带嘲讽,平牧守使也没办法计较——跟权宗主叫真的,该是牧守副使才对,他若计较就失身份了。
  不过战斗也正像两人说的那样,官府的刀修悍勇无比,一直是在压着真意宗的剑修打,而剑修身法飘忽出剑轻灵,虽然位居下风,却是未见丝毫慌乱。
  刀修和剑修打,本来就是一方仗着勇猛,另一方走锋锐路子,而此刀修出身官府,战场上杀出来的,最是擅长气势压人,对上剑修,有很明显的加成效果。
  而真意宗剑修,走的是心剑路数,在这种攻击下,抵挡得就很辛苦——若是重剑路子的话,当不至于此。
  所幸的是,此人的基本功扎实,剑出轻灵,倒也不见败像。
  刀修越打气势越旺,随着一刀斩出,他大喝一声,“授首!”
  这一刀凌厉无匹,而那一声喊,又有音攻神通的效果,两者叠加相得益彰,空中又有风雷之声,显然不是那么容易挡得住的。
  陈太忠在不远处看着,心里叹一声——好一招无意,不愧是参加赌斗的修者。
  对他来说,无意是刀法,但是对刀修来说,无意是一种境界,此刀修刀出无意,又修出了风雷之声,只说这一刀,就相当于一记神通了。
  而与此同时,此人又使出了音攻神通,这样的对手,就算陈某人亲自出手,也能战得酣畅淋漓。
  撇开彼此的阵营不谈,只说这刀修的一刀,足以令陈太忠惊艳——当然,也仅仅是单纯的惊艳,若论战力,这厮肯定打不过他的。
  不过真意宗的剑修,也着实了得,身子漾起一阵波纹,化去了部分音攻的威力,同时长剑一颤,也是一招凌厉无匹的剑招迎了上去。
  那长剑在空中嗡嗡地震颤着,发出了诡异的波动,有震撼神魂的感觉。
  很显然,这一记剑招,也是带了神通的效果——能抵挡神通的,就只有神通。
  可是陈太忠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是撼神之意神通的无意?”
  他也是刀修,天仙阶段就领悟了无意,觉得自己很不含糊了,但是现在亲眼见到两人战斗,才知道什么叫无意——附带了属性神通的无意,才是真正的无意。
  两者对比一下,他用纯刀法演绎出的无意,不能说不着调,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双方都拿出了神通,显然是打出了真火,不过这也正是众多观众希望看到的——玉仙之间的战斗,不用神通的话,那能叫玉仙吗?
  众人纷纷叫好之际,陈太忠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舒真人,他是忍不住想起了楚惜刀——你若是能看到这样的无意,想必会为咱俩当初的战斗,而感到羞愧吧?
  两人当时不知道天高地厚,直接就是比试刀法招数,但是眼下看来,陈某人所习的刀法,差距还很多——不能佐以神通的无意,真的算无意?
  而楚惜刀……差得也很远。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舒真人微微一侧头,正正地与他相对。
  此刻的战场上,争斗正酣……


第一千零一十章 再看?
  陈太忠能看出参战修者的刀法和剑法的境界,别人却未必了。
  大多数人,还是被绚丽的神通对撞吸引了,不少人忍不住感叹,“不入玉仙,不得神通……神通的境界,果然精妙无比,令人叹服。”
  舒真人身为高阶玉仙,其实也看出精妙了,不过她现在想的是,赌斗正酣,陈太忠你不看战斗,看我作甚?
  再看?你再看?你还看?她的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一份冷厉。
  再看,信不信我把你吃掉——这似乎是来自地球界的一句话?
  陈太忠哪里是在看她?他的目光茫然,正在考虑能不能将什么神通,融入无意中?
  无意这一招,他运用得太浅薄了,所幸现在知道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殊不知他这么想,其实也不对,他现在的感悟,是走了弯路。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舒真人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还有意无意地拿眼来瞟自己,禁不住就是一愣:有如此精彩的战斗你不看,怎么反来看我?
  下一刻,他就反应了过来:是啊,有如此精彩的战斗,我管你为什么脸红?
  然后他将目光转移到战场上,却发现刀修和剑修,都已经战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而此刻,刀修依旧占据着上风,真意宗的剑修左支右绌,异常地狼狈。
  看台上,平剑磐忍不住冷冷一笑,“你看,我说什么了?修心剑的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坚持吗?起码有十七次机会,他没有抓住。”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权赋槽并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回答,“刀修的一气呵成,也被浪费得差不多了……灵气可以补回来,失去的气势,夺得回来吗?”
  “本没有失去,谈何夺回?”平剑磐依旧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若无其事地发话,语气异常平稳,“他尚有无念一击,尚未使出……你觉得你家剑修扛得住吗?”
  “无念?”权赋槽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发生了变化,“中阶真人,竟然领悟了无念?平准证开得好大的玩笑。”
  风黄界惯常的认识是,刀修剑修之类的器修,在进入玉仙之后,可修习无意,无锋门四千年前飞升的刀君,在天仙阶段,触摸到了无意的边缘,就是公认的天才了——那是无锋门四千年以来,唯一值得大书特书的天才。
  楚惜刀被称为小刀君,被视作刀君的接班人,也是时下名动一时的天才,但就算是她,也没信心说,能在进入玉仙之后,无回刀意大成,马上开始修习无意。
  修习和修习有所得,这还是一个巨大的鸿沟,就算有所得,什么时候能够修成,那还是不好说。
  所以眼下这一场对战,旁人看到的,是神通对撼精彩异常,但是在真正明白的人眼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意味——好家伙,两个中阶玉仙,都无意大成,还引入了神通!
  不愧是来参与赌斗的修者,往日里藏得太深了。
  当然,这么说也不全对,很多修者的战力,在平时就显现不出来。
  拿这真意宗的剑修为例,此人名唤方吟,参加过位面大战,可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战绩,不是说比旁人差,但也没比旁人强到什么地方去。
  严格来说,方真人不是战斗型选手,他修为高战力强,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战斗中他就是拿不下很多对手。
  要是按地球界的划分来说,此人属于“比赛型”选手——这是很多宗门修者的通病,本身战力其实不弱,但是实战经验不是很多。
  不是每一个修者,都能像陈太忠一样,遭遇那么多的死里求活的战斗。
  在位面战争中,方吟的成绩一般,不过他的战力,是被真意宗高层都认可的,正是因为如此,他被招来参加此次赌斗。
  七场赌斗的第一场,许胜不许败,而真意宗对此,也是信心满满。
  所以当权赋槽听说,对方的刀修,竟然掌握了无念,心里忍不住一惊——这怎么可能?无念是真仙才能掌握的,念头所达之处,随心所欲。
  处处是念头,那便相当于没有念头了,所以被称之为无念。
  器修想要修无念,比其他修者要多占据点优势——可以想像一下,若是阵修也修无念,都没时间掌控阵法了,天下是阵,让别人怎么活?
  然而,就算刀修和剑修修无念容易,但是能进入这种境界的,起码也是准证——不仅仅是高阶玉仙,还得是快到真仙的地步,真正的准证才行。
  面前这刀修,不过是六级玉仙,竟然已经摸到了无念的门槛,并且能发出“一击”,怎能不令权赋槽惊骇?
  真意宗中的剑修,也没谁在中阶真人的时候,就能领悟无念的,在后起之秀中,倒是有人有点希望,小刀君楚惜刀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她尚未悟真,离得还太远。
  就在他半信半疑之际,猛然间觉得,天地之间似乎蓦地多出了一点说不分明的味道。
  权宗主也是见多识广之辈,登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正在观战的陈太忠,眉头也猛地一皱,“咝,竟然是……无念?”
  他也在修习无念,虽然只是变通地使用,可是他在燕舞仙子的刺激下,曾经使出过无念,所以对于这种无念的气息,分外地敏感。
  此刻那刀修使出的无念,其实差得很多,别说不如他曾经使出的无念,就算跟他借鉴了“傲凰破阵枪”的无念相比,也是远远不如。
  然而不管怎么说,无念就是无念,那种无处不在的刀意,是真切存在的,哪怕只有极其微弱的一点。
  他身边的简真人闻言,讶异地扫他一眼,心说你真的能确定,那是无念?
  他家学渊源,自是知道无念是何等境界,不过终究是修为尚浅,想要辨识出来,却是不可能。
  不过他还真的有点不相信,陈太忠能识出无念,在他的印象中,陈真人的战力是极其可怕的,但是没听谁说过,陈真人还有超强的眼力。
  他也知道,散修之怒刀法惊人,据说已经修成无意,但是修成无意和无意大成,是有差别的,而无意大成和初涉无念,其间的差距,简直可以用鸿沟来衡量。
  不到高阶玉仙,基本上是不用想无念的,而陈真人只是初阶玉仙,估计对无意的体悟,也未臻大成,能有如此强悍战力,应该是跟气修的功法有关。
  就在他看陈太忠的时候,舒真人觉得气机有什么不对,心意一动,也是一眼看来。
  两人相距甚远,但是她正正地看到了他的口型,一时间也是一怔,“竟然……是无念?”
  雪峰观的功法,能令修者极敏锐地感受到一些气机,但是她们的刀修和剑修,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以舒真人高阶玉仙的修为,也认不出无念。
  看到陈太忠说这是无念,她想也不想,马上低声发话,告诫身边同来的弟子,“用心体会,这可是无念!”
  她根本没考虑到,陈太忠可能说得不对,而身边的众弟子闻言,也越发地专注了起来。
  事实证明,这份信任是非常正确的,下一瞬间,就有人高声叫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惊喜,“这是……无念?”
  出声的是官府里一个七级玉仙,他也是剑修,琢磨无念日久,终是没有所得,但是就像陈太忠第一次使出无念的时候,就能确定自己用出了无念一般,他也非常能确定,自己看到的这一刀,绝对是无念。
  这种惊喜,源自于对己方阵营唾手可得的胜利,更是因为,他终于能够近距离地感受无念了,这对他将来剑术的提高,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与他心思相仿的,也很有几个修者,在刚才观看战斗的过程中,双方的刀修和剑修,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心得,尤其是双方都使出了带有神通韵味的无意,真的是太令人开眼界了。
  观看高阶修者的战斗,就有这么一个好处,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一召集,下面的真人就纷纷赶来,除了责任使然,再有就是可以大开眼界。
  不过这里面的精妙,修为低一点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比如说双方都使出的无意,基本上只有真人才看得懂,高阶天仙里能有收获的,都寥寥无几。
  像现在,能看懂无念的,就更少了,而修为低一点的,纵然知道无念的可贵,也不敢强行去体会——真人打斗的细节,哪里是那么随便能体悟的?
  遭遇反噬,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一不小心,都有陨落的可能。
  刚才有修者要强行琢磨无意,直接看得自己都昏迷了过去。
  与旁人不一样的是,剑修方吟见到这一招,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果然有意外之喜……如此,甚好!”
  他也是无意大成,正苦苦寻觅无念的时候,眼见自己竟然成为无念的攻击对象,真的是喜不自胜。
  他并不能判断,对方对无念掌握得有多深,但是这一刻,他也终于掀出了自己的底牌。
  方真人的眉心,爆出一道闪亮的白芒,下一刻,他的长剑蓦地一分为六,化作了一座森严的剑阵。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难打
  剑修修剑,修的是一往直前的勇气,和无坚不摧的锋锐,修剑阵的极少。
  剑阵的杀伤力固然很大,但是严格意义上讲,有违剑修的初衷。
  只有修习心剑的剑修,修剑阵会有前途,因为心剑修者并不强调剑修的外在表现,对他们来说,修心即是修剑。
  当然,哪怕是心剑的修者,到最后还是要化繁为简,舍弃剑阵的繁复,返璞归真。
  不过,起码心剑的修者,不会担心因为修习剑阵,走了弯路——这个选择固然不是很好,难度也不小,但是荣华看尽之后,重归质朴,也是很宝贵的一种修行体会。
  而且,就算不是很好的选择,也不是随便什么心剑修者,都能修习战阵的。
  比如说牧守使平剑磐,他也是心剑修者,却没有去修习剑阵,原因很简单——他的神魂强度很一般。
  也只有真意宗这种专修神魂的宗门,才能有剑修去修剑阵,驱动数柄飞剑杀敌,需要很强的神魂,才能将剑阵用得如臂使指,才能不虞留下太多的后遗症。
  所以剑阵一出,就算平牧守使,也忍不住眼睛一眯,“好六合剑阵,区区中阶真人,竟敢同使六柄剑,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权赋槽见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一笑,“总不能让无念专美于前。”
  方吟此刻出手,当然是因为他操控剑阵太费神魂,等闲不敢使用,不过眼下无念既出,对他来说,就必须爆出压箱底手段了,哪怕是很短暂的时间。
  刀修见状,也是头皮一麻,尼玛,单打独斗,你竟然用出了剑阵,能药店碧莲吗?
  不过他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儿,哪怕是面对战阵,也不能让他动摇分毫,一刀斩下去淋漓尽致,只觉得体会出无念之后,以今天这一刀为最。
  然而,战阵这东西,从来都是不能小看的,虽然是以一人之力催动的战阵,但终究也是战阵!
  只悟了一星半点的皮毛无念,碰上了勉力使出的战阵……会是怎样的结果?
  一阵乒乓大响,战场中寒芒四射,绝大多数天仙,连情形都看不清楚,而那些能看得清楚的修者,无不目瞪口呆。
  最后一声爆响之后,天空上方掉下两个人来,而官府和真意宗各抢出一名玉仙,将两人裹住,不使其落入尘埃。
  同时落下的,还有一柄长刀,此刻长刀已经断做了两截。
  权赋槽看看平牧守使,递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平剑磐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犹豫一下方始发话,“此战……可论平。”
  他没办法不生气,己方的刀修,占据了大半的场上优势,但是最终,竟然是两败俱伤,二人都昏迷了,打也打不下去了。
  所以他身为今天的身份最高者,认为此战该论平。
  权赋槽可是不肯答应了,他递那个眼神,无非是表明尊重对方之意,但是论平并不是他能接受的,“平牧守使莫非在说笑?我方真人,可是斩断了你方的本命长刀!”
  刀修的本命长刀被斩断,相当于一身修为被废了大半,不但境界会跌落,若无天才地宝的支持,重新温养断刀,要耗去太多的时间。
  这刀修中阶玉仙时期,便可使出无念,算得上官府中一等一的奇才了,想来别人也不会袖手不管,但就算这样,闭关百年疗伤,也是正常的。
  平剑磐闻言,却是大怒,“权赋槽你莫要胡搅蛮缠,那六合剑阵的六合归一变化,也实在太阴损了一点,你真意宗是有意算计我官府中人!”
  牧守使不但眼力超强,更是心剑修者,他将战斗过程看得明明白白,而且他心里非常清楚,以方吟的实力,或者能勉力使出六合归一的变化,但是威力绝不至于如此惊人。
  同阶修者对战,一方能斩断另一方的本命长刀,这得是怎样的实力?
  须知己方的刀修,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本命长刀只会比别人的更结实——长刀是他用来保命的唯一倚仗。
  所以他根本不用多考虑,直接就自由心证:你方的剑修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没有抓住把柄,他无法明说——这种场合,真意宗拿出些压箱底的东西,助修者增长战力,也是常见的。
  但是权赋槽可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他微微一笑,“方师弟曾有奇遇,得了轻盈星砂,打造了六柄长剑,这却是他的造化,跟我宗并无关系。”
  平剑磐闻听此言,登时语塞,若真是如此的话,他真的没办法就这个问题发作。
  星砂以沉重和坚硬而闻名,像南特的家族,被封号为星砂南郭,说的就是在位面战争中,南郭一族死守防线力战不退,得了当时东莽牧守使的赏识,故以星砂之名请赏封号,皇族也准了。
  若有一星半点的星砂,融入兵器中,可以极大地增强锋锐和坚固。
  而轻盈星砂,其实是不太合格的星砂,在星砂产生的过程中,甩出的副产品。
  但是这不太合格,也仅仅是相对星砂而言,融入兵器中,照样能增强锋锐,作用没有星砂那么明显就是了,而且轻盈星砂一样罕见,并不比星砂多出很多。
  可以想像得到,纯以轻盈星砂打造的兵器,该是何等的恐怖,融合了星砂的武器,照样不堪一击,除非是纯以星砂打造的兵器,才可以无视其锋锐。
  不过那样的兵器,一般修者拿都拿不动,搁给方吟也无法自如地御使。
  但是轻盈星砂打造的长剑,倒还无所谓。
  平牧守使无法指责真意宗暗中捣鬼,虽然借此得了方真人的底牌,但是己方的刀修,也暴露出了中阶玉仙就掌握无念的秘密,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收获。
  所以他一定要咬定,此战只能论平,“那你真意宗弟子,现下可还能作战?明明是两败俱伤,非要强词夺理,真真令人齿冷,你若再胡搅蛮缠,我少不得要向上面报告,请中州来人,要个公道了。”
  “牧守使何须如此?”官府阵营中,一个九级玉仙轻笑一声,“先跟西留公说一声,大公自然会找真意宗要个说法。”
  西留公为皇族镇守西疆,现任的西留公是八级玉仙,但是老西留公尚健在,是实实在在的真仙,而且脾气还非常不好,格外地暴躁,此番出战的刀修,是大公府上的修者。
  此人出战,大公府是能真真正正收获分成的——规矩上就是这样,跟陈太忠借机敲竹杠的性质,可是不一样。
  若是刀修的战绩被昧,以老西留公的脾气,绝对会找上真意宗的山门,多半还要带上战兵,到时候起码要惊动简仙出面。
  听到这话,权赋槽也没啥脾气,双方讨价还价半天,最后只能是五五分账。
  光这一通讨论,就用去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
  不过围观的修者们也不着急,因为此前大家就都知道了,对战是每天一场,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两天一场也正常。
  大家不知道的是,赌斗赌的是什么资源,战斗双方又是怎么选择的,这种事情,只有最高层的修者,才能知道一二。
  不过今天这场战斗,是风黄界最纯正的打斗方式,受益的修者不少,有人当下就坐下感悟,还有一些修者,兴奋地彼此交流。
  陈太忠比较早喊出了无念,舒真人就很有兴趣找他了解一二,无锋门的小刀君本来在天仙之列,没有资格来玉仙这里交流,但是她门中有个矮胖的玉仙长老,也带了她过来。
  至于说简真人,当然也要问询一二,他并不注重修器,可是毫无疑问,现在是个大开眼界的时候,他肯定不会错过机会。
  事实上,他在陈太忠旁边,还有监督之责,严防那佤青庞再来蛊惑陈真人——这个时候,是真的不能容忍任何的纰漏。
  陈太忠对无念的体会不算少,但是他从来不是个烂好人,而且他对真意宗的认同感,真的不是很强,所以也就懒得多说。
  就算这样,大家也不以为意,功法和经验这两样,从来不会自天而降,恰恰相反,这是高端修者立足的根本——别人会了,我的就不灵了,信息封锁真的无处不在。
  而且刀法上升到无念这个精妙,也不是用口能说出来的,大多精妙之处,需要修者自行领悟——师尊都无法直接传给徒弟,更别说一般的点头之交了。
  所以陈太忠愿意回答几个问题,就已经算是相当地给大家面子了,众人没有不满意的道理。
  当然,这对陈太忠来说,也造不成太大的困惑,他虽然会敝帚自珍,但是多少也有点小集体主义的意识,说两句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大家言谈甚欢,尤其是雪峰观的几个女性刀修和剑修,更是一改往日的冷漠,热情得令人吃惊。
  聊了一阵正事之后,陈太忠忍不住出声问简真人,“我说,一共七场赌斗,第一场就这么狠,后面六场,岂不是……会越来越难斗?”
  他也是自视极高之辈,已经将第六场的胜利,提前纳入了怀中,但是看到这场的战斗之后,忍不住还是要心生几许凉意:真有这么难打?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初窥门径
  对陈太忠来说,这俩中阶真人,肯定都打不过他,但是双方在战斗妙手迭出,展现出的实力令他都大开眼界,想一想自己是单打压轴的一场,心里就不那么轻松了。
  当然,他也意识到了,真的要到了战场上,他一个人打那俩,都没什么问题,而这二位能尽情地展现实力,多半还是跟赌斗的性质有关——真要到了战场上,谁跟你这么规规矩矩地打来打去?肯定是绞尽脑汁地下手,怎么阴损怎么来,怎么能杀死对手怎么来。
  所以说,赌斗和生死之战,还是有区别的,比赛型修者,跟实战型修者也有区别。
  然而,陈某人的纠结,也就在这里了:他是要参与赌斗,而不是生死战,有些手段,并不合适拿出来,这会对他的实力,造成极大的影响。
  对他的问题,简真人呵呵一笑,并不做回答——难得啊,你居然也会这么慎重。
  倒是舒真人爽快,做出了正面答复,“陈真人你可不能小看第一场,从口彩上说,就很重要,又关系到军心,一般而言,后几场的战斗,未必赶得上第一场精彩。”
  “原来如此,”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哥们儿倒是忘了,风黄界比较讲究封建迷信。
  “我很奇怪啊,”就在这时,楚惜刀出声发话,她娥眉轻蹙,“以陈真人的实力,这两人的任何一人,都对你造不成太大的困惑吧?”
  “若是生死之斗,我自是不惧,”陈太忠傲然回答,他有这么说话的底气,“但是赌斗的话,很多手段不便使用……比如说,可以隐身和用毒吗?”
  不说隐身的手段,他善于用毒的名声,也逐渐传播开了,没必要藏着掖着。
  “这个……要看上面是怎么商量的了,”回答他问题的,是舒真人,她的脸上冒起一片奇怪的红晕,“没有限制的话,就是可以的。”
  “我看够呛,”简真人苦笑一声,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与其说陈太忠的战力惊人,其实不如说是他的杀伤力惊人,尤其是此人经历过太多的凶险战斗,据说诡异手段极多,令很多高阶修者防不胜防,不得不遗憾地饮恨。
  于是他很干脆地表示,“我认为官府一方,肯定要做出限制的……陈真人你长于生死战。”
  “嘿,”陈太忠撇一撇嘴,很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倒是楚惜刀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颓丧,“无非就是一个无念雏形,你这么在意?”
  她很想说,那昙花一现的剑阵,其实也无所谓,以你神识的强度,也能修刀阵,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很久没跟陈太忠切磋了,但是她知道他早就修成了无意,经过刚才的交谈,她基本上可以断定,他甚至可能修成了无念。
  然而,她能说刀修的无念,却不好说剑阵——终究方吟是同宗的真人,她的话传出去就惹人了,倒是那刀修是官府体系的,她冒犯了也无所谓。
  “无念我倒不是很看在眼里,”陈太忠很坦荡地回答,他这初阶玉仙,比对方中阶玉仙的无念,还要高出很多,自然没什么压力。
  他忌惮的是别的,“但是这两人,都能将神通融入无意中,真是……令人吃惊不小。”
  “那又如何?”楚惜刀冷哼一声,居然有点不屑的意思,“终究还是无意,要我看,倒是那剑阵,还算有些名堂,你可以琢磨一下。”
  这固然是在捧本宗的人,但是同时她也暗示,你也可以修刀阵啊。
  学刀阵……有必要吗?陈太忠还真没这么想,首先,他的修行过程中,就没觉得刀阵是个必须学的东西,其次,他习练的刀法,实在有点太伤刀了。
  就算他得了浩然宗的密库,短期内不虞灵石匮乏,但是这玩意儿的成本……也有点高。
  更别说他对自己的阵法造诣,也不是很满意,大威力的阵法,他布得出来,但还是那个问题,太耗灵石。
  两种耗灵石的手段,叠加在一起——哥们儿看起来真的是败家的那种人吗?
  气修耗费资源的名声,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就在这时,舒真人冷哼一声,“如我所料不差,陈真人对无念的境界,已经初窥门径了吧?”
  “啊?”简真人闻言,第一个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他觉得不可思议,那些听他们谈话的天仙们,也是一脸的骇然。
  虽然陈真人能说出关于无念的一些感受,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初阶真人能窥到无念的门径,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中阶玉仙的刀修,会一点无念的皮毛,就已经被大家惊为天人了——初阶真人,怎么可能?
  只有两个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个是楚惜刀,一个是无锋门的矮胖玉仙——后者对陈太忠刀法的进境,是有些了解的。
  陈太忠傲然地点点头,淡淡地轻哼一声,“嗯,也只是初窥门径。”
  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说的是:初窥门径真不算什么,我已经掌握了……快来夸奖我。
  “那你何必在意融入神通的无意?”舒真人笑一笑,不过雪峰观功法古怪,她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在冷笑,“他们迟迟进入不了无念,才将神通融入无意。”
  “啊?”陈太忠闻言,登时张大了嘴巴,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他虽然看过很多玉简,但是这种修行中的变通选择,很少会在玉简上体现出来——知道的认为这是常识,不值得记录,不知道的,想记录也无从谈起。
  于是他侧头看一眼楚惜刀——这是真的?
  “确实如此,”无锋门的矮胖玉仙点点头,“很多修者是通过将神通融入无意,来寻找进入无念境界的契机。”
  他这话说得异常肯定,无锋门上下,大多数走的是器修的路子,就连名称,都是“大巧不工,重剑无锋”的意思,对于器修的几个境界,他是非常确定的。
  楚惜刀略略思索一下,也点点头,“我若没有机缘,也会如此尝试。”
  大家都没有说,进入不了无念的话,修习剑阵,也能借此来感悟和突破无念,但是这种因果,也无须说——能进了无念的话,修习什么剑阵啊?
  总之,进不了无念境界,为无意融入神通,修习剑阵,都是可以的,但是真的融入神通那么重要的话——为何不把神通加在无念的刀法上?
  “原来如此,”陈太忠长出一口气,微微颔首,“我就奇怪,怎么会这样。”
  楚惜刀却是在纠结另一个问题,“陈真人,你真的达到了无念境界?”
  这么问话,委实有点冒昧,尤其是在赌斗的当口,甚至不无打探底细的嫌疑。
  不过小刀君原本就是直来直去的脾气,论待人接物的能力,并不比雪峰观的修者强出多少,而且她跟陈真人结识于微末之际,对他也没有多少敬畏,还是以朋友的口气交谈。
  事实上,以她刀痴的性格,不惦记这个问题,才叫咄咄怪事。
  “呵呵,”陈太忠微微一笑,“待我上场之后,你自会看到。”
  舒真人知道不宜多谈此事,于是又问一句,“定下场次了吗?”
  陈太忠看一眼简真人,遗憾地一摊手,“这你得问他,我可不知道……我只管动手。”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早就知道,自己铁定是第六场了。
  第二场的战斗,在十二个时辰后展开,果不其然,这一场远远没有上一场精彩,两名初阶玉仙的打斗水准,也非常一般,不过,也没什么人喝倒彩,因为这一场,比斗的是毒!
  两名玉仙都是用毒高手,规则也在出手时商定了,不得使用保命的符箓,不得使用盘外招,谁先扛不住倒下,就算输了。
  这场战斗看起来不精彩,其实内里的凶险,实非外人所能想象,战斗了没多久,两名真人就不住地往嘴里塞着丸药,就跟吃饭似的,一大把一大把地往嘴里塞。
  激斗了两个时辰,真意宗的真人拿出一个小锏,祭向空中,那锏发出古怪的呜咽声,重重地打向对方。
  “七曜锏?”平牧守使一眼就认出了此物的根脚,此锏虽然只是初阶灵宝,但却是能神魂扰人,又有极强的攻击力,声名在外。
  这算是契合灵宝,最合适真意弟子的功法,高阶玉仙拿了它作战,也绝不算砢碜。
  真意宗甚至炼不出第二柄七曜锏,可见此灵宝的不凡。
  七曜锏一出,官府方对战的真人也知道不妙,拼死打出一团黄烟——在赌斗毒功的时候这么做,其实已经算是落了下乘,玩毒都比较讲究无形,露出痕迹,少不了要被行家小看。
  不过他不这么做,也不行了,七曜锏的呜呜声,令他的识海不住地震荡,而恰恰就在刚才,他中了对方的迷幻之毒,正在苦苦地排毒。
  再加上这动摇神魂的七曜锏,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顾不得讲求形象了。
  不说别的,他起码要拼个两败俱伤,就像第一场一样。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意外
  第二场赌斗,依旧是以双方倒地而宣告结束。
  不过真意宗的毒修并没有昏迷,他只是没有想到,对方打出的黄色烟雾不但有毒,跟场中的一些毒物接触之后,还产生了爆炸。
  他避开了侵蚀,却没有避开爆炸的冲击波,被炸得跌落地面,然后顺势盘腿打坐,压制体内的毒性。
  坐观他的对手,因为被打得昏迷了过去,连体内的毒性都压制不住,在地上不住地痉挛着、抽搐着,脸色也逐渐变得灰暗。
  胜负已分,平剑磐忍不住冷哼一声,“你真意宗真是舍得下血本啊……连七曜锏都赐人了。”
  七曜锏是宗中之物,他敲定赐人,其实不怀好意——成了个人物品,别人就能垂涎了。
  不过对方若是敢说并未赐人,他就好好说道说道,这“友好的切磋”,你如何要将宗中之物,借给修者使用?
  说来说去,他不想坦然接受失败——大家都说好不用盘外招了,你这借出宝物,算怎么回事?
  其实在以往的赌斗中,这种事挺常见,但是也容易引起争议。
  权赋槽却是有恃无恐,“宗中宝物,只是出借。”
  “出借?”平牧守使眉头一皱,打算不讲理,“那这场的胜负,就要好好议一议了。”
  “我方胜了,这没什么可说的,”权宗主一摆手,毫不犹豫地回答。
  “哪有这样的道理?”平剑磐身边的九级玉仙聒噪了起来,摆明要胡搅蛮缠,“他如果没有七曜锏在手,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死的一方,当然是输了,”权赋槽淡淡地回答,“修行不存在如果,想要逆转时空,待你到了太霄天再说吧。”
  太霄天是九重天中的上九天,能位居其中的,在九重天也是一等一的大能。
  死的一方,就是输了,短短的八个字,道尽了赌斗的残酷。
  事实上也是如此,斗毒输了的修者,旁人都不敢随便接近,生怕自己也沾染了,西疆官府若是有真仙在场,当然是不惧的,但没有真仙的话,谁敢轻易上前?
  而那昏迷了的己方修者,已经失去了自己解毒的能力,体内的毒性压制不住,就此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极大。
  平剑磐的脸色,急剧地变幻了起来,一个初阶玉仙,他是牺牲得起的,但是到了这一境界的修者,对官府而言,也是相当宝贵的。
  他若狠心放弃此人,别的修者看在眼中,自然会心寒,对接下来的赌斗极为不利。
  而且,就算他放弃,坐视毒修陨落,那这一阵还是输了——死了的,肯定输了。
  所以最终,他重重地叹口气,“若能为我方解毒,那便……算你真意宗赢了!”
  真意宗赢了这一场,但代价也不小,对方的毒修,被真意宗的毒修救活了,但是那毒修只是去了毒性,人还在昏迷着。
  如此一来,真意宗的毒修就惨了,他自己中的毒,对方不能解,所以还得自己硬生生地扛着。
  前两场战斗,真意宗一胜一和,接下来的三场,却是一胜一和一负,负的那场,是白驼门的杜长老,比斗驭兽,输给了官府的人。
  这实在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真意宗甚至以为,官府的人临时请了外援来,不过调查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西疆官府,竟然在悄然重建战兽队伍。
  重建战兽队伍,对官府来说不算太大的秘密,不过能不让宗门体系知晓,自然就不需要明说,这次为了赢得赌斗,官府主动爆出了一张底牌。
  但官府主动提出,要比赛驭兽的时候,真意宗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知道,白驼门的驭兽之能,在整个风黄界都是位列前三吗?
  他们也猜到了,对方可能有阴谋,却没有想到,对方白驼派曾经的老冤家,驭兽世家洪家——洪家已经被白驼派基本灭门了,不成想有后代在中州成长了起来。
  洪家后人入了皇族法眼,又有人被派回来,帮助组建战兽部队,着实是打了白驼门一个冷不防。
  对于此人的出现,白驼门显然是相当头疼的——原本是旧怨,现在对方有人悟真了,又被官府所网罗,想下手也不方便。
  此事暂且不提,这三场里打得最惨的,还是那一和,这一场是真意宗的强项,神魂对撼,不得有护具,可是那官府的修者神魂不弱,又使用了秘术,直接拼了一个两败俱伤。
  使用秘术的结果就是,此人识海被毁,从此成为了白痴,但是他的拼死一击,也成功地令真意宗的修者昏迷了过去,故此算平。
  真意宗肯定不想答应,但是比斗之前,双方重新做了约定,这时候再不甘心,也是没用了。
  官府为了打平,居然专门废了一个中阶玉仙,此事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从真意宗必胜的领域内,分了一半资源走,完全可以满意了。
  对真意宗来说,也是赤裸裸的打脸。
  与此相较,毁掉一个中阶玉仙,完全划得来。
  至此,五场的战斗,真意宗两胜两平一负,尚算令人满意,权宗主也很开心。
  第六场的赌斗,规矩不是很多,无非是不得带宠物入场,不能用毒,不能服食丸药,其他手段,可以尽情施展。
  很明显,这是针对陈太忠而提出的要求。
  不得带宠物就不用说了——消息灵通者,都知道了纯良的根脚,而陈真人战力虽强,但是修为在那里摆着,体内灵气应该不多,再限制一下不能用毒,西疆官府应该还有胜的希望。
  真意宗知道,这个条件对己方不利,但是赌斗之中,要求不用毒是很合理的条件,毒修在风黄界,一向也都是非主流。
  至于说不服丹药,这要求也很正常,身为修者,都希望看到一场精彩而公正的打斗,涉及丸药的话,总是会有些不合适——回气丸是有好有坏的,有些丸药,还是可以透支气血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太忠获胜的呼声依旧很高。
  看到大家积极地投注陈太忠,放赌的胡真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在他的盘口上,真意宗获胜的赔率是一赔一点八,输的概率是一赔三,和的概率是一赔二点六。
  这么看起来,他还是最看好陈太忠的,压陈太忠的人也很多,但是真正操心的人才会觉得有点不妥:以陈真人的呼声,一赔一点八……你这不得赔死啊?
  以陈太忠的口碑,应该是一赔一点三甚至一赔一点二,庄家才可能比较安全。
  事实上也是如此,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赌注,都压在了真意宗这一方。
  但是胡真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赌斗之前,佤青庞找到权宗主,私下密谈了很久……
  第二天,众修者早早地等候在那里,期待看到一场龙虎斗。
  毕竟这一场的限制比较少,不让带宠物和施毒,那都是很正常的,不限制其他,也就是刀法、术法、符箓、神通和身法,都能尽情地使出。
  官府这边上来的,是一个面目黢黑的汉子,六级玉仙巅峰,气息却不是很稳,随时都能冲击七级的样子。
  不少人识得此人,是西疆指挥使下属的教授首领文真人,于是忍不住纷纷嘀咕,“文真人不是不是在风黄界吗?怎么就来了幽冥界?”
  文真人在西疆,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属于那种无所不精的主儿,体内灵气也极为绵长,第二批修者投放的时候,他没有来,据说是在闭关冲击高阶玉仙。
  此刻他被西疆官府特意从风黄界招来,显然是极为重视这一战。
  不过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在战前,众人就一直猜测,官府会派出什么样的人来跟陈真人赌斗,而符合条件的,也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文真人就是其中之一,不是说他就一定胜得了陈太忠,而是说,他出面的话,理论上还有一战的可能。
  只有胡真人心里轻笑——陈太忠,还真的未必赢啊。
  任何一场赌斗,都涉及到了太多的资源分配,陈某人再厉害,又怎么能让人生出放弃争斗的可能?
  须知官府为了抢夺一场平局,直接废了一个中阶真人——虽然那人寿数无几,此来也是为族中后辈抢夺资源的,但终究是中阶真人啊。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真意宗参加赌斗的修者出场了。
  大家一看,登时大哗,“我了个去的,真意宗的三才阵……有没有搞错?”
  真意宗出场的,是四个人,打头的是中阶玉仙芈真人,身后跟着三个高阶天仙,一脸的肃穆,一看就是三才阵的架势。
  西疆的修者,对芈真人都不陌生……甚至官府的修者都很清楚,这是号称真意宗的阵术天才!
  芈家在真意宗,也是根脚深厚,始终位列四大世家之一,能跟冯家、方家相媲美。
  就像大家一致公认,陈太忠会出现在第六场一样,所有人也知道,第七场负责战阵对撼的,必然是芈真人的三才阵!
  现在芈真人出现在第六场,大家忍不住要猜测一下:真意宗要放弃第七场了吗?
  胡真人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尼玛,这次真意宗若是能赢,我可就亏大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真小人
  赌博的盘口,是压官府和真意宗,至于说出场的修者是谁,很少有人在意——这就跟在地球上赌球,大多赌的是胜负,很少有人赌首发阵营一般。
  大家都认定了,第六场出战的,定然是陈太忠,也应该是他。
  没有人认为,真意宗会把战阵派出来——那是第七场要考虑的。
  可是胡真人心里有丘壑,他通过佤真人知道,官府对这一场,是相当看重的。
  甚至陈太忠有可能在这一战中栽跟头——可能性还很大。
  要不然,官府不会提出那些针对性很强的要求,他们想赢陈太忠。
  也正是因为如此,佤青庞才会去找陈太忠商量,输掉这一场。
  佤青庞的劝说,似乎没有奏效,但是胡真人还是想赌一把,官府不会轻易放弃这一场。
  所以他将陈太忠的赔率,定得不是那么太高,他希望借此争取大家压真意宗。
  甚至,他都知道官府那边打的是什么主意,来降低陈太忠的胜率——针对性很强的一些手段。
  眼见真意宗竟然派出了战阵,他忍不住拿眼睛四处扫一下,想看一看佤青庞在哪里。
  佤青庞就在距离他的不远处,似乎早就意识到他要看过来一般,还了一个冷笑。
  尼玛……胡真人心里一沉,这一场战斗,我铁定要亏了。
  严格说起来,芈真人的战阵,未必能比陈太忠的战力更强,但是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战阵出动,赢的概率肯定更大。
  当然,这个时候,胡家已经停止接注了,否则投真意宗胜的会更多。
  只有胡真人心里清楚,这一场战斗,官方假定的对手就是陈太忠,若是将陈太忠换成战阵的话,输的概率会极大地提高。
  佤真人看到他眼中的慌乱,心里一阵爽快,战阵出动,就是他的功劳,若不是他跟权宗主言明那些,宗里绝对不会提前出动战阵。
  佤家在官府中势力不小,尤其是西留公的后宅,目前就是佤家的女修说了算,所以他知道,官府为什么注重第六场。
  第六场赌斗的资源中,有一处大裂谷,很多人猜测,根据大裂谷的地形地貌,里面可能埋藏了大量的阴晶。
  但是官府的上层,有极为隐秘的消息,说这里会有万载冥火,甚至可能是冥火精华——出现冥属性火精的可能性都有。
  跟万载冥火相比,阴晶就又不算什么了,至于说冥火精华,对于风黄界的修者来说,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只有阴属性位面才有,大家根本都没见过。
  冥属性火精的话……真要有,简仙也不介意跟西留公做一场。
  这东西未必能惊动高阶玄仙,但白燕舞若是想干预,真意宗的巅峰玄仙也不会坐视。
  这个消息,真意宗原本是不知道的——西疆官府发现这可能之后,很果断地封锁了消息。
  佤家女修在西疆官府内渗透得很深,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她辗转告知族人,努力介入对这个大裂谷的争夺中——最好是走官府的渠道。
  所以佤青庞才会这么上蹿下跳,甚至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本心。
  劝说不动陈太忠假输,佤真人心里就已经很不舒服了,接着遭遇胡真人过河拆桥,他登时就出离愤怒了:前期投资的是我,告诉你官府很重视第六场的,也是我。
  你小子只是配合我做了一场戏,那戏做得还不够认真,就拿到了自己想得的消息,现在更是想将我甩开,独得赌场的利润——你做人敢更不讲究一点吗?
  佤青庞是越想越气,想得越多,就越恼火胡真人当时配合的力道不够,到最后,他的一腔怒火全奔着胡家去了——我不好过,当然也不能让你好过!
  于是他悄悄找到权宗主,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泄露了出来——大裂谷极可能有冥火精华!
  佤青庞这种行径,实在首鼠两端得很,直接就将官府坑了,但是对他来说,劝说不动陈太忠假输,就无法跟官府讨价还价,无法获得大裂谷中的利益。
  既然得不到利益,他又心恨胡真人,就想将此事搅黄,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你敢开盘口?我让你输个没够!
  至于说官府会因此承受沉重的失败,对佤真人来说,这也不是问题,我本来就是真意宗客卿,从官府得不到好处,还不许我从真意宗得好处?
  不过,他前一阵上蹿下跳得太厉害,被宗里的几个高阶修者看在眼中,此番去打小报告,一来需要拉下面皮,二来就是要考虑,宗里的修者对他有几分信任。
  拉下面皮此事好说,佤真人身在真意宗,都敢悄悄勾结官府,可知他的节操指数是多少了——他认为自己是在为佤家的中兴积蓄力量。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只要能说服自己,再低的底线都能突破。
  然而,宗里的信任,那可就真的难得了。
  所幸的是,权赋槽不愧是想做大事的人,没有因为此人低微的修为和恶劣的口碑,就不予理会,还是耐心地接见了他。
  待副宗主听说大裂谷可能有冥火精华,脸色登时就是一变。
  权赋槽代行宗主职权,可不是简仙拍脑门子的决定,而是他真有这个能力,宗中很多长老也这么认为——权准证的各项综合指标,都比较均衡。
  以他的见识,略略分析一下,就知道此事的可能性极大,于是马上招来了宗中擅于探查天机的真人,请其推演。
  推演的对象,就是大裂谷,推演的关键字,则是“万载冥火”和“冥火精华”。
  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推演,还是很容易奏效的。
  当然,若是将幽冥界设为对象,一点一点地,用所有关键字推演,整个幽冥界对修者来说,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然而,这样的运算量实在太过惊人了,而且尤为关键的一点是——懂天机的修者,不会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精血和寿数。
  也只有针对性很强的推演,才值得出手。
  推演没有得出结果,但也等于得出了结果——天机显示,那里似乎有点状况,须得加大推演的力度,才能更好地分析。
  但是权宗主是何许人?直接吩咐不用继续推演了——他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这是官府稍微遮蔽了一下天机。
  天机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容易遮蔽的,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官府遮蔽天机太狠的话,反倒没准会引起怀疑。
  所以官府就微微遮蔽一下,尽量低调,而此前真意宗也派出了修者,前去探查那里的情况,也真没发现什么不妥。
  此刻真意宗若是想强行推演,也能破开遮蔽获得结果,但是这么做,成本有点高不说,也相当于告诉对方:我们发现这里的问题了。
  权赋槽一点都不想惊动对方——蒙了我们这么久,轮也轮到了我们阴你一次了。
  他已经六成相信,佤青庞说的是实情了,但是这还不够,所以他又问,若是派陈太忠上场,官府打算怎样对待?
  佤真人也很乖觉,将对方可能使用的手段,一一说明。
  听完之后,权宗主坐不住了,他觉得按照这么搞的话,陈太忠输的概率要大很多。
  陈某人确实是真仙之下战力无双,关于这一点,权赋槽很清楚,但是官府有针对性地制定计划的话,再强的修者,也经不住集体的智慧结晶。
  而这个万载冥火——尤其是可能的冥火精华,对真意宗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容不得有失。
  幽冥界可能有这样产出的地方,还有四处,但是那四处全不在西疆的范围内,也就是说,真意宗想要获得这东西,只能拿下这一仗。
  否则将来想要获得此物,只能忍受其他势力的高价盘剥了。
  所以,权宗主召集了两个长老之后,三人低头讨论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来——必须找陈太忠问一问,可能抵得住五行阵否?
  第六场固然重要,但是第七场是战阵对决的战利品,也是不容有失的。
  当然,若是加上冥火精华的话,第六场和第七场基本上相差无几——七战赌资源,赌注不可能差得太多。
  陈太忠是在阳伞下接受问询的,发问的是简真人,简真人再次使出了隔绝感知的烟雾。
  对于这个问题,陈真人有点微微的意外,“五行战阵,是西疆的五行战阵吗?”
  五行战阵是风黄界较为常见的战阵,但是五域不同,战阵的布设,也不完全相同,西疆的战阵,首重的是金位——西方庚辛金,主锋锐杀伐!
  “没错,”简真人点点头,他甚至很明确地表示,“庚辛金位,会是中阶玉仙,其他则是高阶天仙。”
  陈太忠心里虽然有猜测,闻言也忍不住一惊,“果然是让我战第七场……此为何故?”
  简真人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否让你战第七场,我也不知道,权宗主和烈长老只想知道,你自认胜率几何?”
  我自认九成九的胜率,陈太忠的嘴角一撇,才要发话,猛地想起一件事来,于是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地发话,“这个胜率嘛……倒是好商量,主要是看动力啦。”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牧守锏
  第六场,真意宗出了三才战阵,对战官府中阶玉仙文真人。
  个别押了官府的赌客,脸色登时就变得灰白——尼玛,咱不带这么玩人的!
  押官府胜的,没有几个小博大的,一赔三的赔率也并不是很高,大家都是觉得,官府不会没有动作,就输掉这一场,他们希望官府能有一些应对措施。
  事实上,七场比斗的要求和限制,在赌斗开始前就公布了,单看第六场的条件,就知道那是官府为陈太忠量身定做的。
  这么想的人,肯定不能说是错了,但是看到真意宗出的是三才阵,还是芈真人领阵,场上登时就是一片嘘声——这还用得着打吗?
  观战的修者,没几个是傻瓜,大家都知道,陈太忠虽然战力超群,但是万物有生克,再强横的修者,也怕被人惦记上。
  但是文真人强煞了,也只是一个人,对陈太忠有应对手段,不代表他能扛得住真意宗三才阵的攻击——事实上,任何单个修者对上战阵,都是一场灾难。
  更别说领阵的是芈真人,以此人对战阵的熟悉程度,不会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估计官府要认输了!不止一个人心里这么想,虽然一场赌斗,涉及的资源无数,但是相较被人打成死狗一般,狼狈地输掉,倒不如洒脱一点退场。
  有人已经失望得叫了起来,“真意宗你们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文真人站在那里没动,丝毫不见认输的样子,而官府中人虽然一个个面色凝重,却也没谁出声说话。
  芈真人在出战之前,也做了心理准备,并不觉得战阵对上单独的修者,有任何的不妥——他接到的通知是,全力以赴拿下这一战!
  所以战斗一开始,他就放出了神识攻击,以及符箓的攻击,保证己方先把三才阵搭起来。
  文真人有防护神识攻击的宝物,也在第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单打独斗的话,芈真人和文真人不能马上分出胜负,但是芈真人有三个高阶天仙相助,还是很轻松地搭起了三才阵。
  接下来,战局似乎就没什么悬念了,但事实上不然,文真人祭起了一条玉锏,稳稳地挡住了战阵的攻击。
  权赋槽见状,好悬没把眼珠瞪出来,他侧头看一眼平剑磐,“牧守使大人,你的牧守锏都赐人了?”
  牧守锏是皇族向牧守使赐下的高阶灵宝,五域的牧守使各有一柄,此锏一出,就代表官府无上的威严,紧急时刻是能当令牌来用的。
  而这牧守锏本身,威力也极为强大,攻防兼备,配合战阵使用的话,理论上可以令真仙受伤。
  但是每一任牧守使,都只有使用此锏的权力,没有资格永久拥有,一旦离任就要交回——须知凑齐了五柄牧守锏集中使用,威力甚至要超过初阶真器。
  这宝物原本应该是牧守使从不离身的,现在平牧守使竟然借给了文真人用,一时间,权宗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你这么不靠谱的牧守使吗?
  “这本是皇家对我的信赖,由我暂时代为保管,我怎么有资格赏赐他人?”平剑磐冷冷地看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原来权宗主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简仙嘱你代管真意宗,看来也是所托非人啊。”
  权赋槽也是冷冷一笑,“原来你也知道,这是皇家的信赖?可我看你根本不懂珍惜,此种军国重器,你竟然敢借给他人使用……此事我定然会向中州反应!”
  “那也由你,”平剑磐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只是听闻陈太忠手段狠辣,将此宝借给文真人防身,牧守锏本有庇护子民之能……你觉得不妥,尽管向皇家汇报好了。”
  他如此不在乎,权赋槽反倒是没招了,对方的歪理,倒也能站住一些脚,牧守使施出此锏,庇护子民的例子,也屡见不鲜。
  但是在赌斗中使出此锏,却是未曾听闻——咱不带这么赖皮的。
  顿了一顿之后,权宗主才阴笑一声,“牧守锏可庇护,也可伤人。”
  此话当然也不错,牧守二字代表皇家威严,在皇家眼里,升斗小民易畏威而不怀德,所以更该强调的是威严,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雷霆须在雨露前。
  “呵呵,”平剑磐微微一笑,白他一眼,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他能驱动牧守锏防身就不错了,怎可能发动攻击?”
  想用牧守锏防身,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高阶灵宝罢了,中阶真人就可以御使。
  事实上,很多牧守使在庇护子民的时候,并不是亲自出手的,他们只须着人将牧守锏带了去,祭起来即可。
  但是想要祭起牧守锏发出攻击,则是非牧守使不能为。
  哪怕是去了职的牧守使,也无法拿牧守锏打人——这是属于皇家的灵宝,得到皇族的授权,才驱使得起来。
  权赋槽嘿然不语,半天方才说一句,“此战过后,哪怕你输了,我也要将此事汇报上去。”
  在他心里,认为纵然文真人有牧守锏防身,早晚还是要败的。
  至于说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御使牧守锏,是要耗费灵气的。
  要说这牧守锏,当真是皇家的奇物,虽然是高阶灵宝,御使它的时候,有皇族气运加成,可以抽取天地间的灵气,御使者本身,需要付出的灵气是极少的。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这里是幽冥界,虽然风黄界修者取得了位面大战的胜利,但是皇族气运的加成不大,更别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天地灵气所抽取。
  而文真人只是中阶真人,御使牧守锏这高阶灵宝,本来就是很辛苦的,纵然是他有秘诀法门,可体内的灵气,终究是用一点少一点。
  此战有个规定,战斗双方不得动用丸药。
  而与文真人对阵的,是芈真人所领的三才战阵,一般而言,驱动战阵的修者,更强调战意和气势,体内灵气损耗要慢得多。
  被战阵围攻过的修者都知道,受阵法的气机牵引,修者发出的灵气,始终被战阵所控制,不存在逸散于天地间的问题,就算灵气攻击得不准,错过了对手,还可以用于下一次攻击。
  所以在权赋槽看来,姓文的落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牧守锏是很厉害,很难破防,但是我三才阵攻击力极为持久,耗也耗死你了。
  而且这三才阵,也有不通过丸药,就能回复灵气的手段,拖多久都不怕——这手段却是战阵自带的,也是战场上无数次的杀伐,总结出的经验。
  想到这一仗能拿下,权宗主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他眼睛就是一瞪,“我艹,玉莲宝衣……你官府的修者,能要点脸吗?”
  玉莲宝衣,就是文真人穿在身上的褐色对襟半臂,大约就是地球界短袖衬衣的模样。
  此物也是极为难得,整个风黄界都没有几件,之所以唤作玉莲,却是因为一件玉色长裙,拖地裙袂翻起,呈莲花状。
  此裙出自巧器门,为贺燕舞仙子悟真而献,除了可以做防御灵宝,最著名的作用便是,裙上有灵气转换阵。
  只要镶嵌上灵石,御使其防御的话,不但无须灵气,还可以向裙主提供体内所需的灵气,却又不外泄——身着此衣,哪怕是行走在野外,都可以随时修炼。
  后来有类似功能的宝衣,统称为玉莲宝衣,不过这样的类似宝衣,实在不多。
  这东西是非常奢华的,想一想就知道,别说是衣衫上,哪怕是在地上摆灵气转换阵,一般修者也舍不得拿灵石转换为灵气来修炼。
  而且这东西的制作难度也很高,越是高端的修者,战斗中需要的灵气也就越多,很多时候,灵石都不是以纯镶嵌的模式缀在衣服上,而是以一种亚空间的储物方式,将灵石存储到其中,需要使用的时候,灵石内的灵气无阻隔地从亚空间里输出。
  也唯有这样的设计,才能让玉莲宝衣当得起“奢侈品”三字,毕竟够资格穿这种衣服的主儿,都是非富即贵,弄上一大堆灵石缀在衣服上,那铁铁是暴发户的感觉,还不够丢人的。
  因为制造难度高,用起来也奢侈,而巧器门做生意又比较随意,所以风黄界的玉莲宝衣,应当不超过两掌之数,大部分落在了皇族手里。
  以真意宗之大……严格说是以五大宗之大,还没听说有谁拥有玉莲宝衣。
  当然,从某种角度上讲,这玉莲宝衣的实用意义不是很大,无非就是能比较方便地提供灵气罢了,聚灵阵就能提供灵气,实在不方便的话,还可以摆灵气转换阵。
  至于说在战阵之上,玉莲宝衣能提供灵气给修者,回气丸一样做得到。
  不但少见,而且很贵,还不是特别实用,这才叫奢侈品。
  权赋槽的眼睛很毒——在他遇到异姓王马伯庸之前,大家都称他有一双慧眼。
  他一眼就看出,文真人抵挡了几下战阵的攻击之后,身上那对襟半臂,开始有灵气向体内输入,忍不住大怒:尼玛,怪不得你们不让吃药,合着自家身上有玉莲宝衣!
  算计得还真美!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机关算尽
  听到权赋槽的话,平牧守使并不以为然,他淡淡地回答,“文真人竟然有此宝物,我也不知情……哦,对了,他跟鉴宝阁的关系不错。”
  严格来说,这种宝物还真对得起“鉴宝阁”三个字。
  鉴宝阁的战斗,一向是以奢华著称,玉莲宝衣这路数,符合鉴宝阁的风格——没错,就是奢华。
  “是吗?”权宗主冷笑一声,心说这种鸡肋玩意儿,我都不会去买,就别说一个军中的首席教授了,真是谁信谁傻逼。
  说白了,此人穿上玉莲宝衣,就是要跟陈太忠拼灵气。
  权宗主已然从佤真人那里知道,官府是打算从哪些方面下手,硬拼陈太忠了,但是目睹此情此景,仔细想一想,还真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若不是临时决定,用战阵替换上来,姓陈的遭遇这一战,败北的可能性真的极高。
  首先说那牧守锏,平剑磐竟然借给人用来赌斗,这就是难得的奇景了,而牧守锏的防御能力,也真的远超一般的高阶防御灵宝——那是能大面积庇护子民的奇物,顶得上高阶防御阵了。
  陈太忠的攻击力虽然强大,有刀法、音攻、雷攻等多种攻击手段,但是遇到牧守锏的防护,也只能徒呼奈何了,牧守锏的防护,是全方位的,就算雷系神通,也防得住大半。
  能破了神通的,只有神通,但这只是说普通情况下,特殊情况例外。
  此锏的持有者,为一域的牧守使,代表皇家牧守一方的仗恃!有皇族气运支撑的!
  气运是老天安排的,最大啦。
  所以陈太忠应该斩不开防御,而接下来,文真人会遇到另一个问题——牧守锏是很牛叉,但是灵气不够坚持到对方灵气耗尽,该怎么办?
  眼前就有了答案:人家还准备了玉莲宝衣,就不怕灵气不够!
  陈太忠你再觉得自己牛叉,在这种情况下,打得赢对手吗?
  光一个不许吃丸药的限制,就注定陈真人只能在灵气耗尽之后,黯然地接受失败。
  想明白这些,权赋槽对西疆官府,真是要多痛恨有多痛恨了:你种种规矩,都是冲着陈太忠去的,还不要脸地把牧守锏也借了出去,同时更无耻地穿上了玉莲宝衣。
  尼玛……你有玉莲宝衣,当然不会允许别人吞服丸药了。
  总算是我智慧超群应对得当,临时决定把战阵派了上来,权宗主心里暗暗庆幸,如此一来,西疆官府的种种算计,都化作了泡影:姓文的你肯定打不过三才阵!
  三才阵的攻击效果,未必会强于陈太忠,但是他们的优点是:不怕灵气损耗!
  严格来说,三才阵其实也有灵气损耗的,只有完美的战阵,才不会泄露灵气出去,但是“完美”这种状态,只存在于理论中,存在于理想状态下。
  泄露了灵气,又没有灵气补充,打得过身上有玉莲宝衣的文真人吗?
  文真人也不信这个邪,两大灵宝护身,他不会不战而退——这场赌斗,对官府来说太重要了。
  你灵气损耗得小,终究是要有损耗的,而我有玉莲宝衣,想怎么补充灵气,就怎么补充!
  但是前文也说了,对于对方可能采取拖延战术,真意宗心里非常地清楚——这要多谢佤真人,所以权宗主早早就做了安排:参战的修者,衣衫上要佩戴灵石!
  这是战阵的一大特点,虽然不怕消耗灵气,但是战场上一旦动手,很可能就是十来八天的鏖战,这个时候,补充灵气也是很关键的一环。
  所以一般的战阵,都会考虑到灵气补充的问题,盔甲上镶嵌了灵石,能随时补充战阵的损耗,这跟玉莲宝衣那种高档货不一样,能补充的灵石很有限,但是所幸的是,消耗也有限。
  战阵有了这样的功能,才敢说什么我们阻敌十天或者二十天。
  可以想像一下,在地球界,接了阻击或者断后任务的部队,若是连子弹都没有,谁会傻得留下来?
  权赋槽是个心里做事的,知道对方的计划中,想消耗陈太忠的灵气,他就要考虑一下,战阵怎么做,才能保证更持久的攻击?
  那他自然会想到,在己方修者身上镶嵌灵石,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这灵石镶嵌,我是必然要强调的。
  于是,第六场比斗,就成了不折不扣的拉锯战,真意宗的三才阵,对着文真人狂轰滥炸,而文真人躲在牧守锏下,又有玉莲宝衣提供灵气,就稳稳地接着。
  时不时地,他还发出一些攻击,令三才阵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戒备。
  所幸的是,三才阵做为真意宗最负盛名的阵法,不但攻击力强大,防御的力量也很强大,不会为他所乘。
  不过久而久之,文真人还是有点扛不住了,在打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的神情明显地委顿了,光挨打,不能做出有效的还击,这不是个事儿啊。
  权赋槽也看出了玄机,少不得又要出声讥讽,“平准证你先看着,我去旁边睡一觉,不到精疲力竭,你家不肯认输的。”
  “嘿,”平剑磐冷哼一声,“不用精疲力竭,你真意宗攻破牧守锏的防御,不就完了?”
  “五域牧守锏,哪里是那么好攻破的?”权赋槽闻言就笑,中阶玉仙之下的战阵,打不过皇家的牧守锏,那实在太正常了,打得过才是不正常——到时候,就该皇家提心吊胆了。
  但是他想做的,不仅仅是示弱,还有挑衅,“文真人攻击力强大的话,也可以击穿我们的战阵嘛……怎么不见他强力出击呢?啧啧,打得真是难看。”
  文真人若是能击穿你们的战阵,早就出手了!平剑磐的嘴角抽动一下。
  要说起来,文真人的应对方式,是西疆官府一手策划的,是智慧的结晶,断不可能忽视攻击的手段。
  然而,事情的悲哀,也就在这里了,他们制定的作战方案,是针对陈太忠而言的——没错,攻击的手段,都是针对陈太忠的。
  文真人手上,其实还有异宝,黑暗荔枝帐,此帐也是攻守兼具的宝物,攻击的话幻术无双,杀伤力惊人,黑暗荔枝是传说中忘川河畔的产物,最是能令人神魂颠倒,生出种种异象。
  想灵石的,会看到灵石;想美女的,会看到美女;想权势的,会看到君临天下;想忘情的,则会看到红粉骷髅!
  但是然而怎奈,这个黑暗荔枝帐,攻击力不算太强大,道心坚定者,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而真意宗专修神魂,自然也不会轻易入彀。
  这黑暗荔枝帐,是专门针对陈太忠设计的——虽然这么说,会令很多人非常不爽。
  但是事实确是如此,西疆官府准备了此物,是看重其的阴柔效果:缠绵!
  消息灵通的修者都知道,陈太忠最强的攻击手段,是其刀法,至于说束气成雷什么的,一柄牧守锏,尽可以挡得下。
  文真人想防御是很简单的,有牧守锏和玉莲宝衣,尽可挡得下,但是官府做了这么多准备,当然不会以打平为目的,他们还想获胜,而要反击,必须破其刀法。
  黑暗荔枝帐就承担了反击的重任,柔能克刚,无坚不摧的刚猛刀法,最不喜欢遭遇至柔的对手。
  此帐的特征,是缠绵,是缠绵,是缠绵——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同时,此帐困人也最是拿手,陈太忠的防御也是出名的强悍,文真人将人困住之后,会尝试用各种手段击破对方的防御。
  当然,若是实在击不破,那就以平局罢手——也正是因为破局不易,官府才会积极地争取陈太忠假输。
  反正这种种算计,都是以陈太忠为假想敌的,结果真意宗换了战阵上来,官府的人登时就抓瞎了——怎么可以这样?
  文真人心里也很郁闷,想要反击,黑暗荔枝帐是用不上了,这玩意儿对上战阵,真是屁用没有,而他也没有太多强大的攻击手段。
  可是只挨打不反击,也不是个事儿啊,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这都是老话说死的。
  于是在打斗了接近二十个时辰,观众们都看得有些哈欠连连的时候,猛然间,场上爆出一团黑雾,直取芈真人。
  芈真人随手打出一道青光,将此物击开,然后冷笑一声,“终于忍不下去了?小心对方声东击西!”
  话没说完,文真人又打出三道符箓,分别是红色、绿色和蓝色的光芒,直取三名守阵的天仙。
  芈真人气得笑了起来,心说你竟然用三道剑符,组成三才毁灭之光,对付我三才阵,真是好大的胆子。
  三才毁灭之光和三才阵,法出同源,难说谁强谁弱,不过战阵变幻灵活,毁灭之光则是直指本源的术法,杀伤力巨大。
  然而,文真人使出的,并不是真正的毁灭之光,只是三道剑符,带有一些三才毁灭真意,这东西,三才阵根本不看在眼里——本战阵发出的毁灭之光,都要强于你!
  但是不看在眼里是一方面,小心应对也是必须的,毕竟这是三张高阶玉符,还是杀伤力强大的剑符,一对一的话,芈真人也不敢说,就能毫发无伤地接下来。
  战阵全力发动,登时将那三才剑符裹挟得扭曲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偶然的必然
  文真人发出的三张剑符,给三才阵造成了一些影响。
  芈真人四人,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再次稳住了阵型。
  芈真人冷笑一声,“只有你有三才毁灭之光吗,竖子欺人太甚!且看我真意宗三才……”
  “我认输!”文真人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竟然盖住了他的声音。
  “强弩之末,”芈真人不屑地一笑,心说你不认输,那就等着掉境界吧,于是他吩咐一声,“维持运转即可。”
  三才阵还在维持着运转,不过已经不发出攻击了——人家都认输了。
  权宗主看一眼平剑磐,那目光的意思很明显——平准证你怎么看?
  “唉,”平牧守使叹一口气,黯然地一摆手:那就算输了吧。
  “说清楚,”权赋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输赢怎么算,你得表个态!”
  按说这种档次的战斗,输赢都是很默契的,没必要直说,但是涉及了巨额利益,他一定要对方明确表态,以免节外生枝,倒不是要对方难看。
  平牧守使狠狠瞪他一眼,“文真人都认输了,你拿战阵欺负人,很有成就感吗?”
  “总是找你确认一下才好,”权赋槽干笑一声,“事关重大。”
  芈真人撤去三才阵,文真人电射至平剑磐面前,单膝点地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请牧守使责罚。”
  在大家看来,此人确实该责罚,此战是赌斗的第六场,前五场根本没有谁认输,总是要打到最少是昏迷为止。
  平牧守使看他一眼,眼中的表情异常丰富,然后一挥手,轻叹一声,“此战你已经尽力,怪你不得,是我算错了。”
  这是假输吧?观战的修者忍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但是也有很多人,只是微笑不语。
  平准证的话刚说完,异变突生,文真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哼,”芈真人站在远处,冷眼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的意外。
  “这也太假了一点吧?”有人高叫了起来,“他有牧守锏和玉莲宝衣,怎么能认输,还伤成这样?”
  打了这么久,观者也都看出了文真人能力敌三才阵,是身具宝物,你一言我一语之下,就挖出了此人身上宝物的根脚,到最后可以说是路人皆知。
  “蠢货!”旁边有人冷冷地反驳,“成也玉莲宝衣,败也玉莲宝衣……灵气转换阵补充灵气,他的经脉早寸断了!”
  这么一解释,不懂的人也清楚了,灵气转换阵,从来都不是修者补充灵气最好的选择,只是快捷方便罢了。
  尤其是在战场上,急剧地回复灵气,会对经脉造成极大的隐患。
  打个简单的比方,陈太忠手中的浩然宗回气丸,补充灵气很牛逼吧?但是以陈某人的皮糙肉厚,也不敢一边大量输出灵气,一边没命地吞服。
  就像他抽取阴风夔真仙阴雷本源的时候,灵气使用过度,服用回气丸过多,直接自己就把自己整得半残了。
  文真人也面临这个问题,他是有玉莲宝衣,但是真意宗的三才阵真的太强大了,虽然伤不得他,但是消耗他的灵气,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将近二十个时辰的持久战打下来,他补充了无数的灵气,体内经脉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了。
  文真人希望,对方也大量补充灵气,好让他能找到反击的时机。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虽然组成三才阵的天仙,也在补充灵气,可是他们灵气耗费得非常少,也很缓慢,所以补充得不多,短期内不存在自废武功的可能。
  熬不到对方崩溃,自己却是快扛不住了,所以文真人冒险发起绝地反击,打算强行赌一把。
  越阶激发三张高阶玉符,这是他搏命一击了,一见没有效果,马上认输。
  这种情况,平牧守使心里清楚得很,当然不会怪罪文真人。
  而芈真人也考虑到了这种因果,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经受我三才阵狂轰滥炸近二十个时辰,你若还能完好无损,倒是我芈某人无能了!
  事实上,芈真人心里也憋着气,我的战阵只攻击一个中阶玉仙,宗里搞的什么玩意儿!
  也只有对方口喷鲜血,他才找回来一点平衡:你要不吐血,我就得郁闷的吐血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是真意宗赢了,佤真人拿着凭单,去赌场兑换。
  胡真人的脸色,早就不成个体统了,这一战让他赔惨了,百分之八十五押真意宗获胜的赌注,让他分外地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下注呢?
  收灵石赌注的时候,他也关注到了这一点,但是没往心里去,可是真的兑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样下注的比例……不正常啊!
  但是当下面人报上来,简真人来拿十八万极灵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人家早有内幕消息,知道出战的是战阵,而不是陈太忠。
  不过,听说佤青庞手执二十万极灵的单子,要兑换三十六万极灵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匆匆走到兑换处,冷冷地发话,“佤青庞……好,你很好!”
  佤青庞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是来兑现的,别跟我说那么多。”
  胡真人阴森森地看他一眼,“贫儿乍富,你可小心……莫要走夜路。”
  “你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佤真人冷笑着回答,“这一场,损失了百万极灵吧?希望你下一场开对赌注哈。”
  说实话,胡真人很想问一问他,赌注该怎么开,但是这百万极灵,赔得他肝儿疼,都不知道回家怎么跟家族交待,恼怒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那你把这三十六万下进来,看我敢不敢吃!”
  “哈哈,”佤青庞仰天大笑,一转身走了,“待你开出盘口,我再说下不下吧。”
  胡真人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天之后,才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小人!”
  不过这小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一些:下一场的赌注,是不是该调整一下了?
  原本他开的盘口,是真意宗赢一赔一点八,官府赢一赔一点九,打平的话,一赔二点五,但是现在出场的人都变了,赔率自然要调整。
  陈太忠对上官方的五行战阵,胜的概率有多大呢?
  这是一个令他非常头疼的问题。
  身为赌盘的庄家,胡真人对陈真人的实力,还是相当了解的,他可以看不起对方出身下界,但绝对不会低估其战力。
  没错,他不会浅薄到认为陈太忠一定输,事实上,他认为陈太忠赢的概率还不小!
  起码不会比赢了文真人的概率低。
  其实,一看文真人身上宝物的功效,大家就都知道,这原本是用来算计陈太忠的,只不过真意宗太滑头,直接派了战阵出来,导致官府功亏一篑。
  而第七场的战斗,基本上没有任何限制,只有一个约束,就是不得用毒。
  这一点,却不是官府要防陈太忠,而是双方早就达成了共识——来一场专门的毒修比斗,其他场合,你我双方直属修者的战斗,就不要用毒了。
  这么商量也是为了减少麻烦,要不然,毒修不但可以赌斗毒术,也可以销售毒,接下来大家可就有得忙了。
  这么约定一下,能省很多麻烦,当然,这对陈太忠有点不公平——他的抗毒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强悍。
  不过真意宗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陈真人的毒,名头也不小,但是据说是来自狐族的馈赠,他本人是不修毒的。
  不修毒,那就意味着抗毒的能力差,所以真意宗不打算修改条款——陈真人你不能毒对方,但是对方也不能毒你了不是?
  当然,就算他们想要修改条款,平牧守使也得答应才行。
  平剑磐会答应吗?绝对不会!战阵主要靠攻击和气势伤人,要不要毒都无所谓,正经是很多战阵有镇邪的功效,能压制毒药的发挥。
  事实上,平牧守使此刻正在指使人缠着真意宗要说法:说好的最后一场战阵对决,你们提前使用战阵,对阵单独的修者,还要不要脸?
  真意宗也有说法,说你们把牧守锏都拿出来了,不让服用丸药,自家却是准备了玉莲宝衣,到底是谁更不要脸一点?
  而且,没谁规定,最后一场必须得战阵上,只不过通常而言,最后一场涉及到的财富最多,战阵往往会用在这里就是了。
  所以真意宗的人冷冷地表示,你们觉得我们是以多欺少,最后一场,可是轮到你们以多打少了!
  就是不知道,你们赢得过赢不过?
  这话,真是气得官府的人肝儿疼,修者独斗战阵,也敢这么嚣张?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真意宗有个公认的变态呢?陈某人的战力之强,早就名震幽冥界,西疆官府当然也清楚。
  反正双方第六场都不是很规矩,却又很克制地游走在规则的边缘,相互指责是必然的,结果应该也是不会被改变的,更不可能影响第七场的赌斗。
  陈太忠对不能用毒的规定,根本无所谓——我不用毒,对方也就不能用毒。
  正好,哥们儿还不想暴露抗毒的能力呢,底牌这东西,能少暴露,还是少暴露一点的好。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狗咬狗
  在第六场赌斗结束之后,胡真人是真的后悔了。
  他没有后悔得罪佤青庞,恰恰相反的是,他后悔得罪佤青庞,得罪得太晚了,一开始,他就不该听从那厮的话,去挑衅陈太忠的。
  没错,他真正后悔的,是得罪了陈太忠——若是没有得罪陈真人,现在去想办法弄点内幕消息,还不是简单得很?
  事实证明,胡家和佤家,都没有进入真意宗真正的决策层。
  诚然,胡家能了解的机密,从质量和数量上,要强于佤家,但就算是胡家,了不得也只是打听一下,陈太忠跟真意宗谈了分成没有,谈了几成的分成。
  比一比简真人,那完全不够看,简真人甚至能在赌斗开始前,下十万极灵,押真意宗赢——须知他只是一个初阶真人,十万极灵根本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想一想得罪了陈太忠的方啸钦真人,想赎回自己的三才柱,都舍不得拿五千灵晶出来。
  随着对幽冥界战争的胜利,风黄界修者的腰包,都急速地膨胀了起来,但就算是如此,简真人拿出的这十万极灵,想必也是族中拼凑出来的。
  敢拿十万极灵来豪赌,是因为人家能提前知道,宗中做出了调整,要派战阵上场了。
  胡真人自问,自家再努力,想要得到那些决策层的消息,也是不可能的。
  他收回这些感慨,又开始发呆:这个盘口,还该这样维持下去吗?
  第六场赌斗,身为庄家,他输掉了六十多万的极灵,简真人和庞真人就赚走了二十多万,剩下的,则是因为他努力营造“真意宗会赢”的气氛,来鼓动那些不明真相的修者。
  这是官府和宗门的赌斗,胡家本是更贴近真意宗的,又有老祖在宗中做护法,这种情况下,忽悠宗中弟子来“小赌怡情”,顺便支持一下宗门,还是很管用的。
  所以大家就纷纷“上钩”了,手头不方便的,就是随便下那么七八个极灵,阔绰一些的,直接就是成百上千的极灵——做为战争的胜利者,收获了大批战争红利,钱来得容易,花起来自然也轻松。
  但是到头来,胡真人蓦地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不明真相的修者”。
  说句实话,受此打击,他第七场的赌盘都不想开了,但是同时,他还心存侥幸,万一能多挣一点呢?须知第六场损失了六十多万的极灵,也让他伤筋动骨了,真的很想尽快找回来。
  就算找不回来,第七场的注子他已经吃了一些,提前封盘或者退注的话,也算个选择,但是那样的话,别人会不会说……胡家输不起?
  身为家族子弟,他对家族的荣耀异常看重,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那般小看陈太忠——虽然那只是做了一场戏,但是世家子弟对散修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根本不用去刻意伪装。
  胡家可以输,但不能丢人,也丢不起这个人。
  那么……如果跟陈太忠关系不是很糟糕的话,他现在应该能开出更精准的盘。
  可是去找陈太忠道歉,他也拉不下这张脸来,世家子弟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想来想去,他猛地又想起,简真人才赚了八万极灵,姓佤的那厮,可是赚了十六万!
  他绝对不相信,佤青庞在宗里的消息,会比自己更灵通,而二十万极灵,对佤家来说,不是倾家荡产也差不多了。
  佤青庞为何有这样的信心?那当然是卖出了官府的信息,从而得到了宗里会改派战阵出马的消息——姓佤的肯定被宗里看住了,但是通知族人买些赌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该怎么跟陈太忠说了!胡真人又兴奋了起来。
  他只是放不下架子,但若是有足够的理由,能让他找上门去,他也不介意放下身段。
  于是他兴冲冲地向陈太忠那里走去——此刻距离下一场赌斗开场,还有十二个时辰。
  陈真人的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的修者,不过只能在距离他七八里外的地方张头张脑,周边的秩序,由真意宗弟子维持,为了保护他在战前不受干扰,甚至还有两个战阵在待命。
  赌斗听起来很公正,但是涉及这么大的利益,玩些盘外招是很常见的,从前六场赌斗的经过就可以看出,两边都不是什么规矩人。
  就连双方的主事人,平牧守使和权宗主,也是在规则的周边游走。
  最后一场了,保护陈太忠的安全,当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还是有些人,能进入警戒圈子之内,比如说,佤青庞就进去了。
  真意宗弟子认识胡真人,态度倒还和蔼,“胡真人若无要事,等赌战结束,再见陈真人可好?”
  “此前我跟陈真人有些误会,”胡真人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会影响他的临战发挥,此次我专程前来道歉,希望他道心圆满,能更好地发挥实力。”
  “真的吗?”这弟子狐疑地看着他。
  “胡真人一心为宗里,是值得敬佩的,”这时,旁边一个初阶天仙的弟子发话,“上一场他力推本宗能获胜,一赔一点八的盘口,师兄弟们都赚了不少,大涨我方志气。”
  你确定不是话里有话吗?胡真人扫这初阶天仙弟子一眼,发现此人一脸的钦佩,心里真不是滋味,尼玛,什么话难听,你捡什么话说啊。
  可是表面上,他还得强撑着,只能爽朗地哈哈一笑,“宗门兴旺,正是你我之辈的心愿,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于是他很轻松地进来了,来到陈太忠面前,他笑眯眯地抬手一拱,“见过陈真人!”
  陈太忠身边,也有几个人,包括简真人和舒真人——这俩也算是贴身护卫他。
  他侧头一看,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轻轻吐出一个字来,“滚!”
  “我此前的诸多不敬,是受了此人的蛊惑,”胡真人抬手一指佤青庞。
  他知道陈太忠对自己的观感十分糟糕,而他能表达诚意的时间,是有限的,所以直接开始撕逼,“他约我设套,得罪阁下,好让您假输!”
  陈太忠纵然对此人十分不满,听到这话,也是一怔,对于某些迷惑和猜测,此刻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哈哈,”佤真人笑了起来,一脸的得意。
  很多事情,是有时效性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现在说,毛用不顶啊。
  正经是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他心里十分地舒畅——我让你再中止跟我合作,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觉得我的投入损失了,跟你无关吗?
  他是赚了十六万极灵,但是他前期投入的极灵也不少——很多隐秘的消息,是要花灵石购买的,很多门路,也是需要灵石打点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很决然地大坑胡家一把,此种犯忌的行为,在世家之间,一般很少出现——太招人记恨了。
  不过此刻,他当然不会承认,所以笑着反驳,“我不过是赚了你点灵石,胡真人,输不起的话,可以私下跟我商量,但是这么败坏我的名声,那真是让我小看你……有胡护法撑腰,你也不能胡说八道吧。”
  “你!”胡真人登时涨得脸色通红,但是随着第六场赌斗的结束,佤真人跟他说的很多消息,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比如说官方打算耗费陈真人你的灵气——这话现在说出来,一点印证的意义都没有。
  可是此刻,双方已经撕破脸了,哪怕是有简真人和舒真人在场,他也不怕明说,“你说官府打算给陈真人三成分润,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分成,真当官府都是傻子不成?”
  “无非是欺负陈真人飞升自下界,消息不通畅,是土棍……这俩字是你说的,”他越说越气,“陈真人得了青罡门的逍遥宫,难道我不知道?我犯得着笑话他没有逍遥宫?”
  “嘿嘿,真是莫名其妙,”佤真人笑眯眯地一摊手,一点都不见着恼,“我知道上一场你输了不少,但是……何至于迁怒于我?变换出场人选的,是权宗主,你无须如此拐弯抹角,直接攻击权宗主好了。”
  “你……你无耻!”胡真人的脸,越发地红了,声音也大了许多——让我攻击权宗主,姓佤的,咱俩没完。
  “好了,”陈太忠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的话,他心里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心眼从来不大,对胡真人的怨念也极深,虽然此刻确定,佤青庞也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这于他何干?正经是两人都想算计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他淡淡地看胡真人一眼,“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滚了!”
  “我真的无意得罪陈真人,”胡真人一拱手,铁青着脸发话,他现在大部分的仇恨,都被佤青庞吸引走了,“待来日回了风黄界,愿在宗内‘三真坊’摆酒,同陈真人化解前愆!”
  三真坊摆酒,那是有相当大的诚意了,须知那是真意宗本宗之内,最有名的酒坊。
  陈太忠哈哈一笑,“我根本没招惹你,你就像疯狗一样扑过来冲我吠叫,让我喝酒我就去……我呸,你算什么东西?”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输的理由
  其实陈太忠也知道,三真坊在真意宗的地位,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所谓三真,便是见真、悟真和证真,见真是登仙,悟真是成就真人,对修者来说,这都是一等一的大喜事。
  遇到喜事怎么庆祝?当然要摆酒,摆酒去哪里?自然是三真坊!
  证真的主儿,大多都是在自家的庭院内摆酒了,还要大开山门,昭告五域,不过证真之前,准证们也愿意去三真坊喝两次酒,图个好口彩。
  真意宗的二代和三代宗主,都是在这个小酒坊喝过酒之后,回去闭关证真的。
  同一时期,还有两名长老,也是在这里喝酒之后,证真的。
  所以这酒坊就被叫做三真坊,跟浩然派的闻道谷一样,不仅仅是个酒坊了。
  其实,仅从这酒坊的命名,就可以看出其在真意宗的超然地位,须知真意上宗内,三真坊的“真”字,是犯了忌讳的,其他店铺敢以“真”字命名,执法殿绝对会把店铺打个稀烂。
  三真坊摆酒,真的是诚意十足了,可是陈太忠不认这个账。
  是你主动找我麻烦的,然后你叫我喝酒,虽然是赔罪……我就得去?
  其实真要去,他也是得了面子,但是陈太忠觉得,这还是有点屈就对方的意思——我既然没错,何必去屈就你?
  陈某人认真起来,就是这么犟!
  胡真人明白陈太忠的意思,心说这散修之怒,真的是嚣张啊,不过他也无意抵触对方,于是勉力笑一笑,“那我该如何做,还请陈真人示下。”
  “你来求我原谅,反倒要我提条件?”陈太忠觉得十分可笑。
  他提条件的时候也不少,但是上次的冲突,真的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纯粹的无妄之灾。
  现在对方想求饶,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让他提条件,反倒像是他要刻意为难,“这就是你的诚意?”
  胡真人无言以对,好半天之后叹口气,“我还年轻,不太懂事,陈真人你见谅。”
  “我比你还年轻,”陈太忠哼一声,哥们儿从地球界修炼开始,到现在也不足三百年,你怎么也超过三百岁了吧,跟我比年轻?
  然而,他也懒得多说,“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你不懂事,你胡家应该还有懂事的,让他们自己考虑吧,我不理你了。
  “还有一事,恳请陈真人指点,如能告知,感激不尽,”胡真人一咬牙,说出了来意,“不知陈真人对下一场的赌斗,有几许信心?”
  “有几许信心?哈哈,”陈太忠仰天长笑一声,“我自然信心满满……换你来战,难道不是这样说?”
  其实这“信心满满”四个字,他还真不是胡说的,因为在此前,权宗主已经将他召去,问过此事了。
  一开始,他当然矫情得很,说我跟战阵打,鸭梨很大,没啥信心可言。
  不过权宗主也知道他的战力,直接开出了一成五的分成——陈真人,咱真意宗历史上,没有过这么大的分成,我是很看好你的。
  打平的话,就只有半成的分成了。
  一成五的分成,比第六场的分成还高半成,陈太忠吐血也要赢下这一场!
  打平就是输了,那半成宁可不要,哥们儿真丢不起那个人!
  陈太忠现在的回答,是很含糊的,他不想节外生枝。
  胡真人不能满意这个答案,“我在外面,开了个小小的赌局,在我看来,陈真人这一局,还是输掉的好……当然,我有点冒昧了。”
  “滚!”陈太忠一摆手,懒得跟他多说——管起我的胜负来了,你以为你是谁?
  “慢着,”简真人不答应了,他当然也希望陈太忠赢,但是对方敢当着大家的面,劝陈真人输,肯定是有缘故的,他的脸一沉,“胡真人你得把话说明白了。”
  “这何须我说?”胡真人苦笑着一摊手,“前六场的赌斗,咱真意宗已经三胜两平一负了,输了也不过多一负,若是赢了……官府的颜面何在?”
  若是赢了,真意宗的战绩就是四胜两平一负了。
  这种结果,搁在平常的赌斗中,是很常见的,但是这赌斗涉及到海量财富的分配,对于两个相差仿佛的势力,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七场赌斗,算十四份资源,真意宗四胜两平,就是得了十份资源,而西疆官府只有区区的四份。
  七分之五的财富,被真意宗拿走了,换算成百分比,那是超过七成的财富。
  而且最后两场,明显是资源比较丰厚的,那么就是说,陈太忠若是最后一场赢了,真意宗就赢得了超过七成五的财富!
  赢是好事,但是赢得太多,就不是好事了。
  这个成绩,足以逼得平剑磐铤而走险,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要不然他没办法交差。
  这个成绩,也足以让西疆官府深恨真意宗,深恨陈太忠。
  所以他的意思是,咱赢了就行了,适可而止,超出太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胡真人并不是想左右赌战胜负,他这么说,纯粹是指出此战胜利之后的利弊,想借此交好陈太忠——若是能弄到点其他消息,就更好了。
  “切,”陈太忠听了之后,不屑地哼一声,当哥们儿是吓大的?
  不过简真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当然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点犹豫,“胡真人你这话……是平剑磐的意思?”
  “绝对不是!”胡真人断然回答,开什么玩笑?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撇清该撇清的东西,“我只是觉得……咱真意宗该有如此考虑。”
  “真的不是?”简真人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轻笑一声,“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你还不离开?”
  胡真人再不想走,也必须走了,不光陈真人撵他,就连简真人都撵人了。
  不过他离开之后,也没走远,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然后他就发现,佤真人紧跟着被撵了出来,心里不由得大快:我让你装好人,我倒霉,你也别想好过!
  接下来,他并没有离开,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不多时简真人也离开了,直奔权赋槽的方向而去,显然是要汇报这个情况。
  权宗主听说简真人有要事相商,马上召见,不过听完之后,他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他就任副宗主,已经数百年了,见识过的事情,真的不要太多。
  “切,他自家不争气,还要怪到咱真意宗身上?此事无妨……你且去吧,告诉陈太忠,专心赌斗,不要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简真人犹豫一下,还是做出了建议,“那咱们要不要加强戒备?防官府狗急跳墙?”
  “狗急跳墙,他们还不敢,”权赋槽信心满满地回答,“昔年他们赌斗胜利,也没有见好就收,咱真意宗又做过什么来?”
  简真人嘴角撇一撇,悻悻地离去了——姓权的果然是个意气用事之辈,当不得大任!
  他离开了,权宗主身后走出了烈真人,“赋槽,这一点,却也不得不防啊。”
  权赋槽端起桌上的茶水,轻啜一口,眼神却极为深邃,游离不定,“烈长老,就算他说得有理,纵敌的话,也不可能从我这个副宗主的口中说出。”
  “唉,”烈长老叹口气,也有点无可奈何,“那加强戒备,总是不错的吧?”
  “这是自然,”权宗主微微颔首,顿了一顿之后,才又发话,“你转告一下平剑磐,我不希望在第七场,见到重复使用的灵宝,否则定不答应。”
  按赌斗的规矩说,赌斗者使用的灵宝,都应该是修者自己拥有的,但是这规矩早就被各种借口打破了,比如说真意宗借出了七曜锏,平牧守使借出了牧守锏。
  甚至文真人用的玉莲宝衣,估计也是花了不菲的代价,从哪里租借来的。
  然而,还有一个底线,是不能破的,就是赌斗时借来的灵宝,不能重复出现在斗场,要不然,这七场的赌斗中,每一场都出现牧守锏,真意宗的修者真的不用打了,直接跪了就行。
  烈真人想一想,出声问一句,“你是要特指牧守锏吗?”
  “不用特指,”权宗主淡淡地摇头,“你就泛泛地说,他想得到想不到,是他的事。”
  烈真人思索一下,又出声发问,“若是牧守锏再出,咱们真的不阻拦?”
  “阻拦……为何阻拦?”权赋槽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我定然是要讥讽他的,但是出手的话,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你要相信陈太忠。”
  烈真人早有猜测,估计权宗主有放弃这一场的意思,可又不好明说,以免坏了自家的口碑,但是听到副宗主亲口承认,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
  第七场赌斗的资源,也是很巨大的,要让真意宗放弃,那真得有足够的果决,他想一想之后又问,“陈太忠那里,需要暗示一下吗?”
  “那个夯货,暗示他作甚?”权赋槽的嘴角,泛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那厮可是有一成五的分成呢,暗示……有用吗?”
  这句话,就将他的心思道得明明白白,真意宗若是输了第七场,也不是输了所有的资源,只是输了八成五而已,剩下的一成五——那不是真意宗的。
  当然,这话是不能明说的。


第一千零二十章 各怀心思
  烈真人对权宗主的吩咐,其实是有点看法的,不过他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个散修的胚子,我何苦去为他操心?
  于是他来到官府的营地,求见了平牧守使,将副宗主的意思阐述一遍,没有半个字的增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就是规规矩矩的传话筒。
  不重复使用灵宝?平剑磐恨不得将此人撵出去,这个规矩,我当然是懂的,于是他一摆手,不耐烦地发话,“坏规矩的都是你真意宗,我用不着你们提醒。”
  烈真人才刚刚离开,又有人报来,说佤青庞求见,据说有要事。
  “将此人打走,”平剑磐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有点恼了——若非此人出尔反尔,第六场怎么可能输?
  原本他对佤青庞是寄予一定希望的,知道此人想游说陈太忠,不成想游说未成,反倒惹出来了真意宗的三才阵,官府这边,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闷棍。
  若不是看在西留公的面子上,他就直接将此人打杀了!
  现在还说有什么要事,他是听都不想听的。
  佤青庞被人逼走,心里的冤屈真的是不用提了,他不住地哀求,“我真有第七场的消息啊。”
  他真的有消息,起码他看到了,胡真人建议让出这一场,简真人也心动了,至于说陈太忠的蔑视态度——谁会在意个小散修的态度?
  他在第六场得了便宜,就想卖出这个消息,一来自己没准能多赚一点,二来就是想缓和跟西疆官府的关系——真意宗有可能考虑放水,我这可是绝密消息。
  但是非常遗憾,他的名声,在官府已经彻底臭掉了,起码在平牧守使眼里是臭掉了,所以人家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而这事儿,又不能大声嚷嚷,他真敢喊出来,真意宗执法殿定然追他到海角天涯。
  他被赶走了,平剑磐却是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平牧守使身边也有幕僚,见状忍不住提示一句,“烈真人此来,会不会有别的用意?”
  非常遗憾的是,这个关键性的提示,也被平剑磐忽视了。
  平牧守使不是脑瓜不够用,主要他关注的焦点不在这个上面,“我正欲整军,此刻却不宜多事。”
  他满脑门子心思都在风黄界的事务上,对幽冥界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
  说穿了,他跟权赋槽一样,都不是很情愿来幽冥界,但是他不得不来。
  为什么不得不来?这就又要涉及到天工门,那位死去的异姓王,跟西疆的指挥使关系不错。
  皇族掌控地方,一共通过三个方面,一个是负责行政的官府,一个是战兵系统,一个就是封地一方的封爵,其中以公爵最为尊贵。
  每个大公袭爵之际,都要对皇族宣誓效忠,在风黄界这种异常重视誓言的位面,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封爵家族,直接反叛的例子。
  倒是有些封爵会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不过没有对皇族的统治构成威胁的话,官府通常也就无视了。
  所以皇族对地方的掌控,最看重的就是官府和军队,一域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牧守使,而一域的最高军事指挥官,是指挥使。
  两个系统相对独立,但又能互相配合,理论上说,牧守使的级别,要高于指挥使,但是事实上,皇族根本不可能答应,牧守使能号令指挥使。
  指挥使手握兵权,牧守使掌的是治权和财权,这两个系统,加上大大小小的封爵,协助皇族掌管着风黄界五大域。
  此次西疆遭遇那个名字不能说的家伙,很多方面还是受到了影响,比如说,指挥使跟异姓王的关系不错,目前皇族要指挥使接受调查。
  一般来说,开发异位面的事情,官府不会将牧守使派过来,而是派指挥使过来,再辅以牧守副使,就可以了——有军队保护,有高级行政长官,开发就有秩序和保障了。
  尤其是眼下污魂位面还在风黄界肆虐,一域的最高行政长官,真不该来幽冥界。
  然而,指挥使来不了,指挥副使还要在风黄界整军备战,派个牧守副使来幽冥界,根本玩不转这个摊子——连真意宗的副宗主权赋槽都压不住。
  所以,皇族也只能将牧守的正使平剑磐派过来。
  平剑磐遇到这么个摊子,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整合军队上。
  往常他不便向军队伸手,现在却是不伸手也不行——指挥使还不定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一旦在他手上爆发,上面肯定会追究他玩忽职守的责任。
  可是伸手过分,依然不行,皇族在军队里的钉子太多了,若是他比较过分的话,自然会有人歪嘴:平牧守使已经握有治权和财权,现在又想抓兵权,这是想干啥呢?
  所以平剑磐必须将自己的伸手,保持在一个比较微妙的度上——不能太长,也不能坐视。
  只说把握这个平衡,就很为难他了,更别说平剑磐还真的有心,悄悄地在军中发展一些自己的势力——倒不是有什么不臣之心,他只是想更好地保护自己。
  风黄界的修者,大多都有这样的心结,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社会,能保护好自己的,就只有自己,渗透军队肯定是不好的,但是谁也不会将家族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有些东西,还是得悄悄地争取!更何况眼下时机很便利。
  平牧守使满脑门子这种事,哪里还有闲心多琢磨赌斗?
  当然,他也知道官府输得太惨的话,面子上会不太好看,但是这本来就不是他的活儿,是指挥使和牧守副使该干的。
  而且对于最后一场的赌斗,他也没有完全丧失信心,陈太忠确实很厉害,不过要跟战阵打,胜负也就是五五开罢了。
  不久之后,他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了。
  后悔的不仅仅是他,还有胡真人和佤真人,尤其是胡真人,他发出警报之后离开,发现简真人表面上没反应,一转身竟然悄悄去找权宗主去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话,被人听进去了!
  于是胡真人回去之后,想了一想,将官府的赔率降到一赔一点八,将真意宗的赔率,提高到一赔一点九,这就是将两边的赔率,对调了一下。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对调的问题,原来的赔率,看起来是他对真意宗更有一些信心,其实只是因为立场的缘故,他才微微加了一点。
  也就是说,原本在他眼里,双方的胜负就是五五开的。
  那么现在赔率对调,很显然,他是看好官府能胜了……
  十二个时辰之后,第七场赌斗正式开始。
  就在焰火升空的一刹那,双方就战做了一团。
  陈太忠的身子不见作势,缩地踏云向前冲去,抬手就是一刀斩下,同时口吐白光——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识也发出了攻击。
  而对方的五行战阵尚未将他圈起,不过这些战兵也着实了得,直接战阵演化,三才阵打头向他冲去,三才阵的上方,又是一个阴阳两仪阵护卫。
  只有军中的修者,才能真正地发挥出战阵的气势,那血气和杀机,浓郁得有若实质一般。
  陈太忠有意卖弄,更想细细地体会一下战阵的气势运转,第一时间里,并没有发出致命一击。
  给对方可乘之机,这不是他的性格,但是他经历过所谓“阵修天才”罗霸道的阵法之后,自信心有点爆棚。
  当然,更重要的是,纯良还在通天塔里呆着——也不知道官府这帮人,是怎么搞情报的,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肩头少了一只白猪。
  陈太忠有信心,他俩联手的话,高阶玉仙领阵的五行阵,也困不住他俩。
  他的第一波攻击,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束气成雷和神魂攻击,全被挡住了——这五名修者中,全部佩戴了防雷和防神识攻击的护具。
  他的刀法是第五招无意,阴阳两仪阵硬生生将这一刀挡下了大半,同时三才阵向前一冲,箭头的修者赫然是名巅峰天仙,手里一杆大戟疯狂地撞了过来,扎实地接下了这一刀。
  然后三才阵气势倒卷,阻住了他所有的后续刀意,侧后的两名修者向前一冲,将他卷入了阵中。
  这固然是陈太忠有些托大,但对方五人的配合,实在太过娴熟。
  但饶是如此,陈太忠这一刀,也令五人的脸上发白,组成阴阳两仪阵的一名中阶玉仙,受了他近半的刀意,脸色白得惊人。
  持着大戟的汉子,脸色也不好看,但是他根本不犹豫,腰身一扭,大戟重重地扫来,嘴里大喝一声,“庚金起……”
  原来此人竟是五行阵中的西方庚辛金,在西疆的五行阵中,是最重的位置,怪不得如此地悍勇。
  其他人手中的各色兵器,也随着气势出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瞬间,五行阵就发起了重重的合击。
  那中阶玉仙乃是中央戊己土,一柄大锤当空打下。
  但是他也知道,战阵组得太过仓促,谁让战斗甫一开始,就直接白热化了呢?
  于是他一咬牙,又祭起两只木碗模样的灵宝,木碗之间,有银链相连,“看灵宝!”
  陈太忠抬头一看,只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里见过,忍不住眉头一皱。
  “咝,”看台上的权宗主见到此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乃……大凶罩?”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真器对真器
  大凶罩?陈太忠不知道头顶上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看起来……确实像胸罩。
  总之,这不是好玩意儿,他头顶虚悬的灰色小钟,蓦地放大一些,约莫有三尺大小,护住周边,心说我倒要看看,一个区区的胸罩,怎能攻得动我真器元胎。
  他一放出本命小钟,五行阵的攻击登时就意义不大了,对于战阵而言,这小钟的防御功效,丝毫不逊色于牧守锏,会令攻击的人绝望的。
  不过陈太忠也没硬等着罩子罩住自己,堂堂男子汉,被胸罩罩住,成何体统?
  有小灰钟护身,他倒也不怕在五行阵里乱闯……咄,且看我缩地踏云!
  咦?竟然无效?我又缩地踏云……我缩……我继续缩……我缩缩缩……
  这便是陈太忠的本命法宝吗?平牧守使的眼睛微微一眯。
  他是听说过,陈太忠有本命法宝,似乎还可能是真器元胎炼制成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对此人的好运咬牙切齿:那可是上古时都异常罕见的真器元胎啊。
  不过,羡慕归羡慕,真器元胎一旦被炼化,就失去了抢夺的意义。
  其实平剑磐对这本命法宝,也不是特别地担忧,再是真器元胎,不过是粗粗炼制的,才一级玉仙,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正经是那大雄之罩,乃是前朝镇国真器之一,后来虽然损毁,也被本朝废物利用,炼化为顶尖的灵宝,位列九大灵宝之一,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的。
  此罩能将修者罩住,徐徐炼化其境界,随着罩子的变小,修者的境界随之跌落,若是久了,甚至都不好恢复,能伤了根基。
  对修者而言,战斗中遇到这样的灵宝,无疑是场噩梦,所以又被人叫做大凶之罩,简称大凶罩。
  此物本来就是他从皇族借来,是西疆官府在此番赌斗中,最大的底牌。
  此前的五场战斗,不值得他拿出来,第六场倒是能用了,但是这东西需要海量的灵气驱使,文真人若是用上此物,都坚持不到三两个时辰,定然会吐血昏迷。
  不过第六场针对陈太忠,战术设计合理的话,完全没必要用大雄之罩,所以才留在了最后一场,做为翻盘的底牌。
  哪曾想,领阵的玉仙见势不妙,直接就将此罩祭了起来,端的是果决。
  事实上他的选择没错,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陈太忠的神魂攻击、束气成雷、奇妙身法加无意一刀,直接将五行阵中最重要的两人,震得气血翻涌,生出了内伤。
  战阵中的修者,有气势的呼应,对伤势的容忍程度很高,但是不管怎么说,受伤就是受伤,铁定会影响战斗力的。
  既然一开始就凶险万分,那就无须留手了。
  待看到陈太忠努力转换身形,想要逃开大雄之罩,平牧守使忍不住咧一咧嘴,微笑着摇头……五行阵本就有禁锁空间的功效,此罩封禁空间的力量,更是强大,哪里是你逃得了的?
  陈太忠连续四五个缩地踏云,发现不能移动足够的距离,心里就明白了,这胸罩——有空间封锁的能力。
  他当然知道,战阵是有空间封锁能力的,否则的话,阵中的修者使出个好一点的身法,直接就能溜出阵去了。
  但是战阵对空间封锁的能力,是通过气势和气血杀机来实现的,涉及到的空间规则并不多,他这么连续几个缩地踏云,竟然没什么反应,那肯定是跟胸罩有关了。
  要不要用万里闲庭呢?他火速地思考了一下。
  他身法的精妙,有不少人知道了,但是除了白燕舞几个顶尖的人物,还真没人知道,他还有涉及空间规则的步法。
  但是眼下,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明眼人也多,他一旦使出来,肯定会被人识出,而且瞬间就会传得众所周知。
  只那么短短的一瞬,他就做出了决定:不用万里闲庭,硬生生跟对方拼一记。
  于是他头顶的小灰钟又变大些许,将他整个身子都罩住,从外面看,他身上是有个虚影一般的灰色大钟,他在里面的动作,外面人也看不清楚,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个大概。
  就在此刻,那褐色的木碗,已经飞到了陈太忠的头上,两只碗都涨大到丈许长短,微微一颤,两道金色的光束,就打在了灰色的小钟上。
  围观的众人细细一看,才知道那两道金色的光芒,其实是无数条细小的丝线,似幻似真,紧紧地缠在了灰色的钟影上,往木碗里拉扯。
  陈太忠肯定不答应它的拉扯,两边就僵持了起来。
  要不说大雄之罩耗费灵气,这样的手段,怎么可能不耗费灵气?
  陈真人虚虚地站在空中,稳若泰山,比灵气多寡,谁怕谁?
  不过,必须指出一点,那就是跟他抗衡的,不仅仅是中阶玉仙的灵气,五行战阵是一体的,中央戊己土更是五行阵的通用阵眼,调集其他修者的灵气甚至杀气,真的不要太轻松。
  一时间,其他四名高阶天仙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中央戊己土方位涌去。
  当然,涌去的不是全部的灵气,大雄之罩是主攻方向,但是五行阵还要继续发挥攻击的威力,起到牵制作用,要令陈太忠顾此失彼。
  这就是以众凌寡的优势,也就是往常说的一加一大于二,眼下是五个一相加大于五。
  陈太忠有本命法宝做防御,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的牵制,反倒是透过小钟的虚影,细细地感受各种气机的变化。
  五行阵,他也勉强布得出来,只是成本较高,但是五行战阵,他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死阵变活阵的奥妙,是官方的不传之秘——风黄界铁律,敢私下修习战阵的,族诛!
  所以对他来说,现在也是个难得的契机,偷师的契机。
  他躲在小钟里不还手,外面可就热闹了,五行阵围着他,打得乒乒乓乓,头顶的木碗,还在极力地拉扯着小钟。
  “我去,”围观的人中,有人失望地叫了起来,“又是这样,跟第六场一样,不会又打二十个时辰吧?”
  第六场的文真人,顶着牧守锏,硬生生捱打,现在陈太忠也是如此。
  也有人关心的其他,“这小钟是何来历,竟然不逊于牧守锏?”
  “此乃气修的本命法宝,”有自诩渊博者,为大家解惑,“陈太忠可不就是气修?”
  “但他只是初阶真人,本命法宝怎能如此强悍?”围观的人中,眼力高明者极多,“这法宝能力扛五行阵和高阶灵宝,怎么也得是个高阶灵宝吧?”
  “你这可不是胡说?陈真人只是初阶,哪里祭得起高阶灵宝?”
  “我只是说这法宝可当高阶灵宝,又没说就是高阶灵宝,再说了,气修一向强悍,就算祭得起高阶灵宝,也不算什么。”
  “气修的本命法宝都这么强的话,大家都去修浩然正气去算了。”
  就在众人的喧嚷中,有几个眼力高明的,已经想到了一些可能,舒真人更是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真人可否想到了什么?”本观的西门长老出声发问。
  “我感觉……大约是真器元胎,”舒真人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发话,不过下一刻,她又微微摇头,觉得这猜测实在有点不靠谱,“西门,你的眼力应该没问题。”
  西门长老就是负责鉴定的,在专业上,可媲美鉴宝阁的修者,青钟冠和九阳棍,她都参与了鉴定。
  “九成可能是真器元胎,就是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她缓缓发话,“真器元胎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威力……感觉是融合进了青钟冠。”
  “哦,”舒真人微微颔首,顿一顿之后,才又出声,“果然好大手笔……不愧是气修。”
  风黄界最高端的修者,都对气修的凋敝有些了解,知道他们是以挥霍资源而闻名的。
  西门长老迟疑一下,又说一句,“这真器元胎,也该是顶级的,否则难当大雄之罩。”
  大雄之罩位列皇族九大灵宝之一,但因是前朝遗物,名头不显,不为人所熟知,不过她是搞鉴定的,知道这灵宝的威力。
  “浩然宗果然大手笔,”舒真人轻喟一声,她可不认为,陈太忠这散修能得到顶级的真器元胎,所以直接将账记到了浩然宗头上。
  “真器元胎之名,端的不可小看,”西门长老眼睛发亮,她是搞考据的,早就听说了真器元胎,却无缘一见,眼下见到了实物,真的是百爪挠心,“你看陈太忠没事,五行阵倒是开始吞服回气的丹药了。”
  正像她所说的那样,中央戊己土的中阶玉仙,已经开始摸出大把的回气丸,往嘴里塞。
  其实对中阶玉仙来说,他体内的灵气才耗去一半,但就算是一半,对修习战阵的修者来说,也太恐怖了——什么时候战阵这么耗费灵气了?
  所以他必须开始服食丹药了,要不然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体内剩下的一半灵气,很可能不敷使用了。
  他必须未虑胜先虑败。
  其他四名天仙,跟他的状态也差不多,见他服食丸药,其他人也摸出丹药服食。
  陈太忠呆在灰蒙蒙的钟罩内,淡淡地看着他们。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无念出
  中阶真人服下丹药之后,灵气迅速地回复,他所使用的回气丸,虽然比不上浩然宗的那么逆天,但也是效果惊人,属于市面上看不到的非卖品。
  感觉体内灵气疯狂地增长,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里掐个法诀,“攻!”
  两只木碗上的金色之气猛然一抖,不但加大了拉扯的力度,还有金色的丝线松开了灰色小钟,拐个弯直接向钟内探去,缠向陈太忠。
  咦?有趣,陈太忠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少不得加重了小灰钟的遮蔽效果,将纯良从通天塔中拎了出来,“纯良,有人欺负你老大。”
  “敢欺负我家园丁?”纯良闻言大怒,然后一眼就扫到了金色的丝线,然后哈哈一笑,“小小的情丝金,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中阶真人占据的是中央戊己土的方位,所以激发大雄之罩,生出就是土生金的金丝,他不是生不出其他属性的丝线了,但是生出金丝,最为耐久,攻击力也最强大。
  尤其是西疆的五行阵,第二阵眼就是西方庚辛金,金丝在这样的五行阵中,有加成效果。
  而这金丝似幻似真,缠绕为主,以情绪为主导,其实是虚化的,这样的丝,被人称作情丝。
  纯良是玩火的专家,一眼就看出了金丝的根脚,一张嘴就喷了一团火出去。
  火克金!
  那情丝金遭遇麒麟真火,登时倒卷而回。
  五行阵中也有火,但那是五名战阵修者衍化出的火,虽然也能将一些火攻,转为大阵的攻击力,可是这麒麟真火,真不是他们能吸收和利用的。
  平剑磐看到此情,登时就恼了,“混蛋……它怎么也进去了?”
  以他牧守一域的身份,当然知道陈太忠身边,跟着一只麒麟幼兽。
  “陈太忠进阵的时候,没看到它啊,”旁边有人惶惑地回答,“定然是藏进兽囊了,真是卑鄙!”
  陈太忠进阵的时候,将纯良藏进了通天塔,就是担心有人拿纯良的身份做文章。
  他也没想到,纯良会被人遗忘,总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既然没限定带宠物进去,那我就带悄悄它进去,你们也不能说什么。
  为了防人发现通天塔,他还是在灰色小钟内将纯良拿出来的——反正以他现在的身家,有个兽袋不算什么,而且他身上也确实有兽袋。
  别说,旁人还真忽视了这一点,知道纯良身份的平牧守使,心思不在这上面,看到陈太忠孤身进阵,也没有多想。
  现在,平剑磐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一个陈太忠就很难斗了,再加上一只麒麟幼兽……这一场也悬了!
  于是他扭头看向权赋槽,淡淡地发话,“本来是陈太忠独斗五行阵,现在你们违规了,这场赌斗做不得数!”
  权宗主对这场赌斗,也没有必得之心,他甚至有放弃的意思,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平牧守使这么说话,他却是不能退缩的。
  于是他冷冷一笑,“这场赌斗,有说不得带宠物入内吗?我看还是输不起吧?”
  “这尼玛,”平剑磐一指纯良,气得都冒出脏话了,“它能算是宠物?”
  权宗主淡淡地看他一眼,“它不是宠物,那是什么?”
  “这这这,”平剑磐也不敢乱说话,气得都哆嗦了,“它是翡翠谷少谷主好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权宗主冷冷地摇头,麒麟的存在,在风黄界是个禁忌话题,所以他否认得轻描淡写,“我倒是想知道,皇家九大灵宝之一,如何会出现在赌斗中?”
  大家都做了点出格的事情,大哥就不要笑话二哥了。
  吃了纯良一记麒麟真火,中央戊己土的中阶真人,脸色又白了一点,他吞服的回气丸够多,灵气倒是不虞匮乏,但是这一击也令他极不好受。
  “合!”他厉喝一声,那大雄之罩不再用力拉扯灰色钟影,而是猛地向陈太忠压了下去——你不来就我,我且去就你!
  有点意思啊,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这大雄之罩,眼中寒芒一闪——竟然想将我扣在妇人的胸罩中?
  他冷哼一声,才待催动小钟,将它变得更大一点,纯良却及时出声,“且慢,这似乎是个什么真器,我好像听说过,不要硬碰。”
  “真器?”陈太忠听得吓了一大跳,这时他也顾不得暴露底牌了,直接就是一个万里闲庭,哥们儿先蹿出去再说。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的万里闲庭,只蹿出去了丈许,根本就不是该有的水平。
  陈太忠的脸彻底地黑了下来:这玩意儿,封锁空间的能力,还真是强啊。
  似乎是受了他的空间之力的影响,那大雄之罩的下降速度陡然加快,眨眼之间,两个木碗就合在了一起,硬生生地将他罩在其中。
  “咝,”周围的人见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忠,就这么被罩住了?
  战斗中的四名天仙见状,齐齐停止了阵法运转,继续攻击下去,就是攻击大凶罩了,等于是自己打自己。
  不过他们也没放弃戒备,只是各守阵位,警惕地看着那褐色的木碗。
  “不可能吧?”观战的西门长老轻声嘀咕一句,“陈太忠就这么轻易地被制住了?”
  “那有什么不可能?”远处一名玉仙轻哼一声,“大雄之罩最擅捕捉空间之力,陈太忠若不跑,此战还有得一看,现在嘛……还没听说哪个玉仙,能在此罩中侥幸的。”
  西门长老白他一眼,也懒得解释太多,“此大雄之罩,已非彼大雄之罩。”
  然而,说话的这位玉仙,对大雄之罩的隐秘也很清楚,闻言冷笑一声,“那也是皇族九大之一,想凭身法逃脱,只是自取其辱。”
  这就属于绝顶的辛秘了,周围的人闻言,都是竖起耳朵倾听,仔细听对方点评。
  就连西门长老也不例外,她是搞考据的,最喜欢听到各种隐秘了——至于说这隐秘到底靠谱不靠谱,她是要自行甄别的,绝不会人云亦云。
  不过说话的是玉仙,应该不至于太不靠谱吧?
  就在这时,舒真人冷哼一声,“就算罩住陈真人又何妨?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炼化得了吗?”
  这话还真没说错,中央戊己土的玉仙,脸色越发地白了,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身体在微微地颤动着。
  显然,驱使大雄之罩炼化陈太忠,耗费了他太多的神魂和灵气。
  下一刻,他摸出一把回气丸,再次塞进嘴里,其他四名天仙也是大把地吞吃着回气丸。
  “胜负已分,”平牧守使哼一声,嘴巴一撇,“好了,此战结束。”
  “话不能这么说,”权宗主大声发话。
  其实他已经决定,放弃这一场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结束的话,他也挂不住,该有的场面,他必须把持住,“你焉知陈真人不能破出此罩?”
  “你在开玩笑吧?”平剑磐冷冷地看他一眼,“被大雄之罩困住的,有谁能逃脱?”
  “还是早些收手,不要让陈真人跌落了境界,”旁边有人帮腔说话。
  “笑话,”权宗主不屑地哼一声,“三才阵攻击文真人之际,我也没断定文真人就扛不住了,还不是坐等他翻盘?”
  他也不能确定,陈太忠是不是一定能翻盘,但是三才阵让文真人坚持了近二十个时辰,他不可能让陈太忠才陷入困境,就被宣布为输——传出去,他真的会威严扫地。
  正经是陈太忠会不会跌落境界,这跟他无关,保得住境界固然好,跌落了境界,于真意宗也无大损。
  “陈太忠区区一下界散修,也想翻盘?”平牧守使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
  “皇族九宝,在我看来也未必是无敌的,”权宗主冷冷地看他一眼,“要不这样,跟我宗行在大殿碰一碰?”
  平剑磐冷哼一声,“你非要看他跌落境界,却也由你!”
  权宗主还真存了这个心思,不过他当然不能让人这么说自己,于是冷笑一声,“先稍安勿躁,大凶罩好大的名头,我却不信他能困住真仙之下无敌的陈真人。”
  他嘴里说得轻松,反正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
  但是围观者就觉得有点扫兴了,“这不是又要干等十来个时辰吧?”
  他们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的打斗,而大凶罩的炼化过程,大家都看不明白,所以难免遗憾。
  “却也未必,”有人眼尖,又有人修了天目术,“中央戊己土的灵气,折损得厉害。”
  就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大凶罩剧烈地抖动了起来,有点崩溃的迹象。
  而中央戊己土的玉仙,面色也异常地难看,显然炼化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那大凶罩猛地颤动两下,猛地崩裂了开来,漫天的金丝狂舞。
  金色的丝线中,蓦地出现一条人影,那人影还被罩在一个灰色的钟影中,而人影的肩头,多了一个白乎乎的小家伙。
  下一刻,天地间气机一阵变化,凝出了一柄硕大的长刀,怕不足有十余丈长。
  刀影逐渐地凝实。
  楚惜刀见状,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尖声叫了起来,“无、无、无……无念?”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胜
  闻名风黄界的皇族九大灵宝之一,威名赫赫的大雄之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太忠强行破开了!
  这个结果,大出其他人所料,这得是怎样的手段,才破得开这巅峰的灵宝,曾经的真器?
  然而,不等他们惊呼出声,陈太忠已经再次出手,一招无念斩向了对方。
  中央戊己土的中阶真人,对这个结果倒并不奇怪,他负责掌控大雄之罩,当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但陈太忠的刀法凌厉,陈真人肩头的小猪,也能喷出令人骇然的火焰,那火焰精纯无比不说,小猪的灵气,也极为雄浑绵长——这分明就是一只大妖!
  他自问,自己的手段没出什么问题,但是对方的实力,实在太令他震撼,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御使大雄之罩,炼化两人。
  不是大雄之罩不够厉害,而是他驱使的大雄之罩,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所以才会被对方硬生生地破开。
  一个陈太忠已经很可怕了,再加上一个大妖修为的兽修,不是他们五个人能承受得住的。
  事实上,五行战阵的威力,在于阵法和气势的运用,并不是说五个人合力御使一件灵宝,也能发挥超强的战力。
  当然,战阵合击的灵气,还是强过普通方式的叠加,但是非常遗憾的是,这点加成,远远不足以挡住陈太忠和纯良在里面的攻击。
  大雄之罩一破,中阶真人噗地就喷了一口血出来,不过他也是悍勇之辈,大锤一晃,就迎上了空中的长刀,“休得狂妄!我去……是傲凰破阵真意的无念?”
  他的眼力真的不差,竟然认出了这一刀的根脚。
  不过,不差的眼力,并不能提高他的战力,只听得嗵地一声大响,那中阶玉仙直接被斩得跌出去十余丈。
  就这,还是亏得他被战阵气势保护,若是孤身一人吃了这一刀,不死也要重伤。
  “休得张狂!”庚辛金位的巅峰天仙大吼一声,狠狠一戟砸来,他双眼通红,大戟在他的手中,也变得大了一号,戟头更是生出了淡淡的红雾。
  这便是战阵的“燃血”状态了,属于透支气血的大招,因战阵的气势和杀机浓重,短期内提高战力是无妨的,但是时间长的话,对战阵修者的伤害也很大。
  上一战,文真人始终没有将真意宗逼到“燃血”三才阵,可陈太忠现在就做到了。
  不仅仅是庚辛金位燃血了,其他的壬癸水、甲乙木、丙丁火统统燃血,戊己土的玉仙虽然没有燃血,但也加大了输出。
  不过陈太忠被“胸罩”罩住,心中实在是恼火不已,一刀无念斩退戊己土,根本没有丝毫的停留,反手一刀撩向庚辛金,嗵地一声大响,又将此人斩得退出十余丈。
  两刀出去,整个五行阵已经几近崩溃,没办法,陈某人破罩而出之际,五人就遭受了不小的反噬,阵脚有些乱了,再加上两刀无念,更是将庚辛金和戊己土两大阵眼斩离了方位。
  他在斗场上威风八面,旁观的人却是惊呼不已——无念,真的是传说中的无念啊。
  明眼人其实不少,就像中央戊己土,能一眼看出,这无念是借鉴了皇族傲凰破阵枪,但是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是当着大家的面,轻松而且连续地使出了无念。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初阶玉仙,甚至只是一个一级玉仙,这种修为能掌握无念境界的,后无来者不敢说,前无古人是可以肯定的。
  这一战,陈真人惊才绝艳的刀术,定然会天下皆知。
  第一场出战的、西留公门下的刀修也在场,他被人斩断了本命长刀,才刚刚醒转,但是他宁可不休养,也要拖着重伤的身子,来看这场高水平的赌斗。
  他对自己的刀法,是相当自傲的,毕竟是中阶玉仙,就摸到了无念的皮毛,这在风黄界的历史上,也不多见,但是有传言说,陈真人可能也掌握了无念,他必须要看一看。
  待他看到那长刀的虚影,整个人都呆住,待看到初阶玉仙不住斩出的无念,他忍不住浑身一震,嘴里低声嘟囔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等他看到,陈太忠一刀将庚辛金斩得晕过去之后,他的眼睛一亮,“如此人物,竟然是如此人物……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张嘴猛地喷一口血,身子一抖,再次昏厥了。
  当陈太忠决定使用无念的时候,整个赌斗就没了什么悬念,尤其是对方五人已经受伤,而他身体外还有灰色的钟影,根本是只有他打别人,别人根本打不了他。
  庚辛金是第一个倒霉的,他本来就是个副阵眼位置,而他手中的大戟,也很好地发挥了领头的作用,势大力沉威猛雄浑,正该在战阵中充当先锋。
  那么陈太忠第一个对付的,肯定也是他,战阵冲杀中,伤人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废一个,要强过重伤五个。
  至于说那中阶玉仙的中央戊己土,他倒不着急下手,那厮虽然修为最高,但体内灵气大起大落,已经极其紊乱,只要不能祭起那个什么胸罩,对他也构不成威胁。
  反倒是这庚辛金,大马金刀冲杀在前,这个气焰必须打掉。
  长刀大戟的碰撞,雄浑无比威猛异常,一时间,导致斗场的气机都发生了变化,众人一时间觉得,似乎是身陷在千军对阵的战场,只那气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太忠只用了两刀,就将此人击得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此人一直在硬碰硬地跟他打,手中的大戟又是异常厚重结实,他的长刀没有斩断大戟,反倒是靠着充足灵气和修为,将此人活生生震晕。
  庚辛金在吐血昏迷前的一瞬间,抖手打出一片金芒,“神砂起……”
  起字只说了一半,他就晕了过去,不过其他四人见状,也打出了光芒,有青色的、黑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正是五行大阵的最后大招,五行神砂!
  五行神砂,也是相当霸道的存在,虽然比不上三色毁灭之光,所到之处无物不毁,但是神砂到处,无物不陷,用来拿人,也是一等一的好用。
  怎奈陈太忠有本命法宝护身,而庚辛神砂没了人掌控,威力要稍微弱一些,所以这五行大阵的杀招,并没阻碍他半分。
  解决了此人,陈太忠一转身,冲着中央戊己土就冲了过去,空中巨大的刀影还没消散,就又凝实了起来,重重地一刀斩下。
  中阶玉仙用尽手段,也只堪堪挡住了这一刀,待见到下一刀斩来之时,一时间魂飞魄散——我命休矣!
  就在此时,空中出现一道锏影,迎了上来,刀影碰撞上锏影,空间似乎都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嘿,”陈太忠火了,丢两颗回气丸入口,又是一招无念,狠狠地斩了过去,嘴里长笑一声,“牧守锏就很大吗?”
  他也见识过牧守锏的防御能力,不过他还真的不服气,只要他能吞服回气丸,五域牧守锏,他有信心将其变成四域牧守锏!
  “休得无礼!”就在这时,平牧守使的声音传来,异常地肃穆,“此锏代表皇族,牧守一域,莫非你还想抗拒皇族威严?”
  切,皇族威严?陈太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战斗正酣,牧守使贸然出手,是个什么意思?”
  他收起了长刀,但是看向平剑磐的眼中,很有点跃跃欲试——你要亲自下场吗?
  真要是那样,哥们儿不介意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牧守使持牧守锏作战的话,战力有极大的加成,但是陈太忠还真不怕,只要不是真仙出马,他就不怕——哥们儿可是号称真仙之下第一人,怕了你,还配叫第一人吗?
  “陈真人莫要无礼,”关键时刻,权宗主出声了,他笑眯眯地发话,“牧守使出手,就是代表这一战认输,哪怕有些极端手段,也不欲再施展。”
  真意宗又胜了一阵,他心情大好,就不怕拍一下对方的马屁,人家可能有极端的手段,但是不对你用——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胜利者的心情,大家都懂的,口头上的些许谦让,算得了什么?又不会掉一块肉。
  陈太忠狐疑地看一眼平剑磐,“平准证,可是这样?”
  平剑磐出手,当然是这意思,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此战是输定了,旁人或者想到,官府没准还有底牌没出,但是平准证想的是:我底牌再大,对方还有麒麟幼兽呢。
  纯良今天露了两小手,不过一次是在小灰钟内部,烧掉了那些情丝金,外人看不太分明,另一次则是在大雄之罩内,除了中央戊己土,其他人都不知情。
  但是平准证知道,真的打不下去了,没必要拼到两败俱伤,自打大雄之罩被破,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继续拼下去,只能更难看。
  面对陈太忠的疑问,平剑磐是不好正面回答的,于是沉着脸发话,“算你领先,你肩头这厮,可是你的宠物?”
  陈太忠当然不能承认这是宠物,纯良还认为他是园丁呢,两人之间相处,是很平等的。
  但是,他还不能这么说,否则难免人奸之嫌,只能含糊地回答,“这是我的战斗伙伴。”
  纯良的小蹄子,在他肩头敲一下,以示对这个称呼的满意。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故人来
  “战斗伙伴”四字入耳,平剑磐忍不住暗叹一声:这个文章没办法做下去了。
  回顾风黄界的历史,人兽之间成为战斗伙伴的例子,不胜枚举。
  当年浩然宗兴盛的时候,有真仙的身边,是成年麒麟相伴,但是麒麟乃上界神兽,不可能成为真仙的宠物,可是这两者之间,又确实是宠物的性质。
  还有就是,皇族白家的傲凰破阵枪,也是因为当年白家先祖曾有凤凰陪伴,所以悟出了这一术器双修的法门。
  别说现在的白家,就算把当年的白家先祖叫来,他敢说凤凰是其宠物?
  说来说去,只能用战斗伙伴来形容。
  平剑磐准备了不少说辞,但是听到这四个字,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只能哼一声,“你这一场算胜了,但是胜之不武,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有数,我也不说了……我会申请裁决的。”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也懒得多说什么,赢了就是赢了,我倒要看一看,谁敢裁决我胜之不武——哪怕是白燕舞这么裁决,我早晚也要去找她要个说法。
  当然,这个想法,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真的不能说出来——现在的陈某人,实在是打不过燕舞仙子。
  他虽然没有辩驳,但是这笑容也异常傲慢,摆明了是说:有种你叫家长啊,看我会怕?
  平牧守使揉一揉鼻子,他觉得鼻子里快气得冒出烟了。
  权赋槽却是哈哈一笑,“裁决就裁决呗,此战又没规定,战斗伙伴不能上场。”
  他是打定主意要牺牲陈太忠的,但是现在自家已经赢了,当然不能将胜利果实往外推,“牧守使竟然借来了大雄之罩,皇族九大灵宝之一,这也未免有失公允吧?”
  围观的人登时一片哗然,这是皇族九大灵宝之一?
  皇族九大灵宝,大家都知道,但是具体是哪九大,就真的细数不出来,玉女扇名声在外,但是这大雄之罩是前朝真器,哪个会胡乱宣传?
  平剑磐冷冷地看他一眼,“九大灵宝若是损毁,你我少不得去一趟中州了。”
  “无非是你方修者驾驭不利罢了,”权赋槽的眼力,真不是白给的,他已然看出了究竟,“大雄之罩……嘿嘿,哪里是那么好损毁的?真器的胚子呢。”
  他说得一点不错,大凶罩损毁得并不厉害,虽然看起来分崩离析了,但终是表象上的崩毁,其实那大凶罩只是两枚不大的木碗,哪里装得下陈太忠?
  他俩在这里争执,陈太忠却是已经转身离开了,已经确定自己胜了,他没兴趣留下打嘴皮子官司。
  但是他的这场胜利,委实惊世骇俗了一些,待他回到自己的阳伞下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上了几十号人。
  其中一马当先的,自然是小刀君楚惜刀,她急匆匆地发话,“太忠,你我何时能再战一场?这无念的境界,我想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
  “要叫陈真人,”舒真人冷着脸看她一眼,她知道小刀君跟自己的弟子交好,但是有些东西,是必须计较的,“请教,要有个请教的样子。”
  要不说雪峰观的女修脾气臭,不光得罪男修,女修她们也得罪。
  “好了,不说了,”陈太忠出声制止,“赌斗结束,我要回了,如果有其他的想法,欢迎来浩然派的驻地找我。”
  “打两场再走嘛,”楚惜刀也不理会舒真人,她惹不起舒真人,同时她又是刀痴的性子,所以就无视她的呵斥了,“你浩然派驻地,有什么好的?我还要帮本门看守地盘呢。”
  “你要看守地盘,我也要啊,”陈太忠白她一眼,收起阳伞之类的东西,“你要去了,正好帮我看守地盘……对了,找到于海河了吗?”
  “他在归建中,现在应该回来了,”楚惜刀眼珠一转,“要不你去看看他?”
  “那是东易名的关系,我看他作甚?他无恙就好,”陈太忠翻个白眼。
  跟对待浩然派中人的态度不同,他只想知道于海河的近况,不想过问更多,他已经尽了阿舅的职责,在小于身上,他没有更多的义务和责任。
  不过,楚惜刀却是知道,陈太忠和东易名两者一体,于是笑一笑,“你此刻去一趟,他有个真人前辈,对他的成长,是极有好处的……还是个真仙之下无敌手的真人。”
  陈太忠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只看到他楼起了,却看不到他楼塌了……算了,跟你这种大脑里只有肌肉的女人,说不出什么。”
  “大脑里……鸡肉?”楚惜刀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他已经走得远了,于是她拔脚狂追,嘴里大喊,“陈太忠你说清楚……鸡肉是灵兽还是兽修的肉!”
  想找陈太忠请教无念的,还有很多人,也有人想跟他谈别的事情,不过陈太忠无意久待,就想找个人托付一下,自己好回驻地。
  不过,他在西疆信得过的人,还真的不多,正琢磨呢,远处有人高叫,“陈真人……许久不见!”
  他抬头一看,顿时就冷哼一声,“原来是七掌柜,我正有事要寻你!”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鉴宝阁西疆分部的七掌柜。
  他精瘦矮小,却是长了副玲珑心肠,他本是笑吟吟地打招呼,看到陈真人面色不善,禁不住讶然,“我才到幽冥界不久,真人何以这副面孔?”
  陈太忠四下看一看,将他扯到一边,低声发问,“你此来,是如何投放的?”
  他对鉴宝阁印象不佳,对七掌柜却是例外,大抵是此人从未拂逆过他的意愿,也相当会来事,除了比较贪财之外,没什么让他看不惯的。
  不过此人的贪财,是属于那种绝不放弃该赚的钱,并不胡来。
  所以他才问得这么不见外。
  七掌柜眼珠一转,低声回答,“这个……嘿嘿,可是不方便说,你是燕舞仙子点了名的,莫要为难我,成不成?”
  “那就算了,”陈太忠哼一声,下巴微微一扬,“原本是想照顾你鉴宝阁一桩生意,既然不肯说,那我就只寻仇罢了。”
  “寻仇?”七掌柜听得吓了一大跳,“我鉴宝阁又有何人不开眼,惹到了你头上?先声明……我可是绝不知情,是才来的。”
  “我开了个小集市,你该知道吧?”陈太忠沉声发问,跟鉴宝阁相比,他的集市真的是太小太小了,不过在幽冥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听说了,是一个比较有特色的集市,”七掌柜听得就笑,那笑容大有深意,“但是你的集市,流水不行啊。”
  特色当然是指黑市,不过流水不行……也只有鉴宝阁有资格说这个话。
  陈太忠当然知道,自家的集市虽然收入不少,可跟很多大的坐商相比,还是不够看,所以他并不在意,“六眼盗屡次三番在我集市捣乱……似是有人授意,被我杀了。”
  “六眼盗?”七掌柜一听,就知道这是何指了,事实上,胆大到敢动皇家岁供,并且成功的主儿,近几百年里,六眼盗也算数得上的了,“那跟我鉴宝阁无关吧?”
  “你说无关就无关?”陈太忠哼一声,“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你鉴宝阁养起来了?”
  “你这么说话就不好了,”七掌柜有点着急,“六眼盗是最后被人保了……要是没人保,我鉴宝阁就直接杀了他,留他作甚。”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留下他,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制造麻烦?”陈太忠并不相信他的回答,“我那集市的规模,可也不算太小。”
  你那点流水,也能说不算小?七掌柜听得直翻白眼,不过说句良心话,那个集市确实还有点特点,他也正在谋划打通那里的关节,所以才来的。
  于是他一摊双手,“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六眼盗的具体细节,反正绝对跟我鉴宝阁无关。”
  陈太忠扫他一眼,“那你就得自证,若说不出六眼盗的上家,休怪我不客气。”
  这根本与我无关好吧?七掌柜真是有点无奈了,不过他也想明白了,此事不给对方一个答案,以后合作都难了,“那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我去问一问。”
  陈太忠点点头,“那行,别时间太长,我这人一般报仇不过夜。”
  这才叫无妄之灾,七掌柜翻一翻白眼,可是他也没胆子拒绝,下一刻,他的眼珠一亮,“陈真人你刚才说,有买卖照顾我们?”
  能让陈太忠开口的买卖,肯定不会太小,尤其他现在已经不是上人,而是真人了。
  “我看你没啥兴趣,打算去跟天下商盟去谈谈,”陈太忠开始拿乔了。
  “天下商盟,那背景……你该知道的,”七掌柜一听急了,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老对手啊,“当年血沙侯找你麻烦,你还不知道是谁使坏?”
  “生意就是生意,”陈太忠直接用对方曾经的话,堵对方的嘴,“有竞争,我才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而且你的态度不算端正,明明知道六眼盗的下落,居然还说什么研究研究。”
  “我根本不知道,也没说过研究研究,”七掌柜气得叫了起来,你好歹也是真人,咱不带这么临场发挥的,“我尽力去打探还不行吗?”
  “尽力?呵呵,”陈太忠报之以轻蔑的笑容。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争取
  七掌柜见陈太忠这样,就知道对方在讨价还价。
  不过他对此也不算陌生,于是叹口气,“我打包票,能打探出来,这总行了吧?”
  陈太忠斜睥着他,若有所思地发话,“你看,你这人就是属牙膏的,不挤不出货……你们内部行为,其实很好打听,非要跟我装。”
  我怎么跟你装了?七掌柜越发地无语了,不过他也没办法计较,跟这不讲理的人,说再多也没用,“真不是内部行为……先说你这买卖有多大吧。”
  陈太忠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此番赌斗,我赢了第七场。”
  “这个我听说了,”七掌柜点点头,“据说你还能得到一成的分成,尚未恭喜陈真人。”
  “是一成半,”陈太忠认真地纠正他,“但是,我没精力核对这一成半的具体内容。”
  “果然是大买卖,一成半啊,”七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商机何在了,他眼睛一亮,“没问题,核对内容的事,交给我鉴宝阁了,我们收取两成的管理费。”
  “你鉴宝阁掉进钱眼了?”陈太忠很不开心地哼一声,“要说那天下商盟,费用更合理一些。”
  “他们绝对不会低于两成,”七掌柜又激动了起来,振振有词地表示,“而且天下商盟对你的冒犯,我不相信你不清楚。”
  “因为有冒犯,所以才好谈价钱,”陈太忠不紧不慢地回答,“生意就是生意,想拿这一单,你得付出诚意来,待我跟天下商盟谈妥,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可是很讨厌出尔反尔。”
  这种生意经的口吻,最对七掌柜的思路,他也没有考虑陈真人会不会捏着鼻子答应天下商盟,他只知道,第七场的赌斗,资源极其丰富,虽然说一成半的两成,只有百分之三,但问题的关键是:这是白捡的钱啊。
  以鉴宝阁跟西疆官府的关系,核对一些信息,真的是很常见的,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他思索一下,很干脆地回答,“三天之内……最多五天,我替你打听清楚六眼盗的上家,不过两成是底线,不怕说句难听的,除了我鉴宝阁,没什么人能搞清楚第七场的具体资源。”
  有了这样的逻辑,他的话越说越理直气壮,“跟我鉴宝阁合作,你才不会吃亏,省心省力,何乐而不为?”
  陈太忠呆呆地看了他好一阵,然后哈哈一笑,“那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通过何种方式,投放到幽冥界位面的?”
  我艹,这两成赚得也太艰难了吧?七掌柜忍不住心里吐槽,没准你扣我屎盆子,就是想拿到这个投放的路径吧?
  不过,他本来就有求于陈真人,想到还能得到一桩意外的生意,他就越发地心动了——我的态度,真的不能太强硬。
  若是不能哄得对方开心,原本要谈的事,也谈不成了。
  他想一想之后发话,“投放是单向的,只能来幽冥界,你想回去的话,恕我无能为力。”
  陈太忠挑衅地看他一眼,“我还就是想回去。”
  七掌柜稳稳地摇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回答这话的时候,他的身子一动不动,没有“掩面而走”的迹象。
  陈太忠不擅观察生活中的细节——战斗中的细节例外,眼见不能狮子大张嘴,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是如何投放来的?”
  “咱也别说这个了,”七掌柜虽然贪财了一些,却是个能做大事的,他非常干脆地发问,“你打算投放几个修者过来?”
  “让我想一想……”陈太忠摸着下巴合计一下,“怎么也得投放三百人吧。”
  “我去,是以百计算的?”七掌柜闻言,登时翻个白眼,“这得专门投放一次,不能夹带……我直说了吧,价格不会便宜了。”
  “我投放这么多人,你不给我打折扣?”陈太忠闻言,眼睛一瞪。
  “你若这么说,那你爱找谁找谁吧,”七掌柜很干脆地拒绝,“我不给你加价,就已经是很尊敬你了……现在位面投放,看得可紧。”
  陈太忠闻言,出声请教,“幽冥界都已经胜利了,污魂位面也接近尾声了,为何还要看守得这么紧?”
  “我也不知道,”七掌柜规规矩矩地摇摇头,“也许是要防止意外?就像……防止第二次投放,被人算计那样?”
  陈太忠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终于面对现实,“投放一个人多少灵石?”
  七掌柜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大张,“一个人五十极灵。”
  “我去,”陈太忠听得吓了一大跳,“三百人岂不是一万五千极灵?七掌柜你看我像个冤大头吗?”
  七掌柜无奈地一摊双手,“就是这行情,投放一个上人过来,五十极灵不算贵啊,他在幽冥界辛苦上十来二十天,肯定就回本了。”
  十来二十天回本,还是夸张了一点,不过这是鉴宝阁掌柜的眼界,倒也能理解。
  事实上,现在的幽冥界遍地是财富,只要肯下功夫,对于一个上人而言,一个月赚取五十极灵是轻而易举的——刨去成本的净利润。
  其实七掌柜挺委屈的,“也就是你陈真人的面子,搁给别人,一百五十极灵一位,咱也不答应投放……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的人,海了去啦。”
  “我投放的都是灵仙!”陈太忠的脸有些发黑,若是天仙的话,我还跟你墨迹这些?“我是要从派里弄些人手过来,看好浩然派的地盘!”
  “灵仙……”七掌柜重复一遍这两个字,脸上也露出了蛋疼的表情,“灵仙弄过来……真没啥用,何必呢?”
  “浩然派总共才几个天仙?”陈太忠无奈地翻一翻白眼,“我找灵仙过来,就是摆样子看家的,真要打仗,还得我上。”
  七掌柜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有你坐镇,谁还敢去你浩然派的地盘找麻烦不成?”
  “我的集市都有人敢找麻烦,何况是浩然派的地盘?”陈太忠不满意地白他一眼,然后又不无得意地发话,“我抢地盘,已经抢到北域了,实在分身乏术,需要派里弟子支援。”
  七掌柜沉吟一下发问,“第二次投放,你浩然派来了多少弟子?”
  “前两次一共来了两百五十人,还有一个天仙,”陈太忠闷闷地回答,“那个天仙陨落了,派中弟子也只剩下了八十余名。”
  七掌柜闻听他以“十”做计数单位,忍不住点点头,“这个确实少了一点。”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又斜睥他一眼,“我在北域,抢的矿可都是左相的。”
  左相的……七掌柜登时就无语了,左相支持的是天下商盟,鉴宝阁是皇族势力,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在鉴宝阁,这是一个不便说出口的忌讳,高层在私下里能说,但是对外,一般不会提及这种事,一个是不想乱了人心,一个就是不想被左相的探子打听到什么。
  没错,鉴宝阁里肯定有左相的探子,肆无忌惮谈论的话,总会泄露点东西出去的。
  总之,这个信息是封锁的,若不是陈太忠主动提起,七掌柜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暗示,而不是明说。
  现在陈太忠明说了,七掌柜就不能再回避,他想一想之后发问,“抢的都是左相的?”
  “前期还抢了点洞霄宗和官府的,”陈太忠也不怕明说,“但是下一步的目的,就是左相的矿,我这人不说假话。”
  得到这个答案,七掌柜是真正地陷入了沉吟中,好半天之后,他才又出声,“何不聘用我鉴宝阁的护卫?”
  “太贵!”陈太忠很不耐烦地一摆手,“我就赚俩辛苦钱,给浩然派攒家底儿呢,你就说,能给我优惠到什么程度吧。”
  “这个……我得请示一下了,”七掌柜终于不敢大包大揽了,“你要是确定,把第七场的监管托付给我鉴宝阁的话,我马上问。”
  “那你也得抽成合理不是?两成实在太多了,”陈太忠紧咬着不松口,“你抽成的那些,肯定远远不止一万五千块极灵!”
  “你跟任何人合作,都可能坑你,只有我鉴宝阁不会坑你,”七掌柜也急眼了,“你愿意跟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打交道?他们跟西疆官府同流合污的话,算计你太轻松了。”
  “我可以从真意宗得到消息,”陈太忠傲然回答。
  不过,看到七掌柜嘴角忍不住翘起,他就知道,对方估计也明白,自己跟真意宗的关系,实在不那么融洽,于是他又说一句,“你鉴宝阁难道会牺牲西疆官府的利益?”
  七掌柜轻咳一声,郑重其事地发话,“有一点,我是必须要强调一下,西疆官府是官府,我鉴宝阁是为皇族服务的,什么时候官府等于皇族了?”
  陈太忠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皇族掌控地方,是通过官府、军队和封爵,而官府负责行政,收到的利益,不可能完全上交给皇族,他们还有自己的开销。
  站在皇族的角度上讲,鉴宝阁显然更值得支持——这是皇族自己的事业,有什么收益,可以直接拿来用,不用考虑其他。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说黑手
  陈太忠最终还是没有跟七掌柜达成协议。
  于是他通过传送阵,回了浩然派的驻地,而七掌柜也不敢怠慢,马上联系白凤鸣。
  白凤鸣是从南荒调入总部的,此番位面大战,传说他是得了燕舞仙子的青睐,所以眼下幽冥界的鉴宝阁势力,他能做了一半主。
  听说此事之后,白准证也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出声发问,“据你的了解,西疆第七场的赌斗,涉及的资源价值几何?”
  “保守的估计,应该在两千万极灵以上,”七掌柜对这些数据,还是相当熟悉的,“最终可能达到五千万甚至更多……平剑磐可能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不会那么老实。”
  白真人再度沉吟片刻,然后表示,“告诉陈太忠,一人五十极灵的价钱不变,不过咱们允许赊欠……从第七场赌斗的资源中扣除就行。”
  “白准证高见,”七掌柜马上拍一记马屁——这种变通,他也能想到,但是他无权做出决定,所以只能乖乖地奉承上司。
  “这也算高见?”白凤鸣不以为意地笑一笑,都是明白人,虚套的东西没必要多说,“没别的事儿就先这样了。”
  “陈太忠问昔年六眼盗的真相,”七掌柜马上见缝插针,“他想知道谁收容了六眼盗。”
  “尼玛,”白凤鸣轻声吐出两个字来,“他这是……管得太多了吧?”
  六眼盗对鉴宝阁年供的影响,是相当巨大的,白真人其时在南荒公干,却也知道这一桩,闻听这个话题,真是有点忍不住。
  七掌柜闻言,赶紧出声解释,“他的集市,前一阵总被六眼盗骚扰,最后六眼盗死在他手里,但是他不肯干休,一定要问谁在背后算计他。”
  白凤鸣沉吟半晌,终于长叹一声,“唉,这群不长眼的混蛋……”
  陈太忠回到驻地之后,马真人洋洋得意地迎了上来,“陈真人,帮你看家也很辛苦啊,斩杀了高阶天仙一人……有点啥表示没有?”
  原来,在陈真人离开之后,又有宵小在集市里做那抢夺的勾当——此前集市被抢了三次,已经成为了大家眼中的肥肉,听得陈真人参加赌斗去了,于是又有人铤而走险。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马真人在看场子,马疯子断了一臂,战斗力不算太强大,但他终究是剑修,御剑追人的水平,那是不用怀疑的。
  他斩杀的这名高阶天仙,也是剑修,逃跑的速度和实力,都是数得着的,但是遭遇到他,也只能怪运气不好了——被全方位地碾压。
  马真人斩杀了此人和另一帮凶之外,也有样学样,让人将首级挂了起来,如此一来,集市就恢复了太平。
  这番功劳,他当然是要跟陈太忠说一说的。
  “高阶天仙?”陈太忠想一想,随手丢给他一块四级阴气石,“就当你杀了一只异族好了。”
  陈某人一向是不在意身外之物的,这不是穷大方,关键是他认为,自己赚这些东西并不难,钱赚来可不就是花的?
  “太忠你这么搞,可不就见外了?”马真人用独臂抓住阴气石,笑眯眯地塞进了储物袋,“那啥,你回来了,要我再多呆几天吗?”
  “想呆的话,好酒好肉管够,”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再多也没有了,我浩然派终究是小门小户,只能按斩杀的人头算。”
  “小气,谁不知道你赢了第七场,得了好大的富贵?”马疯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陈真人在第七场使出了无念,破开皇族九大灵宝之一的大凶罩,这事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已经传得众所周知。
  一边说,他一边就压低了声音,“再去北域抢地盘,算我一个,你看成吗?”
  陈太忠白他一眼,“算你一个……算到谁头上?隆山剑派?”
  马疯子这时候当然不能说隆山剑派——浩然派跟隆山派的关系,没有几十年上百年时间,根本缓和不过来,只能干咳一声,“算到我个人头上。”
  “省省吧你,”陈太忠淡淡地一摆手,毫不客气地发话,“身后没势力,一个光杆初阶真人,也好意思分赃?”
  这话有理,但是马疯子一听就急了,“那有什么不可以,你不也是这样吗?当我是散修好了。”
  “跟我比?”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还真没个比的了。”
  马真人的嘴角扯动一下,虽然他心里很是不甘,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陈真人,还真没什么可比性。
  不过他也没着急离开,赶着回去,也没什么事。
  要知道他已经不是隆山的人了,直接被上门送到了上宗去,而在上宗里,他也没什么熟识的人,宗里有什么行动,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马家也有个小家族,但是家族的根基在白驼门,他入了上宗之后,能适当照顾家族一二,不过再多也没有了。
  所以对马疯子而言,此刻的幽冥界虽然遍地是灵石,可他还真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赚灵石,但是什么都赚不了太多的灵石。
  简而言之,他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反正赚不到太多的灵石,他也就不着急回去,在浩然派的地盘休养几天。
  结果休养了没两天,七掌柜赶了过来,扯着陈真人说事。
  陈太忠听说,鉴宝阁愿意先将人投送过来,灵石可以慢慢扣,登时就眉开眼笑了,“你看看,要不是我坚持,你就又打算蒙哄我了。”
  “蒙哄你啥?这根本不是我能做主的好吧?”七掌柜苦着脸回答,“这是总部凤鸣长老亲口答应的,我才敢来跟你说。”
  “白凤鸣?”陈太忠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他对白凤鸣没啥好印象。
  其实白真人对他,倒也没什么不敬的地方,关键是他一想到白凤鸣,就忍不住想起强势的燕舞仙子——白燕舞混入集市的时候,就是白凤鸣打的掩护。
  想到这个扫兴的人,他就从兴奋中醒来,“六眼盗的上家是谁?”
  你可以不问吗?七掌柜犹豫一下,方始回答,“当初为他说项的,是青罡门。”
  “青罡门,”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咀嚼一下这三个字,深深地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出声发问,“你确定?”
  “确实如此,”七掌柜点点头,他打听出的消息,其实不止这一点,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也有点震惊——区区青罡门,能让咱鉴宝阁卖面子,放过一个劫持年供的贼子?
  但是白凤鸣回答得很明白:在咱鉴宝阁眼里,青罡门屁都不是,可这么卖个面子,相当于在真意宗楔进去一个钉子。
  就像真意宗的简真人,从来都不忘记给官府添乱一般,官府也是一样,从来没有放弃过试图瓦解宗门体系,相较这种大局,轻轻放过一个蟊贼,并不是多严重的事。
  反正赃物已经追回来了,六眼盗也不会再出现在风黄界,这点面子,卖也就卖了。
  陈太忠却是气得鼻孔生烟,青罡门为何为难他,这是不用说的,他也能理解。
  他接受不了的是,这些人不敢正大光明地来找他麻烦,就用那些鬼蜮手段,从其他方面打击他——堂堂男子汉,敢做不敢当,真的令人齿冷。
  不过,他一旦出手,这就是真意宗的内讧了,所以他不得不再三地确认——终究鉴宝阁是皇家的势力,“可是你鉴宝阁,何须买青罡门的面子?”
  这个问题,就接近“不能说”的核心了,遗憾的是,陈太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七掌柜,也有意避讳这一点,他苦笑一声,“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细节,我哪里能弄得那么清楚?”
  “哦,”陈太忠不疑有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眼睛一眯,狞笑一声,“青罡门如此厚待于我,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是你的事,不要跟我说,”七掌柜一摆手,很有节操地发话,“那么,咱们就该谈一谈,你打算送来些什么样的灵仙弟子?我也好在风黄界那边安排。”
  这鉴宝阁,果然拽得很,陈太忠听到他能自如地传递消息,心里忍不住又生出了些羡慕嫉妒恨,“我真不能投放回去吗?”
  七掌柜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陈真人,你这出尔反尔的,有意思吗?”
  陈某人堂堂的真人,被一个上人这么说,也有点挂不住,于是哼一声,“那你把乔任女……唉,算了,她来了这里,我也没办法替她治疗。”
  “贵派四长老,真是难得地悍勇,”七掌柜点点头,他跟浩然派接触比较多,而浩然派这次,确实出了些风头,“据说白驼门方掌门正在延请高人为她治疗,不过……也要等灭杀污魂之后了。”
  方清之还算懂事,陈太忠微微颔首,下一刻,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了目前:若是将派中弟子招来,幽冥界不能修炼,这还是个大问题。
  须知风黄界在幽冥界,有三百年的开采时间,而灵仙的寿数也不过才三百载,那些弟子来了之后,若不能修炼,那岂不是来送死的?
  就算搞成轮换,十年或者二十年一换,那在轮岗期间不能修炼,也是很影响人的,毕竟对灵仙来说,登仙才是一等一重要的事情,耽误这么一段时间,也是不能忍受的。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租洞府
  还是要先把聚灵阵搞起来!陈太忠拿定了主意。
  不过,幽冥界搞聚灵阵,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小规模的聚灵阵,可以适当地使用部分灵石,但是大规模地用来修炼,这灵石的消耗,谁也承受不起。
  大家来幽冥界是赚钱来了,不是装土豪摆阔来了。
  也有小规模的聚灵阵,可以完全不使用灵石,不过对布阵的材料要求极高,对布阵手法也要求很高。
  最关键的是,这种布阵方式,基本上属于实验室制取阶段,还没有到达规模化生产的阶段,基本上是不用考虑了。
  陈太忠犹豫再三,方始叹口气,“唉,算了,先投放二百弟子来吧,三百太多了,容易影响弟子们修行……至于说派谁来,你让毛贡楠和南忘留做主吧。”
  说起对派内事务的管理,那俩都要比他厉害,他也就懒得多事了。
  “确实如此,”七掌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里修行,当真不易,别说灵仙,以天仙的寿数,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你需要租用洞府吗?”
  “租用洞府?”陈太忠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鉴宝阁提供洞府租用服务,”七掌柜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和数百灵仙弟子,都可以在里面修炼,就是这个价格……有点小贵。”
  “是大贵吧?”陈太忠没好气哼一声,“租用洞府……一听就知道不便宜。”
  “总比你使用灵气转换阵修炼,要便宜很多,”七掌柜面不改色,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时间长了,还可以打折扣。”
  “嗤,”陈太忠很不以为然地喷一下鼻子,“那我不如去找些狐修和蛟修,帮我搭个聚灵阵,用洞府修炼……我还真没那么土豪。”
  “陈真人你来幽冥界都赚多少了,不要太委屈自己行不行?”七掌柜叫了起来,“你已经悟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要那么小家子气。”
  “我是为浩然派打下万年的基业,”陈太忠不受他激,“灵石再多,也要省着花。”
  “其实……其实租用洞府的价格也不贵,”七掌柜沉吟一下,继续诱惑他,“一百名灵仙加上你这个初阶真人,用不了多少。”
  陈太忠听得有点不对劲,“你鉴宝阁的洞府挺多,着急出租?”
  “怎么会?”七掌柜气得眼睛一瞪,“在幽冥界,洞府根本不够用,我看你是长期用户,才愿意跟你好好谈一谈……旁人想租都租不到!”
  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陈太忠眼睛转一下,“这样的洞府,一天得多少钱?”
  “一天十个极灵,吐血价了,”七掌柜一摊双手,“你若是在官府租用过洞府,就知道这价格有多公道,而且他们那是晋阶用的固定洞府,我们这是随身的洞府!”
  对官府洞府的收费,陈太忠还真知道,他曾经在官方洞府晋阶,收费那是相当昂贵。
  他现在已经忘了,当时一天是几个极灵,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那是绝对是一个让他肉疼的价格——要知道那时,他已经得了驭兽门的密库,口袋里不差钱了。
  所以他一个初阶真人,加一百个灵仙弟子,在洞府中修炼,一天只需要十个极灵的话,那真的是便宜至极,一年下来,也才三千多极灵,十年三万多极灵。
  要知道,他将两百名灵仙弟子投放到幽冥界位面,也要花一万的极灵。
  而这些弟子能起到的作用,则是巨大的,两百名弟子,哪怕就算四班倒,五十名弟子起码能看守十五个矿。
  每个矿看得紧一点,不要被人动了手脚,一年起码也能多出千八百的极灵来,十五个矿就绝对过万了,就算任务不饱满,只有十个矿值得看守,那也是万块极灵左右。
  而他需要付出的,只是三千多极灵的租用成本,划算得很。
  要不说,万事就经不住琢磨,他一琢磨,居然发现此事真的能操作。
  但是,他还有一点不解,“随身洞府,你愿意这么低的价格租给我?”
  “要不说我这人做买卖有诚意呢?”七掌柜重重一拍胸脯,然后嘿嘿一笑,“其实洞府这东西,把灵气用得少了,带回风黄界补充一番就行,不需要花灵石的,我们还是赚了。”
  我说嘛,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鉴宝阁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你把洞府带回去的时候,我们怎么修炼?”
  “再租给你另一座洞府修炼就是了,”七掌柜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会那么好心?”陈太忠狐疑地看着他,心说这里面定然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缘故。
  “我怎么有胆子算计你?”七掌柜苦笑一声回答,“反正你不用着急付灵石,拿分成的资源顶就行,我也不怕你拖欠,”
  这条件其实不是他开的,是白凤鸣开出的条件,七掌柜并不清楚条件之后的用意,不过白真人要他暗中操心陈太忠的修为进境,大概这就是目的了。
  七掌柜当然知道,燕舞仙子跟陈太忠不是很对付——严格来说,是她看他不顺眼,陈某人一个区区初阶真人,还没资格跟真仙不对付。
  那么,白真人把一个洞府,用近乎于白送的价格租出去,来搞清楚陈太忠的修炼速度,就很正常了,对于皇族潜在的敌人,重视一点并不为过。
  甚至七掌柜都猜到,这件事情应该是白凤鸣自己决定的,并没有获得燕舞仙子的授意——皇族的第一高手,还不至于闲到那个程度。
  不过他心里猜测再多,面对陈太忠,也只能装不知道。
  陈太忠并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皇族如此惦记,他觉得鉴宝阁的条件真的太好了,好到有点不对劲,可是仔细想一想,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于是他微微颔首,“那就谢谢七掌柜了,我浩然派地盘上的矿产,你若看上了什么,尽管开口,什么都能谈。”
  什么都能谈,这还是陈太忠的风格,事实上,他原本是想把物资都带回浩然派的,不过对方既然给了他这个面子,他也不会白占便宜。
  陈某人一向相信便宜莫贪,否则将来鉴宝阁万一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吃了人的嘴软拿了人的手短。
  倒不如现在让点便宜出去,一旦需要翻脸,他也毫无压力。
  七掌柜是做老了生意的,哪里会想不到他的忌惮?不过对于这些,他也只做不知了,心里对此人,倒是多了几分敬佩。
  他笑着点点头,“采购是没问题的,不过说句实话……呵呵,得货好才行,我鉴宝阁的眼光,你也是清楚的。”
  “那随便你吧,”陈太忠摆摆手,将此事抛在了脑后,“我浩然派的弟子,什么时候能投放过来?”
  “这我可不敢保证,”七掌柜摇摇头,“最快也得十天,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正常……你浩然派那边愿意不愿意配合,还是两说呢。”
  “这还……算算,”陈太忠叹口气,他还想去找青罡门的麻烦呢,想到派里随时可能来人,只得按下了那份心思——先在周遭呆俩月吧。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安安生生地呆在驻地,偶尔去一趟北域,露一小脸之后,又继续消失。
  他这么神出鬼没,效果还是非常明显的,大家都不知道他藏身何处,集市那边消停,北域那里也没什么意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单调地过下去,马疯子停留了十来日之后,孤身离开了。
  陈太忠要他装点雪汞的矿粉走,也算是捎带点土特产,马真人呲牙咧嘴好一阵,才迟疑地拒绝了,“这东西太占地方了,给点秘银矿吧。”
  秘银要昂贵很多,但是给也就给了,这跟进了果园免费吃桃子,是一个意思,秘银矿的产地,送点秘银出去不算什么——只要不是按比例分成,真是无所谓的。
  这么说吧,甚至现在很多的秘银矿渣里,还能提取出不少秘银,但是成本有点高,不太经济,所以矿渣就在那里扔着。
  外面的人想捡些矿渣可以,想全拉走的话,那绝对不行——到了无矿可开的时候,这些还能废物利用。
  马真人走了之后,陈太忠又收到虎妖的邀请,连着去抢了两个左相的矿。
  虎族和陈太忠已经约定了合作方式:以虎修的名义去收保护费,一旦双方动起手来,虎妖就会呼叫陈太忠做外援。
  这种行径,令左相的人十分不爽,若是陈太忠直接出面的话,北域官府有文章可做,可是兽族来收保护费,人族官府也无可奈何——大家可是商量好的,共同开发幽冥界。
  而虎修并不是一开始就抢矿,它们只收保护费,不给就各种捣乱,搞得左相的人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
  有的矿主受不了气,要干硬仗,那虎妖就正好借机夺矿,若是想通过赌斗,确认收保护费的权力,陈太忠可不是白给的。
  总之这种事儿,弄得左相的人头都是大的,他们倒是想跟虎修翻脸开战,但是还真不敢,因为虎尊已经表示过了,幽冥界没血食,我的孩儿们又不太擅长制器,大家须得紧密合作,把幽冥界的战争潜力耗尽。
  更要命的是,虎尊的话,得到了其他兽族的支持,兽族在位面大战中死伤不少,面对一个没什么血食的位面,它们想获得足够的战利品,也只能跟人族“合作”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香饽饽
  虎修的“合作方式”,令左相的人头大不已,他们甚至向北域官府控诉,说虎修太过霸道。
  以他们理解的人兽合作方式,应该是虎修放开地盘,由人族去采矿,虎修收取管理费即可。
  但是这个想法,委实有点一厢情愿了,虎族自己就不答应,凭什么只能你来采我的矿,你的矿,我就插不上手?
  你们确实插不上手啊,左相的人如此表示,虎族不以炼器为长,精炼不了矿石,只让你挖矿,你肯定不干嘛。
  我虎族炼器不行,打架却是可以的,虎妖如此表示——矿场的安全,交给我了。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么回事,左相的人很不满,但是他们也没辙。
  尤其是左相对风黄界的大势,还有点想法,他不想跟兽族把关系搞得太僵——这不仅仅是虎修的事,也是其他兽修都关注的,幽冥界真的没血食。
  左相身为人族,并不一定是要讨好兽修,但是他总不能将兽族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所以,陈太忠和虎修合作,拿下了两个矿的保护权,两成的保护费,一家一成。
  官府的人对此,是相当不满意,他们恨不得虎修把左相的矿全部抢去,但是虎妖那厮说了:我是来寻合作的,不是来抢劫的,你再多叨叨,小心我去找你合作。
  抢第三个矿的时候,对方埋伏了人手和阵法,打了虎妖一个冷不防,虎修损失不小。
  虎妖二话不说,尽起精锐去找场子,还喊上了陈太忠。
  采矿的人早就吓得跑了,事实上,这个阴火石矿,已经采得七七八八了,对方弃了也不心疼——打虎修一顿,关键是要出一口气。
  但是虎妖接手这个矿之后,从集市上请来了专业队伍继续发掘,很快就发现,小矿的深处,还藏着大矿。
  虎妖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可是比光收保护费强多了。
  但是同时它也知道,这矿估计不会太平,于是邀请陈太忠长驻这里,随时得准备大打。
  陈太忠得了这矿的一半收益,也不能不闻不问,虽然继续不现身,可是大半的时间,还是耗在了这个矿上。
  不过他的关注,真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这个矿接连受到了两拨修者的袭击。
  因为有所准备,两拨修者都损兵折将而去,第二波的修者中,甚至有一个七星战阵,被陈太忠打残了。
  左相专程请托了东莽清阳宗玉屏门的八级天仙童芸荔前来,跟陈太忠商量:同为人族,你何苦为兽修卖命?
  陈太忠眼里哪有童芸荔?这女人当初还跟他很不对眼呢,于是淡淡地表示,北域若肯交出血沙侯的人头,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北域当然不可能交出血沙侯的人头,他们说你跟血沙侯的事,我们不清楚,而且血沙侯现在也不在幽冥界,他是皇家册封的侯爵,你若想杀他,去跟皇族商量吧。
  陈太忠其实也不想借别人的手,杀掉自己的仇家,那样太不过瘾了,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对方不同意,那就是谈不妥了。
  就在他回绝童芸荔的第三天,浩然派驻地的同心牌裂了,这里距离驻地几达万里,浩然派的通讯鹤,不能如此远地传递精准消息。
  陈太忠二话不说拔脚走人,在服用了一颗回气丸之后,于一炷香的时间,就赶了回去,心里有点小激动:莫非是本派的弟子到了?
  来到驻地,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掌柜,正说自己猜得不错,不成想又看到,不远处的简真人黑着一张脸。
  他忍不住讶然发问,“简真人来了?这真是稀客,有什么事?”
  简真人一脸的哀怨,他不无苦涩地发问,“陈真人,你答应将第七场赌斗的资源的监管权,交给鉴宝阁了?”
  “那是,”陈太忠点点头,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顾不过来,总要委托一个人,我还允了他们两成的管理费。”
  这个两成,当然是他自己那一成半的两成,也就是总资源的百分之三,他相信对方听不错。
  “你这又是何必呢?”简真人叫了起来,“你想要人帮忙管理,真意宗里有的是人,你何必……何必去找鉴宝阁的人?”
  七掌柜听着他俩说话,面上带着微笑,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我在真意宗,熟人不多,”陈太忠一摊双手,淡淡地回答,“你让我在真意宗内找人,该找谁……找你?”
  简真人登时语塞,好半天才回答,“找我也行啊,我何时亏过你?”
  “我跟你没熟到那个份儿上,”陈太忠很不给面子地回答,“而且真意宗内部,也没那么和睦,你当我不知道,胡家和佤家都做了些什么?”
  “那……那都是护法的家族,”简真人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那俩家族的坏话吧,旁边还有鉴宝阁的人看着,只能没命地干咳一声,“我是不一样的,咱们合作过。”
  陈太忠深深地看他一眼,“简真人,我这次是从真意宗嘴里抢饭吃,说句不客气的……你跟真意宗的牵扯太深,我没法用你!”
  “那你就宁愿相信鉴宝阁的?”简真人怒气上头,也顾不得身边有鉴宝阁的人了,“你知道第六场文真人身上的玉莲宝衣是哪里来的吗?就是从鉴宝阁租来的,不信你问一问七掌柜……七掌柜,我说得对也不对?”
  “这个,”七掌柜憨憨一笑,“我才来幽冥界不久,这些事情我真不知情。”
  简真人白他一眼,“真不知情?我看你是真不害臊!”
  七掌柜继续报之以憨笑,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好了,我就是因为鉴宝阁跟咱真意宗不是一路,才请他们管理,”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他觉得这也没啥不能说的,“请你们管理,我不放心!”
  “你!”简真人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吧,实在没办法开口——其实若是请真意宗的人管理,里面可能的弊端,是明摆着的。
  “阵营是阵营,生意是生意,”七掌柜慢悠悠地开口,还是一脸的笑意,“我若有类似的生意,也愿意找陈真人来做……我俩是老熟人了,他信得过我,我自然也信得过他。”
  “我其实也不是很信得过你,关键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陈太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小子算计得太狠,我并不喜欢。”
  “咱真意宗内部,算计得可很开明的,”简真人有气无力地说一句,摆明了就是要垂死挣扎的意思,“陈真人你再考虑一下呗。”
  “考虑个毛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我决定了的事情,从来不喜欢改……你要是为劝我回心转意,现在可以离开了。”
  “我是来落实你们的约定的!”简真人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授予他监督的权力,宗里怎么可能只听他一面之词?万一你被鉴宝阁囚禁了,所言非出本意呢?”
  陈太忠听到这话,嘴角抽动一下,“你……能不埋汰人吗?就凭小小鉴宝阁,也敢约束我?”
  这话真难听,七掌柜耷拉下了眼皮,其实他知道,陈太忠有资格说这个话,但是听到他耳中,还是非常地不舒服。
  简真人幸灾乐祸地看他一眼,心说你跟陈太忠合作,就准备遭受这种欺凌吧。
  不过,想到真意宗要被鉴宝阁监督,他心里也高兴不起来,于是闷声发话,“陈真人,兹事体大,我代表咱真意宗过来确认一下,顺便搞个契约……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你俩说了就算,要有见证。”
  “那就……契约吧,”陈太忠不认为这是过分的要求,毕竟名正才能言顺。
  以他的估计,他要求分润的利润,到手怎么也该有上百万极灵——真意宗和官府争夺的资源,涉及的面太广了,怎么也该有上千万的极灵,他占一成半,还能不上百万?
  所以,这是个严肃的事儿。
  简真人此来,也没存了力挽狂澜的决心,大抵是能挡一下就挡一下,能添点乱就添点乱,眼见陈太忠坚持,虽然他心内不喜,也只能将契约签订。
  契约一式三份,三家各执一份,签了契约之后,七掌柜展颜一笑,也不顾忌简真人在一边,“陈真人,浩然派那里的弟子已然选好,十天内,就将投放过来。”
  简真人听得又是一愣,“此刻投放修者过来?谁让你鉴宝阁这么做的?”
  他这个质问,是有原因的,须知风黄界同时遭遇两个位面的战斗,本有顾此失彼的顾忌,但是因为幽冥界的战争结束得较早,目前风黄界本土,主要注意力,是集中在对付污魂上。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对付污魂,是要有死伤的,而幽冥界虽然没有灵气,不合适修者生存,可此刻已然是收获的季节了。
  在风黄界死战污魂好,还是来幽冥界收获大批胜利果实的好……只要是个智商合格的修者,想必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吧?
  正是因为如此,风黄界往幽冥界投放修者,是被严厉禁止的——大家都来抢灵石了,谁来保卫家乡?
  面对简真人的呵斥,七掌柜只是冷冷一笑,“这是我鉴宝阁跟陈真人的约定,简真人,你就莫要多事了……有点办法的,谁不在这么做?”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复颜丸
  面对七掌柜的问询,简真人无言以对。
  确实,有点办法的,都在抢夺幽冥界的资源,而在风黄界硬扛的,不是在保卫老巢,无法离开,就是限于规矩,无法来幽冥界。
  鉴宝阁愿意帮浩然派投放弟子,那是人家两家的交情,他凭什么说三道四?
  说到底,官府和宗门,那是两个体系,陈太忠走得通鉴宝阁的路子,那是人家的本事。
  他不说话,那两位也没心思看他的态度,陈太忠直接发问,“十天内投放……是投放到我浩然派的驻地吗?”
  “陈真人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七掌柜气得笑了,“自然是投放到我鉴宝阁总部了,若是能随处投放,且不说技术层面的问题,只说这么做,会平添多少弊端?还能控制吗?”
  这话是不假,目前的位面投放,还是比较高端的技术,而且随意投放的话,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悄悄投放过来了,鉴宝阁不会允许这个BUG的存在。
  “那我岂不是还要到中州的地盘接人?”陈太忠有点头大。
  “最好不要大规模走传送,”七掌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下出现这么多浩然派弟子,旁人问起来,也不好回答。”
  因为投放的禁令,大部分势力还在苦苦等待风黄界来人,猛地发现一个小门派出现这么多人,还都是小小灵仙,可能引起的轰动,是鉴宝阁也不愿意面对的。
  “知道,”陈太忠不耐烦地点点头,他原本还想托鉴宝阁将人送过来,猛地听到这个理由,知道自己不走一趟是不行了,忍不住叹口气,“这是……又得忙了啊。”
  “我倒有个主意,”七掌柜看着陈太忠就笑,“你去一趟中州,顺便可以将在幽冥界的收获,托我鉴宝阁捎回风黄界,我们只收取少少的运费。”
  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说你这家伙,是掉进钱眼里了?什么时候都想着赚钱……这点东西,我自己能带回去!”
  陈某人别的不多,就是储物袋多,而且他不怕储物袋没地方放。
  “那随便你了,”七掌柜笑着点点头,又斜睥简真人一眼,“我鉴宝阁帮浩然派投放弟子一事,还请简真人不要外传。”
  “哼,”简真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当我跟你这小天仙一样,没见识?”
  此事办完之后,简真人离开了,倒是七掌柜不着急走,他打算跟陈太忠一起去一趟总部。
  陈太忠有点放不下浩然派的驻地,也放不下他的集市——那帮家伙太能折腾了,只要他不在,就敢胡来。
  七掌柜顺便就推荐了他的护卫,这是西疆分部派给他的内卫,一名高阶天仙的剑修,单纯论战力的话,应该还在七掌柜之上。
  陈太忠对他的献殷勤,已经有点熟视无睹了,人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事,习惯了就好了,于是他喊来董毅,将那高阶天仙介绍了过去,要他妥善使用。
  然后陈真人高调地在集市上亮了一下相,彰显自己的存在。
  原本他打算,接下来就悄悄离开了,不成想在逛集市的时候,他猛地又在一处摊点,发现了点异常。
  那摊主是个五级天仙,脸上有很大一块伤疤,整个右耳和小半个下巴都不见了,看起来不但丑陋,也显出几分凶悍。
  这伤应该是在幽冥界受的,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也没在意,死在幽冥界的修者都多多少了,没死就算幸运的。
  引起陈太忠注意的,是摊上一块很不起眼的石头,灰蒙蒙的,人头大小,他也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这玩意儿能让他的心里,出现一些莫名的悸动。
  于是他驻足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我也不清楚,”摊主赔着笑脸回答,不过他的样貌原本就骇人,这笑容缺少祥和之意,反倒是多了几分狰狞,“陈真人看着好,只管拿去。”
  “切,我差这点灵石?”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开出个价格来。”
  他在地球界看小说,主角总是各种捡漏,他也觉得那样很痛快,但是轮到他自己,却总是放不下身子骨去捡漏——他觉得那样很丢人,不够讲究。
  更别说,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他更不能仗势欺人了。
  “这价格……”五级天仙苦笑一声,搓一搓手。
  他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东西不会太差,刚才说送给陈真人,也只是口头上的客气罢了——陈真人不喜欢占人便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比如说那麒麟草的种子,说陈真人原本可以捡漏,但却还是花灵石买了下来,事后,集市里的摊主甚至专门讨论了一番:陈真人买麒麟草种子的价格,是贵了还是便宜了。
  单从麒麟草种子的罕见程度上讲,陈真人的购买价格不算高,一下买光了种子,也不无垄断之嫌。
  但是必须强调的是……种子这东西,种下就能收获,别人不认识的种子,他买下一两颗的话,就可以闷声发大财了,不需要花那么多灵石。
  当然,陈真人不差灵石,买了这些也无所谓,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培育种子的手段,似乎只有陈真人会……别人就算知道那是麒麟草种子,买了去也是无用的。
  这是卖种子的人亲口说的。
  所以说,陈太忠不爱贪便宜,这是大家都能确认的。
  这位摊主也知道这传言,乐得大方一下,当然,陈真人若是不顾面皮,硬要拿走,他也只能认了——反正惹不起,还能不认?
  可是现在陈太忠让他开价,他是彻底地不会了,于是眼珠四下扫一下,抬手猛地一指某个瘦高天仙,“他……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瘦高天仙也是中阶,正站在人群中张头张脑看热闹,见他指过来,只能苦笑一声,“我说,我只是想买你的石头,没说我认识这是什么啊。”
  “扯淡不是?”丑陋的天仙冷哼一声,伤口处一阵蠕动,“你打算十块极灵买我石头,这是大家都看到的,我问你这是什么,你不告诉我,我才不卖的!”
  “十块极灵你都肯买,证明你知道这是什么!”
  瘦高天仙登时就哑口无言了,目光转动一下,可怜兮兮地看向陈太忠。
  陈真人淡淡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瘦高天仙咽口唾沫,因为周遭寂静得吓人,大家都能清楚地听到那“咕噜”一声。
  见是躲不过去了,他艰涩地发话,“陈真人,您曾经说过,在这里买卖东西,各凭眼力,买定就要认不能找后账……是这样的吧?”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瘦高天仙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既然是这样,那我识得这石头是什么,也没必要在这阴阳脸,您说对吧?”
  “唔,”陈真人又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其实你是想说,‘我识得这东西,但是凭什么告诉你姓陈的?’是这样吧?”
  “不敢,”瘦高天仙脸色一变,忙不迭地摆手,“真人有疑惑,我自当细细分说,但是周围这些人……”
  他四下扫一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为难——跟你说没问题,我不想给他们听啊。
  “那就算了,”陈太忠意兴索然地一摆手,他挺想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身为讲究人,他也不想逼迫对方说出宝贵的知识,心说左右要去鉴宝阁,还愁别人认不出来?
  然后他转头过来,对着卖家发话,“他出十块极灵买你的石头,当有赚头,我二十极灵买你的,你看可好?”
  那丑陋汉子看瘦高天仙一眼,咬牙发话,“真人如此抬爱,我怎敢不从?不过我宁可只要十个极灵,也想知道自己卖出了什么东西,还请真人做主。”
  “你这不是扯淡吗?人家的见识和阅历,也不是随便得来的,”陈太忠没好气地哼一声,“我自己的地盘,我当然更要守规矩,怎么能随便欺负人?”
  他知道这丑陋汉子还是有点不甘心,想弄清楚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相较而言,那区区的十个极灵的差价,就不算什么了。
  但是规矩不好破,他沉吟一下,然后又发话,“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是个在意灵石的,我出复颜丸一颗,同你交换这石头,到底谁赚了谁亏了,那是买定离手,谁都不能……”
  不等他说完,那丑陋汉子就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东莽玉屏门的复颜丸?”
  他的神情异常地激动,竟然敢打断真人的话,可见对复颜丸的看重。
  陈太忠微微颔首,“没错。”
  “成交!”丑陋天仙毫不犹豫地拿起石头,双手奉献了上来。
  他的双手,甚至在微微地颤抖,“如此说来,我还占了大便宜。”
  “价钱谈妥,就不说便宜与否了,”陈太忠摸出一个玉瓶丢给他,“咱俩谁也没占谁的便宜,公平买卖……你验货吧。”
  “陈真人说是复颜丸,那还能有假?”丑陋天仙高兴地咧着大嘴笑,虽然他的笑容极其地难看,但是那发自内心的欣喜,还是感染了围观的人。
  一时间,众人也不觉得,此人的笑脸有多难看了。
  “且慢,”就在这时,那瘦高天仙出声发话。


第一千零三十章 化生石
  瘦高天仙走出人群,冷冷地看着丑陋天仙,“你若觉得占了陈真人大便宜,那就多拿几块这种石头出来,岂不是顶账了?”
  “嗯?”不等丑陋天仙说话,陈太忠先不高兴了,他侧头看此人一眼,似笑非笑地发话,“倒是看不出,你还能替我做了主,真是失敬啊。”
  “小子不敢,”瘦高天仙觉得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忙不迭地出声叫了起来,“陈真人,我有下情禀告……我这么做,也是为您好,为浩然派好!”
  陈太忠一抖手,将周边的声音隔绝了起来,淡淡地发话,“你最好没有说谎。”
  “在下在洪家的天雷谷,见过东上人一面,”这位冲陈太忠一拱手,“我是雷修……这东西对雷修有用,对浩然派的雷系神通,也有用。”
  “原来如此!”陈太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我对这块石头,有点奇怪的感觉,“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雷化石,严格说是阴雷化石,”瘦高汉子侃侃而谈,“对雷修来说,是难得的宝物,甚至可以帮我们……”
  “甚至可以帮雷修领悟本源,这个我知道,”陈太忠一抬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当他听到“雷化石”三个字的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雷化石产生于雷电元素密集的地方,上面蕴含了元素真意,甚至可能有雷电本源,是雷修眼中的至宝,在风黄界,也是极其罕见的东西。
  这东西的绝对数量不算少,但是大多都被大势力所控制,一般人难得一见,天雷洪家是有雷化石的,雷修想借来揣摩一下的话,是要付出极高的代价的。
  陈太忠不识阴雷化石,可他看了不少玉简,对雷化石的来历一清二楚。
  他能理解这雷修的想法,但他对此人的做法,很是不屑,“一块雷化石,你只打算花十块极灵买下……活该买不到手。”
  “我合适多出灵石吗?”那瘦高的天仙叫了起来,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几十上百极灵,我拿得出来,但是……他估计更不肯卖我了吧?”
  陈太忠承认,以那丑陋天仙的性子,价格上去了,对方更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若不是他名声在外,又拿出了一颗复颜丸,这桩买卖也未必就能痛快成交。
  然后,他就想到了瘦高天仙后来的建议,“你是觉得,他手上可能还有雷化石?”
  “我肯定要这么想啊,”这位一摊双手,“雷化石一般都不会单独出现,他能收得了第一块,就能收得了第二、第三块……要不然他为什么一定要打听此物的来历?”
  看他那样子,对方若不是在这集市里,他少不得要拦下此人,强行检查储物袋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肯定更想知道,这雷化石得自于何处,那里还有没有了。
  陈太忠沉吟一下,一抬手,将那丑陋天仙招近了身边,又隔绝了声音,这才出声发问,“你手上还有没有这种石头了?”
  “没有了,”丑陋天仙摇摇头,这时候他也不敢耍个性,因为他已经断定,对方是想问石头的出处了——对于那些贵重物资,收购者一般不会满足于只收取现有的。
  他在这个集市里,不怕别人玩歪门邪道,也敢坚持主见,但那是因为,他背后有集市管理者在维护秩序,可现在问他的,是集市真正的大老板,他哪里还敢继续强硬?
  瘦高天仙可是有点不相信,他眼睛一眯,阴森森地发问,“你知道欺瞒真人是什么罪吗?你知道这石头对浩然派的重要性吗?”
  一边说,他一边还打量两眼对方的储物袋。
  丑陋天仙也不理他,而是看向陈太忠,“陈真人,可以告诉我,这石头是什么吗?我若知道了实情,肯定给您一个交待。”
  陈太忠微微颔首,淡淡地发话,“雷化石,阴雷化石!”
  “明白了,供雷修参悟用的,”丑陋汉子也是个见识广博的,一听就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麻烦,马上老老实实地交待,“我真的没有了,而且……这东西来路不明。”
  “切,”瘦高汉子不屑地哼一声,眼睛还是盯着他的储物袋,“只要你拿出来,咱们商量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绝对公平交易……你信不过我无所谓,总不会信不过陈真人吧?”
  “我当然信得过陈真人,”丑陋汉子一捂自己的储物袋,眼睛也一眯,“都在这个集市上讨生活……做的也都是不太清白的买卖,你想检查我的储物袋可以,先让我查了你的。”
  “你开什么玩笑?”瘦高汉子气得笑了。
  修者的储物袋被检查,本身就带有侮辱的性质,在这个集市讨生活的主儿,看起来一个个规矩得很,出去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穷凶极恶,大家储物袋里见不得人的东西,海了去啦。
  “那你就别说了,陈真人还没发话呢,”丑陋汉子瞪他一眼,转过头来看向陈太忠,“陈真人,我愿意发誓,真的只有这么一块雷化石,也不知道此物的出处……您希望我用什么样的誓言?”
  陈太忠脸上阴晴不定,自打知道这石头是阴雷化石,他心里对此物的了解,比那瘦高汉子还要多——这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别说一颗复颜丸,一百颗换这么一块石头,也是值得的。
  所以,他也很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能违背本心,做那不讲究的人,终于长长地叹口气,“这东西对我有大用,我大量地需要,你若真说不出出处……那就用‘道义即天地’起誓吧。”
  “古誓?”丑陋天仙一愣,然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我再提醒你一句,别以为这里是异位面,古誓言会失效,”陈太忠叹口气,“位面已经重叠,你应该听说了,在幽冥界第一个登仙的,就是一个侍奉我的女修……别有侥幸心理。”
  “您都这么说了,我还有选择吗?”丑陋天仙只能苦笑了,于是举手用古誓言起誓。
  “……道义即天地,兹此誓成!”
  “唉,”瘦高汉子见此人已经起誓,苦笑一声,对他来说,搜对方储物袋比逼对方起誓,要更容易做到,人家已经起誓,他真没有再纠缠的兴致了,“扫兴啊。”
  他觉得扫兴,那丑陋天仙却是没有被逼迫的愤懑,反倒是很有兴趣地看着陈太忠,“陈真人,你宁可信我起誓,也不搜查我的储物袋,当真令我敬佩。”
  誓言的约束力,在风黄界还是很受重视的,不像地球界那信仰缺失的位面,赌咒发誓就跟喝凉水一样轻松。
  但是哪怕在风黄界,誓言的效力,也不是百分百地能实现,有大能可以遮蔽天机,也有秘术可以干扰——虽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誓言真不是万能的。
  丑陋汉子得了复颜丸,对陈太忠的观感原本就不错,现在感觉到了他的信任,心里就越发地感慨了:不愧是讲究人啊。
  “我当初飞升到风黄界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检查我的储物袋,”陈太忠意兴索然地叹口气,然后一摆手,“唉,算了,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可以提供部分消息给你,但是不保证完全正确,”丑陋汉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过我想知道,浩然派需要那么多阴雷化石……能做什么?”
  这厮还真是一个好奇宝宝,求知欲远胜于旁人。
  “阴雷化石转为阳雷,很轻松的,”瘦高汉子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以他天仙的修为,都知道很多转化手段,他觉得这个问题幼稚透了,“这也要问?”
  丑陋汉子冷冷地白他一眼,“你以为只有你知道雷化石吗?能令陈真人都犹豫的东西,你以为会是单纯的雷化石?幼稚!”
  瘦高汉子被这话激怒了,于是冷笑一声,“明上人,你是觉得这么大一块雷化石,换一颗复颜丸有点少了吧?”
  丑陋汉子名叫明广智,他不屑地一笑,“也就是你,才会这么鼠肚鸡肠……陈真人自有深意,你不懂!陈真人你说是吧?”
  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怎么说呢?这丑陋汉子的观察力,还真是不一般。
  他没有接触过雷化石,但是这块人头大小的雷化石,激起了他某些悸动,在他得知这是阴雷化石之后,才知道悸动来自于哪里——他有抽取此石头中雷电本源的冲动!
  别的本源,他不会抽取,所以也许错过了很多机会,但是雷电本源,他会啊。
  这块阴雷化石,蕴含的本源很少,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若是集了足够的阴雷化石,他能抽取甚至比阴风夔真仙体内更多的阴雷本源。
  弄出来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他暂时还没想明白,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绝对可以令那雷精再次狠狠地波动一阵。
  绝对是好东西,没准能够帮他驯服雷精。
  所以他才会那么纠结,最后要明广智起誓:哥们儿强忍着不搜你的魂,真的不容易啊,简直太讲究了!
  听到这厮还要追根问底,他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了,“我的深意,我真的敢说……问题在于,你俩敢听吗?”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接弟子
  听到陈太忠这么问,明广智也愣住了,好半天之后才干笑一声,“听就听呗……有啥呢?”
  你小子玩大发了吧?陈太忠有点不喜欢这货的好奇了,于是冷冷地发话,“这些阴雷化石,比较容易抽取本源……”
  “噗通”一声,瘦高汉子登时跪下了,面色苍白地发话,“那个陈真人……我我我,我只是走得晚了一点,您没让我离开,我也不敢离开,我艹尼玛,你不跪啊?”
  最后八个字,他是对着明广智吼出来的——这是抽取本源之术啊,你真的想被灭口不成?
  明广智眨巴一下眼睛,也跪下了——像他们这种人物,都是在夹缝中生存,最是知道轻重缓急,抽取本源之术,这尼玛……好奇心太强,真不是好事啊。
  “起来说话,”陈太忠淡淡地发话,又扫一下外面的人群,他只是隔绝了声音,这两位在做什么,外面的人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怎么说,三人谈话,两人直接跪下了,这响动实在太大了,外面人登时就看得傻了眼。
  这两位闻听陈真人如此说,却是不敢多矫情,马上站起身来。
  “这也没什么,”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我也不怕你们出去嚷嚷。”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抽取本源之术虽然深奥,但是眼下的幽冥界,值得他忌惮的,还真没几个人,他本人就是真仙之下无敌了,再加上纯良助战,也只有姚仙和鹏尊这俩真仙,敢来找他麻烦。
  但是抽取本源之术,需要强大的传承才行,这就又涉及到他身后的浩然宗了。
  他相信,自己能抽取雷之本源的消息,也就是在回到风黄界之后,才会遇到点麻烦。
  但是那个时候,他早就奉燕舞仙子的命,悄然消失了,到哪儿去找他的麻烦?
  当然,他也不是一定要卖弄的,关键是明广智这厮一定要问,他就说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这话才出口,明广智马上表示,“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可以再起个誓,今天听到的一切,我都不会说出去……我艹,姓强的,你踏马在吃屎吗?”
  “我我我,我也没听到,”瘦高汉子叫强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反正在集市里,他叫这个名字,他忙不迭地表示,“我也能发誓!”
  陈太忠也不管他们,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
  结果这两位,还真就乖乖地发誓了,都是以风黄界诸生灵起誓的古老誓言。
  “本来不至于弄成这个程度的,”陈太忠一抬手,撤去了声音的阻碍,他冷声发话,“你俩好自为之,要是再敢在集市里搞风搞雨,不要怪我无情。”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只留下明广智和强高大眼瞪小眼。
  旁边围观的人,则是一拥而上,“你俩可以啊,能跟陈真人直接对话。”
  对大多数天仙来说,跟真人对话的机会,真的不多,尤其这俩才仅仅是中阶天仙。
  也有人好奇心爆棚,“跟陈真人谈了点什么,怎么都跪下了?”
  这世界从来不少八卦心强的主儿。
  瘦高天仙——也就是强高,转头阴森森地看说话的人一眼,“你确定真的想知道……我们谈了些什么?”
  “那……那又怎么样?”说话的这位,也是个不含糊的,猜到这里面水深了,但是都在集市里混,输人可以,不能输阵啊。
  “那你跟着我去见陈真人吧,见了他,我才能说,”强高微微一笑,“那个啥……该安顿的事情,你安顿一下,不要措手不及,嗯,我保证,难为你的绝对不是我。”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至于这样吗?”这位登时就缩了——事情不妙啊,你俩都跪了,我硬要打听缘故,能囫囵着回来吗?
  丑陋天仙明广智看他们一眼,不屑地一撇嘴,也不说话,收起摊子,拔脚就向陈太忠的背影追去。
  “老明你干啥?”强高叫了起来,“还嫌麻烦不够?”
  明广智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老子还欠陈真人一个解释呢,混蛋……你倒是没事了。”
  “老子没你那么强的好奇心,”强上人轻声嘟囔一句,见他离得远了,才又补充一句,“没那本事,好奇心还那么强,不是找不自在吗?”
  有他这句话,旁边的人再想多问,都要掂量一下了。
  明广智很快就追上了陈太忠,“陈真人留步,我那个消息,还没跟你说呢。”
  “嗐,”陈太忠登时停下脚步,轻哼一声,“你俩气得我都糊涂了,对了……你要说这个阴雷化石的出处吧?”
  “我也是猜测,”明广智现在,再也不见刚才的桀骜,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得这个阴雷化石,是在黑凌河上游……嗯,是个无主的储物袋。”
  “嘿,”陈太忠气得笑了,“有主无主的,你觉得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
  “有意思,”明广智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真是捡到的储物袋,那时我在无尽深渊旁游猎,猛地发现,一块石头下,露出了储物袋的一角……”
  他说的是个很常见的故事,起码陈太忠在地球界的网文里,经常看到类似的桥段——主角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捡到好东西。
  当然,明上人想要表示的,就是说他没有谋财害命,虽然那可能是玉仙的储物袋。
  “……那个地方,很可能离出阴雷化石的地方不远,我愿意为陈真人带路。”
  这事儿……还越来越多啊,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不过此人愿意带路,他是不会排斥的,“黑凌河在哪里?”
  “距离无尽深渊万余里左右,”明广智恭恭敬敬地回答,无尽深渊现在是中州的地盘。
  “那你……”陈太忠想一想,直接拿定了主意,“你若是不用回去收拾,可以跟我一起去。”
  “都收拾好了,”明上人犹豫一下,然后一拍储物袋,“随时可以走。”
  “唔,”陈太忠点点头,然后又问一句,“给我带路,你想得到什么?”
  “陈真人你随便给了,”明广智回答得很有眼色,不过最后,他还是迟疑地表示,“若是有阴雷化石,我也想碰碰运气。”
  “好胆,”陈太忠微微颔首,你竟然敢惦记这个,跟哥们儿抢机缘?
  不过,他也不介意对方有这心思,人家既然带路,得点好处是应该的——除非那阴雷化石太少,“那你先把复颜丸用了,恢复了相貌。”
  带上这么丑陋的家伙,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难。
  “这个……我打算给别人,”明广智扭捏一下,才低声回答,“我先去给了她复颜丸,就来找陈真人。”
  陈太忠登时愕然,顿了一顿才发问,“女修?”
  “嗯,”明广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欠她良多……到时候我再寻了阴雷化石,可以跟陈真人你再交换复颜丸,你应该还有吧?”
  尼玛,陈太忠的嘴角抽动一下,又丢给他一粒复颜丸,“你去拿给她,算你提前支取的,别说你要跟我走。”
  “明白,”明广智点点头,一溜烟地走了。
  两天之后,陈太忠出现在北域的范围,在催元沙矿点露了一面,然后就带着明广智,悄然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这次中州之行,还是比较便捷的,因为跟百花宫有合作关系,陈太忠带着七掌柜等人,借用了百花宫的传送阵,直接传送到了晓天宗的驻地。
  晓天宗的弟子还没看清楚出来的人,陈太忠就放出战舟,带着七掌柜等人破空而去。
  好半天之后,看守的弟子才愕然发话,“这是……陈太忠来了咱们的地盘?”
  另一名弟子赶忙翻看记录,然后长出一口气,“还好,是从百花宫传送来的,有那群骚娘们儿在前面顶着,咱们的责任就小了很多。”
  “据说那群骚娘们儿,在跟陈太忠合作呢,”前一名弟子也挺八卦的,一边说,他一边取出一只通讯鹤,“应该不至于来这么远抢矿,不过……肯定要报给宗中知晓。”
  到了晓天宗,距离鉴宝阁的总部就不远了,一共六万多里的样子,陈太忠催动战舟猛赶,用了三天多时间,来到了地方。
  他来得正是时候,浩然派的弟子刚刚投放过来,闻听陈真人来接,鉴宝阁派出一艘大灵舟,将人送到了两百里之外。
  此次大批量投放灵仙,鉴宝阁也不想让人知道——甚至要瞒着阁中一些人,以防攀咬。
  所以灵舟将人放下就走了,从始至终,鉴宝阁的人并不多言。
  “陈真人先在此处逗留一两日,”七掌柜打一声招呼,“我得去办点事。”
  陈太忠也只能由他,转头看一看来自浩然派的弟子,禁不住感触良多:十余年不见,大家都成长起来了啊。
  此次来的修者,是李晓柳带队,她已经晋阶五级灵仙,还是五级巅峰的样子,而她的脸上,也不复做侍女时那般的娇柔,而是一脸的精悍之色,目光中也隐隐带着杀气。
  “见过陈真人,”李晓柳走上前一拱手,“浩然派铁血堂弟子二百名,听候差遣。”
  “铁血堂?”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派中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个堂?”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百战铁军
  “污魂肆虐,非铁血杀伐不能取胜,”李晓柳咽一口唾沫,深吸一口气,缓缓发话,“派中公议,设铁血、正气两堂,主动出击,斩获……巨大!”
  “啧,”陈太忠嘬一下牙花子,想到这可能就是为了支援官府和其他门派,特设的堂口了,“斩获巨大,损失也不小吧?”
  幽冥界的战斗固然惨烈,但是风黄界跟污魂的战斗,也是位面之战,而且那是保卫家乡之战,羁绊甚多,想来斗得也很艰苦。
  “四长老乃是铁血堂堂主,”李晓柳的眼神一黯,“她身负重伤,三长老是正气堂堂主,情况也不是很好……”
  “这些我都知晓了,”陈太忠一摆手,淡淡地发话,“不用再说了,既然来了幽冥界,先把眼前的事做好,知道此来是要做什么吧?”
  “鉴宝阁的人说了,”李晓柳点点头,“陈真人扬浩然声名于异域,派中弟子都深受鼓舞,愿来幽冥界为真人前驱。”
  “其实就是抢地盘,看护好地盘上的出产,照顾好派里财富,”陈太忠随口解释一句。
  他还想问一问浩然派的近况,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得了消息,他也不能有什么应对手段,问得再多,也不过是徒乱人意。
  反正南忘留和毛贡楠都是打理事务的好手,他对自己说,然后就将这份纠结,抛在了脑后。
  倒是派中其他的弟子,初次来到大名鼎鼎的幽冥界,忍不住东张西望一阵,脸上也难掩兴奋之色。
  不过这次来的弟子,终究都是跟污魂战斗了十余年的,虽然极为兴奋,却也相当地稳重,行止间颇有章法,跟十余年前陈太忠看到的浩然派弟子,截然不同。
  果然战争才是最锻炼人的啊!陈太忠心里忍不住感慨:看这帮弟子的精气神,再有数十年,定然能成长为我浩然一脉的栋梁。
  “陈真人,”就在这时,弟子中跑出来一个矮胖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内堂副堂主辛古,十余年不见,他也晋阶为七级灵仙,而且精气神十足,看起来晋阶不远了。
  “辛堂主修为大进,可以考虑登仙了,”陈太忠笑着跟他打个招呼,“此番怎不是你带队?”
  辛堂主在中阶灵仙停留了很久,一度都失去了见真的动力,哪曾想一场位面大战打下来,竟然晋阶了,还有了登仙的可能,也算是他的造化。
  “多亏了东上人的闻道谷,”辛古见他如此说,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我只是负责内堂事务,真论战力,尚不如李堂主,她主事更为稳妥。”
  陈太忠闻言,侧头看一眼李晓柳,讶然发话,“这就……李堂主了?”
  “战事频繁,”李晓柳一拱手,一本正经地回答,“刀剑无眼……晓柳不敢后人。”
  “唔,”陈太忠微微颔首,心里越发感叹战争对人的磨砺。
  “此次前来幽冥界,不知多久能轮换一次?”辛古一本正经发问,“南长老担心,若是久了,可能影响弟子们的修行。”
  “无妨,”陈太忠随意一摆手,轻描淡写地回答,“此事我有安排,已经同鉴宝阁租用了洞府,没有任务的弟子,可以在洞府内潜修。”
  “洞府?”诸多弟子闻言大哗。
  对修者来说,没人不知道洞府,但是这个名词,离大家实在太遥远了,浩然派虽然最近很出了些风头,但终究凋敝得太久了,这些弟子中,还真没几个见识过洞府的。
  “如此就好,”辛古闻言长出一口气,笑着点点头,“陈真人有如此安排,大家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路赶来辛苦,”陈太忠一抬手,将逍遥宫放了出来,“先进来歇息一阵吧。”
  “逍遥宫?”辛堂主见状,又是一愣,“这也是从鉴宝阁的租的?”
  浩然派在风黄界,对陈太忠的消息知道得也不多,像他大杀四方,并且悟真玉仙,这些消息错不过,但是具体的事迹,就不是很清楚了。
  鉴宝阁此次,也跟浩然派讲述了陈太忠赢得第七场胜利一事,但是其他事情,他们也不会多讲。
  “是从青罡门吴真人那里夺的,”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他来找我的碴,被我杀了示众,储物袋为我所得。”
  “青罡门吴真人……”众弟子闻言,登时就无语了,吴真人的名头,在浩然派不是一般地响亮,毕竟那是曾经埋伏在浩然派门口,打算出手偷袭的积年真人。
  正是因为如此,浩然派弟子对此人的观感不好,但是同时,他们也不认为陈太忠一定打不过吴真人——恰恰相反,浩然弟子大多认为,陈上人晋阶为陈真人之后,两者若是相遇,只可能是姓吴的吃不了兜着走。
  但就算是这样,陈太忠将其斩杀,并且抢夺了储物袋的行为,还是令大多浩然弟子震撼。
  首先要指出的是,真人是很难被杀的,打不过总逃得了。
  更令人吃惊的一点在于:陈真人斩杀吴真人,是在位面战场上,这种地方,是严禁修者内讧的——一切往日的恩怨,都要为位面战争让路,否则绝对难逃执法者的制裁。
  这种情况下,陈太忠不但斩杀了吴真人,还大模大样地使用此人的逍遥宫,不怕任何的惩治,这实在令浩然派弟子震惊。
  辛古点点头,不再说话,安排弟子们进逍遥宫歇息,逮个空子才悄声问一句,“斩杀了吴真人,真意宗没说惩治你?”
  “是他自己寻死,怪得谁来?”陈太忠冷哼一声,“真意宗若是要惩治我,怎么会让我参加赌斗?此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挂念了。”
  辛古愣了一愣,才重重地叹口气,“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我杀了也不止一个真人,”陈太忠毫不在意地回答,“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有实力才是真的,若不是我杀掉了足够多的异族真人,谁会放过我?”
  “杀了不止一个真人?”李晓柳闻言,也禁不住愕然,“这样也行?”
  吴真人的逍遥宫并不大,也就是六七亩地的样子,二百名灵仙弟子进来,虽然不是很拥挤,但是也不算宽敞,不止一个人听到了他俩的对话——更别说陈太忠原本也无意隐瞒。
  众弟子闻听这话,越发地震惊了,倒是辛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长叹一声,“原来幽冥界的战斗,竟然如此惨烈。”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其实逻辑很清楚,若不是战斗足够惨烈,像陈太忠这种滥杀人族同胞的修者,早就被真意宗执法殿镇压了。
  正是因为太惨烈了,而陈真人杀异族的能力强悍,才令执法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他猜得并不完全正确,陈太忠没被追究责任,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
  陈太忠也无意多解释,要他们好好休息,自己则是带着纯良和明广智,走出了逍遥宫,为他们戒备护法。
  他才一走出去,就有弟子低声发话,“原来幽冥界,打得真有这么惨?”
  铁血堂是新设的堂口,弟子都是在跟污魂的战斗中,刀山火海里冲杀出来的,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生死考验,骨子里都生出了淡淡的傲气——百战铁军,打也打出这份自信了。
  有了傲气,对于远征幽冥界的同门,铁血堂弟子并不是特别地信服。
  远征军遭遇了空间扰动,损失惨重,二百五十人只剩下八十多人,固然是值得同情,但是真比起打仗来,咱们留在风黄界的弟子,也就未必差于他们。
  尤其是他们在风黄界,还肩负着救火队员的重任,哪里情势紧张,就被派去哪里,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仙上人,见了浩然弟子也是客客气气,就惯出了他们的骄气。
  但是眼下众弟子听说,陈真人斩杀了不止一个真人,都没受到任何的惩处,无疑是往他们头上浇了一瓢凉水。
  连玉仙真人,都可能被自己人斩杀,而杀人者根本没有任何后果——这战争是得有多么残酷?
  良久,李晓柳才哼一声,冷冷地发话,“打坐休息,养精蓄锐,咱铁血堂弟子,在风黄界战功彪炳,来了幽冥界,也绝不能弱了名头……听到没有?”
  “谨遵李堂主谕令,”弟子们齐齐应一声,轰然散开,各自寻地方打坐去了。
  两百名灵仙修炼,需要的灵气也是海量的,尤其很多弟子,就在广场上修炼,相互间隔不过三五丈,没有足够的灵气,相互之间很容易干扰。
  所幸的是,这逍遥宫乃是真人之物,供应他们修炼,还是没有问题的。
  修炼了十来个时辰,陈太忠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小塔,一抛一抛的,“好了,洞府已经借到了,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出发。”
  一边说,他一边就将小塔抛给李晓柳,“收好了,这玩意儿可贵重得很。”
  李堂主打量一下手上的小塔,“这便是……鉴宝阁的洞府?”
  众弟子闻言,也纷纷收功起身,来到李晓柳不远处,探头探脑地观看小塔——没办法,所谓吊丝就是这样了,都没见过洞府啊。
  总算是李晓柳这十来年,在战争中杀伐果断悍勇无比,也闯下了偌大的威名,众弟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