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朝云灭灵弩
作者:唐三葬|发布时间:2024-06-29 06:23:55|字数:34792
那青鸟如自天外来,速度之快已超过了阮星逐的彩云环,一扑之下双爪抓起了洛青璇,振翅直飞九天,消失在西边天空。
彩云环一击成空,飞回了阮星逐手中。他抬头望着青鸟消失的方向,沉吟了一下,再转向那仰头望着天空默然不语的琼华仙子。
阮星逐叹了一口气:“玉琼啊,到最后那袁天罡还是选择了洛青璇,却抛下了你。”
他说着一步步走向琼华仙子。
琼华仙子面上露出苦涩之意,但只那么一瞬便恢复了平静,也不知是悲还是喜,放弃一切般闭目等死。
阮星逐走到她身前,却伸手递过了一粒碧绿的丹药:“玉琼,服了这粒碧生丹吧,太子那边的位子一直为你留着。”
琼华仙子面上肌肉颤抖,终于还是伸出了手将丹药接过来吞了下去。她转头望向了那还在幻境中奋力搏杀的李道玄,颤巍巍站起来,一步步走了过去。
幻境中的李道玄身在黑暗之中,面前只有无数飞舞的火焰刀光。刚才火焰刀附体之时,他就勉力在身上运起了三道混土凝甲术。
那刀火斩去了两层,堪堪被第三层凝甲挡住了。
但幻境又生出了变化,黑暗幻境闪出了耀目的光芒,大地突现光明之色,一团艳阳在空中高照,四周团团热气滚滚而来。
他脚下的黄沙依旧柔软,但灼热的气息之中,一片细密的沙尘在身前再次卷了起来。
那日在雀离寺前,李道玄就吃过鸠摩罗这黄沙刀法的亏,此时依旧无法可挡。更为惊心的是他还处在白罗儿的龟兹幻术之中。
但李道玄凝练心神,进入无限平静之中,在这危急时刻,他将所有灵力集中到了体内的云雨脉中。
对于云雨变他领悟不深,只能破罐子破摔,将希望寄托在这云雨脉中。
短短的瞬息之间,云雨脉就被这最后的一丝灵力所激活,在体内疯狂的攒动起来。
李道玄体内的云雨经脉就像一条游动的小鱼儿,在体内经脉处随机的攒动着,每经过一条经脉,都留下了一点灵光。
在鸠摩罗的黄沙刀法已扑到李道玄身上之前,云雨脉已在体内游遍了一周天。他体内连结丹海的所有经脉都被云雨灵光覆盖,心念变得轻盈起来。
在这种变化之中,似乎不是出自意念之中,更像是被云雨脉所驱使,李道玄丹海运转开来,施出了五元道法中修炼灵力时才用到的“火元燃灵术”。
火元燃灵术本是凝聚丹海灵力的五元基本功法,但此刻使出来却生出了无数变化。
李道玄身子上现出了无数个小小的火元漩涡,迎上了汹涌的沙尘火焰刀。
鸠摩罗的百多道火焰刀影上的火焰被这无数个小漩涡吸入进去,刀上的火焰化作了火元灵力被李道玄吞入了丹海之中。
李道玄只觉丹海鼓动起澎湃的火元灵力,便动了。借着这吸收的灵力,他右手再次画出了一个圆圈,火曜印发了出来。手中的火曜印刚刚成型,就像一个小太阳般燃烧起来,一圈儿烈焰自他的身子为圆心,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开来。
火焰圈经过之处,黄沙被烧成了岩浆,继而凝固成石板,李道玄的脚下又恢复成了青石板模样,周边幻术被这火曜印破了开去。
那一圈儿火焰继续灼烧不停,带动空气都燃烧起来,扑向了周边十丈范围之内。
此时的琼华仙子刚刚走到战阵三丈开外,掌中的符剑还未出手,就直接迎上了这火焰之力。
火焰圈中的李道玄闭眼再挣开,眼前便现出了鸠摩罗和白罗儿的身影。
鸠摩罗一身胡袍,提着金色弯刀,还摆着攻击的姿势。白罗儿却是脚尖翘起,双手如莲花绽开,维持着龟兹幻舞的身姿。
两人都是面带诡异笑容,四只血红的眼圈儿狠狠的瞪着李道玄。
李道玄收住火曜印,体内吸收的火元灵力也是消耗了一半。但他此刻身在云雨变中,整个身子飘忽不定,那刚刚挡住了火焰圈的琼华仙子都停住了脚步,不知该不该出手。
“白姑娘,鸠摩兄,你们是怎么了。”李道玄左手捏住了一道火焰,口中说着话,左手将火焰球甩了出去。
那火焰球在琼华仙子身前炸开,百道火焰小剑急速怒射,逼得还未恢复实力的琼华仙子再次退了几步。
血红的眼圈诡异的在一对儿龟兹此刻的面上闪动,两人也不答话,再次扑了上来。
这次白罗儿手中多了一柄泛着五彩之光的长剑,与鸠摩罗的金色弯刀贴到了一起,两人身子都是化作了一团残影,一剑一刀再次冲击过来。
李道玄见两人神色不对,似乎神智都有些不清,心中有些明白,这定然是在夜殇曼罗馆里出了问题。
他再将剩余的灵力运转到云雨经脉上,丹海再生变化,水元溶灵术与风元吞灵术同时发动,只见他身前似乎凝聚出了水花乱溅,被肉眼可见的风元推动,再次迎上了一对龟兹刺客的攻击。
水花溶解了龟兹刺客手中的刀剑,风元吹动一阵狂风席卷了两人身上。
每一丝风元都是温柔的,带着水花如春雨,滋润着龟兹刺客的身影。两人身子却渐渐凝固起来,那风水元力破散开来,温度猛然降了下来,在两人身上凝聚出了团团冰气,瞬时将两人冻在了一团冰块中。
看着冰块中还维持这攻击动作的一对儿龟兹人,李道玄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向了阮星逐。
琼华仙子刚刚服用了丹药,妄动之下丹海再次空了,此时无奈再次盘腿坐在了地上,只有阮星逐和李道玄面对面互望着。
李道玄面色不变,右手早已凝聚好的木荆棘化作了一条长鞭,将那趴在地上的洛碧玑拖了过来。
阮星逐没有阻拦,低头咳嗽了一声,仰头一声长啸。
在这长啸声中,李道玄已将洛碧玑扶了起来,那山腰处的东宫六率之中却奔出了几十条黑色人影,突破了洛府的禁制,快速的赶往了杏花馆之中。
李道玄看着洛碧玑身上触目惊心的六个黑洞,这六个黑洞自他的胸前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分布着。
“北斗七符,只差一剑便要将洛少击成灰飞烟灭了。”阮星逐长啸一声召唤出自己最后的杀招后,便缓缓对李道玄说道。
李道玄依旧看着洛碧玑胸前的六颗黑洞,惊心不已。
“这六符已刻在了洛少的身上,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无法消除的,以后无论怎样,只需一个昆仑小弟子打出一道摇光符剑,他可就完了。”阮星逐努力的拖延时间。
李道玄轻轻将昏迷的洛碧玑放下,深深的望了阮星逐一眼,左手缓缓画出了一个土黄色的圆圈。
土曜印还未画成,便听到人影攒动,几十个黑衣人已飞身落到了杏花馆里,包围住了李道玄,也不说话,各自取出腰中的机关,瞬时便组合成了四只巨大的弩弓。
李道玄维持着土曜印,立刻认了出来,这黑衣人正是当日围杀自己的朝云殿杀手。
阮星逐身子退到了朝云殿杀手之后,大声道:“上破灵弩,四方围杀!”
四只弩弓对准了李道玄,四支闪着银光的弩箭也是对准了李道玄的胸腹。
当日情景再次重现,只是这次没有了暮雨阁的杀手,李道玄土曜印化作了灵力再次吸收回丹海,这曜印虽然威力巨大,但只能对付一片区域,他只得转为防守。土元灵力连续凝聚了四层凝土混元甲。
阮星逐没有给他多余时间,一挥手,四支破灵箭怒射而出。
李道玄脚下大地现出了一个黑洞,四道混元凝土甲反冲出去,化作了一只防御圆球,笼罩住他的全身,借着这争取的一点时间,他发动了土遁术。
李道玄的身子陷入了大地之中,但那四支破灵弩箭如穿薄纸一样穿透了土甲,在空中急转而下,一起跟着李道玄的身影刺入了大地之中。
阮星逐默默等待着结果,山腰处却在此时传来了阵阵混乱之声,他看了一眼地下鼓动不停的颤抖,身子飞了起来,便看到山下的四灵卫开始发动了攻击。
杜玄风终于接到了萧狄传来的消息,发动了四灵卫。
承玄皇帝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务要一举歼灭璇玑山上的六宫六率。
杜玄风发起了杀尽的命令后,无力的坐到了地上,转头望向了那巍峨耸立的太极宫,玉真公主,终于还是没有阻住陛下的决定。
此时的太极宫凌烟阁中,玉真公主和承玄皇帝隔着沙盘面对面坐着。
白米做成的璇玑山沙盘上,代表四灵卫的红豆子已经席卷向了代表率卫的黑豆,两人都是默默注视着那一粒粒黑豆消失,看着红豆如潮水一般冲入了白米山腰。
玉真公主面色不变,再看了一眼便站了起来。
整个凌烟阁里只有这对兄妹,阁门紧紧闭着,毫无声息。
玉真公主站起来便走向了凌烟阁的功臣画像所在之地。面北而立的墙上绘有《二十四功臣图》。
大唐画圣吴道之亲手绘制的二十四位功臣的图像栩栩如生,下有一代书法名家欧阳真禽的题字,画像皆真人大小。
玉真公主自这画像上一幅幅看了过去,忽然摇头叹道:“哥哥,十六年前阻击叶姐姐的二十四人,你都让人画在了这里,供奉为功臣图,盈儿实在不知道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百零一章 凌烟承玄意
承玄皇帝也站了起来,跟着玉真公主看着那二十四人,似乎又想到了那夜的风风雨雨,这位大唐皇帝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苦涩之意,低声道:“持盈啊,今日你来见朕,应该是为了璇玑山洛府之事而来的吧,为何一言不发,你要知道,只要你开口,朕定然会答应的。”
玉真公主转身盈盈一笑:“陛下,你要做的事,盈儿什么时候能劝服过,这次我来本就没有劝服您的意思,您要灭东宫六率,顺手毁了吴王最大的助力,我都绝没有劝说之意。”
承玄皇帝露出了温柔之意:“持盈,朕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他们好。”
玉真公主依旧看着那画像,微微点头道:“这一点萧大人和杜大人是不明白的,但盈儿知道陛下的意思。”
她说到这里转身望着承玄皇帝:“陛下是害怕了么,怕吴王魏王像您当年一样,自立府门。这几位皇子培养自己的势力之后,不但威胁到了太子,也威胁到了陛下您。”
承玄皇帝面色沉了下来,被这个最为疼爱的小妹一口说出了心中最深处的念头,他有一种恼羞成怒的冲动。
但承玄还是压抑下来,他勉强将自己的帝王身份忘掉,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开口说道:“妹妹,你知道哥哥做皇帝的难处么。”
玉真公主侧头看了一眼那沙盘,红豆代表的四灵卫已冲到了半山腰,而那已被吞了一半的黑豆率卫却退到了山腰之后布防。
她叹了一口气,抬起眸子,定定的望着这位皇帝哥哥:“陛下,您今日就告诉盈儿一句实话,到底选中了哪位皇子继承大位?”她说着一步步逼近承玄皇帝:“盈儿在芙蓉园中已听到了很多流言,有说太子无忧的,有说魏王深肖陛下必能登龙的,还有人说陛下已暗暗立下了那位传闻中的九皇子。”
承玄陛下望着玉真公主,脸色终于冷了下来:“你不潜心修道,这些社稷大事,你胡乱探听些什么。”
玉真公主此时已走到了承玄身前,缓缓的跪了下去,低声道:“盈儿并没有探听,整个长安谁不知道,就连胡人都在打探陛下的心意。”
承玄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来回走了几步,忽然转身问道:“那你觉得百姓最为看好哪位皇子。”
玉真公主立刻回道:“吴王殿下为国忧心,为民办事,最得人心!”
承玄皇帝连想也不想,只摇头道:“恪儿极得民心朕是知道的,但他不行,修士们都不看好他。”
玉真公主怒声道:“陛下为何惧怕修士们,以盈儿看来,几位皇子之中只有恪儿可堪大位,这不是为修士们考虑的问题,而是为这神州亿万生灵的未来着想……”
承玄皇帝伸手一摆,止住了玉真公主激烈的言辞,忽然俯身过来低声道:“你看道玄那孩子怎么样?”
玉真公主愕然以对,被承玄皇帝这句话惊的说不出话来。
承玄皇帝微微伸手一摆,便见四周现出几条影子,缓缓的飘向了阁门前,守卫的死死的。
承玄皇帝这才缓缓坐到了沙盘之前,招手让玉真公主起来,口中轻声道:“不错,朕这个念头瞒住了所有人,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就连朝恩也不知道。但他为替道玄铺路,暗诱太子做下大逆之事,朕却也没有阻拦。”
皇帝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不但如此,朕还要处处压制道玄那孩子,这些都是给修士们看的,毕竟那孩子还带着冥界血脉。”
玉真公主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道玄,道玄那孩子是不错的,但,但他做皇帝,那,那是不行的。”
承玄皇帝脸色严肃下来,缓缓道:“你说的不错,若论名分,自然是太子。若论做事,魏王像极了朕年轻的时候。若说民心所向,自然是吴王比较好。但他们都不行。”
玉真公主疑惑起来:“这几位皇子有什么不行的?”
承玄皇帝深深望着妹妹,沉吟了一下,低沉的说道:“他们不能完成朕心中的梦想和愿望!”
玉真公主啊了一声,看着这位皇帝哥哥,心中隐约想到了一点,惊声道:“陛下的梦想难道是……”
承玄皇帝笑了,站起来望着阁楼之门,一挥龙袖:“朕时刻所念的就是莫宣卿当年所奏的十二字真言!”
玉真公主情不自禁念了出来:“尊皇权,罢修士。杀国师,灭宗统!”
承玄皇帝眼中闪出了莫名的光采:“朕还在年轻的时候就曾在白鹿洞与莫学士说起过修士之害。但那时候朕也只是说说罢了,从未想过要去实行这个想法,直到,直到遇到了叶倾城……”
玉真公主站了起来,低头不语,但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承玄皇帝猛然转身过来:“持盈啊,遇到倾城后,朕才了解了修士们仙魔之争的秘密,更是明白了叶倾城可以帮朕完成心中所愿。”
玉真公主颤声道:“所以当年叶姐姐才会收服魔门暮雨阁,组建海枯斋,力压山东四大豪门。帮您登上了这九五之尊。”
承玄皇帝摇头一叹:“那些就算没有她,朕也是可以做到的,你还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关键之处。”
玉真公主望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承玄皇帝却不再跟她说清楚,只淡淡接着道:“这涉及到了冥界的血脉,朕跟你是说不清楚的,但你只需明白一点,道玄身上不但流着朕的血,还流着倾城的冥界血脉。只有他可以解决仙魔之争,完成朕与莫学士的心愿。”
玉真公主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陛下难道不知道这些年来,洛碧玑和吴王其实一直都在做您要做的事情。”
承玄皇帝冷哼一声:“这个朕自然知道,不错,他们是在做朕要做的事情,但他们做不成。朕今日就是要除了吴王夺嫡之心。”
玉真公主再无话可说,承玄皇帝却微微一笑:“这其中的事情,朕实在你也参与进来,但既然告诉了你,只愿你能看在倾城的面上,也帮朕一把。”
玉真公主哦了一声,忽然长叹一声:“哥哥啊,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但还有一件事你却如何给道玄交代?”
她说着低下了头:“若是他知道了,当年叶姐姐的死,是您亲自……”
承玄皇帝面不改色:“那也是没有办法,朕苦心经营之下,修士之中只有李淳风走到了朕这一边。倾城怀上了道玄后,那西王圣母下了令,定要杀死倾城,朕又有什么办法。”
他神情并未变化,但语气之中罕见的软弱下来。
玉真公主听得仔细,急声问道:“西王圣母?那是谁,也是修士么?”
承玄皇帝却岔开了这个话题,摇头道:“但朕会告诉道玄的,只要能撑过七月十五盂兰盆会那一关,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不但如此,到时朕会亲自将大位传给他。”
他说着又叹道:“这些日子来,朕每日逼问莫相思,正是为了七月十五盂兰盆会这一关。当日那苍狗救下了道玄后,却和朕失去了联系,错过了这十六年时间,朕心中难安,当日那苍狗魔神必然和莫相思交待过什么,但莫相思她……”
玉真公主认真的体味皇帝的话,抬头缓声道:“盈儿听淳风师说过,修士们要在盂兰盆会上消除道玄体内的冥界血脉,陛下所说的难关便是这个么。”
承玄皇帝点点头:“朕也只能为那孩子做到这一步了。”他眼中露出了精光:“当然,朕是绝不允许他们破了道玄的血脉,只有那样道玄才能继位完成朕的心愿。”
虽然承玄皇帝没有全部说清楚,玉真公主已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在阁中来回走了几步,再次问道:“那花朝节的背后,也是陛下刻意安排的了。”
承玄皇帝点点头:“花朝节背后的安排不过是迷惑修士们的手段。”
玉真公主沉吟了一下:“不管怎么说,洛碧玑还是名义上的和亲主事者,陛下能不能网开一面。”
承玄皇帝袖子一摆,那凌烟阁门缓缓打开了,他望向了那白米沙盘,此时整个四灵卫已控制了整座璇玑山,黑豆几乎都看不到了。
玉真公主没有得到皇帝的应承,也站住了身子。
直等到承玄皇帝淡淡说了一句“洛碧玑不会死的”后,她才缓缓走出了凌烟阁。
玉真公主心中难以平静,直到出了太极宫后才稍微安静了下来,太极门前停着一辆黑色大车,车上正端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西域男子,男人面上油光光的,见玉真公主来了,忙调转了马头车身。
玉真一言不发,坐上了车子,低声道:“回芙蓉苑。”
西域胖子便扯动缰绳,驾着马车驰向了芙蓉苑。马车速度又快又稳,到了芙蓉苑玉真公主的茶树屋后,那玉真公主走下马车便笑道:“君不但厨艺无双,这驾车之术也很是了得啊。”
那鬼医阎碧落化身的西域厨子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多谢公主赞誉。”
玉真公主拂了拂衣衫,忽然想起了什么,再笑道:“听说晋王殿下患了热病还没好,你便去晋王府中一趟,送一些东海冷水晶去。”
阎碧落化身的厨子急忙答应一声,调转马车行到了茶屋一侧,自取了几块东海冷水晶,再次驾起了马车,奔出了芙蓉苑。
车行至皇城一角,正是一片幽幽小树林,阎碧落眼看四周无人,便驾了马车行到了树林里。
他跳下马车,打开车帘,轻轻一拍车座底部,那车底便晃动开一条缝隙。阎碧落推开木板,露出了一个暗格,将藏在车底的两个女子提了出来。
阎碧落提着两个女子走到树林中,将她们放到树荫处,手指一点,四根银针自两女身上弹出。
阎碧落伸手一拍右边年轻一点的女子,沉声道:“白姑娘,醒来。”
第二百零二章 绣娘兰馨事
阎碧落的十殿阎王针一经弹出,白小蛮就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见到眼前这个矮胖的西域人,立刻便要起身,但身子还未起来,再次缓缓坐到了树上。
她体内的丹海已被死死封住,虽然那银针已离体但魔气尚在。白小蛮并不惊慌,漠然望着面前的西域人,淡淡问道:“你是黄泉宗的人?为何突然下手害我。”
阎碧落晃动身子,却望向了她身旁的黑衣女子,那女子年龄略有些大了,但面容姣好,看起来冷冷的。
阎碧落望着黑衣女子低声道:“白小蛮,老夫是谁你知道么?”
白小蛮想转动脖子去看一看,但身子不能动,灵力也被锁住,五感灵识也失去了。只能望着阎碧落缓缓摇头。
阎碧落伸手一拍黑衣女子,口中嘿然道:“你大可问问你的娘亲,她是一定知道的。”
白小蛮终于露出了惊慌之色,但她无法去看,口中低呼道:“娘亲,你也在这里么?”
那黑衣女子一动不动,阎碧落冷笑一声:“绣娘,这些年来我可一直在找你,原来你却藏到了白鹰洛府中了。”
那黑衣绣娘挣开了眼睛,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口中却软软叹了一口气:“阎师兄,你这又是何苦,绣娘已退出天莲心宗,再也不问魔宗之事了。”
阎碧落站直了身子,碧落黄泉心法发动,手指点在了绣娘的眉间,口中却愈发的和缓了:“老夫此来可不是为什么魔宗之事,只是想问一件事。”
绣娘身子颤了一下,那冷冷的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媚态,声音愈发温柔了:“师兄啊,这么多年不见,一上来就制住奴家,可真有些伤人呢。”
阎碧落不为她的媚态所动,冷声继续问道:“老夫想问你,当年兰馨的行踪是不是你告知宗主的?”
绣娘自然也知道这位黄泉宗的师兄不会被自己的天莲媚态所惑,但刚才还是试了一下。如今见阎碧落声音变冷,也收了媚态,只是那软软的声音却还是没变:“师兄啊,你说的绣娘可不懂了。兰馨姐姐可是黄泉宗的阴师叔亲自擒拿的,与小妹又有什么关系。”
啪的一声脆响声起,阎碧落眼都不眨一下,挥手甩了一巴掌。但这一掌不是打向绣娘的,却是打在了身旁的白小蛮脸上。
这一巴掌并没有运上灵力,但白小蛮灵力被锁与常人无异,一巴掌打下来,娇嫩的脸上立刻现出了一个红印,但她咬牙忍住痛呼。
绣娘身子一抖,也是明白了阎碧落的阴毒之处。
阎碧落嘿然一笑:“绣娘啊,老夫知道你不怕疼,不怕死,什么都不怕,但你这个如花般的女儿呢,老夫要是毁了她,你也不怕么。”
绣娘身子颤抖,但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嬉笑道:“师兄这可错了,绣娘对这个女儿丝毫没放在心上,要打要杀就随师兄吧。”
她的话音刚落,嗤啦一声响起,阎碧落手指勾动,已撕开了白小蛮的外衣,露出了内里绿绸的抹胸,白小蛮如奶脂一般娇嫩的肌肤露出了大半。
绣娘虽然看不到,但已听到了,尖叫一声:“阎碧落!你也是一代大宗,难道连自己的侄女都不放过,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么?”
阎碧落脸色愈发幽沉,也不去看那蜷缩在树下春光泄露的白小蛮,回手四根银针刺入了那树林外拉车的马身上。
四匹黑色的西域健马嘶鸣一声,身中银针之后便暴躁不安起来,四蹄乱踏不已。
阎碧落声音幽冷干涩:“绣娘,这四匹马儿都是西域的雄健之马,老夫一针下去已激起了这四匹畜生的春情。老夫自然不能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侮辱自己的侄女,但你要不乖乖的回我的话,我就将白侄女扔到那发情的马儿之中,哼,老夫说得出便做得到。”
绣娘喉咙发干,咽了一口唾沫,嘶哑道:“好,我说,我全都说,你不要为难小蛮了。”
阎碧落挥手隔空将白小蛮的衣衫再次盖在她身上,顺手封住了白小蛮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这才施施然盘腿坐在了绣娘身前,低声再问了一遍:“当年兰馨的行踪,是不是你偷偷告诉宗主的?”
绣娘喘了一口气,点头道:“不错,是我偷偷告诉宗主的,不但如此,也是我在兰馨姐姐身上种了追魂香,阴师叔这才得手。”
阎碧落沉默半晌,摇头一叹:“这些年我总不明白,你和兰馨乃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你为何就这么狠心,害了自己妹妹不说,连兰馨肚子里的孩子……”
他说到这里心中抑郁愤怒之情再难抑制,伸手捏住了绣娘的脖子狞笑道:“你这狠毒的女人倒说说是为什么。”
绣娘也是灵力被封,被阎碧落掐得两眼翻白,却咬口一字不说。
阎碧落缓缓放开手,喘了一口气。那绣娘咳嗽几声,低声道:“害死兰馨的是阴九幽,你不去找他,为何偏偏找我们母子出气。”
阎碧落再喘了一口气才缓声道:“不错,是阴师叔亲手害死了兰馨,老夫修成十殿针法后自然会找他。但说起来阴师叔害死兰馨却也免了她受那黄泉六道刑苦,真正让老夫恨的是你这个不顾姐妹之情,狠毒报信的贱人!”
绣娘自觉今日落到这阎碧落手里已是没有生还机会,口中咬牙道:“是,当年我是不顾姐妹之情,但你可知道兰馨她干了什么。”
阎碧落双眼望天,默默祷念,口中淡淡道:“我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只知道她是我爱的女人,你们害死了她,老夫就要为她报仇!”
绣娘嘿然一笑:“好,但我死之前要让你明白沈兰馨是个什么货色。”
她说着咬牙切齿道:“十六年前长安渭水事发前,沈兰馨从宗主那里得知了冥界魔种的消息。那一日我恰在长安附近逗留,亲眼看到她报信给仙流修士。不但如此,她还假传消息,误导整个魔道修士,骗过了魔道之人,失去了救助冥界魔种的大好机会。”
绣娘说着更是冷笑起来:“就是因为她,整个魔道这些年来风声鹤唳,一直怕那冥界来人询问。五毒教宗吓得闭关不出,天莲圣姑隐身巫山之中,咱们那宗主恐惧之下竟然要杀人灭口。我无奈之下才带着小蛮逃到长安,机缘之下进了洛府。”
阎碧落眼皮不眨一下,只冷笑着:“这些事都是你口中所说,老夫一件也不相信,兰馨嫁给我之后,日不出户,怎么可能去探知什么魔种的消息。”
绣娘听他说完,以一种近乎怜惜的神情望着他:“直到今日师兄还不知道呢,沈兰馨她根本不爱你,她爱的却是那浮游观的李淳风,哈哈,原来你才是这世间第一蠢人……”
阎碧落眼皮跳动,矮胖的身子直直的长了起来,在一团黑光中现出了那清瘦潇洒的鬼医模样。他脸上毫无表情,手指连点,七根银针沿着绣娘的脖子刺了进去,手指一弹,那绣娘的整个身子就爆了开来,化作一天血污,溅满了那畏缩在旁的白小蛮一身。
白小蛮口不能言,但心中明白,耳中更是听得惊心动魄。此刻只觉全身热乎乎的一团血污,双目圆睁之下,明白了发生何事,直接便晕了过去。
阎碧落狰狞的笑着,口中喃喃道:“你说的好,说的真好。”随着话音,一掌将绣娘仅剩的头颅拍成了碎片。
他犹自不解怒,左手五指微微抖动,指甲中探出一条黑气,那黑气捏住了无影无形的绣娘的三魂七魄。
阎碧落此刻如鬼神一般,张开大嘴,将黑气缠绕的绣娘魂魄吞入了腹中,在狞笑声中,一口咽了下去。
他呼呼的喘着气,变得血红的双眸望向了一旁人事不知的白小蛮。
阎碧落再次伸出了手掌,七根银针又出现在掌中,缓缓刺向了白小蛮。
银针还未刺入白小蛮的脖中,阎碧落就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不同于天莲心法的力量在白小蛮体内游动。
处于暴怒状态的他咦了一声,强自收回了银针,伸出手指试探了一下,脸色恢复了平静却凝重下来。
“她难道与李道玄……”阎碧落自言自语道,再次试探了一下,这次再没有错了,这奇怪的力量正是李道玄才有的冥力。
阎碧落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银针。
他身子幻化不停,又变作了那西域厨子的模样,默默看着白小蛮,忽然一跺脚:“李道玄与老夫有两次救命之恩,况且他的身份……”
阎碧落终究是没有下手,伸手一点昏迷的白小蛮,注入了一道灵力,摇头叹道:“日后你这丫头定然会找我报仇的,但老夫今日还是不杀你,不杀你……”
他喃喃说着,平静的走回了马车,收回了那四匹健马身上的银针,坐上车子,向着晋王府的方向而去。
阎碧落在车子上闭目深思了一会儿,眼见那晋王府就在眼前,便收拾了心情,跟守门卫士打了个招呼,亮出身上玉真公主的信物,缓缓行进了这晋王府中。
第二百零三章 媚娘晋王情
晋王府就在长安南城晋阳坊北部,北临长安有名的大雁塔。大唐皇子真正在长安有王府的便只有这位晋王李治殿下了。
大唐制度,皇子成年封王后,便要依例前往自己封国,被称为“出阁”。
承玄皇帝共有九子,其中折了三位,如今剩下的太子住在东宫,魏王封地在魏郡,吴王封地却在南州吴城。
昔年杜皇后驾崩前曾哀求皇帝留住幼子在身边陪伴,于是这位被封为晋王的李治便留在了长安。
阎碧落年轻时曾在长安逗留多年,但这却是第一次进王府,第一眼就觉得这晋王府太小了。
整个晋王府说是府还不如说是阁,这是按照阁楼样式建造,不过是在阁楼外加了四面墙,围住了一个人工水池和几座白英石堆砌的假山。
眼见前方一座陈旧的阁楼立着,上书着四个大字:“明德慎罚”。
阎碧落下了马车,自车中提出装着水晶的包裹,却见府中却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丫鬟奴仆在阁楼外转来转去,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他一路走过去,竟然无人阻拦,直到走进门前,才有一个丫头惊慌的拦在前面,见是个西域人,便板起了面孔:“诺,哪来的大胆西域蛮人,怎么就这样进来啦。”
长安之中的胡人平日里在街上遇到唐人都是要避开以示尊敬的,这丫鬟见这西域胖子也不理睬自己竟然还要往里走,气得一跺小脚,就要喊人。
“绿珠,你可真傻了。”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装少女自门后走了出来,面带疲倦之色,却伸手拍了一下那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丫头,继续说道:“这胡人既然敢如此大胆的走进来,卫士们也没拦住,再看他驾的马车,那定然是王室豪贵的豪奴了。”
阎碧落见这少女年龄不大,但说话却是铿锵有力,一言一语极有见识,不禁微微一笑,这才捧出玉真公主的信物,低声道:“某奉玉真殿下之令,给晋王殿下送一些东海水晶来降温。”
那男装少女点点头:“原来是玉真殿下的人,先生请进来吧。”
那叫绿珠的丫头一撅嘴,似乎大不以为然,但对这男装少女非常尊敬,只低头轻声道:“媚娘姐姐,王爷现在的样子……”
男装少女武媚娘叹了一口气:“没事的,玉真殿下不是外人,还是请进来吧。”她说完又转身走回了阁楼之中。
阎碧落便随着绿珠走进了楼阁之中,一走进去便感受到微风荡漾,神清气爽,原来整座阁楼对面已被拆了数个大窗,南北风透,极为清爽。
阎碧落便将装着东海水晶的包裹放到了一张青木书桌上,正要告辞,那二楼之上传来武媚娘的话声:“请这位先生暂留一下,玉真殿下关心晋王,你们也要回些礼才是。”
阎碧落听着心头一动,这男装少女竟然不是晋王府中人,怪不得她一身男装打扮。
他此刻也不便说话,便耐心的等在楼下,抬头看看四周,赫然看到了一块被架在书桌后的匾额,上写着“以人为镜”!
阎碧落望着这四个字,恍然大悟,这晋王府原来是一代名臣魏子征的宅子。
他看了一圈,白无聊赖之下,望着楼上没有动静,便偷偷运转了灵力,探视楼上的情景。
黄泉宗之中有一种鬼目灵听之术,阎碧落牛刀小试之下,已将二楼上的情景看在眼里。
那二楼南北的墙都被撬开了一半,开着两面大窗户,却有一张铺满冰块的大床,冰上躺着一个弱冠少年。
那少年便是晋王殿下了,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瘦弱不堪,此时赤裸着上身,遍布红艳之色,额头上却放着一块玉石碎片,发着微微的蓝色光芒。
晋王喘着气,口中不停嚷着头疼头疼。
一旁服侍的四个丫头都是满头大汗,不住的自两只堆满棉布的大箱中取出一块块冰,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男装少女武媚娘皱眉站在一旁,见几个丫头手忙脚乱,生气的将其中一名丫鬟扯开,亲自捧起了几块碎冰,轻轻放到了晋王的两侧太阳穴上,低声道:“可好些了么?”
晋王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温柔的抓住了武媚娘的手,虚弱道:“还是你好。”
武媚娘娇嫩的脸上一红,却侧目瞪了那三个丫鬟一眼。
三个丫鬟都是吓得一哆嗦,却蹑手蹑脚的走了下去。
晋王握住武媚娘的手便不再放开,昏昏的眸子变得清亮起来,柔声道:“媚娘你真好。”他说着眼中竟流出了泪珠儿:“孤王头疼之时每想到你,便好了几分,可惜你是父皇的才人,孤王……”
媚娘伸手按住了他的嘴,低声道:“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何必如此忧伤。”
她说着便将晋王额头上的蓝色碎片按了一按,忧愁道:“这块浮游观的云珠碎片为何一点儿效力也没有呢。”
晋王叹了一口气:“高哥儿说这碎片需要浮游心法才能启动,这般放在头上也只有镇惊的效果了。”
媚娘眉毛一抖:“以后不许你再叫那人哥儿,他不过是个阉人,何必如此客气。”
晋王又叹了一口气:“高哥……高力士和你一样,都是对我好的。”
媚娘展眉一笑,忽然俯身轻轻亲了晋王一口,细声道:“只许我一个人对你好,知道么。”
晋王被这一吻之下精神更是好了些。就要起身来。
媚娘急忙按住他的身子,低声一笑,忽然又问道:“说起来那高力士去哪啦?不是要用这云珠碎片为你治病么?”
晋王摇摇头:“今日那小来跟他在东楼说了些事,他便匆匆出去了,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媚娘托腮又拿出一块冰块在晋王额头上擦拭着,哼声道:“小来,就是那个来俊臣么,我看他年纪不大,但办事很是利落,你呀,以后要多拉拢他一下,高力士对你固然好,但你不能只对他一个施恩。”
晋王只是点着头:“这些事你觉得好便去办吧,我都听你的。”
媚娘露出了如花娇笑。
在楼下借着鬼目灵听之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之余,却被那块蓝色碎片吸引住了。
浮游观的禁制云珠碎片,那可是好东西,对他这个魔宗修士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大补之物。
这里防卫薄弱,似乎连个修士都没有,若是自己下手强抢,该有十成把握。
阎碧落见猎心喜,默默盘算着,但想来想去强抢都是不妥,不说自己如今伪装的身份还要用下去,那晋王殿下怎么说也是皇子,事情闹大了自己也脱身不得。
他想着再次运起鬼目看去,在这位晋王殿下身上的红斑处多看了几眼,心中已想到了一个法子。
阎碧落缓缓站起身来,大声咳嗽一声,咳嗽后故意大声喊道:“怪异!怪异!”
他说着做着疯癫之态,竟然一步步走上了二楼。
正在晋王床前的媚娘立刻弹身而起,转身握住了腰中长剑。
阎碧落闭着眼,细细嗅着鼻子,口中不住叫道:“怪异,怪异乎!”
晋王惊叫一声,媚娘却踏上一步,惊疑的望着这位玉真公主的仆从,沉声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何来怪异之处!”
阎碧落睁开眼睛,望着晋王忽然狠狠一拍大腿:“果然如此,若是某没有看错,殿下得这怪病有一年多了吧。”
晋王此时也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这,这,正是一年多了。”
媚娘收了剑,露出惊喜之色:“先生知道这是什么病么?”
阎碧落几步走到了晋王床前,望着他身上的红斑摇头晃脑道:“昔年某在龟兹国时,曾见过有人得过这怪病,那人也如殿下这般全身红斑,高热不止。”
媚娘走上一步,警觉的站在晋王床前,却低声问道:“先生可知道救治之法?”
阎碧落看了她一眼,笑道:“也是机缘巧合,那时洛阳神医萧思邈正好在龟兹国中,某亲眼看到神医下针,几针便治好了那病人。”
晋王露出狂喜之色,立刻坐了起来,口中哀求道:“求先生指点,求先生指点!”
媚娘挡在了晋王之前,注目望着阎碧落:“有如此巧的事么。”
阎碧落手指一翻,一根银针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插入了晋王的胸前,笑道:“就是有如此巧的事情,这一针如何。”
银针一颤,那晋王长舒了一口气,晃晃脑袋说道:“果然有些轻了。”
阎碧落嘿然一笑,对那惊疑不定的媚娘说道:“某求了那萧神医,学了几手下针之法,可为殿下解除烦恼,只是这……”
媚娘收起了怀疑之色,郑重的跪在了地上,坚毅道:“只要先生能救殿下,您想要些什么,媚娘都会勉力办到的。”
阎碧落伸手一指那蓝色的云珠碎片,呵呵一笑:“我想要这个。”……
不过一炷香时间后,阎碧落便拿着蓝色云珠碎片,自楼上走了下来。这还是他有意拖延时间,表示晋王之病的繁难,此刻针到病除,不但晋王,就是媚娘也是千恩万谢。
阎碧落握着云珠碎片,再次驾车出了晋王府。
他坐在车上,摸着云珠碎片微笑起来,自言自语道:“那晋王中的是暮雨阁的秘术,高力士正是暮雨阁死士,这可有些意思了。”
他自言自语着,笑意更深了:“不错,正是如此,高力士暗中给晋王下了秘术,正是要这位晋王殿下再也离不开他,更显得他高力士的可贵可用之处。”
阎碧落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不禁摇头一叹:“如此心机,虽然有些毒了些,但这高力士倒是一个人才啊,不知他现在何处,真想见一见。”
高力士此刻却是身在璇玑山上,杏花馆前,他身后站在来俊臣,肩上却站在鱼朝恩所化的泥娃娃,面带冷漠之意,对着身后的暮雨死士们一挥手,冲入了杏花馆中。
第二百零四章 破灵入奇脉
高力士带着暮雨阁死士冲进杏花馆的那一刻,整个璇玑山再次震动起来。
朝云殿的杀手弩弓再次装上了四支如银龙一般的破灵箭,齐齐对准了地面之下。
那大地之下翻滚不息,一团团青石板反复翻起再合上,地上泥土化作了一条条土龙涌动不息。土龙向着杏花馆小楼而去。
高力士身形放慢,落在了死士们身后,看着场中情景,口中大喝一声:“擒贼先擒王!”
这句话一出口,暮雨阁的死士们便动了。
站在场中的阮星逐见到老对头来了,并无露出惊骇之色,只退了一步,也是大喝一声:“分散合击,八方云动。”
四支巨大的弩弓在他的指挥下一分为二,朝云殿的杀手们再次三人成组,分为了八队,其中四队化作脚弩弓,继续指向了地下土龙翻滚之处。
而另外四队却提着十二支拆解出来的小弩弓,围城了两个圈子,外围的杀手们一串儿银箭乱射,击向了冲过来的暮雨死士,内圈的上好破灵箭,准备第二轮攻击。
而阮星逐却鼓动灵力,金环在身边环绕不停,他自是听到了高力士的那句擒贼先擒王了。
但暮雨死士们并未冲向阮星逐。他们此刻也是两人一组,其中一人身子向前俯冲,背后之人却是骑在了前一人身上,以这种孩童常玩的骑马打架的姿势冲向了那飞弩怒射的朝云殿杀手。
站在场中的阮星逐错过了出手的机会,他也明白了高力士刚才的攻击指令其实是在迷惑自己。
但自上次在望仙阁外狙杀李道玄时,对上暮雨阁吃了大亏后,朝云殿也吸取了教训,此时两圈朝云杀手射出一轮弩箭后便立刻合在了一起,两层围圆变成了八方惊天阵。
每一个朝云杀手除了手中的弩弓外,各自手上又多了两粒火红色的丹丸。
高力士肩上的鱼朝恩冷哼一声:“这是烈焰硫磺珠。”
高力士脸色平静的点点头,口中再长啸一声。
随着他的啸声,就见那两人一组的暮雨死士发生了异变。
骑在同伴身上的死士们张开血淋淋的嘴巴,以尖牙咬住了身下伙伴的脖子,喉咙咕咚咕咚之声不绝,竟然吸起了血。
若是李道玄能看到必然能认出来,这正是那白耳山洞里吸血怪物的招数。
就在暮雨死士吸血的时候,朝云杀手右手的烈焰硫磺珠已齐齐装到了弩弓顶部,随着一声齐刷刷的弩弓机关之声,那破灵箭带着硫磺烈焰飞射向暮雨死士们。
烈焰燃烧,硫磺气息布满了双方争杀的空间。那烈焰硫磺珠在破灵箭下并未爆炸,一直燃烧着,但若热的气息已经扑到了暮雨死士身上。
高力士肩上的鱼朝恩叹了一口气。
随着这叹息声,暮雨那一群几乎被吸干了的死士齐声哀鸣起来,那俯在背上的死士们腮帮子鼓了起来,咕咚之声大作,竟是将口中鲜血吐了回去。
齐声哀鸣的死士们再次由干尸一般变作了血肉丰满,全部身子都是鼓胀如球。
他们身上骑着的死士们齐齐跳了起来,以一种简单直接的直线运动,直扑场中的阮星逐。
带着烈焰硫磺珠的破灵箭已击中了那些鼓胀如球的暮雨死士们,却见那些球形死士们张开大嘴,一口一个,将那些破灵箭带着硫磺住吞进了肚子里。
闷闷的破爆声响起,球形死士身子更是暴涨三分,滚动到了朝云杀手群中。
下一刻血花便爆了起来,在带着硫磺腥味的血污中,团团银光乱窜,每一滴血污都化作了奇怪的武器,沾到了血污的朝云杀手们个个惨呼出声,滚在了地上,瞬息就没了声音。
剩下的扑向阮星逐的死士们在这时也改了方向,齐齐落到地上,破入大地不见。
阮星逐望着这些死士破入大地后,整个地面滚动的土龙泥块中又加入了几条细流。那大地之下的震动愈发激烈起来。
阮星逐只看了一眼,便抬头望着那站在不远处的高力士,点头叹息道:“今日阮某输了,但来日谁能笑到最后,还要看日后了。”
他说完,身子泛起了虚影。
高力士踏前一步,拔出了头上发钗,但鱼朝恩却哼了一声:“小高,不必了,你留不住他。”
杏花馆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杜玄风带着一对灵卫冲了进来,黑甲灵卫们都是血染盔甲,手中的灭灵箭除灵符都是对准了那场中要逃的阮星逐。
杜玄风只扫了一眼高力士便大喝道:“阮星逐,吾奉陛下旨意,杀你无赦,你可有话说。”
阮星逐身子上的虚光变得更为明亮,口中微笑道:“陛下要杀的不是我吧,但太子也不是皇帝想杀就杀的。”
他手中抚着袖中的九幽紫金钵,仰天大笑起来。
杜玄风面色一变,猛一挥手,那一支支灭灵箭,一帖帖除灵符齐齐的飞舞出去,灭灵箭将阮星逐射成了一只刺猬般,那贴到他身上的除灵符再次燃烧起这阮星逐的灵力和魂魄,不多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飞灰。
杜玄风木然不动。
那高力士肩上的鱼朝恩便叹道:“又被他逃了!”
正自发呆的杜玄风转头望着那泥娃娃鱼朝恩,露出疑惑之色。
高力士便躬身一礼:“杜相,这阮星逐的肉身虽然被灭了,但这次只烧了他一条魂而已,三魂七魄,看起来此人还有一魂六魄在身,所以只能说他又逃了。”
杜玄风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你是说他竟然是,竟然是那西王圣地的弟子……”
高力士只望着地上的残灰,苦笑道:“这就不是力士能知道的了。”
此刻大局已定,东宫六率六千人马被四灵卫斩杀四千有余,剩下的两千俘虏也被立时斩杀,整个璇玑山上都是血腥之气。
诸人都站在了杏花馆外,望着那大地之上变动的土龙狂舞,感受着地下的震动。
李道玄和暮雨死士以及那射入地上的十二支箭似乎已斗到了关键时候。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此刻的大地之下,李道玄却正处在一种进退不得的局面中。
他自以土遁术进入地下,本想着将追踪而来的破灵箭引入到杏花阵外,借着破灵箭与那杏花阵的对抗然后逃脱出来。
但他一进入大地之中,丹海的灵力就飞速散去,还没有坚持到土遁到那杏花阵前,身后的破灵箭就追了过来。
李道玄身在地下只得一咬牙,冲向了地面。
他还没冲到地面之上就听到图中咕咚之声,却是四支破灵箭改变了方向,冲向了头顶,击打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继而又是四支破灵箭自土中追来。变作了八支破灵箭。
李道玄只得将身子游到那缝隙之中,他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八支破灵箭沿着上下左右飞速的游动而来,破灵箭头已生出了一道道破灵之力。
李道玄无法阻挡,只得全身蜷缩在一处,盘作了婴儿在母体的先天胎位模样。
他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那日莺歌燕语在池中的模样,此刻化作了这先天胎位后,八支破灵箭就刺到了身前。
破灵箭头的破灵之力就像一条条毫毛游动,刺入了他的衣衫,进入了肌肤中微妙的血纹之中,破灵之力便发动起来。
李道玄无法可想,只有拼命收缩经脉里的灵力,收回丹海,试图档上一挡。
但他立刻就感受到那刺入体内的万千毫毛疯狂的游动起来,每一条毫毛都像有生命的小虫子,四处游动着,吞噬着参与的灵力粒子。
李道玄当此危急时刻,心中一动,将丹海的灵力吐出了一半,集中在经脉中向着身体一侧游动。
那些刺入体内的破灵毫虫似乎是看到了一团美味在移动,个个飞快的游了过去。
李道玄心中明了,这些破灵之力只对体内灵力起作用。
他便慢慢引动灵力,将这些破灵毫虫引到了身体一侧的经脉之中,催动这些灵力诱饵,向着体内的云雨经脉移动。
眼看着就要将所有破灵毫毛引动到了体内正游动不安的云雨脉中。就在此时,又是一阵震动传来,又是四支破灵箭射穿的大地,加上这四支,一共是十二支破灵箭刺中了李道玄身前。
又是一团团永无止境的破灵毫毛冲了进来。
李道玄刚刚控制的体内形势再次被打乱,不得已再次调用丹海的另一半灵力,吸引这些新冲进来的破灵毫毛移动。
他一心二用,再无其他灵力可用,但依旧有不少游动的毫毛如漏网之鱼般冲向了丹海。
李道玄正在着急间,便感受到数个奇怪的人形也是冲入了地下,这冲入地下的人影们笨拙的移动着,却都找了过来。却找到了那些围绕在李道玄身边的破灵箭,人影门在土下伸手握住了破灵箭,似乎是在帮他。
李道玄知道来的是友非敌,心中一宽,再次引动灵力,将所有刺入体内的破灵毫毛引到了那一条变幻的云雨脉前,一咬牙将所有作为诱饵的灵力统统吸进了一条云雨经脉中。
那跟在灵力后面吞噬不停的破灵毫毛也跟着冲进了云雨经脉中。
李道玄蜷缩的身子在土下一阵颤抖,猛然向上直冲了出去!
李道玄破土而出,翻开的泥土中失去了破灵之力的弩箭被几个暮雨死士提着。死士们也是爬了出来。
李道玄此刻只觉体内的云雨经脉正在疯狂的加速游动,每一次游动变化都让他心跳加速。
他就这样心咚咚的跳着,在混乱移动的云雨脉变化中摇摇晃晃。
那周边站着的杜玄风,高力士都是走了过去,两人都是看到了李道玄的异常,齐齐伸手探了过去。
两人的灵力一探入李道玄的丹海附件,就被一条乱窜的云雨经脉裹着,将两人探入体内的灵力吞噬个干干净净。
杜玄风和高力士都是面色大变,齐声呼喊一声,勉强甩开了李道玄的身子,后退一步,惊疑不定。
第二百零五章 破灵箭之秘
李道玄体内的云雨经脉无奈吸收了十二支破灵箭上的古怪破灵毫毛,不停的吞噬着经脉内的灵力,很快就将李道玄全身灵力吞噬的干干净净。
吃完灵力后的破灵毫毛想冲出这云雨经脉,却被那有着李淳风三魂之一灵识的云雨经脉死死的缩在了云雨脉上。
所以此刻李道玄体内那条云雨经脉才如此疯狂的运动起来,作为一条带有灵识的经脉,它也是无可奈何,是被脉中的破灵怪力带着四处乱冲。
从某一方面来说,李道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吞噬破灵的机器,任何进入他体内的灵力都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杜玄风修为一般,高力士经验太少,两人都是不明所以,只有那肩上的鱼朝恩看着李道玄的样子,有些明白过来。
他以泥娃娃的姿态站在高力士的肩上,口中说道:“小高,你隔空发一道灵力刺入公子体内。”
他说着小小的泥指点出了一点红色灵力。
高力士明白了他的意思,隔空弹射出一道没有伤害力的灵力,裹着鱼朝恩的红色灵力,飞入了李道玄的体内。
那飞入李道玄体内的两股带着试探的灵力立刻被变异的云雨经脉裹住,破灵之力不客气的吞噬的一干二净。
遥遥闭目试探着李道玄体内的鱼朝恩也睁开了眼,皱起了泥眉,良久才说道:“咱家虽然有些明白了,但还是稀里糊涂的。”
这句话说的也是莫名其妙,谁也听不明白。
杜玄风此时看了一眼受伤在地的洛碧玑,再望望这古怪的小泥人,不禁问起了高力士:“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力士微微一笑,面不改色道:“力士肩上之人乃是鱼朝恩大宗,这事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朝恩大宗当日被打得魂飞魄散,力士就起了异心,篡了那暮雨阁的大权。”
他说着有些伤感起来:“怎料到还未整合完暮雨阁的势力,朝恩大宗又出现了,我可是被迫而来。”
杜玄风微微点头,望着高力士也是笑道:“你这人果然够狠,不但对别人,对自己也狠才是真的狠。”
高力士没有说话,那肩膀上一直沉思的鱼朝恩却大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鱼朝恩连说两个明白了,忽然转头对那杜玄风问道:“杜相四灵卫中不知有多少黄土境以上的修士啊?”
杜玄风笑道:“也有百十个吧,朝恩大宗是要做什么?”
鱼朝恩叹了一口气:“让他们都过来,现在咱们只能喂饱公子体内那怪异的吸灵之力了。”
杜玄风仿佛有些明白过来,高力士却是一拍手:“难道公子将那破灵箭吸收到丹海里了?所以竟然有了破灵吞灵之能力?”
鱼朝恩点头道:“小高你说的虽不中亦不远矣。”
那站在杏花馆小楼前的李道玄脸色涨红,此刻已盘腿坐了下来,勉强运转丹海不停的转化灵力,以填补那贪婪的云雨经脉的需求。
不多时,杜玄风带来的四灵卫中的数十个黄土境以上的修士都集中在了李道玄身前。
整个杏花馆塞得人仰马翻。
在高力士肩上鱼朝恩的指挥下,这群修士莫名其妙的隔空打出一道道灵力,飞入了李道玄的体内。
这场景远远看来蔚为壮观!数百人发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灵力,就像无数烟火一般在李道玄身上炸开,又被吸收。
李道玄得到这数百条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持,将这些刺入体内的灵力一一供应给那云雨经脉。
杜玄风有些忧心的望着这个场景,摇头问道:“朝恩大宗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什么时候才能喂饱李公子体内的怪力呢。”
鱼朝恩沉吟了一下,忽然反问道:“杜相可知道这破灵箭来自何方?”
杜玄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是来自西王圣地之中,我大唐自立国后便得到了西王圣地的‘破灭除尽’四灵之法,那是为了巩固帝王之威,控制修士们的手段。”
鱼朝恩点头道:“既然如此,杜相可知道刺入公子体内的破灵之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杜玄风摇头。
鱼朝恩便笑了:“这个某却知道一点儿,那每一支破灵箭中带有西王圣地仙人们炼制的灵器,这破灵之器如三角状,必须将真个灵器全部填满灵力才停止吞噬。”
杜玄风深深望了鱼朝恩一眼,回头大声道:“拿一只破灵箭来!”
不多时便有一支破灵箭被呈了上来。
杜玄风便和高力士仔细看着那箭头上,果然是一个三角银色的灵动之法器。
杜玄风再望向那鱼朝恩,口中缓缓道:“破灭除尽四灵之法,除了陛下亲自掌握的四灵卫外,只有东宫太子那里有,这才被阮星逐用在了朝云杀手配备上,不知朝恩大宗是在何处研究这破灵箭的?”
杜玄风说完,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朝恩大宗,你对这破灵箭看来是研究了不少日子,此事关系到我大唐最为机密之事,本相必须问个清楚。您若不说,本相这就要动手了!”
鱼朝恩站在高力士肩膀上,哼了一声,但见杜玄风的脸色,知道不说是不行了,便轻轻招手让杜玄风过来,俯在他耳边低声道:“研究破灵箭的并不是咱家,而是陛下!”
杜玄风脸上变幻不停,心中大震之下,瞬时很多想不通的事情都是明白过来,他心中只想着:原来陛下他心中一直想着的,却是对付修士……
此刻打在李道玄体内的灵力已不知有多少,那围着的上百修士都是用尽了灵力。
还好李道玄体内的云雨经脉似乎已经饱和了下来,他脸色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慢慢的喘了一口气。
鱼朝恩叹道:“终于成了,但以后公子怕手不能再运用灵力了。这可如何是好。”
杜玄风今日的任务已算完成了,又得了鱼朝恩一言点醒,脑中飞速转动之下,望着那李道玄缓缓站了起来,便低声道:“杜某还要回宫复命,先走一步啦。”
他说完一挥手,几个灵卫便将地上的洛碧玑扶了起来,押着洛大少,缓缓走向馆外。
李道玄刚刚恢复回来,一眼看到了这番场景,口中大喝道:“谁敢带他走!”
他大步走上来,就要抢回洛碧玑。
杜玄风先走上一步,沉声道:“李公子,带走洛碧玑是陛下的旨意,你要抗旨不成?”
李道玄望了一圈周围的人,再看看洛碧玑,摇头道:“不行,道玄不想抗旨,但洛少你们不能就这样带走了。”
杜玄风大为头疼起来,高力士却笑道:“李公子,力士想来,就是洛少他自己,也是愿意跟着杜相走的。”
他说着走到洛碧玑身前,伸出一指点了过去。
这一指平淡无奇,也不见什么灵力运作,但洛碧玑偏偏就是咳嗽一声,醒了过来。
洛碧玑醒来后转目望了望四周,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六道北斗符,苦笑一声,口中却发出了喵的一声。
那一直躲在杏花馆楼下隐秘处的肥猫便如箭一般跳到了他的手上,洛碧玑借着猫儿开口道:“琼华那女人呢?”
杏花馆小楼四周并无琼华仙子的影子,杜玄风微一摇头:“璇玑山上并未见到琼华的身影。”
洛碧玑点点头,再看看身上的六道符剑:“杜相,您是要来带我走的么?”
杜玄风微微一楞,只得道:“这是陛下的旨意,洛公子当该明白老夫的难处啊。”
洛碧玑却是嘻嘻一笑:“那也罢了,老子现在中了这厉害的北斗符,只差一符就要魂飞魄散了,想来也只有宫城的掖庭局中是最安全的了。”
杜玄风皱起了眉头:“洛少,如何处置是陛下的事情,您想要道禁宫掖庭局中恐怕是不可能的,那里可是惩罚弃妃宫女的地方啊。”
洛碧玑哼了一声,不停摇着脑袋:“不行,少爷就要去那掖庭局中,关那里面才有安全感,那个杜相啊!”
他说着拖着手上的身子缓缓走过来:“我这人好吃好喝,每日需供应美酒三坛,对了,我听说宫中郑大厨手艺不错,一道肥羊丸子炙牛肉做的是很有味道,每日就先来点这个吧。”
他说完望着杜玄风:“这些杜相都可以直接禀告陛下,我相信他老人家是会体谅的。”
杜玄风苦笑一声:“洛少这不是去坐牢,反而是想去宫中常住了。”
但这位大唐宰相还是点了头:“这些事情就不需禀告陛下了,本相做主就为你办到了。”
洛碧玑连连赞叹,说咱们杜相果然不愧是宰相。
那一直站着的高力士望了望被杏花阵裹住的小楼,走近一步,拉起了洛碧玑走到一角,低声嘀咕起来。
两人说的话也只有高力士肩上的鱼朝恩能听到。
李道玄漠然站在一旁,那高力士和洛碧玑说完话儿,洛碧玑终于走向了他。
这位洛少望着李道玄,露出了真心的笑意,自袖中抖落出来数道符咒,一只小巧的木盒,还有若干飞钱,香囊,等等杂物全部交给了李道玄:“道玄,我说的事,你一定要帮我做到。”
李道玄点点头,也知道无法阻拦洛碧玑自投罗网。
他一直看着洛碧玑坐上了杜玄风亲自叫来的一顶软轿,在看着他被抬下了山。
默然无声之中,那高力士走向了杏花馆的小楼,伸手一招,轻轻松松之下就将那围绕在杏花小楼外的杏花阵收成了一朵杏花。
李道玄见他收了杏花阵,想到了那楼上的两个女子,立刻弹身而起,落到了四楼上。
四楼栏杆附近,那莲生和鱼玄机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女身上浮动着一层灵力,却是毫无生息。
李道玄吓得全身发抖,急忙扑了过去。
第二百零六章 璇玑焚火灭
李道玄扑到两个女子身前,这才看清楚,莲生和鱼玄机身上泛起的灵光并不相同。
莲生身上的灵光带着一种青木之色,包裹在身上浮动在衣衫之外。
鱼玄机身上的灵光却是一种粉红色,粉红色的灵光却是自外向内游动在衣衫内。
李道玄望着两女身上变幻的灵光,心中着急之下,伸手就要去试探。
“公子不可!”一声厉喝传来,高力士带着鱼朝恩站到了李道玄身边,一把拉住了他。
李道玄凝目望着两女,手掌却停了下来。
“公子体内的破灵怪力刚刚被压制下来,如果贸然接触她们,她们可会是被公子的怪力吞噬干净的。”鱼朝恩在高力士肩上摇头叹息着。
李道玄感受到体内的那云雨经脉虽然已停止了疯狂窜动,但经脉中的破灵毫毛依旧活动不停。他刚才吞了那么多灵力,也明白这鱼朝恩说的是对的。
鱼朝恩站在高力士肩膀上,望着地上昏迷的两女,低声问李道玄:“公子,你将她两人炼制成鬼灵有多少日子了。”
李道玄急声答道:“不过月余间时候,时间并不长。”
鱼朝恩自高力士肩膀跳下来,跳到了李道玄手掌上,来回走动几步,仰头道:“这灵鬼和艳鬼都是运用灵力过多,此刻需要公子本体的冥力支持,她们是脱灵了。”
李道玄踌躇起来,这冥力运转之法自己固然是知道的,但此刻自己不能动用灵力,却是如何是好。
鱼朝恩又想了一下,却问高力士:“小高,你先带死士们回去吧,咱家有事在找你。”
高力士袖中笼着一朵杏花,左手将发钗插了回去,点头道:“大宗,璇玑山上都是六宫率卫的死尸,怕是不需多久就要焚山了,你们还是早点走才好。”
他说完对着李道玄一躬身,身子便流水一般飞退出去。
李道玄此刻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望着手中的鱼朝恩道:“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
鱼朝恩微微点头:“不错,咱家是有法子的,但须得先下山去,这璇玑山上已待不住了。”
李道玄便要御风而去,耳边听到了那杏花楼之中传来低微的脚步声。
他身子一弹,倒挂在四楼楼梯上,向着发声之处望去,却见杏花楼各屋之中缓缓走出了几个丫头和小厮,全部都是洛府的家丁奴仆们。
李道玄身子落到一楼,进入大厅才发现,原来那杏花馆一楼大厅地下开着一个幽深的密道,这些丫鬟奴仆想来是自各屋中躲到了这里。
李道玄微微皱眉,但也是心中一宽,洛碧玑走之前虽未交待这件事情,但看他如此处置,也算是有心之举。
李道玄望着这些静静站着的丫鬟奴仆,沉声问道:“府中可还有马车?”
一个身着碧色衣衫的大丫鬟颤声道:“大管家,府中还有几辆车子,都在山顶的弼马馆里。”
李道玄身子飞起,如燕子般御风飞到璇玑山上,低头看到整座山上遍布着一堆堆司御卫的死尸,此刻山下正有不少人影攒动,人人提着一只木桶。
李道玄落到了山腰处,发现这些提着木桶的人却都是些太监。
这些太监正是那日在望仙阁前清理刺杀李道玄现场的内侍省中人,此刻人人都提着灌满怪异黑色液体的木桶,一步步均匀而又细致的将山道,死尸上一勺勺泼满了黑油。
李道玄心下恍然,这确实要焚山的迹象。
他走了一步,大声道:“请诸位暂留一条车道,三炷香后再烧如何。”
那些太监们人人一言不发,领头的那个老太监却咳嗽一声,大家都停住了步伐,静静站在一旁。
老太监对着李道玄一鞠身道:“两柱香时间。”
李道玄微微点头致谢,再次飞身回到杏花馆,此刻那碧色衣衫的大丫头已清点好了奴仆的人数,见李道玄回来低声道:“大管家,咱们只需六辆车子就够了,奴婢已让人上山赶车了。”
李道玄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做的不错。”他身负洛碧玑交待的事情,此刻也有了维护洛府的心意,真正的做起了这个大管家。
那碧色衣衫的大丫鬟脸上一红,细声道:“奴婢碧荷,是,是伺候大少的丫鬟。”
李道玄楞了一下,见她梳着两角发髻,发上盘着一串儿龙眼大小的明珠,心中明白过来,这可能是洛碧玑的贴身通房丫头,急忙行了一礼:“原来是碧荷姑娘,是道玄孟浪了,就请碧荷姑娘带着他们赶快上车。”
碧荷抬头望了他一眼,轻声道:“公子,大少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道玄安慰道:“洛少没事,暂时到宫中避一避,你们坐上车,直去那云裳小筑便是了。”
碧荷这才有些松动眉头,忙不迭的指挥那些奴仆动作起来。
李道玄再回到四楼上时,莲生和鱼玄机身上的灵光越发明亮了。
他不敢再耽误,伸手抱住了两女,鱼朝恩站在了他的肩上,御风而起。
李道玄回头望着山顶之上已飞速驰下了七八辆马车,心中安心下来。
等他御风等了一会儿,整个洛府的奴仆都坐上了马车,跟着李道玄向着山下驰去。
李道玄带着车队行至山下不过一刻左右,就听到噼啪之声传来,回首璇玑山,大火熊熊烧起,半空黑色的灰尘飞舞。
车中的奴仆们都是探出头来,人人露出悲伤之色。
李道玄飞到了那领头的马车前,对车中的碧荷交待了几句,便加快了速度,飞身赶往了平康坊。
自长安禁制云珠被破,整个长安都在禁军控制之中,空中依稀还能看到数个飞舞的人影,却是被璇玑山的大火吸引来的修士。
李道玄便压低了身子,加快速度飞往云裳小筑。
肩上的鱼朝恩提醒他道:“公子不要太快使用灵力,若是丹海灵力不够了,又要引动那破灵怪力了。”
李道玄心中一阵烦恼,也只得放慢列子御风术的速度,就是如此,赶到那平康坊,越过了深闭的坊门时也不过用了半柱香时间。
李道玄飞身自小筑侧门进了桃花坞中,打开木门将莲生和鱼玄机放到了石床上。
他看着两女身上灵光虽然又有些发亮,但灵力浮而不散,两女也没有其他异常之色,心中便有些放心。
鱼朝恩站在他肩上,低声道:“救治这两只鬼灵之法并不难,但需要公子一夜时间,如今还有时间,不如将云裳小筑之事处理好了再救治如何。”
李道玄点点头,他现在心中烦乱不堪,忽然又想到一事。便放下鱼朝恩,推门赶往了云裳小筑楼中。
云裳小筑大厅中冷冷清清,李道玄赶到自己房间,见到了那正在屋中争吵的莺歌燕语。
莺歌燕语吵闹着,两姐妹都是着急的互相指责着,一个说姐姐你做事太慢了,现在白姐姐都不见了,得立刻出去查探。
一个却说妹妹咱们不能妄动,要是公子赶回来,找不到咱们,那可怎么是好。
李道玄踏步走了进来,咳嗽一声:“不要吵了。”
燕语见是他来了,立刻安静下来。莺哥却是脸上飞红,扭捏的福了一礼。
李道玄摆手道:“你们俩速去接应一下洛府的车子。”
他来不及细说,便将洛府中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莺哥燕语都是脸上发白,忙不迭的去了。
李道玄伸手拉住慌张的莺哥,低声道:“莺哥,如今坊间大门都已关闭了,你可去找京兆尹或者萧狄大人,都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将车子带过来。”
莺哥收了破瓜羞涩之心,低声应了一句。
李道玄又交待几句,最后问道:“白姑娘还没回来么,没有她的消息?”
莺哥低声道:“还没有白姐姐的消息,不过,白姐姐身上带着传音虫儿,应该是可以找到的。”
李道玄想到了初遇白小蛮的时候,那女子在车中展示的金甲虫儿,便点头道:“迎来车子后,你们俩再去找一找白小蛮,我在桃花坞中,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打扰。”
他说完松开手:“做完这些事后,你再去找一下常随,让他速到这里来一趟。”
他吩咐完这些事情,看着莺歌燕语匆忙去了,心中竟然也隐隐有一种不安慌张的感觉。
他再将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心中一跳,那阿离呢。
按照洛碧玑所说,阿离自府中逃了出来,为何不见她。
李道玄再想了一下,一咬牙,先将师父和玄机救治好,自然就多了两个帮手,阿离虽然心机单纯,但这胡姬少女身上也有着说不清的秘密,她还有那等厉害的剑法,应该是没事的。
李道玄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自屋中跳了出去,奔向了桃花坞中……
就在李道玄在云裳小筑中忙乱的时候,那高力士却安稳的坐在一辆红木马车上。
来俊臣就坐在他对面,低眉不说话。
高力士望着来俊臣,笑了一声:“小来啊,我不怪你,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办的。”
高力士说着拉开了胸前衣衫,露出了胸膛,他那白净的胸膛上如朱笔般画着一面镜子,这肌肉上画的镜子红色边框,镜中闪着微弱的光芒。
高力士低头细细看着,摇头一笑:“暮光大神术,我千算万算却忘了这一招,还是朝恩大宗说的对,阴谋诡计再厉害,对上真正的实力也是镜花水月。”
第二百零七章 春情解鬼灵
来俊臣终于抬起了头,望着高力士轻声道:“高大哥,我是很佩服你的,但媚娘姐姐好像对你很是不满呢。”
高力士诧异的望着他,忽然笑了:“没想到你和武才人也认识了,你这个孩子虽然忠心耿耿,毕竟还是个孩子,让你做死士确实有些委屈了。”
来俊臣不再说话。
高力士再微笑一下,伸手掀开车帘,红木马车对面,和车子平行而驶的却是一辆小巧的黑色车子。
高力士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声,那黑色车子也掀开了一角车帘,一个暮雨死士在车中也发出了一声鸟鸣。
高力士透过黑木车子一角看到了那车中内部的一座大冰块,以及冰块中的一对儿龟兹男女。他便满意的坐了回来。
来俊臣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楚,不禁皱眉道:“高大哥,你救出这两个曼罗馆的杀手是为了什么。朝恩大宗要是知道了,又要发动你身上的那镜子,惩罚你了。”
高力士微微一叹,忽然问来俊臣:“小来啊,你可知权谋之术?”
来俊臣摇头道:“不知道。”
高力士点点头:“日后有时间,你得多读读书,你书中不但有黄金屋,颜如玉,还有权谋术。”
他说着便摇头道:“在曼罗馆眼中,这对儿龟兹杀手不过是两具傀儡。在朝恩大宗眼里,他们不过是地象境修为的西域修士。而在咱们那位李公子眼里,他们只是两位好朋友。”
他说着语气悠悠:“但在我高力士眼中,他们两个却是一副牌。”
来俊臣摇头道:“我不懂高大哥的意思。”
高力士呵呵一笑,自袖中摸出那朵杏花细细抚弄着:“那冰中的轻纱女子是龟兹国小公主,那虬髯汉子却是龟兹国的殿前勇士。在长安他们算不上什么,但在西域,那可是风云人物,人的眼光要放远一些。”
高力士手中的杏花转动起来,口中语气愈发幽然:“一个人的眼光有多远,看人的眼光也是不同的。我高力士看得是万里江山,所赐我才能看到万里西域之外。”
高力士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手中杏花已经旋转开来,一朵花瓣飞舞而出,如利刃般划过了来俊臣的腹下。
那来俊臣双腿间一道血迹喷出,双目圆睁,一声惨叫还未呼出来,高力士已伸指弹出数道灵力制住了他的身子。
他最后伸手按住还在颤抖的来俊臣,脸上说不出是喜是忧:“小来啊,我这是为你好,你是不错的,能看明白晋王最爱的是那位武才人,但你想结交武才人,总得有让那位才人能信任你的不同之处。”
高力士说着已是有些悲伤起来:“武媚娘凤眉龙颈,那是富贵之相。就是她啊,太有些多疑了,我今日去了你的尘根,日后才有那富贵权势。”
红木马车就在来俊臣无限的痛苦颤抖中,驰向了茫茫夜色之中。
李道玄再次赶到桃花坞中木屋时,那鱼朝恩泥人正站在桌上默默打坐。
李道玄大步走进来,带来一阵风声。鱼朝恩便睁开眼睛望向了他。
李道玄看了看石床上的莲生和鱼玄机,沉声问道:“鱼先生现在可以告诉我如何救治她们了吧。”
鱼朝恩微微一笑,指着床上两女说道:“要救两位鬼灵其实非常简单,公子既然不能动用丹海灵力,但可以运用丹海下的‘阳海’,那里也能传递公子的灵力,补充她们两人的灵力。”
李道玄皱眉问道:“先生说的这阳海是指的何处?”
鱼朝恩面不改色的说道:“所谓阳海,便是男子生精造欲的所在。公子此刻丹海内灵力不能运转,但身为修行之人,阳精之中自然带有灵力,虽然有些稀少,但补充两位姑娘的鬼灵体却是足够了。”
李道玄这才明白这鱼朝恩的意思,竟是要自己……
他并非扭捏的伪君子,但心中却是大乱,第一个念头就是,那玄机已与自己有合体之欢。但莲生师父,那绝对不可以。
李道玄连连摇头:“先生,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鱼朝恩仰头看着他:“没有别的法子,这两女都是公子以本命灵力炼制的鬼体,除了你本体的灵力,谁的灵力也没用的。”
李道玄在屋中来回走动着,眼见那石床上的两女身上的灵光渐渐扩散开来,鱼玄机已开始打起了摆子,心中更是矛盾不已。
鱼朝恩低声叹了一口气:“公子,男女之事朝恩是不懂的,只是为您指出目前唯一的办法,至于要不要救她们就看公子的了。”
李道玄望着石床上的莲生,低声道:“莲生是我的师父,道玄怎么能亵渎与她。”
鱼朝恩身子跳到了李道玄的肩膀上:“那朝恩真的就没办法了。”
李道玄低头激烈的思考起来,忽然想到一事,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若是有一女子有了道玄的灵力,能不能代替我救助师父?”
鱼朝恩微微一愣,他对男女之事虽然不太了解,但在宫中时日长了,自是见过皇宫中那些孤单的宫女对食情景。
那些皇宫中寂寞难忍的宫女常有与太监结成假伴侣,互相安慰的事情。这其中有些宫女不喜欢太监身上的味道儿,便会选择其他宫女结交缠绵。
鱼朝恩低头想了一想,便有了一个想法,俯身在李道玄耳边,低声的说了出来。
李道玄听得面红耳赤,鱼朝恩想出的法子果然是缠绵悱恻,更带着一种诡异的刺激感。
但他还是耐心的记了下来,鱼朝恩又说了一遍,待他都理解了,这才笑道:“朝恩其实很是想不明白,公子虽然不愿坏了莲生的贞洁,但如此做来,莲生姑娘岂不是失身给了别的女子?”
李道玄心中暗道,你可不知道,师父就是喜欢这调调儿。
但他镇定了心神,低头再想了一下,再对鱼朝恩道:“就请先生守在门口了,道玄这,这,这就为她们疗伤。”
鱼朝恩微微一笑,小小的身子跳下了他的肩膀,闪身出了木屋。
那桃花坞的门儿死死的闭上,再无一点儿缝隙。
李道玄再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石床之前,低头看着莲生和鱼玄机。
他慢慢爬上这大石床,先将莲生的身子搬到一边,再将鱼玄机面向自己抱在了怀中。
带着艳红之色的灵力还在这媚态婉转的女子衣衫内流动。
李道玄伸开手指在鱼玄机的脸上轻轻揉了一下,望着她闭目微笑,嘴角弯着在柔媚的容颜中多了几分天真之情。
李道玄暗叹一声,解开了鱼玄机胸前的缠带。
鱼玄机穿的是新罗国改自大唐南州女子的采莲装,粉色小衣上缠着一条带子,身下穿的是一条长长的粉红色裙子。短小的绸褂与粉裙外罩着一件以银丝撑起固定的罩衣。
那条彩色缠带已经解开,罩衣落了下来。
紧致的小褂子裹在鱼玄机的胸前,长而宽的粉裙就勾在小褂子上。
李道玄镇定心神,上次与鱼玄机的春宵缠绵发生的极为激烈,并没有如此细致的感受。
或许我真是个好色之人!李道玄起了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
在救治疗伤的心里优势里,他首次对这位风华绝世的女道士放开了欲望,手指勾动,鱼玄机的小褂子就被解开,露出了缠着玉笋双乳的薄绸抹胸。
小褂解开,那勾连着的长裙也是落了下来。露出了鱼玄机下身只到膝盖的白纱短衣小裤。
白纱近乎透明之色,隐隐透出比白玉柔软,比羊脂细腻的肌肤之色。这等“轻纱笼芍药,薄雾遮玉山”的诱惑之色更是让人心动。
李道玄的心跳了起来,颤抖的伸手扯动那包裹着一对尖尖玉笋的抹胸,只觉一股暗香轻度,那是带着荷花的一段清香。
薄纱抹胸在他手下不安的松开了,一对儿尖笋弹了出来,笋尖翘动,微微打在了李道玄靠近的脸上。
那细腻的暗香更加深了,荷香中混着一股儿乳香,更带着一种迷魂般的威力。
李道玄自与白小蛮修习那欢喜禅法,身体与欲望本来就不如往日般坚定,此刻对着这如羊奶凝固而成的两座细长玉峰,心中欲望再难抑制,张口轻吻了下去。
鱼玄机身在脱灵后的虚弱之中,但她是被李道玄炼制成了那艳鬼,整个身体本就对李道玄这个主人的气息十分敏感,此刻双峰玉珠被一舌轻裹,糅杂之中酸软不堪,便在昏迷中也哼了一声。
李道玄猛然惊醒过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他收拾了心情,抬头见鱼玄机玉笋白乳尖上正流着一串儿着淫靡的口水,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擦,颤抖的手掌抚到了那温软的腻肉上,心中更是一跳,胯下软蛇高昂起来化身为龙,手中那可以刺激到全身汗毛竖起的滑腻温暖让他一时迷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压抑住心情,停止了手中揉搓,望着指缝中带着触目惊心的红痕腻肉鼓起一条条,不由心儿再次一颤。
鱼玄机身旁的莲生似乎也被这屋中散发着的温暖春情触动,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那散乱的灵光更加亮了。
第二百零八章 石床靡靡戏
李道玄吓得差点在手中发出了灵力,他一头大汗,收拾了心怀,不敢再耽误时间,将自己衣衫褪尽,胯下丑物顶在了鱼玄机的白丝绸裤上,温热的接触就像火焰烧着了丹海,灵力无法控制之下,就要自丹海跳跃而出。
李道玄急忙调整丹海,将灵力收了回来,慢慢自丹海向下透入到小腹附近的一处温暖中,按照鱼朝恩的教导,那里就是男子的“阳海”。
李道玄将灵力慢慢透入阳海中,那本来裹满阳精的海中更冲入了不少的灵力,阳海翻滚起来,刺激得他胯下丑物愈发激动起来。
李道玄依照鱼朝恩刚才的指导,将阳海的灵力溶在阳精之中,着一系列动作都避开了那一直在体内转动的云雨经脉。
这可是十分凶险的事情,若是被这云雨经脉里的破灵发现了,那自己可就惨了。
他感觉阳海的灵力差不多时,额上已是冒出了一头大汗。
李道玄轻轻将鱼玄机的身子托了起来,将她的双手揽住了自己的脖子,鱼玄机背上流动的粉红灵力转到了胸前,整个身子都浮满了粉红灵力。
她身子软软的爬在了李道玄身上,双峰相接,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道玄忽然感受到一种温馨缠绵之意,满腔的爱意迸发出来。
想来也有些可笑,自己已与很多美丽的女子亲密接触过,但大多数都带点被动之意。
他带着这种主动的爱意,轻吻着鱼玄机细长的脖颈,右手食指在两人之间狭窄的缝隙中勾住了鱼玄机的那条白纱绸裤。
但此刻鱼玄机是面向他而坐,双腿自然的缠在了他的腰上,那紧贴在她腿上的白绸短裤一时之间竟纠缠在女人的身上,死也拉不动一分一毫。
李道玄不敢使用灵力和蛮力,只得将鱼玄机的身子翻了过来,让她背对自己趴了下来。
鱼玄机身子柔弱无骨,懒懒的趴在了石床上,李道玄左手伸出揽住了她的腰,无师自通的将她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腰上。
细致的白绸勾勒出鱼玄机翘起的后臀,一丝一毫都毫无保留的显现在李道玄眼前。
两弯饱满的半圆鼓肉在男人一手掌握之下,一条纠结着细纱绸衣的沟渠婉转在前,就像那天上的十五明月自中分出一道优美的长痕。
李道玄已不敢再细看,伸手勾住了鱼玄机细腰上的沙裤,轻轻扯动一下,霎时便见白玉耀眼,温香满面。
整个木屋已经黯淡下来,天色已晚。
李道玄俯身在鱼玄机的背上,在这昏暗的余光中,看着鱼玄机的身子随着自己扭动,转眼间却看到了那歪身在一旁的莲生。
莲生在杏花馆中为了解开杏花阵,以木元灵力吸引那春雨杏花招,引动灵鬼体的灵力大量散失。她自从被炼制成灵鬼后,一直靠着习惯修炼灵力,从未得到李道玄的灵力补充,所以才有了脱灵之灾。
李道玄身下纠缠在一条泥泞不堪的小径之中,看到莲生仰面朝天,双目紧闭之中,那艳丽的唇边一丝唾液随着嘴角呼吸微微闪动,饱满的双胸一起一伏。
李道玄更加冲动起来,心中明知不应该,但那带着一种超脱禁忌的刺激感让他无法停止猛烈如军鼓的节奏。
鱼玄机身在昏迷之中也是不堪讨伐,下意识的小声哭泣起来。
百花可有颜色,两名女子都如花儿一般,为何李道玄却看不到其他颜色,只看到粉红白玉,青木桃妖。
百花可有迷香,为何两朵花儿在这封闭的木屋中,透出的却是只有一股儿诱人的香甜。
李道玄不知道,他只知道顺水推舟,肆意纠缠在一湾正自涌动出热潮的桃源花径之中。
他心中的爱意先比那暴涨的“阳海”先决堤了。
丝丝灵力已经透过纠缠在秘密桃源的龙头中吐了出来,得到些微补充的鱼玄机身上的粉红灵力正在慢慢被体内吸收。
李道玄压住了心中那满溢的爱意,根据鱼朝恩的教导,观察着鱼玄机身上再次被吸收的灵力,知道果然有效果。
那泄露的灵力愈来愈多,李道玄暗中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的欲望稍稍压制下来,俯身贴在了娇弱不堪的鱼玄机身后,在她耳边低声呼唤道:“玄机,玄机……”
鱼玄机那娇俏的耳朵可爱的抖动起来,一抹艳红在耳边蔓延,延展到脖子上,原来她早就醒过来了,正自咬牙坚持着不出声。
李道玄龙头再吐一丝灵力,弯腰之时,桃源暗度之处拉出了一条细长的银丝。
鱼玄机终于忍耐不住,闷哼了一声。
李道玄大喜,颤声道:“玄机,你醒了么?”
鱼玄机不能再装晕,转身将李道玄抱住了,脸儿贴在他的胸膛上,扭转着细腰抖起了细腻背部条条细纹,却喃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李道玄救人心切,那淫靡之情反而略有些松动,急忙低下头,在鱼玄机耳边说了一番话。
鱼玄机听得全身颤抖,那脖子上的红晕瞬间布满了滑腻的背上,全身红晕如潮,忸怩低喘道:“那……那……可怎么……嗯……怎么可以?”
李道玄见她忽然羞涩起来,也知道自己说的太过羞人,但为救莲生师父,只得低头再次哀求起来。
鱼玄机身化艳鬼,又是被这男子一手炼制,更为重要的是一腔情丝已牢牢牵在了这个少年郎身上,此刻听到他软语哀求,再难拒绝。
但她还是在李道玄没有停止的动作中犹豫了好一会儿,直到这男子已有些恼怒时才低声道:“那……嗯……那只要如此了……”
李道玄急忙将鱼玄机的身子送到了那一直昏迷的莲生身前。
鱼玄机将脸儿贴在莲生身旁的石床上,一边扭动腰肢,一边伸手解开了莲生的腰带。
昏迷中的莲生灵鬼那跳跃的外散灵力被同源本生的鱼玄机艳鬼灵力吸引,两鬼之灵交相缠绕,那鱼玄机对这莲生竟有了一种强迫的怪异的亲密感。
她不敢多想,身子还在无限飘摇中,也是无法多想,轻轻的掀开了莲生的腰上袍子,纤纤五指轻巧的扯开了莲生的百褶绣芳垂丝小裙。
鱼玄机到了这时候,也是有些犹豫起来,但背后一阵急速的摇摆让她身子一酸,五指一软,便勾住了莲生的裙下的贴身小衣。
她只觉手中所触的肌肤弹性惊人,虽然比不得自己的肌肤细腻,但自有一种天然的生命力在跳动。
灵莲姐姐的身子又是怎样的美呢?带着这种禁忌的想法,鱼玄机拉开了莲生的小衣。
李道玄见时机成熟,再次吐出一丝灵力,注入到鱼玄机的体内。
鱼玄机自也感受到了这丝丝灵力,知道到了时候,便闭上了眼,手指探入莲生的小衣中,细细的摸索起来。
她细长的手指其实根本不需探索,很快找到了那一方水蜜桃般的温热缝隙。
李道玄眼中看到了一只粉嫩带着粉红羞意的赤裸手臂微微颤抖着,那纤纤细长如青葱般的手指全部没入一弯看不见的幽深中。
他更看到昏迷中的莲生唇儿张开,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露出痛苦的神情。
鱼玄机似乎也感觉有些太过紧密,轻轻抽回了手指,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将细长的手指含入唇中。
如此润湿的手指再带着三分羞涩,却带着七分好奇,再次探入莲生桃花印痕之下的一湾水溪中。
指尖柔媚三分有润意,微颤游嘻深浅暗含春。李道玄看得心中冒出一团邪火,下意识的推动着鱼玄机的身子,惹来两个女子齐声发出了闷哼之声。
此刻身在春意中,哪得柔情无处消。
李道玄正在得趣中,那有些酸麻的鱼玄机忍不住回头带媚含薄怒,哑着嗓子颤声道:“你怎的还如此……如此……”
她说着便羞的说不下去。
李道玄柔情化作灵力,全部涌入到阳海之中,再难忍耐,口中长声悠叹中,就如白龙吐息般,身子连连抖动。
那滚烫的灵力冲入鱼玄机的丹海之中,她急忙按照李道玄所说的运转之法,将这股灵力借着手指缠绵,送入到莲生体内。
在男人悠然长叹后,那莲生也发出了一声快意的叹息,鬼体终于得到灵力的补充,眸上睫毛颤抖中,缓缓挣开了眼睛。
那一双妙眸直直的望向了前方,正与李道玄的双目对了一个眼神。
莲生的眸子中映照出了赤裸上身的李道玄,首先散开了一团疑惑之意,继而恼怒之意浮上眉间。
李道玄此刻才发觉,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好莲生师父醒来后如何应对。
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真想找个地缝躲藏起来。
但莲生的眸子已望向了石床上还在喘息的鱼玄机身上,眸中的恼羞之意再看到了鱼玄机刚刚抽出那粘滑的手指后变得极为恐慌。
莲生眸中的恐慌之意立刻转为无双沸腾的怒火杀意。
“你,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伴随着这句宣言般的怒吼,莲生腰上的桃花印记闪动着青木之色,双手中凝聚起了数支木柳矢!
第二百零九章 小楼散云裳
莲生手中的木柳矢闪动着青木之光,带着怒气就要出手,目标却是那目瞪口呆的李道玄。
李道玄感应到了这木元道法中的暴怒之气,心知莲生若是出手定然是狂风暴雨一般不会停歇。他心念急转,将身子缩到了鱼玄机背后,伸手抱起了面上含羞的鱼玄机,将白嫩柔滑的身子挡在了自己身前。
莲生果然犹豫了,手中的木柳矢却依旧吞吐着灵力。
李道玄口干舌燥,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场面,鱼玄机娇嫩柔滑的身子还在与他亲密接触着,不安的扭动着。
他只得伸出一手,悄悄抓起了石床上的衣衫,在狭小的空间里裹住了腰部。
鱼玄机此刻身子一颤,她还在那快感的余韵中,双腿盘在一起不住扭动。她被迫充当着这两个人遮羞的挡箭牌,心思恍惚间被李道玄轻轻推了一把,惊呼一声情不自禁投入到前方的莲生怀中。
莲生双手的木柳矢消散成片片木元灵光,下意识抱住了软玉温香投怀送抱的鱼玄机。
李道玄暗叫一声惭愧,趁着这个机会快速穿上了小衣,却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飞快的开门冲了出去。
这一经冲出木屋,就看到整个桃花坞外站满了云裳小筑的女子们,鱼朝恩站在一株杏花枝上,莺歌燕语领着一群云裳女子们都是睁大眼睛看着这位衣衫不整脸色慌张的李公子。
李道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但此时再退回去却也晚了。他强自镇定心神,咳嗽一声,不等那莺哥燕语说话就开口问道:“莺哥燕语,可有白姑娘的消息?”
莺哥面含薄怒,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理他。
只有燕语满含忧心低声道:“我和姐姐用了几次传音虫,却没有白姐姐的消息,楼里的姐姐们都是心中不安,所以聚在这里等公子出来。”
李道玄当此时刻也只有硬撑着,不动声色的将下身的小衣提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白姑娘如今安危不知,那是头等的大事,就请诸位姐姐们辛苦一下,可沿着坊间寻找一番。”
那些聚集的女子都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却没有人动作。
站在桃花枝上的鱼朝恩实在看不下,跳到了李道玄的肩上,低声道:“公子,你让她们出去寻找,也没分配好怎么个找法。况且这些女子身处花楼之中,如此大胆的四处搜寻,也不是个事儿啊。”
李道玄侧头低声道:“先让她们走开就好,我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
他的声音虽压低了,但神态模样都看在这些花楼女子眼中,一个大胆的云裳女子便细声道:“公子多情,既有胆白日行这巫山风雨事,又何必害羞呢。”
李道玄在木屋中待了一夜,其中春意放荡之情如今完全的显现在了他的身上,这些女子都是闺中常客,又有谁看不出来。
莺哥脸色愈发阴沉,但见李道玄尴尬无措的模样儿,心中反而不忍起来,回身道:“诸位姐姐,既然公子如此吩咐,咱们就去商量个法子,出去找白姐姐是正经,何必在这里风言风语。”
那云裳小筑中的女子们有一半就缓缓的走动起来,但还有些女子看着莺哥这个丫头,都是露出不屑的神情。
刚才那出言的女子冷哼一声:“哟,还没有怎么着呢,莺丫头就学着白姐姐的口气了。莺丫头你是不是在公子那里得了些好处,这青苗都要开出花了?”
莺哥听这女子说得尖酸刻薄,她年纪本就不大,此刻更是又气又羞,转身一跺脚低头就走了。
“站住!”李道玄得了这个空已稳住了心神,他在乐都混迹花楼十多年,花楼中的这些道道儿怎么会不懂。想到洛碧玑身陷宫中,白小蛮生死不知,自己现在是外患内忧,想要稳住这云裳小筑的内部,必须得靠着自己最为贴心的两个丫鬟。
他想到此处,叫住了莺哥,深沉的眸子注视着那一直说话的云裳女子:“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出来一步说话如何。”
云裳小筑的百十个女子如秀云堆砌,那嘲讽莺哥的女子听出了李道玄话语中的沉重之意,便轻轻走了出来。
李道玄细细看去,这个女子身着粉色宫装,头缠一条金边红丝百花带,额上贴着一片蜻翅,看起来竟然和那日在宫中见过的崔贵妃有几分想象。
她走了出来,收了恐惧之心,却抬头对着李道玄媚笑一声,娇滴滴说道:“奴家名唤郑三娘,原是宫中崔贵妃的侍女……”
她展开万般风姿,含蓄的抖落一身风情,却是大胆的在这里对这位云裳小筑的当家人李道玄示以媚色。
李道玄想到了第一次来云裳小筑时的情景,这个女子便是那做着“贵妃妆”的女子了。
他想着便对这郑三娘莞尔一笑:“三娘姐姐,你来楼中多长时间了?”
郑三娘见公子面带温柔,更是放开了胆子,凭着在宫中磨练出来的柔媚可喜之态,伸手轻挽住发上丝带,身子微侧,将自己最为得意的饱满丰胸展现在李道玄眼前,却放低了姿态,细声道:“三娘来楼中已有一年多了。”
李道玄便收起了笑容:“你既然来楼中一年多了,怎么看起来如此没大没小?白小蛮日常是怎么调教的?”
他连问两声,那郑三娘已是听出了不对,但仗着自己在楼中的身份,又是放不下这个架子,小心的回道:“三娘平日里只是浇花练舞,承媚四方,却并无调教之事。”
李道玄微微点头,转目望了这些如花招展的女子,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这云裳小筑也留不住姑娘了,燕语!”
他说着对燕语说道:“你便把三娘送到望仙阁的霍大家那里吧,跟霍小玉说一声,就说我李道玄送过去的。”
郑三娘身子一颤,终于拿不住身架,缓缓跪了下来,哽咽道:“公子是要发落了三娘么。”
李道玄收起了严肃的表情,摇头道:“不是发落你,如今云裳小筑面临大变,你不如去望仙阁里,还算一个安身之地。”
他如此处置,围观的女子们都不安起来。
李道玄看看这正是一个重整云裳小筑的好机会,便大声继续说道:“自今日起,云裳小筑不再做卖笑承媚的生意了,不光三娘,其他姐姐们有还想混迹青楼的,都可去望仙阁里,我会和霍小玉说清楚,一应夜资待遇不变,走的人在楼中的夜资全部奉还。”
他说完再次问道:“平日里白姑娘不在楼中时,是哪位姐姐主持楼中之事?”
女子群中便缓缓走出一个黑衣中年美妇,低声道:“公子,小姐不在时,是奴家主持。”
李道玄点点头:“就请姐姐处理此事,楼中愿意走的人全部放还契约,补清金子。”
他想着又说道:“罢了,若是愿意从良的,还是送还契约,清算资夜费后,从良者每人再送百金盘缠。”
那黑衣美妇低声应了一句,起身眉头便皱了起来,想说什么但还是收了口。
李道玄最后说道:“所有愿意留下的女子,暂时都到莺哥那里唱个名儿,至于以后的安排,到时再说。”
桃花坞的女子们便跟着那黑衣美妇走了出去。
莺歌燕语都是走了过来,为李道玄梳理衣衫,莺哥面带忧色,燕语却是看着他肩上的小泥人,露出好奇的神情。
李道玄整理好衣衫,侧耳听到那桃花坞木屋中静寂无声,心中放心下来,便随着莺歌燕语回到了自己屋中。
莺哥为他捧来一只木盆,这才低声道:“公子,您真要关了云裳小筑么?”
李道玄并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但他没有继续经营云裳小筑的心情,想到洛碧玑交待的事情,那花朝节还是要参加的。
他想到这里便问道:“白姑娘还没找到,那阿离也没有消息么?”
燕语一边偷看着他肩上的泥人,一边答道:“没有呢,不过常大爷来了,正在下面等着呢。”
李道玄站了起来:“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赶快找到白姑娘,她来了后,我还有很多花朝节的事要问,至于阿离那孩子,我亲自去找。”
他说着对燕语说道:“你去京兆尹府,找秦国公大人,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再看看莺哥:“你就留在楼中,将这里的事情办好,愿意留在楼中的女子,你再劝说几句,能送走的都送走。”
他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走到大厅时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常随正站在门口,却是背身朝着自己,望着门外正在发呆。
李道玄走了下去,沉声道:“常随,你在看什么?”
常随回身看到是李道玄,露出喜悦之意:“师父,您找我有事?”
李道玄看他面露喜色,有些疑惑:“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为何这么欢喜?”
常随低声道:“师父,还是您厉害,解了那些九流修士的蛊虫,但咱们金风细雨楼现在愈发壮大了。”
李道玄只点点头,望向了门外,平康坊的云裳小楼前并无异常之处,只有松散的几个人在春光中闲谈。
常随凑过来,低声道:“师父,我刚才在街上看到几个金吾卫的探子鬼鬼祟祟,所以多看了几眼。”
李道玄皱眉,金吾卫的探子,难道……
他心中不安起来,正在沉吟间,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子停住后,大理寺卿萧狄走了下来,看到李道玄就在门前,这位大人三步赶为两步,走进来扯住了李道玄,粗声道:“你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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