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通天神鉴(上)


  关天养暗暗感慨,“能不吗?虽说我更擅长于法宝的强化,但若对法宝的炼制不了解,又岂能将强化做到最好?看来,我要走的路还很长呀……”旋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太过于丧气,毕竟自己还年少,在法宝强化的路上也才刚刚起步,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这才信心稍振,甩了两下头,将不纷乱的念头尽行驱出了脑子,“李前辈还要浔阳盘桓么?”
  “不了,我正准备去三楚的江州府!”
  “江州府?”前不久与关卿云和杜友逢相遇时,听他们不止一次地提起江州府,现在李道奇也要去,他顿时好了奇:江州府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去呢?
  “你想必还不知道,修行界盛传江州府即将有异宝出世,好多修行者都赶了去。我这生意是哪里事非越多就越好做,若不趁着现在赶着去,怕是什么都捞不着了!”
  “又有异宝出世!!哪来的这么多异宝?”关天养心下是说不出的惊奇还震骇,总之是百般滋味都涌了起来。而他想到的也不是什么异宝,而是江州又会不会步了九夏城的后尘。
  “这也不是无风起浪。你现在就要走么?”
  关天养本在静听李道奇述说江州异宝出世的因由,不想李道奇却问起他要不要走,就道:“倒也不着急……我雇了艘船,李前辈若不嫌弃,我们一道走如何?”
  李道奇也笑了,“我也正有此意。那走吧!”又别有深意地看着关天养,轻叹一声,“江州异宝的出世说来与你还有莫大的干系。若不是你去了九华山,怕这会子早被人掳去江州了!”
  关天养顿时大为骇异,也不敢想像这段时间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故,惊问道:“与我有关系?这怎么可能?”说到这里,他就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李前辈,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何事?”
  “那回在奎元阁,我找你买秘籍,你顺带着卖了一块玉牌给我,可还记得?”
  李道奇回过头来,眼神凌厉,似乎是想看透关天养这一问后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别的想法,“怎么,你琢磨出了那面玉牌的用处了?”
  关天养却不明白李道奇为何这般看着他,心下那个模糊的念头也越发的清晰起来,那就是:李道奇知道这面玉牌的来历和作用。“琢磨不出来。但有些事情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说来听听!”李道奇这才扭过头来,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灵泉山出世的异宝,也有一块这样的玉牌。李前辈可知道么?”
  “真的?”李道奇的语气里透着十分的惊讶,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当然是真的。”关天养从侧面留意着李道奇的神情变化,想籍此来判断出李道奇到底对玉牌的来历和用途到底掌握了多少。
  李道奇却是没有注意到关天养在留意他,而是摇起了头来,满脸堆起了苦笑,“看来传说是真的了……”
  “传说?”关天养心头又涌起一团疑云,“什么传说?”
  “黄金之王的传说!”
  “你是说鄢奚么?”
  李道奇似乎并不奇怪关天养也知道黄金之王的真名姓,点头道:“不错。不过鄢奚叫黄金之王,但并不是什么帝王,而是商人。”
  关天养啊了一声,满脸的匪夷所思,“怎么可能是商人?”想到大殿里的两班文武,和鄢奚身上散出来的帝王霸气,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个令人恐惧不已的鬼仙曾经竟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李道奇也没将关天养的惊奇放在心上,继续娓娓道来:“你是有所不知。鄢奚既是商人,又是修行者,平生最爱的就是黄金。他活了三百四十多岁,原本是个极有天赋的人,只可惜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用到了黄金的收集之上,结果反倒耽误了修行。后来眼看成仙无望,就开始利用各种手段疯狂地收集黄金。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利用在楚国朝廷里的代言人发动了政变。从那时起,他就自称为黄金之王,听说还设立了自己的朝廷。与之同时,他开始在灵泉山秘密地营建陵墓。为了防止被盗,他可谓是费尽的心机。后来听说他找到了一件镇陵至宝,只要有这件至宝在陵里,盗墓者就永远也别想锁定他陵墓的方位。”
  关天养没料到李道奇对鄢奚的生平了解得如此之深,惊叹之余不够又好奇李道奇是从哪里知道的。“他要对付的盗墓者该是修行者吧?”
  “不错。正是这样!鄢奚除了爱收藏黄金外,也爱收藏各种珍奇法宝,只不过对法宝没像对黄金那般的痴迷。在他的收藏品中,最为有名的就要数圣剑‘屠天’了!”
  “‘屠天’?”关天养心下一凛。杨纵说灵泉山出世的一把圣器为陈朔所得,莫不成就是这把剑么?“这是一把怎样的剑?”
  “此剑据说是并非由修行者铸成,而是一个叫血河老祖的大魔头用血河之金铸成。血河老祖本是天上神仙,因触怒了天帝被贩下九幽为苦役。他却打伤了冥界法卫,逃入了血河之中躲藏了起来。尽管躲在血河之中不敢出头,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天帝。为此,他耗时百年在血河底采集了数百斤极阴极煞的血河之金,然后又耗了数年的时间将其熔铸成型。但血河之金的熔铸异常的困难,祭炼就更不用说了。可再难血河老祖都克服了。为了让此剑的威力最大化,在剑成之时,他竟然不惜以自己的神魂来强化此剑。却不想反倒出了岔子!”
  关天养不想世上还有这等疯狂之辈,心下很是有些惊悸。“是呀,血河之金是至阴至煞之物,而他本是仙身,乃至阳至刚之身。两者互为相克。这把屠天原本就该是一件仙器的,结果却只落得圣器的命运,想必就是因为他用了自己的神魂来强化!”
  李道奇很是佩服关天养的见解,“不错,正是这样。但这也并不是全无好处。在他用神魂将此剑强化后,阴煞之气尽去,反而正了一把堂堂正正之剑。”
  “以至阳之仙气来洗去至阴之煞气……哎,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想着血河老祖的下场,关天养不免觉得此人的心胸未免太狭窄了些,何必为了仇恨将自己的性命也葬送了呢?
  “这剑原本为冥府所得,后来不知为何流到人间,被截教门人得了去,献给了纣王!”
  “纣王?”关天养没想到又扯到了这人身上。毕竟先前机纵也与他说过了封神大战的真正内幕,是以虽然意外,倒也不惊奇。“就是那个无道暴虐的纣王么?”
  “不错,正是他。武王代纣,建立大周王朝,此剑也被收入大周府库,蒙尘了将近五百年时间。鄢奚得知这把剑的下落后,费尽心机将它弄到了手。那也是鄢奚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候,仗着此剑,他是会遍修行界之尊,将他黄金之王的威名传得人尽皆知。除了这把剑外,就要数别离魔琴和攫魂铃最有名了。这两件也都是圣器,品阶虽不如屠天高,但威力一样的不凡。鄢奚的收藏自然远不止这三件。在他死后,修行者闻风而动,几乎是翻遍了灵泉山,却也没能找到鄢奚陵墓的位置。时间一久,这事自然就被人慢慢淡忘了……”
  两人边说边走,步子迈得极快,说到这里已经到了港口上面的坡上。
  “这又和那面玉牌有什么关系?”结合杨纵所说,关天养对封神大战的历史真相也了解得越发明白了,却还是不能将历史与玉牌的来历联系起来,心中的不解反而越积越多了。
  李道奇的神情突地又变了郑重起来,“自然有关系。楼子方这名字你听过么?”拿眼睛盯着关天养,显是不想放过关天养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关天养暗道:“楼子方?这人又是谁?莫不成是鄢奚陵墓的设计者么?”连连摇头道:“没听过,他与鄢奚又有什么关系?”
  见关天养满心的茫然,李道奇的神情明显一松。也是关天养被这些秘闻吸引得太深,没有再关注李道奇的神情变化,要不然定会从中悟出一些东西来。“没有任何关系。鄢奚生活在六千多年前,而楼子方却出生在三百二十年前,跟你一样,都是九夏人!”
  “哦?”关天养实在想不透李道奇为何又提起了此人,但也知道李道奇绝不会无的放矢,此人必然与鄢奚陵有着极大的干系。“他是不是发现了鄢奚陵的所在位置?”
  李道奇目视着关天养,显也是在等着他的猜测。听了关天养的话后,却是连连摇头,颇有些失望。“楼子方原来不过是九夏城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十三岁那年,也不知从何处得知玄武宫正在招录门人,就赶去应征,居然还被选中了。本以为就此可以成为修行者,踏上寻仙之路。却不想玄武宫的弟子收录极为严格,过了初选关之后,还得经过五年的外门历练,若是合格,才能晋为内门弟子。说是外门弟子,其实不过是玄武宫门下的苦工杂役,什么种药、挖矿、采集等等苦活累活全都由他们干,说来实在是不公平得很。在第四年上,也就是楼子方十七岁那年,他被派去灵泉山采药,也就是这一趟采药之行,改变了他的命运!”
  关天养陡地振奋了起来,这是因为他从李道奇的这番话里发现了一条线索,终于能将前因后果串连起来了,便迫不及待地问:“可是他发现了鄢奚陵的入口,得到了什么秘籍或是法宝?”
  “不是。”李道奇果断地否定了关天养的猜测,不悦地道:“你这人,也太过于着急了,就不能听我慢慢说么?”
  李道奇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淋得关天养满心凉浸浸的。灵泉山中既然有异宝,楼子方恰好也去了,按这个逻辑理下去,最终必然是获得了奇遇,结果又被李道奇否定了。霎时间,关天养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太过愚笨了,什么也猜不到,说一句就错一句,不免意兴索然。
  李道奇也没将关天养的神情变化放在心上,继续侃侃说道:“打从灵泉山回去后不久,楼子方就因为勤劳努力,成绩出色被正式收录为内门弟子。恰在那之后不久,正道各派每十年一度的普法大会在玄武宫举行,按以往的规矩,玄武宫是不允许初入门的弟子观看的,更不要说参加了。偏那一年不知怎么回事,经过各派会商,一致决定设立新人组,旨在考核各派新入门弟子的修为进境。按规定,每派只有选送五名新入门的弟子参加普法大会。同楼子方一起被收录的弟子何止百人?偏他又被鬼使神差地选中了。这人呐,毕竟只有十九岁,年少气盛,一心想着扬名立万,全不知收敛。普法大会第一轮就是考较新入门弟子的修为,楼子方一出场,技惊四座,力压全场。且不要说各派刚入门的弟子比不上他了,便是已有近百年修为的弟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关天养不禁骇异,“这怎么会呢?”
  “当时各派就指责玄武宫派修为高深的弟子冒充初入门弟子,纷纷要玄武宫给个说法。而玄武宫自然不肯承认自己会干这样的事了,就说楼子方是带艺投师,用的也根本不是玄武宫心法。就逼问他是不是魔道派来的。”
  关天养顿时大摇其头,“玄武宫的人怎地这般愚笨?若是我,倒宁愿承认安排失误,不小心派出了高级弟子去参加新人组的比斗。这样虽丢些颜面,却不至于坏了大事!”
  “你懂什么?”李道奇轻哼了一声,显是对关天养这‘高论’很不以为然,“奇的是楼子方死活不肯说自己的一身本事是哪里学来的,玄武宫也是无奈得很,就认定他是魔道妖人,将他关禁了起来!”
  关天养唉地叹了一口气,“这怕是要惹出祸事了。”
  “普法大会结束之后,玄武宫就着手审查楼子方一事。楼子方当着玄武宫一众长老、观主的面,发下血誓说自己不是魔道派来的,说自己若真是魔道派来的,何必这般张扬?玄武宫众人经过一番争吵,决定留他下来,以观后效。”
  听到这里,关天养点头道:“看来玄武宫到底还是有容人之量的!”
  “兴许是有了那场奇遇,楼子方不论学什么都快人一等。此后的三年中,楼子方只是努力修炼,其他的事一概不过问,但凡有任务派给他,无不努力争取做到最好。玄武宫经过多番调查,证实他确非魔道派去的奸细,就渐渐待他宽和起来。可门中上下都拿他当奸细看待,对他很是冷淡。唯有与他一同拜入玄武宫门下,在外门经历了五年患难的宋洪文却一直视他作生死与共的兄弟,待他很是亲厚。有一回宋洪文和几名同门下山执行任务,不想落入魔道之手。得知消息后,楼子方心忧如焚,不顾师门长辈的劝阻,一日一夜行奔行三千余里,不但救回了宋洪文和众同门,还诛杀了红莲宗的一名副座主。”
  关天养霍的一声吸了口冷气,“他,他才修行几年呐?就能杀得了红莲宗的副座主?”卓雁翎的本事他可是亲眼所见,即便是身受重伤,依旧强悍无比,不是王屋派罗蒙等人所能敌的。也就是说,入山修行不到八年,年龄不过二十二岁的楼子言就有与魔道堂主一级大佬争雄的本事了。这委实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李道奇并不无关天养所动,继续述说道:“当时被抓的还有符箓宗、三清教和神霄派的弟子,他们也派人赶去了救援。非但没能得手,反而还死伤惨重。若不是楼子方的及时出现,他们怕是都会遭了红莲宗的毒手。经此一战,楼子方也是名震修行界了。不但各派都视他为英雄,玄武宫也是对他倍加提携。经历了几年的误会,楼子言心中的凄苦又有谁能了解?回山之后的庆功会上,他喝了许多的酒,醉得一蹋糊涂。宋洪文送他回去休息,他这才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关天养紧张地问道:“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他去灵泉山采药,得了一块破残的玉牌。玉牌蕴含着莫大的神力,竟让他在一夜之间拥有了数百年的修为。”
  关天养跳了起来,“数百年的修为?开玩笑吧!”
  李道奇显是很不喜欢关天养的话多,眉头一拧,不悦地质问道:“你还想不想听下去了?”
  关天养道:“想,想,当然想了……”
  “楼子方说,经过几年参悟,他发现这块残破的玉牌后面还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关天养猜测楼子方得到的这块玉牌极有可能与他得到的这块也有关联,心中却在想着:“楼子方能够在一夜之间获得数百年的修为,为什么我就没有呢?别说数百年,哪怕是数十年也好呀。难不成玉牌到了我手里就不灵光了么?”心情既懊恼又紧张,不免忐忑地问道:“什么惊天秘密?”
  “就是只要将所有的残片完整地拼合起来,它不但可以使普通人一夜间获得数千年的功力,一跃成为修行界的至尊,甚至还能直接贯通天地,打开通往天界的坦途,不必经过天劫的洗礼,就直接飞升成仙。”
  关天养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大腿道:“开玩笑,开玩笑……”
  李道奇没有再理他,显是对他连连打断别人的述说十分的不满。“宋洪文也不信,就说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楼子方就把那面玉牌给了宋洪文看,还说宋洪文行事稳重,不像他那般轻浮猛浪,要宋洪文替他好好保存这面玉牌,免得他不小心失落了。”
  关天养噫了一声,却没有发言。
  “其实宋洪文也知道楼子方这样做是为了要成全自己,很是感动,拒绝不过后,就收了下来!”
  “那,那宋洪文是不是也在一夜间拥有了数百年的修为?”
  “没有。当时楼子方也是酒喝得太多,醉过头了,没有注意到房外居然有人偷听,而这人竟然就是三清教派来的卧底。”
  关天养一怔,“三清教的臣底?”
  “你不知道,玄武宫和三清教为了天下第一大派的称号,已经明争暗斗了上千年,除了没有明刀明枪的干起来外,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尽了!那人也是,只听了一半就兴奋得忘乎所以,赶去报告了,并不知道楼子方已经把玉牌给了宋洪文!没过几天功夫,上古神器残纹流落人间,被玄武门下所得的消息迅速地传播了开来,不过月余,修行界就人尽皆知。”


第二百零一章 通天神鉴(中)
  关天养呵的一冷笑,似乎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局势将会怎样演变,“一场夺宝大战怕是就此展开了吧?”
  李道奇这回没有否定他,“倒也没有那么快。只不过修行者云集灵泉山,将每一寸的角落都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后来有人提议,上玄武山找楼子方问个究竟。理由是上古神器乃无主之物,有德者居之,既散碎片散落各地,为什么不说出线索,大家一起寻找?”
  关天养骂了一句:“无耻!”
  李道奇冷哼一声道:“若是你,你就不想知道神器残纹的线索么?”
  “我说不想你肯定不信,那我还不如不说!”关天养将脖子一梗,扭到一旁,显是很为李道奇轻看他而作恼。
  “玄武宫方面自然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把楼子方叫去问话,先是要他交出神器残纹。这几年来,楼子方虽然表面没什么,但内心是深恨玄武宫对他的猜忌,就说残纹已与他的神魂相融,交不出来了。玄武宫一众长老观主们也知道神器有灵,会自动认主,确实是交不出来的,就只得退而求其次,要他说出神器的线索。还说各门各派的修行者都齐聚玄武山,要逼他交出神器,若他不说出线索,玄武宫也护他不得!”
  关天养又咬牙骂道:“卑鄙!”
  “楼子方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得到一块残片,并不知道那就是神器。玄武宫上下见他既不肯交,又不肯说,气怒交加,就将他幽禁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
  李道奇说到这里,他们已经走到了码头。候在码头的小五见关天养终于回来了,招手叫道:“关公子,这里,这里……”
  关天养冲小王摆了摆手,“你告诉老郭,让他把船开过来!”就又问李道奇道:“那后来呢?”
  “后来么,正道各派都涌上了玄武山,要玄武宫交出楼子方,交出神器残纹。说神器乃上天所赐,非玄武宫一家之物。玄武宫一则是交不出来东西,二则也是不想交,再就是仗着势大,也不惧怕各大门派,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各派忌惮玄武宫为正道第一大派,实力雄厚,远比其他门派可比,不敢随意撕破脸皮强夺。就在僵持不下之际,原本分崩离析了上千年的魔道五宗突然联合了起来,尽出精锐攻上玄武山,强抢楼子方和神器残纹。正道各派虽然人心不一,但绝不想神器落入魔道之手,是以在玄武宫的号召之下,团结抵抗,成功击退了魔道的进袭。而魔道五宗之间本也是矛盾重重,只是为了夺得神器才仓促联合起来,如今败战,不免使得矛盾再被激化,差点当场爆发了内战。眼见势不可为,魔道五宗只得罢战退兵,另谋他策。击退了魔道进攻后,玄武宫就质问各派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玄武宫根本没人得到神器,还说这有可能是魔道的奸计,旨在挑起正道之间的内讧,以便他们有机可乘。各派拿玄武宫没有办法,只得暂行退下玄武山!”
  “就这么退了?”关天养极不心甘,“那些人也真的是,就不晓得叫楼子方出来对质么?”
  李道奇道:“哪有这么容易?玄武宫随便一个借口就推了过去。他们不让见人,难不成你还强抢么?”
  关天养对楼子方的遭遇十分同情,不免对玄武宫越发的厌恨起来,毫不掩饰地大骂了起来,“原来我还对玄武宫有些许好感,现在看来,他们竟是强盗中的强盗!”
  “若你是玄武宫的掌门,这事你又该如何措置?”
  见李道奇凛凛地盯着自己,一副静候高论的架式,关天养心下没由来的一慌,“这个,这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东西反正是自家门下人得的,又何必过份追究,伤了和气呢?”
  “若是长老们都不同意和稀泥呢?”
  “这个,嗯,确,确实有些不好办呀!”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番大骂实在是可笑得很,根本站不住脚。
  李道奇嘿嘿地一笑,目光移到正缓缓进港的船上,“这便是你雇的船么?”
  关天养道:“不错。李前辈请!”见搭板顺了过来,就伸手一肃,让李道奇先上了船,他才跳上去。
  上了船后,关天养就让老郭立即再去收拾一间舱室出来,还说以后每顿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
  老郭忙应了下来,叫一个伙计去张罗。
  起航的号子起响起后,关天养就把李道奇往舱里让,又问道:“李前辈,那后来呢?玄武宫又是怎么做的?”
  李道奇到了舱中坐下,接过关天养递来的热茶喝了口,正要启口,就听笃笃的声响从外面传来。
  关天养知道是了定出来了,叫道:“老和尚,你终于舍得出来放风了?先前我叫你进城你不去,现在船都起航了,有什么好看的?”
  “老衲知道来了贵客,所以出来会会……”说话间,门口一暗,了定已经走了进来。
  李道奇见是他,分明一怔,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了定呵呵一笑,合什起手道:“李施主,你好呀!”
  “了定?!”李道奇显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没了双腿,拄着拐杖的黑袍和尚便是记忆中那个了定,惊问道:“真是你?”
  “然也,正是老衲。快一甲子没见了,李施主风采依旧!”了定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下,将拐杖放到一旁,理了理僧袍,动作从容有度,神情安祥慈和。
  “你居然也有下九华山的时候?”李道奇竟然笑了,显是觉得此事实在稀奇得很。不过这笑容很是有些诡异,分明没有半点老友重逢的惊喜和愉快。关天养背过身给了定斟茶,自然没有看见。
  了定接过关天养递来的茶水,“我自然也不想……”意味深长地瞟了关天养一眼,问道:“原来你们认识?”这话分别带着弦外之音,关天养却浑没有听出来,而是笑答道:“是呀,我和李前辈也是老相识了。老和尚,原来你们也认识?那可省了我介绍的功夫!”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李道奇嘿嘿地道:“你不在九华山颐养天年,何苦来受这罪?苦海无边呀……”
  “对于正在苦海中沉沦的人来说,自然是无边的。可对老衲来说,无处不是庄严净土!”
  “庄严净土,好一个庄严净土呀……”李道奇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了定,竟然透着怜悯。
  见了定和李道奇不由自主地聊到了沉年旧事上去,关天养听了片刻,却是一片茫然,就道:“二位慢聊,我再去烧点水来……”就走了出来,暗道:“李前辈和老和尚之间怎么怪怪的?若说是老朋友吧,却又没有那份应有的热情。但又不是仇敌。老和尚这人不通世务是有的,李前辈……李前辈却又委实太莫测高深了些。回头得便,我一定得问问他是哪门哪派的……”
  关天养出去后,李道奇神情一变,森然道:“你当真连命也不要了么?”
  了定淡然一笑道:“人身一具臭皮囊,何足惜哉?到你我这种境界,还有什么看不透,放不开的?”
  李道奇大怒,长身而起,“你……你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了定缓缓闭上双目,满脸慈和的微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合起手来,宣了一声佛号。
  李道奇跺脚道:“我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了然是死心眼,你却更死。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地藏王菩萨了?哼,便真是地藏王菩萨降世,也未必能改变得了这一切!”
  了“改不改变得了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这是我化城寺的行事宗旨,你也不消劝我!”
  “你以为我想劝你?当年了然也是不听我劝,还把我骂了一顿。现在倒好了,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李道奇满脸愤然,显是还以为当年了然的那一通骂而介怀。
  了定缓缓地摇着头,皓白的须发也随着头颅的摆动而飞扬,一双精精湛湛的眼睛却是满含笑意地盯着怒不可遏的李道奇,“你这话不对……”
  “你们化城寺那么多和尚,随便派哪个来不行?非得你出面!”李道奇见了定不为所动,越发的恼怒,须发戟张,浑似要当场暴走了。
  “我也是化城寺弟子,为什么就不能来了?”
  李道奇突然安静了下来,冷冷地看着了定,“好,我说不过你。由得你闹去吧!”就坐了下来,神情又恢复了漠然,仿佛刚才根本不曾发作过似的。
  了定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没能真正激怒李道奇而遗憾呢。“这也不是闹。有件事我却想不明白……”
  “你是要问他的事么?”
  “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中了他?”了定不自觉地抖了抖,显是内心的活动十分的剧烈。
  李道奇目光闪烁,阴阴幽幽,全然让人看不明白他心底在想什么。“我寻了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那日看到他,就莫名其妙地认定了。事后我也觉得奇怪,问自己为什么会是他?兴许这就是机缘吧,有些事情是由不得我们作主的!”
  了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李道奇嘴里说出来的,“你认为他能够胜任?”
  “你别问我,我没法给你回答。”李道奇说完,就将头别到一边,透过窗口看着外面雪花飘飞的大江。
  “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慎重点?”了定目光如剑,竟似要将李道奇的心剖了开来,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似的。
  “慎重?”李道奇嘿嘿地笑了起来,“灵泉飞仙,必然震动仙界。一旦让碧霄宫中的天帝知晓,我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了定脸上竟也掠过一丝惊惧,“那你也不能拔苗助长呀。也不看看,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做得了什么?”
  李道奇陡地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竟似有若实质,与了定的碰撞在一起,竟在舱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你小看他了!”
  “我小看了?”
  李道奇点头道:“你肯定没有看出他身上的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了定白眉剔动,“你是说狂暴体质么?”
  李道奇摇头。
  “那还有什么?”
  “他体内藏着两个东西!”
  “两个东西?”了定却是一片茫然。这些天来,他与关天养朝夕相处,除了拥有罕见的狂暴体质外,他并没有看出关天养有何特异之处。
  “两个连我都不曾见过的东西。但其中一样你肯定听说过!”
  “什么?”
  “青城剑典!”李道奇一字一字地咬了出来。这四字竟拥有难以想像的魔力,让了定耸然动容,眉毛胡子乱作一团,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李道奇看着了然将他扶在椅子上,一副振身欲起的架式,就笑了起来。“是呀,消失了数万年的剑修竟然再次出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说到这里便打住了,神情陡然间变得好似见到了魔王一般铁青,眼里竟还隐隐透出恐惧之色。
  了定的情绪本来就没有平静下来,又再次被李道奇所带动,红润的脸庞霎时间苍白得近乎透明,“当真,当真是青城剑典?”长眉遮挡下的眼瞳猛地为之收缩。
  “我不会看错的!”李道奇长吸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仿佛是怕有人看到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恐惧似的,“青城剑典虽然不是神器,但它的威力却是十大神器加到一块也比不了的。当年,剑修一脉不满天帝作为,远走他方。天帝趁机派下了宁封子暗中使鬼,致使剑修道统最终断绝,这才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嘿嘿,嘿嘿……”竟是一阵狞笑,直咄咄地看着了定,双眼灼灼放光。那神情,活似捡到了大宝贝似的。
  了定没有再看李道奇,目光落在了茶碗里,看着随着船身起伏,悠然晃动的茶叶,他的情绪迅速地平静了下来。“我听说乾坤庭下楚庸也是剑修!”
  李道奇摇头道:“那不一样。楚庸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到剑魂。而他的剑魂品阶也不高,再加上修炼不得其法,不论是实力还是前途,实在有限得很。若不是遇上他,不定已经坠入魔道了呢!”
  了定怔怔地出了会神,唉的一声长叹了口气,“可……就算他有青城剑典又如何?他现在的实力连自保都不能够,又怎能应对这此起彼伏的纷争呢?其实我这次出山便是想劝你,先等等看,不要把风波搅得太甚了,这不好……”
  李道奇一咬牙,满脸的决绝,“不行,我等不下去了!你可知道这两个月我去了何处?”
  “何处?”
  李道奇探手拿出一只半尺许高,通体碧绿,闪烁着玉样光泽,恍如初生婴儿的物什道:“就是为了它!”
  了定再次被惊着了,“人,人参果……你,你去了五庄观?”
  “然也!”
  “镇元子他敢给你人参果?他就不怕……”
  李道奇道:“他会说是我偷的!”
  了定这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你呀,你……我真担心欲速反而不达!”双手合什,闭上双目,默默地育起了经来。
  “你不知道,在青城剑典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一切都已经脱出了我的掌控。现在我要做的……不过是尽己所能,推动局势的发展罢了!”
  “若是你不推呢?”
  “你觉得我还有得选择吗?”李道奇神情悲壮,满眼全是苦涩,浑然一副被逼入绝境的样子。
  了定却是视而不见,摇头道:“我总是为你担心……”
  李道奇大手一挥,“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就出了舱去。
  关天养当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计着,他烧好水提了上来,见李道奇站在舷边观望江景,舱中已不见了了定,就问道:“李前辈,老和尚呢?”
  “他么?”李道奇道:“和尚自然该去念经了!”
  关天养哦了一声,放下水壳,“李前辈,恕我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之间莫不成有什么仇怨?”
  “仇怨?不,怎么会!”
  “可你们……”
  “你也知道,化城寺的和尚有些烦,总爱叽叽歪歪地教化人……”
  关天养暗道:“我怎么不觉得呢?”但想到李道奇这样说必有原因,也就没有再过多的问。刚才在烧水时他就在想:“宋洪文会不会就是宋大叔的祖辈呢?宋家的祖秘密宝包括就有一块玉牌。还有一笔日记,我却还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盘渊解开锦匣的封印时,我还在纳闷,宋家怎么会也有一面这样的玉牌,想必是从楼子方那里来的了!”就问道:“李前辈,那玄武宫后来又是如何处置楼子方的?”
  李道奇见他又问了起来,略一沉吟,就继续道:“如何处置的?玄武宫倒也没拿楼子方怎样。此后的一百年里,玄武宫将他软禁在了望天崖,不时地派人去询问他神器的线索。另一方面,玄武宫始终顶住了来自修行界的压力,拒不交出楼子方,同时也在暗中努力寻找神器的线索。
  两百年前的某一天,一场地震致使灵泉山东崖坍塌,一座战国时代的古墓也暴露了出来。当地百姓将墓中的陪葬宝物尽行洗劫一空,唯独一块残破的石碑没人拿走。石碑上记载,说鄢奚墓就在灵泉山中,藏有无数异宝。还说鄢奚得到了一件神器,是方上古玉圭,据说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惜玉圭残缺不全,虽有灵力,却无法使用。
  鄢奚穷尽其力,从南疆苗人口中得知此物名为‘通天鉴’,据说是上古之神共工铸造。后来共工怒触不周山,玉圭崩碎,碎片散落各地,其中就有多片落到了三楚一带,但不知具体下落。苗人们还说,若是能将‘通天鉴’修复,便可不经修炼也能直登仙界,永享长生。
  只可惜天不假年,鄢奚到底还是没能找到其余碎片的下落,寿终正寝。还说鄢奚便是用此物当作阵眼,封印了陵墓,只要能找到其余的碎片,便能找到鄢奚陵的位置,进入其中取得异宝。也说鄢奚探知灵泉山中便有一块玉圭碎片,找了多年也不知其所踪,所以才将陵墓建于其中,以为镇压。
  这块石碑所载之事很快就流传了开来,在九夏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百姓们一连数月进山寻宝,却是一无所获。不但他们一无所获,玄武宫一样。”
  说到这里,李道奇就打住了。


第二百零二章 通天神鉴(下)
  关天养听得心痒难耐,问道:“那后来呢?”
  “也就在这之后不久,玄武宫得到消息,魔道五宗经过整合之后,将再次大举攻山,强抢楼子方。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楼子方暗中勾结魔道,说若是魔道能将他救下玄武山,重获自由,他愿意说出神器线索,与他们分享。
  玄武宫上下恼怒异常,纷纷叫嚣着要杀了楼子方,以绝祸害。当时马承风刚刚接任掌门之位,他亲率门中长老和各观观主去了望天崖,当面质问楼子方是不是勾结了魔道中人。楼子方说没有。马承风虽信,奈何门中长老都不相信。还说为了玄武宫存亡,再不能对楼子方仁慈。”
  关天养又忍不住骂了开来,“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过之后才想到李道奇不喜欢在述说的时候别人无故打断,当即捂上嘴,示意李道奇继续讲下去。
  “经过一番会商,玄武宫决定由众长老合力逼出已与楼子方融为一体的神器残纹,并用搜魂之法,得到楼子方所知道的关于神器的全部线索!”
  关天养再次惊得失控了,惊呼道:“玄武宫怎么能这么干?这太残忍,太野蛮了……”
  李道奇像是没听到,“在动手之前,玄武宫六大长老又与楼子方进行了一次深谈,说若是他愿意说出神器残纹的线索,玄武宫第七大长老的位置就是他的了。楼子方自然不为所动。
  走到这一步,楼子方对玄武宫可谓是恨极,此前心中仅存的一点恩义也都烟消云散了。
  玄武宫在将楼子方幽禁之时,就在他身上设下了禁制,防止他的功力增长。每年都会定期检查,以防楼子方冲破禁制,功力大增。他们却不知道楼子方早就冲破了禁制,在这百年之中功力获得了空前的增长,已不是玄武宫门下所能匹敌的。为求自保,面对玄武宫六大长老的联手,他也不得不奋起反抗!”
  关天养听得兴奋,大叫一声道:“好!就该这样。”
  “玄武宫六大长老修为最低的都已进入了分神境,最高的方兴白甚至已进入了合体之境,功参造化。在他们看来,对付楼子方不可是手到擒来,唯一可虑的就是如何才能将与楼子方神魂融为一体的神器残纹逼将出来。却不想动起手来后,楼子方以一敌六,非但不落下风,反而还逼得六人毫无还手的余地!”
  关天养骇然道:“这么厉害?他岂不是都快要成仙了么?”
  李道奇道:“兴许吧。这一战打了一天一夜,玄武宫六大长老最后不得不结成【玄武七截阵】相抗,可楼子方杀红了眼,已不是他们能够挡得住的。最终,六大长老折损其三,另有三人也重伤。冲出望天崖后,又遭遇了十多名二代弟子的挡截。即便是经过一日一夜的大战,楼子方依旧神勇异常,尽数将拦截之敌重伤,毫发无损地下了观日峰。
  恰在此时,魔道又打举攻上了玄武山。马承风经过一番衡量,决定先拦楼子方,再退魔道。在他的亲自指挥之下,玄武宫一百零八名弟子组成了罗天【玄武七截阵】,将楼子方困在其中,意图将其生擒。
  【玄武七截阵】乃玄天真武祖师亲手所创,号称修行界最强阵法,自创立以来,无人能破。楼子方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深知若是闯不下山,那就必死无疑,只得奋发神威,强冲硬闯。兴许是他本事太高,也许是魔道攻山,情况太过紧急,以至于大多数玄武宫弟子受到严重影响,没能将【玄武七截阵】的威力全部发挥出来,最后竟然楼子方破阵而出,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破了此阵之人。”
  关天养已是兴奋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挥手臂,高声赞道:“好,了不起,真英雄,真汉子!”
  李道奇竟然也点了点头,“下山途中,正遇趁火打劫,攻上山来的魔道五宗。楼子方这才将压抑的杀气尽数释放了出来。魔道五宗见他自己冲下了山下,自然是喜出望外,又岂肯轻易放过?当即纠集全部精锐围追截杀。不料三日三夜的大战下来,实力足堪与整个正道相抗衡的魔道五宗非但没能擒杀楼子方,反而还折损了两名宗主,长老、护法、堂主等大头目死伤也不在少数。反倒是玄武宫,见楼子方和魔道五宗打起来后,就作壁上观起来。到第四日上,正道各派的援军赶到,玄武宫这才挥师杀了下来。魔道五宗已是大伤元气,如何能够再与势头正盛的正道诸派大战?只得仓皇败逃。”
  “那楼子方呢?”
  不知不觉间,关天养的心思全系在了楼子方的身上,他觉得这个人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谁也比不上。
  “楼子方失踪了。”李道奇叹了口气,眉宇间也是说不出的遗憾,“正道诸派亲眼目睹了他与魔道五宗的那场血腥大战,断定他并非魔道中人,便想与他重修于好。而魔道也想也与消释前嫌,并肩共扛正道。可惜楼子方自此消声匿迹,无人知其下落。”
  关天养唉了一声,显得有些失落,“如此壮烈的传奇,怎地反无人知晓?”
  李道奇道:“那里是无人知晓,是没人愿意提起罢了。毕竟这段历史对于正道还是魔道来说,都不光彩。但不可否认的是,楼子方已经成了修行界的传奇。百年之间便拥有如此修为,那简直就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梦想。找不着他了,但寻找神器残纹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好多人都在想,一片残纹就有如此威力,若能将所有的残纹凑齐了,那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关天养道:“是呀……可,李前辈,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呀!”
  “可别人只看到了楼子方,并不知道事实是怎么回事!”李道奇这话显是在提醒关天养:你看到的和别人所想像的,完全是两回事。
  “唉,这些人呐……可是李前辈,那一块玉牌又落到了谁的手里?”
  李道奇道:“你就忘了宋洪文这人么?”
  “宋洪文?原来倒是被他捡了便宜!”
  “也不能这样说。楼子方杀下玄武宫山不久,宋洪文就以心中杂念太多,无法静心修行为由,退出了玄武宫!”
  “退了?”关天养讶然,“这也能退吗?”
  “为什么不能?在这一点上,正道比魔道做得就好。宋洪文回家之后,就做起了生意,不久又娶了妻室,生育了儿女。二十多年后,抑郁而终。”
  “他得了玉牌,竟然没能从中参悟出半点么?”
  李道奇嘿了一声,“这也许就是机缘吧。不是谁得了神器,都能从中参悟点什么出来的!”
  这话当即令关天养一震,暗道:“我已经得了三块玉牌了,为何却没从中悟出半点东西呢?这是不是说我没有机缘,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宋洪文就是宋奕的高祖。经过一百年多的追查,魔道方面似乎率先摸到了这条线索,所以找上了宋奕,要他交出东西来。后来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关天养嗯了一声,“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大叔会被修行者算计,原来是这样……”话说到这里,心里一亮,暗道:“玄武宫几番向我和二狗子示好,莫不成也是为了这个,而不是因为我的手艺?极有可能了!以玄武宫之大,他们又岂会少了法宝?该死,我若不了解这些,怕是又得被他们给诓骗了去!”
  “听说宋洪文曾经前往过南疆,寻得上古秘术将楼子方给他的玉牌封印了起来,临终前又叮嘱子孙好生传将下去,直到楼子方亲自来索取方才还回。这封印很古怪,除非是宋家人心甘情愿,要不然任你有通天法力也是打不开的。”
  关天养摇了摇头,心说道:“未必!”
  “宋洪文怕是永远也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将这件东西保存下去,静候朋友回来索取,反倒成了他家灭门的祸根!”
  关天养也唉了一声,道:“真没想到是这样的。几百年前的争端竟然延续到了今天,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接下来么,你很快就会知道!”李道奇竟嘿嘿地冷笑了起来,双目中竟隐隐透出狠厉的杀伐之气。
  “我很快就会知道?”关天养颇有些不解地道:“李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李道奇抬头望天,只留给关天养一个冷峻傲然的背影,“说了这一大通话,也没想到天都快黑了。好了,你也不必多问了,等你回到九夏城,一切自见分晓!”
  关天养暗暗纳闷道:“还要回到九夏城才见分晓,又会是什么事呢?难不成有人知道宋家祖传之宝被我得了,来找我索要么?”


第二百零三章 宋氏遗孤(上)
  用过晚饭后,李道奇早早地就去睡了。
  关天养钓了一会儿鱼——其实他的心思并不在钓鱼上,而是在消化和思考李道奇告诉他的这些传奇秩闻——到了亥时左右,见天上又飘洒起了雪花,这才回到舱中休息。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满是楼子方的身影,他努力地用想像描绘出楼子方的形象,可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不知不觉,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老和尚了定已经在他的舱中读经书,李道奇却抢了他的位置,坐到了船尾去钓鱼了。
  “李前辈,早啊……”关天养伸了个懒腰,觉得精气充沛,神清气爽,心情自然也就愉快了起来。
  李道奇嗯了一声,手腕一抖,就拉起了一条大鱼来。
  关天养眼明手快,一把接过,哈哈笑道:“好呀,浔阳鲤,平时可是想都未必吃得到呢。小五,把这鱼拿到厨下,叫朱师傅好生整治了,中午用来下酒!”
  小五拎起鲤鱼来看,惊笑道:“哟,这怕得快有三斤吧,拿到市面上卖,十多二十两银子呢!”
  关天养在李道奇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李前辈,你怎么对修行界的秘闻这般清楚?”
  李道奇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就不能清楚?”
  “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你可是出身重极门的么?”
  李道奇摇头道:“不是!”
  “那是哪个门派!”
  “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绰号吧?”
  “嗯,听杜姑娘说过,你叫‘百宝散人’,可对么?”
  “不错。没门没派的才叫散人,我跟谁都没有关系的!”
  “那你的炼器手法是自创的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关天养道:“我一直都以为你是重极门,或是符箓宗门下呢!”
  “那你的本事又是哪里学来的?”
  关天养道:“天生的。”
  见李道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惊奇,关天养反而有些不解地,“你不觉得奇怪么?”
  “有些人的记忆并不会因为转世轮回而磨灭掉。想必你就是那一个吧!”
  关天养不禁一呆,“是吗?”
  李道奇见浮子下沉,手腕一抖,收起竿来,竟又钓上了一条罕见的浔阳锦鲤来。关天养着实又惊又叫,叫道:“呀,又一条,难不成咱们要走什么好运了么?”
  刚把鱼拎到手里,天空里就传来一阵长笑。
  关天养抬起头来,问道:“谁在笑!”就见一人飞将军般从天而降,落在了船头。
  “关老板,你好呀!”那人抬手朝关天养一揖,“九夏城都翻遍了,没想到你竟在这里!”
  关天养一见来人是张天渝,惊怒交加,叫道:“是你!”拔剑冲了上去。
  张天渝抬手就是一记【火云掌】,关天养见红光闪动,一个【逐日】欺到张天渝身后,挥剑刺向张天渝的后心。
  张天渝没料到他速度竟然这般快,慌忙祭起护身法宝,澎湃的赤焰之力将关天养震得退出了好几步才站定。
  “关老板,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关天养怒道:“我跟你之间可没什么好说的!”又扑了上去,出剑如电,一口气攻了张天渝四十九剑。
  张天渝一味闪避,却是越闪越惊惧,暗道:“才不过两个月功夫,这小子本事大长呀……”情知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就道:“关老板,这事跟你的宋大叔有关系,你可不可以先停下手来,听我说完?”
  关天养一听与宋奕有关,当真停了下来,红着眼睛质问道:“好,你说!”
  “你可知道宋家还有谁活下来了么?”
  关天养一愣,心下不由生出一丝希冀,暗道:“难不是宋大叔没死?”就道:“谁?”
  “好,我让你见见他!”招手道:“带上来吧!”
  就见两名身着红莲宗服色的弟子挟着一人踏浪飞驰而来。
  关天养定睛一看,那个被他们挟着的人岂不正是宋奕的儿子宋介么?顿时大喜,叫道:“宋二哥,你,你原来没死!”
  只没想到宋介一看到他,眼里尽是怨毒之色,嘿嘿地狞笑道:“我当然没死,我怎么会死?!”
  关天养一怔,“宋二哥,这话什么意思?”
  宋介手一伸,“东西呢?”
  “什么东西?”
  “还敢装蒜?”宋介冷哼道:“我们宋家的祖传之宝!”
  关天养顿时愣住了。
  宋介逼上两步,喝道:“拿来。哼,你苦心积虑,设下陷阱,先是谋夺我家祖传宝物,又是夺我家产,你,你,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狠毒如此!”
  关天养摇头道:“不,我没有!”
  “你没有?”宋介嘿嘿地冷笑道,“那现在谁是知真斋的老板?谁?!”
  “是我。不过我并不想要,是宋大叔转到我名……”
  “放屁!”关天养尚没有说完,宋介就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宋家的家产凭什么转给你一个外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天照勾结的那些事!”
  “宋二哥,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先把东西还我呀!”
  关天养知道东西已经没办法还给宋介了,但他又不屑于撒谎,就道:“宋大叔是把东西放在我身上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宋介眼瞳收缩,怒声质问道:“什么意思?你丢了?”
  关天养道:“意思就是我已经没办法原模原样的还你了!”拿出空了的锦匣和那本还没来得及阅读的笔记道:“现在就这两样了,另一样东西我没办法给你了!”三块玉牌和宋家祖传的碎片已经合而为一,他已经没办法分拆开来,将本来该属于宋家的还给宋介了。而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将整块玉牌给了宋介,所以,了不然只有委屈宋介了。
  宋介扑将上来,抢过锦匣和笔记,颤声道:“你,你,你打开了封印?你,你怎么可能打得开?”
  张天渝也惊得脸色都变了,显是没有料到锦匣居然已经被打开了。
  关天养本想说不是他,而是盘渊打开的,话到嘴边却变成:“……我也不知道!”
  啪的一声,宋介狠狠地抽了关天养一个巴掌。这一掌极重,打得关天养半边脸颊顿时肿胀了起来,嘴角也溢出了殷红的鲜血。宋介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又一巴掌扇了过来。关天养头一偏,避了过去。
  “你还有脸躲?”
  关天养昂然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宋大叔,对不起你宋家的事。这一巴掌我姑且可以当你不知情,不跟你计较,你若再来,嘿嘿,就算你是宋大叔的儿子,我一样不客气!”
  宋介哈哈笑道:“你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迎面一拳冲关天养捣了过来。
  关天养伸手一推,将宋介掀了开去,却将眼睛盯着张天渝,“都是你搞的鬼,对么?”
  张天渝道:“我搞的鬼?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谋夺宋大叔家的祖传之宝明明是你红莲宗,杀了宋大叔一家的也是你。你控制了宋二哥,反将一切诬赖到我头上来。嘿嘿,张天渝呀,这本事可不高明,要知道不但乾坤庭、小蓬莱亲眼见证了你们所作所为,玄武宫也目睹了的,你想诬赖我也没门!”
  张天渝道:“是吗?那你何不叫他们来对质?”
  关天养冷笑道:“对质?”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宋介,道:“宋二哥要误解我由得他去。也随你们拿他作文章就是,我不在乎!”
  张天渝道:“是吗?”回身对宋介道:“我说了,这小子很厉害,你不是他的对手,劝你不要来,你来了又能拿他怎样?”
  “怎样?”宋介怒吼道:“我要将他的罪行公布天下,我要让天下人都来讨伐他!我要为我爹,为我娘,我姐姐报仇……”
  关天养不屑地轻笑道:“就凭你么?连事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也想报仇,别做梦了!”
  宋介怪叫一声,扑了上来。关天养抬起一脚,差点将他踹下船去。


第二百零四章 宋氏遗孤(中)
  关天养出手虽狠,却并没有取宋介性命的意思,心下暗暗地说道:“宋大叔,我不是不待宋二哥好,实在是他,他太不争气了,竟然连红莲宗的话也相信。他这样子,你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得安息吧?”
  “小师弟,你也太天真了些。关老板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你却要他还你,岂非是做梦?”张天渝看着关天养和宋介的争执,满脸的阴笑,却还不忘煽风点火,让宋介越发的怒不可遏。
  关天养眉头一剔,凛然直视宋介,“小师弟?宋二哥,你竟然拜在了红莲宗门下?”
  宋介道:“谁是你宋二哥?嘿嘿,我若不拜在红莲宗门下,又岂你报得了这灭门的血海深仇?”
  关天养气得血往上涌,脸膛霎时间涨得通红,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字地道:“好得很。张天渝,我本来觉得你还算是号人物,但你想利用宋介来钳制我,那是打错了算盘。”
  “是吗?我今天来,就是专门请关老板去凝碧崖作客的!”张天渝笑了,面带讥讽,仿佛在说: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吧?
  关天养陡然间大受刺激,连眼瞳都隐隐透出了红光,煞是有些吓人。“凝碧崖?对不起,便是你家宗主亲自抬着八人大轿来,小爷也没那兴趣!”竟然也还了张天渝一个讥讽性的冷笑,一笑之后,愤怒尽去,整个人冷静得浑如冰雕,别说是情绪波动,就连生命气息也都感觉不到了。
  张天渝固然吃惊关天养的变化,但却是被当场激怒,怒喝道:“好小子,胆敢口出狂言!”一掌拍了过来。
  关天养面颊牵动,竟是不闪不避,挥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两掌相交,关天养闷响一声,连退了四五步才站定,脸色也是时红时白。整条右臂也被张天渝的掌力震得又酥又麻,全然不听使唤了。
  “【融雪掌】?”张天渝先是一惊,旋又是满脸的骇然。他对关天养是再了解不过了,几个月前还不过是九夏上的小小役工,除了以力大著称为,并无特别的本事。这才几个月呢,竟就有了接下自己五成功力一击的修为。更较人不能理解的是,小蓬莱的【融雪掌】至少都要一轮甲子以上的修为才能习得,关天养浑身半点修为也没有,又是怎么使出来的?
  关天养运转原力,迅速地修复受损的肌肉和经脉,怒喝一声:“是么?你可仔细看清楚了!”几步抢将上去,挥拳直取张天渝前胸。
  “【大金刚神拳】?”张天渝脸色再变,已是惊骇无地,满脑子都是浆糊。他原是罕见的聪慧之辈,却也想不透关天养为何既会小蓬莱的【融雪掌】,又会大慈悲寺的【大金刚神拳】。
  【大金刚神拳】并不以变化著称,而是为拳力取胜。以张天渝的修为和见识,要化解这一拳实在容易得很,可他却像呆傻了一般,手忙脚乱,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关天养的速度何等之快?顷时之间连出十二拳,拳拳皆取张天渝胸腹间要害,但拳头击在张天渝身上,却是如中败革,分明造不成有效的伤害。
  张天渝每挨上一拳,气机就多一分阻滞,心下也多一分烦恶。十二拳下来,直感到有如十二根钉子扎进了体内,说不出的难受。好在他修为足够精深,而关天养的攻击也不得法,没能对他形成实质的伤害。回过神来后,将意念沉入丹田,运转真元,赤焰之力陡地爆发出来,将关天养震得倒飞了出去。
  吐出胸口的浊气后,张天渝也不再去想关天养为何既会小蓬莱的【融雪掌】,又深谙大慈悲寺的【大金刚神拳】,只是再不敢大意,打叠起精神应对。
  关天养被张天渝震退开来,赤焰之力循着经脉逆袭而上,直感到双臂有如置于熔炉中灼烧般难受。站稳脚跟后,深吸一口气,将原力化作寒冰一样森冷,运至双臂之上,这才将侵入的赤焰之力一点一点地化去。见张天渝以【火云掌】攻了上来,他深知自己绝非张天渝正面之敌,就展开身法,在狭窄的船头与张天渝游斗了起来。
  张天渝出手既重且狠,显是想尽快将关天养制住,免得再生麻烦。奈何关天养虽不是他正面之敌,但身法奇快无比,任他绞尽脑汁,计谋用尽,也不能在十数招内将其制服,不免大感恼火。
  二十余招斗下来,关天养深知自己与张天渝的差距实在不小,照这般下去,纵是自己能靠着身法一时立于不败,却也是支撑不了多久。张天渝真元运转,丈许范围都被赤焰之力所笼罩,端的是让关天养感觉有如置身火炉,须发俱卷,衣衫尽焦,说不出的难受。就连桐油刷过的甲板也被烤得焦黄,散发出了阵阵的炭火味气息。可见赤焰之力的威力绝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关天养一边暗暗叫苦,一边谋思着对策。“我若能有个盾防他一防,那也不至于这般被动了!”脑子转动,便想到了杜若教过自己的【气盾术】。自打学会后,好像就用过一回,只因杜若说它除了遮风挡雨外,实在没有别的实际用途,所以他就渐渐将它忘了。这时情急下想起来,便想试试看能不能挡上一挡。
  “气分阴阳,万物化生……”心下默念,一道半透明的气盾当即将自己罩住了,炙热感顷时就消失了。关天养心下顿时大喜,暗道:“没想到还真管用!”欺近身去,朝着张天渝的要害处连刺了数剑。
  张天渝见关天养对赤焰之力甚是忌惮,且也拿不出有效的应对之策,心下极是得意,暗道:“凭你小蓬莱的【融雪掌】和大慈悲寺的【大金刚神拳】如何的神奇,也奈何不得我圣尊的赤焰圣力。”正要下狠手将关天养打翻在地,就见关天养身上升起了气盾,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关天养就已经贴身攻上,朝着他的肋下、胸口和喉咙处一气猛攻,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也幸得他先前吃了次亏,将护身法宝祭了起来,若非如此,怕是早已经连中数剑了。
  待认出关天养身上半透明气盾并不是什么法宝,而是【气盾术】时,张天渝是又气怒又好笑,暗道:“这小子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奇才,也不知从哪里从来的这许多本事,当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就凭这些手段,百年以内的修行者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喝一起,一记【赤焰焚心掌】朝关天养拍了过去。
  【赤焰焚心掌】是一门极歹毒的掌劲,专门隔空伤人,一旦挨了此掌,火毒侵入心肺,不出一个时辰便被烤成了肉干,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关天养不识得此掌的厉害,非但不避,反而还贴身欺了过来,妄图以短剑撩刺张天渝空门大露的肋下。
  眼看着关天养就要伤在张天渝的掌下,李道奇手腕一抖,钓竿微震,钓丝从水中弹出,将张天渝的双手死死地缠在了一起,别说将关天养击伤在地,就连半点真元也用不出来了。
  张天渝大惊,情知遇到了世外高人,翻身就要往江里跳。李道奇将钓竿轻轻一拉,张天渝就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之上,狼狈之极。
  李道奇陡然间出手,不论是关天养和张天渝都不曾料到。不过这样既避免了张天渝逃走,又避免了关天养一剑在张天渝身上捅出个透明的窟窿来,将这突起的变局纳入了他的掌控。
  关天养本待扑上去一刀结果了张天渝,就听李道奇道:“住手!”已用钓竿将他拦住。
  “李前辈……”关天养是恨怒交加,质问道:“你为什么拦我?我要杀了他为宋大叔一家报仇!”
  李道奇冷哼道:“杀了他宋奕就能活过来?”见宋介扑向关天养,钓竿一点,宋介便如中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了。
  关天养不明白李道奇为何突然出手阻止,但也深知若不是李道奇及时出手,自己这条命怕是已经丢了,又好生感到庆幸。想到宋介这般的执迷不悟,心下又痛又恨,转身过身去,“宋二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宋大叔和你的家人都是死于这个贼人之手。这是漫天下皆知的事情。我也不必向你证实什么,将来有一天你自会知道事实是怎样的……”见宋介还是一副恨毒的神情,立时气往上涌,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江里,将他冻醒过来。“你既活着,那便好得很。回头我自会去幽灵宫办妥相关手续,把知真斋和天下楼转回到你的名下。”
  宋介虽不能动,却能说话。张口朝关天养啐了口唾沫,满脸的鄙夷,“嘿嘿,知真斋都毁了,你转了我名下有什么用?别在这里瞎作好人了!我宋介算是把你看透了……”
  关天养实在不想看宋介的那副嘴脸,扭过头去,“你不懂。知真斋虽然毁了,但幽灵宫会全额赔偿。沈执事已经向我说了,待九夏城恢复重建,第一份就是赔偿知真斋的损失。你也大可放心,转回你手里的知真斋只会比以前更好,不会是个空壳子。至于以后你有没有本事打理好,那就不关我事了!”
  宋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真?”
  “你若不信,便与我们一道回九夏城如何?你我相识有几年了,该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和人使嘴皮子的人。”关天养又满脸挑衅地看着宋介,那神情仿佛是在说:就看你敢不敢跟我一道回九夏城了。
  宋介也不是个意气用事之辈,略一思忖,眼神幽幽,玩味地看着关天养,俨然一副‘我已经看穿你在耍什么把戏’的神情。“你和幽灵宫一起谋算我家财产,就算我得到了,那又有什么意思?”说完,哈哈地笑了起来。
  “幽灵宫是乾坤庭旗下三驾马车之一,你何曾听过他们有谋夺过商家财产的?张天渝编出的那一套荒谬不经的话,也只有拿来哄你这个书生!”嘴上虽这样说,心下却是实在不解得很。宋介绝非愚笨之辈,十七岁上就中了举人,博古通今,怎地张天渝这般轻易地就将他骗住了呢?
  “就算幽灵宫没有,却也难保某些人不会!”宋介连翻白眼,显是将关天养这番话当作放了一通臭屁,极是不屑。
  关天养见宋介实在是冥顽之至,也懒得再跟他辩说下去。看着地上的张天洽,对李道奇道:“李前辈,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置?”
  “放了!”
  “放了?”关天养眉头一拧,“为什么?”
  “我自有我的原因,你不需要多问!”李道奇收起钓丝。张天渝也翻身站了起来,对关天养固是不放在眼里,对李道奇却是既敬且畏。
  关天养说不出的气闷,“好吧,人是你擒住的,由你处置就是。不过他不能走!”
  宋介怒道:“为什么我不能走?嘿嘿,我知道了,你想将我杀了灭口,以绝后患!”
  关天养只是看着李道奇,宋介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李道奇瞟了一眼张天渝,见他恭敬地朝自己执礼,颇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身上干系着红莲宗,我不想你因为杀了他而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所以才放他走。至于他嘛……”
  宋介急了,“前辈,你不能听这小子的话,我也是红莲门下……”
  李道奇目光一凛,有如两道利箭般射得宋介当场哑住了。“我要怎样就怎样,那也不是谁能指挥得了的!”对张天渝和两个吓得手脚无措的红莲宗门人道:“你们带他走吧。若再来生事,可就没这么便宜了!”张天渝三人忙揖身道:“是,谢过前辈不杀之恩!”纵起身法,飞也似的逃了。
  老郭等人见张天渝这尊杀神去了,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无不暗自庆幸又逃过一劫。
  船上的空舱多的是,关天养又让老舱整理一个出来给宋介住,还说:“……派个人看着点,可不能让他跑了。要不然唯你是问!”
  老郭苦着脸道:“这,关公子,你们可都是高来高去的神仙一流,我们,我们怎么看得住?”
  李道奇轻轻地拍了拍老郭的肩膀,目光却落在关天养的背上,“放心吧,跑不掉的!”
  老郭见李道奇开口保证了,这才松了口气,“那好吧,每天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就是!”
  宋介能活动之后,看着滚滚东流而去的江水,差点就一头跳了下去,可想到自己大仇未报,不能就这样死了,哪怕是关天养再怎样羞辱他,虐待他,他也不能就这般寻了短见。想通了此节,反而哈哈地大笑起来,叫道:“老子饿了,要吃饭……”心下却说:“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样!”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关天养虽然天天和宋介见面,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宋介自然不会主动和他搭讪。偏宋介这人自恃身份得很,根本就看不起船工等粗人,又对李道奇心存畏惧,便和了定打得火热,成天关在舱里谈论佛法,恍若一心准备出家似的。
  船过了白河镇,距离九夏城已是越来越近。按关天养的估算,明天上午就能抵达九夏港。阔别了两个多月,也不知道九夏城的重建情况怎样了,当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即刻飞回去看个究竟。
  刚过了黑石滩,就听岸上有人高喊道:“关天养关老板可在船上么?”
  关天养心下大奇,暗说:“这是谁在叫呢,怎么会知道我在船上?”举目望去,见一群人站在渡头,因隔得实在有些远,也看不清是谁。就应道:“在下就是关天养,尊驾何人,唤我有何事?”
  那人应道:“贫道龙虎山朱贞治,还有玄武宫林纬文、神霄派张若愚等诸位道友敬清关老板上岸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关天养一怔,暗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找我又有什么事呢?”这其中除了林纬文,其他人别说见过,连听都不曾听过。本不愿去见的,但想到他们都是修行者,一身飞来飞去的本事,聚众前来约见自己是必有要事。若自己敬酒不吃,怕就得吃罚酒了。“朱仙长客气了,在下这就让船靠岸!”叫老郭道:“靠过去吧!”
  宋介走了出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关天养只瞟了他一眼,本不想搭理的,就道:“看来你是想和我一道去了?”
  宋介道:“不必!”就别过脸去,装作看风景,却是嘿嘿的笑了起来。关天养越发的不解起来,实在想不透宋介有什么好笑的。
  泊岸之后,关天养见身着各种服色的修行者齐齐的候在岸边,好似他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都在此恭迎。但从神色来看,分明都是来者不善,恍若讨债的上门,顿时让他心下生出几分不爽。
  走在最前头的就是刚才说话的符箓宗朱贞治,他微微一起手,“关老板,冒昧阻断归程,实在情非得已,还请见谅。这边请!”将关天养往码头边的送客亭里让,神请语气都十分的语气。
  亭里已经摆好了桌椅,还有专人侍候茶水,闲杂人等一概也无。关天养与众人客气了一番,见他们个个都如审贼一般紧盯着自己,越发断定没什么好事,“诸位长仙,不知找在下有何事?请明说就是!”
  朱贞治等人都看着林纬文。林纬文轻咳一声,点了点头道:“关小友,这事……我等也是有所风闻,只是来向小友证实一下。请友小先恕过冒昧搅扰之罪!”
  关天养原本对玄武宫是颇有好感的,但在得知了楼子方的经历后,总觉得玄武宫上下全是一般伪群子,真强盗,最可恨了。林纬文虽与他相识,但他一直觉得此人表面看着温文儒雅,其实做作得很,十分令人讨厌,冷冷地道:“林仙长直说就是。在下不过凡夫俗子,能得诸位仙长如此看重,已是荣宠之至。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诸位的,在下义不容辞!”


第二百零五章 宋氏遗孤(下)
  林纬文见关天养对自己的态度极为冷淡,甚至还不如朱贞治等人客气,心下颇有些纳闷,却也不好现在就问,“是这样的,最近修行界流传着一个消息,说小友得到了一片上古神器的残纹。不知可有其事?”
  关天养隐约已经料到他们是为此事而来的,在听到林纬文亲口说出来后,脑袋还是嗡的一声涨大了,站起身来,“上古神器的残纹?林仙长,恕在下不能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演戏的功夫本就高明,故作镇定的本事更是一流,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来他在作伪。
  林纬文尚没有开口,他身后就有人道:“你不明白,我看你是明白得很,在跟我们装糊涂呢!”
  关天养怒道:“哦?不知在下装什么糊涂,还请这位仙长明示!”眼神凛凛,分明是一点也不畏惧这般实力比他强大得太多的修行者。
  林纬文道:“是这样的。我等听说知真斋老板宋奕有件祖传之物落到了关老板手里,若是我没有说错的话,它该是一块暗青色的玉牌。不知可有其事?”
  关天养摇头道:“没有……”
  话还没有落下,就听宋介大喝道:“他在说谎!”撇开人群,冲了进来,嘿嘿地冷笑道:“我家的东西就是被他得了去,就在他身上!”
  关天养心下怒极,暗恨宋介愚笨不及,在这时候乱觉什么局。但他也并没有因为宋介的出面指证而露出半分的慌乱之色,其镇定功夫可见一斑。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宋介身上,问他是谁。他说自己就是宋奕的儿子,还说关天养蓄谋夺取他家祖传之物和店铺,“……此人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亏先父待他有若子侄一般,他却恩将仇报。不但伙同贼人谋夺我家祖传之物,还占了我家店铺。诸位仙长在上,还请为小子作主呀!”竟然哭着跪拜了下去。
  关天养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一脚将宋介踢到大江里去喂王八。
  朱贞治听完宋介所述,冷哼一声道:“关老板,宋公子所言可是真的了?”
  关天养强行将满心的怒火压了下去,面颊的肌肉却是阵阵地抽搐颤抖,再配上那渐渐泛红的眼神,不免令人惊惧。“谋夺宋家祖传之宝一事,诸位怕是比我还清楚内情。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要紧,要紧的是诸位要不要昧着良心相信他的话!”这席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咝咝作声,在场诸人无有不感觉到他言下所蕴含的愤怒。
  朱贞治脸色一变,喝道:“好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纬文脸颊抽动,溜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然后别过脸,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走到了外围。神霄派张若愚道:“关老板,我等只问你一句:宋家的祖传之宝是不是被你得了去!”
  关天养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这与你何干?”心下却是万分犯难,暗道:“玉牌本是宋家祖传之物,宋大叔不过是暂存于我处。宋介索要,我本该归还,只可惜几块玉牌已经融为一体,无法分开了。这教我怎么还?不还我是理亏,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的。哎,可怎么办?”
  宋介长身而起,厉声质问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何与众位仙长不相干?看样子你是不打算把东西还我了?!”
  关天养自己若是说不还,在场之人势必群起而攻之。这些人个个都拥有一两百年的修为,一个尚且对付不了,何况是这许多?若说还,那又该怎么还?是把整块玉牌给了宋介,还是怎样?
  这辈子他经历过不少难事,却还从来没有一桩有眼前这般教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过。
  朱贞治道:“关老板,莫不成你当真想要强占了宋家的祖传之宝么?”
  关天养见宋介眼里尽是得色和复仇的快感,心下是说不出的厌恶,哈哈一声长笑,“在下愚钝,怎敢在诸位面前东施效颦?嘿嘿,诸位只听他片面之言就对在下群起而攻之,哼,与其说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不如说是打着这个旗号要谋夺宋家祖传之宝呢!”
  张若愚怒喝道:“好尖利的嘴舌。事主都在这里,你都这般诬赖,可见你确实是个阴险奸诈之辈……”
  关天养也怒道:“放屁!”
  张若愚分明一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关天养傲然道:“我说你放屁!”分明没将这位神霄派三代弟子中的翘楚放在眼里。
  张若愚大喝一声:“放肆!”挥掌就朝关天养拍了过去。林纬文不知何时又挤了进来,抬手架住张若愚这一掌,“张道兄,且慢动手!”
  张若愚怒不可遏,“林道兄,为何拦我?”
  林纬文道:“总得先把话问清楚吧?再者,他可不是修行者,你对他动手,可是犯了禁律!”
  张若愚脸色一白,冷哼了一声,“好,那你来问!”拂袖退到了一旁。
  林纬文道:“关小友,什么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说是不是?”
  关天养并不看他的脸,而是走到送客亭的扶栏前,望着滚滚东去的大江,轻声笑了起来,“你们不觉得很好笑么?”
  “何事可笑?”
  “这人上来说自己是宋大叔的儿子,你们什么也不问,就信了他,然后就认定了我强占了宋家的祖传之宝。而事实上你们比谁都清楚这事是什么人干的。嘿嘿,林大仙长……”回转身后,刀子般的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逡巡而过,掷地有声地道:“诸位长仙,你们敢以自己的门派声誉为保证,大声地说出来,我关天养就是谋夺宋家祖传之宝的幕后贼人么?”
  没有人敢看关天养的脸,也没有人接关天养的话头。站在最外围的一人道:“宋公子都指证你了,那你还有何话可说?”
  “宋公子?”关天养哈哈笑道:“他算哪门子的宋公子?谁不知道宋家满门尽数被红莲宗诛绝?!林仙长,当晚贵派守真道长还曾亲率两位同门赶去援救,可惜到得晚了一步,但还是与红莲宗的赤焰堂副座主卓雁翎大战了一场,若不是乾坤庭的楚庸出面营救,怕是连命都送掉了。可有其事?”
  林纬文轻咳一声,道:“……有,不错!”
  关天养又道:“既然你们都知道宋家满门被灭了,那这突然冒出来的宋公子你们怎么就认了呢?”
  刚才说话那人道:“他是从你船上下来的,又自称是宋公子,岂还有假的不成?”
  宋介似乎意识到了危机,抢身上前,指着关天养道:“你自然是希望我也死了,那就没人知道你的恶行。嘿嘿,可惜呀,老天爷有眼,我到底还是被人给救了去。今天,我便要你血债血偿……”满脸的恨毒之色绝非作伪,实在教在场的人看不透其中的缘由。
  关天养讥屑地瞟了他一眼,“血债血偿?这话是不是该由我来说呢?”
  宋介将一口白牙咬得格格作响,“你说?哼,任你舌绽莲花,那也掩盖不了强占我家祖传之宝的事实!”
  关天养哈哈笑道:“是吗?看来诸位都认定我是得了宋家的东西——一面暗青色的玉牌了?”
  宋介道:“不在你身上又在谁身上?”
  关天养连说了三个好,从怀中摸出乾坤袋道:“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诸位若是不信,尽管一搜。在搜过之后,咱们再说!”
  众人原本打定了主意,若关天养不交出来,那是强搜也得搜出来的。见他主动交出了乾坤袋,众人反而有些迟疑了。
  宋介一把抢了过去,“别在这惺惺作态了,匣子你都还我了,东西岂不在你身上?”
  一番搜检之后,众人不禁都呆了。乾坤袋里除了大量的重极门法器外,就是数不清的各种材料和旅途用品,哪里有什么暗青色的玉牌?就连宋介也连连叫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关天养只是冷眼看着,直到在场所有人都将他的乾坤袋搜检了一遍后,他才道:“还要不要搜我身呢?”
  林纬文眼里尽是不解之色,轻咳一声道:“这,这倒不必了……”将乾坤袋还给了关天养。
  关天养收回了乾坤袋,“这下诸位是不是该听我说几句了?”气势较刚才更为凌人,在场十数名修为在一百五十年以为的各派翘楚竟然都感觉在他面前矮上了一截,不敢抬头仰视他了。
  林纬文道:“小友请说便是!”
  关天养指着宋介,厉声道:“这位宋公子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林纬文仔细地瞧着宋介那张因气怒而变形的脸,“难道他不是宋奕的儿子?”
  宋介也顾不得在场的都是什么人了,大吼道:“谁说我不是?!”原来秀气英俊的脸也变得十分的狰狞可怖。
  关天养一把将宋介拧住,“他是不是宋大叔的儿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卓—雁—翎的弟子!”
  ‘卓雁翎’三字是一字一字地咬出来的,在场诸人莫不听得真真切切,顷时间耸然动容,震骇莫名。
  张若愚嘿嘿地笑着走上前来,一副成竹成胸的架式,“他若是卓雁翎的徒弟,又岂会跟你走到一路?这样说来,岂不更加坐实了你暗中勾结红莲宗,谋夺宋家祖传之宝的丑恶行径?”
  关天养心下一惊,便知张若愚是个睚眦必报的狭窄之辈,抓住了他编造的这番话中的破绽,要将他置于绝地呢。若在平时,他是绝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番话的,偏境遇越是危险,他的反应就越迅捷,当下朗笑一声,道:“宋大叔待我恩重如山,他一家老小尽被张天渝所杀,我又岂能不报此仇?前几日在浔阳城,张天渝带了此人来,说他是宋大叔的儿子,口口声声要我送还宋家祖传之物。可惜呀,我却不知道宋大叔还有个这样的儿子,也不知道张天渝带他来到底有何用意。更可惜的是我也远远不是张天渝的对手,被他抢了东西去……”
  众人听到这里,无不惊呼道:“什么?真被他抢去了?”
  关天养似乎没有看到这一众人的惊恐和宋介的愤怒,继续道:“幸得有位前辈高人偶然路过,打跑了张天渝,救下了我的性命。而他么,惜乎本事不济,没有张天渝跑得快,被我留了下来。这一路上他都心存怨恨,想要寻机报复。见诸位找上了门来,他兴许是觉得有机可趁,便又冒充起了宋大叔的儿子来。宋公子,我说得可对么?”
  宋介差点没气得昏死了过去。任他饱读诗书,却发现自己不论是斗智还是斗力,都不是关天养的对手。此时此刻,他除了恨不能将关天养一口吞下去外,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
  关天养一把将发狂的宋介掀了开去,“若是我所料不错,这消息就该是张天渝放出来的吧?哼,他得了东西,却想诬到我身上来转移视线。这一招可真够狠毒的!”
  朱贞治脸色是这一行人中最难看的,“东西真是被张天渝夺了去?”声音竟然都颤抖了起来,显是内心的惊惧已难以控制。
  关天养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又何必多此一问?”将手负在背后,望天不语了。
  有人拉住宋介问道:“小子,你真是魔头卓雁翎的弟子?”
  宋介不敢说不说,又不敢说是,脸膛涨成了酱紫色。
  又有人叫道:“何必多问,拉开他的衣服一看便知!”
  “这话很是!”
  朱贞治走到宋介身前,“宋公子,麻烦你解开衣服给我们看看,好么?”
  宋介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叫道:“我是宋介,我是宋奕的儿子,他在说谎,他在说谎……”
  朱贞治哼了一声,伸手轻轻一按,宋介便动弹不得了。他哼了一声,探手拉住宋介的衣襟一撕,只见宋介雪白的胸膛之上,赫然有一朵赤红色的莲花,好似鲜血凝成,栩栩如生。
  “好啊,果然是魔道贼子,咱们差点中了他的计!”众人都惊叫了起来。
  宋介急得哭了,“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宋奕的儿子,我真的是!”
  关天养对宋介投去怜悯的一瞥,“你是不是宋大叔的儿子我最清楚,在场的众位仙长也都心知肚明。”
  林纬文叫过朱贞治等人,一旁小议了起来。
  关天养在扶栏上坐下,心下暗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拿我怎样?”见宋介趴在地上,绝望地号哭着,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心下却一点都不好受,暗叹道:“宋二哥呀宋二哥,事情都说到这份上,你岂还不明白自己被红莲宗利用了呢?你认贼作父,不分事非黑白,宋大叔在九泉之下也不知道……哎,可你毕竟是宋家唯一的血脉,我也不能对你作得太绝了!”
  一番计较后,朱贞治走上前来,稽手一礼,“关老板,宋家的祖传之宝当真被张天渝得了去么?”
  关天养没有答,宋介就叫道:“不,在他身上,在他身上……”
  关天养使劲地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当初宋大叔为了安全起见,确实把一只锦匣交给了我!”
  众人都惊噫了一声,再次围了上来。
  “可那只匣子很是古怪,既没有锁,又没有扣,却就是打不开。后来宋大叔一家被害,我本想将此物烧了作陪葬的,却又火化不了!”
  众人频频点头,似乎都在说:“当然火化不了!”
  关天养继续道:“无奈之下,我只得将它带在身上。两个月前,灵泉山地藏庙的了然大师托我送他的弟子慎明去九华山化城寺……”
  ‘化城寺’这三字一出,众修行者的神情立时变了,莫不透露出惊惧之色来。
  “这一去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慎明送去了化城寺后,我又坐船回来了。在走到浔阳城时,就遇到了张天渝。我自然打他不过的,他夺了我的乾坤袋去,拿走了东西,还说他们找到了什么办法,能够打开匣子了。恰就在此时,一位前辈高人路过,而我又与这位前辈相识,所以他打帮我打跑了张天渝,救了下我来!”
  朱贞治问道:“哦,不知这位前辈高人是谁?”
  关天养正要开口,就听李道奇在船上应道:“是我!”
  众人循声望去,立时有人惊呼道:“原来是‘百宝散人’李前辈!”
  李道奇道:“不错,正是李某。张天渝是我打跑的,这位自称宋介的小子也是我擒下的。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有了李道奇的佐证,顿时群情汹汹,纷纷指责魔道奸诈,竟然放出假消息来害人。
  关天养听他们这般说,暗吁了一口气,心道:“到底还是渡过了这一关……”
  众修行者客气了一番之后,俱都一齐离去了。
  宋介还在地上哭,神情说不出的绝望。
  关天养走到他面前,怔怔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就一言不发地拎起来。宋介挣扎着道:“放开我,放开我……”
  关天养当真放开了他,却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第二百零六章 宋介的执著
  宋介被打得懵了,连半边脸颊肿起来了都不知道,他死死地盯着关天养,似乎在说:“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关天养哼了一声,又一把将他挟起,几步冲到码头,跳回了船上。将宋介往甲板上一扔,他就对老郭道:“开船!”
  宋介这才翻身爬了起来,一把揪住关天养,吼道:“你敢打我?!”也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关天养又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得宋介另半边脸也肿了起来。
  “我就打你了!”关天养咬牙切齿地道:“你能怎样?”
  宋介疯吼起来,闭上眼睛,挥着拳头雨点般地朝关天养身上擂去。关天养一脚踹过去,正中肚子,将他踹得趴了下去。
  “亏你还是中过举人的,亏你还想着进京赶考,出仕作官,就凭你这脑子,那比猪能聪明得了多少?”
  宋介痛得气都回不过来,哪里能答关天养的话了?
  “他们说的话你听进去过多少?也不想想,宋大叔真要是我害死的,又岂会留你性命到现在?这十多天来,我要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会难上多少?卓雁翎是你师父,张天渝是你师兄,你陷在我手里了,他们可曾来救过你?你落在他们手里之所以还能活下来,不外乎就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你懂不懂?”
  宋介嘶吼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宋家的祖传之宝落在了你的手里,它确确实实在你的手里!”
  关天养道:“不错,它确实在我手里,我也说过,我没有办法还你了!”
  宋介恨毒地盯着他,“为什么不还我,为什么?”
  关天养蹲下身去,尽量将声音放得低了些,“因为我还不了!”
  “还不了?”宋介格格地怪笑了起来,“你不想还,你不想还!!因为你贪恋上面的绝世神功!你也想修炼成仙!”
  关天养轻笑起来,“我贪恋上面的绝世神功?我想修炼成仙?你刚才没听见他们说么,我是个连半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普通人呐!”后面一句是凑到宋介的脸前大吼出来的,震得宋介一懵,眼里竟然露出了惧色。
  “我若是贪恋什么狗屁绝世神功,我若是想修炼成仙,何至于连个张天渝都打不过?何至于连这些修行界的四五流角色都应付不了?”
  “那是你伪装得太深,他们没有看出来!”
  关天养道:“好,只要你认定了的,你觉得我说什么都是白说。我现在也不留你,到了九夏码头后,你就给我滚,滚回去找你的师父,找你的师兄,你看看他们会怎么对你这个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
  宋介眼里露出了犹豫之色。
  “若不是因为你是宋家最后的血脉,我……”说到这里,咬了咬牙,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宋介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把我家的东西还给我!”
  “因为……”关天养才吐出两个字,就听有人说,“因为那件东西也不是你宋家的!”
  说话的人是李道奇,站在李道奇身旁的是了定。
  了定也说:“不错,那件东西并不是你宋家的!”
  宋介似乎对了定十分的信服,惊恐地道:“大师……”
  李道奇道:“你们宋家的先祖不是留下了一件笔记么,你何不看看再说?”
  宋介一怔,从乾坤袋里摸出了那本发黄的笔记,“是这个么?”
  李道奇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有些东西还是自己判断吧!”
  宋介看着日记,然后又瞟了一眼关天养,眼里尽是狐疑之色。关天养道:“你在怀疑这是我伪造的么?”
  宋介哼了一声,“你心里清楚。”就翻看了起来!
  越看宋介的脸色越难看,最后将日记往地上一扔,大叫了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神情迷乱,既布满了失望,又是绝望,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了定道:“什么不可能?”
  “这明明是我宋家的东西,日记上却说成是楼子方的,还说宋家只是暂为保存……”
  了定道:“宋施主,这事不是秘密,修行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只不过是近几年才有人循着宋洪文这条线索追查到你宋家身上……”
  宋介神色突然愤怒异常,“大师,枉我那么敬重你,你却只帮着这小子说话。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原就是一伙的,一伙的!”
  了定叹了口气,正等要说,关天养就道:“老和尚,你还是省省吧。岂没有看出,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父母亲人是死于谁手,他在乎的是那块玉牌!”
  宋介道:“你就不在乎?可笑!那你为什么不还我?”
  关天养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就道:“看来你是要不回玉牌就不跟我罢休了?”
  宋介道:“不错。你一天不还我,那一天你就是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不共戴天之敌!”
  关天养哈哈笑道:“我怕你吗?宋介,我真没有想到你为了一件东西,竟然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连父母亲人之仇也顾不得了。行,那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永远别指望我把这件东西还给你。它是宋大叔交到我手里的,要还,我也只会还给宋大叔。你想要,那就练好本事来夺。只要杀死了我,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了!”
  宋介并没有因为关天养这番话而再激动,反而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关天养良久,就连眼神也平静得像无波的古井。“你敢放我走么?”
  关天养没料到宋介会酝酿出这样一句话来,很是有些意外。“我说过了,等船到九夏码头,你随便去哪都可以。”话一出口,心下又后悔了。
  之所以后悔,是因为他害怕了。
  刚才宋介的平静让他意识到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书生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没脑子,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也有智慧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宋介似乎看出了关天养心中的怯惧,傲然一笑,“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胸怀!”说完,扭身就回舱去。
  关天养叫道:“慢!”
  宋介停下脚步来,也不回头,问道:“怎么,又后悔了?”
  “后悔?哼,你不是要知真斋么?你走了,那我又还给谁?”
  “别假惺惺了。你要还就连玉牌一起还。若是不能,那还是省了吧!”
  关天养道:“不一样!宋大叔之所以把知真斋给我,是因为他断定宋家满门必定被灭,无人能够幸存,所以才转给了我。”
  “那面玉牌岂非也一样?”
  “……”关天养这才发现宋介牛心得很,并不是自己能够说得动的,就道:“好,随你吧!”


第二百零七章 旧地重游
  第二天天还不亮,船就到了九夏码头。
  九夏城的重建已经顺利启动,码头一派忙碌,客船等了半天也进不了港。后来才被告知,要么去打渔铺,要么再往上走几十里水程,去三官塘。
  关天养问讶然而问:“三官塘?那里的港口已经修好了么?”
  那船夫答道:“也不能说完全修好了,但上下人没问题!”
  关天养想到了定是为了然而来的,若是去打渔铺下船,必然还得走路去灵泉山地藏庙,还不如转道去三官塘下船得了。就对老郭道:“再往上走吧,去三官塘下船!”
  老郭应道:“好嘞……”
  关天养拿出三张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道:“老郭,船钱……”
  老郭接过一看,惊道:“哟,关公子,要不一会儿进城后,你换了零的再给?这么大的面额,我可找不开呀!”
  关天养道:“拿着吧,过年过节的,也辛苦你们送我回来,剩下的就当是赏钱得了!”
  老郭顿时欢喜得双眼放光,“这,这叫我们如何当得起?”
  关天养将银票塞到了他手里,“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里那么多话?”
  老郭忙点头称是,又叫船上的人都来谢赏。
  船泊到三官塘码头后,宋介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回身看着关天养,“希望你不会死得太早……”一如昨天,他的眼神出奇的平静,平静得教关天养心下发慌。
  “你放心,我会比谁都活得好!”为了不让宋介看出自己内心的怯惧,关天养只得故作潇洒地笑了起来。为了不让宋介看出破绽,他只得转过身来与船工们揖手作别。
  宋介嘿嘿地笑了一声,就消失在了人流里。
  关天养在感觉盯着后脑勺的目光消失后才转过身来。这一刻他心中堆满了疑问,实在不明白宋介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更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心生畏惧了。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遍,已经看不到宋介的身影了。关天养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这座重建起来的陌生的城镇,心里禁不住好生感慨。见了定走了过来,就指着眼前的一切,“几个月前,这里还是九夏周边最大的市镇,有着上万户的人家,港口也随时都泊着上千艘的大小官船。结果一场大水过来,什么都没了……”
  了定合什,默念了一声佛号,“化解戾气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杀戮。而制造戾气最有效的手段也是杀戮……南无地藏王菩萨!”
  关天养却不明白了定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想问,就听李道奇道:“咱们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
  “李前辈,你这是去九夏城么?”明知李道奇上岸就会前往江州,关天养心下还是生出深深的不舍之情来。尽管李道奇待他并不别比人和气,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他心底却觉得李道奇是少有令他感到安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李道奇在,他就觉得无所畏惧,哪怕天塌下来都不用怕。一想到李道奇要去往江州了,他心头当即就空落落的,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不是说了么,去江州!”李道奇望了望天色,“那里现在才有生意可做!你要是忙完了此间的事,也可以来看看!”冲了定一拱手,就下船去,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关天养的情绪陡然间低落了下去,很难受,甚至还想哭。“老和尚,现在你是去地藏庙么?”他猛地搓了一把脸,将已经涌到眼眶边上的泪水给揉了回去,又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些。
  了定望着笼罩在黎明前黑暗中的灵泉山,神情显得有些阴郁和沉重。“是!师兄没做完的事情我还得继续去做!”
  “没做完的事情?了然大师还有什么没有做完?”关天养心下大感奇怪,心下说:“了然大师明明没有转告你什么,你又怎地知道他有什么没有做完?”
  “化解戾气!”
  关天养想到了定刚才说过的那句话,顿时一惊,“什么意思?”
  “走吧,先去地藏庙看看情况再说!”
  关天养在前面领路,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地藏庙。
  故地重游,关天养心地陡地生出一股子莫名的温馨来。
  前门紧锁,台阶上却已经长出了草来。通往后门的路上铺满了落叶,显是自他和慎明走后,再没人来过这里。后门的门环也生锈了,门上结满了蛛网。
  关天养扭开锁,率先走了进去。不想才离开两个月,院里就已经堆满了落叶,荒凉得如同多年未曾有人居住。“就是这里了。好了,我该帮的已经帮到了,剩下的事情也与我无关,你自己慢慢折腾吧!”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转身说,“我的家在九夏城。你要是缺什么趁早说,能买到的我就买了叫人给你送过来。”
  了定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必了。你去吧!”
  关天养实在不能想像一个没有了双腿的老和尚如何独自生存。但想到是他坚持要来的,既然来了,那就必有生存之道,也用不着他来担心。就道:“我就住在城北的关帝庙,很好找的。要是你觉得这里住不惯,我倒也可以招待你一阵子。反正我那里空着也是空着的!”
  了定合什道:“多谢施主好意!”抄起檐下的扫帚,就忙活了起来。关天养见他行动很是便利,担忧去了大半,这才放心地去了。
  从地藏庙出来,望着荒芜了的乡野,关天养心下不胜感伤,暗道:“这一带原本富庶的村庄遍布,如今却是人迹沓无,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恢复生机……”想到人类在灾难面前如此的渺小和脆弱,心下更是不胜戚戚。
  都说天地没有丝毫的仁爱之心,将万物众生当成祭祀用的刍狗,用完便丢弃,丝毫不懂得珍惜。此前关天养对于这句话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是觉得说出来它来的人特别有智慧。数月来的经历,几番的历尽生死,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每每想起这句话来,就觉得滋味无穷,智慧无穷,在心底引起了难以言述的共鸣。
  人活在世上,难道就是来受罪的么?
  修行者高高在上,拥有强大的实力,非但不能保护普通人,大多时候反而带头为害。为了他们自己能够成仙,能够享受不老的长生,很多时候甚至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一伙人,老天爷为什么不对其施加惩戒,反而还让他们活得比普通人更好呢?
  想着在黑石滩遭遇的那一幕,关天养就无比的心寒。当时若不是足够机智,用言语蒙混了过去,怕是当场就有惨祸发生。
  “他们也就是欺负我实力弱小,以至于想来找我算账就来,全不顾忌我是怎样的感受。而玄武宫呢?因为它是天下第一大派,实力强横,他们明知楼子方在玄武山而不敢有所作为。都说有理走遍天下,其实那不过是说给人听的,事实上却是有力走遍天下……”
  越想越灰心丧气,不由得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望着灰朦朦的天空,暗道:“我要是能够炼成剑魂,实力必然一日千里。等突破了微字境,嘿嘿,大多数的修行者我都不用怕了!”想到自己几经磨难,到底是炼不成剑魂,总在最后关头失败。就像是在爬一段高坡,总因为缺那么一口气而从距离坡顶极近之处滑了下来。几番想尽办法要把这口气补起来,却也是不得其门。
  想着想着,就觉得心下一阵躁动,浑身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
  他心想可能是走路多了,所以才会热,就拉开了衣襟。却不想被寒风一吹,反而更加的燥热难当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关天养看着手上的青筋虬节盘突,浑似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似的,极是吓人,肤色也因为燥热而变得通红起来,颇像是熟透了的虾子。当即就断定这绝非是因为路走多了而引起的燥热,而是另有原由。
  什么原由呢?
  他却是全然想不明白。
  心跳也在加速,砰砰砰的,好像一面皮鼓在胸腔里面敲打,震得他脑门鼓突突的生疼。
  “难道是……中邪了么?”关天养突然有些害怕,但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因为他感到原力以前所未见的速度体内流内。可他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驱动原力的运转。
  越坐越难受,身体好似都要撑得爆开了似的,连精神都变得有些恍惚了。
  “不行,必须得把它释放出来!”关天养站起身来,对着大石一掌拍了下去。啪的一声,却也只拍下了一些石屑,并没有像想像的那样将大石击得粉碎。偏这一掌下去后,流动的原力在体内越发的狂躁,似乎急于寻找一个突破口宣泄而出,竟然不顾意识的控制,横冲直接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里离着九夏城还有好几十里,跑过去求助于人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只有回到地藏庙里,求老和尚了定相助了。
  幸得他才没走出多远,不过茶盏功夫就跑了回来。
  了定正在洒扫佛像上的灰尘,见他又折了回来,很是有些奇怪,“关施主,你怎么了?神情怎地怪怪的?”


第二百零八章 剑魂
  关天养先是抱着头,然后又抱着肚子,最后用双臂死死地把自己勒住,神情说不出的痛苦,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好像中了什么邪术,快要死了……”
  了定拄着拐杖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把了把脉,颇为不解地道:“你这是血气过盛之兆……”
  关天养不等他说完就问道:“那该怎么办?”
  “得想办法将过盛的气血宣泄出去才是……”
  关天养紧紧地拽住了定的手臂,“你告诉我怎么做吧!快告诉我……”
  了定却是一脸的慎重,“这个,先容我想想!”
  关天养真想大骂:“想着屁,这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却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快坐下,凝神静气,将你的剑拿在手中!”
  关天养也不管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依言照做。
  “将所有的意志集中于剑上,然后想像全身的气血都往剑上流去……”
  关天养双手紧握剑柄,将神志凝全部凝于剑上,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就想像自己体内极盛的气血和躁动的原力像是长江大河一般向剑上涌去。
  “这一刻,你就是剑,剑就是你,再不分彼此。”
  关天养暗道:“是的,再不分彼此!”
  “剑为身之用,身为剑之本,魂为剑之心,心为剑之灵,合体而修,再无分际……”
  在那个声音一步一步的引导下,关天养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关天养哪里知道自己体内突然澎湃的原力并非是通过修炼获得,而是服食了人参果的造成的。在遭遇了张天渝的当天晚上,李道奇就趁他熟睡之际将人参果喂服了下去。
  当时了定还担心关天养能不能承受。李道奇说没问题,只要【青城剑典】和那个不知道来历的东西还在关天养的体内,小小的一个人参果算不得什么。
  在李道奇看来,关天养定然是有什么奇遇,才会获得【青城剑典】和那个不知其来历的事物,单是其中一样的威力已足以逆天,更何况是两样?可他哪里知道,不论是【青城剑典】还是万宝炉,都不会主动去改变关天养,他们要做的都是循序渐进地引导关天养的修炼,从而成为真正的剑修。而不是在一朝之间,以拔苗助长的方式让关天养获得身体无法承受,也支配不了的修为。这样做不论是对关天养还是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李道奇却管不得这些,他只知道关天养身怀异宝,必须尽快将实力提升起来才能为他所用。若是按步就班,循序渐进,哪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成为他的臂助了。
  了定之所以没有阻止李道奇,一则是认为李道奇这样做没有危险,二则也是肯定李道奇这样做的必要性。
  就这样,被称为大地至宝,足以与天上瑶池蟠桃相媲的奇珍人参果就进了关天养的肚子。
  以关天养的修为和身体强度,要将整个人参果的效力吸引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在抵达九夏城的这十多天里,他是浑没有感到半点的异样。而人参果的效力一旦发挥出来,那便有如山崩海啸,不知抵挡,除非就势引导,将其一点一点地化为异用,要不然非但没有任何益处,反而还会因为气血过盛,爆体而亡。
  关天养出了地藏庙后不久,人参果的效力发作出来,只觉得整个身子被撑大了数倍,痛苦异常。回庙求助于了定,他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说出口来,心下纳闷的是,【青城剑典】和那不知来历的异宝怎地就不相助呢?
  也就在了定犹豫之际,万宝炉实在无法坐视,只得加以引导,这才让关天养避免了爆体而亡的下场。
  人参果又称草还丹,只产于极西之域的万寿山五庄观中,历时万年方才一熟。普通人便是闻上一闻,也能寿延三百载,若是有缘服食一个,虽未必能够白日飞升,肉身成仙,但能活四万七千岁。
  五庄观主镇元子乃地仙之祖,得道于鸿蒙之初,虽是下三品的地仙,其修为也绝非上三品金仙所能望其项背的。是以三界之内,明知他观中有此异果,却是鲜有人敢打主意。
  上一季人参果在四千多年前熟了,这一季本该还有五千余年才能采收。但李道奇哪里等得了?打听得镇元子上九天去讲道了,便趁机潜入五庄观中,偷得了一个珍藏出来。至于镇元子是否会追究,李道奇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关天养瞑目而坐,超然忘我。身体已被万宝炉所控制,意志则沉入了冥冥渺渺之中,借着沛然莫御的原力不断地精炼壮大。
  这样的机会也太难得了,一个时辰的苦功顶得上寻常数年。他虽不知这股原力从何而来,但也知道机会实在难得,若不珍惜,必然后悔终生。是以全然管不得身体被万宝炉如何摆弄,只管借着原力强化意志。
  意志才是剑修之本。
  万宝炉可是比关天养更为高明的家伙,他不但懂得法宝的强化之道,万事万物的强化之道皆存乎一心。
  别看他素常教导关天养不要好高骛远,修炼要踏踏实实,循序渐进,那并不是因为他反而突飞猛进,而是不想让关天养成天想着一夜成就千年之功,而坏了根基。再者也他也找不到人参果这等罕见的奇珍来提升关天养的修为,是以才不厌其烦地谆谆告诫。现在机会来了,便是关天养不懂得把握,他也是绝不会放过的。毕竟关天养越强大,对他们来说也是越有好处的。
  在他的控制之下,人参果的效果均匀地发挥出来,一部分供关天养强化意志,另一部分则被他用来强化关天养的身体。
  他的强化不比关天养对法宝的强化,不需要借助任何的法阵符箓,更不需要掺加外部的材料,只用原力就行。人的身体在普通人看过,不过是血肉之躯,毫无出奇之处,但在深谙其中奥秘的人手里,那便是一个奇妙的小天地,只要运用得法,尽乎无所不能。
  关天养不是渴求超强的坚韧、强大的力量和敏捷的速度么?在没有充沛原力的情况下,这样的渴求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参果历时万年方才一熟,对于神仙而言,它的效力或许有限,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由涓涓细流而至滚滚江河,实在是难以估量。如此一来,关天养这个穷得有了上顿望下顿的穷小子顷时间就爆富了起来,平时想干而干不了的现在都可以干了。
  万宝炉以其独特的手段,将关天养的躯体由肉到筋,由筋到骨,由骨到髓,进行了彻彻底底的改造。在人参果的最后一缕效力耗尽之前,他成功地将关天养的身体炼成了‘九极体’。
  九极体是万宝炉针对关天养而专门创造的。本应是‘究极体’,但觉得‘究极’不如‘九极’好,故名之。
  九极体与其说是一种经由原力改造后的罕见体质,还不如说是一件活着的法宝。原着原力的提升,九极体的威力和境界也会随之提升。到了第九重时,几可与天地同休,不生不灭,三界之内,再无任何力量可以破得。
  万宝炉这边完工不久,关天养意志强化也接近了尾声。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李道奇不远十万里借来的人参果的效力都被关天养完美地利用和吸收,也就不枉他冒着天大之险去跑这一趟了。
  若是按关天养打标准来看,一颗人参果让他增加至少五轮的修为。不但炼成了九极体,还结成了剑魂,成功地晋入了修字境。
  浑不知过了多久,关天养才从忘我的境界里回归本心,当即就感觉到一个熟悉的生命气息在一博一博地跳动,浑如自己的心脏,分明又不是。
  这令他惊奇不已。
  就像自己孕育出来的孩子,又像是另一半的灵魂,说不出的亲切。
  “你是……我么?”关天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此言一出,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对呀,我就是你的意志和原力凝结而成的,也相当于你的另一半!”
  “我的另一半……”关天养细细地品嚼着这份奇妙的触动,“是不是我们以后就永远在一起,我开心你也开心,我忧伤你也忧伤,我成长,你也跟着我一起成长了?”
  “嗯。只要你活着,我就活着,永远都不分开了。”
  “如果,如果我死了呢?”此话一出口,关天养心底陡起涌起一股子忧伤,毕竟死亡是生命不可逆的归程,哪怕是神也避免不了。
  “你的肉身会消亡,但意志却与我一起共存到天荒地老,即便历尽千世万劫,也不会消亡!”尽管他也被关天养心中的忧伤所感染,但还是打叠起精神安慰,让关天养能够走出阴影。
  “为什么我现在感到你是你,我是我呢?”
  “因为你已经将自己的意志分成了两半,一半存在于你的身内,就是你现在感觉到的‘我’;另一半就是我,也就是你感觉到的那个‘你’了!”
  “这样岂非成了你是你,我是我了?”
  “不,不是这样的。你难道忘了剑典之上是怎么说的吗?意志一分为二,二者实为一体,一者藏于身,一者寄于剑。藏于身为主,寄于剑者为辅。进入真字境后,我们又将会合而为一,再没有你我之分了!”
  关天养这才恍然而悟,“我明白了,你就是我的剑魂!”
  “对。剑魂就是你用原力对剑的构造进行重铸和祭炼,赋予它生命的特征,然后又将自己的意志和智慧灌注其中,使之与剑融为一体,诞育出来的具有自我意识的灵体。剑魂的炼成就标志着你成为了真正的剑修,而不是剑客!”
  “剑修,我终于成为剑修了!”
  “你注定就是剑修!”
  “那是不是从此以后我就变得比以前强大了?”
  “那是当然。但这种强大也是有限度的。剑修使用的是最纯粹的剑道之力——也就是原力——而它的威力却是由你的意志来决定的。你的意志力越强,那么你所支配的剑道之力就越强。”
  “意志越强,力量越强!”
  “这个修炼的过程很艰难,很漫长,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我有的!”
  “那好,从现在起,我们就一起前进吧!”
  关天养睁开了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死死地握着剑柄,皮肤之上却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土,分明就一怔。
  松开了手,皮肤上的灰土就破裂了开来,一块一块地往下掉,露出了里面红润细嫩的肤色。
  “这是我的手吗?”看着那肤色,关天养心底顿时涌起一股子错觉:这分明就是杜若的手嘛,红润细嫩,光滑如玉。
  随着表情的丰富,脸上的泥灰也掉落了下来。这不免令他吃了一惊,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浑身都被厚厚的坏土包裹满了。
  这是谁干的?
  关天养顿时怒不可遏。翻身站了起来,才发现连衣服也被灰土给浆得又厚又重,一动之下,干厚的土壳就喀喀直掉。
  了定么?
  除了这个老和尚,还会有谁没事往自己身上淋稀泥?
  关天养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叫道:“老和尚,老和尚……”
  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枝头已经绽放出了新绿,清鲜的空气里带来了桃花的香气。
  了定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关施主,怎么了?”
  关天养冲到后院,见了定正在洗菜,就怒道:“老和尚,你干嘛往我身上泼稀泥?这很好玩么?”
  了定愕然道:“老衲往你身上泼稀泥,这话从何说起?”
  关天养指着自己身上,和板结成一团一团的头发道:“你自己看看,这些,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干的还有谁!”
  了定摇头笑道:“老衲再无聊也不至于往你身上泼稀泥呀。也不看看,你这一入定就是多久?日积月累的,再加上你身体的代谢,哪有不成这样的?”
  关天养大奇,“我入定?多久了?”这才看到庙后山上的桃花都开了,顿时大吃一惊。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回来那天是正月十三,天气又阴又冷。而桃花最早也是二月底才会开,这样算来,自己一入定岂非就耗时了一两个月?可他委实又觉得难以置信,若是真入定了一两个月,怎地没有被饿死呢?
  “老和尚,你搞什么鬼?我怎么可能入定了这么久?”
  了定道:“老衲也很想知道。那天你回来,说很难受。老衲发现你气血太盛,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正想法子给你疗治,你却已经入定了。老衲见你气息平稳,脉象渐趋于缓和,也就没有多管。只没料到你这一入定,竟然就是将近两个月时间!”
  “将近两个月?”关天养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又搓了一把脸,“你没搞错吧?”
  了定摇头道:“今天是三月初六,再过七天就是两个月了,老衲绝不会搞错的!岂不见已经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桃红柳绿之时了么?”
  关天养望着山上,喃喃地道:“是呀,桃花都开了……我怎么入定了两个月呢?一点东西也没吃么?”即便是不愿相信,奈何眼前的一景一物已经证明了定所言非虚。
  了定道:“人一旦入定,身体的消耗就会降到最低,别说是两个月了,便是两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什么的!”
  “可我为什么会入定呢?”关天养满脑子浆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入定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了定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也不会揭破,摇着光秃秃的脑袋,“不知道,兴许你之前有过什么奇遇,服食了太过滋补的奇珍异果,以至于气血才会在突然之间如此之盛。幸得你入定及时,也消化得法,要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奇珍异果?
  关天养顿时想到杜若给自己吃的那些果子,心下暗道:“莫不是因为她么?”没由来的涌起一阵惊喜和甜蜜,“也不知道她怎样了?”脸上顿时荡开了无比幸福的笑意。
  “看你一身的污垢,还是赶紧打水洗洗吧!”这两个月来,了定也没少为他担忧,现在见他无恙,自然是高兴得很。
  除了头发和衣服实在脏得很外,身上倒是十分干净。关天养一气洗了十桶水,用掉了整整一块肥皂,依旧觉得身上又臭又脏,特别是头发,总觉得散发出一股子酸腐的臭气,真恨不得一刀都割了,像了定那样成为光头就干净了。
  还好杜友逢送他的那件内甲没被污秽了,要不然他真会心痛死。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关天养觉得头发长了实在不好收拾,当真用剑割成短短的,只留得寸许长了,这才心满意足。
  了定已经在收拾晚饭了,关在养见他一个人又要拄拐杖,又要干活,实在是忙不转,就上去帮忙,“你怎么地就不带个徒弟呢?”
  了定道:“为什么要带?老衲原来并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的,只因为你突然入定了,又没别的人替你护法,这才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暂时在庙里安顿了下来。你现在既已好了,明日老衲便得去做该做的事了!”


第二百零九章 佛法
  关天养心下虽很感激了定,却没有说出来,“该做的事?什么事呢?”
  “老衲不是说过了么,化解戾气!”
  “你是说灵泉山里还有戾气?”关天养想着此前灵泉山的诸般诡异,实在不知道这戾气该如何去化解。
  了定道:“不错。鄢奚在此修炼了六千余年方才飞仙,沉积的阴戾之气极盛,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化解得了的?”
  “鄢奚已经飞升成仙,按说这里本该是一派瑞气祥气才是呢,怎么会还有戾气?”摩迪迦虽被盘渊所杀,但鄢奚的陵还没有找到,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机密?了然下落不明,灵泉山会不会再起祸端呢?想到这样,关天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了定道:“这你就不懂了。仙乃至阳之体,而鬼乃至阴之物,要阴极而转阳,这得需要吸收多少阴戾之气?唉……”
  关天养记得了定说过,制造阴戾之气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杀戮,而鄢奚飞升却需要极强极多的阴戾之气,会不会……那场大水就是鄢奚制造出来的呢?他还没有问出来,了定就道:“鄢奚为了能够炼成至阳之体,飞升成仙,先是不惜以异宝引来修行者,接着又以灾祸收割数十万人的性命,至使九夏一带,阴戾之气横行。再加上灵泉山本就是至阴之眼,若非那件东西镇压着,这一带又岂会有人生存?今鄢奚虽然飞升了,但那件东西也破土而出。尽管鄢奚已将绝大部分的阴戾之气吸收殆尽,但残余的依旧浓郁。若不尽快化掉,不论人畜被其感染,都会尸化,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魔。”
  关天养怵然,“这么严重?”
  了定满脸的忧戚,“若非如此,老衲又何必跑这一趟?”
  “那要怎么才能将残余的阴戾之气化掉?”
  “老衲自然有法子的!”他虽说有法子,但眼神却是犹豫不定,分明也是拿不准该如何是好。
  见了定说得如此笃定,关天养就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相助,就道:“那好吧。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很。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了定淡淡一笑,摇头道:“不必的。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关天养洗了手,也不必收拾东西,转身就走。到了门边,又停下身来,看着了定那行动不便的身体,心下颇是不忍,“老和尚,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么?”
  了定回身笑道:“老和尚自然没问题!”
  关天养眉头一蹙,犹豫着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施主请说!”
  “你们化城寺那么被修行界畏惧,为什么你们的本事,嗯,我是说化城寺的和尚为什么不像其他门派的修行者那样呢?”
  “你是说,为什么我们化城寺的和尚没有修行者的护体神通?”切完了菜,了定又生火,动作虽迟缓,但并不艰难。
  “也是这个意思吧。反正我觉得挺奇怪的。一路上我都怀疑你在跟我装鬼,现在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关天养笑了起来,他这笑一边是在向了定示以坦诚,求得原谅,一边也有自我解嘲的意味。
  了定全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菜上马就弄好了,要不你吃了再回城,如何?”将锅里加上水,把切好的菜全都倒了进去,就这么煮了起来。
  关天养见他竟然是这么做菜的,很是想笑。但又想到他腿脚不便,再者地藏庙离着九夏城又有好几十里地,酱油调料等物也是买不回来的,了不得只有这样将就了。“那好吧。”就帮着摆起了碗筷。
  了定在灶前坐了下来,用通火棍拨弄着灶里的柴禾,使之燃烧得更充分一些。“你要知道,化城寺不是修行门派,而我们也不是修行者!”火光映在他的脸膛上,通红通红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他的热血在沸腾似的。
  “那修行者为什么对你们却十足畏惧呢?”
  了定一边添加着柴禾,一边悠悠地道:“他们畏惧的也不是我们,而是死亡!”那神情,浑说在述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久远传说。
  “死亡?”
  “对。你也知道,修行者都叫我们为亡灵法师,是因为我们拥有驱驭亡灵,通彻幽冥的本事。除此之外,我们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和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通!”
  “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了然大师神通何其广大,不但红莲宗护法班师古非其敌,连尸魔也能封印,数千修行者都奈何他不得。这不是神通又是什么?”
  “这不是神通,是佛法!”一提到‘佛法’二字,了定的神情就变得庄严无比起来。关天养从侧面看去,浑如殿里的佛像般庄严神圣。
  “佛法?”关天养又坠入了五里雾云。
  “佛法不是神通,”了定见他思忖得出了神,就解释道:“但佛法又是无上神通。这话你现在未必懂,将来历经得多了,也就会明白。所谓一念即成佛,你若心到了,自然也是佛!”
  关天养哈哈笑了起来,正要斥了定此言荒谬,就听了定道:“此佛非彼佛,此佛只在心间坐,而非西天灵山上!”
  关天养心下一震,似乎有所觉悟。
  了定见锅里煮开了,用站起身来用铲子翻撩,“和尚没有神通,和尚的本事都是菩萨慈悲赐予。”说到这里,低低地宣了声佛号,又才继续道:“佛法无处不在,只要虔心向佛,人人皆有大神通!”
  关天养对这席话似懂非懂,问道:“照你这般说来,世上就不该有修行者和普通人的区别了?”
  “原来是这样的。只不过绝大多数人心智被蒙蔽,只知向灵山之下修行,却不晓得真正的灵山就在心间!”
  关天养心下又一震,有些一直不能明白的东西竟隐隐约约亮了起来。“灵山只在心间?这话怎么与剑修的要义极似呢?莫不成他们化城寺的修行之法与剑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么?剑修的根本是意志,他们的根本是信仰。剑修以意志来支配原力,而他们却是祈祷来的佛力……原来是这样呀。我们剑修所恃者,不过是意志和剑魂,若失去了,也与普通人无异。化城寺修行的根本是对地藏王菩萨虔诚的信仰,信仰越虔诚,所能支配的佛力也就越强大。撇开信仰,他们就是普通人呐……”
  “我明白了……”关天养将正准备盛饭的碗放下,满脸的欣喜,“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外强中干,只知向灵山之下修行,以追求自身的强大。实际上真正的强大不在佛祖的赐予和肯定,只在自己的心间,在于自己的意志和信仰。老和尚,是么?”又眼闪烁着灼灼精光,浑似电芒一般慑人。
  了定笑道:“然也!”满脸的激赏之色。
  饭后,天已经黑了下来,关天养也不再逗留,直接取道回九夏城而去。
  尽管天已经黑了,九夏城依旧一派忙碌,城门大开,运送材料和废物的车辆进进出出,城门处拥堵作一团。
  进城后,关天养就直奔关帝庙。
  不管飘泊多远,不管去了哪里,九夏城北的关帝庙才是他永远的家。
  刚上朱雀大街,就见迎面驰来的马背有个熟悉的身影,定晴一看,岂不正是商县县令骆琳。
  “怎么会是他?”关天养显得极是意外。
  骆琳显然并没有看到他,领着一众手下疾驰而去了。
  想到骆王氏的遭遇,关天养的心下一阵酸痛,暗叹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世界,好人总是不能长命,更享受不到福报……”想到骆王氏的儿子,却又盼望奇迹出现,让这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活下来,以成全骆王氏那如天的母爱。


第三卷 龙鳞风云


墨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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