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螣蛇女伏妖 入云子获宝
作者:云无常|发布时间:2024-06-29 05:36:14|字数:44351
张入云被她深夜叫醒,虽然仍是有点睡眼迷离,但知道隐娘的性格,也不强辩,只得起来。
隐娘此时已将先时为张入云做的衣服取出,递在张入云的手上,叫他换过,走近张入云的身子,忽然闻到他一身的汗臭,厌道:“你怎么这么一身的汗臭味,只让你简简单单地施缩身法睡觉而已,你却偏用这么大的力气,一身臭气薰死我了。”
张入云也觉不好意思,手里又是她才做的新衣,一时心内一动,想起这些日子来,日夜挂怀的红汗巾,忙道:“我看这件衣服,我还是不要换了,免得弄脏了。不如我这就去将原先我居住屋内的衣服取些回来,日后也方便。”说道这里,他还怕自己太过露痕迹,又复道:“或是我再洗个澡,去了这一身的味道再换?”
隐娘见他说话时不自然的神气,便知他所为何事,心下冷笑,却未显出,只怒道:“谁耐烦你去取衣服,就便是取来了,也是两个多月没有浆洗过的,早落地全是灰尘不能穿了。再说现在也没空容你再梳洗,今夜走这一遭,我二人能全身而退,就已不错,自是早到些才好。”说着就催他快换衣裳,自己却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张入云见此,心里无法只得换裳。他手里这件新衣,虽不是黑色,但颜色却是深蓝,若在夜里行走,却也勉强对付的过。正当他才将衣服穿好,却见隐娘已从旁取出一件物事,递在他手里,定睛看去,却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木匣,忙打了开来,内里一应物事不少,俱端端正正的放在里面。一时张入云不好意思,脸上有些讪讪地。
而此刻的隐娘,却已讥笑他道:“我看你取衣服是假,想要找这样东西才是真吧!你也算是个男人了,却如此小气,真真可笑。这样宝贝,谁还稀罕它不成。”
张入云虽听着不好意思,但也不以为意,只赔笑道:“这内里各物事,虽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条红巾,和这两面护心镜,却都是我至亲之物,如若不小心丢失,我实是无颜苟活在这世上,剩余的两样东西,虽也是我义弟所赠,但这都是救人的东西,就算被人拿去却也无防。”
隐娘听了,却冷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你先说的那三样东西,却都是异常珍贵之物,那条红巾我虽未看出个究竟,但一定是一件玄门至宝。后两样,却是修炼千年,快入大道的蝎子身上的灵宝,只得一件威力就是莫大,何况你得的又是冰火二节,如能得法运用,威力比一件大了何止一倍。”
张入云见她对自己有疑,但却并不放在心上,实在这三样东西对自己来说太过重要,只得具实道:“实这三样,对晚辈来说太过重要,内里的汗巾,我已配戴多年。而那两个盘节,实不相瞒,却是我义妹之物,此前并还得了红叶禅师的法旨,不但这两件,日后但有可能,剩余下的十一件,我也要悉数追回地。”
隐娘见他说话时,眼里没有一丝晦色,知他说的是实情,又听他说这红巾已在他身边多年,便已猜到是无双送给他的,当下却不耐道:“谁和你罗嗦,你快将这红巾戴在身上吧,我虽看不出它到底该如何运用,但你戴在身上却可护体,今夜所遇敌人,实是强敌,并还个个心狠手辣,有这件东西在你身上,也免得我分心救你。只可惜这两面护心镜,一经取出就宝光太盛,你我又无秘法遮避,却不好携在身上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心里一动,想起一件事来。
此时就见张入云并没除下自己的上衣,却只将自己衣服一角解开,跟着提起红巾的一角,便往里塞了进去。他外功超绝,浑身上下的肌肉控制的无不随心所欲,只红巾一角进去,身上肌肉盘动,却如纺车收线一般将那老长的红巾,只片刻功夫就都缠在自己的胸腹之上。
隐娘看了,也不由地心惊,却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又见他手法娴熟,便动问道:“看你这手法,你平日在软兵器上的功夫却是如何?”
张入云不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只得答道:“我从未练过绳索之类的软兵器,但这条红巾戴在身上时间久了,日常把玩,所以对这一类的兵刃,拿在手上,却也不算陌生,若是胡乱应用,一时却也对付得过。”
隐娘听了,点了点头,见他如此,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当下又道:“今日敌人厉害,我要借你这两面护心镜做护身之用,你且先借我用一用。”
张入云听她相借,自然不好意思不给,而且她是女子,用了红莲之物,自己也不觉得不妥当,当即便交在她手里。
隐娘取在手里,只将那装冰火二节的革囊打开一角,一团红白的光华就已从内射出,此时正值深夜,那光好强,只略一会儿,竟快要透过房屋,射向夜空里,隐娘赶忙将革囊收拢,笑对张入云说:“这革囊是深海巨鲸的皮所制,也是成形之物,算得上一件宝贝了。我估量着那东方家的兄弟可没这么大方,一定是那位沈姑娘做好人,从别处觅来送给你的,你下次再遇见人家,可别忘了要谢她!”张入云听她又取笑自己,他已习惯了隐娘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倒也没放在心上。却见隐娘此时从那高柜里,又取出一个黑沉沉的木匣,只一提在手里,她的面色就已变得凝重,眼神也变的有些古怪起来。
就在自己思考之际,就听隐娘又变了口气对他叱道:“你且出去,我要换一下衣裳。”说完,又顿了顿,复对已转身的张入云说道:“待会儿,你看了我的形像,若是讥笑,可小心你的脑袋。”说这话的时候,隐娘却已背过双手,开始将自己的一头长发盘起。
张入云自是赶紧出屋,他只心里有些奇怪。原来此时的隐娘早已换了一身黑缎密扣短装,已是着了一身夜行服,此刻怎么还会说要再换衣裳。好在只过了一会儿,隐娘就已唤他入内,待张入云见了此时又换过夜行服的隐娘,心里却是一惊。
原来隐娘此时已换了通体上下一色连体的皮装,除两只精光闪烁眼睛露了出来,浑身上下一丝一毫却全在那皮装的包裹下,最奇怪的是那皮装伸缩韧性极强,虽将隐娘严严实实的包裹在里面,却没有显得一丝累赘,只将隐娘一身玲珑的身材展露无遗。幸是隐娘左右胸皆带了一面护心镜,不然地话,一双淑乳怕是也要显出痕迹。
说来也奇怪,这两面护心镜本是坚硬异常之物,但因隐娘身为女子,性属阴。而那蝎子更是阴寒无比之物,两下一凑,隐娘只将护心镜放入怀内,那护心镜竟变软了,紧紧地附在隐娘的双峰之上,再外有这皮装遮住,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是隐娘的上身虽是有物遮挡,但胸以下却是无一物,不知怎地隐娘的臀部竟是异常丰满,和张入云日常所见各美女全不相同,他此时年轻火性,一见之下,竟是心神大晃,最要命的是隐娘腹下耻丘在这薄薄的皮装下,也虽着隐娘的呼吸起伏,一时也若隐若现地,张入云又不是圣人,当时见了,心神未能克制的住,脸上自是红了,喉咙里也觉得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当即呆立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隐娘见他果如自己预料地一样,正欲发作,好在张入云见机,只见到她眼神不对,慢即回转身子,把脸冲外,用手将刚刚掩起的两扇门复又打开,意似为隐娘开路。
隐娘已有十多年未有今日的打扮,今番复又如此,实非自己心愿,心情被就低落,见张入云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快步前行,出了屋子。张入云见了忙也跟了上去。就见隐娘一行至她屋后,那个小小作坊的天井下,就已拨动身子,上了房。
张入云好久没有施展身手,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才得舒展,自是开心,也一个旱地拨葱上了墙头,落时他故意考教自己的功力有无减退,只将体内真气一浮,却如同一片落叶一般,悄无声息搭在了墙头上。他一时兴奋,自觉除了身手略显生疏外,若论内力,却反倒比原先更强了一些。
待他定睛看清方向,只见隐娘却已是闪出了老大一段距离,赶忙提气追赶。二人即如此在夜色下,悄无声息地在这小镇里默默穿行。只是过了片刻功夫,张入云只觉隐娘轻功实在太快,初还能见个背影,可稍待一会儿,却连人影已都不见,一时心急真气略浊了一点,只听“咔嚓”一声,已将脚下的一块瓦片踩碎。
张入云正在后悔自己忘了警醒,却只觉背后一阵清风袭过,跟着自己的一只耳朵就已被人揪起,耳边还听隐娘骂道:“怎么轻功差成这样,真笨,早知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其实这却只是隐娘说的气话,她若是对张入云的轻功没有信心,今夜无论如何也不敢带他一起行走。只是此刻是在酒泉县内,二人都不好施展,她又有另一番考虑,只想早点出城,选一处僻静一些的地方施出来,所以心下急燥,又见张入云跟不上自己,方有此言。
此时的隐娘心里着急,已然伸出一只手臂,托在张入云臂膀处,直将张入云大半个身子的重量负起,口中又对他道:“你只需提一口清气,能憋得多久是多久,其余俱不需要你管,脚下也勿给我乱动。”说完便已托起张入云前行。
此一时,张入云除只提了一口气,全身没动分毫,全凭隐娘一人携了他奔跑。果然这时二人的速度,却完全和方才两样。黑夜里若是有心人,只见得一只蓝色的大鸟,掠着镇内各处的屋顶如同一颗流星般,向前疾驰而过。至于隐娘却是因为一身黑服,再加上她这身皮衣又有神奇之处,在黑夜里竟是肉眼不能分辨。
只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隐娘就已将张入云带出了城外,一出了城,隐娘便将张入云放下,让他自己施展轻功跟着自己。而她此时,却不立即施展法术。只因她一来想看看张入云的功力,到底到了何等地步。二来此时峨嵋山脚下,若是施法术被人看见,自己这酒泉县的存身之处,怕是要呆不长久。
果然张入云只一落在地面,其速度就已快捷了许多,而且他落脚极轻,虽是疾奔之下,却是几乎闻不见什么声音,更妙在他只下地一会儿,好似身体渐渐舒展开来,速度越来越快,脚步也越发轻盈起来。隐娘看了,也心里有些安慰,知他轻身功夫虽还未趋上乘,但已登堂入室,假以时日,便可深造。
二人又赶出了二三十里地头,方在一块松树林内止了脚步。
张入云见隐娘止了脚步,忙即也停了下来,见隐娘此刻已拉下那罩在自己头上的皮套,露出头脸来对他说道:“今日我要去一恶人那里夺回两样本该是我的东西,此去敌人的巢穴内,尽皆是罪该万死的恶人,动手时你若是心软,只有自己吃苦,还要拖累了我。”说完,从腰间取出一小皮囊递于他道:“我知你暗器功夫不弱,这皮囊内有数枚钢梭,与你本来用惯的金燕镖仿佛,料你用起来也不会太过生疏。另有百枚金钱镖,你虽未怎么用过,但到底你暗器功夫本有功底,且数量又多,到时候你只管尽量放出,不用吝异。且记,尽量少用近身功夫与敌人缠斗,今夜除一头目功力来的高,有我对付之外,余者若论功力却皆不如你,只是手下暗器和使毒的功夫厉害,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心头,时刻留意。”
张入云取过了皮囊,只觉提在手里甚是沉重,打开来看了看,果有五六枚钢梭在内,与自己的金燕镖长短大小均差不多,拎在手里,也觉得重量也差不离儿。只是那金钱却只有十来枚,待取了一枚在手里,原来是和当日所见的蟠龙镖一样,十多枚贴在了一起,却未用镖套裹着,而是因内有磁性而相互吸在了一起。一一时张入云看的那儿金钱镖有些发呆,心里想起了一事。隐娘在一旁见他看着这金钱镖心有疑虑的样子,便已知道他的心思,当即骂道:“怎么这般蠢?这镖虽有磁性,却不会寻常兵刃上的钢铁相吸,你不见这金钱镖和钢梭放在一处,却未相吸吗?”
一句话,打消了张入云的心里的犹豫,见镖囊内果是如此,不由有些脸红,口里仍不服道:“本来是没这么笨的,只是近来被你打地多了,脑子没有原来灵光了。”
隐娘此时心里慎重,没有心情和他斗嘴,只啐了他一口,却又反手,抽出几张红黄相间的皮纸来,张入云略瞥了一眼,却见其上尽是自己看不懂的符篆。一时激起他的兴趣,还待细看时,却见隐娘已将那四道符,用红绳系了,分别绑在自己的臂弯和膝下。
张入云正待奇怪要问隐娘这是什么,却见隐娘又取出一道符来,并指一搓就已将那符点燃了,接着却将张入云的口强捏住,使其嘴不由自主地张开,跟着又将燃着的符纸,连灰带火一起投到了他嘴里。
张入云一时惶恐,口里又热,欲待吐出,可他知道隐娘的脾气,是绝不容自己如此做地。果然隐娘已在他耳旁狠声道:“你可小心了,若是张口吐出来一点,仔细我下一次施法将你舌头也给点着了。”
说完话,隐娘也给自己如法施为,却未点燃符火吞服,稍事停当后,她又伸手托住张入云的臂膀道:“稍时不可开口出声,你若是掉了下来,可别怪我不救你。”说完话,就见她手里捏了一个法诀,猛地喝了一声:“起!”
当时张入云就觉脚下一阵虚浮,身子一晃竟已起在空中,当即他心里一惊,原先被隐娘稳稳托着的一条手臂,不由自主地也反手将隐娘的手臂握地紧紧地。隐娘见他害怕,心下得意,口里娇笑了一声。再认明了方向,却是往西方呼啸而去。
二人飞行神速,只转瞬间就已飞出一二十里,此时的张入云方才渐渐定下心来,只是迎面罡风凛冽,刮地他脸上生痛,身体也被风吹的左右摇摆,幸有隐娘从旁护持,自己才无危险。待张入云眼往身下看去,只见那崇山峻岭,不住被自己二人抛在身后,初时虽觉得自己身处高空时有掉下去的危险,但他年少胆大,见自己此时竟能飞行绝迹,出入青冥,只一会儿就将自身安危丢过一旁,此时天空中月色皎皎,苍莽大地全在二人脚下,一时真有如临仙境的感觉,只是两人身上所栓的甲马在飞行时,微有哨音,稍稍惹人讨厌。
如此二人直飞出去一个多时辰,足有四五百里地,隐娘才忽然在一座深山中按下势头,落在地上。
待她解下张入云身上的甲马后,方轻声对张入云道:“现在可将口里的符纸吐出来说话了。”
张入云早已不耐,闻言赶紧将口内的符灰吐了出来,只是在嘴里含的久了,一时吐不干净,心里恶心,连连吐了好几口唾沫,一时声音不免大了一些。就在这时,耳朵已被隐娘拎起叱道:“你要死啊!此处怎能容你如此大声,虽还隔了一个山头,但敌人耳目众多,一个不谨慎,必被查觉,你若在乎自己性命,从现在起你可给我仔细了。若是出了意外,可小心我到时不一定能救得了你。”
张入云只觉自己耳根一阵剧痛,差点被她揪出血来,心里不愤:“是你行前未交待清楚!怎能怪得了我?”
隐娘见他嘴里嘟囔,却不出声,知他心里一定在说自己坏话,只是此地确是险恶,不容自己与他相争。当下只踹了他一脚后便道:“快随我来,路上小心,宁可慢些,也不要发出声音。”说完已展开身形,当先开路。
果然此时隐娘身形比先前慢了好些,张入云轻功虽比她差不一截,却也尽跟得上。只是这山路难行,好似从没有人迹在此出没,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头,但二人也用了半个时辰,才翻越而过。
待二人翻过那座小山丘,却见眼前一黑,越来此时二人面对的却是一座极巍峨的高山,正屹屹然矗立在两人面前,只是这山生地恐怖,周围山峰俱是郁郁丛丛,长满了林木,独它却是寸草不生,黑夜之下,看着更显阴森古怪。
隐娘却未领着张入云前行,而是身子一偏,调转了方向,朝那山脚下肉眼辨不清楚的漆黑所在奔去。张入云只得跟在她身后,不久耳中却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又行了一会儿,却见到山脚下确是有一条河流蜿延其中。
再向下行了约有百多丈,又见隐娘忽然停住了身子,同时伸手反招,意似要张入云和她一样也俯下身子。张入云见了,只得俯低身子,慢慢潜行至隐娘的身旁。
隐娘见他到了自己身旁,便略略将身前杂草拨了拨,手指扬处,指着对面道:“你先看仔细了。”
张入云顺着她的方向瞧去,果见对面,三四十丈处,有一横跨小河的木桥,桥对面却是生了一团诡异的绿火,照得桥面清清楚楚,周围十数丈内皆成了碧色,连那桥下的河水也被映成了绿水。而桥头还各站了两个守卫,虽隔得远,看不清相貌,但只从身上穿火红异常的衣裳,就觉得二人透着一身邪气。
此时隐娘已在张入云耳旁轻声道:“你且在这里禁声,待我去除了这二人,你再过来。”
张入云不知这里底细,只能点了点头,再有他也实想看看隐娘的手段,想知道她如何能在这灯火通明无处藏身的情况下,除得了那两个护卫。
就见隐娘又向自己打了个手势后,身子就已向前滑去,张入云看着她身法古怪,胸腹贴地,竟如同一条蛇一样在地上游动,偏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遇有树木杂草,为怕那守卫瞧见,却都是盘身绕过,虽只三四十丈的距离,却花了有两炷香的时间,才来到了木桥下。
张入云看的奇怪,照隐娘这时的意思,竟似是要从桥上通过。可这木桥本来就小,长短不过六七丈的样子,正好被那绿火一点不剩地笼罩在其内,人若上桥,定被瞧见个清清楚楚。
正在张入云奇怪之际,却见隐娘已潜行上了桥面。张入云正觉得如此不妥,怕要露了行藏,却忽见眼前本来瞧的真切的隐娘却已是凭空消失了。他心下惊异,凭自己的目力,绝不会是眼花,隐娘确是在转眼间消失了的。
大惊之下,他赶忙展动双眼,仔仔细细的在桥面上搜索起来,待他用尽了目力,方才觉得那桥上栏杆的阴影有些古怪。原来这桥面虽被绿火照得通明,但其上栏杆却免不了要被投射出影子来,于是在桥面上生出了一道长长的黑线,只是这栏杆宽不过三寸而已,如何能遮得住人。
但此时的张入云,却明明能见到,那长长的栏杆的影子内略有些异样。仔细看了,就见其中,似有一道浮光隐隐在内流动,只是速度不快,若不是他这样的目力高绝之士有心留意之下,绝不法察觉。那浮光在影子内流动了半日,终是到了对岸。
正在张入云好奇隐娘怎么从这影子内出来的时候,却见那黑影之内,竟是生是一只娇嫩异常,玉一样白的手来。夜下张入云看地心里只觉得一跳,眼前这副景象实是诡异莫名,只觉眼中所见得绿火,黑影,玉手,无一不透着古怪,隐娘的手段,恰又与这些古怪相得益彰。心里犹豫之下,他初次对隐娘的身世有了兴趣。
再说隐娘伸出的那只手。此时食中二指间,却已多了一枚黑黝黝地钢针,伸指弹处,就见那针已打在靠近隐娘一则的护卫耳根下面,飞针的角度用的又极巧,另一则的护卫却是无法察觉到一丝一毫。
那中针的护卫先竟不觉自己已中毒针,只觉耳根一痒,待回过意时,已是身子瘫软,堪堪的栽了下来,另一护卫见了,忙抢过身去想看个究竟,可就在这时,忽见那栏杆影子里,隐娘竟如一条巨蛇一般,拉出了身子从内透体钻出,还没等那赶来的护卫有所反应,已被隐娘一枚钢刺穿透了太阳穴,一声没吭就已了帐。
隐娘此时却没有丝毫停留,忙即抢出,足下一点,竟已如化为一道长虹,飞奔向那绿火下方,原来那火烛下方,却有一面铜钟,只要外人处在绿火的光华下,触发了妖法禁制便要将钟击响,已警示洞内一干妖人。但隐娘身形神速,还未等那钟敲响,便已被她用手捂住。
待隐娘将那禁制破解后,方招手唤张入云过来,等他穿过了小桥,来到对岸后,隐娘又指使他将倒在地上的两个守卫分别抱起。张入云先还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却见隐娘又从腰下取出了两枚金针,分别刺入那已死守卫的两腿弯处,当即张入云就觉手里的尸体双腿一抖,往下看时,那死人的双腿竟都伸直了。待他丢开手,那尸体已能立在地上,只是头脸尽是被隐娘钢刺洞穿而涌出的血迹,绿光照耀下更显诡异,好在张入云随后就将人脸向外,若是不从桥面方向看过来的话,绝无法发现这人已是身亡。
当张入云抬起另一人时,他本以为此人只是被隐娘刺了穴道,暂时昏迷而已,却不想那人却早已是满脸黑紫,气绝多时了。一时张入云只觉得隐娘下手太过狠辣,不由地皱了皱眉,一旁的隐娘自是看在眼里,却是暂时未和他计较。
可当轮到将这第二个守卫依前法放直身子时,却不知怎地,无论张入云如何放置,那人始终是倒下身子,立不起来。到最后,张入云看了看这人脚下,不由一笑,原来这人生地虽长大,但脚却小,怪不得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也无法将他立起。
隐娘在旁看了早已不耐,见张入云只在那笑,却是无法可施,不由犯了凶性,反手从那守卫腰中抽手一把匕首,弯腰一刀下去,就已将人钉在地上。张入云见她火起,一时也有些心惊,耳中又听隐娘道:“现在已是丑时二刻,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要来换班,时间已不多,若再耽搁,你我二人恐有性命之忧,你若再如此不爽快,只小心待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地。”说完话,人便已往前行去,张入云正欲跟上前去,却见隐娘又折了回来,行至先一护卫旁,也从他腰中取出匕首,一刀将他也钉在当场,想是怕他因山风凛冽,一时被风吹倒,容易被妖人发觉。
二人再向下去,走了不到十余丈,却来到了一个山洞口,幸喜洞口外却无守卫,二人一路却也安全。等二人进得洞内,却在路上偶见一两处篝火,并围着七八个妖人,却都似是吃饱喝足的样子,一个个俱都睡的烂熟,以他二人的轻身功夫,自是不难躲过。
可隐娘却是不放过一人,每经过一人身旁,必是指尖弹出一枚毒针打在一众妖人的要害上,一路下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就这样于梦中死在她的毒针之下,偏她毒针竟似是使不完一样,随发随有,一路奔走下来,已有一二十条性命被她取去。张入云见她杀伐太重,不由地心头暗暗有气。
待二人穿过眼前一条甬道,忽然眼前一亮,原来二人此时已是身处山腹之内,而那外表看着狰狞异常的山峰,内里却是空的,且地势极广大,只当中隆起一座犹如莲台一般的石丘,其上一层叠着一层,竟有百多丈方圆。并且每一层都不时的有人来往行走。虽有石阶,却都有人把持着,若想上去,却势比登天。
张入云见了正在犯难之际,隐娘却早已把他拉过一旁,领着他行至石丘背后。张入云见这石丘背面,巡视的人虽较少,但那石壁竟似是被刀削过的,不但滑不留手,且还如溶岩一般上面满是青苔和露水,莫说是人,就是只壁虎也难攀延其上。
本来他还想开口对隐娘提及,若是从正面岩壁上攀爬,自己虽无十足把握,至少还可一试,可是到了此处,他却是想也不敢想,心道:就算是你隐娘轻功比我高上数倍,却也不一定真的能爬的上去。
正在他自己心里瞎琢磨之际,此时的隐娘,却伸手入自己的头套内,摸索着似是从头发里取出一支小小的银色箭头,而另一支手又复从腰间取出一缕乌丝,那丝线好长,虽看着只小小的一团,但等隐娘在地上整理好后,竟达数十丈之长。张入云一见之下,就敲了一记自己的脑壳,暗骂自己这两个月来,在床上实是躺得多了,脑筋确是变蠢了些。
再见隐娘将那银色箭头取在指间,只用手指一扭,就听“卡嚓”一声,那箭头竟生出三支倒齿来,瞬时间就已变作一柄小小的锚钩。又过一会儿功夫,隐娘就将那乌丝和银锚拴好,再接着张入云就见隐娘已将手中的飞锚轮成了一个银色圈子,只听“嗖”的一声,虽是上下隔了有近三十丈,也被她直直地抛了出去。
张入云瞧的仔细,见那锚并未勾在那石莲台阶上,而是钉在了距石阶还有数尺的岩壁之上,那锚钩也不只是用什么金属做的,只一打在那石壁上,竟连个火星也没溅出,就已直没入岩体内。
隐娘试了试手里丝线,方回头对张入云轻声道:“这蛛丝太细,你手上可有功夫能攀沿而上?”
张入云听了,低头看了看那丝线,果然细地异常,人若是徒手而上,却是太过容易将手割伤。但他六年鸡宝山的攀岩功夫不是白练,指上的劲力极大,自己又是暗器高手,尤其食中二指更是下了苦功。只是此时到底生在险地,张入云一时不敢托大,当下仍是取在手内试了试,方对隐娘点了点头。
隐娘见他笃定,也不再二次问他,只将那丝扯在手里,绷的直直地,又将它交在张入云的手内,口里说道:“抓紧些。”当下张入云依言行事,只觉身旁身影一晃,隐娘就已一个伏身蹿起,上下竟足升了有六七丈来高,方才止了势头,接着她却不用手,只脚下在那蛛丝上一点,人便已又起了有三丈来高,只如此七八个起落,就到了石阶之上。此时隐娘伏身观察,过了好一会儿,才打手势唤张入云上来。
张入云见了,自不甘示弱,也是纵身而起,却也向上升了四丈多高,出其不意之下,竟比平时功力大进。他心里高兴,一时两手也自不停,只片刻间,也到了石阶上。隐娘初见他轻功虽有大进,却还不觉得怎地,但后又见他指上功夫也颇为了得,不由地暗暗得头,心道:如按常理计算,眼前这小子以这样的资质还能内外兼修,拳脚指掌并济,却也实属难得了。
※※※
待张入云落下站稳了身子,隐娘就将那丝线收好,复又依前法向上攀沿,又待上了两层之后,二人却遇上了麻烦。
原来不知怎地,在隐娘起身飞纵上丝线之后,那石丘背面,却忽然走出两个妖人,二人行至锚钩不远处,竟坐下身来,从取出腰间一个酒葫芦,你一口我一口的对饮,一时间隐娘不得上去,只好停留在半空中。
可下面的张入云却开始紧张起来,毕竟过不一会儿,还是有守卫要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果不其然,一柱香的功夫后,真的有妖人往自己藏身处走来,无法可想之下,张入云只得也纵身上了丝线,好在那乌丝虽细,但极坚韧,虽载了两人,却也不见有所损坏。张入云为防丝线被人发现,只一离开地面,便将身下的乌丝盘了起来。
再说那两个饮酒作乐的两妖人,一时竟俱坐在那里不肯走,隐娘怕时间长了,终要被人发现,于是伸手将身下的张入云召了上来,脚下一卷,就已倒挂身子附耳在张入云说道:“待会儿,我使个法子,引开那二人的注意后,便将你抛了上去,到时你只管痛下杀手解决其中任何一个,另一人你不用担心,尽有我抵挡。”说完话,便又翻正了身子。复又向上攀去,直到离石阶上坐着二人,身下不到两丈处方才顿住身形。
待张入云也爬至她的身下准备稳当之后,隐娘却是伸手到张入云的怀内,取出了一枚金钱镖,另一手却是已拽住了张入云的衣领。就见她素手挥出,那枚金钱镖就已悄无声息地顺着岩壁阴影,斜斜地飞了上去,她手下使劲极巧,只见那金镖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地弧线,才落在了二妖人的身后。一时二人不觉,还误以为是从石丘上落下的。
那二个颖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枚金钱落在地上,虽是微物,但人心本贪,见了钱,自然心动,已都仰首往崖上看去,想知道是否是有人遗失落了下来的。却在这时,隐娘伸手一运劲,就已将张入云抛了上去。
张入云一到得台上,就已向其中一人奔去,可他不愿取人性命,只怕对方开口叫喊,所以一扬手,却只并二指向那妖人的气舍穴点去。那妖人功力虽不及他,突遇敌袭之下,竟不慌乱,且他性子却极是强悍,只微将头一点,拼着下巴受他一指,跟着就要将腰间长刀抽出,向其还击。
张入云怕他抽出兵刃所发生的声音,会被其他妖人听见,忙也将另一只手击出,打向那妖人欲解兵刃的手腕。可那妖人所佩腰刀形装古怪,刀身又短,只用左手也可将刀抽出。张入云眼看敌人不顾性命也要抽刀示警,此时自己两手又已是尽出,只得心下一叹。他本不愿取人性命,见现下如此却也顾不得了,当即腰身一挺,身子就又往前进了一尺,右手也已化指为拳,就见他双拳捣出,齐齐的砸在那妖人的前胸。原来他此时功力筋骨已是今非昔比,虽身势已老,但仍能生出莫大的力道。
只这一击,就打地那妖人胸骨尽断,眼看不得活了,最要紧的是那妖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已气绝。正在张入云微吧,自己不合辣手伤人性命时,却见那倒地毙命的妖人,忽然一抑脖,口内一张便是一团绿火喷出,那火射的又快又疾。幸是张入云功力进步,虽是出其不意,但也勉强让过,只肋下离的那火稍近,不知怎地竟仍然着起了火。
此时的隐娘,却早已越了上来,只一接触,就将另一妖人的脑袋刺穿。待她回过头来,见张入云不听自己良言,对敌仍是留手,以至那妖人仍能临死反噬,心虽恼怒,但也只得先顾眼前。忙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手在那妖人头顶下巴用力一合,就将那妖人口中仍在喷个不休的毒火封住。接着左拳猛地一击,就已将敌人头骨砸地粉碎,脑浆并流。
本来此时张入云身上已着火,隐娘正欲待上前帮其扑灭,但幸她眼尖,瞥见上一层有一守卫好似看到下面火起,在那里张望。隐娘见事情危急,也顾不得了,若取暗器,却又来不及。
张入云在一旁看的真切,却见她忽地将右手虚握,移在唇上抿嘴用力一吹,即是一枚毒针从好口内射出,这一射内力好不强劲,那毒针竟好比由强弩发射出一般,虽上下有近二十丈,但仍是打在那人的喉头,当即连声都未出,就已从上一层石阶上直掼了下来。
隐娘却仍是手脚不停,当即又跃到张入云身前,只用手一抹,就将其身上的蓝火熄灭,跟着又纵身而起将那从上落下的尸首接住,不令他摔在地上发出声响。张入云见她一阵兔起鹘落,片刻不停,但同时又将数件事情办得点滴不漏,不由不心生佩服,一时竟看的呆住了。
可隐娘将手上尸体放落地后,却仍是未停下身子,而是又一步冲到张入云面前,举手就在他头上钉了个重重的爆粟,口内寒声道:“跟你说了下手要狠,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死活,想连我也害死吗?”接着又指着张入云的衣襟道:“你且看看你身上!”
张入云闻言低头去看,只见肋下一块衣服,已被烧穿,虽是冬日里三层衣服,也在那这一刻功夫之下尽被烧透,幸有自己红巾护体,不然此时自己已然身受重伤了。
张入云正在惊叹之际,耳旁又听隐娘说道:“这是你命大,有异宝护体,若是换了旁人,此时就算不被烧死,也已是毒发身亡了。现在先不和你计较,待出了这里,我再和你慢慢算帐。”说话时,她已将那三人尸首移向一旁的暗处,想了想,又觉不妥,又往上看了看,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凹陷石壁,便向张入云打了个手势,去剥那三人的衣服。
好在这守卫外衣是赤红色,但内里却都穿的是黑色衬里,二人手下均快,一会儿功夫就已办妥,再下去,却是隐娘又取了一根丝线、银锚,将三人尸体挂在那岩体凹处。待隐娘又从岩体上纵下,却对张入云召手要他过去,手里并又取了上一次那把银色的剪刀。
张入云一时见她杀人如麻,却又下手精细,尤其剥那三人尸身衣服时更是一点也不避讳,自己虽是和她朝今相处两个多月,但此刻见了也仍是心惊,又见她手拿剪刀唤自己过去,一时害怕,却是犹豫在当场未动身子。
隐娘见他不肯到自己身旁阴暗处,一时已然猜到他的心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转念一想,却又颇为酸楚。当下只得一跺脚,对张入云轻声道:“你快些过来我身边,我不打你就是了。”
张入云见她说得此话,只得有些警觉地挨到她身旁。却见隐娘提起手中的剪刀,就是一刀下去……
张入去见她提起剪刀,心里就是一惊,身子忙要让开,但早被隐娘一手捉住。一剪下去,却是将张入云的上衣的下摆剪下了一块来。原来此时张入云肋下外衣已被烧穿,露出内里火红的汗巾,极是惹眼,隐娘怕他被敌人发觉。只得上前将其衣服,先略做缝补。
张入云见她原来所为的是这件事,心里不由一阵不好意思,又见她才刚为自己做好的新衣,就因自己不小心而弄的这般残破不堪,心下更是惭愧。
此时的隐娘已取出针线,俯下身子为张入云贴身缝补,虽是如此险地,但她针脚依然细腻,手下也极稳,补得虽快,但却一丝也没伤着张入云的身体。
张入云只觉得隐娘十根手指在自己肋下不停的拨动,虽隔了两层衣服,却仍是能感觉到对方掌中温暖,不由的心下一动,竟第一次觉察出隐娘的手原来也是这般的瘦小纤细,一时心动之下,心里暗叹道:“不管她如何杀人如麻,但对我始终却是很好的。”
待二人又重新收拾后,复又向上,此时二人已是来到了最高一层的石阶,离那石丘上的洞口只有一步之遥,却又不得向前。原来这一层地势相对较小,守卫不多,连方才杀死的一人在内共只有三人,但此时剩余的两人却是一个在洞内,一个在洞外,隐娘一时也无法上前同时将两人杀死。无计可施之下,二人只能在阴暗处等待机会。
再说那守卫洞口的两人,却在洞口相谈甚欢,一时竟不想起还有一个同伴久去未归,隐娘本想趁二人同时出洞寻人,一举将二人击毙,可这二妖人却懒,硬是守在洞口不肯挪动身子去找寻找自己的同伴。
久候之下,隐娘和张入云二人都很焦急,好在两人做事俱都沉稳,定力又足,尚都能沉得住气。只这样又过了有一刻钟的功夫,隐娘心里不由地越来越沉,此时已近寅时,她虽是一路来将所以遇到的妖人悉数杀死,但未免怕会有所遗漏,倘有一人发现守卫的尸体,势必今日前功尽弃,并且日后恐怕也再无机会能进得此间了。
好在此时洞里面的守卫人终是不耐,欲出来透透气。隐娘在旁早已是蓄势待发,一见那人出得洞来和另一妖人汇在一处。只见她身形如一团黑云拨起,还没等她身后的张入云反应过来,就见那二妖人,都已被她双手里的毒刺洞穿了太阳穴而死。
隐娘只一落地,见只有一点点时间了。忙召张入云过来,只将二人的尸体抬至阴暗角落略微藏匿。便猱身冲向洞内。
等二人进了洞内,就觉一阵异香扑鼻,眼前又有一片淡绿色的光华。走近看仔细了,只见眼前是一个三四十丈方圆的大厅,内里竟睡了一地,约有四五十号人,其中还有十数名妇人,想是被妖人劫掠来的,虽是穿着华丽,却又衣衫褴褛。厅的中央高放着一座几可作床的巨石椅,其上躺了数名妇女并一个巨汉。
那几个妇人,面向朝里张入云看不真切,而那巨汉,却生的披肩的黄发,一颗头竟足有笆斗般大,但凡是他衣服边角可露肉的地方,皆有寸许来长的毛发从其间生出来,除了其面孔上毛发较少外,若不是张入云眼力过人,几疑那椅上卧的是一只野兽而不是人。
看到这里张入云已明白此间原来是妖人淫窑凶巢,他凭生最恨的就是欺侮妇幼之举,见了眼前这番景像,不由地信了几分隐娘先时对他的嘱咐,一时心头火起,怒像胆边上,决意若二次动手时,手下再不容情。想到此,却是将隐娘给他的镖囊整了整位置,好方便过后使用。
再留心看那绿光时,张入云不由眉头一皱,原来室内竟高高举着三盏和先前桥畔一模一样的绿灯,将室内诸人照地拢在其中,竟无一点死角。若不是自己身前有几座巨型的钟乳岩将他二人遮住,莫说是上前取东西,就是进这大厅也不能够。
再说隐娘,她此时也看了一会儿内里的地形,便取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掰成两半递给张入云道:“塞在鼻孔里,稍时有用,小心到时莫乱了呼吸。”说完便已拨身而起,竟沿着那钟乳石向上,游上了洞壁上方。张入云在下面看的仔细,幸是这三盏绿灯其上有灯罩护住,上方还有空隙可以容隐娘在其间爬行。
只是张入云听隐娘方才说得那样的话,就知道她要用毒。他转念想起,洞内还有这么多妇女在内,若是放毒,岂不是要害了这群无辜的女子。刚想阻止隐娘,可是她身手太快,已然来不及了。
再抬头向上看时,就见隐娘人已沿着灯光的缝隙爬至洞顶正中央,张入云虽心有疑虑,但看到她竟能游走在如此光滑细腻的岩体上,也不由地不佩服,知道自己的轻功实和她相差太远,只是心中奇怪,为何她要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带着自己这个累赘在身旁,按理说,只她一人前来,实是有把握和轻松地多。
就在他心中思索的时候,隐娘却又从腰间取出一柄小小的竹管含在口内,照准在下方妖人升起取暖用的篝火轻轻一吹,就见其内有一团绿朦朦的粉沫慢慢飘了下去,奇怪的是这粉沫看着虽轻,但在空中却一点也不浮动,只笔直地落在了火焰里,稍过了一会儿,才见有一股几乎肉眼不能分辨的绿烟悄然升起。
隐娘见投毒已然成功,赶紧又游了回来,才一落地,就对张入云道:“我要出去办点事,稍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在此小心看护,切记这烟雾扩散虽慢,但药效却大,你虽有解药,但也要小心不要被沾染了才是。”说完话,身形一晃,就已消失在张入云面前。
张入云本还想和她说不要伤及无辜,但她身形太快,想追时也已然来不及,一时他只得作罢,心里但隐娘她此次下得只是迷药,不要伤了这群妇人的性命才好。
却说张入云在岩石背后躲避了多时,也不见隐娘回来,不由地有些急躁,盘算时辰,此时差不多寅时三刻,隐娘去了有半个多时辰都未回来,不免心里有点担心起来。待又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隐娘回来,张入云暗暗觉得不妙,心里一沉,便想往外探寻。
此时没有隐娘在旁,只剩他张入云一人,危机之下,他反倒头脑变地一片清明,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一丝一毫,好为自己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留心之下,只觉眼前有一事好生奇怪。却说这厅内一片狼藉,满室的酒肉,一地的污秽,而那地上躺的众妖人,也是个个脏乱不堪。可偏偏张入云却能闻到一股异香,这香味好怪,虽是沁香无比,却并不是花香,闻在鼻内,只冲自己的脑门,一时犹如饮了美酒一般,头脑里也觉得晕晕地,虽是透着古怪,但张入云越闻下去,却越是喜欢,到后来,竟然有些不能自拔,虽想晃动身体外出,但身体竟然不思走动,一魄魂灵,竟欲随着那香气飘走。
张入云到底修习正宗玄门心法多年,定力极大,心神越是迷离,所激起的功力也越大,当下他一个激令打战,头脑里已是清醒了过来。再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回头看去,却原来是隐娘已然回转到他身边。
张入云转过头来,见隐娘已然回来,心里一喜,不由地脸上有些喜形于色,但他怕隐娘讥笑自己,忙即就把脸上的神色收住。隐娘见张入云关心自己,心里也是一阵莫明,头脸上虽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但眼中本凌厉的目光,也变地柔和一点。只是口中还是讥讽道:“怎么!我没死,你很开心吗?”
张入云一时被她看破心思,自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未有说话。而隐娘却探了探身子,望大厅中张望了两眼。见此时的厅内绿雾迷漫,知道自己先时所下的毒药已经奏效,心里略宽。便回身又对张入云说道:“待会儿我去暗袭那厅中央的巨人,你却在这里隐蔽,只等我一动手,你即用我给你的暗器将场内所有倒在地上的人悉数杀死,切记不要像方才一样手下留情。我这毒药虽然厉害,但我也已十多年没和这干人等照面,焉知这些年来,他们不是已有了破法。”
张入云听了,只得点了点头,但心里却还是有些芥蒂,毕竟内里还有一干妇女在内,以他的格性,自是不会下杀手的。但他正欲和隐娘商量时,却见隐娘已然拨身而起,又沿着方才爬沿的路线,爬至了洞壁中央。如此一来,他也只得作罢。
正在张入云欲看她如何暗袭那巨汉时,却见附在洞顶上的她一个头上脚下颠倒过来,竟用双脚就将自己支撑住,而此时他双手已握着一根碧蓝的毒刺,足下猛地一运劲,身子就如同鱼鹰入水一般,一个猛子栽下来,落入了绿烛照耀的光幕里。一时张入云又见她起身飞纵时,腰间一扭,如同陀螺般旋转着身子,看意思她竟好像要一举将那巨汉的身体穿透一般。而那诡异莫名的绿光打在她周身穿着的黑衣上,竟如照在无数块水晶玻璃上一般,撒下一片夺目的光雨。张入云这时才看的明白,原来隐娘这件夜行衣上,竟似是嵌着无数块细小的鳞片。
可隐娘虽快,敌人也自不慢,只待她身子一如光幕,那身躺在石椅上的巨汉,一头披肩的长发,却已在灯烛下铜钟敲响之前尽数乍起。瞬时间那人就已醒了过来,只见他双目一张,就是两道金光射出,配着他一副虎狼般的体魄,更显地此人身形伟岸、气势夺人,虽是凶徒,但若只论其形像,却也不失气概。
那巨汉张开双眼看时,却见隐娘已然落到他身前三尺,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隐娘这一致命一击。可他这类妖人生性残忍,视人命如草芥,自有他的对策。就见他只一探手就将他怀内的一个妇人提在手里,挡在自己身前。
隐娘身势奇快,见那巨汉将无辜的妇女做挡箭牌,却是一刻也不犹豫,身子仍是如一道长虹一般,直落下来,一针就扎在那妇人的胸膛之上。其势头却没有一点止歇,鱼贯着又往下刺去。
只是如此一来,隐娘的身形终是稍缓了一缓,那巨汉已得了这空档,身子只一滚,就连人带椅将翻倒一旁,反倒是隐娘此时双手已贯入那可怜妇人的胸膛里,一时两手动弹不得。
隐娘见此,忙将双手回抽,但因扎实在太深,片刻间却是抽不回来,她此来是志在必得,眼前自己一招失措,恼地她心头火起,也是犯了凶性,双手往外一挣,就将那妇人身体分成两半,只见得空中一朵血花炸开,溅得隐娘周围三丈方圆内如同下了一阵血雨。只见那血雨落在一身黑衣的隐娘及那周身黄毛的巨汉身上,更显得这二人举止残忍,形像狰狞。
张入云万没料到隐娘竟会做出残忍之举,一时也看的呆了,他虽是胆大,但也没见过如此杀人的伎俩,一时只见那妇人落了一地的残肢断骨及并着血水微微蠕动的内脏,跟着鼻内又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直贯脑鼻的腥味,也不由地他腹中一阵翻滚,喉咙作痒,差点儿就要俯身吐了起来。只奇怪的是,那么腥膻的血水味,竟在片刻后就又重新被那厅内原有的异香味遮盖住,再也闻不到了。
而此时场内的巨汉,却是借着隐娘的一挣之际,已是翻身下地,站起身来,待他看到是隐娘立在他的面前,眼里露出惊讶的目光,口内怪声道:“是你!”
隐娘却没容他再开口,脚下就已在石椅的扶手上一点,二次再犯。那巨汉也不示弱,他见隐娘有毒刺在手,自己也双手一扬,十指内本已卷成一团的指甲也是尽数张开,晃眼间双手内犹如多了十柄一尺来长的利剑,也是翻身而上,和隐娘战在了一处。
两人相斗时久,却是未分出胜败,二人都是动作奇快,只见场内,一道黄影一道黑影,如同一朵黄云裹着一朵黑云在空中翻滚。二人又都是手段毒辣之辈,手底俱都阴毒,什么刺喉、挖眼,撩阴,无所不用其极,招招都是取人性命,毫无一点男女之间的防备。就算是久经大敌的张入云此时看了也是心头震惊,心内想到若是常人如此相斗纵是武功平庸之辈,也可力敌功力强他许多的敌人,看到二人斗到惊心处,一时他也忘了隐娘行前向他嘱咐,要他动手将地上敌人悉数杀死的命令。
又过了多时,二人才渐渐分了高低,张入云只奇怪,这巨汉如此长大,怎会动作速度竟不比隐娘慢地丝毫,一样的上下翻飞,身势奇快。只是斗了良久,这巨汉动作终是被隐娘渐渐压了下去。盖因隐娘动作虽只和他一样的快,但她一身筋骨,竟如同流水一般的顺滑,那巨汉招势虽猛也快,手内并还多了十把利刃。但往往被她只将身子一折一扭,就将对方的毒辣招数化为无形。
而隐娘击敌,也是招势古怪,往往手足并用,肘膝不止。这样的技法,张入云虽也会得,但若要如她一般的行云流水,身如无骨一般的将头上脚下的劲道俱能集在一处,偏又如此使得自然潇洒,静如幽泉,动若鬼魅。自问自己再过三十年,却也不一定能够。
而且她虽是女子,但拳重力沉,并不因自己身形和对方相差太多,而和那巨汉的气势相形有所削减,往往一脚抽去,就如同鞭子一样将那巨汉抽出三尺多远。二人打了六七十回合后,那巨汉竟只有招架的份了。正在隐娘渐能得手之际,却听那巨汉虎吼一声,竟将隐娘震开,那吼声好不霸道,但见巨汉周围一丈之内的人物,俱被那霹雳般的吼声激飞了出去。
张入云隔得虽远,但闻得那吼声,耳内也如中巨槌,身子止不住地凭空一跳。
再看场内那巨汉,此时已是全身须发暴起,浑着他一身的黄毛并一对金色的瞳子,竟如同一尊天神一般,立在当场,而隐娘此时因和他离得太近,受那吼声激荡,连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方才落了下来。
待她落地之后,张入云见她单腿跪地,且胸口不停起伏,像是受了内伤的样子,不由心里为隐娘捏了一把汗。
其实场内二人此时身上俱都是不好受,隐娘固然受那吼声袭击,略伤了内息,一时不能行动,跪在一旁调理。而那巨汉,也因在和隐娘激战之下,强用吼声伤敌,也受了点内伤,忙趁隐娘此时不得动弹,也在那里强运功提气疗伤。且他这吼声对付隐娘这样亦刚亦柔的对手最是吃力,相较之下,只怕他吃的亏还多一些,只是他另有图谋,不得不为之罢了。
二人都是十多年不曾见面的老对手,此时相互交手下,只觉对方十多年来,功力俱是大进,皆暗暗心惊,只是多年来的仇敌,对手的根底在自己心中都是清清楚楚,一时都在那里思考怎么伤敌的对策。
当下却是那巨汉先开了口,他人生的高大,声音也如同巨钟一般,端地是有气势,只听他语带嗡声道:“原来你真的没死!十二年不见,想不到腾娘子自西山一别,竟还是风采依旧,身手不减当年。”他说此话自是在讥讽于她,这十年来,没有什么进步。
隐娘也不示弱开口道:“这么多年不见,你仍是枉称虎王,却还是如当年一样一点真实手段没有。”
那叫虎王的巨汉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小弟的本事,自是不能和腾二姐您相比。只是就此一事,小弟实在是心感娘子的紧,要不是当年娘子你背叛师门,伤了飞黄,天机他们几人,如何能有小弟出头之日,这十二年来,小弟在教祖悉心栽培下,才能有今日的风光,想来却全是拜娘子您的所赐。”说完话,他好似有意激隐娘生气,一时竟笑个不停,他声音本大,如此放声大笑,大厅内顿时只能听得他一人的声音,且他声音悠扬,其声已是远远地传了出去。
隐娘听他讥讽自己,只他与自己斗智,鼻中鄙夷地哼了一声,便清声说道:“我失去的东西,自是会自己取回来,如今让你得了好处,全当是我放在你那里而已,待我那日想要讨回,谅你这点不入流的跳梁小丑也翻不到天上去。你现在只管笑好了,只是若想唤你那班不中用的手下,却是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你也不想想,我即能到得此间,那班人,可还有活路?就连此间这一地的小丑,也早中了我的百合散,你虽不怕毒,可他们却只有一时三刻的命了。”她话声虽轻,但不知怎地仍能在虎王的大笑声中,说地清清楚楚,倒末了,竟将虎王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那虎王听了隐娘如此一说,不由敛了笑容道:“果然二姐还是当年那个二姐,十年不见,仍是当年一般的手段,做弟弟的怎能不佩服。只是今日不知二姐到小弟这地界,所为何图啊?”
隐娘见他忽然口里放软,虽知道他狡诈异常,毫无信用。但今日她此来,也并无制胜的把握。而且对方这么多年来在教祖的栽培下,功力已比当年大进,见他此时仍是从容自若,只怕还有别的秘技,自己身体又有缺陷,但能不分个你死我活,自是好的。于是当下说道:“我今日此来,只为了却当年我丢下的两样物事,我知当日里,只有你遇机窥伺到那两样东西,我事后去找过,东西已然不见,照此算来定是被你取走,你如见机,把东西给了我,我当即就走,若是不答应,那我二人只好再纠缠一番。”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道:“我知你这些年来,为那两样东西,一定动了不少的脑筋,但只怕你到了今日还是白费功夫,你如把东西给了我,地雷鞭你自是休想,但那落日真经,我却可以给你抄录一本如何?你且快些给我答复,如若不肯,我二人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虎王听了她这一番话,心里触动灵机,仰天又是一笑道:“多谢二姐这么诚心对待小弟,想不到连落日真经也有的商量。只是如此一来,却被小弟知晓二姐您现在一定是身患重疾,不然以腾蛇女的名头,何人可以与你坐地分赃。二姐的美意,小弟已是心领,我看我二人还是手底下见分晓吧!”
隐娘未料到自己一时大意,到里竟失了风。到底自己这么多年来,只隐姓埋名,混迹于街头市隐。如此的勾心斗角,耍心计的手段已有所减弱,终是被敌人有所察觉,一时心里虽然恼怒,但她却反而收敛心神,知道对面这人是自己大敌,再不敢有丝毫错漏,只宁神静气的摄住对方的眼神,蓄势待发,欲待放手一搏。
只是她心里却在怪张入云不停自己的训令,这半日也不见他将地上的妖人悉数杀死,她知道眼前这个巨汉,外表虽是粗鲁,但内里却是极精细,不然当年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与自己及另外三人在教中并肩而立。
果然虎王见隐娘已用心神摄住自己,也自收起了笑容,一双金色的瞳子,也是照定了隐娘,二人一时只在凭空运目力相斗,只等对方显出一点颓势,便展开全身功力进犯。一时大厅里虽变地静地可怕,但在一旁偷看的张入云却好似能听到,二人交灼的目光正在厮杀的声音。两人如此相峙良久,到底虎王没有隐娘沉稳,口中一声暴喝,便已翻身冲到隐娘近前。
可还没等他进得隐娘身前一丈,却见他一个纵身,竟闪过一旁五六丈,接着就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只往远处一砸,顿时就是一阵粉红色的烟雾升起。
隐娘当时见虎王冲向自己时脚下虚浮,心里就已有疑虑,及见他足下一点,相旁闪过,心里面便是一震,知道不好,虽自己已是闪身晃至虎王身旁当胸一拳,但仍是慢了一步,还是让对方得了手。
张入云只见虎王扔出了一个玉瓶,砸在地上升起红烟时,就已怀疑有毒,忙掩住了口鼻,却不想那红烟只才升起,其味道竟是来的好快,虽是张入云一念间就将口鼻封住,但仍是没有能来得及。当即就觉得一股浓郁的香气,已然钻进自己的周身的毛孔里。闻在鼻内,竟是和先前大厅中迷漫的香气一模一样,只是香味却要浓烈的太多。
再说张入云被那怪异的香气扑在身上,竟是浑身一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十万八千根毛孔,一时被那香气薰地浑身舒坦,整个身子竟如喝了陈年佳酿,再也动弹不得,正在他惊骇之际,却发现了一件更怪异的事。原来此时大厅内本已被百合散剧毒药倒的众人,竟都开始手脚舒张,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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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入云看着地上,那一帮中了隐娘的剧毒的妖徒,方才还在那里昏迷不醒,此时却都已纷纷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时只觉得奇怪莫名,想不到那粉红色的烟雾竟有如此大的药效,连隐娘所下的毒,也能在片刻间化解。想到此节,他忽然想起既然烟雾乃是解药,当是无毒之物,忙即舒展了一下拳脚,果然刚才自己的身上只是懒洋洋地,并未中毒,而自己的身体,却反而因为吸了那烟雾,竟是从来未有过的精神,一时脑里一下子清亮起来,两臂隐隐然在作痒,仿佛浑身上下俱都有股施不完的精力,正从体内涌出。此时他他心里虽是兴奋,但却也有点害怕起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而此时的隐娘心里却更是惊惧,她双眼一翻,狠狠地瞪住虎王的双眸,却见对方此时竟是一点也不担心,反是脸上微露笑意,神态悠然的立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静待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因他知道每过去一点时间,却都是对他有力的。
隐娘心里担心,口里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教祖的圣液打翻去救这帮毫无用处的废物,不怕教祖得知,将你剐了吗?”她口里虽说这样的话,心里却是一点也没有这样想,只是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点破绽来。
可谁知虎王竟是半日也不曾说话,只凝神戒备隐娘时刻就会展开的偷袭。隐娘知他定不肯说,想下虽是着恼,但心里却是害怕,一时恼怒,见张入云临到此时还不动手毙敌,不由破口骂道:“人都死了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真的活的不耐烦了想作死吗?”她话一出口,就见此时却是换了虎王脸上一震。
张入云知隐娘在叫骂他,其时他并没有真的忘了隐娘给自己下的命令,只是他不愿过多的杀生,而且方才见地上的妖人,已然中了她的剧毒,眼看就要毙命,心里除了担心那些无辜的妇人一同惨死外,却也在暗自庆幸自己不用出手取人性命了。现在看着这一地的人在动,心里也是有些犹豫,只是他到底还吃不准,这干人是不是真的体内所中剧毒已被消解,所以才在一旁稍作观察。
此时见隐娘又再催他动手,知道不能再推辞下去,只得从腰间取出暗器,向地上还在挣扎的诸妖人打去。只是他到底不知这般妖人平日所犯下的累累令人发指的恶行,手下仍是留情,但凡身边卧有妇女的,他才将金镖打入对方要害,结果了对方。而若只是孤身一人倒在地上的,他却只用飞镖将那人的双腿打断,并没取那干人的性命。就如此,只转眼间张入云也已伤了七八个人的性命,并将二十余人的双腿打断。
此时正对峙的二人,情势却又颠倒了过来,已是换了虎王伺机想取张入云的性命,而隐娘却在防他暴起伤人。
虎王知道自己若论技击的本事,只怕自己比她还要差了一点,见此时隐娘全神戒备,知道就是自己动手想伤张入云的性命却也是全无机会。但他见张入云虽也取了自己不少门下的性命,但更多的却只是将人双腿打断,心力一喜,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当下笑着对隐娘道:“小弟向来只闻得腾娘子行事,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想不到娘子今日却是转了性,不但携人一同前来,并还是个年轻的男子。莫不是娘子这几年空闺寂寞养的小白脸吗?又或这人就是那当年,迷得娘子甘愿叛教而逃的奇男子吗?来来来,还是让小弟先见过我这位腾姐夫。”
他人虽高大,但心机却是极深,一味地胡说八道,却只为引得隐娘分心,倒后来他竟提起隐娘的隐痛,明知张入云年纪太轻不可能是当日引动隐娘出逃的男子,却偏要说出来,好激隐娘恼怒,乱了方寸。
果然隐娘听了他的一番话后,只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竟瞬时变的如同冰一般的冷,纵是虎王这样艺高胆大的人,目光与之接触,也是忍不住打了个激令。吓得他忙即收敛心神,宁神防备起隐娘来。
哪知此时的隐娘却在他心神微颤之际双手一抖,当即便见有十数根金针从她掌里甩手而出,纷纷打在那些只被张入云打残,却未取其性命的妖人身上,只这一瞬,她就已断送了十多人的性命。
虎王见了一时心头后悔不迭,他原指望自己的一番言语,能将隐娘激怒,暂时忘了厉害,可谁知反是隐娘趁他心神不守,把他目光逼住,又趁其不备,取了金针伤了他这多门徒的性命。一时虎王算盘打错,反着了隐娘的道儿。
当即虎王痛定思痛,反倒又开口朗声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见你这般暗器手法和举止,就知你一定是个正人。想是你受了这个女人的蛊惑,又见了这么多妇女在内,以为我等都是坏人。实对你说,若论我这里一班人,日常的举止,确又许多不对之处,但虽有过错,却也还罪不至死,我想你也一定看出来了,是以你虽受这女人的逼迫,却并没有将我手下好多兄弟杀死。如此一来,足见你平日为人宅心仁厚。只在这里我却要好意提醒你一句,你眼前的这个女人,虽是貌美如花,却实是一条美女蛇,况且她在本教之中,原就唤作腾蛇,性心之毒辣,简直不能以人类计。而她平日所作的恶行,我等与之相比,实只能用往尘莫及来形容。此次前来,她只为了夺宝,可你却千万要小心,当心她一旦得手,为防你和她分赃,立时就要取了你的性命……”
虎王说了这些话,除了本想让张入云对隐娘心存疑惑,也同时想让隐娘担心张入云真的信了自己的话,而对张入云起了杀心。如此算来确是一条毒计。只是他话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只因为他发现,场中已有三个妖人站了起来,而其中的每一个人,却都可以扭转此时场上的局势,兴奋之下,他再也用不着做丝毫掩饰,只手里指着张入云存身的岩石道:“杀了他,再去取教祖的青龙令!”
那三个妖人得了虎王的命令,只一叩首,便齐齐往张入云藏身之处扑来。观其身法竟个个都身手矫健异常,远非先前隐娘二人所遇的众多着红衣的守卫可比。
隐娘见了心里一骇,右腕一抖,就将其掌心内尚余下的二枚金针射出,心里算计能射死一个是一个,也好为张入云分忧。哪知那三个妖人确是功力不凡,那么细小的金针飞出时,竟也被其辨出方向,当金针射至其中二人身前时,却都被那两人不约而同的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这至命的毒针,虽避地狼狈,但起身时却是毫发无伤。
虎王不料隐娘手里竟还握有暗器,先见她射出金针时他还捏了一把冷汗,待又见她两枚金针俱都落空,不由哈哈笑道:“怎么样腾娘子,今日算你二人运气特别地好,往日此间还无有这么多人,可偏偏在三日前,总坛见这几日就要进献玉露神浆,怕有闪失,特意拨来了十二名青衣鬼供我调遣。如何,总坛的青衣鬼可是要比十二年前强的多了?”一句话说完,他仍是张开巨口夸张地大笑起来。
隐娘却不理他这些,只因她也已察觉到,地上又有三四人挣扎着起来,知道虎王如此大笑,仍是想乱她心神罢了,仔细留意之下,那又站起来的四人,竟俱是如前番三人一样,都是身着青色服装的青衣鬼。
如此下去,不由地隐娘不惊,从方才前三人的身手,隐娘就已知道任是其中一人,也是够张入云对付的,何况现在竟有七人之多。想到这里,不由地她不采取行动,忙即拨身而起,只往四个青衣鬼的一人袭去,虎王早已留意,只隐娘一起身,他就已附骨而上。但他却并不进击,只跟在隐娘身后。
虎王倒不在乎自己手下的死活,之所以跟了上去,只为了等隐娘出手进,自己就好趁机偷袭了隐娘,他知道自己论身手,还是差了对方一线,虽二人都还隐藏实力,但能少一刻暴露自己真实本领,总是有利一些的,而且此时他已是占了上风,只等时间过去,众青衣鬼诛杀了那个少年后,就好取青龙令杀了隐娘了。
果然隐娘因虎王在一旁时刻准备偷袭自己而不得不小心戒备,她此次冒险来此,实是志在必得,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周张才救了张入云,也是不容其身死。可现在自己却落地个进退维谷的境地,一时方寸虽还未乱,但情势却已是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了。
没奈何,她知道虎王一定也深藏秘技,但此刻危急,已容不得自己再藏私。突然间只见她猛地一顿足,竟已往虎王身边欺来。但虎王毕竟经验老到,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举,已是不急不忙的展动身形抵挡,看其架势竟是取了守势,明摆着是要与隐娘磨时间。
但虎王却还不罢休,口中又对剩下的四名青衣鬼道:“你四人中,只留一人去取青龙令,另三人都给我却杀那个少年。”他只一说完话,四人就已展开身形,分别欲往张入云处,及大厅背后的神坛奔去。
隐娘见虎王果如自己所料,不容自己有一丝机会。当下二人拳掌相交,各退了一步,隐娘起身就往那往神坛去的那个青衣鬼奔去。虎王也早已明白她的心思,跟着就已翻身而上,只等隐娘出手,自己就要给予其至命的一击。
那知隐娘人身在半空中,却并未取出暗器袭击那青衣鬼,而是反手就将自己头套取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面孔,虎王见隐娘本来一副羞花闭月般容貌,竟已受了如此重的伤害,也不由地心里叹了一声可惜。却在这时,只见隐娘手里不停,已是将手中的头套兜头向虎王脸上打来。
在隐娘真力运动之下,虽只是一件柔软的蛇皮,也被她打的呼啸着向虎王奔去。只是这点技俩,却还不放在虎王眼里,只见他身势不减,头一低就欲让过,拿知隐娘这头套蛇皮头套古怪,只一到虎王面前,就旋即张开,不大不小的却如一面小伞一般,遮住了虎王的视线。
虎王一见如此,心知要糟,猛地一声暴喝,当下一掌将那蛇皮拂开,另一拳却是运足了真气挥出,石破天惊般地向隐娘击去。可还没等他拳及隐娘的身体三尺之内,耳中只听几道金风扑面,正向着自己头脑袭来。他久经大敌,经验丰富之极,只听那风声,就已知这一击端地是厉害非常,忙即含头缩身,同时脚下一点,那么巨大的一条汉子,竟在倾刻间缩成了一个肉球,向一旁斜斜地飞了出去。
隐娘这一击本欲取他性命,见他竟能在刹那间就能身子缩成这般模样,也不由地不佩服他临变机智,虽有些可惜未能如愿,但人心不可太贪,忙自腰内取出几枚钢梭,运足力气,当先照准那个去取青龙令的青衣鬼打去,这一次她用了全力,又是钢梭沉重,不比刚才金针太轻不能及远又容易失了准头,当即一梭就打地那青衣鬼骨断筋折,眼看只有一口气了。
隐娘手下丝毫不放软,回手又是三枚钢梭打去,欲伤了另三个青衣鬼的性命,只是如此一连贯的动作下来,又遇得是虎王那样的高手,力斗之下,到底一口真气未能调匀,打出的三枚钢梭有两枚失了准头,只一枚将其中一人打死,剩下的二枚只击伤了一人,还有一人,却是毫发未损。
隐娘见如此,仍是穷追不舍,略换了一口气,脚下一点身形便如同长虹一般地射向二人。待她刚一落地时,正欲取二人性命的时候,就听耳旁一震,跟着就是一道黄影向自己袭来,不得已之下,隐娘只得挥拳迎击,只听得一声巨响,二人各被震开了三五步。
但到底虎王蓄势待发,一击之下,隐娘落了下风,这一掌实把她打的体内气血翻涌,一时虎王得势却不让人,一味的猛攻,口里还笑着说道:“几年不见,腾娘子还是如以前一样地精明能干,小弟我这么严防之下,还是中了娘子的道儿。只是刚才娘子受地那一掌却是如何,怎样几年下来小弟的掌力却还未曾退步吧!”
虎王一招失利,终是怪自己太过大意,意图省心省力就能收拾掉隐娘和张入云二人。此番失利之下,再不心存侥幸,决意施展全力和隐娘周旋,仍如刚才的计划,等杀了张入云再灭隐娘。
如此一来二人又复战在一处,隐娘到底体内气血翻滚,半天下来回不得一口真气,被虎王逼的渐渐落了下风。虎王乘胜追击,口里讥讽道:“想不到多年不见,腾娘子本来一副花容月貌竟落地如此下场,实在是可惜啊可惜!却不知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在娘子脸上留下这么长的一道疤痕?”
虎王不知自己说地此话,却正对了隐娘心思,隐娘见他讥笑自己,却不知实则自己更该笑他。心里虽是鄙夷,但她此刻一口真气还没有渡地过去,还不能张口说话,只是鼻内重重地哼了一声。
虎王和隐娘本是多年地老相识,见她如此,已能猜出隐娘并未在意自己的言语,但左思右想之下,无论如何,隐娘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再细看隐娘脸上的三道伤痕,那伤口虽深,但自己见了竟是十分的熟悉。忽然想到一人,惊道:“伤你的人可是捷影?”
原来捷影本是他一奶同胞的妹妹,与隐娘并自己及另外两人,同为教下五地煞,论其真实本领还在自己之上,若与隐娘相比却是不相上下。十二年前自己与其余三人,同为追杀叛教的隐娘,而不辞辛苦万里奔袭。不料本领最高强的天机和飞黄竟在隐娘手下落地一死一伤,方才将隐娘打的重伤,落入深涧之下。可自己并教祖在内,却并未深信她已重伤治死不在人世,而更奇怪的却是自己的小妹竟在七年前无缘无故地失了踪。
虎王虽然残忍,但对自己这个妹妹却是不同,只因二人都是身负异禀,自小颠沛流离相依为命,情感至厚,直到被教主收归门下,方才能过上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况且他二人虽身为兄妹,但却有夫妻之实,此番见到隐娘脸上的伤痕确系自己小妹下手的痕迹,但眼前只见得隐娘,而捷影却不知去向,依隐娘的这声冷笑,算来自己小妹多半是凶多吉少。教他此刻如何不惊,愤怒之下,他手底一错,两双虎爪凌空抓出,顿时间,厅内飞沙走石,俱是被他的爪风激起,而此刻隐娘的身体也已是尽在他的掌风之下。
谁知隐娘竟早在等这一刻,只待虎王双掌齐出,不留余力之时,竟凌空激退,不但避过虎王这倾力一击,并还借着对方的掌风,倒飞出了十余丈,恰好停在刚才于自己手底下逃过性命的青衣鬼身旁。隐娘得了这个空,只一落地,便急换了一口气,跟着一掌拍出,直打向青衣鬼的后心。
哪知那青衣鬼竟守的极有法度,听见身后掌风袭来,脚下一运劲便是电射而出,跟着就侧身取左掌穿右腋下而出,意图拍出一记劈空掌,虽不能尽挡隐娘这要命的一击,但心想在自己这两番防备之下,终能落个全身而退。而只要过得了这弹指间的功夫,虎王定会来救自己。
他盘算的虽好,但隐娘这一击却早有算计,实是志在必得。她前番和虎王打斗时,见张入云在那三名青衣鬼的合攻之下,早已是险象环生,若再多了这名青衣鬼前去,张入云焉能保得住性命。她见那青衣鬼守的甚是齐整,也不经冷笑了一声,跟着就见她脑后那七尺多长秀发竟如同手臂一般灵活的挥出。当即只见银光一闪,就将那已起在空中的青衣鬼拦腰斩作三节。仔细看下,原来隐娘在出门时,已将自己的长发分作两个辫子结了,并在发梢上分别套了两个手镯般大小,明晃晃精光四射的锋利钢环。方才事出突然打向虎王的暗器,也正是这两道钢刃。
果在就在这时,虎王已从后掩了上来,隐娘见了,身子忙后退一步,提步换气。但脑后的钢环,却如手臂一样,在力斩青衣鬼之后,竟打了个圈子,倒射而出,又再打向虎王的颜面。
虎王见隐娘竟有这等功夫,心下不敢大意,又见那钢环上所带的力道竟大的异常,虽只是隐娘的头发,但却如同两条鞭子一样的像他抽来。骇异之下,他也只得暂避其锋,便驻了足身形略作闪避。就只此一瞬,隐娘便已调好了气息,复又向虎王袭来。
这一番打斗却又和方才不同,此时的隐娘不但劲气完足,两条脑后的长发,竟如同为隐娘添了两只手臂一般。只过了二三十招后,她就已稳稳的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把个虎王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再说一旁正在力斗三名青衣鬼的张入云,此刻却是险象环生,已有好几次在死亡边缘擦身而过。原来张入云只一见三名青衣鬼袭向自己时显露出的身手,就已知这三人中任是哪一人,于自己来说也是难斗。
一见对方起身,张入云就已向一旁躲避,存的也是和虎王一样的心思,但求时间长了,隐娘能除了虎王,好来救自己。心里只想借在这里的地势,凭着自己一身的轻功,与那三人周旋。
但他向来只惯独斗,而自已一人对敌多人的场面却是没有丝毫的经验,起始时他只知在大厅内沿着外侧疾奔。哪知三个青衣鬼也是狡猾异常,只三两下功夫,就已摸着他的路径,一时分了一人在张入云前方等候,当即三人就将张入云围在当中,不能四处游走。
没奈何,张入云只得举拳相迎,果然这三名青衣鬼功力不凡,只一人,也可与张入云斗上两三百招,多一人张入云却只有挨打的份了,此时三人起上,只片刻功夫,张入云就已抵挡不过来。他又想着隐娘的嘱咐,不能受伤流血,一时更是难上加难,好在此地深入地腹,厅内地形奇特,又是钟乳溶岩林立,自己还能借此地形加以腾挪,加上他轻功又比对方三人,高出那么一点点,三人始终不能联在一线,群力合围于他。不然地话,他早已是无幸了,可就是如此,张入云也得要花上比三人多地多的体力施展轻功,只一会儿功夫,他就早已是气如牛斗,看情形,就算三人不把他打死,累也要把他给累死了。
待又过了些时间,张入云实在是难以支撑下去,他此时的气力已快是油尽灯枯,忽见隐娘和虎王相斗占了上风,并还多了两条辫刃相助,灵光乍现,暗骂自己刻死,对方不过来相助,自己不会主动过去吗?
只是自己此时被三人缠斗实在是难以脱身,又想了一会儿,穷极之下,竟生出了对策,当下将尺寸拿捏好,身形一转绕到一块巨形钟乳岩的背后,堪堪躲过一人的重击,跟着左肘回击,迎向来自身后一青衣鬼的一记重拳,当即啪的一声巨响,将张入云打的往前飞起,借着这个势子,张入云已是一拳向面前的妖人击去,因这次用了上乘借力打力的功夫,两力并在一处,一拳下去,那青衣鬼竟不敢硬接,只拳掌刚一相抵,便后退了一步,欲将张入云的掌力卸去。
且说张入云不理这些,见对方躲避自己,跟着他就是足下一用劲,已然夺路而逃,可他才起身时,先前首击自己的青衣鬼已是绕至自己的身前,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张入云此时左肘正因强借了力道,酸麻不已,右掌又是力已用尽,招势已老。见对方挡住自己,已然是举拳打了过来,自已实在无法抵挡,就在这时,他情急生智,张口将一口真气吹出,使出了当日首次和叶秋儿放对时的舌底槌,只是此时他这仅剩下的一点真力,已是不能屏气成槌,只能凑和着将对方眼睛刮的生痛而已。
高手比拚,相差只是一线,阻住他去路的青衣鬼被他吹的双眼生痛,不能张开,大惊之下,但求自保,一时双手回抱,将身一偏护住了自己的头脸。张入云只得了这个空,就已将头一低,险险地从对方腋下溜了过去。
这一番恶斗之下使出的一肘一击一吐,实是用了他的毕生功力及心血,隐娘此时若在他身旁见他能使出这样的本事,怕也不会再骂他了,只是张入云这时哪有心情自慰,只身子才一着地,便是眼前一黑,盖因他方才使力太过,自身功力又还没到上乘境界,一时真气不能相继,但他生性顽强,在此情形下,仍强挣着换了一口气,精神稍振下,忙又向前疾驰,好在他身后的三个青衣鬼,轻功都比他差那么一点点,虽是有心想拦,但终是因为差那么一线,却还是被他给溜走了。
张入云脚底如摸了油一样,只一溜烟的功夫,就已近到虎王和隐娘的身旁。他知道这二人的武艺太过厉害,自己也不敢过于接近,只恰好停留在隐娘身旁七尺,她头发上的钢刃可伏击的范围内。
虎王见眼前这二人,俱是一般的阴险狡诈,心里一惊暗呼糟糕,局面若如此下去,他怕自己这面恐生变故。
果然自张入云进了隐娘的伏击圈内,那三个青衣鬼见隐娘鞭刃厉害,再不敢过于冒进,如此一来,反倒便宜了张入云,身在隐娘的庇护下可以从容击发暗器,他手底下暗器功夫极好,囊内的镖数又多,只一会儿反将那三个青衣鬼逼了个手忙脚乱。
虎王见自己这面吃紧,急得他又虎吼一声,将在场所有人物俱都震的惊退。待他才调过内息,便张口骂道:“笨蛋,既然打不到人家,不会想着去拿青龙令吗?你三人只需使两个人绊住这小子,剩下的一人去取令旗。”
他话未说完,却见隐娘身形已起,直往三个青衣鬼全力袭去,原来她一听虎王如此说话,却正是自己担心的事情,知道只要依计行事的话,对方仍能重占上风,忙趁那三人还未动手,就欲自己先行施出辣手,心里想着哪怕只是了结一人,依张入云现时的功夫,与剩下的两名青衣鬼相斗,必能再支撑不少时间,到时就全看是自己早一步除掉虎王,还是张入云先一步被敌人杀死了。
可虎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只隐娘才一起身,自己也跟着出击,一拳击向凌空中的隐娘,另一拳却打向另一面的张入云。一旁的一个青衣鬼看出便宜,紧跟着虎王的一拳就向张入云施于偷袭,张入云此时在虎王拳力的巨涛内,正竭力挣扎,再无余力抵挡,眼见就要被他一拳打中。
半空中被击的凌空翻了个筋斗的隐娘见此,知道自己偷袭不成,反将要害了张入云,可她功力深湛,仍有许多秘技在身。见此心里微叹之际,已再次出手,脑后的一根长鞭悠地甩出,发梢上的钢环竟在一瞬间脱落,嗡的一声,已如同人手打出的暗器一般飞了过去,且力道竟大的异常,抢在那青衣鬼打中张入云之前,就已打在他身上,当即就将他打的凌空翻了出去。
众人都以为那青衣鬼必死无疑,哪知待他落地后,却只是坐在地上呻吟,看情形似是除了被隐娘那一钢环打的内伤外,外头竟一点伤痕也没有,只在他衣服上被打破了一个大口子。隐娘见了心里不由一沉,知道这名青衣鬼身上必是穿了护身神甲一类的东西,暗怪自己一时大意,不该击向对方身体,而是应该打脸。
果然虎王不会放弃这一次难得的机会,此时他人离那名青衣鬼和张入云较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拳打出,直取张入云的要害,张入云知他拳力太大,不敢犯其锋芒,见他过来,只得退后。哪知虎王此番却只是虚招,只等张入云一退,他却是俯身拎起了那名青衣鬼,向着大厅背后用力一抛,竟将那受了内伤的青衣鬼直扔出去有二三十丈,偏他手里乾坤,人虽被他扔得远,但落地时却是平平稳稳地摔在地面上。
跟着就听他吼道:“快去取青龙令,不得有误。”那青衣鬼得了他的命令,忙挣扎着爬起,一步一踱地向厅后慢慢挪去。
而此时虎王也回转身子重又和隐娘战在一处,这时的他也再不藏私,一声暴喝之下,就见其一身的长毛及头发却已是尽数乍起,一时竟将他头脸周身上所有要害全都裹住,隐娘发上钢环虽是厉害,但打在其上,也只见一溜火星,竟不能伤他,再加上隐娘钢环只剩下一枚,威力也弱了一些。一时反倒不能再护得了张入云的周全,如此下来,张入云在那剩下的两名青衣鬼的围攻下,又是落了下风,好在此时少了一人,到底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一时还能支撑的住,只是照此下去不能作长久之计罢了。
却说五人战在一处,只不多时,就见那先前受了伤的青衣鬼已是返回了身来,手里并还多了一面青光闪闪寒气逼人的蟠龙令旗。
虎王见了,心神一振,虎吼之下双拳连连出击,与他对敌的隐娘竟被他拳风一时逼住,一下子处了下风。可就在这时,隐娘却突然发难,抿口一吹便是一枚毒针射出,虎王见了,赶忙躲闪。却又听隐娘娇叱道:“阿云,这里三人有我对付,不用你管。速去给我杀了那个拿令旗的青衣鬼,再把那令旗给我毁了,毁时不要害怕,你练的是正宗道家功夫,那令旗绝伤不了你。”
说着就是两记劈空掌袭向那正在缠斗张入云的青衣鬼,张入云身上一松,赶紧起身,路经虎王时,虎王双拳一封已是挡住了他的去路。却不料隐娘早有所算,剩下的一枚钢环也是脱发而出,直击向虎王面门,不得已虎王只得将左拳一举,宁可身子不动迎向那枚钢环,也要拦住张入云,好在他一身横练的功夫,虽是被那钢环打的手上麻痹,但却未受伤。
一时只见那枚力道惊人的钢环只一拳就被他砸飞,但张入云却也趁着他左拳抬起,又连着击向钢环的瞬间,身子一俯,竟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到得虎王身边力快用尽时,跟着他双手在地上一撑,又是向前飞出了三丈,堪堪躲过了虎王的右拳。
虎王没想到他轻功竟是如此惊人,自已这一击竟能避过,心里一惊,但隐娘却怎容他再连环击出拳脚,去阻张入云,脚下一点,便已近至虎王身旁,与他缠斗在一起。
虎王见自己连续所算都有失误,知道非出绝计不可,当下身子一进一退,略让开了隐娘的拳势,跟着左拳向自己鼻孔一击,便是一股浓稠的黑烟从他鼻内崩出。瞬时间那股浓烟竟将虎王身子裹住,并仍是不断的扩散开来,只一会儿就将半个大厅都遮避了。以张入云的目力竟都不能穿透了浓烟,看见内里的虎王一丝一毫。
隐娘见他施出这样的法术,不由的鼻内冷哼一声:“就凭你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卖弄?”浓烟中的虎王听了,也冷笑道:“雕虫小技也一样要了你这条腾蛇的命,你若再不见机逃走,就算你能全身而退,我且看你养的这个小白脸如何能逃的出我的魔手!”待他说完此话时,那浓烟竟已快将大厅布满,张入云怕那浓烟有毒,不住的后退,几乎已快退至洞壁了。
正在这时,他忽觉一阵劲风拂面,黑暗中虽是一点也看不清来敌,但仅凭感觉,张入云已知一定是虎王向自己身边袭来。原来虎王左思右想之际,都觉得应当先剪除张入云这个隐娘的臂膀才是,不然和隐娘对敌起来总是缚手缚脚,并且这少年还是道家玄门,场内所有人中只他一人可以毁了青龙令,算来实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张入云自觉虎王向他偷袭,他虽不见对方身影,但身体却紧接着做出反应,脚下一动,便已在洞壁仍没有被虎王放出的浓烟填满处,狂奔起来。虎王见他滑溜,也不由冷笑一声,张入云如此躲避自己,也只能是一时三刻的命,只再待过一会儿,厅内被他浓烟布满。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能在烟中视物,到时任是张入云还是隐娘都是他砧板上的鱼肉,随他怎么宰割。
可就在这时,虎王只觉脑后一阵金风,已知是有暗器在向自己的打来,忙矮身躲过皱眉道:“腾娘子,你先顾你自己好了,卖弄你那点家俬,也支撑不了一时半刻!”却听隐娘笑道:“我的性命自用不着你担心,你却小心,我这暗器上都是有毒的,仔细我一枚金针就要了你这条病猫的小命。”说着话,双手不停,不住地将暗器朝虎王打来,逼的虎王无一刻空闲,一时自是近不了张入云的身。
虎王本不愿这么早就和腾隐娘决一死战,虽说隐娘不能在烟内如自己一样视物,但她暗器功夫极高,听风辨器的本事,向是他五人中第一,尤其她一身是毒,万一要是临死前不顾性命的反噬,自己怕也讨不了好去。但偏是此时隐娘暗器始不住手,打了半日,不但没见她用尽,反倒越打越准起来。没奈何只得虎吼一声,调转身子向着隐娘身傍袭来。
再说张入云,就在他适才左闪右躲的时候,就听见耳中忽然响起隐娘的声音,那声音就如同钻入他脑内的一样,声虽细,但自己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只听隐娘说道:“可曾记得那手持青龙令的青衣鬼所在的位置,知道的话就点点头。”张入云闻言越紧点了点头。
隐娘见了,忙又说道:“那好,待我和虎王交手后,你即刻速去,放心,等你到了那青衣鬼身旁,我自有办法将他杀死。到时你只需将青龙令毁去即可。毁时只需将舌尖咬破,运真气将鲜血喷在旗面上即可,但却要小心到时如有什么异物想要飞走,定要将它捉住弄死,切记,切记。”
张入云听了又点了点头,即刻辨明了方向,只待隐娘和那虎王相斗。果然没过多久,便听到远处拳脚相交的声音,而且好似隐娘刻意将虎王引到一旁,二人打斗的地方离那名青衣鬼所处的地方相距却是甚远,此刻二人打斗的正欢,正合适自己行动。想到此,张入云再不犹豫,便慢慢向那名青衣鬼的方向踱去,行时为怕虎王和那名青衣鬼发现,故意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前行。
这大厅再大,张入云也只行了六七十步,便已近至那青衣鬼的身前,正在他以为已到了青衣鬼的身旁时,耳旁却又响起隐娘的声音:“再向右行十七步!”
听了这话张入云不由好笑,暗骂自己一声:“刻死,只想着自己会动,对方敌人,就不会动了吗?”果然那名青衣鬼因身上有伤,见虎王放起浓烟,忙躲在一旁一块巨岩背后。
黑暗中等张入云悄然行至那青衣鬼身旁后,远处的隐娘却忽然趁虎王不备,将手里早已扣好的暗器打出。黑暗中只见一溜磷火在浓烟中滑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当即打在那名手持青龙令的青衣鬼的喉头,可怜他两番在隐娘的暗器下,终是没有逃过命去,并且死时打在他喉头的磷火仍是不住的燃烧,死状极残。当那磷火滑过时空中是,也正好为张入云辨明了方向,毫不费力的就将那青龙令取在手里。
虎王先前在隐娘传声与张入云时,就觉得自己耳旁有气流流动,心里暗道不妙,果然不一会儿,隐娘出手,只一枚暗器就将那青衣鬼打死,能在百步之外打的如此的准,绝不是听风辨器所能做道的,想道这里,不由大骇道:“你?你怎么能在这浓烟中视物的?”
隐娘听了他说的此话,竟忽然抿嘴娇笑道:“这自然是拜故人所赐喽!”说完本来一直半睁半闲的双眼,尽皆睁了开来,那左侧被抓伤的脸上,被三道血痕深埋的左眼,此刻竟变成了蓝色,在黑暗里放出碧油油地毫光,其光茫竟不在虎王双目金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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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见到她那深蓝色的眸子,顿时间五官扭作一团,本已极是难看一张面孔更显狰狞,只听他哑声道:“你不但杀了影儿,还挖了她一只眼睛!”
隐娘狠声答道:“她将我打成重伤,毁了我的容貌,又抓瞎我一只眼睛。我只取她一只眼睛做补偿,实是太便宜了她!”
虎王见她已承认,悲愤交加之下,竟然流出泪来,哭吼道:“我要你的命!”说着举双掌推出,十指间各放出凌厉的气劲向着隐娘而去,眼前的虽是浓雾缭绕,但竟被他掌中气劲割地四分五裂,一时间烟雾四散处,场上相斗的二人竟都显出身形来。
隐娘见他犯了凶性,也勾动出当年伤痛,亦娇叱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完身子如同风车一样的腾空而起,凌空猛力抽出一脚,当即也是一阵狂风大作,几将场内的烟雾扫荡干净,俱都笼在了一处。
当下里只见二人如同蛟龙猛虎,斗在了一处,每当二人拳脚相交,俱都传来金铁之声,虎王自是疯如狂魔,隐娘也似是恶鬼缠身,虽是女子,但气概竟一点也不在虎王之下,两名站在一旁的青衣鬼,见场内二人如同野兽一般的争斗,俱都瞪大了双眼,万没料到,竟能有凡人恶斗如厮。
而那空中浓稠的烟雾,也尽被他二人搅动的如同绸缎一般,变幻莫测,狂舞不休,偏是虎王的法术古怪,只待二人力道稍稍消减,便复又将空中布满,黑暗里只见得一蓝二金,三道毫光不是迸现,一时间风起云涌,端地是场上恶斗的两人似兽多过像人。只把一旁的两名观战者俱都看傻。
而一旁正欲拾起地上青龙令的张入云,只听见耳旁不时的传来巨响,跟着就是一股股狂风扑面而来,一时竟不能站直了身子,无奈之下张入云只得半跪下来,去拾那地上泛着荧荧青光的青龙令旗。
待他好容易将那令旗拿在手内,只刚一入手,便是一阵冰凉,张入云一个寒战差点没将那令旗抖了出去。待又拿仔细了,放在眼底观看,只见那旗面上蟠着的那条青龙,浑身上下竟无一片鳞甲,也并没有生得爪子,似蛇更多过似龙,只头顶上生了一只独角,口内伸出一条老长的红信,虽是死物,但睛内竟好似有流光浮动,虽不是龙,但却更显得阴森可怕。
张入云见了,先是略有心惊,但知道这件东西事关重大,不敢再犹豫耽搁,忙咬破了舌尖,口内运动真气,正欲朝那蛇身上喷去。却在这时,忽听得耳旁一声炸雷,跟着就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了开来,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倒在地上,而手中的令旗也跟着跌了出去。
待他醒来时,就觉得眼前明亮无比,跟着就是一身的燥热。那眼前的黄光,竟似是艳阳一般,曝晒在自己身上,照的他周身滚烫,浑身上下燥热无比。喉咙内连着干咳了两声,却也没有一丝水份溢出,一时身体难过之极,尤其是口腔内渴的厉害,愈加地难以经受。待他抬头向场中望去,只见场上又是换了一番情景。
先时洞内的浓烟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洞顶升在空中的一粒拇指大小的黄色珠子,那珠子虽是小的异常,但却偏偏光茫万丈,直照的洞内亮的惊人。刺地张入云双眼生痛,不也张开,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眯着眼睛看物。
而此时隐娘和虎王,都已是跌坐在地上,各身盘膝而作,好似各自运功,在苦苦支撑的模样。而两个青衣鬼,此时更是瘫在地上,浑身上下不住的瑟瑟发抖,看样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张入云此时想要站起身来,但在那头顶黄珠照射之下,浑身真气竟似不能凝聚,加上他先一时的恶斗,气力几乎已快要用尽,只得暂时躺在地上,潜运内力,意图能早点行动。
就在他潜心运动内力时,却听见耳旁虎王狞笑道:“怎么样?腾娘子,我这颗天磺珠不差吧,再过的一时三刻定把你照的只剩一张蛇皮。”
隐娘此时已是唇上起皮,双目充血,原先一头的秀发,此时也已变地干枯无色的盘在地上,看情形竟比虎王要狼狈的多,只是她口内仍是不输口道:“你以为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操纵得了天磺珠了吗?到时只怕是你收不了这珠子,先我而死呢?”
虎王仍狞笑道:“这就不劳你挂心了,教祖既然赐了我宝珠,自然传了我收珠之法。到底教祖神通广大,算准我二人日后会照面,竟先一步赐了我这宝珠来制你。不然的话今日却也难说。”
隐娘此时脸色已变地越来越难看,仍颤声道:“得了别人的宝贝却在这里耀舞扬威,算得了什么本事,难怪五人之内,数你最弱,连自己的妹妹都比你强。”
虎王听她提起捷影,知她有意激怒自己,此时自己胜券在握,自是不会上她的当,只笑道:“你就笑吧,只待再过一会儿,我就去了你的性命,你旦求到时我一招就杀了你,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受尽千日零碎的苦头。”说完,又看了看扑倒在地上的张入云,又道:“至于你养的小白脸,到时我定在你面前把他分筋拆骨,一寸寸地剐了他。然后再把他送回总坛,让教祖练成神魔,生生世世受苦。”说完他好似极为兴奋,不自觉竟放声大笑起来。
原来虎王先时久战隐娘不下,虽是发狂与之相斗,但他本身武艺仍是要比隐娘差了一线,狂怒之下,仍是占不了一丝上风。及后,他又见张入云就要毁去教祖亲传,专为挟制门徒的青龙令。如让他得手不但隐娘难治而且若被教祖知道青龙令被毁,自己性命也要不保,情急之下,只得尽力一吼,将张入云震倒,隐娘震退,口一张吐出了腹内的天磺珠。
这天磺珠本是五煞中,排得第一的天机自身所练的宝物,因他身前沾染了蜈蚣的灵气,是以称得上半人半妖,自身练的这粒天磺珠,正是腾隐娘的克星。十二年前他被隐娘阴谋杀死,腹中的天磺珠都能未来的及用。至于本来位居第三的金鹰飞黄,却也被隐娘弄成了残废,此珠又近不得女体,是以到了最后反便宜了虎王。
但虎王修为不够,一直不能够加以应用,再加上这珠子又不是他与生修炼而来的,是以十多年下来,虽是增长了他的功力,但若真的谈到运用自如,还远远谈不上。而这天磺珠又极是霸道,虎王在不够修为的情况下,强自运用,轻则损耗自己的真气精血,重则走火入魔丢了性命。此番他甘冒奇险,实是因为给隐娘和张入云二人逼的没有办法,再不得不行此下策。
果然天磺珠一经放出,就已将隐娘克制住。可到底隐娘修行功深,虽是积弱之下,但还是有能力反击,是以虎王一直不敢过于进逼,心里只想着等时辰再过得久一点,反正隐娘在天磺珠的法力下,只会越来越萎顿,于自己来说总是弊大于利。
但长时间勉力祭起天磺珠,虎王自己也开始支撑不住,而且他手下的那两名青衣鬼,虽不似隐娘因生性相克而大受伤害,但因这二人修为太过不济,反比起隐娘来还更加不如,只一会儿便双双跌落在地上,片刻间就已是浑身打颤在那里挣命。相较之下,反倒是张入云此时情形最好,他修的是正宗玄门内力,又是男子并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天磺珠虽也把他逼的浑身燥热,但若比起另四人起来,已是好的不可以道理计了。
待张入云观察了场上情形后,见隐娘此时情势危急,想着隐娘先时交待自己毁去青龙令的任务,忙挣扎着起身,他到底是纯阳童身,连运了几次内力,情势就已大佳,虽仍被头顶的珠光照的头晕目眩,但已可正常坐卧起止了。
只一起身,他便忙将跌在地上的青龙令擎在手里,二次咬破舌尖欲吐鲜血在其上,却就在这时,只觉身旁一阵疾风而过,手里的青龙令已是不见。回身看时,只见虎王已狞笑着立在自己身旁,手里正举着刚刚还在自己手里的青龙令。
瞬时张入云只觉浑身冰凉,深怪自己一时大意,竟让虎王僻面就将青龙旗夺去。他此时心里悔恨,连洞顶上的天磺珠因失了虎王的操控而光茫大弱也未曾觉得。可还没容他怎样思索,虎王竟已一拳向自己打了过来。
张入云当时心中一凛,方才他已见过虎王与隐娘相斗的场面,心知论轻功虎王不在隐娘之下,论掌力犹胜隐娘一筹,自己实无把握能与之相抗,但他生来性子作傲,又是在暗中责怪自己心生悔恨之下,见虎王一拳击来,竟未逃走,只将身一偏,将拳反握,跟着就是一肘击向虎王的脉门。其势极快,认穴也极准。
虎王原先只是时刻留意着张入云,怕他起身将青龙旗毁去,若是那样的话,纵是事后能杀死隐娘,自己怕也多半有杀身之祸。只是他没想到张入云竟在他虎啸之下,那么迅速地恢复,一时间他心里也是极为震惊。而此时隐娘在他的天磺珠的法力下,虽已是气弱游丝,但他深知隐娘的厉害,即便是如此情形之下,仍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但到后来只见张入云已取令在手内,作势欲毁了令旗,情势危急下已不容他不发,没奈何只得拚着全身功力,猛地将天磺珠威力提升到顶点,趁这当口儿,忙即纵身而起,悄无声息地向张入云袭来,没料到张入云年轻识浅,又见他二人跌坐在地上,以为两人已是油尽灯枯,自顾不暇,万没料到虎王此时还有如此余力,只一招间,青龙令旗便已轻轻巧巧地被虎王夺去。
可虎王得意之下,也未料到张入云也是余力尚存,且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与自己动手。张入云干净利落的一击,一时反倒让虎王不敢大意,盖因此时隐娘尚在,如若不慎,被张入云拚死一击打伤,到时结局,怕还是难料。心急之下,虎王提起左手中的青龙令旗,竟用令旗上的矛头直刺向张入云的面门。难得虎王对敌张入云这样的年青后辈,竟会双手齐出,若在平时算来,那已是给足了他面子了。而乾坤教的教祖若看到自己教下,专作惩令教众方能御用的五龙令旗,竟被虎王当做普通匕首去刺一个丝毫不懂法术的后生小辈,怕不气死,也得要羞死了。
张入云此时一心只想着如何从虎王手内夺回令旗,见虎王将令旗向自己刺来,竟正中他的下怀,也不顾危险,只僻手来夺。幸他平日最擅与人贴身搏斗,虽是胆大,却也没忘心细,当下他脚尖立起,双手如抱婴儿,背脊猛往后靠,接着曲膝一弯,身子竟在原地划了一个圈子,未撤的右肘只略错了一点角度,跟着双手一振,竟往虎王胸前撞去,他拿捏的极是仔细,手肘刚好与虎王刺来的矛头错开。接着他心犹未足,左手处竟搭在了令旗之上,也不管能不能夺得下,只一心想把虎王手内的令旗夺在掌中。
虎王不料他功力竟是如此精湛,招式更是神奇,一时不察,竟让张入云欺近自己身内。但他到底武艺高过张入云太多,只一笑间,双手肘内弯竟已挡住了张入云右手一击。至于张入云搭在令旗的左手,却又如何能从他手里夺得分毫。
可就在此时,虎王只觉左腋下一痒,更着左手一颤,手里令旗,竟已被张入云复又夺走。待他回身手时,只见隐娘在他六七丈,正单手驻地,面如死灰的半跪在那里,右手取扬手势,显示才刚发完暗器。
虎王见了大惊,忙取左手入腋下不住摸索,好不容易才在内找到一枚细如牛毛轻若无物的绣花针,仔细看下,那针竟是木质,触鼻即是一股子兰花的香味,显是有毒的。想到隐娘最擅用毒,虎王更是失色,忙点了腋下穴道,可恨自己身上的瓶圣液,为了救一众青衣鬼,白白糟蹋,不然此时自是不由将这毒针放在心上。
就听隐娘惨笑道:“这是逆水兰花针,专门破你这一生兽毛的,怎么样,滋味可好受?”虎王听了她这一番话,果觉左腋已是渐渐麻痹,知道毒发也就是一时三刻的功夫,不由地心里更恨,只救赶紧将隐娘除去,以期在她身上取得解药。
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对付张入云更轻松一下,当下虎吼一声,便已向着张入云欺来。张入云见他来的凶猛,心里也是一凛,他此时令旗入手,方才聚地一股豪气便已消减,一时见虎王向自己犯来,竟不知如何应付。
却在这时只一串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旁骂道:“真笨,方才的身手气势都到哪里去了?”话声刚落,眼前就是人影一闪,定睛看时,只见隐娘已是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张入云见她竟然无事,心里先是吃惊,随之却是身上一热。顿时打起了精神,一时间身心俱都大振。
隐娘刚一在他身前站定,便开口对他道:“你只管在我身后,先将这青龙令给我毁了,其他的事,都不用你管。”
虎王此时身中毒针,手中的青龙令又是得而复失,双重打击之下,本是金光闪烁的双目此刻竟都变地赤红,巨口张处,满嘴的獠牙俱都外露,虎啸之下,只提着两个钵盂大小的拳头,径往隐娘而来。
张入云此时得了隐娘相助,好容易得以喘息,再不敢耽搁,口内运动真气,便是一口鲜血吐出,此时隐娘和虎王的拳脚正在相交之际,刹那间只见张入云手掌内,一道青光一闪,竟将空中天磺珠的宝光压了一压。当即之见隐娘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而虎王却是五官俱都挤作了一处。
青光闪时,张入云只听得耳内一阵如同手撕厚纸的古怪声音,接着又听见一声极细小的哀鸣,眼前青光一黑,那令旗上的青龙竟已不见,亏他眼力绝好。注目之下,只见空中正停着一只极小形若泥鳅的小虫。虽是在那么亮的天磺珠的照耀之下,竟也不能辨清头尾,只觉那虫儿好似能吸光一样,游到哪里,那里的光亮就会减弱几分。
张入云紧记着先时隐娘的交待,只一见那虫,便忙上前捉住,本以为自己要花好大一番力气才能捉在手里,哪知竟是手到擒来没费吹灰之力,手里只稍一运劲,就听了那虫儿“嘶”的一声惨叫,竟已被张入云捏成一团粉沫,跟着一阵风儿吹过,张入云手里的黑灰就已尽皆不见。
正在张入云心喜自己大功告成之时,却只觉得迎面一阵狂风,接着便是一团娇躯砸向他这一面。张入云只一照面,便知是隐娘,忙抄手抱在怀内。低头看去,只见隐娘此时是已面如金纸,气若牛斗,遍体的香汗,本来玲珑剔透的身躯,也因使力太过,而不住地颤抖。
张入云见她如此狼狈,自己虽和她素来有争执,但此时也不由地一阵心痛。而此刻的虎王竟没容二人有喘息的机会,一拳又向着二人打来,他此时绝望之下决意要将二人立时杀死。一时全身功力尽出,全不顾自己此时也已是身负重伤。
张入云见他一拳打来,知自己绝敌不过他,只得手里一紧,便抱着隐娘向旁让过,但虎王轻功也是绝顶,只脚下一错,那迎面的一拳竟是未收,仍是奔着二人的面门而去。张入云尽施自己凭身轻功本领,扭腰一曲,便如弹簧一样倒着身子,斜斜地射了出去。虽是手里抱着一人,但速度力道竟是丝毫未减。
可虎王也绝不是弱者,只右脚下猛地一蹬,就已掉转过身子,双爪扬处,直朝二人三次袭来,其势头竟比张入云还要快上三分。张入云见他穷追猛打,轻功又比自己来的还要高强,知再也躲不过,没奈何下,只一落地便右足立起,手内仍是抱着隐娘,左脚猛地自身后抡起,自后而前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直砸向虎王的双掌。
这是他此时能使出的最大威力的招数,能不能管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见在天磺珠夺目的珠光照耀下,听得场内一震巨响,瞬时间洞内的空气仿佛一下皆被挤在了一处,只刹那间便复又爆了开来,顿时只见得三条人影被震飞了出去。
虎王在这巨力之下,竟连着蹬蹬蹬倒退了八九步,待他止住身体时,原来一张黄脸竟被涨成了黑紫色。而另一边的张入云,更是被震的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抱着隐娘从空中坠下,晃晃悠悠好一阵子方才落了下来,等快坠落到地面时,张入云想着怀着的隐娘,头脑一时清醒,虽是眼看就要砸到地面,但他腰身强自扭动,硬生生凭空翻了小半个筋斗,待得顿住身形时,却见他已是单腿跪地,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只是张入去才刚一落地,就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巨自腹内向外挤压,喉咙里一阵作痒,头一低便是一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尽皆落在了隐娘的身上,虽显得狰狞异常,但那滚落在隐娘周身上下的血珠,配着隐娘犹如赤裸着身子的躯体,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妖异的美。
张入云虽是重伤之下,但猛想起自己战时不能流血,忙欲伸手在隐娘身上擦试,却没料到一双细白的小手却将自己挡住,再低头往下看时,却见隐娘竟已醒了过来,口内并对他道:“不妨事,我自有办法。”说完隐娘双眼一闭,好似运功的模样,待张入云再看那隐娘身上的血迹,却见那此血水,竟已迅速地被隐娘的一身皮衣吸了进去,只片刻间,那么多的鲜血竟已不落下一点痕迹。
奇怪地是,隐娘在这一番运功之下,本已苍白异常的脸,却竟露出了一丝红润,张入云虽不懂医术,但只看隐娘这番模样,却也知道她身体好了不少,更奇怪地是,越往后隐娘的脸上越是如同抹了一层胭脂,虽有那么深的伤痕在她脸上,但仍看的张入云怦然心动。
隐娘见张入云在此时竟然直勾勾地看着她,首次脸上露出娇羞的神态,双臂微挣,就已从张入云怀里跳了出来。
张入云见她竟能跃起,心里也是一喜,口里忙道:“你好些了?”隐娘闻得他的话,只皱了皱眉,却又点了点头,口中却并没言语。而一旁地张入云却已看出她脚下虚浮,虽是外表大好,但内伤却仍是极重,若再和虎王争斗,只能是死路一条,一时张入云心里一阵冰凉,实不知刻怎么办才好。又举过头,看看已是伤重不堪的隐娘,仍在那里强自挣扎,不由地竟好似想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虎王却已是调理好了内息,复又向二人走来,只是他此时故意走的极慢,好似要隐娘二人仔细体味这死到临头的感觉。
隐娘见他过来,口内银牙一咬,便欲再上,却被张入云一手拦住,口内道:“你已是重伤之下,还是我来吧!”隐娘毫没料到他竟会在这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心里虽跌宕起伏,但嘴里仍是说道:“你去了也是白送,要知道你是绝打不过他的!”
哪知张入云却是又向前一步,将隐娘挡在身后,冷声道:“就算不敌,也总要试一试,如是缚手待毙,那绝不是我的心性。”说完竟回头笑着对隐娘道:“我如是这般坐着等死,只怕我母亲知道复会再打死我一遍的。”隐娘见这少年此时竟还能开口说笑,但从其眼神,却知道张入云不是临死前强打精神,相反他此时却是一副生机勃勃,跃跃欲试的模样,一时不由的第一次觉得眼前这少年,竟也是和自己一般的古怪起来。
隐娘正思忖时,只听见张入云背对着自己又道:“你且只管坐下调息,我若不敌时,你只管逃走好了,难不成让我二人都折在他手里。”
还没等隐娘回答,虎王却已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口中喝道:“你这小狗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今夜你二人谁都走不了。”说完怒视隐娘道:“想不到你这贱人,竟会沦落到要男人保护的地步,真是丢煞了你素日挣来的脸面。你且放心,我定在你面前把这小狗一点点的拆碎了你瞧。”
说完当先一步,已是闪电般的击出一拳,张入云自知不能和他拳脚相较,忙往后退,可虎王知道他比自己功力差的多,不必担心他的掌力,忽然掌心松开,“哧”地一声将先前和隐娘对掌时,已然收起的指甲陡然弹了开来,虽只多出一尺,但眼看张入云的脸上便要被抓出五个血窟窿。
张入云一时没有料到虎王会用这样古怪的招数,眼看着就要他戳中,正在忧急时,可他自己的身体却比他脑子反应还快,将头后扬,跟着双腿一曲,已是跪在了地上,险险地让过了这一杀招。虎王见他竟能躲过自己这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心里也不由地一惊,稍稍收起了一点小看他的心思。虽是他心里思忖,脚下却是不停,右腿跟着电闪而出,直击向张入云的胸腹,这一脚力道太大,如要中上,张入云只怕要被踢成一堆烂泥。
张入云见虎王不留一点时间给自己喘息,心下虽是骇然,但膝下却是自然生出力道,不知怎地,竟平平地跪在地上硬是后移了七尺,他不敢怠慢,只身子一住,忙地一跃而起,稍稍定了定心,但其胸膛仍不住地起伏,脑海里还在印着刚才那惊心地一幕。
隐娘本在一旁为张入云提了一颗心,见他竟能连番从虎王掌下逃过,知他轻功身法,已有所成,虽然还不能与虎王相斗,但若只是逃命,一时半刻却还能支撑,稍定心下,连忙闭目养气,静心调息起来。
说话功夫,虎王已和张入云交手二十余个回合,期间虽是虎王一边倒的狂攻,当张入云却如同狂风中的一片叶子一样,始终没让虎王击中。虎王按捺不下,连连使出重手,将空气搅得如同有质的稀粥一般,卷带地张入云连立足都已不稳,可张入云此时也非吴下阿蒙。虽是不能敌他,但也尽能躲闪地过去。
时间迅速,又是二十余个回合过去,虎王越打越是心惊,眼前的少年身手越来越是让他看不明白,若说隐娘是一条致命的毒蛇,那这个少年就是一只猴子,虽是功力与轻功和自己相差太多,但偏偏是纵跳如飞,腾挪躲闪的功夫竟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对方目力奇好,只自己一动念,那怕再小的一点动作都为他所察觉,往往还没能等自己出手,张入云就已先行避让。而自己这面,又因和隐娘相斗时久,已受了不小的内伤,好些平日里的功夫,都不能运用自如,心里好不郁闷。如此,二人竟疆持了一柱香的功夫。
虎王久斗之下心里不奈,又见张入云身后的隐娘,在这段时间里调息静养之下,神色已恢复了好些,他怕时间长了会有变数。忙地大力一推,一阵掌风将张入云逼开,跟着身形一晃,就已绕过张入云冲向隐娘,想早一点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张入云见虎王果如自己最担心地向隐娘杀去,想要跟上去从后阻杀虎王,无奈自己轻功不及对方,已然是跟不上了,心思一动,手里已是电闪一般从腰下取出一枚钢梭,虽是耽搁了一点时间,但终究钢梭要比虎王快地多。堪堪在虎王就要冲至隐娘身前,就已射到虎王的脑后。
虎王此时身在空中,只听脑后一阵疾风,知是暗器到了,他心存侥幸,以为张入云可欺,只右掌一拂,就将那钢梭打飞。却不知张入云暗器功夫极好,虽只一枚钢梭却也将虎王一条臂膀震的酸麻不已,只这一镖,就将虎王在空中阻了一阻。跟着张入云就是满天花雨一般,打出了大量的金钱镖,只是他怕伤及虎王身后的隐娘,所放的金钱镖,俱只打向虎王身上有限的几处,但仅如此,也已将虎王打的身忙脚乱。
张入云双手连环不停地发镖,可脑子却是一点未停,他知道自己这飞镖再多也有打完的时候,到时如何是好,隐娘就在虎王身边不到三尺的地方,可说是只要对方探手就可触到,自己无力和对方正面交手,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对方的,弹指之间,张入云囊内的暗器就已用了一多半。张入云的心也已是越来越沉了下去……
正在虎王惊异对方的暗器怎么还没用完时,却见眼前一晃,只见张入云已冲至自己身前。闪电般的就已抽出一脚,这尚是张入云首次与他正面动手,虎王一见,心里一乐,一拳就打了出去。
果然虽是张入云脚力刚猛但也仍是敌不过虎王的拳劲,只听的一声巨响,张入云便凌空被打翻了一个筋斗,翻了出去,但虎王也被对方这一脚震的后退了一步。
谁知不待虎王动手,张入云竟已再次进击。脚下一点,复又和他缠斗在一起,这一次两人动手又与方才不同,二人虽是相斗却是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张入云也不再只是一味的躲闪,而是双拳时有出击,只是他此刻招数变地毒辣起来,出手即是虎王的要害,亦如方才隐娘一样,只要是能伤的了对方,就再也不计较招式的狠毒。而虎王所有的进攻,却被张入云运动一双腿给尽皆化解了。
虎王没想到张入云竟有这一副狠劲敢与己正面对敌,而自己竟一时收夺不下对方。只再过了三四十招,却见张入云的脸色,已是白的像一张纸一样,耳鼻间也隐隐渗出了血迹,顿时虎王心里一松,知道张入云功力因差自己太多,虽勉强和自己对斗,但时间久了,已给自已震出了内伤,看样子,再过得片刻,定是支撑不住。
果然张入云力斗之下,已是不能持久,又挣扎了十余个回合,力道已是越来越弱,到的最后,虎王忽听张入云一声暴喝,竟是在勉力挡住自己一拳之后,僻手一拳向自己面门打来。虎王见了,心中一乐,暗想对方已是昏了头了,竟敢正面向自己进犯,他看准来拳,有意不去封挡,而是右拳猛力一挥,想在张入云拳头未到之时,生生将他腕骨击断,好给自己出口气。
没想到这一击却是张入云长久以来的谋划,见虎王如此,却没收拳,只将拳一翻仍是向虎王打来,但他如此临阵变招,这一拳就更加没有力道了,虎王心里更乐,以为他已是被自己打地糊涂了,而自己的右手拳却眼看着就要击断对方的手骨。
谁知就在这时,却只听得“卡嚓”一声,虎王猛一抬头,却见对敌的少年竟用左手扶住自己的右肩,只一下就将他右臂肱骨给解了下来。接着左臂运真气灌入,竟将右臂当作一条鞭子向自己抽了过来,更可怕地是,张入云此时右臂内所有骨骼竟已全部错开,一下子长了几有一尺,双指扬处已电闪一般地戳向虎王金光闪闪的瞳子,其势竟容不得虎王抵挡。
虎王未料到张入云竟会使出这样不要命的古怪招数,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他震天价地虎吼一声,硬生生地将张入云给震飞了出去。
待张入云如落叶般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本来白地吓人的面色,却已变的泛红起来,盖因虎王这一吼威力太大,只一声之下就把张入云震地重伤,体内气血翻滚,直欲冲脑而出。幸是刚才张入云杀招凌厉,仓促之下,虎王不得不发,吼时先求用刚力将张入云震开,不然地话,若是将内力逼入张入云的体内,怕他现在早已是伤重吐血而亡了。
可这一声厉吼虎王也是受伤不轻,眼耳鼻口内皆已渗出血水,尤其那一双黄金眼,更是被血充的透红,看着着实吓人。虎王今夜连施了几次吼声,实是已超出自己的承受能力,况且先时他因和隐娘打斗已受了内伤,若不是刚才间不容发,实是不该施出这样的杀手。现在他体内的伤势怕是要比张入云还要来来的重一些。
但虎王和隐娘都是身具异禀的人物,伤重之下反更显霸道,加上他竟在张入云手上输了一招,气恼之下狂性大发。当下运起十二成功力,狂吼着又向张入云扑了过来,此时他因身受重伤之下强运内力,体内的鲜血不住的由其身上的伤口处涌了出来,再配着他一身的黄毛,犹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一般,虽是恐怖异常,但其威力竟比先时要大了数倍,但见他每行一步,足下就是一个脚印,体内的真气实是多到不能自控的地步。
而张入云此时却是跌坐在地上,才刚刚勉强坐起,见虎王向自己扑来,挣扎想要站起却已不能够,尤其右边一条臂膀,更是因自己刚才的分筋脱骨而伤重异常,只一挪动,自己的体力竟似都被他耗去,无奈之下,张入云不由地冷笑一声,用左手由怀内摸出最后仅余的两枚金钱镖,将其扣在手里,他此时伤重无力,怕将镖打早了,伤不了虎王,故想等他行的再近一些才出手。
就在虎王行的够近,张入云正欲打出飞镖时,就见虎王抢先一步便打出一记劈空掌,掌力未至却已有一阵劲风先临,一下子就把张入云逼地胸口一窒,当即就把他刮倒在一旁,张入云苦笑了笑闭上眼睛,只等虎王一掌把自己给劈死。
却在这时,张入云鼻内只闻的一阵香风拂面,跟着就是一声巨响,待他睁开眼看时,却见隐娘已是挡在自己身前,手结兰花状,已将虎王劈空掌给接了下来。绝境之下,忽得救助,张入云一时竟看地呆住了。
正在他犹豫之际,却听隐娘娇喝道:“你还不快走!坐在这里只能妨碍我施展。”说完脚下一挑,竟将张入云远远地挑了开去,待张入云轻飘飘地于十余丈外落下时,却是一丝也没摔着。
虎王见他二人如此,狠声道:“想不到你这婆娘竟也会这样的儿女作态,你二人不必谦让,反正都是个死。”正在狠声说话时,却见隐娘一言不发,脸色凝重的怀抱双掌,一掌向内,一掌朝外,运劲良久之下,双掌竟透出淡淡地的紫色光华。
虎王没料到隐娘到此田地竟还能有此功力,心里一惊脸色也跟着变沉重起来,一时双拳也是一收,功劲内敛之下,就见他也是掌内也放出淡黄色的光华来,更兼着他周身上下的骨节俱在作响,本来已极魁伟的身体,此时更是涨大了一圈,越发显得巨大无比。
张入云见二人都已使出了最后的杀着,自己却偏偏一点也插不进手去,心里担心隐娘又要不敌,无奈之下他做了一个违背自己信念的决定。就听得场上二人俱是大喝一声,纷纷双拳击出之际,但见张入云双手一抖出跟着便是两点金星飞出。
等得张入云再看向场上对敌二人时,只见两人双拳就要抵在一处,不知怎地,隐娘竟好似犹豫了一下,方才出拳。张入云见了心下大惊,临敌犹豫这是武家大忌,一见之下不由地心里一沉。果然隐娘的双掌只稍一和虎王接触,只片刻就已被他压了下去。
虎王乘胜追击,得势不让人,猛地再一运力,竟是穿过隐娘双掌,砰的一声双拳齐齐打在隐娘的胸膛上,立时只见隐娘的身体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被打飞了出去,这一拳力道太大,余势不歇之下,隐娘竟连撞断了几座钟乳岩,身体方停了下来。只见此刻她已被那双拳打地血肉模糊,当下连声都没出就已死去。
张入云见了,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是和隐娘二人在此打斗了一夜,却从来未曾想到过自已二人会有真正的危险,眼见隐娘身死,此时见了竟全然不知所谓,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隐娘日常端茶送水,屡屡叱责自己的画面,忽然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口内也变地特别地干燥,等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后,不知觉间眼角已变地湿润了。
虎王见隐娘终于被自己杀死,一时喜不自禁,身子止不住地乱抖狂笑了起来,只是他先时虽是笑地厉害,但不久之后却如同笑地鬼哭一般,到后来虎王一付诺大的身体竟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等虎王哭泣良久,忽地止了声音,扭转身子对着张入云吼道:“你这小狗竟敢放冷箭伤人,我不把你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再看虎王脸上,却是已被金钱镖打瞎了一只眼睛,原来方才张入云恐隐娘不敌,没奈何下,竟趁虎王全神对付隐娘时,将两枚金钱镖打出偷袭于他,第一枚被虎王的护身真气震落,但第二枚却是钻了进去,当即将他左眼打瞎,但虎王也真是悍勇,虽是一只眼睛瞎了,竟仍是气势不减,将隐娘打死。
就在虎王正怒喝张入云的时候,忽见眼前的少年一声清啸竟已拔地而起,他与张入云相隔足有十来丈距离,但不知怎地,此番张入云的轻功竟是大进只一纵即至,而且他这次跳得甚高,虽是悲愤之下贸然出击,浑身上下皆是破绽,但他自上而下呼啸而止,确是极有威势。
虎王见他竟敢不顾性命来犯自己,冷笑一声,却是立在当场不动分毫,狂吼之下,便打出一记举火燎原,双掌向天,便是两道极刚劲的掌力放出。可就在这时,虎王却自觉自已身上的骨骼竟都在吱吱作响,气血也有流通不畅之感,不由地暗里心惊,知道自己今日实是元气耗损太过,当下势要将这少年快速斩除,不然地话,恐自己不能支持长久。
哪知此时身在空中的张入云,见虎王掌劈自己,右手只一抖,就将臂膀所有的关节合拢,跟着左右手交叉两记手刀切出,竟将虎王两道巨大的掌力皆给弹开。此时虎王后继无力,张入云却是身在空中,自上而下占尽了地利,狂啸之下张入云不知怎地,竟不自觉地将双拳一抱,作一个揖手状,灵光一闪处,浑身上下的精神气劲皆从合拢的双掌处放出。
虎王当即之觉眼前少年放出的气劲,竟如同一座山一般的压来,重击自己竟不能抵挡,一时他竟首次生出想逃的念头,偏在这时,自己脚下虚浮,竟是拨不动身形,瞬时间虎王竟有了恐惧绝望的感觉。可他毕竟久经沙场,又是修为深厚,只动念之间,便是张口将一道血箭喷出,施了他平生都未曾用过的天魔解体大法。
那血箭虽未将张入云的气劲阻住,但到底将它略分开了一些,势头暂得缓了一缓,虎王得了这余暇,又是施法之后功力大振,跟着就是再度双拳齐挥,只一出手,便是如同两道旋风一般的掌劲放出。
可他这两道掌劲虽如巨浪滔天,却又驳杂的厉害,偏不如张入云所放的气劲清纯厚重,只集在了一点之上。两股气劲相交,虽是虎王气势更盛,但却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双双都被震飞了出去。
虎王虽将张入云的气劲挡住,但反震地力道,却将他弹了个老远,滚地葫芦一般,在地上连翻了十多个跟头,才止住了身子。而张入云却被虎王这一掌打地飞到了洞顶之上,可他脑里仍记着隐娘身死的惨状,虽是浑身上下筋骨都欲散开,却仍是腰间扭动,只见他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足下一点洞顶,竟得飞身而下,只一落地便又向虎王强袭而来。
虎王不料他竟能彪悍如厮,一时竟也怕了他,忙勉强站起,双拳一举,欲再和张入云较个高下。
哪知就在虎王全副精神都用在张入云身上的时候,只觉脑袋太阳穴上一痛,跟着就是眼前一黑,他忙即强打精神,却又觉身上一紧,胸口、丹田两处又是痛疼异常。待他低头用仅余下的一口眼睛,看清楚身上情形时。却原来是隐娘已是赤裸着身子,露出雪一样白的肌肤,正如蛇一样蟠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心口此刻竟已是变成了一个血窟窿,内里心脏却已被隐娘摘去,而丹田也已被隐娘用另一只手震裂,浑身上下竟举不得一丝力气。
虎王此时已无一点反击的能力,绝望之下竟不见他悲伤愤怒,反倒是笑了笑道:“想不到,你竟真的会分身术!”说完力已不支,巨大的身体翻身便栽倒在地上。隐娘见他倒下,眼里竟露出忧伤的神色。
虎王见了却又笑了,轻声道:“死在你手里,倒也不算冤枉。腾二姐,其实我们五人中,我最不想的,就是和你交手。”说着了看较远处正震在当场的张入云,又道:“还是两个人好,若是阿影在此,你们……”说到这里,他已是气若游丝,渐渐地眼也合在一起,头一歪处,已是气绝而亡。
张入云见眼前的这个大魔头终于身死,心里一松当即跪在了地上,又见隐娘竟未身死,不由地心神激荡,心里再也没有牵绊,当即脑里一沉,便是昏了过去。
可只过的片刻,他就已被隐娘摇醒,一时张入云只觉得骨肉酸麻,浑身上下尽是剧痛,怎么也挣扎着爬不起来。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却见隐娘已是倒在了地上,也是气若游丝只剩下一口气了。大惊之下,张入云精神一振,忙地翻身而起。来到隐娘的面前,看她究竟为什么复又倒地。
待走近隐娘身旁时,就见隐娘本来就已雪白的身体,此时却同枯树一样,起了一层层的褶皱,顿时间隐娘竟老了有几十岁,张入云看了,不由心里一跳。忙蹲下身来,隐娘见他过来,忙口里挣扎着道:“快、快把天磺珠给收起来……”说着竟已没有一丝力气了。
张入去经她提醒,这才发觉,本已起在空中的天磺珠,此时却已落在了地上,虽是少了虎王主持,但仍发出夺目的光彩,而隐娘在这珠光的照耀下,却是越来越是虚弱。
知道就里,张入云忙飞身过去,将天磺珠拿在手中,可那珠子只一入手,却是如同火一样将张入云的手给烫伤。张入云不敢怠慢,忙撕下一段衣襟将其裹住,但只一会儿,也被天磺珠烧为灰烬。一时张入云无法,看了一下左近,搬来几座石椅石凳,砸碎了想将其埋起来。却不想,那些石块竟不能遮辟那宝珠的光华,仍是能从内透射而出。
张入云看了焦燥,知这珠子不比寻常,恐只有用别的什么法宝才能将其制住,想到法宝二字,一时里张入云只想到自己身上的红汗巾,每常听人说起自己这条红巾是件宝物,想必能制得住它,只是这汗巾子是无双所赠,若是被毁了,可怎么好。回头再一看隐娘已是在垂死挣扎,没选择之下,张入云只得抽出红巾的一角,用它将天磺珠裹住,没承想当红巾只一触到天磺珠,那珠子却如同遇上克星一般,顿时失去了光泽,转瞬间也再不发热,服服帖帖的落在张入云的手上,张入云一见如此心里欢喜异常,但他又怕累赘,便用红巾将其裹住,贴身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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