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激斗


  青色的天穹下,一块漆黑上下有千丈高的峭壁,其上一只巨大的手掌散发出朦朦光霞。手掌中有数十道近百丈长的各色长虹呼啸而出,一头在空气中扭动挣扎,一头在那山崖中疯狂的抖动,好似要挣脱鱼钩的大鱼。空气不正常的滚动,一个个巨大的无形漩涡在方圆数里的空间内出现,隐隐的‘呼呼’声震得人耳膜发痛,体内血肉好似都要被那无形的漩涡抽走。渐渐的,那空气所化的漩涡渐渐清晰,肉眼可以看到那边缘发白核心处呈现出淡青色的巨大漩涡在离地数尺的地方急速转动,极快的转换着自己的位置,好似大海上飓风中那些急速涌动的水涡,偶尔两个气旋碰撞在一起,立刻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远远近近的无数声回声隐隐的传回。那山崖上数十道长虹疯狂的挣扎扭曲,偶尔相互碰击在一起,就有亿万点光雨‘哗哗’的落下,光点被那气旋卷进去,急速闪动着朝四周飞速飞散,好似夏夜中的萤火虫,只是额外的璀璨夺目。
  罗天杀闪过了几个高有七八丈的气旋,第一个扑到了那山崖前,他恶狠狠的张开双臂朝那数十道长虹扑了过去,一手抓住了三条长虹。光芒一敛,江鱼看得清楚,那是一柄扭曲好似水波的紫色长剑、一柄有三个开叉好似火焰的长刀、一柄造型古朴通体铜黄看起来极沉重的大斧。罗天杀欢呼一声,尖叫道:“三柄上品灵器,老二,老三,这刀和剑是你们的。”他反手将那刀剑丢出,他身后两条壮汉雀跃欢呼,急忙迎了上去。斜次里一道黑影闪过,一名散修想要从这两个魔修的手上抢东西,却被罗天杀反手一拳轰成粉碎,随手掏出他的金丹塞进嘴里。罗天杀大声的吼叫着:“兄弟们快来,留下一百零八人布下‘阿修罗血海战天阵’,谁敢靠近一律杀了,其他人都跟着老子抢宝贝,人人有份!”
  “吼!哈!”一百零八名修为起码在魔婴期的高大壮汉身披重甲,手持一柄柄沉重异常的兵器在那华岳仙掌前布下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大阵。这阵势上空一团团殷红的血雾升腾,阵势刚成,那血雾就凝聚成一具三头八臂四足、手持各色法器仰天长咆的阿修罗魔神相,随后那魔神化为一百零八道血光注入布阵的魔修体内,这些魔修同时大吼,身体猛的拔高了将近三尺,肉体急速膨胀,变成百多条高大狰狞的人形怪物,眼里血光闪动,浑身杀气腾腾,‘桀桀’狞笑着守在了那山崖前。
  无边妙音传来,天空有白色透明的天花洒下,隐隐可见飞天在那虚空中凌空飞舞,乾达婆道将近三百名女修红唇微颤,发出曼妙诱人的歌声,好似那飞天神女一般自那数十里外一处山谷中凌空飞掠而来。青色的月光照耀下,三百名容颜绝丽身材窈窕的女子衣带翻飞,轻盈的御风而来,真好似天仙降临一般让人心神沉醉。一片片淡淡的粉色雾气在那空气中荡漾,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刚刚出现,四周突然冒出来的近千名散修中已经有近半的人软在了地上。毕竟是魔道两大巨头之一的乾达婆道,这些女修一出手,虽然声势不盛,可是效果却比阿修罗宗的魔修们更强了几分。那些还能勉强站立的散修中有两百多人怒骂一声,转身驾起遁光就走,显然他们没有信心和这群精通心魄魅惑之技的女修竞争。
  一名女修娇笑着:“乖孩子们,都乖乖的滚回去喝你师娘的奶子罢,这千兵洞,是我们的。”
  又从那山崖上抓下了十几道长虹的罗天杀闻言猛的回首怒骂道:“干死你这个骚婆娘,你说什么屁话?这千兵洞是咱们阿修罗宗的,你们想要这里面的宝贝,就拿人来换,你还有你那几个妹子陪老子睡半年,送你们一柄下品灵器过过瘾,啊哈哈哈哈!”罗天杀的一干同门同时放声大笑,污言秽语下雨一样喷向了乾达婆道的女修。尤其他们当中有无数露水鸳鸯在,言语中那些言语更是下流得不堪入耳。那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哪里又是吃素的货色?她们言语犀利更是不下于这些壮汉,指名道姓的辱骂某些壮汉的某些身体机能极其的不让人满意,气得一干壮汉‘嗷嗷’怪叫反唇相讥。当下魔道两大巨头的魔修们相互揭露老底,无数的门派丑闻被他们相互辱骂时带了出来,听得江鱼是津津有味、叹为观止。
  这时候,那还留在原地的三百多四百名散修眼看山崖上近百道骆绎飞出的长虹都被罗天杀一行人卷走,不由得心中大急。这群散修也没有一个领袖,也没有一个章法,‘呼啦啦’的好似潮水一样就往那山崖冲去。飞剑、法宝、各色法术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方圆十几里的山林,各色光影变幻速度快得吓人,隐隐雷霆声震得华山诸峰‘嗡嗡’作响,江鱼上方山崖上的积雪一块块的落下,砸在江鱼身上让他好不狼狈。他也看出来了,这群散修的个人修为都不弱,但是飞剑法宝实在是太差。近千件飞剑法宝中,上品、极品的法器加起来也就十几件,灵器是一件都没有,难怪他们听到罗天杀在那里一声声的叫唤‘极品灵器、上品灵器、中品灵器’,按捺不住就冲了出来。
  那阿修罗血海战天阵突然敞开,左右两翼翻滚着腾腾血云,将那数百名散修包裹了进去。血光漫天,有了大阵的加持,这群魔修的力量和防御暴涨数十倍,行动间有如鬼魅般快捷诡秘。沉重的兵器旋风一样挥起,好似铁刀剁死猪肉,一记记沉重的打击落在这些散修的身上,打得他们骨肉分离、血浆乱喷。惨嚎声惊呼声求救声在山林中不断回荡,大半散修刚进大阵,就已经全军覆没。那大阵中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古怪力量,这群散修入阵之后的实力剩下不到十之三四,哪里是这群专门锻炼肉身精擅近身攻击的魔修对手?
  大阵外还有百多名残余的散修,他们看到那大阵中血肉飞舞的惊怖一幕,同时怪叫一声,架起遁光就要飞走。可是那阵外的乾达婆道女修同时大笑,长袖飞舞中无数道丈许长极细的粉红色光芒飞射而出,将这百多名散修自背后射得好似蜂窝,一道道脓血从空中溅落,这群散修已经死伤殆尽,乾达婆道的女修们俏生生的落地,在那阿修罗血海战天大阵外布下了另外一个好似团团花开的阵法。
  罗天杀手持自己刚才收服的那柄大斧,威风凛凛的站在华岳仙掌山崖前,大声吼道:“正道的伪君子们,给老子滚出来!老子知道你们在旁边看热闹,想要做那渔翁得利的事情么?桀桀,老子和老子的婆娘把这群碍手碍脚不知所谓的散修给干掉了,你们还没胆量出来不成?”他昂着脖子仰天咆哮道:“老子数十声,再不出来,老子就骂你们祖宗啦!一,二……十!我操你们的十八……”
  ‘啪’,一击清脆的耳光,罗天杀半边脸颊肉被抽成粉碎,一头栽倒在地上哼哧着爬不起来。以江鱼的目力,他也只看到一条白光闪了一闪,却根本没看清那是人还是鬼怪。江鱼定睛朝四周看了又看,这才发现那山崖前百多丈处一块数丈高的石柱上,一名青衣道人正笔直好似一颗傲雪翠竹般站在上面。“高手,绝对的高手!”这人站在那石柱上,一人的威势却压得那魔道的两个大阵气焰全消,阵内翻滚的血云和粉红色雾气被压缩得只能在阵中徘徊,根本无法荡漾出阵外。数百名魔修站在他面前,就好似一群待宰的羔羊,畏缩而胆怯,没有了一点儿方才嚣张的气焰。这人就好似一柄绝世利剑,可以劈开长天划开大洋的利剑,正在释放出无边无际的强横威势。
  “八九玄功,已经修练到比破虚之境更要高深的境界,那,他是地仙一流的修为?否则早就应该飞升天庭啦。”江鱼惊讶的看着那青衣道人,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八九玄功也好,魔门锻体之法也罢,都不如我望月宗的法门。这名很可能是地仙境界的修炼八九玄功的道人,他的肉身强度,比起我如今的肉身强度也不过高出三五倍,还不如我金身初期的修为哩……只要我突破到金身的境界,这个天下,我大可以走得!地仙,也不过是这个水准,也不过如此啊!”
  经过实际例子的对比,江鱼终于明了自己锻体心法的霸道之处。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突破到金身的修为。只是,他积蓄的力量还是太弱,若是要自然突破到金身修为,他起码还要吸纳近千颗极品仙石中的全部能量才行。“他奶奶的,功到自然成,比起那些倒霉的师门长辈,我已经幸运太多啦。他们找不到这么多仙石和灵石,就依靠自己的苦修,要多少年才能达到金身巅峰的境界破虚而去啊?那些肉身留在山门内的长辈,都是飞升失败的可怜人哩。”江鱼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那青衣道人站在那石柱上,过了足足半刻钟这才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们收取了这些山崖中飞出的灵器,然后统统给贫道滚。不滚开者,格杀勿论!”他右手一挥,一道霸道绝伦的罡风好似铁板一样轰进了乾达婆道女修的大阵中,凄厉的惨叫乍起则没,数十名女修被那罡风砸得好似肉饼一样,血浆肉酱喷出了数十丈远,喷得那些女修和魔修满身满脸。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魔修也不过是任凭宰割的鸽子。
  一名身高大概在九尺开外的魔修怒斥一声,大喝道:“你他娘的在这里装什么?”他手上是一柄刚刚收取的中品灵器级别的大刀,一步跨过了百丈距离,一刀朝那青衣道人当头劈下。那道人冷笑一声,右手握拳朝那大刀一拳击去。好似晴天里打了一个霹雳,那大刀连同那壮汉被那一拳打成粉碎,一团光雨裹着一团血雨‘噗哧’一声喷回去数百丈,在那数百魔修身上又涂上了一层血红。站在最前方的数十名魔修更是被那血雨中蕴含的极强力道所震,连连倒退了数十步,‘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嗯,我的肉身比他只弱了三倍多,大概我现在能一拳击碎下品的灵器?可是他的真元,却比我强了起码十倍!精纯了三五倍!不过,也是应该的,一名地仙起码已经修炼了两千年,若是他的真元和我差不多,他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啦。嗯,肉身才是根本,真元只是辅助。对我望月宗而言,最强的肉身就能拉开最强的弓,真元只是藏匿气息、衍化箭气的辅助,却也无甚大不了的。何况,也不过是十倍的差距,我迟早能追上他。”江鱼在那里喃喃自语,对比这地仙的修为,他的信心越来越强。只要他能努力突破到金身境界,他就有自信和那地仙正面抗衡。就算是如今,若是他背后偷袭的话,地仙也要被他重创。
  “再说最后一句,给你们一盏茶时间,撤开大阵,滚!”青衣道人双手背在身后,仰面看着天空那青色的月亮,悠然说道:“尔等蝼蚁,既然收取了近百柄灵器了,还想要贪心不成?那千兵洞中真正的宝藏,可是你们能痴心妄想的?”
  半边脸颊的肉被一耳光抽得粉碎,大片大片头骨露出来的罗天杀突然自地下站起,他强行催动体内魔元,脸上肌肉一阵阵的搐动,眼看那受伤破损的地方被他强大的生机促使肌肉生长愈合。罗天杀阴沉的冷哼道:“兄弟们,这厮是蓬莱三仙宗的皓月仙人,他娘的,修成地仙近千年的老怪物。咱们走,咱们不是他的对手。”罗天杀目光阴狠的瞪了皓月仙人一眼。若是修炼道法阵法的地仙,只要被罗天杀近身搏杀,他还有一二成的胜算,但是皓月仙人同样修炼的锻体之术,以罗天杀魔婴的修为,来上三五百个罗天杀,都不是皓月仙人的对手。换言之,皓月仙人一人,可以屠尽眼前这数百名阿修罗宗的魔修。
  至于乾达婆道的那些女修,面对一名实力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修炼肉身的地仙,更是不堪一击。只要被皓月仙人冲进她们的大阵,这些女修大概只需要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被屠戮一空。除非是仙器级别的防御法宝,才能抵挡皓月仙人的全力一击,否则一击之下,这些女修连同她们的所有法器,就好似刚才那魔修一样,都得化成粉碎。
  相同的修为境界下,修炼道法阵法的修士若是拉开了和修炼肉身的修士的距离,则有七成的胜算;可是若是被拥有相同修为境界的专修肉身的修士近身,则那锻体的修士胜算有八成开外。不过锻体法门要求的传人资质太高,每过一个关口都要冒着肉身崩溃的危险,故而八九玄功的传人才日益稀少,蓬莱三仙宗才变得金丹、外丹两道的修士日益兴盛罢了。
  这些魔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恼怒的瞪了皓月仙人一眼,收起两个大阵,排成整齐的队伍,拖拖拉拉的看着那已经有三百多道长虹在死命挣扎的山崖,恋恋不舍的迈着拖泥带水的步伐缓缓离开。皓月仙人眉头一皱,怒道:“作甚?你们还想拖延时间不成?给贫道滚,否则一律诛杀,夺了你们的魂魄,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皓月仙人那好似竹叶般清秀的两条长眉一挑,竟然有无边的杀气充盈月空,逼得罗天杀他们慢慢的加快了脚步。皓月仙人冷笑一声,扭头看向那山崖上数百条挣扎的长虹,双手引了一个分光捉影的法诀,就要单人尽收这数百灵器。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月华突然变得无比猖獗,猖狂的月华以平日里数十倍的强度撒落在华山上空,天地间一片清亮,功力弱的人已经难以睁开眼睛。那浓烈好似实质的月华在空气中居然凝聚成了一片片青色的天花,不受外界山风的任何干扰,轻盈的落下。随着那月华的突然增强,华岳仙掌上闪过一片七彩强光,那仙掌旁山崖上千兵洞三个大字一阵毫光射出,仙掌旁边的山崖上敞开了一个高有七丈二尺,宽有三丈六尺的方形洞门。那洞内有无数道毫光射出,每一道毫光都是锐利无匹好似利剑,虽然只是无形无质的光芒,却在山洞前地面上切出了无数道细细的沟渠,发出‘嗤嗤’的破空巨响。
  垂头丧气正要走开的罗天杀突然仰天大吼:“就是现在,兄弟们动手!”他急转身,迈开大步就朝那数百丈外的洞门狂奔而去。数百名男女魔修发出尖锐的叫声,同时冲向那洞门。只有三名魔婴期的魔修以及两名风姿卓越的白衣女修转身朝手中正紧紧控住了数百道长虹的皓月仙人扑去。三名魔婴期的魔修无比干脆的从额头上崩开一个血洞,飞出了自己的魔婴转身急速飞窜,他们的肉身则是闪动着血红色的煞光,依着本能双手环抱向了皓月仙人,转瞬间就是一场足以毁掉这方圆数十里山林的恐怖大爆炸。
  两名女修更是一声尖叫,她们好似发疯一样将自己的元婴注入了那一场大爆炸中,将她们全部的魅惑魔力加入了毁灭性的能量流。牺牲三名阿修罗宗修士的肉身以及两名乾达婆道女修的元婴,造成一场毁灭性的精神冲击飓风,干扰皓月仙人的行动,这就是魔道修士的计划。
  江鱼喃喃自语道:“华山完啦,他娘的。”他身上闪过一缕银色光芒,他正要化为箭气射向千兵洞,异变乍起。只见空气中无数朵青色月华所结成的天花轻盈的附着在华山的一块块山石、一株株山林上,那等狂暴的飓风扫过,却没有卷起一片儿泥沙。一个无比庞大的仙阵笼罩了整个华山山区,隐隐的青色光流在山谷间、山壑里、山头上、山林中窜行,这个仙阵的威力大到让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三具魔躯、两只魔婴的自爆,根本没能对华山造成任何的伤损。
  皓月仙人长笑:“蠢货,华山乃我道家第四小洞天,自有上古华山神君禁制在内,尔等魔道,怎能毁去这片洞天?给我开!”一片金色强光好似一道顶天立地的龙卷风从皓月仙人身上喷涌而出,那金色的狂风将那魔修自爆产生的能量流尽数卷了进去,几个撕扯间已经将那能量流搅成了粉碎。皓月仙人一声大笑,手上一阵急速揉搓,数百柄自那华岳仙掌中飞出的长虹化为一件件精光四射的兵器飞入他腰间百宝囊中,随后他长声笑道:“诸位道友,还不施为,更待何时?”他身体一曲,好似一支利箭,急速射向了快要冲进千兵洞的罗天杀等人。
  ‘呵呵呵呵’,数百声长笑响起,近千名道盟修士于十几里外的几片白云中现身。那被江鱼恨到了骨子里的青阳公子抢前了几步,很是做作的将手上一柄阴阳青铜扇一挥,后面三百多名一气仙宗的道人同时引动法诀,他们前几日埋伏下的巨型阵法顿时发作。一道里许粗大的白光直射天空,那白光中有山有水有林,细致入微的景象,正是千兵洞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罗天杀一马当先的朝那洞口奔去,皓月仙人面沉如水在后急追,很快皓月仙人已经追到了罗天杀身边,却没有理会罗天杀,而是笔直朝那洞内窜去。
  青阳公子长笑道:“魔门妖人,见识见识我道门无上大道!斗转星移!幻!”他手上青铜扇发出一道红色霹雳射进那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中,数百名一气仙宗的道人同时念诵咒语,一道道灵光印诀汇聚为一道奔涌的大河,和那白光汇聚在一起。白光一阵扭曲变化,无形的空间力量被引发,江鱼清晰的看到那千兵洞前的虚空突然一抖,正在往那千兵洞奔去的罗天杀等魔修消失无踪,只有皓月仙人只欠缺不到百丈的距离,就能奔入那千兵洞中。
  七丈二尺高、三丈六尺宽的洞口,一名修炼八九玄功已经到了极高深境界的锻体地仙,若他死守这个狭窄的洞口,怕是天下再也无人能够冲进洞内。哪怕是同样锻体的十名以上的地仙联手围攻,也不可能将他逼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种地势,这种情形。尤其正在狂奔激射的皓月仙人手上居然挥出了一柄淡青色的大刀,江鱼差点没惊呼出来――那正是江鱼在炀帝秘窟一战抢来的极品仙器龙魂大劈炼!极品仙器那无人可当的可怕杀伤力,锻体地仙那只能以恐怖来形容的强横肉躯和无穷尽的力量,守住千兵洞的洞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十几里外的虚空中,还保持着迈步狂奔架势的罗天杀等魔修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好似还没从那突然的空间转移中清醒过来。以大阵的力量将数百名修为高深的修士遥空转移开,这等阵法之道,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江鱼想都没有想过阵法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他骇异的看着空中扬扬得意正在拿着那青铜扇装模作样的扇风的青阳公子,一咬牙,手上突然将他那木弓抓了出来,紧紧的攥在手中。
  恰这时候,还有三十丈皓月仙人就能奔到那千兵洞口。千兵洞内射出的锋利毫光越来越强,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以皓月仙人如此的修为,他奔走之时的速度,也只比寻常壮汉快了一点点。若非他的肉身强悍,早就被那无数毫光分成了碎片。只看那有上古华山神君仙阵保护的山地都被那毫光切开了一条条浅浅的沟渠,就知道这些毫光的威力。皓月仙人也有点抵挡不住的样子,他正用龙魂大劈炼发出一团青色的寒光,死死的挡在自己面前,脚下却是毫不停息的急速奔走。
  数百名道盟修士一声清叱,同时架起剑光射向了千兵洞。青阳公子等一气仙宗的道人则是继续在掐动印诀,一道道印诀朝那白色光柱中打入,远处罗天杀他们身处的那片虚空,居然开始裂开一条条黑色的缝隙,眼看那缝隙越扯越大,空间裂缝就要一举将这近千名魔修一网打尽。皓月仙人没有对罗天杀他们下杀手,真正的杀招却在这接踵而来的杀阵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阴恻恻的数百声怪笑响起,数量绝对超过千人的魔修踏着乌云自百里外的一处山壑里直冲天空。一名身高竟然和白猛他们这群妖怪差不多足足有一丈四五高下,浑身被一件通体漆黑闪动着隐隐血光的甲胄包裹,眼部是两颗血红色宝石透出让人心悸寒光的魔修手持一柄通体血色的双头长矛,踏着一团乌云一马当先的杀了过来。后方一名身披龙袍头戴王冠打扮得好似那人间君王的高挑女子则是带着数百名女修在那乌云上一阵掐诀指点,长声念诵着咒语。
  魔修们在那山崖前也准备了阵法,一片黑云裹着血光从那一片山地里蒸腾而起,一头身高千丈四面、十二臂下身就是一团血云的魔神虚像‘嗷嗷’怪叫着自那阵中冒出,他十二条手臂死死的托住一座高有数千丈底座直径却只有百丈左右看起来好似一根胡萝卜的巨型山峰,无比艰难的将那山峰托到了数万张的高空中,随后重重的朝千兵洞前砸了下来。那裹着九天之上无边罡风和无数雷霆以及数万层地水火风无限能量的山峰将虚空撕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痕,笔直的落向了千兵洞前的山崖。
  山峰距离地面还有数百丈,那激荡起的罡风已经化为铁板一样的实质,青色的罡风‘嗡嗡’狂啸着轰在了地上,近百名修为较弱的道门修士‘噗哧噗哧’的通体喷着血浆,肉身连同元婴同时被炸成了粉碎。其他的修士也不好过,他们身上纷纷爆出一团团夺目的光芒,却是身上护体的法器全都炸成了粉碎。这才是这座山峰激荡起的罡风啊,天知道它若是轰在了实地上,这山峰会有多强的威力?
  躲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的江鱼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看着那距离地面只有数百丈高下的山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走。他距离千兵洞只有区区数里的距离,而这座山峰若是砸在了平地里,足够毁灭方圆千里的一切事物。哪怕华山有华山神君的仙阵保护,这,这,这激起来的振荡波,也绝对不是江鱼乐于去消受的。“魔修就是魔修!他娘的,这群人都是疯的!绝对他妈的都是疯的!”江鱼心里喃喃的诅咒着,还在犹豫是否赶快逃走,一声长笑已经自他头顶上传来。
  数十名羽衣高冠身上隐隐有星光闪烁的道人从江鱼头顶处山崖上飞起来,手上拂尘连连摇晃。飞在最前的那名老道通体紫光闪烁,长声笑道:“诸位道友,尔等魔道数千年来,莫非没有丝毫长进?”他小手指一挑,笑道:“微末之技,也敢卖弄?尔等魔道的阵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随着他小指的挑动,五道纯黄气息‘呼呼’的好似五条蛟龙冲天而起,死死的托住了那座正在急速落下的山峰。老道的身体微微一抖,面色一阵发红,鼻子里流出了两道血痕。老道大讶,同时有点尴尬的笑道:“嘿嘿,看来还是长进了不少?”
  正说话时,那天空的阿修罗魔神虚像看那山头被五条黄气托住,顿时气得‘嗷嗷’乱叫。他嘴里大陌刀一样粗大锋利的牙齿一阵乱磨,身上突然冒出了覆盖了足足有数万丈厚的地水火风四色元力,好似一颗硕大的陨石,笔直的朝那天空轰了下来。这魔神身体一阵扭曲收缩,身体化为一颗血红色的气团,外面裹着如此厚重的元力,重重的砸在了那座山峰上。
  ‘嗡’的一声,那座山峰猛地向下轰了近百丈,又有数十名道盟修士被那罡风震成了粉碎。手挥五道黄气托住那山峰的老道一声冷哼,身后数十名道人同时动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五色光芒射出,又是那斗转星移的空间转化法术。那山峰一阵光影扭曲,突然消失,却从十几里外那群魔修的头上当头砸下。那颗血红色的气团则是诡异的出现在那群乾达婆道女修的阵势中,眼看就要炸开。魔修们好似那打慌的兔子一样尖叫着朝四周散开,那山峰轰然落下,那气团‘砰’的一声炸开,起码超过三百名魔修躲闪不及,被那山峰砸成粉碎,被那气团炸成乌有。
  幸好这山峰和那气团的破坏力已经触及了这华山仙阵的底线,天空中月亮诡秘的闪动了一下,一阵阵青色光芒横扫虚空,无数朵天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华山山区下面的仙阵急速运转,将那山峰和那气团的破坏力降低到了最低点,这才让大部分的魔修侥幸逃生。只是这阵法似乎更加在意的是保护华山的山体,如此大威力的法术攻击,依然没有毁坏华山哪怕一棵枯草,看得江鱼是目瞪口呆,不知道那布下这仙阵的华山神君,已经到了何等修为。想想看,他的大阵覆盖的是方圆数百里的整个儿华山啊,刚才的攻击几乎是修道界所能达到的巅峰攻击,却连华山的一根枯草都没有碰毁,这等神通手段,根本是凡人无法想象的。
  “上古的神人,就这么厉害?道家第四小洞天的主人就是如此可怕的人物,那其他的天神、金仙、神人,又是何等奢遮的存在?”江鱼心头一阵冰寒,心脏一阵阵的抽搐着:“可是,就是拥有了如此多可怕存在的天庭,居然被……被封印于那无尽的天外天!”
  阵法互相轰击,道门大获全胜。眼看罗天杀他们就要被空间裂缝吞噬,数百名魔修也自食其果被自己的大阵所击杀,道盟的形势一片大好,道门中人正蜂拥扑向千兵洞,最前面的皓月仙人距离那千兵洞只有不到五丈的距离。就这时候,魔道的又一层埋伏赫然发动!青阳公子他们脚下的山林里,突然凌空冲起三十六名眼里闪动着诡秘血光的魔修,他们赤身裸体的就连一件随身的最低级的法器都没有,更是诡秘得没有一点儿生灵的气息。这些魔修好似行尸走肉一样笔直的冲进了青阳公子他们数百一气仙宗修士的队伍中,三十六具身躯连同他们都快要修成元神的元婴‘砰’的一声炸开,两百多名靠得近的道门修士哼都没哼一声,就在猛烈的爆炸中化为乌有。
  那空间转换大阵的平衡突然被打碎,阵法反噬,那无数道黑色的空间裂缝居然在青阳公子他们身边突然冒出来,远处罗天杀等一干魔修‘嗷嗷’叫着挥动着沉重的兵器趁势杀出,直朝青阳公子他们杀来。青阳公子吓得‘哇哇’怪叫,他身体一闪,借着不知道什么古怪的宝贝挪移出了那些空间裂缝的笼罩范围,可是他身后又有近百名同门修士被那裂缝吞噬。与此同时,罗天杀已经冲到青阳公子身边,一斧头重重的朝青阳公子劈下。江鱼在旁边差点鼓掌叫好,幸好他还有点理智,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手托黄气化解了魔道绝杀大阵的数十名道人刚刚飞出数十丈,三道黑光突兀闪过,三名身披重甲体外粘稠如同墨汁般黑气裹住全身,头顶隐隐有无数阿修罗魔神虚像闪现的魔修虚空挪移到了他们队伍中――三名修炼阿修罗宗战魔之术,同样是修成地仙(地魔)水准的锻体魔修!三名可怕的杀手冲进这群修为最少都接近破虚境界的道人中,随手轰出,那沉重如山同时附带着极强腐蚀、吞噬力量的拳头已经杀死了十八名修为高深的道修。一名魔修狞笑道:“化羽仙人,好久不见啦?你那双修的娘们安好?贫道抽个空去好好的看望看望她!”言笑间,这魔修出手如风,一阵拳打脚踢,在他身侧十丈内的另外几名道修再次惨呼被打落地面。
  手上依然托着五道黄气的化羽仙人气得面色铁青,他怒吼道:“元老魔,今日我们不死不休!”他手上五道黄气一阵扭曲变化,居然在极小的范围内瞬间布成了一个‘天翻地覆困仙大阵’,数十道黄色气流呼啸着朝那元老魔抓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都是渔翁
  元老魔桀桀笑道:“化羽仙人,老子和你只是有点点夺妻之恨,又没有杀了你老爹干了你老母,你这样恨我作甚?”他身体一转,根本不理会旁边数十名虚期境界的修士那劈面射来的剑光,只是团身朝化羽仙人扑去。另外两名地魔同时长声狞笑,眼里血光喷涌的他们同样不顾那外界的雨点般的轰击,六个小酒坛子大小的拳头,带着亿万斤的巨大力量以及足以融蚀一座大山的魔元,轰在了化羽仙人的护身宝光上。一声巨响,化羽仙人身上那件上品灵器级的护身宝衣炸成粉碎,化羽仙人大半个身躯被砸成一团血浆飞散。那数十道黄气却也顺利的将三名地魔卷入那仓促布成的‘困仙大阵’中,三名地魔身上光焰膨胀,巨大的魔元趁着阵法没有完全发动一阵乱轰,将那阵法毁得干干净净,三名地魔狂笑着又顺手宰杀了二十几名修为精深的道修,这才扬长而去。
  “无耻,简直无耻至极!三名修炼魔体的地魔联手偷袭一名修炼阵法之道的地仙,这,这,他奶奶的。”看着化羽仙人的身体凌空炸成一团血雾,一道儿紫色的元神冲天而起急速朝东方东海外飞射而去,江鱼不由得想起了三柄铁锤砸鸡蛋的场景:“可怜,可怜,修成正果的地仙却要去改修散仙,一生修为化诸流水,实在是可怜啊。散仙啊,可没有地仙这样逍遥喽,日后千年一次的天劫,啧啧……”
  摸了摸手镯中玄八龟赠送给他的一瓶神丹,江鱼咬牙切齿的说道:“让你们一气仙宗的人逐我出门,我这里有‘渡厄正果金丹’,可以完全修复一名地仙的肉身!可是,我为什么要送给你啊?这种神丹,你不拿数千块极品仙石过来,我可能送给你么?”
  千兵洞外,眼看就要跨进洞口的皓月仙人心中一松,正要大吼一声以表达他心中的畅快。只要他占据了洞门,这千兵洞内一切的珍藏就属于他道门啦,再也没有人能够抢走对千兵洞的控制权。就在他心头一松,身上的那股锐气一泻的紧要关头,一条比他高了半个身躯的庞大黑影突然从旁边猛冲了过来。那黑影的四周缠绕着无数道手臂粗细好似巨蟒一样扭曲的黑色气劲,那疯狂抽转旋转的黑色气劲‘呼呼’的咆哮着,仅仅是冲过了数百丈的距离,已经有近百名道修被那气劲抽成了粉碎,只有元神、元婴勉强逃跑。
  地魔!阿修罗宗的地魔!而且身上的黑色铠甲居然是上品仙器,拥有极其可怕近身格斗搏杀能力的地魔!
  皓月仙人的瞳孔急速缩成了针尖大小,一缕缕紫气从他身上飘荡开,同样化为呼啸的旋风围绕着他的身体急速的奔涌,他皮肤下八九玄功特有的金色光流一阵流窜,他身体已经化为纯金色,好似纯金打造的雕像一样璀璨夺目。他长吼一声,右手挥动龙魂大劈炼狠狠的朝那地魔劈下,左拳朝胸前一横,重重的撞上了那地魔团身撞来的肘尖。‘嘎擦’一声巨响,身披上品仙器级的铠甲,肘尖上有着一根底部直径寸许粗三寸长尖锐突起的地魔一肘子砸断了皓月仙人的手臂,肘尖重重的撞在了皓月仙人的胸口上,将皓月仙人的胸口打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肉体修为几乎相等,可是占据了上品仙器铠甲的便宜,这地魔的肉身格斗能力就比皓月仙人高了五成!
  皓月仙人那一刀还在中途就已经失了锐气,一刀劈在那地魔的肩膀上,龙魂大劈炼上的寒光已经流散大半,只在那地魔的肩膀上劈出一条三寸深的刀口,黑金色的鲜血‘嗤嗤’的喷了出来。那地魔狞声狂笑道:“皓月,你也有今天哪?嘎嘎,被吾偷袭,你是不是很委屈?吼吼!”占据了天大便宜的地魔趁势猛扑,双拳如风,在皓月仙人的身上连续轰击了十几拳,打得皓月仙人肉体几乎崩溃,通体一片淡金色的血迹。皓月真人一声怒吼,额头上一片月白色的光影就要破体飞出,显然他就要舍弃肉体,拿自己的元神和那地魔拼一个死活!
  就这时候,贤妙真人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他远远的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的吼道:“师父,万万不可!兀那魔头,接招!”贤妙真人手持体内真元所化的大戟,凌空跨越数百丈的距离,狠狠的一戟飞向了那地魔受伤的肩膀,同时反手背起元神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皓月仙人,转身就跑。那地魔狞笑一声,任凭那金色长戟轰在了自己的伤口上,炸得那伤口一片血肉飞腾,他却不管不顾的一拳凌空轰出,一团黑色的拳风化为一个魔神头像,狠狠的砸向了贤妙真人和皓月仙人。
  贤妙真人一声闷哼,他身体一侧,让身上背着的皓月仙人躲过了那一拳,自己左肩却被一拳轰成粉碎,左臂带着一条血柱落在了地上。贤妙真人大吼一声,握着龙魂大劈炼的右手反过去托住了皓月仙人的身体,狼狈不堪的朝前逃走。那地魔不依不饶的‘桀桀’怪笑着追了上来,狞笑道:“皓月,你和你这徒儿都死在这里罢!嘿嘿,你和我阿修罗宗争斗了一辈子,今日居然能做个了结,妙呵!”
  眼看贤妙真人、皓月真人就要命丧那地魔之手,附近的那群破虚、洞虚、窥虚期的修士却有什么用处?他们连阻拦一下这地魔的资格都没有。就在这时候,数里外正在看热闹的江鱼苦笑了一声,低声嘀咕道:“这牛气冲天的老道是贤妙真人的师尊?诶,毕竟是情谊一场呀!”他眼里一抹银光闪过,他在千兵洞前埋伏下的那几个瓦罐‘砰’的一声炸开,一团团黑色雾气带着刺鼻的腥臭和说不出的刺鼻味道朝四周扩散,那黑云瞬间就笼罩了方圆百丈的距离。
  贤妙真人逃得快,他背着皓月仙人逃出了那团黑云覆盖的地方。那地魔跑得稍微慢了点,尤其沿途还有无数道修不要本钱的将各种威力极大的道法朝他喷泻而下,尤其有数百柄飞剑、法宝汇聚成的光流当头落下,饶是他魔功惊天,身上又有上品仙器铠甲护体,却也不敢冒险和这样的攻击硬碰。这地魔冷哼一声,身体稍微停了一下,正待施展魔功避开这些攻击,一道炽热的尖锐气息却没有一丝儿征兆的到了他身前,尤其是无比阴险的朝他下体要害射了过来。这是江鱼在数里外山崖上,以那木弓射出的一道饱含着太阳真火威能的无形箭气。
  速度是剑光的上百倍、穿透力是剑光的数百倍,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神识根本发现不了这剑光从何而来,尤其那上面附着的对一切魔道妖道邪道的功法有着极强克制能力的太阳真火,如此一缕儿箭气,给那地魔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地魔本能的狠狠的并起了双腿,双手狼狈的朝下体狠狠的一挡。可是他的反应还是慢了,那缕箭气已经狠狠的射在了他铠甲的护裆上,一股足以焚毁世间万物的热流,直朝他下体烧去。
  换成江鱼所领悟的其他箭气,什么戊土、庚金、天雷等等箭诀,都无法发挥出如此强的威力。以他的修为,他如今射出的箭气能在那件上品仙器级别的铠甲上留下一点儿伤痕,就是不错的成绩。可是江鱼如今使用的是丙火箭气,并且是因为他吸收了巨量的太阳真火的能量,丙火箭气已经进化为太阳箭气!拥有破魔特效的太阳箭气!尤其这道箭气还是由那柄木弓射出!那一柄曾经在上古时期射下九个太阳的木弓!
  ‘噼啪’一声脆响,那地魔好似自己的心脏都要碎裂了。他听到,这是他仙甲护裆被击穿所发出的声响。那一缕炽热的劲气,将他下体轰成了一团粉碎,那可怕的太阳真火啊,更是将那一团碎肉烧成了灰烬,一点儿血都没有流出来。于修道人而言,身体的完整拥有极大的重要性,不管任何功法,讲究的都是身体有如宇宙一样,完整、和谐、自成一个整体。身体的任何一处缺失,都会给他们的功法带来极大的麻烦――更何况,阴损恶毒的江鱼,让这地魔缺失的,是男性修士的精源?
  ‘嗷~~~’,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那地魔在那刺鼻恶臭的毒云中抱着下身‘嗷嗷’的惨叫起来,他张开大嘴,也不知道吸进了多少毒气,突然体内魔元一泻,肉体和魔元都开始了急速的畏缩。那毒气的威力,开始显露出来。这地魔惊恐无比的嚎叫着,狼狈的冲出了那一片渐渐的扩大了覆盖范围的黑云,狼狈的逃向了正冲杀而来的魔修大军。与此同时,那数百名攻击这地魔的道修同时惊呼起来,他们飞入那黑云中的飞剑、法宝同时受了极重的污秽,飞剑、法宝不管是什么档次的全部受污落地,失去了所有的灵效。
  魔修、道修同时赶到了那一片黑云外,几个大胆的魔修冲进了那黑云中,却‘呜’的一声惨叫,身体化为脓血炸开。这毒云的威力,实在是大得有点吓人。两派修士相互看了看,一时间顾不得追查是谁放出了这等恶毒的黑云,而是同时施展各色法术,朝身边的敌人打了过去。数十名修炼八九玄功的道修和数百名锻体魔修纠缠在一起,其他的道人还有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各种奇妙法门连番施展,恰好打了个平手。道修这边近身搏斗的道人太少,可是他们的道法威力极强、阵法的威胁更是极大,却压制得那群乾达婆道的女修喘不过气来。
  就这个时候,江鱼身体化为一道快得无法形容的流光,不带起一点儿能量波动,不带起一点儿的法力振荡,轻盈的穿过了那一片黑云,冲进了千兵洞。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江鱼做梦都没想到,道门、魔道居然动用了如此多的人手,居然动用了如许多威力极大的法术和这样多的顶尖好手来争夺千兵洞中的宝贝,却是方便了他江鱼浑水摸鱼,如此轻松就混入了洞内。当然,这也要感谢望月宗的心法太邪门了,门下弟子都是拥有自然之心的怪物,他们身体和自然已经的契合度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境界,这才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入千兵洞啊。
  只是,在经过那一片已经覆盖了数百丈方圆的毒云时,饶是江鱼嘴里含了解药,依然被臭得差点晕了过去。那毒气顺着毛孔流入体内,有解药护身的江鱼都只感到身体一阵阵的发晕发闷,他堪堪冲进洞内,身体就几个踉跄,几乎倒在了地上。‘呼哧’了一阵,好容易将体内的毒气排出,江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低声骂道:“我望月宗的锻体心法,几乎无视任何剧毒;我嘴里更含了解药,居然差点没被毒死,玄八龟那老王八给的那些毒草,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不会把上古那些连天龙都能毒死的古怪东西都弄出来了罢?”
  刚刚抱怨了几句,江鱼刚抬起头来,他就被千兵洞整个的迷住了。从洞口往内三丈许开始,一柄柄刀枪剑戟整整齐齐的挂在洞壁上,顺着这大概有数百丈长的通道直通向了最里面散发出一片片光霞的内洞。最靠近洞口的地方,是初阶的法器,江鱼很不感兴趣的将这数百件法器收进手镯;往内走了三十丈,那一大片挂在洞壁上的是中品法器;再走三十丈,上品法器;再走三十丈,极品法器……等江鱼走到这条通道的尽头,最后那一片六百九十件兵器,已经变成了极品灵器!而且是没有任何禁制防御,随手就能摘下来的上品灵器!
  ‘呼呼’的喘着粗气,江鱼正要走进内洞,他面前突然一片五彩霞光闪过,一尊石碑出现在他面前,上面两个扭曲的大篆字清晰透出道道金光,好似有隐隐雷霆声从那金字中发出,正是――‘戒贪’――二字。若非在望月宗背本门的典籍认识了一些古篆字,江鱼也看不懂这两字。他呆了一下,灵识扫了一眼手镯中那堆积成一座座小山的各种法器,心里突然一动,他想起了外面那规模浩大将整个华山都笼罩在内的巨大仙阵。“华山神君神通莫测,这千兵洞想必是他家护卫的军械库!若是换了我,日后有一后辈小子将我的库房搬成空房,还不灭他满门么?由此想来,神人的品性比我江鱼是要好得许多的,但是那等惩戒,却也是难以消受的罢?戒贪,戒贪,到了什么程度才叫贪呢?”
  摇摇头,江鱼将那一应兵器从手镯中丢了出来。没有丝毫的法力波动,这些兵器一柄接一柄的好似有无形的大手抓着,一一回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江鱼低下头想了一阵,从那极品灵器中取了刀枪剑戟等二十一件兵器塞进手镯,看到前方石碑在雷鸣声中悄然消失,这才面带微笑的走进那内洞。身体往那七彩霞光中一扑,江鱼只觉得身体外一阵光影变幻,脚下一空一虚,再踏到实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洞府中。
  就和望月宗收藏那些大弓的洞府一样,这座穹庐状高有数百丈的洞府内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一件件都是光芒闪烁,无数片光芒练成了一蓬灿烂的光幢,让人眼睛刺痛,看不清那光幢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洞府的地上则是一张张巨大的墨玉石桌,上面放置了无数精致纤小看起来好似小孩子玩具一般的东西,一件件都是霞光闪烁,看起来就比那洞壁上挂着的材质好了不少。江鱼灵识朝那些兵器扫了过去,却发现这洞窟中的每一件兵器上都有极其古怪的禁制,他的灵识根本看不透这些兵器的档次质地,只能是仰天苦笑。
  “戒贪,戒贪!我要给我那属下数千人准备兵器,却哪里能找到这么多法器?诶,随手摸两件兵器走罢,被天雷轰的滋味可不好受。”江鱼喃喃自语了一阵,刚要转身离开,一个温和如玉的声音已经在他脑海中响起:“来之则为有缘。”随着那声音,那些石桌上飘起了十八个小巧的只有拳头大小的兵器架,兵器架上分别插着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十八个兵器架飞到江鱼面前,江鱼将那枪架抓在手中一看,那上面赫然有着几个小字:混罗枪一套一千二百八十柄,灵器下下品。
  灵器下下品?金丹期的修士你还想要他们能使用多好的法宝?档次太高了,他们根本驱动不了啊。如今的修道界修士们都穷得要死,大门大户的修士也就罢了,没看到刚才那就近千名散修所用的法宝都是多么落魄的货色?江鱼又抓过那刀架看了看,上面也有小字:天罡刀一套三千六百柄,灵器下下品。
  江鱼恋恋不舍的将那十八个小巧精致的兵器架抚摸了又抚摸,这可是他未来扩张捕风营的根本啊。这里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十八个兵器架到底是让自己挑选一个,还是让自己全部拿走?正在犹豫的时候,江鱼脚下突然一虚,又是那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古怪感觉。等他清醒过来,他已经站在了十几里外的一个山口处,手上十八个小巧的兵器架正散发出冷冷的寒光。
  “哟呼~~~哈哈哈哈,这主人果然大方!”江鱼兴奋的呼叫了一声,连忙将那十八个兵器架塞进了手镯,心里暗道:“哎呀,这主人其实还是很好说话,早知如此,不如应该向他问问,不知道还有铠甲盾牌一类的物事没有。唉,可惜,可惜,却是晕头了。”他有点不甘的朝那千兵洞外眺望了过去,却看到那天火焰冲天,声声龙吟、道道雷霆的巨响震得地面都一阵阵的发抖。
  好奇心起,江鱼轻手轻脚的又跑回了刚才藏身的石隙里藏着,远远的看着好戏。他幽幽笑道:“也许,还能再占点便宜?呵呵呵!”
  此时,那洞口的毒气黑云已经不知道被谁用禁法清扫一空,道门、魔门两方三十几个地仙级的人物正在门口那不足百丈方圆的地方打得火起。魔门的十几个地魔联手布成一个江鱼看不懂的古怪阵势,好似潮水一样挥动着手上动辄数万斤沉重的兵器朝那道门的地仙一阵狠劈。道门这边却再无一个能够肉搏的地仙和他们相拼,却依仗着人数上自己多了三名地仙的优势,一行人站成了一个防御阵法,将全身本领施展开来,一个个威力绝伦的禁制、法咒就在方圆数丈内爆发,潜劲如潮,冲得那些地魔一个个立身不稳,很难才抓到机会冲近他们轰出一击。
  三十几个地仙级的人物分成两派打成一团,他们战斗的余波,却没有波及近在咫尺的双方门下,就连威力极大的各种法阵禁制,都被控制在丈许方圆内爆发,一团团超级浓缩后闪动着刺目光芒只有数尺高下的小山峰一座座的从那虚空中砸下,逼得一干地魔连连闪避,可是那小山头一旦失去了目标,立刻就消失在虚空中。这等微妙绝伦的控制手法,看得江鱼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强,实在是强,难怪他们是地仙。呵呵,想想山海生那厮布置一个震地阵,那等声势都要炸飞了天去,哪里有这群老道这样举重若轻,将威力控制在数尺方圆内来得可怕?”
  可想而知,将一个覆盖面积可达十几里的攻击法阵那方圆数里大小的山头压缩成数尺高下,这一旦砸在人身上,伤害力比起那巨大的山峰起码提高了百倍。可是想要将那阵法压缩成这样的小阵,难度却不啻于提高了数百倍,寻常一气仙宗的道人,是没这个能力的。
  江鱼正在出神,一名地魔突然劈头被一座闪动着红光的小山砸了一记。‘嘎吱’一声,那地魔的勉强偏头让开了自己头颅要害,那小山轰在了他左肩上,只见他的左半边身躯突然小了一半,一大片血肉连同他身上的铠甲化为粉碎。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道修看到便宜,双手一点,细得好似头发丝一般的九道雷霆从那虚空落下,轰在那地魔的脑门上,炸得那地魔身上骨肉乱溅,勉强保住了一具重伤的肉身卷起一阵黑云逃窜。
  道门修士同时欢笑,嘴里大叫:“道涨魔消,今日乃除魔之日。”他们正在兴奋,那剩下的十几个地魔突然身体凑到了一起,十几人连成了一线,后面的人双手搭在前方人的肩膀上,一股股魔元‘轰轰’有声的从最后一人一直汇聚到了最前方那地魔的身上。那最前方的魔修身体膨胀到有三丈高下,肌肉都变得黑晶晶快要透明,双掌中捧着一团紫黑色好似黑洞一般没有任何反光也没有任何能量流出的物事,狞笑着看着面前十几名面色惨变的道门地仙。
  地仙们同时大喝一声,防御法阵全力发动,一蓬强光护住了他们的身形。更有数件仙器级的防御性法宝漂浮在空中,洒下道道奇光、朵朵青莲笼罩在那光蓬外。与此同时还有数十座小小的山头好似下雨一样的从天空笔直的落下,朝那十几个地魔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那黑色好似黑洞一般的光芒突然爆发,一道不过六尺粗黑色的光柱无声无息的击碎了那防御阵法的光罩,将几件防御仙器震出道道裂痕落在地上。最前面的那地魔咬着牙浑身毛孔喷着黑金色的鲜血,艰难的捧着那一团黑光从左到右的扫了一遍。五名地仙的身躯在那黑光中化为乌有,五道元神化为数道流光仓皇的逃向了东海和南海方向,其他地仙也个个重伤。与此同时那数十座山头砸下,砸得十几名地魔‘嗷嗷’惨叫,身上骨肉炸裂,一个个重伤急忙架起乌云仓皇逃跑。比较起来,地仙的肉体脆弱,一旦受损就只能元神遁走;而肉体坚固的地魔,还能保住肉身勉强飞遁,这一次却是道门不大不小的吃了点亏。
  不过,重伤的地仙在服下灵丹后,还能支撑着飞向千兵洞,魔道修士一阵怒吼,分出了近百名魔修扑向那些浑身鲜血淋漓的地仙,想要趁机占据那千兵洞的入口。那打扮得好似人间君王一样的乾达婆道女修一直站在旁边观战,如今看到情势渐渐分明,道门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她突然柔柔的一笑,娇滴滴的笑声笼罩了大半个华山,头上王冠化为一蓬粉色光雨直冲天空,随后变成一蓬喷吐着习习红色粉雾的大网罩下。她身上龙袍则是迎风一变,长袍上的几条金龙化为几名赤裸身躯忸怩作态的美女,这同样喷出粉色光芒的长袍突然解体化为无数粉丝游丝钻入地下,从那地下构成一张大网朝上兜了起来。
  “嘻嘻,诸位道友试试奴家的天欲兜、销魂网。这天罗地网,就等着伺候诸位道友哩!”随着那女修娇滴滴的声音,数百名在场的乾达婆道女修娇柔的扭动起身躯,扑入那天欲兜、销魂网内翩翩起舞,将那血腥的沙场化为旖旎的无遮会场。粉红色的花朵带着一条条长长的粉色烟雾自天空落下,每一朵花一旦接触人的身体,就立刻融入,引发道修们的体内纯阳真火,好似那火星溅射到了火油中,燃起不受控制的火焰。
  ‘呼呼呼’,数十名修为稍弱的道修突然从毛孔内冒出无数丝极细的火焰,他们身体在那火焰中化为灰烬飘散,就连元婴或者元神都没能逃出。乾达婆道的魅惑大法专一引发道人体内的一缕心魔,引得他们走火入魔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元,就是魂飞魄散之祸。那女子又娇滴滴的呻吟了几声,柔声叫道:“好哥哥们,你们舍得对我出手么?”只见那数十名已经掐好指印只等放出引发雷火的道修一声闷哼却已经着了道儿,他们胡乱的将手上法诀朝身边同门丢了出去,一道道手臂粗细的天雷‘轰隆隆’的砸了下来,顿时又死伤了一片。
  “唉,好狠心的哥哥哟~~~既然你们都杀了自己的同门~~~不如连自己都杀了罢?”空气中的粉红色雾气益发浓密,那女子扭动着身躯发出了第三声娇柔的叫声。大战了许久已经累得精神疲乏,自控力直线下降的道修们受那魔音所惑,当真就有人长叹一声,面色呆滞的挥起飞剑,将自己的头颅一剑劈下。血柱喷涌,数十条元婴仓皇的飞遁出肉身,却被那粉色的花朵一碰,全部炸开,又是百多名道修伤亡。
  眼看这女修魔功惊天,再被她叫嚷几声,怕是场内的道修要死伤殆尽,那边千兵洞口处正在和百多名魔修纠缠的十几名地仙中,有一名长须飘舞的地仙怒极吼道:“妖女大胆!行此邪法害人,贫道来收服你!”他盘膝坐在洞口,将那元神出窍,好似真人大小通体紫金色光芒照耀出数十丈外的地仙元神手持一柄尺许长的月白色小剑,化为一道紫色长虹,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肉眼清晰可见看似无比缓慢的波纹,笔直的刺向那女修的丹田要害。那月白色短剑射出三寸许长紫巍巍精光四射的剑罡,剑罡前的虚空都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撕开了一条条细细的黑色裂痕。
  女修面色凝重的双手挽成一朵花形印诀,手腕轻轻一抖,就有数十朵粉红色的花形光影射向了那地仙元神。她手轻轻的向下一按,指尖正好和那剑罡碰了一个正着。血肉之躯如何能和飞剑硬碰,这女修的一根食指被干净利落的削断,眼看那短剑就要刺进她的丹田。就这时,女修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她眼里闪过一道鬼气森森的黑光,嘴里念诵了几声阴森的咒语,那断指突然炸成一片血水,喷在了那地仙的元神上。乾达婆道的诅咒之术发动,那女修喃喃念诵道:“以乾达婆道魔神之力,愿你元神永世沦入魔界不得超生。”
  ‘哇~~~’,那地仙的肉身上喷出一口黑血,他的元神却是张口喷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芒,那是他的元神精气,这一道光芒喷出,他半生的修为已经被诅咒削去。已经刺进这女修小腹寸许的剑罡再也无力前进,紫光万丈的元神‘砰’的一声消散,化为一道暗淡的紫色气流飞速注入那地仙的体内,只见那地仙的肉身开始了急速衰败,身上皮肤起了无数的皱纹,一身修为居然直接降入了金丹期都不到的水准。先是被那黑色魔罡光柱所重伤,然后又被同样地仙级的女修用魔道诅咒直接诅咒了元神,这名地仙还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幸。
  这女修却也不好受,虽然那剑罡只入体一寸,可是剑罡上磅礴的仙气已经让她受了重伤,就连那天欲兜和销魂网都难以操纵,两件魔器颤抖着,眼看就要恢复原形。打到如今这种程度,道门和魔门都已经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们在场的人都无力再战下去啦。高端战力,道门还占据优势,可是十几名重伤的地仙却也难以发挥太大的作用;低端战力,魔修们还多出了两百多个魔婴期以上的肉身强横的战士,可是面对地仙们联手摆布的防御阵势,他们也无力进袭。这,已经是两败俱伤之局。
  双方对峙了一下,正要有高层人物出面商量出一个结果,可是远处一座山峰后面,近千道流光溢彩呼啸而来,近千名散修发出得意洋洋的奸笑,团团围住了战场。震天的长啸声中,一名通体清气流动身躯不似肉身的老道缓步而出,手上拂尘轻轻的晃了晃,微笑道:“诸位道友都是一方俊彦,何必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听贫道好言相劝,今日就停歇了这干戈,双方就此退去,如何?”
  “五台山金狮崖散仙三黄道人!”有认识这老道的修士惊讶的叫嚷起来。
  三黄道人微微点头,笑了几声。他身后又站出来几名做俗家打扮的文生儒士,每人身上都是清气滚动,显然都有着散仙的修为。江鱼在远处数了数,这群散修一共有七名散仙,虽然散仙的修为比起地仙要弱了一等,可是七个完整的散仙,这股力量就足以决定今日的胜负了。那个刚刚大展淫威的乾达婆道女修收起自己的两件魔器,咬牙切齿的指着三黄道人怒道:“三黄杂毛,咱们双方罢兵退去,这千兵洞……”
  三黄道人飞快的接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千兵洞刚刚出世就引得上千道友殒命、损身,可见是大大不吉的东西。贫道以为,这千兵洞还是由我等来看管,来得方便。否则若是再有人死伤,岂不是有违天心么?”三黄道人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丝冰冷和一点点的威胁,他嘿嘿笑道:“诸位道友争斗了这么久,伤的伤,亡的亡,也没有力气再打下去了罢?”
  道门、魔门的修士都是面色一变,三黄道人却好似恍然大悟般想起了什么,他指着四面八方上千名散修笑道:“对了,贫道忘记说一件事情。我中原大地处处藏龙卧虎,处处有散修高人,奈何一直以来我们这些散修都是有如一盘散沙,相比道盟和魔道的诸位道友,这力量上是相差得天差地远的。不过,最近我们一干同道上秉天意,组建了‘秉天盟’,盟中有高人逸士无数,特此向诸位同道公示一二。”
  得意的笑了几声,三黄道人不无得意的摇头晃脑的说道:“诸位大概还不知道,在诸位露面之前,为甚有这么多散修出现罢?这也不奇怪,这消息是我们秉天盟放出去的。”很是悲凄的叹息了一声,三黄道人悠然道:“他们不识我秉天盟的良苦用心,非要做那闲云野鹤独善其身,今日在此全军覆没,却也是天数,天数啊!”
  江鱼心头一惊,这秉天盟好毒辣的手段。他们故意放出千兵洞出世的消息,让第一批近千散修前来夺宝,结果被魔修们轻松的屠戮大半。就连江鱼都以为,这群散修再也无力窥觑千兵洞的宝贝,好处要么落在道门手上要么落入魔道手中。谁知道背后操纵了这一切的秉天盟却趁着道门魔道两败俱伤的关头突然露面,明摆着就是独吞千兵洞宝贝的主意。可是不得不说,这主意极其高明,江鱼还真没想到,到了这关头,还能有他们秉天盟一支奇兵杀出来。
  不过,看着那七个散仙,江鱼的口水就是‘吧嗒’直流啊。散仙,纯粹的仙气集合体,大补之物啊。就算江鱼提不起兴趣吃人,但是若是能生擒两三个散仙,龙赤火他们一干妖怪起码就能突破到虚境,自己手上的实力就起码增加了十倍。可是,想要生擒一个散仙,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事情?江鱼自忖修为还差得远,差得远啊。
  ‘呵呵呵’的冷笑声中,三黄道人手上飞出一颗海碗大小碧蓝色的宝珠,那幽蓝的珠光照耀得大半个华山好似闹鬼一样,冷兮兮的蓝光伴随着那呼啸而来的山风,真有如无数的幽灵就在众人的身边盘旋。另外六名散仙也都分别祭出了一件极品灵器级的攻击性法宝,一个个面色傲然的看着下方伤痕累累的修士们,一脸的不屑,一脸的高高在上。
  三黄道人微笑道:“若是诸位道友再不离开,就不要怪我秉天盟替天行道,以杀止杀,制止诸位的这一番浩劫啦。”他手一挥,那颗蓝色宝珠慢慢下降,空气中飘起了蓝色的雪片。同时那千兵洞前升起了十三根黑色的铁桩,这也是他们这群散修在前几日布置好的埋伏。只是这些铁桩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江鱼在旁边听得浑身一阵的鸡皮疙瘩,这位三黄道人,还真是……他情不自禁的掏出了木弓,寻思道:“不能生擒,那我给他一箭罢?这人,也太会装佯了。分明就是来抢宝贝的,何必作出这么一副有道高人的嘴脸来?婊子和牌坊,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并存的啊。”
  那盘膝坐在千兵洞口,肉体衰老到了极点的地仙突然有气无力的笑出声来:“三黄,你今日变得如此大胆了?不过,你也不想想,千兵洞这样重要的所在,我们道门只会派我们这些人出场么?”
  那女修却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你们这群没种的混蛋,还躲什么?给姑奶奶我出来剁碎了这群想要横插一手的王八蛋!”
  随着那尖锐的叫声,几朵乌云伴随着黑风在那远处天边一闪,整整齐齐近千名阿修罗宗和乾达婆道的魔修踏云而来。另外一处虚空中三朵青莲凭空幻现,随后也是近千名道门修士踏着白云飘然而至。尤其那领队的十三名老道一个个头顶三朵金花,一点点金色的光雨伴随着仙音自那金莲上徐徐飘落。道盟十三位常务长老,今日一并现身。
  三黄道人等七名散仙,就好似想要去偷小鸡的黄鼠狼,愕然发现自己招惹了一头巨大的鸵鸟那样,嘴巴张大到足以容纳自己的拳头,都不会说话了。江鱼乖乖的老老实实的往那石隙里狠狠的塞了一下身体。好罢,看来这场仗还没打完哩,他可要藏好了。这么多正邪三方的修士,一人一拳,都能把他这银身巅峰的肉身给揉成面团。
  “没天理啊,不就是几件飞剑飞刀么?至于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么?至于么?”江鱼有点哀怨地看着天空聚集成三处大方阵的修士,暗暗的叹息了一声:“罢了,你们打罢,可是千万记得不要把你们的飞剑和法宝损坏得太多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风扫着雪掠过天空三方阵营,散修们一个个面色灰败,早就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焰。道修、魔修好似方才没有过一场生死对决,一片祥云一片乌云隔得很近,所有人拿或者冷肃或者凶残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千余散修,很有点道魔联手先将这群散修给解决掉的意思。三黄道人几个散仙在道魔两大阵营数十位地仙地魔的强势压力下,变得好似刚出壳的小鸡崽一样乖巧,低眉顺眼的站在那儿,一应法宝也都收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受欺凌、受打击、受迫害的可怜嘴脸。那道门的地仙还好,魔道的地魔们却是故意将自身神识提到了最强点,化为一圈圈水晶般晶莹透明的黑色波纹一浪浪的扫向了七位散仙,撞得他们身体好似风中杨柳不断的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道盟的几位长老和魔道的几位地魔眉来眼去的使了一阵眼色,随后嘴唇微颤的传音商讨了几句,手上手势急速变幻,分明是在商量对于千兵洞的分配以及对这些散修的处置办法。江鱼看得是心中无奈的一叹,看来这场架是难得打起来啦,道魔两门乃是生死仇敌,奈何今日死伤已经过于惨重,怕是两方都没有继续拼命的心思。只是,刚才一场血战,两方失去肉身的修士就有数百人,彻底魂飞魄散的也有两百开外,更有若干地仙、地魔受到重创,道魔两派中人心中都憋着一团火气,这团火气肯定是要发泄出来的,否则日后一定会造成心魔骚扰。而这发泄的最好对象呢,自然就是这一批散修啦――数量够多,修为够强,法宝够差,正是拿来出气的好靶子。
  一名地魔的手抬了起来,他的拳头上套着一柄三尺长的拳刺,拳刺上黑气缭绕,无数小小的冤魂嘴脸在那黑气中若隐若现,发出极其轻微的嚎叫。偶尔几个冤魂的虚像融合在一起,那拳刺上就闪过一缕黑色电光,电光‘嗤嗤’的从那拳刺上射出数尺远近,电花在那拳刺上方活灵活现的勾勒出一个小小的魔神头像,这才缓缓消散。这显然已经超过了灵器品级的拳刺朝着散修的方阵一指,那地魔阴沉的笑道:“粥少僧多,难得分,把这群无知小辈先废了,咱们再说千兵洞应该归谁。孩儿们,上!”
  乌云一卷,那阿修罗宗的魔修已经冲前了数里,逼到了这些散修的面前。后面道门修士们身体没动,可是数千道奇光异彩早就划破了长空,比那些魔修还要突前几十丈,堪堪就压到了这些散修的头顶。道魔联手,简直就有开天辟地的气势,那千许散修的面色都变了,变得一片煞白,身体僵硬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反抗是徒劳的,面对阿修罗宗的近身格杀,面对蓬莱三仙宗、一气仙宗以及诸多道门大派的远程仙法攻击,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是杀人放火的最佳搭档,就更不要说那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地魔,仅仅这股力量,就足以全歼这千余修士。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天空有片片金莲落下,一缕缕金色烟霞在空中飘荡,扑鼻传来了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一蓬金色光幕好似一堵顶天立地的墙壁,自那天空笔直的落下,由东到西有数十里宽,也不知道有多高,只见那金色光幕中无数烟云翻滚,梵唱声冲天而起,可见无数八部天龙的影像在那光幕中隐隐翻腾。魔修们在那金光金莲金霞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好似绝色佳人闻到了庖肆之臭,极其厌恶的转身就走。道修的数千道奇光异彩在那金色光幕上微微一点,溅起了无数团金色火光和一圈圈极广阔的涟漪,照耀得天地间一阵奇光闪烁后,却也是一触即离,缓缓的向后方退走。江鱼耳朵尖,听到那十三位道盟的常务长老以及魔道的十几位地魔同时咬着牙齿低声骂了一句:“操!”
  江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些地仙地魔,在道魔两道中有着极高身份和地位,平日里就算是魔头都要装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威严做派的人物,的确是骂出了那等粗俗不堪的词句。他心中不由得大乐:“妙哉,佛门的和尚也来凑热闹了。呵呵呵,不知天竺佛门可有派人前来?”
  七八百名脚踏各色莲台,摆出了庄严法相的大大小小的老和尚、小和尚不老不小的大和尚自那绝高的天空笔直落下,正好虚浮在那金霞前,金光万丈,照耀得他们一个个金身闪烁,好似金身罗汉降临凡尘。仅仅从光影效果上来说,这些和尚摆出来的做派远远胜过了那道、魔两道的修士。道修们只是冷眼而笑,没有吭声,魔修们却是眉头一皱,身上滔天的魔气滚滚而出,幻化出无数凶狠的怪兽和魔神、鬼怪的虚像,却和这些佛修的万丈金光无限法相遥遥相应。那乾达婆道的女修们却是娇声嘻笑,无边妙境、无穷妙音、仙宫楼阁、仙岛仙禽一一自她们身后浮现,更有粉红色天花坠落,无数身披单薄纱衣的裸体仙女凌空飞舞,却和那八部天龙的影像遥相呼应。
  这边数百法相庄严身上袈裟、念珠、法器一丝不苟的和尚刚刚出现,旁地里一声佛号响彻天地,大善智大威势两个天竺老僧领着三五十名面目黧黑身上衣衫破烂枯瘦如柴的苦行僧人遥遥的飞了过来。这些天竺苦行僧一个个看似狼狈,可是其中有九人脑后都有一轮佛光闪耀,放出亿万道白色毫光照耀天地,将那数百名法相庄严的僧人放出的无穷威势顿时压过了一等。
  这一次,是道修、魔修、佛修、散修的领导人嘴里同时开口低声骂了一句异常清晰的:“操!”江鱼更是听到了几个老地魔在那里低声的诅咒:“这群该死的死牛鼻子,占了天大的便宜占了中原福地,却连一帮秃驴都杀不干净,让他们在中原传道也就罢了,居然还连他们老窝里的这帮怪物都跑来了中原,简直就是罪该万死、可恶至极。”
  那数百名和尚更是面色不愉的瞪着大善智等一行苦行僧看了半天,良久才不情不愿的合十行礼,长颂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诸位师兄远道而来,辛苦,辛苦,不知所为何来?”一排二十四名身披各色袈裟,手持念珠身材雄伟面目庄严的老僧踏着莲台凌空前行数里,迎向了这群苦修僧人,不咸不淡的问候道:“诸位师兄辛苦,还请去长安城大慈恩寺小坐片刻,等吾等结束了这里的因缘,再去奉茶。”
  三个地魔立刻蹦跳了出来,他们大声咆哮道:“这帮老秃驴说得有礼!咱们在这里拼命,怎么也是咱们中原修炼界自己的事情!你们这帮异域蛮荒来的穷和尚、瘦和尚、断子绝孙的贼和尚都给老子滚!他娘的,你们不滚就不要怪咱们联手先废了你们!”
  江鱼的老熟人华逻和尚飘然而出,他温声笑道:“诸位道友,贫僧华逻有礼了。不知哪方道友要和这一干邪魔歪道联手?”华逻和尚连叫了好几声,道修们装作没听到,散修们一个个退开了里许,二十四名老僧同时仰面看天,好似在数今天晚上天上到底有几个月亮。华逻和尚微微一笑,看出了这几大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微笑道:“贫僧今日来此,实在是想要调停一番血雨腥风,做这番无量功德。所谓天生异宝,有缘者得之,诸位尽管在这里拼死争斗,到了最后,死者死矣,那千兵洞中的法宝,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场中一片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轻轻点头。这话说得有理,在见到宝贝之前,若是一行人先打了个你死我活,死得剩了几个人去拿了宝贝,那些死了的人,岂不是亏本了?华逻和尚微笑道:“今日之事,不如这样,按照我等实力之强弱,将那千兵洞中法宝分成五分,以强弱之序分配,岂不是公平合理?”
  一名地魔猛的叫起来:“放什么狗屁?五分?四分!错啦,三份!给你们这帮秃驴一点面子,你们得一份就是,那群不入流的孤魂野鬼都给老子滚,三黄道人,老子记得你俗家子孙还在人间开枝散叶,你他娘的今天不滚,等下老子就去灭了你满门!”那地魔朝三黄道人猛地呲呲牙齿,脸上露出一极其狰狞的表情,齿缝间白沫喷出老远。
  三黄道人的脸上一阵肌肉抽搐,他急忙朝华逻和尚行礼道:“还请大师作主。”他恶狠狠的瞪着那群恶狠狠的瞪着他的道修和魔修,沉声道:“千兵洞灵宝出世,有缘者得之,诸位依仗武力想要独占其中好处,天下同道面前,这个道理却是说不过去的。”
  江鱼就呆呆的坐在那石隙里,看着诸方阵营中分别派出了三名头目,凑到一起指手画脚的谈了半天价钱,终于将谈妥了条件,分别派出一百人进入了千兵洞。他摸着胡须,心里寻思道:“有趣,有趣啊,道盟、魔门分别是一派也就罢了,散修秉天盟成一派也有他的道理,可是中原的和尚和天竺的和尚都分成了两派,嘿嘿,这道统之争却是有趣,有趣啊。”一想到未来的数年内,天下的洞天福地诸大仙府都要一一开辟,看今日这局势,其中又会有多少次腥风血雨,自己又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江鱼不由得眼睛直发亮,兴奋得身体微微颤抖。
  正思忖着呢,那千兵洞门口突然升起一座高有数十丈的石碑,上面‘戒贪’二字金波隐隐,闪出无数道强光。随着石碑的升起,那千兵洞内发出一连串鬼哭狼嚎的惨叫,洞口前一阵光影乱闪,刚才进去洞里的五百人一个不少的被丢了出来,一个个身上都是黑漆漆的好似被雷霆劈了数千数万记,冉冉黑烟从那焦糊发黑的身躯上升起。这些修士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有一大半人似乎都陷入了元神崩溃的危险境地。外面数千修士同时惊呼出声,眼睁睁的看着那千兵洞口‘轰’的一声合为一片山崖,那‘戒贪’石碑也缓缓消失。
  猛地捂住肚子,江鱼差点没笑出声来。好,好,好,好得不得了,很显然这进去洞府的五百名修士作出了和江鱼刚开始一模一样的举动,想必是有多少拿多少将那洞内的兵器席卷而空,正是这样的行径触怒了那洞府中的禁制,五百人都被禁制劈成重伤送了出来。五百名修士,修为最高的到了破虚境界,修为最低的才金丹初结,但是五百人没有一点儿差别的都被劈成了重伤,却没有死掉一个,那禁制只能以‘精妙绝伦’来形容。江鱼在这里发笑,那数千修士却是异口同声的一声惊叫,数十名地仙、地魔、佛门的罗汉同时出手朝那千兵洞口出招劈去。
  ‘嗡’的一声巨响,好似整个华山都在发怒,那石楼峰自上而下闪过一道锐利的金光,山峰好似一柄绝世神兵,一波波锋利无匹浩大无边的剑气绵绵不绝的从那山峰上放出,逼得数千修士同时狼狈逃窜。那剑气不强一分也不弱一分,正好是每个修士被分配到了一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是恰好达到了那修士承受的极限,不会劈死他但是一定会重伤他。只有江鱼好似通过了那禁制的考验,没有受到那剑气的攻击,其他数千修士一个个好似被雷吓慌的鸭子,满天满地里乱跑,直到跑出了华山地界,那剑气才突然凭空消散。天空那异样明亮的青色圆月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青色月光射下,天空一片片乌云飘了过来,狂风卷着大雪覆盖了华山。
  不死心不甘心的修士们又派出了无数人马绕着那石楼峰翻来覆去的查看了许久,发现那千兵洞的确是消失了,这才懊悔无比、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华山。疯狂厮杀、勾心斗角了一晚上,结果除了江鱼从千兵洞中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其他修士居然是一无所获,这也只能说是‘贪心’带来的惩戒。看到修士们远去,江鱼几个腾身踏着那悬崖上的松树登上了崖顶,眺望着白蒙蒙一片的华山诸多险峻的山岭,有点惋惜道:“那千兵洞中,肯定有仙器甚至是超过了仙器的兵器,可惜,可惜,‘戒贪’呀!就算我拿到一柄神器又如何?僧多粥少,不够分的,还不如拿了这十八套最下等的灵器来得合用哩。”
  拍了拍额头,懊悔了一阵自己刚才应该趁乱给青阳公子来上一箭,大为失望的江鱼自怨自责了好一阵子,这才朝飞霞观急速奔去。此时大雪飘飞,华山的条条小径已经被那厚厚的冰雪覆盖,万山之中只有江鱼一人在那半山腰中好似猿猴一样起伏跳窜,隐隐还有几声不知从何发出的老猿叫声传来。华山上的诸多道观中有那起夜的道人幸运的看到了江鱼凌空飞纵的身姿,不由得连连惊呼叩拜,以为见了神仙。
  带着一身的寒气冲进了飞霞观,江鱼随手将那从千兵洞得来的极品灵器给龙赤火等一干妖怪人手分了一柄。九柄沉重巨大的灵器让白猛几个莽汉笑得合不拢嘴,那造型狰狞的流星锤、大刀、重斧、双锤等等,正好适合这几位使用。江风也得了一柄尺许长精光四射的紫色匕首,日后他的主要兵器肯定是弓箭,有柄极品灵器级的匕首随身,已经是极其奢侈的事情――想想江鱼刚下山的时候罢,精赤着两个拳头闯荡哩。
  停歇了一晚上,江鱼带着一干人告辞而去。丹阳子恭恭敬敬的率领飞霞观的大小老道躬送江鱼一行人直到山下,看他恭敬,江鱼一高兴,将他手里档次最差的奠基丹又赠送了丹阳子十几粒。看到江鱼一行人飘然而去的身影,丹阳子由衷的感慨道:“果然是前辈仙人,出手不凡,却又如此低调谦虚,行路都是不行呀,果然是入世潜修的本色。清风却是大造化,大缘法,居然被仙人看中收为门徒,日后成仙得道,实在是远超我等。”感慨叹息了一阵,丹阳子带领一干老道回去飞霞观,却愕然发现飞霞观大殿外的一片空地上堆满了被啃得精光的兽骨,看那规模怕是没有两三百头野兽被烤来吃了?一干潜修的老道眼角一阵抽搐,这是入世行走的前辈高人呢?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江鱼一行人一路逍遥,两三百里的路走了足足五天才晃悠着赶回了长安。路上,江鱼就帮江风奠基成功,发现他果然和自己一样,拥有完全的自然之心,是那种包容一切能量、天生拥有强大灵觉的类型,而并不仅仅是和某种属性能量格外亲近的那档次稍弱的属性之心。只是,他的自然之心在精纯度上还不如当年的江鱼,当年江鱼可以收服龙赤火这样凶狠阴残的快要修成妖兽的火灵蛇,江风却只能收服一般的野兽,不过却也是极其难得的资质了。
  江风的运道比起江鱼也要好得多,当年江鱼的师父无凡是个一穷二白的修士,手上什么灵丹、灵石、仙石一概俱无,除了一洞窟的无数长弓,几乎是一无所有。而江鱼呢?从蓬莱岛、昆仑山弄来的无数灵丹让江风在这五天内将身体的基础打得极其牢固,数量极多的灵石、仙石让他吸收的灵气品质先天上就比当年的江鱼起步高了何止一等?短短五天的功夫,江风硬是被调教得双臂一抡有数千斤的神力,体内真气已经到了先天境界,五天就成就了一名武功高手。
  一行人匆匆返回长安,不过是两三百里地的间隔,华山还在大雪飘飘,长安城却是艳阳高照,城内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官府组织民役民夫的清扫工作很有成效,大街小巷那污浊的淤泥积雪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清洁的大石板铺成的街道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行人如流,车马如龙,繁华的长安城让江风看得傻了眼,脖子一仰一仰的直吞口水。
  只能说江鱼是一个运气极好善于找到适合本门心法却极其不适合做师父的人。他看到江风那有点发直的眼神,以及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掩饰不住的好奇、震惊,他居然掏出了一袋金饼塞给了江风,命令道:“白猛啊,你带江风去长安城到处逛逛,有什么好玩的带着他玩玩,好吃的带着他吃点。诶,你们几个混在一起,可不要给我招惹是非啊。你们要知道,最近是非多哩。”不咸不淡的吩咐了几句江风不要给他招惹出是非来,江鱼就将江风交给了白猛他们这群惹是生非的祖先带着去逛长安,自己拍拍衣袖,浑身轻松的直奔李林甫家。
  李府大堂上,李林甫正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目光阴冷的瞪视着两名这几日都是不请自来的恶客。这是两名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精气神充沛得让人吃惊的老人。他们身穿格式一样的漆黑长袍,举止间很有点古怪神秘的派头。两个老人对李林甫很是客气,口口声声都是‘李相公在上’。可是李林甫却清楚的记得,这两个老者第一天来找他的时候,因为李府的护卫不许他们闯入,他们是轻松的就拧断了几个护卫的脖子,直闯到自己面前的。和江鱼打交道多了,李林甫知道这世上有些不可以常理计较的人物,当下他也没招兵马来拘捕这两位,而是很热情的尽心款待。
  这两位却也古怪,每天天一亮就跑来李府坐着,天一黑就告辞,除了头天打死的几个护卫,不动李府的一草一木。李林甫一问他们的来意,他们就皮笑肉不笑的‘嘿嘿’几句,随后遮遮掩掩的说要等江鱼回来。这几天可憋闷坏了李林甫,若非他益发觉得不能轻举妄动,可能他早就调动数千兵马来围攻这两个古怪的老头啦。
  江鱼大步跑进李府的时候,正好是李林甫和前几天一样命人去外面酒楼叫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款待两名古怪的客人。江鱼刚刚走到大堂门口,两个老者却同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李相公不要破费啦,这几日却是叨扰,叨扰。嘿嘿,江侯爷可回来了?这事情还就只能问江侯爷您啦。”两人身形如风,一人急速转到了李林甫身边‘嘿嘿’怪笑,另外一人则是‘飕’的一声闪到了江鱼身后,双手按在江鱼肩膀上,轻轻地将江鱼推进了大堂。江鱼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量将自己往前一推,以他如今的修为都有点隐隐扛不住的样子,只能顺势朝前踉跄几步,消去了那股力道。推他的那老者一声惊咦,叹道:“你不是被那群牛鼻子废了修为?怎生还能受住我手上的力道?……呵呵,原来如此,你练得是八九玄功,真元被废,这肉身还是挺结实的。好小子,功底不错啊。”
  目光激闪,李林甫身边的那老人朝着江鱼‘桀桀’怪笑,身后那老人也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几步,冲着江鱼上下打量了一阵,放声道:“江侯爷,你知道我们的身份罢?可知道我们来找你大哥有何事情么?”
  两名修为深不可测的人物,他们身上的霸道而邪气,浓重的血腥味从他们身上每一个毛孔中喷了出来。这是两名修为极深的魔道高手,江鱼不由得心底一沉。他看了一眼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眼睛变成了左边丹凤眼、右边三角眼,显然心中有点焦虑的李林甫,沉声道:“不知两位前辈找我有何贵干?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一并应允了,你们却何必拿我大哥来威胁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我大哥被动了一根头发,不管你们找我作甚么,那事情都没得什么好说的啦。”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站在李林甫身边的那老头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好小子,有义气,嘿,不愧是当初为了自己的一干属下跑去富岳那绝地送死的好汉子。哈哈哈,我们虽然是魔头,只要你今日交待出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也不会无故的杀你的亲眷,那等浪费力气的事情,是那帮小崽子才喜欢做的。”两老头眼里同时射出紫红色好似实质的光芒,瞳孔内更是一片血红色的强烈精芒,江鱼吓得一跳,两名地魔?开什么玩笑呢?自己不是被驱逐出道门了么?他们找自己作甚?
  李林甫干巴巴的咳嗽了几声,干巴巴的说道:“小鱼啊,这两位前辈‘这几天’‘都’在大哥家里‘做客’哩,却是客客气气的。他们若是想要问什么,你就直说了罢。你是被道门的那群老道赶出来的,早就扯破了面皮,犯不上为了他们门内的那些事情耽误了咱们兄弟自己的身家性命。”李林甫的话说得委婉,两名地魔乐得‘桀桀’大笑,显然是深感满意。
  推了江鱼一掌的那地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老祖道号‘血炎’,那是我师弟‘血元’。咱们前几日可就来长安找你这娃娃,可是你却出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几天就一直在你大哥府上蹲着。不过你放心,你的亲属家眷,咱们一个没动。”江鱼眼角狂跳的朝两名地魔行礼致谢,心中那个憋屈啊,就不用提了。血炎老魔‘嘎嘎’乐道:“看看,在你大哥家守株待兔,果然逮到了你。咱们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听说你找到了进入昆仑山的办法,还把那一手进出的神诀教给了道门的那帮老牛鼻子?”
  两名地魔同时定睛盯着江鱼,他们笑得开心可是心中却是无比紧张,一波波强大的压力自然发出,让江鱼的身体一沉,心中也是一顿。他惊讶的看着两名地魔,拱手道:“前辈们消息果然是灵通,这等绝密的事情都能打探出来。”思忖了一阵,江鱼眯起眼睛,盯着两名地魔沉声问道:“只是,晚辈心中有一个疑虑,不知两位前辈从何得知这件事情呢?道门的那帮元老,不会把这事情满天下宣扬罢?”
  血元‘嘿嘿’笑了几声,他点点头,笑道:“道门的那帮老朋友不会这么傻,可是天下的傻瓜多得是。坦白的告诉你,是乾达婆道的一帮小妞儿从那叫做青阳公子的无行小辈嘴里探听到消息的。嘿嘿,这消息前几天好容易传到了我们手上,那帮小妞儿却是不知道被弄去了哪里,估计已经神魂俱灭了罢?不过,却也值得啦!”
  两个老魔对视了一眼,血炎朝前踏了一步,强横的能量波动逼得江鱼退后了一步,他轻声笑道:“江侯爷,你如今和那道门已经没有了关系,若是你肯把这机密相告,嘿嘿,日后定然有你的好处。”
  好处?江鱼不想要好处,但是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是自己从以前结下的所有纠纷漩涡中脱身的最好机会。他立刻接口道:“告诉你们并没什么关系,只是。”‘嘎嘎’两声,江鱼的肩膀被激动的血炎死死的抓住,他深深的看着江鱼,一股势在必得的杀气毫不掩饰的透了出来。江鱼敢肯定,如果今天自己不告诉这两位地魔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出不了李府,而李林甫全家肯定会被杀得干干净净。幸好,他并不是什么坚贞不屈的人,他只是抬头看着血炎直笑:“血炎前辈,你的手抓疼了我哩。”
  血炎急忙缩手,他沉声道:“告诉我们那出入昆仑山的神诀,老夫甚至可以破例,奏请我阿修罗宗如今辈分最高的那位老前辈收你为徒!”
  李林甫眼睛一亮就要开口说话,他可不管什么道门魔道,只要是有便宜好占的事情,他李林甫总是有兴趣的。江鱼却连忙朝他打了个眼色,要他万万不能多嘴。老天在上,在诸方势力都要纷纷破戒入世的要命关头,自己若是还傻乎乎的加入到某个大势力中去,那就真的是脑子发傻了。加入了去做什么?做那替死鬼不成?江鱼可没这么傻。他举起两根手指,沉声道:“其一,日后天下魔道魔修不许再碰和我江鱼有亲缘关系和从属关系的任何人。两位老前辈能保证么?”
  血炎将胸脯拍得比那牛皮战鼓还要响亮几倍,他大声道:“你放心,我们魔道修士虽然残忍好杀,却是最讲信用不过。”当下他和血元都发下了极其恶毒的誓言,并且透露说他们两位就是魔道阿修罗宗和乾达婆道身分地位最高的元老会的成员,绝对可以做到江鱼要求的条件。
  江鱼这才点头,他淡淡的说道:“两位前辈不能向任何人宣扬这神诀是从我手上得去的。道门的那些长老肯定会知道这事情,但是你们再也不能向其他人宣扬这事。我不想明日家里坐着几个光头,后日家里坐着几个山精水怪,大后日又有几个散修地仙跑来做客。这一点,对两位也有好处,你们也不想有太多人去昆仑山和诸位争夺那些天材地宝罢?”
  血炎、血元用力的点头,他们歪着嘴巴说道:“谁说出去了那是脑子犯病哩,这吃独食自然是最好的。如今道门吃不了独食啦,咱们魔门进去插一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谁也别想再插手。江侯爷你放心,若是万一,咱们是说万一还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咱们都会出手把他们给料理掉,绝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
  用力点点头,江鱼长吸一口气,将那套进出昆仑山的神诀传授给了血炎和血元。不过,就和教给道门的那神诀一样,他在天工殿开启天地炉的时候收到的那一套奥妙的神诀,可没有交出去。两个老魔用心的记忆了那神诀,记下了那开启昆仑山门户的咒语之后,果然是很光棍的拍拍屁股就走,不再留难江鱼和李林甫。他们却是很会做人,临走还给李林甫留下了一株三千年的‘血罗参’,说是最近几天叨扰得厉害,让李林甫拿去补补身体。
  两名地魔走得无影无踪,刚才一直镇定自若的李林甫突然浑身大汗淋漓,一下子就软在了椅子上。他有气无力的哼道:“小鱼,以后不会再有麻烦了罢?”刚才两个地魔心急之下,身上透出的气息过于凌厉,差点没把李林甫的心脏给压碎,他可再也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江鱼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魔门这边应该是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哪,既然那两位发了阿修罗心魔血誓,他们是绝对不会违反自己誓言的。呵呵,只要那些魔修不来找麻烦,大哥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太平宰相罢。道门那边,肯定会来找我计较,不过对付他们,我却是有自己的手段,道门的人还比较讲道理,这次是他们理亏。呵呵,总比这群不顺从了他们就要杀人的魔修来得好对付。”
  一边说,江鱼一边拿起那一盒三千年的‘血罗参’打量了一阵,仔细的用灵识查了一下那颗参,江鱼突然恼怒的骂了一声,嘴里喷出一团太阳真火,将那通体血红有紫色烟雾缠绕的‘血罗参’烧成了乌有。李林甫急忙跳了起来,叫道:“哎呀,那血炎说这是三千年的灵药,你毁了他做什么?大哥知道你如今眼眶子高了,可是留着给大哥补补身体也好呀?”
  江鱼骂道:“那两个老不死的,简直就是放屁,这‘血罗参’用阴魂、尸气和那战死的凶魂戾魄的战意养成,他们魔道的人吃了大补元气,果然是一等一的灵药,大哥你若是服下哪怕一小片儿,就得当场爆体而死。啊呸,这等邪门歪道的东西,谁敢用它?”看到李林甫大为失望的模样,江鱼急忙从手镯里掏出了一瓶练好的灵丹:“大哥,您也别丧气,虽然您不适合修道,可是兄弟这里也有好东西哩。这瓶灵丹您一年服食一颗,起码能让你长命百岁,可一定要小心收藏好了。”
  ‘唰’,李林甫的动作快得让江鱼都没看清,他一手夺过了药瓶塞进袖子里,‘呵呵’笑道:“大哥自然明白这道理,你要大哥去打坐炼气,大哥还没那个心思。哎呀,真的可以长命百岁?啧啧,那大哥岂不是可以再做几十年的太平宰相么?”满脸欣喜的和江鱼罗嗦了一通,李林甫拉着江鱼道:“来来来,给大哥说说你这次出去又做了什么好事情?哼哼,大哥这里还有点儿事情要你去办,那杨钊居然敢给大哥脸色看啦?”
  是夜,江鱼在自己府中密室里一举吸干了三块极品灵石中蕴含的全部能量,只觉身体内经脉骨骼都膨胀了起来,浑身充满了力气,气血都在体内狂奔,精力充沛得让他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明白,这三块极品灵石的能量,又要耗费他好一阵子的功夫去消化了。满意地将那三块已被吸光的灵石搓成了粉碎,他得意的说道:“天下能这样运用灵石、仙石修炼的,除了我望月一门,再也没有其他人啦。这一块极品灵石,若是换了普通的修道人,足够他们耗费一两年去打坐调息慢慢的吸纳其中灵气啦。”
  随手虚劈了两拳,在密室中打了一套自己当初领悟的‘禽兽拳’,只觉通体关节灵活,身体异常舒畅,江鱼这才穿上了衣服,走出了密室。密室建在江府后院一片竹林中,竹子原本都是普通品种,但是被玄八龟用取自昆仑山那片大湖的湖水浇灌后,如今一根根竹子青幽幽中带着一点儿神秘的紫色,枝条更是刚劲有如铁条,被那大风吹拂却是挺拔如旧,只是枝条略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更有一个古怪的地方,就是这些竹子都能主动的吸纳天地间的灵气,并且吸收的幅度还很大,使得竹林中白雾飘荡,那雾气贴着地面滚动,好似神仙地方。江鱼曾经很恶意的揣度,这片竹子迟早都要修练成妖怪,只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竹林内一片积满了落叶的土地无声无息的滑开,江鱼跳了出来,那块地面又恢复原样,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江鱼站在密室入口朝左右看了看,正待离开,却愕然看到公孙氏静坐在一蓬竹子下方的皮垫子上,目光如同那秋水,正看着这边。江鱼愣了一下,‘呵呵’笑着走上前去:“公孙啊,这几天过得怎样?白霞子怎么不跟着你?”


第一百零三章 颠狂
  公孙氏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江鱼幽幽的一叹:“三尾和凤羽还在帮玄老清理他的库房,这几天已经打碎了好几个瓦罐,玄老都晕过去好几次啦。我笨手笨脚的,除了剑舞也不会做什么事情,就没去凑那个热闹,若不然玄老怕是已经气得吐血啦。”
  白霞子还好,毕竟她是通灵的天狐,做事细致认真。可是凤羽在帮玄八龟清理库房?是在帮他拆除库房罢?江鱼一阵恶寒,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苦笑道:“嘿嘿,这样么?你在这里干什么?看月亮?”他抬起头来,天空云层厚厚的,不知道为什么白天这么好的天气,夜里却是一点儿星光、月光都看不到。江鱼诧异的说道:“没有月亮呀?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公孙氏摇摇头,抬头看着江鱼说道:“不是看月亮,是来看你哩。你最近总是往外跑,就算在长安,也是整日里早出晚归或者干脆在外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很难在府里抓住你啊。”手指头在身边竹子上扯了几下,将那如今比精铁还要硬上三分的竹子挖了一片下来在手上胡乱的捏动,公孙氏突然笑道:“我想起当初刚见你的事情,那一次可是吓坏了我,张相公把你当淫贼打哩。”
  江鱼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气急败坏的叫道:“我那是看中你的资质,想要收你入门,我江鱼堂堂大丈夫,怎会有那等下作龌龊的念头。那张九龄老匹夫,实在是胡乱给人栽赃下罪名,迟早遭报应的哩。”嘴上叫嚷得凶狠,江鱼心里却是一阵的心虚,不得不说,当初刚见公孙氏的时候,他还是有这么点念头的。尤其最近几年两人之间却是益发的紧密,要说那份感情……江鱼有点迟疑的问自己:公孙对自己,应该是有点情谊的罢?诶,她总不会再去想着嫁给别人?长安城中,谁敢娶她?嗯?
  想到凶狠处,江鱼眼睛眯起,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悠着,上下打量着公孙氏。公孙氏面带微笑的抬头看着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弄得江鱼心中一阵的纳闷。两人沉默良久,江鱼这才说道:“夜深啦,天气凉了,回去休息罢,小心不要受凉了。”停了一下,他鼻子一歪,带着点讥嘲的冷笑道:“你不说我还不记得,说起了我才想起,当日张九龄冤我对你图谋不轨,最后却是他找人向你提亲,嘿,这老家伙。”
  俏脸一红,公孙氏站起身来,站在江鱼面前看着江鱼那日益显得成熟稳重的面庞,笑道:“其实,一个女人家,当日若是能嫁了张相公,不是很好的事情么?”横了江鱼一眼,公孙氏叹道:“张相年龄虽然大了一点,却是文采风流,知情识趣的人,总比一些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来得痛快。”她眼波流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疑了很久,这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叹息,又是叹息,江鱼不由得看着公孙氏,皱眉道:“你怎么了?怎么今夜就听得你一人叹息不停?有什么不妥么?”
  摇摇头,公孙氏轻声道:“无他,只是心有所感罢了。你今日回来,却不知道,今早我去送了张相离开长安。人生无常,莫不如此,我只是有感在怀,故而稍微发几声叹喂,却又有什么不妥的?难不成,李相公没给你说这件事情?张相被贬啦!估计,这辈子再也没能回长安,昔日的荣华富贵,今日一朝成空,我这心里,也有点空荡荡的。”
  听说公孙氏去送了张九龄,江鱼心里一阵不乐意,他眼里凶光闪烁,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派人去把张九龄给刺杀了。可是一听公孙氏后面的话,江鱼这才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嗯?他被贬了?唔,大哥这几日被一些杂事弄得心神不定的,却是没给我说这事情。”如今李林甫在朝中并无对手,张九龄这位过气的宰相对他全无威胁,他被贬的事情,李林甫却又怎会刻意的提起?
  不过,那个曾经在锦湘院以一身书生正气追杀得江鱼狼狈而逃的张九龄毕竟是被贬了,公孙氏不说还不打紧,她这一提起,江鱼心中也觉得空落落的。他自然知道,张九龄这一走,朝中就是李林甫一人为大。李隆基渐渐的迷恋杨玉环,堂堂大唐皇帝去骊山汤泉宫修养,居然直到今日还没有回京,可想而知日后李林甫的权柄日重,江鱼年幼时所追求的荣华富贵,眼看就要到手。
  饶是如此,江鱼心头还是一阵阵的失落。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公孙氏的肩膀上,长叹道:“公孙师妹,要说那老头对你还算不错,你虽然是万万不能嫁给他,可是出于朋友情面上的干系,你去送他也是应该的。”略微用力按了按公孙的肩膀,江鱼心中惊叹道:“好个丫头,居然修练到了这等地步,她可比刑天倻要勤勉得多。唔!”
  公孙眼波流转看着江鱼,轻声道:“我那师尊当年西去时,给我说,我的终身就在一个人的身上。生死祸福,尽在于此。今早张相离京,我回来后也命了四位徒儿出师,让她们去梨园做教头去了。日后,她们却也不必跟着我,我也不会再去梨园,我只一心修炼就是。”‘终身就在一个人的身上,生死祸福,尽在于此’。江鱼心头一动,体内太阳真火突然不受控制的顺着经脉疯狂的流动,烧得他身体一阵剧痛。
  光线暗淡的竹林,厚厚的云层之下,两人对视,四个眸子里闪烁着隐隐光芒。公孙氏的眼中满是柔弱和不知所措,江鱼的眸子里,那闪动着的是霸道的充满了侵略性和掠夺性的炽热凶焰。江鱼叽咕道:“我代师收你为徒,你是我师妹。这几年来我陪你踏青赏月,看花戏水,咱们也算是有那份情谊的。诶,师兄师妹一家亲,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到公孙突然娇羞的低下了头,江鱼才懒得管自己和她之间是否走到了这一步,他张开双手抱起公孙,风一样的冲出了竹林,冲向了自己的卧房。
  江府最高的那栋高楼屋顶上,龙赤火、白猛等一干妖怪正带了江风蹲在屋脊上啃着烧鸡,喝着美酒。江风眼尖,看到江鱼抱着公孙氏冲了回来,不由得低声惊呼道:“师父他在干什么呢?从哪里抢了一个人回来?”
  白猛探头看了一眼,收回头来嘀咕道:“春天到啦,小草发芽啦,百花盛开啦,他奶奶的山上的野兽牲口都发春啦……咝咝,过几天我也去找个伴儿去。”‘啊呜’一口,白猛生吞了一只烤鸡,看得江风是身上一阵发冷。
  龙一手忙脚乱的和几个兄弟抢着那银丝豆腐卷儿,一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他一边含糊的问道:“主子和那娘们,有这么好的交情么?怎么就滚上床了?呜呜,他奶奶的,不要和老子抢,老子是你们大哥哩,你们抢老子的作甚?”凶狠的在几个兄弟的脸上甩了几记拳头,龙一‘咯咯’笑道:“不过,当年咱们兄弟可从来不谈交情的,按倒了就干,干完了就杀,嘿嘿,那多痛快?”江风的脖子缩了起来,惊恐的看着龙一。
  杜武一本正经的笑道:“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就是这么回事呢?公母交配,阴阳调和,乃是天理。主上能忍到今日才下手,已经是让我吃惊的啦。要说交情,他和公孙姑娘之间也有啊,这几年公孙姑娘身边就主上一个男子日常陪着她,她还能逃脱主上的手去?其实,不要交情又怎地?当年我在昆仑山修炼的时候,起码留下了几千几万个后代,却也不见那些后代今日来孝顺我呀?”江风惊骇的瞪了杜武一眼。
  龙赤火艰难的抬起脖子,将一块儿炖肉吞进肚子里,最后才说道:“咳,咳,我的块头没白猛这么大,差点噎死……诶,说这么多干什么?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最早跟着江鱼的,他脑子里面动的什么心思莫非我不知道?当年是我亲眼所见他一见公孙姑娘就下手调戏,嘿嘿,结果被人用酒缸差点砸破了脑袋。后来公孙姑娘脑子发烧了,居然拜入了望月门下,这不是羊入虎口么?所以,迟早有这么一天的,不用大惊小怪。”他吞了一口美酒冲下了喉咙里还堵着的肉块,用力的拍打着江风:“所以,小道士,你千万不要学你师父,这所谓的代师收徒,其实是为了给自己找女人,这种行径是很下流的。”
  江风艰难的问道:“那,我应该?”他搞不清楚这群妖怪给自己罗嗦了大半天的,到底想要说什么。
  一干妖怪同时笑起来:“好好修炼,修练强了直接抢呀!只有最强大的公兽才能得到最漂亮的母兽,这是天地间最大的道理哩――拳头大的,就是王!”江风眼巴巴地看着眼前他依然以为是前辈高人的十几个妖怪,被他们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完全违背了人类社会道德规范的道理,慢慢的很顺利的注入了他们的脑袋。
  夜晚静悄悄的过去,十几个面红耳赤喝得上头的妖怪拉着呵欠连天的江风慢慢的溜下了高楼。江鱼打开房门,看着东方那一片晕红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早冷兮兮的空气,只觉心怀大畅。他的皮肤已经从那邪异的淡银色转为淡金色,举手提足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发出。他身后,有点直不起腰的公孙氏红着脸快步跑了出来,看都不敢看江鱼一眼,好似一只偷鱼干的小猫,轻盈的贴着墙角朝自己和白霞子居住的小楼跑去。她的皮肤却变成了江鱼原本的淡银色,奔走间可以听到她身边的空气发出不正常的‘咝咝’破空声。
  一夜的颠狂,让江鱼原本银身巅峰的身躯都承受不起那颠狂的后果,公孙氏更是连续几次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并没有什么绵绵情话和海誓山盟,只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走到一处的男女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之间摩擦生出的火花,会是那样的……可怕!
  体质倾向于火属性的自然之心,这是公孙氏拥有的资质,她平日里吸收的,都是那天地间的丙丁灵气以铸炼身体,每一个细胞中都充满了浓烈的火气。江鱼却因为心火勾动了体内的太阳真火,那真火正在他体内疯狂流动燃烧,正是控制不住的要命关头。两人不知好歹的交合,公孙氏一声痛呼后,还没开始享受那男女鱼水之间的极乐,她的身体先燃烧起来。太阳真火引发了她体内积蓄的丙丁灵气,连同她的火属性的真元都爆发啦。一条条远超公孙氏如今的肉身所能承受极限的金色真火从她通体毛孔中射出,眼看公孙氏就要烧成灰烬。
  要命关头,还是江鱼机敏,他猛地想起了被他全盘放弃的道门法诀中一门双修的法门。用一千零八十颗上品仙石布下了汇灵大阵,江鱼施展那双修妙法,将自身罡气混合了太阳真火以及那仙石中最为精纯的仙气滚滚注入了公孙氏的身体,在她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后,再输回江鱼的体内。不知不觉中,这门在道门并不受太大重视的双修法门却给两人带来了天大的好处。公孙氏的先天火灵之躯变成了极好的炉鼎,让她和江鱼的修为都在一次次的真元交换中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最终一千零八十颗上品仙石的全部仙气被消耗得干干净净,江鱼体内的太阳真火大半注入了公孙氏的身体,她的肉体也暴涨到了银身初期的水准。若非江鱼匆忙中还记得在公孙氏的身体内打入一份神龙银牙,公孙氏的突破机会等于就白白浪费。而江鱼也顺利的突破了银身的境界,达到了金身初期的水准,肉身强度再次暴涨十倍,体内真元更是好似一片澜涛汪洋翻滚不休。
  顺利的解决了公孙氏的危机,两人这才开始了真正的鱼水交欢。以江鱼那金身初期的强横肉体对阵公孙氏银身初期的肉身,两人身躯的一次撞击就等于两座大山碰撞,江鱼仗着自己修为上的优势将公孙氏折腾得几次晕过去,直到天亮了这才扬扬得意的起身。
  脸皮厚的江鱼站在房门口,面带微笑的看着目瞪口呆刚刚回府的玄八龟、白霞子、凤羽三人,微笑道:“唔,昨天晚上,有点小变故。公孙她差点走火入魔,我豁出去了性命,好容易才将她的小命抢了回来。噫,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三尾?你干什么去?怎么笑得这么古怪?喂,公孙啊,你口风可得严一点,千万不要对三尾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呀!”江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唯恐天下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玄八龟挑起了大拇指,油然钦佩道:“无耻。”他化为一道乌光,缩回了江鱼的身体休息。随后,玄八龟惊喜的发现江鱼体内的真元暴涨,体内真元的精纯度再上一个台阶,对御灵的好处更大,他立刻关闭了五感灵识,在江鱼体内潜心修养。
  凤羽翻了个白眼,朝江鱼冷哼道:“下流!”她化为一道青光钻进了江鱼身体,突然间气得‘嘎嘎’直叫。江鱼居然突破到了金身境界,凤羽心中那个后悔啊,若是自己昨夜没有去给玄八龟‘帮忙’,江鱼修炼的时候她应该可以吸取其中一半的好处,那她的功力岂不是能恢复许多?可是如今江鱼已经突破成功了,那等巨大的好处却没有她的份了。凤羽顿时尖叫着对玄八龟大声诅咒起来。
  江鱼‘嘻嘻’笑了一阵,刚要出言安慰凤羽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并不是依靠他的苦修才得到的修为,刑天倻已经匆匆奔了过来:“不好啦,贤妙真人带了好几个老道上门了。”江鱼面色一变,提起衣襟就往前院奔去。后面白猛等一干妖怪耳朵尖,听到道门的人上门了,急忙踢飞房门跑了出来,跟着江鱼朝前院跑去。
  几步行走中,江鱼开始调动和身体进一步融合的元神,开始发掘金身境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铁身得精铁坚硬、锋利的属性;铜身得精铜柔韧、不折的属性;银身得纯银纯正、精纯的属性;而金身给江鱼带来的好处,则是让他的身体延展度进一步提高,真元进一步得到进化,几乎是全面的提升了以前三大境界的全部特性。金银铜铁,金最为贵,这是望月锻体心法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始。金身境界中每一次突破,对身体、元神、真元带来全面的提升,更能让肉体的潜力不断的积淀强化,为后面的地身、天身打下坚定的基础。
  刚刚修练到银身的公孙氏,奔走时有细微的破空声,这是她身体对暴涨的力量还不熟悉造成的后果。而江鱼同样是拔苗助长性的提升到金身,却没有一点儿不适应。金身境界是收敛的,是自然的,是望月宗的锻体心法真正的发挥自然之心神秘功效的开始。金身修成之后,虽然肉体强度和真元强度都再次暴涨,可是表现在外的,除了皮肤有点发黄,就没有了丝毫的异样。
  此刻的江鱼,哪怕你将他一片片的切碎了来检察,也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故而,得知了自己身体情况的江鱼刚刚走进大厅,就拼命的咳嗽了好几声,咬破了自己一片嘴唇,做作的在拿来擦嘴的绢帕上留下一抹血迹。他有气无力的朝大堂内的贤妙真人以及几个老道拱手道:“诸位仙长……咳咳……昨日……被两名魔头袭击……咳咳,我被彻底打回了原形……咳咳……好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还请诸位仙长恕罪。若是没什么要事,就请,就请诸位离开罢。”
  刚见面,江鱼就下了逐客令,一名头戴青玉莲花冠的老道立刻怒哼一声,怒视江鱼道:“大胆!”
  贤妙真人却是走到江鱼身边,手指头在江鱼身上飞快的掐了十几下,手指所碰之处肌肉绵软没有一点儿气力,骨骼发松、关节发滑,分明就是一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贤妙真人手上一缕热气透进江鱼身体,只觉到江鱼体内经脉似断非断、似联非联,的确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贤妙真人疾呼:“师叔且慢动怒!江鱼,你,你怎生变成这样?”贤妙真人两条手臂俱全,只是一条手臂有点活动不灵便,显然是在华山一役受伤后,刚刚用灵丹接上的胳膊。
  江鱼朝贤妙真人无比缓慢的拱手行礼,惨笑道:“我江鱼这次一生修为尽废,这武将是做不成啦。吾决定闭关三年,苦读诗书,日后考一个进士出身,去做文官哩。”后堂里龙赤火一干妖怪匆匆走出来,猛不丁听到江鱼这句话,差点没一口血喷到地上。江风更是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江鱼,满脸都是崇拜和尊仰:自己的师父,说瞎话都说得这么真实啊!
  根本不觉得自己已经教坏了徒弟的江鱼愁眉苦脸的朝刚才大喝的道人拱手道:“仙长,不是江鱼不知礼数,实在是,您如今找我也没用啦!我被驱逐出了道门,已经和道门没有了丝毫关系。那魔道的魔头们也许诺我日后不会找我全家老小的麻烦,我江鱼正准备苦读诗书,日后将我这威武侯的爵位换成‘文侯’哩。”
  几个老道面色同时一变,贤妙真人沉声喝道:“那些魔头最是凶残狡诈不过,他们怎会无端端的应诺你这些?”
  江鱼冷笑一声,朝那几个老道中的元罗真人冷笑道:“这,都要亏了青阳仙长呀。他向魔道阿修罗宗的魔修透露说是我江鱼将进出昆仑山的神诀交给了道门,故而昨日两位地魔冲进我大哥府中,拿我大哥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呀!”
  原本仙容严肃端坐在堂上的那名地位最高的老道终于坐不住了,他猛的跳起来叫道:“什么?你把那神诀传给了魔道?”他声音尖促,好似被突然割了一刀的小母鸡一样难听,声音中更蕴含了极强的力量,江鱼大堂上所有的瓷器摆设连同屋顶的屋瓦同时化为粉碎,无数灰烬从那屋顶落下,撒了众人一身。元罗真人却是尖叫起来:“你,你胡说八道,青阳师弟怎会把这样要命的秘密告知那些魔头们?你,你,你找死!”
  元罗真人掌心一仰,一道雷光朝江鱼劈了过来,看那雷光的凶猛声势,已经变成‘凡人’的江鱼若是被劈中,定然只得一个死字。江鱼尖叫一声:“元罗老道杀人灭口,你和青阳公子是一伙的。你们是魔道的奸细!”他身体无比滑溜的躲在了贤妙真人身后,朝已经将兵器拔出来的龙赤火等人传音大喝道:“都不许动手!有我在,还用动刀动枪的么?”
  贤妙真人一掌握住了那雷光,‘砰’,雷光在贤妙真人手上炸成粉碎,贤妙真人手掌上皮肤绽开鲜血喷出老远。已经快修成地仙正果的元罗真人,显然实力比贤妙真人高出了许多。贤妙真人怒声喝道:“元罗师叔,若是你再胡为,就不要怪我贤妙无礼了!一清师叔祖,这里还得请您作主才是!”贤妙真人看着那刚才跳起来尖叫的老道,那老道居然是他的师叔祖,那岂不是这老道已经是如今道盟中身份最顶尖的存在?
  一清眼里紫光一闪,随手朝元罗真人一挥,一股无形大力轻松的禁锢了元罗。他冷哼道:“元罗,事情没问清之前,这里还容不得你做主张!”呼了两口气,一清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鱼,有点恼怒的说道:“荒唐,荒唐,贫道不过是才闭关了四百年,怎么你们这群小辈做事就这么荒唐?这江鱼分明是一棵好苗子,兼且他立下如许功劳,怎能就这样将他驱出门去?这件事情,贫道一定要追究到底。”
  一清老道似乎是动了真火,江鱼站出来,不咸不淡的说道:“老仙长在上,世间俗人江鱼有礼啦。”他怪声道:“这能怪谁呢?只能怪我立下的功劳太大太多啦。嘿,一气仙宗他们刚刚拿下道盟盟主……嗯……咳咳!”贤妙真人狠狠的在后面扭了江鱼的肌肉一把,虽然江鱼没感到一点儿疼痛,但是还是龇牙咧嘴的作出了无比剧痛的鬼脸。
  大堂内一阵寂静的安静,一清老道气得牙齿都从嘴唇中翻了出来。他冷笑道:“好,好,好,原来只是为了红尘的这点供奉!这点供奉值什么东西呢?值什么东西呢?外物动人心,你们还是修道人么?你们还是修道人么?元罗,这件事情,你们推卸不得责任,贫道绝对要一查到底。”怒斥了几声面无人色的元罗真人,一清老道这才朝江鱼面色和善的笑道:“江鱼啊,你把事情好好的说出来,你说那神诀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江鱼不是一个与人为善,更不是一个‘得饶人处就饶人’的货色。他一贯的观念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打蛇不死,必受其害。”故而听得一清道人问话,江鱼立刻‘叭叭叭叭’的添油加醋的将青阳公子‘故意’从他手上‘救走’天欲宫一干妖女说起,一直说道血炎和血元两个老道所说的,他们的情报都是那些妖女从青阳公子身边打探来的消息。尤其江鱼很是描述了一番李林甫全家被两名地魔用恶毒的魔法逼问拷打,他自己是如何被两名地魔用酷刑一块儿肉一块儿肉的抹去了那八九玄功带来的强大力量的凄惨景象。他言语悲凄,面上表情丰富,闻者无不心中凄惨,除了元罗真人,其他的一干老道对江鱼已经生起了无限的同情。
  一清老道低下头,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天数,天数,怨不得你啊。江鱼,是我道门负你,却不是你负我道门也。”
  贤妙真人简直暴怒如狂的冲到了被禁锢的元罗真人面前,双手扣住了元罗真人的脖子,怒吼道:“元罗师叔,你是如何向我交待的?你说青阳公子身边的那群妖女,已经都被你们打得魂飞魄散了,她们又怎能将那等机密传回门去?”
  元罗面色一片死灰,他沙哑着嗓子发出‘咝咝’的声音,哪里能说出话来?一清老道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得无比的难看,他冷笑道:“元罗师侄,你说已经将那群妖女打成飞灰?那,怎么又是她们将那消息传出去的?你,可否给贫道一个解释呢?你,总不想被废除了全部修为,驱逐出道门罢?”一清老道的身上荡起一片清澈如水的光芒,头顶上三朵清澈的莲花升起,片片青光喷洒出来,极其庞大却不让人难受的威压充盈在大堂内,江鱼瞳孔猛的抽缩,这老道好可怕的修为,仙府紫气已经转化为鸿蒙清气,他总不可能修成了天仙正果罢?开什么玩笑,人间怎可能有天仙存在?天仙啊,这是在天庭才可能出现的人物啊。
  受那压力所摄,元罗真人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结结巴巴的叫道:“师叔,一清师叔,是,是青阳师弟执意要将那群女子当成炉鼎,逼迫我们不得不应允了他,帮他撒谎的呀。此事,此事和我等并无关系,并无关系。”
  “无关?”一清道人气得大笑起来:“好一个无关!简直就是放屁!”
  那‘放屁’二字好似雷霆一般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江鱼他们只是感觉有点难受,元罗真人却是七窍中喷出血来,一身修为被那一声炸喝生生震去了一半,直接从接近地仙的修为直线降到了洞虚初期的水准。元罗真人吓得魂飞魄散,挣脱了贤妙真人的手,在地上磕头如蒜道:“师叔饶命,师叔饶命啊!这事,这事都是青阳师弟出的主意,他说,他说江鱼是已经被赶出道门的人,糊弄他并无大碍,谁也不知道那群妖女被我们禁锢了真元,居然还能传出那等消息。”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糊弄江鱼并无大碍,天下事,都是能糊弄的么?好,好,好,你们这一糊弄,却让魔修们知晓了昆仑山的出入法门,以他们的行事手段,他们定然已经召集人手冲进昆仑山涸泽而渔,将那山中所能找到的全部天材地宝抢掠一空。好,好,好,日后魔门实力高涨,我道门死伤无数,这个罪孽就在你等一干蠢货身上!”一清老道气得浑身直哆嗦,手上拂尘朝着元罗真人比划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想要打下去却没有打下去。
  元罗真人眼珠一转,突然好似疯狗一样尖叫起来,他指着江鱼大声吼道:“师叔,是江鱼的错,是江鱼的错!若非他将那神诀告诉魔修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江鱼心中怒气盈荡,正要不顾刚才自己的谎言,拔出鲲鹏一羽剑将那元罗真人一剑劈死,一清道人却已经语声如雷的爆喝道:“闭嘴!再敢罗嗦,就将你的魂魄贬入那牲畜道内轮回千年万载,让你生生世世都去做畜生!青阳那废物已经将这机密透露给魔修知晓,他们都找到了江鱼的头上,若是江鱼不说,以魔修的手段,两名地魔莫非不能用搜魂大法挖出他魂魄中的一切机密?还要连累他大哥李林甫一家老小!李林甫乃大唐朝的宰相,若是因为这事情而被满门屠戮一空,日后我道家在大唐朝如何自处?嗯?”
  “南无阿弥陀佛!”江鱼长颂了一声佛号,朝一清老道比划了两个大拇指:“您老是个明白讲理的人,江鱼所受的委屈,也只有您老能帮忙说话啦。看在您老刚才那番话的情面上,您堂堂一位活神仙来我这红尘俗人的府上有何事情,我都应诺了,还请您吩咐就是。”他朝一清老道打了个稽首,很认真的行了个道礼。不容易啊,不容易,一位通体真元都化为鸿蒙清气的尘世间最为顶尖的存在,居然还能这样的通情达理,对比起青阳公子、元罗真人、飞英子等一干老道,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江鱼都不由得有点感动了。尤其他已经想到了一清老道贤妙真人他们的来意,看在贤妙真人的情面上,江鱼也会答允他们的。
  一清老道长叹一声,老脸有点发红的看了江鱼一阵,这才点头道:“好孩子,贫道回山后再开炉炼丹,看看若是幸运,能炼出一炉‘九转天王丹’来,老道耗费点元气也要替你重铸法体,让你再入我蓬莱门下……嘿嘿,若是这丹炼不成,你身上所背的委屈,老道也一定要给你一个交待。哼哼!”冷哼了几声,一清老道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元罗真人,闭上了眼睛。元罗真人身体抖得好似筛糠一样,心中是又恨又怕。他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乱转,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上去。
  一清老道闭眼休憩,贤妙真人则是走到江鱼面前,脸色有点发红的朝江鱼行了一礼。江鱼连忙还礼道:“真人不必如此,江鱼万万不敢当这一礼。有话您尽管说,只要不要我拎着脑袋去拼命,我江鱼能做的,尽管吩咐。”
  贤妙真人点头,沉声道:“还请你招出你那御灵玄龟前辈,这里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二。”
  好么,果然是那话儿来了。江鱼二话不说的将玄八龟招了出来,恢复成玄龟本体的玄八龟‘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他鼻子上还带着一个气泡,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打着鼾声。江鱼看得他这等不堪的模样,急忙抓住了他的长脖子,‘噼里啪啦’的左右打了十几个耳光,玄八龟这才猛的一个哆嗦跳了起来,大声叫道:“瓦呀呀呀,哪个杀千刀的又来放火烧老子的宝贝?老子和你拼啦!”
  晕头转向的玄八龟拔出两柄金锤,‘呼呼’有声的胡乱挥了半天这才清醒。他眨巴一下小眼睛,呆呆的看着江鱼问道:“诶,什么事?”
  贤妙真人朝玄八龟深深的行了一礼,恭声问道:“还请教玄老前辈。”
  玄八龟歪着脑袋看了几眼几个老道,冷笑道:“啊哟,是你们啊?上次也是你们的人来烧老龟我的房子罢?不过,你贤妙真人还算好人,其他的么……噫?奇怪,人间居然还能有一名天仙存在?虽然是最弱的那一等天仙,可是也不容易了。这么多年来闭关压制自身的修为,狠辛苦罢?唔,有趣,有趣,当年老龟我手下擦书架子的奴仆都是天仙哩,呵呵呵呵。”
  一清老道脸上肌肉一阵跳动,他干脆没吭声。
  玄八龟得意洋洋的朝玄妙真人点点头,乌龟形态的他将那两柄金锤塞回腰带里,化为人形后点点头说道:“要问什么,你说罢?”
  贤妙真人沉声道:“若是有地仙被毁去了肉身,可能恢复么?散仙,可能用灵丹重聚肉身么?”华山一战,道门吃了大亏,七八个地仙肉身被毁,日后他们修为再强,没有了肉身,所能发挥的力量也极其有限。魔门的十几个地魔重伤,他们虽然伤势依然不轻,可是肉体的伤势对阿修罗宗的魔头们来说算得什么?他们根本不在乎,用魔法修养一段时间,伤势就能完全恢复。如此一来,就等于道门凭空少了七八个地仙,普天之下总共才有几个地仙啊?道门对魔门的顶尖作战力量一时间落入颓势,由不得他们不想办法。
  很显然,来自昆仑山,有着数万年见识的玄八龟,是打探这些高深问题的最好对象。
  玄八龟扯了扯自己的两缕长须,嘿嘿笑道:“有办法,老龟这里有七个丹方都能达成那等效果。四个丹方可以让失去肉身的地仙恢复肉身,三个丹方可以让散仙重修肉身。可是,老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江鱼在旁边开口了:“告诉他们!”江鱼的语气很干脆,斩钉截铁般容不得玄八龟违背。他想起了在华山所见的,贤妙真人拼死也要救出皓月仙人的那一幕。师徒之情,他江鱼也有。更重要的,是贤妙真人在那一战中表现出来的‘义气’,让江鱼早就决定将那丹方交出来。现成的神丹他也有,但是只有一瓶,也就是一粒,江鱼准备留着给自己。有了丹方,以道门的实力加上昆仑山中的灵药,是足够配出一炉神丹的。
  张张嘴,玄八龟惊诧的回头过来看了江鱼一眼。他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朝一干老道呵呵笑道:“他是主人,我是御灵。老龟我自然是听他的。”玄八龟从腰带里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卷古色斑斓都有点发黑的竹简丢给了贤妙真人。他笑道:“你们抄录了丹方拿走,这原本可得给我留下来。这份卷轴当年可是娘娘亲手抄录了赏赐给我参悟的,可不能送给了你们。”
  一听这是西王母的手迹,抓着那竹简的贤妙真人明显的手腕一沉,差点没把那竹简丢在了地上。一清老道也惊讶的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玄八龟一眼,然后用那种恼怒、很气愤、很有点抓狂的眼神看了江鱼半天,这才沉声道:“贤妙,赶快抄录丹方,我们赶紧回去蓬莱罢。”贤妙真人应了一声,江鱼叫人送上了文房四宝,就在这大堂中抄录起这些上古的神丹方子。
  江鱼也看到了一清老道眼里那瞬息间变化的眼神,他心里明镜儿似的,有人要倒霉咯。
  一刻钟后,抄录了全部丹方的一行道人飘然离去,江鱼将他们直送到了院子里,看着他们驾云离开。一清老道很温和的朝江鱼笑了笑,贤妙真人惋惜、同时恼怒的朝江鱼笑了笑,元罗真人凶狠、恼怒、杀气腾腾的朝江鱼扯扯嘴角,一行道人驾云朝东方飞去。
  江鱼的笑脸突然收敛,他冷酷的说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大家小心戒备。”
  丢下这句话,江鱼扯着几个心腹进了自己的书房,‘嘀嘀咕咕’的开始秘密商议。


第一百零四章 负荆请罪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一片方圆近百亩的大荷塘,那铺天盖地的莲叶在微风中起伏,比那海上的浪头多了几分清凉、多了几分闲适的惬意。风掠过去的时候,莲叶背面略微带着点白色的叶面翻转过来,在毒辣辣的太阳照耀下,银白色的光辉在那墨绿的浪头上闪烁,有如浪尖上的泡沫,生机无限。一团团人头大小丹红色的荷花被高高的笔直的杆儿顶着,随风摇曳,好似一团团火在那碧浪中燃烧,刺得人眼睛发疼。一尾尾金色鲤鱼簇拥在荷叶下阴凉的水面上,无聊的吐着泡泡。几只拳头大小的青蛙匍匐在荷叶上,有气无力的发出‘呱呱’的叫声,偶尔一只青蛙跳进水里,‘噗咚’一声水响,那些金色鲤鱼仓皇逃散,尾巴甩起了一串串的水泡。
  荷塘边停靠着几只白色的木舟,几个太监有气无力的蜷缩在木舟上,等候着主人的差遣。若非是岸边种植了大片高大的柳树,柳条被风吹拂,在他们头上洒下了一片浓荫,这些太监可能都被晒晕了过去。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张大了嘴巴,羡慕的看着一行十几名身穿细纱宫裙的宫女轻盈的顺着荷塘上的一座竹桥行向一座水榭,宫女手上的托盘中是大块大块切得整整齐齐的冰块,更有酸梅汤的香气远远的飘了过来。小太监抽了抽鼻子,猛的吞了一口吐沫,身体朝着一片荫凉处缩了缩。
  一个清朗的男声曼声吟唱道:“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一男子身穿白色长袍,手里抚弄着一柄团扇,站在那水榭的窗前曼声吟唱,一对丹凤眼里满是笑意,不是李林甫却又是谁?他一脸的春风得意,虽然面容上没有什么显著的神情变化,但他身上那股盈荡着的喜气,却是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娇慵的靠在湘妃竹编成的凉榻上,杨玉环笑盈盈的拍打着李隆基依偎在她怀中的脑袋。李隆基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藕片,一边含糊其辞的赞叹道:“哥奴,你的学问长进了呀?朕记得你当年刚刚进宫办事的时候,可是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如今可真正不同了,你懂了学问,就连那些奏折都能处置得这么好,实在是难得,难得。很好,很好啊!”
  李林甫矜的微微鞠躬向李隆基致谢,杨玉环微笑着拈起一片嫩藕塞进李隆基的嘴。李隆基‘呵呵’一笑,张开嘴狠狠的在杨玉环的手指头上舔了舔、咬了咬。杨玉环故作嗔怒的拍了一下李隆基的脑袋,李隆基‘呵呵’大笑起来,直起腰板朝李林甫笑道:“以后那些事情,哥奴你能自己做主意的,就直接吩咐下去罢。比如说这次哥奴你要整顿户部的事情,朕觉得很好嘛,你放手去办就是,何必又大热天巴巴的跑一趟?”
  “可不是么?这么热的天气,还能出什么大事那?”杨玉环手脚麻利的从宫女的手上接过了用冰块镇得冰凉的毛巾,轻轻的给李隆基擦拭了一下额头上脸面上的汗水。她朝李林甫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皇上,李相他这次进宫,可不单单是为了户部的事情来的罢?嘻嘻,你看李相的那模样,肯定肚子里面藏了什么事情哩。”
  李林甫微微一笑,颔首道:“陛下,贵妃娘娘果然是聪敏得很。臣这次进宫,是想要给皇上说,我家二弟江鱼他想要成亲了。”
  “哦?江鱼想要娶亲了?是哪家的姑娘?”李隆基的兴致一下就提了起来,不过,他眼珠一转,立刻指着李林甫笑道:“丑话可得说在前面,若是张说的那个女儿,可是万万不能成的事情。张冰云的事情,柴家的人背后都朝朕诉苦了不知道多少次,嘿嘿,朕好容易才把这事情糊弄了过去,若是他江鱼想要娶张冰云,就叫他自己去柴家说清楚罢。”顿了顿,李隆基意犹未尽的补充道:“朕再罗嗦一句,你提醒江鱼,若是柴风这几天在长安城出了什么毛病,比如说断胳膊断腿之类的事情,朕可饶不了他。嘿嘿,朕让他掌管捕风营,还允许他弄了个什么什么净街虎的帮派出来,可不是让他用来争风吃醋的。”
  李林甫很狼狈的朝李隆基看了看,苦笑道:“陛下说得哪里话?我二弟也是堂堂一汉子,怎么说也不会去吃那回头草呀?”说到这里,李林甫很心虚的看了李隆基一眼,看到李隆基、杨玉环乃至后面站着的高力士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这才笑道:“我家二弟想要娶的女子,皇上也知道她的名头,贵妃娘娘和她更是熟识的,就是曾经的梨园教头,剑舞之技甲绝天下的公孙大家。”
  “哎哟,可不就是她么?难怪如今想要请她给本宫教授点舞技,都难得请动了,原来却是和江侯爷在一起了?”杨玉环眼睛一亮,抓着李隆基的脖子连连摇动道:“陛下,这可是好事呀?公孙大家对本宫可有师徒的情谊,你可要给她作主。”亲昵的摸了几下李隆基的脸蛋,杨玉环笑道:“公孙大家可是极好的人,只是江侯爷的爵位实在是太低了,有点配不上公孙大家的名气。”
  心里嘻嘻一笑,李林甫知道,自己送给杨玉环的那几件珍宝起作用了。果然只见李隆基诧异道:“江鱼已经是侯爷的身份啦,还待怎的?”
  俏丽的脸庞儿一皱,杨玉环一边笑一边在李隆基身上磨蹭着自己的身子,笑道:“皇上,您可不能太小气呀?公孙大家可是臣妾的师父,您啊,干脆就下一道旨意册封江侯爷变成江国公就是啦!这样他们大婚的时候,也显得庄重好看了许多嘛。”
  此时的李隆基,还是比较英明的一代君主,他听了杨玉环的话,不由得脸色有点为难,他苦笑道:“可是,江鱼他的爵位,原本就来得容易了。以他的年龄已经封侯,若非当初那几件事情是被逼无奈做的那悬赏,江鱼怎会做到县候的位置?如今又要封国公……”李隆基皱起了眉头,摇头道:“朕下一道旨意却是容易,可是江鱼最近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呀?朕害怕朝廷百官的悠悠之口,不容易封上罢?”
  李林甫立刻跪倒在了地上,他笑道:“陛下,如今就有一份功劳哩,不如您就让中游他领了捕风营去办了这件事情,到时候稍微封赏一下,以后大婚的时候也就好看得多了啊?臣,可就只有这么一个二弟哩,还请皇上看在臣为了大唐朝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份上,就许了臣罢?”
  杨玉环急忙搂着李隆基笑道:“皇上~~~,无非就是一个国公的封号嘛~~~,您可不要太小气哦?”她的眸子里甜蜜得都快要滴出蜜汁来,娇柔无比的哼哼道:“臣妾还欠了江侯爷一个天大的人情那,否则臣妾怎会和皇上在一起那?还有,臣妾怎么和江侯爷,也有过一段同门的情谊嘛~~~!”她的纤纤手指在李隆基的身上一阵乱掐乱抓,高耸的胸脯对着李隆基一阵乱蹭,李隆基心头一阵火热,神魂儿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两人就当着李林甫和高力士唇齿相接的热吻了一通,这才喘息着分开了四片嘴唇。
  长吁了一口气,李隆基挥挥手道:“罢了,哥奴,你说哪里有功劳可以立呢?最近捕风营也没甚大的事情,就,就让江鱼领军出去走一趟罢。”迟疑了片刻,李隆基轻声道:“不过,切记不要作出什么太招惹人注意的事情来。毕竟他那捕风营的军士,可是有点招人注意的哩。”
  李林甫立刻行礼道:“臣明白,臣理会得,臣自然会小心。其实陛下放心,臣二弟的捕风营虽然是比较犯忌讳的,可是却也并不算是真正的修道人,哪怕他领军去打仗呢,那些道门中人却也没有借口插手的。”
  兴庆宫大门外,江鱼偏着屁股坐在一架马车的车辕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棍一丝丝的啃着那苦涩而清凉的草茎,很惬意的望着天空那刺目的太阳,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小调。他浑身毛孔大张,对其他人而言几乎是可以晒死人的毒辣日头,对他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补品。一丝丝的太阳热力被吸进他的身体,融入他体内的太阳真火中,通体暖洋洋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最近江鱼实在是春风得意,和公孙氏突破了最后一层窗纸成就好事后,体内藏有太阳真火的江鱼和公孙氏双修,本命属性就是火属性的公孙氏修为暴涨,那修为增进的速度实在是连江鱼都被吓了一跳――在吸收了江鱼体内大半的太阳真火能量后,公孙氏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银身巅峰接近金身的境界。而江鱼得到的好处也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有了足够他浪费的灵石和仙石用来修炼,江鱼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修练到了金身中期的实力,肉身的强横度和物理力量以及对力量的纯熟运用度全面超过了修炼八九玄功的地仙乃至那些魔门炼体的地魔。
  有了这样的底气,江鱼再也不在乎道门和魔门对他的威胁,他行事益发的肆无忌惮,自那贤妙真人将上次许诺给他的‘龙虎大劫丹’送来后,他立刻让净街虎的两千许兄弟加入了捕风营,在他和一干妖怪的小心护持下,这批地痞流氓居然在仅仅死了百多人的情况下,全部成为了金丹初结期的修士。更是随着李林甫的运作,大唐朝境内的十几股规模极大的绿林盗匪被官府军队清剿,近万名盗贼被‘阢神经’洗脑控制后加入了捕风营,在死伤了数千人后,捕风营的规模直接暴涨到了一万两千人。
  而上次在富岳火山中弄来的大蛇内丹的灵液,也被五毒兄弟以及其他几个妖怪吸食一空。龙赤火、白猛、龙一八兄弟他们十人已经彻头彻尾的转化为上品仙兽五爪龙,身上充盈的是纯正的仙力,再也找不到一丝儿妖气。白霞子则是转化为了八尾天狐,一身玄功变化诡秘莫测,若是能找到传说中的某种神石,以那神石的力量作为基础,她甚至就能进化成为上古洪荒时期都没有出现过的‘圣狐’!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和麒麟、凤凰等神兽齐名的神兽!只是,就连玄八龟都不知道进化所需的‘圣心神石’是否存在,或者说在哪里,故而再一次进化的希望极其渺茫。
  不过,这也足够了。五毒兄弟的本体都已经进化到了中品仙兽的水准,如今一旦显露原形,五条毒虫的躯体都有数百丈大小,实在是一等一的凶狠怪物,他们的本身修为更是有了洞虚期的实力。以这一批妖怪做首领,加上那一万多名金丹期的修炼了‘阢神经’的巫卫做打手,江鱼手头上掌握的实力绝对不会弱于修道界的一个中等门派,他和李林甫行事的时候,自然就多了几分嚣张跋扈,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只是,要娶公孙进门的话,威武侯这个爵位,可是不够威风啊。”有点苦恼的低下头,江鱼叹息道:“大哥能让皇上答允封我为国公么?应该很难罢?不过,也难说,大哥如今,却是和以前不同了。”摇摇头,江鱼又自言自语道:“和公孙是水到渠成,可是三尾这狐狸精嘛,她最近似乎有点吃味,哎,我江鱼又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好人,无非是将她从天欲宫的手中救了出来,她居然就对我有了那意思?呵呵呵,不知道若是大哥知道我娶一个狐狸精的话,会不会吓死?”百无聊耐的抬头看着天空,大街上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将江鱼从那毫无边际的遐思中惊醒。
  超过一百名骑着白色骏马身穿锦缎战袍披着血红色披风的骑士昂首挺胸的直往兴庆宫这里行来。这百多匹骏马高度都超过九尺,体长丈二三左右,奔走间步伐轻盈,每一匹马都好似游龙一样带了点出尘的气息。江鱼的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他身边的刑天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低声惊呼道:“这,这可都是千里马?谁能凑起这么多的千里马?”江鱼看了一眼身边自己的那匹明显弱了两三个档次的坐骑,冷冷的哼了一声。
  这些骑士的坐骑神骏得让人眼热,他们身上的战袍也是以上等锦缎制作,胸口的云纹猛虎下山图案显然都是高手匠人出品。一条血红色的披风,让这些骑士凭空多了几分威武雄壮更带着点炽烈的杀气。而这些骑士的手上,却拎着一杆和他们身上的杀气完全不靠边的,装饰意味大于实际用途的兵器――一根纯银打造的细小马枪,长不过五尺,粗只有拇指大小。
  这一队骑士簇拥着的,是高高瘦瘦皮肤变得黧黑一片的高仙芝。身穿一套华贵的黄金甲,马鞍鞯都是用纯金打造,马镫都是银质的高仙芝脸上带着浓浓的风霜尘色,鹰隼般的眸子里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凶光,体外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血光漂浮,也不知道他最近到底杀了多少人,身上才有了这样的凶悍气息。同时,也不知道他在西域到底抢光了多少国主的金库,才能让他手下的亲兵都佩戴上这么一套极度奢侈的行头。衣袍和兵器也就不提了,就那屁股下的千里马,这样神骏的战马,长安城的权贵们甚至愿意用十万贯、甚至二十万贯钱来拥有一匹。
  拍了拍腰间宝剑,江鱼懒洋洋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那兴庆宫大门口,双臂伸了开来,拦住了高仙芝等一行人。高仙芝‘吁’的勒住了坐骑,冷眼朝江鱼上下打量了几眼,突然讥嘲的笑道:“丧家之犬,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
  知道高仙芝在讽刺自己被道门驱逐出门,江鱼却一点儿都不动怒的笑了几声,悠然说道:“不知道高将军这次来长安做什么啊?啧啧,高将军发财了嘛,看看您身上的打扮。知道的人知道你是我大唐朝的将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都是卖解出身的戏子哩。”
  ‘戏子’二字触怒了高仙芝,他怒声喝道:“放屁!他娘的,江鱼,听得你自己要娶一个戏子入门,怎么?那戏子弄得你……”
  “找死!”听得高仙芝言语中已经侮辱到了公孙氏,江鱼一声厉喝,身体跳起来一拳朝高仙芝劈了下去。高仙芝冷笑一声,不屑的随手朝外一挥,在他看来,被驱逐出道门,甚至一身修为都被废掉的江鱼肯定会被他赶苍蝇一样的赶走。可是,拳劲如山轰下。高仙芝的手臂发出了可怕的‘嘎吱’声,沉重的压力让他的手臂差点没拦腰折断。高仙芝一声惊呼,身体一弹已经好似跳蚤跳出了十几丈,江鱼的拳头却是势头一点儿都没放缓,一拳将高仙芝坐下那匹格外神骏非凡的骏马轰碎了脑袋。
  马头上血浆喷出了数丈远,高仙芝的十几个扈从身上被喷了厚厚的一层鲜红。那百多名骑士怒斥一声,纷纷丢下手上装饰用的短枪,拔出了腰间弯刀,就要策骑冲上来将江鱼斩杀马下。高仙芝面色一变,看到自己的扈从已经拔出了弯刀,吓得他面色惨白的尖叫起来:“住手,都给本将军住手!”由不得他不害怕,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兴庆宫的门口啊,在这里拔刀杀人,是谋反的罪名!
  眼睫毛都笑得开花的江鱼大声叫嚷起来:“哎哟?你们敢在皇宫门口拔刀子?这可是造反哩!”高仙芝心里一沉,心中惊骇‘完蛋’!他还没想出要如何应付这事情,江鱼已经招呼一声,他带在身边的五毒兄弟、刑天倻已经领着他捕风营的数十军士冲了上来。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高仙芝的百多名扈从都被打翻在地,有几个人还莫名其妙的中了毒,一个个脸色发绿的倒在地上。
  高仙芝尖叫起来:“住手!江侯爷,方才是末将无礼,还请原谅!这,这,末将这次来长安,是带了两名西域国主的使节向皇上递交国书的。末将已经说服了这两位国主,他们愿意向我大唐称臣,年年纳贡,岁岁入朝哩。”
  “哦?国书何在?”江鱼立刻问了一声。
  “国书在此!”高仙芝本能的从怀中掏出了两份装饰华贵的卷轴,他眼前黑影一闪,手上一轻,他根本看不清如今江鱼的动作,那两分国书已经被江鱼劈手抢了过去。高仙芝呆了一下,立刻怒声叫道:“江……江侯爷,你,你这是做什么?末将可是耗费了天大的力气才将那两个小国的兵马击溃,让他们国主献城投降的。你怎能抢走我的功劳?”
  李林甫正好笑眯眯的从兴庆宫里走了出来,他听到了高仙芝最后的几句话,不由得诧异道:“啊?高将军,你是要向陛下进献国书么?奇怪了,你没有奉旨,怎敢私自离开驻地回返京城?唉?兵部有给你发文书宣你入朝么?你又怎生直接来了兴庆宫?皇上可没说要见你啊?”李林甫就纳闷了,递交国书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要从礼部走很多复杂的程序之后才能办妥的,高仙芝怎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京了?这完全不符合规矩嘛?尤其,他李林甫身为当朝宰相,居然没有听到有关这事情的风声,这岂不是太离谱了点?
  看到李林甫,高仙芝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猛的退后了一步,脸上露出了见鬼的神色。就在这要命的关头,杨钊兴冲冲的骑着马,身后带了十几个护卫朝皇宫赶了过来。远远的,杨钊还没看清这皇宫门口有谁呢,就在那里叫嚷开了:“哎,高仙芝,你怎么不给我打个招呼就来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进皇宫么?哼哼,若是没有我……啊呀!”
  李林甫脸色一变,看了看杨钊,又看了看高仙芝,然后瞥了瞥杨钊身后跟着的柴风以及几个躲躲闪闪的礼部官员,突然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额头,大笑道:“哎呀,小鱼,大哥给你说啊,你得准备出京一趟。刚才大哥和皇上说了,派你去北方边疆驻防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你去做准备罢,这次皇上可是应允了,你若是在北方能作出功劳来,这封赏是不会小的。”
  阴笑了几声,李林甫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钊,轻笑道:“杨大人?你如此勤勉为国,实在是国家大幸呀?嗯,好,好,好,很好。”有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李林甫摇摇头,甩甩袖子,很潇洒的登上自己的马车,在江鱼一行人的护送下扬长而去。杨钊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怨怒的朝若无其事的柴风瞪了几眼。柴风轻声一笑,摇摇头,凑到杨钊的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杨钊的面色这才恢复了正常。
  “杨钊是条养不熟的狗。他仗着杨玉环的势力,想要爬上位,哼哼。这次有小国愿意称臣纳贡的事情,他居然都敢瞒过我,好大的胆子。”坐在车厢里的李林甫脸色很难看。不过,他转瞬间就笑了起来:“不过,也无甚紧要的,杨玉环是个有美色却无心计的蠢女人,她也不会故意去帮杨钊对付我。小鱼,你只要去了北疆,将事情办好,以后咱们兄弟的位置,那就是稳如泰山啦。”
  江鱼微微颔首,轻声笑道:“是的,我去了北疆,不仅要对付近来连连异动的突厥人,更要趁机掌握北疆诸大军镇的军权。这一点大哥你放心,以我如今的实力,那些地方上的将领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要许诺他们一点好处,再威逼他们一下,他们都只能乖乖的听咱们兄弟的。”
  “嗯,就是这样了。”李林甫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小鱼啊!想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容易哩。大哥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我们如今是只能上,不能下。唉,大哥问你一句话啊,若是,若是真的大哥想要再进一步,你认为好不好呢?那等荣华,呵呵呵呵。”李林甫瘦削的脸上,突然涌上了两团红晕,眸子里也变得油亮生辉。
  惊讶的看了李林甫一眼,江鱼叹道:“大哥,若是三年前,我帮你做皇帝却也无甚不可。可是如今,这事情却是作不得啦。”一想到修道界居然开始大规模的进入红尘,道门中更有那种激进派准备用暴力来达成他们的目的,江鱼就感觉一阵的心寒。虽然吃惊于李林甫突然暴露出来的一些野心,同时也不知道李林甫的野心自何而来,但是江鱼还是很清醒的打消了李林甫的旖念。每一次的改朝换代都会死伤无数人,尤其当其中带上了修道界的影子后,死伤的人会更多。江鱼不想李林甫卷入那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旋涡里去,只能向他解释,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就在江鱼向李林甫絮絮叨叨的解释如今修道界的异变的时候,江府大门口正在上演一幕好戏。
  三十几个道人在江府大门口围成了一圈,好似一堵肉屏风拦住了路人的目光。青阳公子赤裸着上身,下身仅仅穿了一条短裤,背上背着一束荆条,匍匐在门前的台阶上,正满脸狰狞的在那里低声叫唤着:“你,你,好大的胆子!我青阳公子亲自登门负荆请罪,江鱼居然还敢在我面前摆谱不成?赶快把江鱼给我叫出来,否则本公子和他没完!”
  蹲在江府那足足有六寸厚的门槛上喝冰镇酸梅汤的是江风,最近几个月已经被某些人带坏的江风再也不是往日那纯朴的任人欺凌的小道人,他‘稀里哗啦’的几口将那酸梅汤喝得干干净净,随手将那三彩瓷大汤碗搁在身边门槛上,叹道:“这位道爷,咱师父真的不在家呀?你负荆请罪也好,负荆干什么也好,总要等我师父在家的时候再来罢?现在您在这门口趴着算什么事情呢?”
  啰里啰唆了一通,江风苦笑道:“没办法啦,我师父不在家,我未来的师娘公孙夫人和白姑姑去上香去啦,城里这么多的和尚庙道士观,我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如今家里就是一群家丁丫鬟,我江风现在是家里最大的,你总不能向我赔罪罢?所以,只能请你们再等等了。”
  青阳公子的面色益发的难看了,他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死死的盯着江风看了又看,这才狞笑道:“你是江鱼的徒弟?”
  江风点点头,诧异的看着青阳公子:“对,我是我师父的徒弟,怎么?”
  青阳公子突然大笑起来,他猛的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指着江风笑道:“哈哈哈,江鱼真的收你做了徒弟?他传授了你什么功法?是八九玄功么?他传授了你八九玄功?他传授了你八九玄功?!他传授了你八九玄功!!!”越说越是兴奋的青阳公子指着江风笑道:“你们死定啦,你们死定啦,本公子也不用给江鱼来负荆请罪啦!他被赶出了师门却将师门绝技传授给外人,这是死罪呀!”
  一声沉闷的咳嗽传来,白猛、龙一他们九个块头大得离谱的莽汉从门后转了出来,龙一语声隆隆好似打雷一样的咆哮道:“放屁!放你娘的狗屁!他娘的,咱们主子收徒弟,可能传授八九玄功么?咱们是那种人么?他奶奶的,江风这小子修炼的是我们妖龙一族的‘金鲤化龙鱼龙百变玄功’,这功夫是人也能学的,妖怪也能学的,锻炼肉体比起你那八九玄功也弱不到哪里去。你他妈的放什么狗屁?你有什么证据说咱们主子把你们的八九玄功传授给了江风啊?”
  一声冷哼,青阳公子二话不说,反手从裤头的腰间抓出一面银白色的小旗。他冷笑道:“是否八九玄功,现在就来看一个分明。”他手一盏,那小旗上突然射出数道白光,一个小小的‘庚金解尸阵’包围住了江风,数以百计的拇指头大小的锋利刀片平空而生,密密麻麻的朝江风绞杀过去。那刀片并非实质,而是庚金灵气所化的有形无质却益发锋利坚固百倍的神兵,虽然只是一个简易便携式的阵图,可是威力也是了得。
  江风脸色一白,他尖叫道:“救命!”虽然被江鱼收为徒弟,虽然江鱼耗费了自己极多的元气给他打下了坚固的基础,虽然这几个月来不断的浪费仙石来萃炼江风的身躯,尤其玄八龟私下里又给江风赠送了几颗灵丹让他的功力大进,如今的江风几乎都有了突破铁身期的强大力量。但是他骨子里毕竟还是一个没长成的少年,见了这样气势汹汹的攻击,早就吓坏啦。
  白猛几个一声怒吼,拔出江鱼得自千兵洞的极品灵器,九柄沉重的斧、戟、叉、棍等兵器卷起一道狂风轰向了那小小的‘庚金解尸阵’,可是哪里还来得及?那数百片刀片已经将江风的衣服搅成了粉碎,在他身上拉出了数千条细细的血痕,一串串血珠从江风的身上缓缓滴出,看起来好不可怕。看得这等场景,白猛他们益发的暴怒,九柄极品灵气绞碎了那小小的阵图,九道强光带着刺耳的雷霆啸声朝青阳公子轰去。白猛怒吼道:“你这是负荆请罪么?你,你是来上门讨死的罢?兄弟们,分尸了他!”
  九条已经修练成上品仙兽天龙的妖怪,体内滚动着的是纯正的天龙仙力,更有着天龙那远超常人的强大力量。九条莽汉挥动着九道强光,重重的砸在了青阳公子仓促间布下的护身大阵上,十三层护身禁制被一举轰碎了十二层,最后一层淡黄色的戊土禁制也眼看就要被砸碎!青阳公子吓得尖叫一声,他叫道:“元罗师兄,动手罢!负荆请罪?我请他老母啊!江鱼故意折辱本公子,他这么久不见露面哩!”
  元罗真人面色一寒,他只是略微低头思忖了片刻,立刻抬起头来怒道:“师弟说得不错,那一清仙人虽然是前辈仙人,可是他乃是蓬莱三仙宗的长老,有什么资格来管教我们一气仙宗的人?他,他居然让师弟你来向江鱼负荆,简直,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元罗真人想起了自己的修为被一清仙人强行打落了一半的仇怨,眼里顿时凶光闪动,虽然功力倒退极大,但是经验极度丰富,手上布阵法宝也极多极厉害的元罗真人已经随手飞出了三十六道淡金色的旗门,在江鱼府邸的门口布下了一个恶毒的杀阵。
  只见平地里黄沙卷起来足足有上千丈高,无数金色刀锋裹在黑色的刺骨寒气中在空中呼啸穿刺,江府已经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禁制内,化为了一片独立的虚空。白猛他们几人和青阳公子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拉长到了数十里远近,一干人等都站在门口,可是之间的距离却足足有数十里远,咫尺天涯,难以飞渡。一气仙宗的阵法之道,如今可见一斑。
  元罗真人双手一挥,九团雷火轰上了天空一座旗门,九声雷霆响过,天地间一阵昏黑,好似重返了上古混沌世界,白猛他们再也分不清天地上下、东南西北,神智更是一阵昏黑,灵魂好似要被牵扯出体外,堪堪就要倒在地上。那昏黑的世界中,有腐身黄沙急速锤打,有透骨钢刀往来乱刺乱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白猛九个妖怪的身上已经被刺出了数十个小小的血坑,他们胡乱的挥动着兵器,却找不出破阵的办法。
  几声冷笑,元罗真人正要全面放开阵法,将江风、白猛他们的生魂拉出身体,消灭他们的肉身后禁锢他们的魂魄永生永世的折磨,那边被吓呆的江风突然清醒过来。他看着在身边胡乱挥动兵器的白猛等人,再看看好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青阳公子、元罗真人,江风突然尖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量,他脚下步伐极其古怪的,一滑一滑的朝前冲了两步,瞬间就跨越了那数十里的扭曲空间,和元罗真人贴了个面对面。两人炽热的鼻息相互喷在对方的脸上,两人同时都是一愣。
  毕竟是修炼肉体的江风速度、反应快了一大截,他随手全力一拳朝元罗真人直直的打了出去。‘噗哧’,元罗真人惊骇无比的看着那贯穿了自己小腹,捣碎了他的脊椎骨后从他身后探出来的细小手臂,嘴里一口血狂喷而出,喷了江风满头满脸。元罗真人惨呼道:“你,果然没有修炼八九玄功!八九玄功,怎会有这样凶残的气息?”元罗真人通过和江风的手臂的直接接触,终于发现了江风手臂上那一缕好似野兽般凶狠野蛮的洪荒气息。只是,他明白得晚了一点,小腹被击穿,这具肉身已经无法使用,他只能遁出了元神,仓皇的逃窜。
  阵图的主人一逃,那杀阵顿时瓦解。昏黑的天空恢复了正常,毒辣辣的太阳当头照了下来。江风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沾满了鲜血和肉末的手臂,尖叫了一声,被吓得倒地晕倒。青阳公子怒咆了一声:“元罗师兄!”他手上擎出那根曾经打伤了李天霸、刑天倻的竹鞭,挥手一鞭就往江风的头上击去。后面白猛动作最快,他手上兵器脱手朝青阳公子投掷过去,同时大吼一声:“你敢伤他?咱们和你不死不休!”


第一百零五章 惊诧
  青阳公子呆了呆,那竹鞭还没击中江风,白猛投掷的兵器已经到了他心口。青阳公子再也顾不得打杀江风为自己的师兄出气,而是全力催发那竹鞭,狠狠的朝白猛投出的那兵器扫了一鞭。‘砰’,巨响声中白猛投出的极品灵器被那竹鞭一鞭打成粉碎,白猛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却无比彪悍的长啸一声,团身挥拳朝青阳公子扑了过去。龙一他们几个妖怪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同时跃起,施展他们血脉中遗传自他们父亲的本命神通,双手一和一挥,无数团紫黑色的葵水神雷铺天盖地的朝青阳公子落下。
  刚才组成了肉屏风给青阳公子遮丑的三十几名道人同时出手,他们却也不做反击,只是联手布置了一个防御大阵,将那无数团葵水神雷吸收干净,没有一颗神雷能够爆炸。八个莽货一愣,同时停下法咒,抓起兵器学着白猛的样子扑了下去。龙一狂喝道:“小白脸道人,你若是伤了咱们这小道士,那就是结了死仇,不死不休啦!”
  ‘砰’,白猛半边胸骨粉碎,七窍喷血的被打得倒飞了数十丈,一头撞碎了江府的围墙,摔进了江府大院里。‘砰砰砰砰’,连续十六声响亮,龙一他们手上的八柄灵器尽皆粉碎,八个人要么是胸骨要么是手臂要么是腰骨被那竹鞭轻松的粉碎,嘴里喷着长长的一道血泉,倒飞了回去。青阳公子手上竹鞭光焰闪动,无数地水火风元力化为有形有质的四色火焰在那竹鞭上喷涌,他狞笑着又是一鞭朝江风当头砸下。
  “呀,呔!”一声厉啸,手上拎着两腿狗肉,手臂下夹着两坛美酒的孙行者正赶了回来,眼看那竹鞭距离江风的脑袋只有不到尺许距离,孙行者眼里金光射出数丈远近,手上乌木杠子发出了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破空声,带起一道道白色气浪,团身轰向了青阳公子。同样是功候大进的孙行者如今的修为仅仅弱于进步最为神速的公孙氏,望月宗的锻体法门也修练到了铜身巅峰的境界,更兼他本命属性乃是金性,体内罡气锋利无匹,杀伤力在江鱼身边的一干人中反而是最强的一个。
  一刹那的功夫,孙行者已经凌空劈出了近万棍,棍影撕裂了虚空,他的乌木杠子四周已经出现了细细的隐约可见的空气裂痕。澎湃的棍影笼罩了虚空,化为一团方圆数丈的黑影朝下方落下。那棍影所在的区域内,阳光都被消泯,那是一片纯粹的漆黑的充满了毁灭性锋利、霸道能量的空间。孙行者在放声大喝:“兀那小子,老子不能和天竺僧人动手,莫非还不能教训你么?”
  被华逻和尚生擒,憋屈了很久很久的孙行者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威风和霸气,他双目瞪得老大,体外有丈许厚一层庚金灵气化为无数道锋利的气刀四处乱射,那等声势简直可以毁天灭地。青阳公子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江风,他全力朝上空横扫了一鞭,那竹鞭已经变成了一条半实质的光影,强大得让数十丈方圆的空间都开始隐隐摇晃的能量在那竹鞭上汇聚,最终汇聚为一道能量飓风,迎向了孙行者那上万棍虚影组成的漆黑空间。‘砰’,鞭、棍,相接。
  这竹鞭,乃是一气仙宗的阵法高人仿造传说中的封神神器打神鞭而制造。本体取自于南海玉痕紫竹,以三昧真火萃炼整整百年,将原本水缸粗长有数丈的万年玉痕紫竹缩小到只有三尺长短、拇指粗细。一气仙宗那时候阵法造诣最高的四十九名阵法宗师联手,在每一个竹节上都封印了三千六百个他们所知的威力最强的攻击法阵进去,然后以至宝‘乾阳伞’送它直上九霄,于那天外采纳星辰灵气近千年,又经了无数次的精心萃炼和灵力贯注后,终于炼制成了这条‘驱仙鞭’。虽然这条竹鞭的威力比起传说中的打神鞭那是天和地的差距,但是这条竹鞭若是握在一名地仙手中,就有秒杀地仙乃至于秒杀寻常仙人的力量。
  以青阳公子如今的修为,虽然他只能发挥出这‘驱仙鞭’不到一成的威力,可是寻常的法宝,寻常的修道士,却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
  一鞭出,孙行者的乌木杠子被砸成粉碎,一团团金色火花从那乌木杠子的残余粉末中喷出,一道道清气从那杠子上涌出,孙行者同样是张口喷出一口血,将自身一部分元神和乌木杠子祭炼于一体的他,已经受了重伤。而青阳公子得势不饶人的顺势将那竹鞭朝孙行者身上一卷,‘砰砰砰砰’连续数十声巨响传出,孙行者已经到了铜身巅峰的肉身被打得寸寸断裂,肌肉翻卷,骨骼粉碎,体内内脏更是受到极大振荡,他七窍中血喷如泉,张口连续喷出了几口淡铜红色的精血,却是连本命精元都受到了极大损害。
  鞭影消散,孙行者落在地上时,身体已经扭曲不成人形,他浑身骨头都被敲成了粉碎,都看不出那还是一个人了。青阳公子得意的仰天狂笑了三声,反手又是一鞭朝江风劈了下去。他长嘶道:“师兄,我给你报仇哩!哈哈哈,负荆请罪?老子杀了江鱼满门又如何?一清那老不死的,他敢把我怎样啊?真奇怪,我为甚答应了他来这里请罪?我糊涂了不成?”
  长啸声中,青阳公子长鞭落下,在白猛几个妖怪的惨呼声中,江风头颅被那竹鞭打成粉碎,他的肉身受那余波振荡,整个肉体瞬间崩溃,化为一团血浆喷出了数百丈外。‘哈哈哈哈哈’!青阳公子张狂的长笑起来,他竹鞭一卷,就要打灭江风刚刚离体还显得有点茫然不知所措的魂魄。光焰万丈中,江风的魂魄四周裹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他茫然看着那一道竹鞭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体内残余的一点儿灵智被打成了粉碎。
  白猛他们的眼角都挣裂了,江风的魂魄受了那‘驱仙鞭’一击,魂魄立刻粉碎,魂飞魄散,世上再也没有江风这个人。青阳公子仰天长笑了几声‘痛快’,突然他呆呆的停了下来――江风被打散的魂魄,虽然被抹去了所有的灵智,却还有一团儿拳头大小的白光残留了下来。那一团儿白光很怯弱的,很犹豫的在空中微微颤抖着,好似不知道要去哪里。
  “啊?被我驱仙鞭一击,你的魂魄居然还有残留?”青阳公子呆了一下,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怎可能发生?但是转瞬间,他就已经给自己找到了答案:“罢了,全力驱动驱仙鞭打出了数十击,我的真元,也耗费得差不多了。这驱仙鞭好是好,可是,耗费的元气太大了呀?若是我能自如的驱使他,那我岂不是,天下无敌么?”
  得意的笑了几声,青阳公子举起驱仙鞭正要将江风留下的最后一点儿痕迹都彻底抹杀,街道尽头已经传来怒龙一样疯狂的啸声。那啸声一点儿都不悦耳,而是尖锐难听到了极点,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啸声一点儿都没浪费的,全部能量都作用在了青阳公子以及他身边数十名本门弟子的身上。‘砰砰砰砰’,十八名修为稍弱只有元婴期左右水准的道人头颅炸裂,他们的元婴都来不及飞遁出来,已经被那啸声震成了乌有。那啸声已经化为一道道白色的气浪,好似飓风一样将青阳公子他们卷在了里面。
  ‘啊~~~’,青阳公子只觉一道可怕的劲风直扑他而来,杀意直透他心底,让他的元神都整个冻结。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超水平发挥了驱仙鞭的实力,他甚至连吃奶的力气都注入了驱仙鞭,驱仙鞭一声脆响,化为一道丈许长拳头粗紫巍巍的鞭影,重重的朝他身前那高大的人影劈了下去。‘当当当当’,数百声好似铜钟大吕的轰鸣震得江府的大门都倒塌了,青阳公子手腕被震碎,他右手立刻朝那驱仙鞭一抓,转身就逃。仓卒中,他清楚的看到那一声就震碎了十八名同门晚辈的肉身和元婴,更是一拳就将在场的另外两名洞虚期的师侄打成乌有,在驱仙鞭数百鞭的重击下除了身上衣衫粉碎,皮肤红都没有红一点的怪物,正是江鱼!
  眼珠已经变成血红色,身体化为黄金琉璃一样晶莹剔透金光熠熠的江鱼仰天无形的咆哮了一声。‘砰’,整个长安城都颤抖了一下,湛蓝的天空有方圆百里的一块突然在他咆哮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古怪的紫青色,随后才突然恢复正常。在那一瞬间,阳光的强度增强了百倍不止,不少在户外行走的人,被那突然增强的阳光灼伤了皮肤。只是因为光照时间太短,他们所受的伤害并不足以致命!
  而青阳公子却差点死在了江鱼的手上!
  掏出了自己父亲当年给他炼制的逃命法宝‘万里云烟一尘图’,那尺许长的卷轴一展,无形的空间力量拖拽着青阳公子的身体,只要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就能平安的回到他自家位于南海仙山上的洞府。可是,就在他的身体刚刚被那卷轴发出的青光笼罩的瞬间,仰天怒嚎的江鱼已经拔出了鲲鹏一羽剑,随手将那长剑朝他砸了过来。怒极攻心,平日里也没练过飞刀啊、暗器手法的江鱼那一剑平平的拍了过去,将青阳公子的右臂自肩膀处砸断,还将他半边肋骨砸碎了七八根。
  剧痛直冲脑门,青阳公子体内真元一乱,刚刚被那万里云烟一尘图卷出数百丈,他就凭空落了下来。正好出现在长安城的一个小巷中的青阳公子‘嗷嗷’惨叫着,左手抱着血喷如同小溪的肩膀,顺着小巷一通狂奔,按照记忆中的道路往柴风家跑去。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了再次发动逃命法宝的力气,他只求自己的同门能够聪明一点,能够先行跑去柴风家等候自己,然后护送自己离开长安。
  “可是,不可能!江鱼那混账东西被废掉了全部的修为!他怎么可能变得这样厉害?就算是他师祖贤妙那家伙,以他的八九玄功的修为,被我驱仙鞭连续攻击数百次,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甚至,我以驱仙鞭全力一击,也许能够直接重创贤妙,他江鱼怎会这样厉害?”青阳公子心乱如麻,他心中一阵阵的后悔:“如果早知道江鱼居然有这样的修为,我,我却是没事招惹他做什么?驱逐他难道是我的本意么?这也是本门那些元老的意思,他们,他们才是想要多得一些那些世家门阀供奉的罪魁祸首哩!这驱仙鞭不也是他们交给我的么?若非如此,我何必招惹他?”
  可是,后悔已经没用了,青阳公子已经和江鱼结下了死仇。这一次和上次打伤李天霸、刑天倻完全不同。那一次没有死人,在本门长老们的包庇下,自己轻松的脱身事外。可是这一次,自己打杀了江鱼的徒弟,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快回到自己家的仙府,只要打开了护山大阵,除非自己师门的长辈和自己为难,否则天下无人能够进入他的洞府。蓬莱三仙宗的人对于阵法的研究实在是有限得很,他们不可能破除自己的护山阵法。
  ‘快快快’,青阳公子不断的在心中催促着自己,要赶快逃去柴府。就算自己的那些同门弟子都被吓破了胆子,他们没有返回柴府,自己留给柴玉的那些灵丹也足够让自己恢复一点儿元气,只要能发动‘万里云烟一尘图’,自己就能平安回家。大不了以后做一只缩头乌龟,躲藏在自己洞府中修练,最后飞升去仙界找自己的父母,到时候他还害怕谁呢?
  “对,就是这个主意!柴玉那小娘们要带回去,哎呀,那几个偷偷留下来的炉鼎也得带回去!这么多事情,不都是因为她们才招惹出来的么?”一想到柴玉以及自己偷偷摸摸的隐藏下来的天欲宫的女子,想起她们在床榻之上的万种风情,青阳公子就情不自禁的小腹一阵火热。想到旖旎处,青阳公子‘嘿嘿’笑了几声,紧张的朝大街四处看了几眼。“满天神佛保佑,若是今日不死,日后我青阳一定洗心革面,他奶奶的再也不听那群老杂毛的使唤啦。他们最多不过和我爹娘同一个辈份,我干嘛听他们的,替他们出头生事啊?”
  突然间,有如惊弓之鸟的青阳公子猛的停下了脚步,凶狠带着点暴虐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路边一个书店门口的那人。他突然长吸一口气,挥动驱仙鞭重重的朝那人当头劈下,他怒吼道:“一不做,二不休,已经结仇啦,干脆就连你都打杀罢?你上次居然敢打伤本公子!去死!”真是神奇,就连发动法宝逃命都没有了一丁点儿力气的青阳公子,此刻居然又一次的爆发,让那驱仙鞭化为一道两丈多长的紫光重重的劈了下去。这声势,甚至比刚才攻击江鱼的时候还要强盛数倍!
  玄八龟正趴在一张凉榻上晒太阳。‘暖烘烘’的太阳晒得他很舒服,痒酥酥的背甲终于变得舒服了许多。“诶,人老了,不晒太阳,这壳都发痒哩。唉,昆仑山被禁制了,哪里有这么‘暖和’的太阳?四季入春,别人都喜欢,可是我们玄龟,都喜欢火辣辣的太阳哩,晒起来可舒服。呜,做江鱼的御灵,也是很不错的事情嘛!好酒,好茶,好肉,好书,好古董!诶,没看那头麻烦无比的妖凤都变得老实了?”
  得意的晃了晃长长的脖子,玄八龟乐道:“如今盘下了这个书店,只要是珍奇的古书,就全部花钱收下来。嗯,每天还能和这么多同道好友谈古论今,实在是爽快至极呀!总之一切花费都从江鱼的库房里支取,他的钱多了去了,我老龟帮他花花,也是应该的嘛。”怪笑了几声,玄八龟扭头看了看正坐在书店里端着茶杯讨论对于某句圣人之言见解的名士们,心头就更加高兴了。
  “娘娘他们的神算,果然是神通无边。在那等情形下,在普天神圣仙佛、魔头妖灵都无计可施的情形下,居然还能求得这一线生机。嗯,天元之力的最好寄生之人,呵呵呵,看来江鱼的确是娘娘神卦中的那一柄钥匙呀。诶,让那帮小道士和其他佛道魔道的人厮杀拼命罢,我们却正好在后方计算得手。若是那上古被封印的存在重返人间,那也一定是我们天庭,不可能是你们呀?嘿嘿,不亏我老龟故意下了重手,把那青阳公子打成重伤。嗯,很多年没有和人动手了,我老龟的雄风依在么?毕竟,我老龟当年可是昆仑行宫的禁卫大统领,行宫书房的副主管呀!”
  “说起来,实在是无趣得很,如今人间,地仙、地魔加起来能有一百人么?实在是萧条呀,真是萧条得厉害。”玄八龟有点幽怨的叹息了一声,‘嘻嘻’的贼笑了几声:“想当年天地没有分开,神人可以随意下界的时候,这洪荒大陆上,上古金仙满街走,大罗金仙用耙搂,天仙地仙不如狗。啧啧,那等盛况啊,如今呢?哼哼,不到一百人的地仙、地魔,实在是,萧条了。”
  叹息了几声,玄八龟摸了摸自己放在手边的一卷极其古老的羊皮书籍,呵呵乐道:“想不到,那西方蛮夷之人,却也有点可堪称道的东西。嗯……这一卷书本,也有千年开外的历史了罢?等以后有空了,老龟我一定要向娘娘告假,去西方蛮夷之地看看热闹。他们那边,也有神?也有仙么?当初天元封印一切非人存在,应该连他们那边也遭受了鱼池之灾罢?”
  正想到得意处,玄八龟突然听到头顶恶风响处,一道极强的力量直轰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手臂几乎是类似于空间瞬移一样抓着那羊皮卷轴猛的迎上了那一道恶风。紫色的光影炸开,玄八龟身下的凉榻粉碎,他手上的羊皮卷轴同样粉碎,上半身的衣衫粉碎,露出了他干瘪瘪的身体,露出了他上身那两排清晰可见的很可怜的排骨以及挺大的一个大肚皮。
  “老龟我这件衣服穿了才五六万年啊?这缝缝补补的还能再穿十几万年的衣服啊?”玄八龟有点哀伤的看着一片片蝴蝶一样的布片飞散,然后,手掌中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极其缓慢的扭头朝那空荡荡的手望了过去:“刚刚解读了不到三成的古籍啊,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一本西方蛮夷之人记载他们神人传说的典籍啊!居然,居然没了?”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玄八龟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珠‘唰’的一声变成了赤红色,瞪得足足有黄豆大小。他‘嗷’的一声尖叫,猛的从地上蹦弹了起来,恶狠狠的看向了满脸铁青惨绿的青阳公子。青阳公子呆住了,超出他平日水准起码两倍的发挥,驱仙鞭的威力起码已经发挥除了三成,就算是普通地仙都要受到重创的沉重打击,实打实的轰在了玄八龟的手臂上,他居然皮肤红都没有红一点?他的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绿,等他看到玄八龟那赤红色杀气腾腾好似要吃人的可怕眼神,他本能的、下意识的,顺手又是一鞭朝玄八龟抽了下去。
  “哇哇哇!气煞我也!”玄八龟怒了,他真的怒了。一道禁制覆盖了方圆数十丈的空间,遮盖了所有凡人的感知,玄八龟左手拔出了他一只金锤,右手则是在阴沉的狞笑声中,缓缓的抽出一根形状色泽都无比古怪的长鞭!那鞭,通体大略成方形,好似宝塔一样上下有二十四节,每一节上都有数道古怪的蝌蚪金字扭曲闪动,每一个金字上都有很晦涩的法力波动传来,好似极强却又好似极弱,根本无法分辩其强弱到底如何。鞭体通体成暗淡的金色,有一道不是很明亮的光芒覆盖鞭体,长鞭的手柄上,雕刻了三个古神文,青阳公子却正好认得那字。
  “哈,打神鞭?”青阳公子狂笑起来:“你抽出一根破烂木头就叫做打神鞭么?”
  玄八龟冷笑着随手将那长鞭一挥,驱仙鞭就好似浪头上的泡沫一样粉碎。那长鞭依然是那样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异样,根本就没有寻常法宝的那冲天的光焰或者说强大的能量波动。它很低调,无比的低调,好似就是一根破木头,却如此轻松的将一气仙宗耗费千年才辛苦打造的绝顶法宝驱仙鞭给一击击溃。青阳公子甚至有一种错觉,驱仙鞭不是被那长鞭击碎的,而是因为驱仙鞭对那长鞭的‘冒犯’,从而驱使驱仙鞭自己解体的。没错,驱仙鞭是自己解体而亡,根本不是被击碎的,因为青阳公子没有受到一点儿反震力量。
  ‘噗哧’,好似铁锤砸烂了鸡蛋,身材矮小的玄八龟左手金锤狠狠的朝青阳公子一挥,青阳公子的某个要害所在,再次被那金锤砸成了一团肉酱。玄八龟呆了一下,看着突然用左手捂住下身的青阳公子,血红色的眼珠渐渐的恢复了清明。他无奈的摊开双手,苦笑道:“呃,这不能怪我老龟,你长得太高了,老龟只能选最顺手的地方砸不是?”
  青阳公子惨嚎了几声,抱着下身,好似一条被狗熊强暴的野狗一样尖叫着冲了出去。玄八龟刚才随手布下的禁制没有阻拦他,而是放任他离开。玄八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声道:“哎哟?这样说起来,这小娃娃会拼命向我报复了?那就是报复江鱼了?嗯,也许,这样正好。乱了,那东西才会出来啊。天地不乱,它又怎会出世呢?”玄八龟摇摇头,拍拍屁股走进了书店,没人察觉他已经和人来了一场生死较量。
  江府门口,江鱼呆呆的看着江风被打杀后残留的那一团白色的光球。他缓缓的伸出手去,缓缓的握住了那白色光球。那光球看起来极其脆弱,外壳却坚韧异常。江鱼的手指头一接触那光球,就察觉到了古怪之处,他下意识的重重的几乎是全力握了一下那光球。‘嗡’,隐隐的反震力量传来,江鱼的手指一阵剧痛。他呆了一下,正要顺手将那光球丢出去,那光球却是在江鱼手上碰了碰,突然化为一蓬细碎的光丝,缓缓的渗入了江鱼的身体。
  ‘唰’,好似醍醐灌顶,江鱼只觉从那手臂上传来一阵清凉透心的气流,身体舒服得差点呻吟起来。无数的光丝瞬间涌入了江鱼身体,江鱼就再也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是江鱼的身体机能,却毫无疑问的提升了一个大的台阶。他甚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体凭空的增加了一个境界的修为――境界没有变化,而修为却变化了。而江鱼如今已经是金身中期的实力,凭空增加了一个境界的修为,也就是说,他到达了金身巅峰的力量?怎么可能?
  而且,江风魂魄被打散后的异相,也让江鱼心里大为诧异。从来没有亲手戮灭过他人的魂魄,但是江鱼清楚,从来没听说有人的魂魄能够强悍到这种地步,被驱仙鞭一击没有完全消散,残留下一点儿东西,还能抵挡自己的全力一抓。
  可是,不管事情是如何的匪夷所思,江鱼现在都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他只知道,唯一适合继承望月宗道统的江风被杀死,甚至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想想无凡耗费了数百年时间才找到一个江鱼,江鱼绝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好到会再碰上一个江风。是可忍,江鱼却怎能忍?这就等同于一气仙宗、蓬莱三仙宗的掌门大弟子被人杀死了呀?或者说,等同于某个世家门阀的长房长孙被人干掉了,而那长房还就这么一棵独苗!
  杀气杀意好似大洋中的飓风浪涛从江鱼身上翻滚开来。气急攻心的他身体微微的哆嗦着,双拳握得如此紧,指缝中几乎能滴出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极其低沉的念叨道:“青阳公子!我们不死不休!来人啊~~~都给老子滚出来!”
  龙赤火、五毒连同一批捕风营的暴徒应声而出,乖乖的站在了江鱼身前。江鱼沉声喝道:“发动人手,给我打、砸、抢,长安城方圆五百里内,柴家的一切生意店铺给我彻底摧毁。只要有机会,给我刺杀柴家的一切成员!你们随我去柴府,青阳公子若没有逃出长安,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天倻,你去警告袁天罡和李淳风,不许他们出头管闲事,否则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面色焦急的贤妙真人领了十几个道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贤妙真人惊呼道:“怎么回事?一清师祖不是叫青阳来这里负荆请罪么?怎,怎会如此?”贤妙真人心头大急,拖延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一清仙人以绝对的实力压制住了所有的道盟成员,在没有一个一气仙宗的长老愿意出面说情的情况下,青阳公子是被一清仙人勒令来此负荆请罪的。原本以为青阳公子负荆请罪,给江鱼足够的面子后,再过几天,用灵丹恢复江鱼的一身修为,再让江鱼重归道门,这是多么圆满的事情。
  可是,贤妙真人他们在终南山上就感受到了强大的法力爆发,尤其江鱼那一声怒吼震碎了长安城上空遮挡了太阳光线中过于毒辣能量的气层,更是吓得终南山上的一干道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贤妙真人匆匆的带人赶来,却已经迟了。江风被打得魂飞魄散,这血仇,已经结下了。怒气攻心的江鱼,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委曲求全,他就要在天下修道人面前露出他狰狞的爪牙!
  “嘻嘻!”那浓厚的淡金色杀气中,面目模糊的江鱼突然轻声笑起来:“贤妙真人何必担忧?这事情,和你蓬莱三仙宗也没什么关系。唔,请转告青阳道友,我望月一门,和他不死不休!谁敢包庇他,就是我望月一宗的生死仇敌!”
  “嗯?望月宗?”贤妙真人呆了呆,突然间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惊呼道:“你说什么?望月宗?你,你,江鱼,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望月宗的门人?你,你,你如今修炼的,可是望月宗传说中的‘射日巫神诀’?”
  “是啊,本门的锻体心法,‘射日巫神诀’,呵呵呵呵,多少年没有人提起了呢?”江鱼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这,不能怪我啊,道门将我驱逐出来,却有望月宗的长老找上了我,收我为徒!并且以他全身的修为助我神功大成!呵呵呵呵,所以,贤妙道友,我江鱼如今是望月宗的当代宗主江鱼,不再是你蓬莱三仙宗的江鱼!”
  他冷漠的说道:“以前承你们的情,得了你们的传承。可是我给你们蓬莱三岛的好处,也足够抵消那点情谊了罢?”无论如何,江鱼要先把道理占住,若是他公然的宣扬自己就是混进道门想要捞点好处的,那岂不是自己找事么?不过,既然已经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在乎这些了。大不了,大不了他江鱼豁出去,真的和罗天杀他们勾搭去,看道门的人能拿他如何?
  江鱼被驱逐之后,居然被望月宗的长老收入门下?贤妙真人极度狐疑的看着江鱼,望月宗的门人已经有数千年不在修道界行走了,可是修道界还记得望月宗的某些不好习性――比如说,总有几个望月宗的异类喜欢混入其他门户之类。相反,无凡最为担心的,因为望月宗的功法特性,导致天下修道士的敌视,反而已经被修道界的人给淡忘了。
  看到贤妙真人那愣呆呆的样子,江鱼心头一阵的快意――妈的,我就是偷学了你们的八九玄功,你咬我啊?我给的报酬,已经足够了罢?――冷笑一声,江鱼厉声道:“来人,去柴府!”
  贤妙真人一声厉喝:“且慢,江鱼,你不要胡来!”他双手十指成龙爪形,猛的抓向了江鱼的肩膀:“你先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成为望月宗的门人!你,你可有将我道门的八九玄功给传播出去?”‘嗤嗤’声中,贤妙真人体内真元涌出,在他身上组成了一套金色的战甲,他十指已经死死的扣住了江鱼的琵琶骨,十道极强的力道直透内腑。
  一声冷笑,江鱼冷声道:“贤妙道友,你可不要冤枉我。在离开道门时,我的修为如何你也清楚,那时我的修为可远不如你!”‘砰’,江鱼还没有调动真元,只是将肌肉一缩一弹,一股可怕的力道反震开去,贤妙真人十指骨折,身上金色甲胄‘啪啪啪啪’的连声炸裂。江鱼冷笑着回头,朝贤妙真人点头阴笑道:“道友以为,我如今的修为比起道友,又如何?”
  贤妙真人眼珠瞪得老大,他惊呼道:“你,你如今的修为,比起当日我查视的时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江鱼的修为全面盖过了自己,贤妙真人立刻相信了某位望月宗的长老牺牲了自己全部修为注入给了他的神话。他点头道:“好,江……道友……果然是……造化非凡。可是,青阳乃是我道门同门,万万不能让你去……”
  江鱼厉声道:“如此说来,他将我那新收的徒儿,未来的望月宗宗主打得魂飞魄散,就是应该的么?”
  一声脆响,木弓自江鱼体内飞出,散发出强烈得让人无法正视的光芒。庞大的,木弓自带的气息从木弓上一波波的涌出来,逼得贤妙真人以及他身后十几个道人连连倒退,根本无力反抗这木弓的力量。贤妙真人惊呼起来:“老天,这是上古大神羿的佩弓!这,这,这……”
  冷冷的看着贤妙真人,江鱼冷笑道:“他是我们望月宗的开山祖师,道友不会不知罢?谁敢阻拦我去杀青阳公子,谁敢包庇青阳公子,不要怪我江鱼不客气!你去问问天下修道人,谁敢让我用我望月宗的祖师佩弓射一箭,那人就有那资格去包庇他。”
  贤妙真人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呆呆的看着那张释放出无穷威势的木弓,仰天长叹道:“老天,这种东西,怎能流传下来?天下,天下谁能当它一击?”面色惨变的他只是摇头,血淋淋的双手都懒得耗费力气去治疗一下,带了一干同门,转身就走。他也明白,现在纠缠其他的小枝节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青阳公子杀了江鱼的徒弟,未来的望月宗宗主。
  而青阳公子,也不能死!他的父母都是地仙不提,都是一气仙宗的长老也不说,如今的一气仙宗的掌门,是青阳公子父亲的亲亲师侄,他们同属一气仙宗门内的‘五行阵道’一脉,若江鱼杀了青阳公子,则望月宗和一气仙宗立成死敌。
  天知道数千年没有在修道界露面的望月宗如今有多少力量?
  别的不要说,只要有一百名洞虚期的望月宗箭手,就足以威胁道门九成的修道士――他们的肉身,根本无法抵挡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箭气。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贤妙真人的心脏都在抽搐,望月宗,怎么会是望月宗?这足以改变如今道门、魔门的平衡,足以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他带了一干同门,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了,架起祥云贴着地面直奔终南山。一清仙人正在终南山坐镇,若是还有谁能抵挡江鱼,那非他莫属。
  一声巨响,柴风家的大门被一道罡风震成粉碎,十几个家丁护卫惨嚎着捕风营的暴徒打倒在地,狠狠的践踏在了脚下。
  江鱼阴恻恻的声音传遍了偌大的柴府:“青阳道友,还请出来一见。我也负荆请罪来啦!”
  ‘轰’,柴府的大堂连同两侧的偏厅、花厅同时倒塌,砖块甚至飞到了院墙外。


第一百零六章 封印
  青阳公子逃命的本领实在是厉害,江鱼带了人杀进柴府时才发现,他已经顺顺当当的带着柴玉逃走。暴怒的江鱼,已经彻底撕破了伪装撕破了脸皮的江鱼,无疑是极度可怕的。关中柴家的各项生意遭受了赤裸裸的毫无掩饰的劫掠,数以百计的店铺被抢劫一空,数十座矿山被人恶意摧毁,数十名柴家的重要成员被打断了四肢,更有甚者被人用内力轰入内脏,终身残疾。将自己对青阳公子的全部怨气发泄到柴家头上的江鱼在短短两天内几乎让柴家陷入了瘫痪,吓得柴家最重要的一批核心成员老老实实的躲进了兴庆宫避难。
  一气仙宗曾有三名破虚期的修士摆下大阵阻止江鱼这种毫无情面的残暴行径,但是在江鱼一弓三箭粉碎了三人的肉身后,道盟中对江鱼的某些行径看不顺眼的那些道人集体失声,再也没人替青阳公子抛头露面。那三名破虚期的道人,若非公孙氏发话替他们求情,他们的元神都会被江鱼用太阳真火炼化。当那赤红色似乎要将天地都烧为灰烬的太阳真火自江鱼身上熊熊冒起时,数以百计还在战场上旁观下文的神识集体溜走,再也没人愿意和江鱼这样的怪物多扯上干系。时隔千载,望月宗再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修道界,就彻底的震慑了所有的修道者――不管他们是正是邪,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所有人都被江鱼那可怕的杀伤力所震慑。
  没有了道盟的牵制,又找不到青阳公子山门所在的江鱼正动了心思要彻底的铲平柴家,李亨已经带了东宫的人马准备去兴庆宫找柴风算帐的时候,李隆基终于看不下去了。毕竟柴家和他大唐李家有亲眷关系,江鱼毁了人家的生意也就罢了,若是还要斩尽杀绝,李隆基也实在无法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故而心中忐忑的李隆基连续下了三份圣旨,让江鱼挂上了大将军的头衔,迅速的打发他领着捕风营去北疆和突厥人打闹去了。心头怒火依然没有消散的江鱼还是很恭敬的接了圣旨,乖乖的领着万多名捕风营的暴徒开赴北疆,他这种恭敬恭顺的行为让李隆基‘龙颜大悦’,甚至开始琢磨着要和尊仰道门一样,让望月宗和道门、佛门三足鼎立的‘平衡’勾当。
  这些事情和江鱼已经没有了关系,李隆基为了保住柴家连下三道圣旨催促江鱼尽快北上,使得兵部上下大小衙门都上足了发条配合江鱼,捕风营携带了大唐朝最精锐的军械,按照三万人的规模领取了一应的军械粮草军饷等等物事,肚皮撑得溜圆的捕风营大小人等离开长安,江鱼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杀上终南山拷问青阳公子洞府所在的事情。
  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李林甫在朝廷中的地位突然变得无比稳固,就连野心渐渐昭显的杨钊,也都立刻软了下来,好似一条哈巴狗儿对李林甫献媚不已。一直和江鱼不对劲的高仙芝得知了江鱼的真实身份后,也打消了和江鱼继续争斗的豪气,乖乖的领了扈从跑回自己的驻地,彻底打消了在长安城的势力场里分一杯羹的念头。长安城里却又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的好戏,这一次却是柴风在柴家的诸多元老的押送下跑去了李林甫家大门口请罪,这送上门的肉猪,被李林甫放手狠宰了一刀,放血放得柴家都开始倒抽冷气了,这次的风波才算勉强平息。
  不过,明眼人都清楚,这事情远远没这么容易完结哩。江鱼红着眼等着机会要找青阳公子报复,青阳公子也绝对吞不下这口气,一气仙宗损失了三名破虚期的门人,这损失简直能让人心疼死,事情绝对没这么容易完结。尤其江鱼留在长安城里的玄八龟、刑天倻、龙赤火、五毒兄弟等人按照他的吩咐,堂而皇之的打出了望月宗的招牌开始招收门人,江鱼曾经进去厮混过的蓬莱三仙宗会怎样想?这可都是麻烦!热闹,还在后面,谁都不知道事情最后会演化成怎样。
  烈日当空,一支队伍在蜿蜒前行。路上商旅都在惊骇的看着这支队伍,那堆积如山的军械车、粮草车,居然没有用牲口,而是依靠人力拉着在地上飞跑。一个人就能拉着一辆大车快速前行,拉车的人身上甚至连汗珠都看不到一滴,这样的力量,实在是太吓人。而队伍最前方的几条壮汉,更是看得所有人都吭声不得。江鱼身高过丈,骑在马上显得高大威武,淡金色的面庞威严到了极点。白猛、龙一他们九个身高丈五六的妖怪,则好似降临凡尘的天神,身披重甲,步伐‘铿锵’有声的行进,这声势足以吓死胆小的朋友。
  那红通通的日头将炽热有如流火的热量泼洒在地上,铠甲被晒得滚烫。挂了一副掩心甲的江鱼纯然不觉外界的恶劣气候,低头在马上思忖着什么。默然前行了很久,他才回头问道:“白猛啊,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就这样把望月宗的招牌打了出来,唔……”
  龙一抢过了话头,他语声隆隆口水喷出了丈许开外的大声吼道:“主人这是什么话?莫非我们还怕了不成?按咱们兄弟想的,就该是这么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以主人你如今的修为,害怕了谁啊?嘿,加上咱们还有一万多兄弟,不管是从哪里算起,我们都不用怕了他们。”
  “没错,我怕他们做什么?”江鱼‘哈哈’一声长笑,胸前美须无风自动,神采飞扬的他用力的挥动了拳头,大声叫道:“兄弟们,加紧赶路,等到了营州,让安禄山那死胖子多出点血请兄弟们好好的吃一顿。”他脸上笑得灿烂,眼里那阴狠的凶光却是让身旁的龙一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伍,江鱼沉声道:“把前几天给你们的那些灵石仙石全部分发下去,叫所有兄弟不要害怕浪费,全力用这些灵石、仙石修炼,一定要达到他们的极限。等一阵子,我回去昆仑取足够多的长弓出来,哼哼!”
  修炼‘阢神经’的望月巫卫,虽然他们因为先天资质的关系,最强也不过能达到石身巅峰或者有幸运者能达到铁身的水平,可是依仗望月宗的功法,他们射出的箭气,依然对破虚期以下的修道人拥有极大的威胁。除非那些修道人能随时用法宝护体,否则这一万多名捕风营的军士,就会成为他们最大的噩梦。江鱼也想好了若是真和道盟对上,捕风营的军士就要立刻分散,分成数千个三五人一组的小队伍和他们打游击战,正面冲突,一名破虚期的修士可以依仗修为和法宝屠光这万多名金丹期的军士。但是当这万多人分散去天下各地,手持有望月宗先辈祭炼的长弓时,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能发挥出多强的杀伤力。
  “就这样做,迟早要对上的。”江鱼冷笑了几声,督促着队伍加快的前行的速度。以李林甫的计划,他此番去北疆对付突厥人,名义上是为了迎娶公孙氏而建功立业博一个更大的功名更显耀的爵位,但是实际上的原因却是为了加强对地方军镇的控制,以及――敛财!李林甫的胃口很大,一般的财富根本无法支撑他如今奢靡得让人咋舌的生活。江鱼若是能够控制和突厥人最大的那几个交易市场,随便走私点什么货物,就足以换取高额的利润。而他李林甫无论是收买朝廷官员,或者是向宫里的那些妃子、太监献好,这钱财,都是少不了的。就靠一点他人献上的贿赂和孝敬,哪里够他这样的开销?
  为了兄弟两人的切身利益,身为文官的李林甫需要江鱼成为一名手掌重兵的将领,需要地方上有一批支持自己的将领,故而就有了这次江鱼的北方之行。在组建自己小集团势力的同时若是还能发点小财,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一路急行,队伍在距离营州还有百多里的地方扎营整修了一天,早就受了调令带队出发的郭子仪领了麾下精兵千人赶来和江鱼汇合,大队人马这才继续前进。
  如今的安禄山,因为前几番立下的功劳以及李林甫、江鱼的推荐,再加上安禄山自己也很有心机的买通了一些视察地方的朝廷使者,使得他如今已经身兼营州都督以及平卢军使等重要军职,麾下有兵马数万,已经是河北一带军权最盛的统兵大将。这一次江鱼刻意巴巴的领军从长安跑来营州,就是为了敲打敲打如今的安禄山,让他乖乖的听李林甫的使唤。
  大军赶到营州城外时正当正午,白狼水边,一队军士正打着军旗、吹奏着军乐迎了上来。肥嘟嘟的安禄山‘桀桀’笑着,殷勤无比好似一颗肉球般贴着地面滚了过来,朝江鱼连连拱手问候。江鱼轻轻点头微笑,安禄山很是热情的扶着江鱼下了马,这才笑道:“哎哟,江侯爷,您可来了,我老安等您都等了好几天啦,那真的是望穿秋水,那个望眼欲穿呀。”
  望穿秋水!跟在江鱼身后的郭子仪浑身恶寒,一身汗毛竖起来老高。安禄山却又殷勤的替江鱼拍了拍战袍上的灰土,压低了声音献媚的笑道:“江侯爷,我听说你在长安城动手对付柴家啦,这柴家在咱的地头上可有两个马场还有很多的生意,老子调动兵马,一个晚上将他柴家在这里的所有人杀得干干净净,抄来了浮财还有变卖了那些战马牲口什么的,足足有两百多万贯,您看看,什么时候给您送来?”
  噫?江鱼惊讶的看了安禄山一眼,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道:“老安,有你的啊?消息这么灵通?我在长安城闹事才几天啊?闹事过了两天就被皇上打发出城了,你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呵,没留下什么首尾罢?”
  阴笑了几声,安禄山低声道:“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最近正有一个部族的突厥人被他们自己人偷袭,杀死杀伤了大半的族人溜了进来避难,我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了他们,那突厥人的部落被我家老二带人杀了个精光,谁也不能说是我们干的。”安禄山抬了一下眼皮,看了江鱼一眼,嘻嘻笑道:“这不是还有您还有您大哥李相爷在朝廷里顶着么?怕他柴家怎么的?”
  一想到自己的徒弟江风,江鱼脸上又是一阵的杀气腾腾,他冷笑道:“做得好,那笔钱我也不要了,你老安拿去喝酒罢。有空派几队人马出去,不仅是你的地盘上,只要是河北、河东、关内诸道的柴家生意,你都给我好好的滋扰一番。他让我江鱼一个人不快活,我就让他柴家全家不快活。”重重的一跺脚,方圆三丈的土层突然齐齐的下陷了半尺,这等声威吓得安禄山一缩脖子,急忙应诺了下来。他那大圆脸上透出了油乎乎的红光,这是高兴的,江鱼居然把所有抢来的钱财都给了他,这可是一笔横财啊。
  是夜营州城内,安禄山设宴款待江鱼一行人。他麾下的军师高尚、严庄,两名风度翩翩的白脸书生向江鱼介绍了如今突厥境内的各种异常动静。应该和上次被江鱼暗箭刺杀的那位突厥小王子有关系,如今突厥内部有不少部落正被强行吞并,突厥王庭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某些部落的控制。最后,那高尚很是兴奋的笑道:“所以,侯爷此番前来,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趁他突厥内部不稳,若是侯爷领军挥击,则可成大功业!这是天佑侯爷,就是侯爷您来之前,他突厥人居然窝里反了,岂不是大幸?”
  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高尚和严庄,那带着点杀气的目光让两人惊恐的低下头,不敢再开口。江鱼皱起了眉头,他本能的讨厌这两个白面书生,好似他们身上有一股让江鱼很熟悉的味道,让他有点手心发痒,恨不得一爪抓死这两人。摇摇头,江鱼不咸不淡的说道:“老安啊,你也长进了,居然知道找军师了。嘿,嘿嘿,我的捕风营交给子仪统辖,你和子仪领军往北方去,有机会就干他一笔罢。”
  安禄山大喜,拍着胸脯应诺了这事情。江鱼这才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一下陈设华美的大堂,以及酒宴上所用的华贵器具。他又看了看高尚二人,眉头一蹙,想要问安禄山从哪里弄来这两个书生。但是寻思了片刻,却也没有追问的兴趣,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他向郭子仪叮嘱道:“子仪,我有些事情要去昆仑山一行,你给我看好捕风营还有白猛他们。若是他们不听话,你往死里揍他们就是。你如今的修为,也足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鱼不辞而别,架起一道箭光往昆仑山飞去。以他如今的修为,箭光的速度超过了寻常修道士剑光、遁光的百倍以上,不过是片刻功夫,他已经到了昆仑山。心中有事挂记,江鱼也没放出灵识清查四周痕迹,打开望月宗山门外的禁制,他进了宝库,随意收取了万多柄长弓进手镯,这才去了望月宗先辈们飞升的石室叩拜。
  仰望那些飞升的师门长辈留下的影像,再看看靠着围墙的一圈儿前辈留下的不坏肉身,江鱼长吁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洞府。
  艳阳高照,江鱼站在一处山巅上,正犹豫是否要去那‘昆仑’一行。虽然上次在那‘昆仑’大湖中捞取了无数的灵石、仙石,可是毕竟如今属下人数太多,每个月都要消耗上万块灵石修炼。灵识往那手镯中一扫,数了数如今手上的灵石、仙石的存货,江鱼摇摇头,一道金光撕开了昆仑山的禁制,进入了‘昆仑’。
  依然是那高耸入云的山峰,依然是那广袤的湖泊,江鱼刚踏进‘昆仑’,猛不丁就看到青阳公子慌慌张张的架着剑光从自己身前飞过。江鱼身体猛的一抖,放声吼道:“青阳,你这厮往哪里走?”手一点,一道太阳箭气呼啸而出,命中了青阳公子那速度缓慢得好似蜗牛爬的剑光,将他的飞剑击成粉碎,连同青阳公子的半个肩膀化为乌有。
  青阳公子惨叫一声,身体御风朝前急行,张皇的回头怒啸道:“江鱼,你这厮怎么有胆子来这里?你,你,你他娘的……”
  江鱼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他怒道:“我为甚不能来这里?原来你躲在这里,哈!你杀我徒儿之时,可想到今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快,你会死得很慢,很慢!”御风而行原本就比剑光慢了数倍,就更加不要说和江鱼这种变态的箭光比速度。江鱼笑吟吟的绕着青阳公子不断的转着圈儿,在空中一道道微弱的箭气不断的射出,将青阳公子浑身射得到处是血窟窿,却故意不取他的性命,疼得青阳公子连声惨叫,架起一道狂风直往远处逃去。
  青阳公子逃,江鱼追,他一边追一边狂笑道:“青阳,你这该死一万次的杂种,你那群师门杂碎呢?你不是仗着他们的威风么?想当日你将我赶出道门的时候,可是好生威风啊?怎生今日却没有一个人跟在你身边?”
  突然,江鱼猛的站住了,他呆呆的说道:“不对,道盟应该有人在这里开采各色天材地宝,魔门的人也从我这里得到了出入昆仑的神诀,这里怎会一个人都没有?不对,不对,完全不对劲!”江鱼猛的从看到青阳公子的惊喜中清醒过来,转身就要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近千名一气仙宗的道人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虚空中超过十万面旗门凌空一闪,江鱼身体四周数十里的空间突然塌陷,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将他猛的吸了进去,更加沉重更加可怕的打击力轰然落下,江鱼周身骨骼一阵乱响,‘啪啪啪啪’的炸成无数碎片,肢体残破的他哼都没能哼出声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正在抚摸一件古青铜器的玄八龟以及正在大口畅饮美酒的凤羽,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仰天就倒。
  黑暗,粘稠如同鱼胶的黑暗,闷热、沉重可以将金铁化为汁水的黑暗,带着无边死寂的黑暗。真正的神山昆仑下方三万丈,以十三件极品仙器、二十八件上品仙器做阵眼,以昆仑山万劫不移的山体为主体,以一气仙宗在昆仑行宫中参悟出的神阵为核心,调集一气仙宗上千名窥虚、洞虚、破虚期的修士联手施为,化一片虚空为洪荒,在那一瞬间重演上古开天辟地的场景,于那昆仑山下生成一片小于芥子却又广袤无际的黑暗空间,将肉身几乎崩溃的江鱼封印其中。
  江鱼彻底的小看了道盟的实力,小看了青阳公子在一气仙宗的地位和影响力,更是过于高估了蓬莱三仙宗对他身份的忍耐心,尤其是没有想到他身为望月宗当代宗主的身份对魔门乃至佛门以及妖修等诸大势力的震撼力。天下修道界几乎是闻风而动,在很短的时间内,没有惊动江鱼乃至他身边的任何人,就已经查清了他的一切举动以及安排下了对他的处理办法。
  他从营州出发赶赴昆仑,一切行止都落入了道门众人的眼里,他去望月宗山门取兵器,撕开禁制进入昆仑,一切的一切,都被人用秘法窥视清楚。他刚进昆仑,原本还远在万里之外的青阳公子就被人以大神通送来昆仑,引他入伏。千多名阵法高手联手一击,以江鱼金身中期的强横肉体依然是肉体几乎崩溃,元神几乎消亡,身体连同元神都被封印于这个黑漆漆的空间。他根本没想到,道门、魔门、佛门乃至那些散修的妖修,都不能容忍望月宗突然兴起,所谓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眠,就是这个道理。已经划定了势力范围的修道界正是风起云涌的紧要关头,诸大势力在极短时间内就作出了联手抹杀他的存在的决定。其中意见最坚定的,正是他曾经的便宜师门蓬莱三仙宗,理由很是简单,却简单得让江鱼没有理由为自己辩护――八九玄功的机密,绝对不能泄漏。
  以整个修道界的力量计算江鱼一人,哪怕他如今肉身强度已经超越了魔门散魔的最高力量,却也瞬间被击溃,惨被封印。
  一缕很精纯的生命能量自那飘忽的虚空中传来,滋润着江鱼那几乎崩溃的身体,滋养着他受到极大创伤的灵魂,让他渐渐的恢复了一丝清明。来自于他的御灵凤羽的生命能量,让江鱼有了重生的希望。凤凰浴火而重生,仅仅以生命力而言,哪怕是上古的那些神人,也无法和凤凰相比。江鱼受到重创,身为他御灵的凤羽立刻将生命力和他共享,哪怕是那外界的封印大阵以及异空间的隔绝,都无法阻断这股注入的生命力,属于凤凰一族特有的火红色生命能量在江鱼身上燃烧起淡淡的红光,江鱼那支离破碎的肉身渐渐的重新组合在一起,断裂的骨骼经脉渐渐愈合,死气沉沉的身体渐渐的开始了一丝丝微弱的抽搐。
  等得肉身被那生命力修补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凤羽传来的生命能量终于引发了江鱼体内蕴藏的太阳真火,熊熊真火被那凤凰能量同化,化为一股股浩大的生命本源,注入了江鱼的身躯,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头都焕发出勃勃生机,和肉身萃炼为一体,受到重创的元神也开始迅速恢复,一缕缕淡金色的光芒在江鱼眼里闪过,一圈圈金色的光纹从他身体上朝四周扩散开去,那黑漆漆的空间中终于有了一点光亮,多了几分生气。沉闷的呼吸声从江鱼胸腔中响起,他努力的呼吸着,可是四周没有一点儿空气,让他的肺腔里火辣辣的好似充满了盐和沙子,无比的难受。
  ‘噗哧’,几口淤血从江鱼嘴里喷了出来,依稀可见其中还带了几小块内脏的碎片。金色的火焰腾腾燃烧,那淤血和肉块都被化为乌有,江鱼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努力的活动了一下身体,四周空荡荡的难以借力,他的身体只感到无比的沉重,麻木感弥漫全身,原本极强大的望月玄罡已经化为乌有,体内经脉空荡荡的,就好似干涸的黄河河道,江鱼甚至能感觉到那经脉中充斥着一些细细的碎末,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他的身体内,如今比那戈壁沙漠还要荒芜数倍。
  右手挣扎着往左腕手镯上探了过去,江鱼想要先用几颗灵石恢复一下身体的力量,再做其他的打算。虽然他的阵法之道学得一塌糊涂,但是毕竟是得了一本一气仙宗的入门阵法解读,从眼前那无尽的漆黑来看,他知道自己是被封印了。尤其让他感觉到恼怒的就是,封印他的阵法居然是阵法之道中最为精深最为玄妙的空间法阵,他已经从那个世界被放逐,不知道被放置在了哪个空间缝隙里。
  “该死的,这是对付上古魔头才使用的绝户手段啊。那凤羽这么顽劣,也不过是在山腹中被开辟了一个洞府禁锢了,怎么对我下这样大的本钱?”沉重如山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江鱼的身体,那近乎实质的压力好似要从毛孔中挤入他的身体,以他对阵法之道的理解,这封印他的阵法所使用的压阵宝物一定是了不起的东西,否则阵法本身都承受不住异空间的撕扯力量。
  就在江鱼身体发力,想要用力挣扎一下试试这阵法的承受极限的时候,一蓬白光在那黑漆漆的空间中闪过,青阳公子那高有数千丈,好似传说中顶天立地的上古神人一样庞大的虚影出现在江鱼面前。让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的狂笑声响起,青阳公子得意洋洋的在那里笑着:“江宗主,你不是很嚣张么?肉体崩溃的味道怎么样啊?元神被永久封印的感觉怎么样啊?呵呵呵呵,不舒服罢?”
  得意洋洋的将道门、魔门、佛门、妖修联手计算江鱼的前因后果详细的说了一遍,青阳公子无比得意的在那里吹嘘他在其中发挥了多么重要的作用,才推动了这个大手笔的封印工作。“江鱼,饶是你修为惊天,也别想从那‘星斗封魔’大阵中逃出来,除非你能一击摧毁数十件作为阵眼的仙器,能够推倒压在你头上的昆仑山,否则,你就永生永世在里面享受罢!”青阳公子留下的讯息最后说道:“希望你能多撑几年,一定要努力撑下去啊?我还叫人在里面留下了数十个小阵法,每天都有天雷地火来击打你,希望你那粉碎的肉身还有快要消亡的元神,能够多撑几年,好好的享受本公子给你安排下的美餐罢!”
  白色的光幕渐渐消散,但是很快又重新凝聚,青阳公子好似记起来了什么,他很矜持的微笑道:“对了,提醒你一句,这封印大阵中可没有一点一毫的天地灵气,你也无法运功治疗伤势,除了被大阵消磨得魂飞魄散,你别无出路!好好等待你注定彻底消失的结果罢,这是你自找的!哈哈哈哈,若非你坦白了你是望月宗宗主的事情,本公子怎会这么轻松过关呢?那一清老杂毛肯定会护着你呀!”
  光幕终于消散,恶毒的讥嘲和讽刺依稀还在这虚空中飘荡,数以百计水缸粗的雷霆已经自那极远的虚空中生成,重重的劈打在江鱼的身上。一道道雷霆在江鱼的肌肤上炸开,那威力强劲的雷霆轰得江鱼刚刚修补大半的身躯一阵阵的剧烈哆嗦,皮肉飞散,露出体外的骨骼都被那雷霆电火烧得漆黑发糊,很久都没有尝到的剧痛直冲江鱼识海,让他疼得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江鱼张嘴发出了无声的咆哮:“道门!魔门!佛门!妖修!若是我江鱼能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你们都得死~~~”一想到既然自己都被他们联手计算,那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亲近心腹,还有刚刚和他定下白首之约的公孙氏,以及还在营州那边的万多名捕风营的下属,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根本不需要出动太多人手,只要青阳公子请他本门的一干师兄弟随意有几人出手,江鱼身边的这些人注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如果他们不能提前逃走,他们根本不可能抵挡住一气仙宗的清洗。
  急怒攻心,一口血喷出,那血被无数道接踵而来的雷霆轰成乌有,江鱼的肌肉被那威力大得惊人的雷霆一层层的削去,一块块骨骼在那雷霆中发出可怕的‘吱吱’扭曲声,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身体就被削成了一具金色的骷髅架。若是江鱼的灵识能够朝他上空延伸个数百里的距离,他就能看到那组成了封印大阵阵眼的十三件极品仙器中正有一柄闪动着紫色雷光的三棱尖锥再不断的振荡,每一次振荡都让这黑漆漆的空间生出无数的雷霆,而这些雷霆的目标,就是肉身已经一塌糊涂的江鱼。
  而这些极品仙器的来源,就是江鱼将昆仑行宫的进出办法献给道门后,道门利用昆仑山上找到的天材地宝以及天工殿中的天地炉新近锻造出来的啊。若是没有这些天材地宝,若是没有那天地炉恐怖的熔炼能力,以修道界如今的实力,打造一柄极品灵器都是如此的吃力,又怎能打造出极品的仙器?
  一个时辰过去后,那雷光尖锥缓缓的停下了振荡,一柄长有三丈通体呈现出青白色的铜扇轻轻的一抖,那虚空中凭空生出了数百道粗大的龙卷风,这些龙卷风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卷着无数道近乎成为实质的风刀风剑朝江鱼的身体涌去。偶尔两道龙卷风相互碰撞,立刻融合为一道体积更大速度更快的风暴,等得这些旋风到了江鱼身前,它们已经汇聚成一道高有数百里粗有数万丈顶天立地的黑色风暴。那风和虚空摩擦,居然擦出了无数的火花,江鱼身上刚刚生出的一点儿新鲜血肉被那飓风一卷一磨,立刻化为乌有飘散,那风刀风剑劈在江鱼的骨骼上,发出‘叮叮叮叮’连串的密集声响,一片片刺目的金色火光从那撞击处喷出了数百丈远。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那铜扇刚刚停止了抖动,一只朱红色葫芦却又急速的转动起来。这一次是火,无穷无尽的火焰凭空生出,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蓝色的、白色的、乃至透明的,各种各样天地间威力最大的火焰‘呼呼’的喷了出来,江鱼的骨骼被渐渐的炼化,随后又渐渐的生出新的骨质层,然后又被炼化。‘吱吱’声中,江鱼的肉体被烧出了一滴滴黄色的人油,饶是在昏迷中,他依然疼得全身直哆嗦。
  一件又一件极品仙器不断的发动出强大的各种各样的攻击,江鱼的身体眼看就要彻底崩溃,眼看他的元神就要被那无穷无尽的折磨给销毁,恰这个时候,天地运转到了子时阴阳交汇万物更新的时刻,这差点没把江鱼炼化的大阵突然停滞,足足停滞了一个时辰。
  就是在这一个时辰内,江鱼清醒过来,疯狂的调动凤羽传来的生命力,加上他体内蕴含的太阳真火的能量,牺牲了手镯中的两块仙石,迅速的重生了身上的血肉,并且重新运功生成了一缕望月玄罡!等得那大阵再次开始运转的时候,江鱼已经大致上恢复了肉身,并且用自身罡气在体外布上了一层厚厚的防御层。那天雷轰下来的时候,这一层三寸厚的罡气罩居然生生抵消了百多道天雷,这才轰然瓦解。肉体再次直接受到攻击,肌肉一层层的被削去,又一次被疼得昏迷的江鱼没有发现,他如今体内生成罡气的速度,比起以前快了一点点,很不起眼的一点点。
  这漆黑的空间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肉体被摧毁了多少次,又多少次重生后,江鱼体内太阳真火的能量已经全部化为他的生命本源。他的修为也在一次次的肉身近乎彻底被摧毁却又一次次的重生中直接飙升到了金身的极限!凤羽的生命能量,太阳真火转化的生命能量,最重要的就是凤羽上次很浪费的涂抹了江鱼全身的不死药,这重重因素加起来,才让江鱼支持到了现在。很多次,江鱼的肉身几乎全盘崩溃的时候,是不死药那霸道而神奇的力量,将他从彻底消散的边缘拉了回来,一直坚持到现在的金身境界。
  若非在这封印大阵中,若是在外界,江鱼此刻已经会被那天地中的飞升规则所接引,破开虚空直飞天庭。可是在这用昆仑山做主体的封印大阵里,江鱼就连一点儿破开虚空的吸引力都感受不到,他本能的开始运转望月宗‘射日巫神诀’,开始突破金身境界,进军原本到了天庭才能继续修炼的土身境地。
  土身境界啊,按照‘射日巫神诀’中的记载,一旦修成土身,就拥有了好似洪荒大地一样的力量。到了这个境界,肉身、元神、真元三者完全融合为一,身体逐渐向一块混沌般的土地转换,甚至骨骼都能结成结晶体般的古怪质地。土身之前,每一个境界的提升,肉体力量的增长都是以十倍最多不过数十倍来计算,而到了土身境界,一次境界提升,那就是百倍数百倍的增长。昔日望月宗的开山祖师上古大神羿开弓射日的时候,他的修为,也不过是土身的中期状态而已――需知道,羿在那时,是被逐出天庭,削去了所有修为后重新修炼的。
  土身境界前,江鱼每次突破境界都使用了天材地宝给自身的修炼打下坚固的基础:突破到铁身时,用的是蚩尤骨;突破到铜身时,用得轩辕千锻铜;突破到银身时,用的是龙神银牙;突破到金身时,虽然仓促,却也早就准备下了‘九转玄金’。按道理,突破到土身境界,最好的就是使用各种土性的材料来奠基,将会极大的提升肉体的强度和未来的发展潜力,当然了,其中最珍贵的,就是传说中的神物――息壤!
  只是,这种神物根本只存在于传说中,江鱼手上并没有这等奢侈的物事。可是,金身极限的境界并不足以抵挡大阵的威力,在肉身又一次被摧毁了大半后,江鱼毫不犹豫的开始按照心诀运转,开始突破肉身的境界。庞大至极的能量在体内奔涌,开始折叠、扭曲、改造肉身的结构,让肉体向着土身境界一步步的逼近。
  江鱼没有察觉到,一直驻留在他体内的那柄木弓上,一块好似树皮疙瘩的痕迹突然散开,大概芝麻大小的一点儿淡金色灰尘融入了他的身体。一缕极其微弱的神念从那木弓上散发出来,轻盈的扫过了江鱼的身体,随后驱动着那一点儿灰尘扩散为一蓬沉重的土雾,融入了江鱼的四肢百骸。江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沉,肉体的密度和重量都在暴涨,他的鼻头好似幻觉,又好似真实的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纯粹而纯净的土腥味。“简直荒唐!这个地方,怎会有土腥味?”没有丝毫的迟疑,江鱼推动望月玄罡,继续对身体的改造,他的身体渐渐的扭曲,一块块刀劈斧斫样棱角分明的肌肉块渐渐的在他身上显形。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江鱼将手镯中的灵石耗费了一半,仙石也消耗了一小半后,他终于突破到了土身境界!肉体、元神、真元三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身体内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只要他一挥手,就能破开这个虚空!于是,他很用力的将四肢朝四周狠狠的一挥,那原本无比沉重的束缚了他肉体的黑漆漆的空间轻轻的振荡了一下,他有点艰难的在那沉重的压力中活动了一下身体。
  终于能够活动肢体了,江鱼猛的挥拳发出了一声兴奋的怒吼!于是,他第一次进入天工殿,由西王母残留的一缕意识贯注入他脑海中,号称可以破开一切禁制的神诀被兴奋的江鱼发动,他想要看看,这神诀能否破开这该死的封印大阵。可是,让江鱼失望的是,以他如今的力量,那神诀竟然只是在那黑色的空间中荡漾出了一片数百里宽广的波纹,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力量还是不够啊!还得继续修炼!但是起码,只要我能不断的提升自己的力量,我就有希望突破这该死的封印!”习惯性的呼吸了几下,这空间中并没有空气存在,四周充盈着的,是刚刚结束的一轮天火攻击所残留的可怕热力。肺腔内涌入一股滚烫的热流,江鱼仰天长啸了一阵,又从手镯中掏出了几块仙石握在手中,继续修炼。
  一道道雷霆轰然落下,一柱柱飓风呼啸而来,一团团烈焰滚滚灼烧,一丝丝刺骨的玄冰气悠然缠绕而来,无数的金刀金剑急速的穿刺而过……江鱼壮硕的身躯在一次次的轰击中闪出一片片刺目的火星。如今,这些攻击只能让他感觉到剧痛,却再也无法伤害他的肌体。只有每天子时过后重新降临的第一波攻击,才可能打破他的皮肤,让他的身体溅出一点儿土黄色的血液。
  黑暗中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江鱼手镯中的灵石已经全部消耗掉,仙石也只剩下区区千多块,而他的肉身,已经以一个极其可怕的修炼速度接连突破了两个小的境界,到达了土身巅峰的水准。土身,像那大地一样宽洪巨大无法摧毁的土身,拥有大地一样无边力量的土身,就算是天庭中进度最快的望月宗先辈,也要耗费数千年时间才能修炼成功的土身,居然被江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练成功了。
  一个白色的看起来很是脆弱的光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江鱼的丹田中生了出来,这光球不断的释放出一种很玄妙的力量注入江鱼的身体,催动他的修炼速度不断的提升,同时还给江鱼带来了其他一些很玄妙的感悟。对苍天规则的感悟,对大地规则的感悟,对天地间亿万生灵的感悟,尤其,是红尘中芸芸百姓对人生万象的感悟。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弹指千年,江鱼的潜意识,已经在识海中经历了无数的人生轮回,体悟到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喜怒哀乐……
  若是此刻的江鱼能够从那修炼状态中清醒,他会发现这个光球和江风被打得魂飞魄散时留下的那光球是如何的相似,如此的,一模一样。
  他的潜意识看到了一个刚刚出生就被丢弃的小孩在荒野中差点被野狗吃掉的场景,看到了那小孩被一个衣衫褴褛的杂役道人带去飞霞观的场景,看到那地位最低的杂役道人死后他留在飞霞观被一干无道无德的同门欺凌的场景,看到了他在那华山中对风花雪月、山河万物心有所感的场景,看到了他的身手变得越来越灵巧,最终可以从那山崖下一路溜下山却不会摔跤的场景。以及,江鱼在飞霞观强收他为徒的场景。此时,一股浓浓的喜意荡漾在江鱼的心头,这是终于能脱离火坑的江风,那时的杂役小道人清风所遗留下的一缕意念啊。
  最终,是江风被驱仙鞭打得魂飞魄散的场景,驱仙鞭一击之下,江风魂魄飞散了,居然还留下了一缕‘顽固的’清醒的意识,那一缕意识中充满了对江鱼的不舍,以及浓浓的悲哀。悲哀,深沉的悲哀,让江鱼的心头苦得好似吃了数百斤黄连一样的悲哀,那最深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悲哀啊,让沉浸在他修炼世界中的江鱼潸然泪下的悲哀。
  这不是一个年轻的江风所能拥有的,看破事情体悟过无数世情的悲哀,而好似红尘中亿万生灵生死轮回中积累下来的不甘、不愿、悲愤、悲伤,这是一缕多么悠长的悲哀啊。这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大却无法表现,这是一种意念的力量,凝聚了天地间从人到虫豸的所有生灵那意念的力量。这是曾经生存在天地间以及如今还生存在天地间的所有生灵他们的喜乐忧伤聚集在一起的意念。
  这股意念从来都是无形无质的,它就飘散于这天地之中,被动的吸纳天地中所有生灵的那一点点偶尔泄漏出来的情绪波动而生长壮大。偶尔,受到天地中灵气的不正常波动,受到天地间亿万生灵很急促的很强烈的情绪变化,这股无形无质也不会有感情也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意念就会偶尔依附在某些生灵身上,有时候会是人,有时候会是怪,有时候更或者就是一块通灵美玉降临人间,于那红尘中没有意识的行走历练一番。
  这一次,这一股意念寄托在了江风的身上,并且在那意念之外产生了一个灵魂,一个属于江风的却被彻底摧毁的灵魂。


第一百零七章 鼓声处,乱
  青阳公子的驱仙鞭能够摧毁江风的灵魂,却不可能摧毁这自天地中有生灵出现后就逐渐出现的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情绪和感悟的意念。它化为一个白色的光球,原本受那天风一吹,就要立刻恢复本来的无形无质的状态飘散于天地间,谁知道它却被江鱼抓在了手中――更加凑巧的就是,江鱼的自然之心让江鱼的身体通畅轻灵好似一个儿小小的天地,让这股意念误以为江鱼的身体就是它原本应该存在的天地,从而直接融入了江鱼的身体,彻底的融合,再也不会分开的融合!
  江鱼肉体数百次的濒于溃散,让这意念的全部玄妙都激发了开来。这意念本身不会有任何的力量,但是它能通过凝聚在它体内的无数生灵曾经有过的经验和感悟,提升江鱼的某些功能――比如说,他灵识的强度和灵敏度,比如说,他修炼的速度。
  迷迷糊糊中,江鱼开始了对天道的感悟,他已经开始了从地身境界向天身境界冲击的步伐。最后剩下的仙石被他从手镯中取出,强大的能量从仙石中被抽出,一道道晶莹的能量流注入江鱼的身体,他的心神被那一团白色光球发出的玄妙力量裹住,好似不断的再向天空飞升,飞升,飞升,一直飞到了极高极高的天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大地上的一切。
  他看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东西,看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东西,那一幕幕古怪的影像啊,让江鱼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疯了,否则眼前怎会出现这些场面?一幕幕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场景,让江鱼是神魂飞荡,而最后的那一幕,更是让他惊骇不已――天地间悬挂着一副巨大的金色榜文,无数道灵光正往那榜文上飞射,那大地上遍地疮痍,百姓流离失所,到处都是血战后留下的累累尸骨,山丘河岳被那巨大的力量撕碎移位,大地上冒着一丝丝浓密的黑烟,那情景好生凄惨。
  一名手持金色长鞭的老者站在那榜文下,正在督促那些灵光尽快的飞进那道金色的榜文。恰这时,一名男子于那无数逃难的百姓中突兀的飞起,他长声怒啸道:“尔等封神,今日吾也‘封’神!”随后,一阵光影乱闪,好似天地都迸裂了一般,江鱼的神识受到极其沉重的撞击,直退入了识海中去。周身的剧痛让江鱼从那修炼状态中惊醒,他愕然发现那近千颗仙石已经被他吸成了粉末,正在朝天身境界突破的他突然失去了能量供应,功法反噬,他的身体有直接崩解的危险。
  幸好,那不死药的药力实在是神妙无方,任凭江鱼的体内如何翻江倒海的折腾,一道道清凉的气流转遍全身,所过之处那一片的舒坦,让江鱼在那无边的痛楚中勉强保持了清醒。望月宗的功法到了后期,肉身和元神虽然结为一体,肉身不毁则元神不灭,实在是强横到了极点。可是一旦肉身受损,则元神连带着受到损伤,那直接自灵魂深处涌出来的痛楚,会让人发疯。此刻江鱼的脸扭曲着,一条条肌肉一条条血管从那皮肤下暴突出来,骨节子也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巨响,皮肤碎裂,一道道鲜血喷了出来。
  地身,让身体拥有和大地一样强悍的防御力和无穷的力量,到了这个地步,肉身的力量已经无法用世俗间的标准来衡量,排山倒海、拳碎星辰,也只不过是轻松的事情。而从地身转化为天身,这是望月宗的诸多先辈中都极少有人能做到的事情。转化天身,不再需要任何外物奠基,需要的是对天地规则的感悟,让身躯自成一体,几乎等同于开辟一个小型的世界。外界的能量是肉体控制那些天地规则的依仗,一旦失去了能量供应,规则在体内造反,就是肉体立刻消解的大祸。
  眼看江鱼的身体扭曲得不成人形,肉体几乎要当场瓦解的时候,新的一轮封印攻击再次降临,首先到来的,正是如今一道道已经转化为数十丈粗的强力雷霆。一道道天雷猛的轰在了江鱼的身上,强横的雷电力量就要撕碎江鱼的身躯,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那可怕的电能在江鱼身体上跳动,溅起一道道数十里长的细细电芒,让江鱼的身体变得近乎半透明。
  雷电,也是天地能量的一种!江鱼体内刚刚感悟了天地雷霆的规则,他的肉身本能的将那无数道雷霆吸入了体内,化为一道道极其精纯没有丝毫杂质的能量。原本自然之心就能吸收天地间一切的能量为自己所用,无非因为江鱼以前的修为不够,层次太高的能量他无法承受而已。如今他已经到了地身突破到天身的界限,更是感悟了一丝雷霆的规则,吸纳雷霆中的力量,自然不再是什么问题!
  自然之心,原本就是和天地无比契合的一种存在,天生能沟通天地的规则。更何况,如今还有了那意念的集合体在江鱼体内引动江鱼感悟其中无数生灵曾经对这个天地的认知,这让江鱼更是如鱼得水,很快就化解了没有能量供应而功法反噬的危机。
  一道道雷霆,一道道狂风,一道道火焰,所有的攻击都被江鱼的身体吸收,转化为能量供应他的身体。这个封魔大阵的威力极大,引发的各项攻击也是益发强大,注入江鱼体内的能量更是强得离谱。江鱼的身体已经化为一团朦胧的光影,再也看不清他的肉体所在,他身上原本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渐渐的收敛,渐渐的他的身体已经和那黑漆漆的空间融合为一。
  天身的初等境界,终于成了。江鱼的肉身已经和天地的规则彻底的融合为一,如今若是他离开这个封印了他不知道多少年的大阵,也不会再有被那飞升的规则强行吸入天庭的危险。他,可以拥有远超这个人间上限的力量,却自如的在人间行走。“就是这样罢,我,已经被封印了多少年?”手挥出,西王母传授的那一套神诀悄然发出,黑漆漆的空间冒出了一个可堪一人进入的门户,江鱼踏进了那闪动着微弱光芒的大门,轻而易举的‘穿越’了这个封印他的阵图。
  被封印的江鱼离开了阵势,那阵势强大的禁制力量失去了目标,禁制力量立刻反噬,数十件用来布阵的仙器被震成粉碎,昆仑山也很细微的稍微颤抖了一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而江鱼,也已经出现在昆仑山脚下,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化为一片瓦砾场的昆仑行宫!
  如今的昆仑山,山体虽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那西王母的寝宫依然保持了完整,可是山上所有的药草都被掠夺性的挖掘一空,所有的林木都被打成粉碎,凡是可以被带走的东西都被抢得干干净净。当年江鱼想要挖掘的美玉甬道已经被破坏得干净,里面所有的玉髓都被取走,甚至那几座牌坊都不见了踪影。山下的大湖中,原本随处可见的巨大水兽水怪再也不见,一具具有如小山般的尸骨带着刺鼻的臭气沉在水底,水下当初闪亮的无数灵石、仙石,如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一点儿稀稀落落的散布在那些水兽尸体的左近。
  这些昆仑山的水兽、怪鱼,都是年月深久快要成精的异兽,他们死后尸体可以数年不腐,从他们的尸体都开始发臭发烂了来看,他们被屠杀一空,被抢走了所有他们地盘上的天材地宝,这事情应该发生在数年前。
  “干干净净啊!他妈的一棵草都没给我留下!”江鱼呆呆的站在山脚,不敢置信的左看看、右看看,不错,昆仑山上一棵草都没留下来,曾经他挖掘了不少灵药的药圃里,就连泥土都被抢得干干净净,一个个大窟窿很是刺眼的袒露在那里。所有的,一切的,大到参天大树,小到那些宫殿中的一根牙签,只要是有点价值的东西,能够搬走抢走的东西都被弄走了。
  呆呆的看了半天,江鱼喃喃自语道:“妈的,这是,谁这么有种,敢来打劫西王母的行宫?娘的,果然是,有种!”呆了一阵,江鱼猛的冲进了下方的大湖中,顷刻间搜索了数千里的范围,结果不过找到了数百颗下品灵石以及十几颗下品仙石。他在水中翻找的时候,几头体形不大的水兽远远的看到了他的身影就立刻亡命逃跑,没有了一点儿当年江鱼第一次来的时候那种霸道的气焰。想想当年,是玄八龟和这些水兽谈了好一阵子,这些水中的霸主才勉强同意江鱼下水捞取了那么多的灵石、仙石。如今,他们却是见了人影就望风而逃。
  “他们,应该是被杀得怕了罢?”长吁了一口气,江鱼抬手打开了昆仑山的禁制,飘身飞了出去。
  首先,他回到了望月宗的山门,一点儿都不意外,望月宗的山门也被破开,半边山头都被炸飞了。那护山的异兽夔龙一个脑袋孤零零的飞出了数百丈远,脑袋已经被冻成了一个冰疙瘩。透明的冰块里,夔龙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珠里满是骇然和惊恐。它的身体都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被杀死它的人带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山门宝库,江鱼指天划地的诅咒起来:“好好好,总算是给我望月宗留下了半拉子脑袋,哈哈哈!好,好,好!总比寸草不生的昆仑山来得好!你们谁抢了老子的东西,迟早都得给老子吐出来!”
  ‘砰’,江鱼身体一抖,空气发出一声急促的空爆声,他已经驾御箭光瞬间远去数百里。如今他的箭光速度快得吓人,以前他的箭光速度就是普通剑光的百倍以上,如今却根本无法比较了。若非他害怕飞得太快振荡的空气给地面造成的伤害太大,他的速度还能比现在更快十倍不止。饶是如此,他的快速飞行也已经激荡起一圈圈的气浪,震得下方的雪山上积雪发出一阵阵轰鸣,无数的雪块冲下了山头,甚至有十几座比较倒霉的山头被江鱼很不小心的靠得近了一点,半边山头都被那气浪给卷成了碎片。
  江鱼冲出了昆仑山脉,被他卷起的岩块最远的都飞出了数百里这才落地。惊骇于自己飞行的破坏力,江鱼立刻放缓了速度,他早就已经进入了大唐腹地,看到下方一片草原上,一个牧场中正燃起了冲天大火,无数的牲口正在四散狂奔,数百座木屋被点燃,一队士兵正在那牧场上挥动着弯刀大声狞笑着劈翻一个个牧人。
  “嗯,弯刀!刀法不错啊,这些小子手上有点力气,每一刀都能劈断一个人的脑袋!”江鱼漂浮在空中,眨巴着眼睛看着下方正在发生的屠杀,脑子里面突然一激灵,他尖叫道:“什么?弯刀?我们大唐可没有一支军队他娘的是用弯刀的!这,这!”他眼里奇光闪动,隔着数千丈的距离,他看清了那些士兵的衣着打扮,这些披着兽皮,腰间缠着无数花花绿绿的衣物、包裹的漆黑汉子,不是吐蕃的士兵么?
  “操你娘的!吐蕃的军队怎会跑到了我大唐来?”江鱼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下方的血腥杀戮,身体本能的带起一道狂风,直扑了下去。鲲鹏一羽剑在他被封印的时候,已经被阵法搅成了粉碎,如今他手上除了那木弓,也没有顺手的近身兵器。但是,如今的江鱼,还需要兵器么?急速落下的他,在身体距离地面还有百丈左右的时候,那狂风突然消散,他轻灵得好似一片羽毛,没有带起一点儿风声的落在了地上,身体拖起了数百道黑色的残影,一拳一个将那五百多个吐蕃士兵的胸膛打成了粉碎。
  那些正在四散奔逃的百姓呆呆的看着神兵天降的江鱼,突然膝盖一软,猛的跪在了地上。江鱼目光一扫,找到了一个似乎地位比较高,有十几个护卫保护的中年男子,随手一招将那男子从数十丈外吸到了手中。他看着那男子怒声问道:“今年是大唐什么纪年?吐蕃人怎么会打到了这里?现在的皇上,是谁?”江鱼心中一片混乱,他在那个封魔大阵中停留了多少年?总不至于他耗费了数百年的时间罢?如果是那样,他和一气仙宗之间的仇怨,可就真正结得太大了。
  那男子却吓得魂飞天外,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江鱼不耐烦,一个接一个的抓了人问,好容易才问清楚,如今距离他被封印却也不过二十几年,皇帝依然是李隆基,却是去年安禄山、史思明难兄难弟二人起兵造反,夺了东都洛阳,自建大燕国,兵势之盛,天下震动。至于其他的详细情况,这些牧民却也不知道详细,知道安禄山、史思明起兵之后,原本只是观望的吐蕃、突厥等国趁火打劫,明目张胆的派兵进了中原劫掠,边疆百姓生灵涂炭,苦不堪言。
  “什……什么?”江鱼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跳出了眼眶,他尖叫道:“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王八蛋这么有种?他们居然敢起兵造反?他们凭什么造反啊?他们凭什么?啊?就凭他们两个那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废物?他们麾下总共才三五万兵马,朝廷在边疆一带起码有边兵五十万,各地府兵也有五六十万,就凭他们那点兵马,也敢造反?还能打下洛阳?”
  刚开始被江鱼抓住差点没吓死的男子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位,这位壮士,那逆贼安禄山,可是三镇节度使,麾下有兵马二三十万,乃是我大唐最精锐的士卒,你怎说他手下只有三五万人马?”
  “啊呀,我怎么忘了这事情?”江鱼想到了李林甫害怕边疆大将返朝入相和他竞争,故而大力提拔安禄山等胡人将领的事情。三镇节度使,李林甫难道给了安禄山这么大的权柄?可是,如果有李林甫压着,安禄山他怎么说也不敢造反的啊?
  心乱如麻的江鱼没有在这个牧场过多的停留,他叫牧场的人给他找了一身还算合身的干净衣裳,几个起落间就远去数里,等得脱离了牧人们的视线,这才急速朝前飞行。箭光迅速,不过盏茶时间他已经到了长安城郊外,习惯性的在城外数里远的树林里降下了箭光。远远的,他就看到长安城上空有浓密的黑烟升起,隔着数里远,那火光依然冲天,长安城已经烧得好似篝火堆。震天的喊杀声远远传来,扑鼻的血腥味让江鱼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天知道那里死了多少人。
  心急如焚的江鱼急忙迈开大步朝长安跑去,他如今奔跑的速度更快,几个起落已经到了距离城门不到百丈的地方。就这时候,百多名丢盔弃甲的士兵歪歪斜斜的拖着兵器仓皇的朝他这边跑了过来,后面有不到三十骑的士兵‘哈哈’狂笑着追杀而至。这些骑兵手上挥动着的,都是突厥骑兵习惯使用的马刀,战马速度快,一追上前面奔跑的士兵就是一刀斩下,一颗颗人头乱滚,顷刻间又有二十几个逃兵被斩杀,可是这些亡命奔逃的士兵却连一点儿拼命的决心都没有,除了逃跑他们就生不起反身一击的念头,他们纯然没想到,以他们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那些骑兵以逸待劳,迟早会把他们统统干掉。
  这,还是大唐朝的士兵么?背对着敌人,只会逃走的士兵?当年捕风营的士兵绝对不会像这样,当年花营的簪花郎绝对不会像这样,就算是当年江鱼挂名的左骁骑卫的士兵,也绝对不会这样。那时候的大唐朝的士兵,是尚武而豪侠的,那时候的大唐朝的百姓,是血性甚至带着点狂暴的――每年秋天菊花开的时候,大唐朝都会有多少游侠儿因为决斗而送命啊?
  “你们这群废物!给老子抓起你们的兵器,给我杀掉这群混帐!”江鱼恼怒了,他清楚的听到了城内传来的百姓惊恐的惨呼声,清楚的听到了刀剑剁进人体内的声音,清楚的听到了暴虐淫亵的奸笑声。很显然,大唐朝的都城长安城,被叛军攻破了,在东都洛阳被攻破之后,长安城也被攻破了。而长安的沦陷还代表着一件事情,长安城的门户潼关也被攻破了。
  江鱼闷雷一样的吼声吓得那些逃窜的士兵身体一个哆嗦,一个逃在最前面的士兵大声的哭嚎起来:“你让开路啊,让开,给我滚开,我们打不过他们的,他们不是人,是恶鬼啊,是恶鬼啊!”那士兵挥动着长刀,朝江鱼劈头盖脸的砍了过来。其他那些士兵更是眼里凶光闪动,大有一种江鱼若是不让开路,他们就要将江鱼砍成碎肉的杀气。江鱼不由得气得笑了起来,好凶悍的杀气啊,这样的杀气不用在他们的敌人身上,反而用在了江鱼这么一个命令他们抵抗的将领身上。大唐朝如今的士兵,都怎么了?
  飞起几拳,将那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打翻在地,江鱼怒斥道:“一群没胆的废物,老子是大唐威武侯、左骁骑卫大将军、捕风营将军江鱼,你等拿起武器随我杀敌!若不然,你们就等着被人杀死罢!你们能逃得过战马的追杀么?”江鱼的怒吼声,终于将这群神智模糊的士兵吓得惊醒过来。他们呆呆的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后面跑得最慢的十几个同伴已经惨死在敌人的刀下,这群终究还是没有彻底丧失血气的士兵终于哆嗦着抓紧了兵器,怯弱的躲在了江鱼的身后。
  一团不注意盯着就会被忽视的柔弱光芒从江鱼身上流淌出来,虎威大将军印发挥了它原本应有的功效。当这群士兵站在江鱼身后,当这群士兵承认了江鱼对他们的领导,江鱼所拥有的虎威大将军印,立刻将自己的独特力量加持在这群溃兵的身上。士气高涨,体力恢复,力量、速度、反应、身体强度都以倍数向上翻,这群溃兵惊讶的发现,他们体内有一股股热流在滚动,那吓得他们狼狈奔逃的三十几个骑兵,似乎也并不怎么可怕了。此刻的这些士兵,有足够的信心将这群骑兵斩杀。
  士气益发的高涨,终于,刚才逃跑再最前面的那士兵大吼一声,眼珠上布满了血丝,浑身皮肤滚烫发红的他紧紧的握住了兵器,喘息着吼道:“兄弟们,上去干死他们!娘的,咱们也是有卵子的爷们,他妈的还怕了他们不成?”一群士兵好似火药桶里被放了一颗火星,他们如同野兽一样吼叫起来,挺起兵器,好似一群发狂的猛虎,张牙舞爪的冲上前去。
  江鱼没有动手,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冷漠的看着这残留下来的五十几个士兵冲向了他们的敌人。敌人很弱,江鱼不屑于动手。而且,事情演变到这一步,长安城都被安禄山的军队给攻克了,自己能够出手杀死数十万大军么?自己有那个能力,但是自己也下不去这个手啊?俗世中的战争,还是得依靠这些普通的士兵来完成。这些,也是江鱼从那一团意念中得到的感悟。他并不是超脱一切的神,他没有屠杀数十万生灵的权力,哪怕这些人都是叛军,江鱼也没有全力屠杀这么多的人。
  浑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产生了某些变化的江鱼,看着那五十几个士兵怒吼着围住了那些骑兵。力量、速度都得到了数倍加强的士兵们挥刀如风,刀光闪烁,和那些骑兵交战。可是让江鱼大吃一惊的就是:这群骑兵的力量和速度,比起这群得到了虎威将军印加持的士兵,却也丝毫不显得赢弱!他们体内都有很微弱的内气在涌动,而且看他们的内气流转的方式以及挥刀时发出来的一点儿气息,江鱼怎么觉得这内气给他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带着点暴虐和毁灭的,黑暗的气息,这是魔门的灭世魔罡啊!难道说,安禄山、史思明敢于起兵造反,是得到了魔门的支持么?很有可能啊,以江鱼对他们二人的了解,哪怕他们多了几十年的阅历,应该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做这种勾当的。若是他们身后没有人支持,很难想象他们居然敢起兵造反。安禄山不是傻子,他应该明白,三镇的兵力,并不足以对付大唐朝举国兵马。
  惨嚎声,痛呼声,骨肉断裂声不断传来,五十几个得到了加强的士兵和那三十几个士兵拼了个两败俱伤。叛军三十几人全部阵亡,五十几个唐军也只剩下了十五六人。而这些唐军一个个红着双眼,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朝江鱼大声喝道:“将军,下令罢,我们这就攻进长安城去!”十几人,却爆发出了不弱的声浪,听得江鱼不由得一阵苦笑。就以这十几个士兵攻进长安?找死不成?虽然得到了虎威将军印的加持,这些士兵在战场上足能以一当十,那也不过能消耗对方百人的兵力。更何况,说实话,这十几个士兵的武技简直差得一塌糊涂,就算加持了数倍的力量,也无法起到什么大的作用罢?
  摇摇头,江鱼冷笑道:“你们是哪一军哪一营的士兵,怎会被人追杀?你们的将军是谁?你们平日的训练,怎会如此的松散?”看到刚才这五十几个人杂乱无章的朝三十几个骑兵冲杀的场面,江鱼就恨不得亲手掐死他们的上司将领――这都操练的是什么兵?一点配合一点战阵都没有,武技也稀松得厉害。实际上,他们应该多活下几个人的。
  心念一动,虎威大将军印的加持突然解除,这十几个刚刚叫嚷着要冲杀进长安城的士兵突然脸色一白,刚才的勇气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畏惧的看着江鱼,小心翼翼的报出了自己的来历,他们居然还是羽林军的人。江鱼不由得仰天长叹,大唐最精锐的羽林军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么?那凭什么来抵挡那些修炼了魔门心法的叛军?
  长叹了一声,江鱼挥挥手让这些士兵找地方藏匿起来,若是有机会就去接应逃跑出来的溃散士兵,随后他自己展开身形冲进了长安城,随手劈死了两个朝他下手的叛军。他刚刚冲进城里,身后的城门就被叛军合上,长安城诸门关闭,城内还在厮杀交战的唐军没有了逃路,还没有出城的人,也全部落入叛军的手里。
  焦急的江鱼首先跑到了自己的府邸,他愕然看到自己的府邸早就荒芜,如今里面的野草都长到了丈许高。江鱼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咒骂了一阵青阳公子以及道门的人,忙不迭的又跑去了李林甫的府上。还好,李林甫的府邸还是那样的富丽堂皇,但是进进出出的都是叛军士兵,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各种钱财正堆积在门前大街上,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那里给这些财物一一造册登记。江鱼的灵识覆盖了整个李府,突然间他身体一僵,站在街角的他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心头一阵绞痛的低声呼喊道:“大哥~~~你怎不能等我回来?”
  灵识覆盖之处,江鱼看到了李林甫的灵牌。李府中也没有发现其他亲眷的气息,江鱼咬咬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在将李府家财搬出大门的叛军士兵,狞笑道:“好,好,好,安禄山、史思明,你们两个有种,老子大哥的府邸你都敢打劫!好,好,好,咱们走着瞧!”灵识扩散开去,整个长安城都被江鱼梳了一遍,没有发现安禄山和史思明的踪影,江鱼这才不罢休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皇宫里,却看到皇宫中也到处都是叛军,太监的尸体躺了一地,近千名宫女正在宫内各处被叛军轮暴,惊呼惨叫求饶声让那皇宫变成了地狱般凄惨的所在。
  心头怒火升起,江鱼正要冲去皇宫,灵识中却突然闪过了数十道极其强大的法力波动,其中几人的法力波动竟然和当日一清仙人给他的威慑感相差不大,江鱼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惊讶的说道:“怎么可能?叛军中,怎会有这么多魔修?而且,还是这样厉害的人物?”要知道,江鱼虽然达到了天身初等的水平,综合实力却也不过和一名顶尖水准的金仙相等,要等他修练到了天身巅峰的水平,才能和那些大罗金仙乃至上古的金仙抗衡。而兴庆宫内拥有着接近天仙实力的魔修就有五人,地魔更有二十七人之多。江鱼哪里敢这样冒冒失失的冲过去?
  “除非背后下手,否则……可是这些魔修也都是锻炼肉身的人物,我的箭气若是不能命中要害,想要杀死他们,却也难啊!”江鱼踌躇了一阵,终于是恼怒的跺跺脚,避开皇宫的方向,顺着一条条小巷朝前急行。
  一处小巷内,百多名唐军士兵被数倍的叛军包围,一名骑在马上的叛军将领正在大声喊话叫这些唐军投降,江鱼突然自人群后杀出,一拳将那叛军将领打成粉碎。江鱼大声吼道:“本将军是大唐威武侯、左骁骑卫大将军、捕风营将军江鱼,不想死的,跟着我往外冲!”抢过一柄大刀,江鱼将那刀舞得好似雪花一样片片飞舞,顷刻间从人群中淌出了一条血胡同。原本已经决定投降的百多名唐军眼看到了救星,尤其还是如此强悍的一名将领,顿时欢呼一声,急忙跟着江鱼往外猛冲。这些士兵激动之下却也忘记了思量,江鱼是否可能将他们带出城去。
  可是,他们跟在江鱼身后往外一冲,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们啦。既然他们心中已经认江鱼为自己的主将,虎威大将军印立刻加持了他们,力量、速度、反应、防御都提升了数倍,尤其是士气暴涨顷刻间到了极点,这一百多名残兵好似一百多头猛虎,突然间爆发出了可怕的杀伤力,紧跟着江鱼这条绞肉机,一路杀得叛军人仰马翻,报警的响箭声响彻长安。江鱼却专门带着他们往那些被包围的唐军小队跑,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纠集了最后残留的千多名唐军,领着他们往南方城门冲杀去。
  朦胧的光芒笼罩了所有唐军士兵的身体,一千多名实力暴涨了数倍的士兵顺着朱雀大道狂奔,敢于拦在他们前方的人,都被江鱼劈成了粉碎。城门就在前方不到百丈的地方,江鱼一声长喝,手上大刀脱手飞出,大刀将那城门炸成粉碎,无数木屑、铁片四处乱飞,炸得附近的叛军士兵一阵鬼哭狼嚎,江鱼回头朝那千多名士兵大声吼道:“冲出城去,自己找地方藏起来!”
  话音刚落,千多名唐军士兵就在江鱼面前突然炸成了粉碎。一条身材枯瘦的黑甲汉子狞笑着从路边屋顶上跳下,用江鱼都来不及阻挡的速度在那些唐军士兵身上重重的挥击了无数次。无数次沉重的打击,让这些士兵脆弱的肉体瓦解,满天的血雨中,那黑甲汉子带着一脸古怪的笑容,手上那好似一条大蟒盘在树干上的奇形兵器带着一道尖锐的狂啸,笔直的朝江鱼心口刺下。
  江鱼一声冷哼,眼看着千多名自己好容易救出来的士兵在自己眼前被杀,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挥掌朝那奇形兵器拍了过去。‘当当’两声巨响,方圆百丈内,街上的石板同时震飞起数丈高,随后被无形的冲击波震成拳头大小的一块块石子朝四周乱飞,打得附近的叛军士兵头破血流惨叫连连。路边的两排房屋也在那巨响中轰然倒塌,又被那冲击波一卷一震,再也看不出一点房子的形状来。
  江鱼手掌微微有点发麻,他诧异的看了那黑衣汉子一眼,手指急弹,十几道箭气呼啸着喷涌而出。那黑甲汉子力量比起江鱼差了许多,受江鱼双掌重击,他被打飞了数十丈远,如今正勉力想要停住身形。他手上那黑漆漆的奇形兵器上出现了两个清晰的掌印,一条贯穿整条兵器的裂痕在阳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清楚,那汉子的七窍中已经有血丝冒出来,显然他的元神已经受到了重创。这汉子头昏脑涨的还在那里想要稳住身形,可是十几道箭气已经射到他身上。
  ‘噗噗噗噗’,十几道血泉从那汉子身上喷出,他强横的肉体被洞穿了十几个窟窿,他惊骇无比的看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江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两掌打得报废的上品仙器级的武器,突然间大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你,还想走?”冷哼一声,江鱼手一点,地上那些被杀死的唐军士兵身上喷出的鲜血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抽到了空中,在‘射日巫神诀’的心法驱动下,千多人的全部血液凝聚成一根长六尺不过拇指粗细的血箭,带起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血光,以修道者根本无法想象的高速追到了那汉子的身后。血箭自后心没入,却没有穿出,而是在那汉子的体内数千次的爆发。急促的爆炸让那汉子的身体整个的扭曲膨胀,就和死在他手下的唐军士兵一样突然炸为满天的血水。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将地面打出了一个小窟窿,江鱼怒道:“在我面前杀了我的人,你还想逃走?”他心中的恼怒,简直就不用提了,不过是一个破洞期的魔修,不过是一个手上有一柄仙器的魔修而已,居然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救出来的所有士兵!阴沟里翻船,没有比这更加窝火的事情了。同时,江鱼心里也是一阵的骇然,魔道修士看来真的发达了,一名洞虚期的魔修手上就握有上品仙器,那些地魔手上握着的,又是什么档次的法宝?
  眼里凶光闪动,江鱼朝四周正在快速撤退的叛军士兵扫了一眼,他突然大声吼道:“回去告诉安禄山和史思明,他们的脑袋,老子要定啦!告诉他们,老子就是当年请他们尝试‘月缺难圆刀’的江鱼,要他们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罢!”叛军队伍中有几个看起来五十几岁六十岁开外的将领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脚下跑得比刚才更是快了几分。
  江鱼站在血糊糊的大街上,朝那些叛军士兵怒视了一阵,正要起身离开这已经不属于大唐的长安城,他身体四周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兴庆宫中在他灵识里曾经出现过的五名接近天仙水准的魔修以及二十七名地魔已经面带古怪的微笑凭空出现,将他团团围了起来。这三十二名魔修的后面,又悄然冒出了数百名虚期、近两千名神期的魔修,而且全是擅长近身格杀的阿修罗宗专门萃炼肉身的魔修。江鱼眼角一阵乱跳,情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有你们这群魔崽子做靠山,难怪大唐朝的军队一触即溃!”江鱼冷冷的笑了几声。
  实力最强,几乎已经拥有天仙实力的那名魔修微微一笑,朝江鱼点头道:“这也要怪道门的人无能,在安史二人起兵前的斗法中,他们连续输了三场!”那魔修竖起三根手指,一根根的比划着给江鱼看:“三场斗法,每一次都有近万人参加的大斗法,道门中人损失了一万多名好手,如今他们不知道缩去了那个角落里躲了起来,这天下大势,他们自然无法插手了。”
  “他们输了,可是我来了。”江鱼很自信的朝那魔修点点头:“有我在,你们就等着输罢。”
  那魔修连连摇头,他轻声笑道:“我们都知道你江鱼是望月宗的人。望月宗,很可怕呀!可是,你被封印的这些年来,事情已经有了变化,你区区一个望月宗的修士,想要阻挡我们将这个天下化为人间魔域,是完全不可能的。你的修为再高,能抵挡我们联手攻击么?”他很自负的说道:“我们不会给你暗箭伤人的机会,你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五个魔修同时朝上逼近了一步,朝江鱼露出了杀气腾腾的狞笑。江鱼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他背起双手,好像没有看到这些魔修的动作。他和声问道:“好罢,那么,在我死之前诸位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的修为涨得这么快?以你们如今的修为,你们应该早就破空飞升了呀?”
  五个魔修再次逼上前一步,在距离江鱼只有不到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魔修很认真的对江鱼拱手道:“这也要感激江道友你啊?若非你给我们魔门贡献了出入昆仑山的法门,我们的功力怎会涨得如此之快?真没想到,那昆仑山中,居然还有不少的好东西。呵呵呵,至于我们没有飞升的原因嘛,这也很简单,天地的规则已经混乱了,江道友莫非还没有感受到么?若非如此,我们又怎会亲自插手红尘俗世?”
  天地的规则混乱了么?江鱼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应该是那些随时可能破空飞升的人对这规则的变化才敏感罢?江鱼是在封印阵法中突破金身境界的,自然对这的反应不是很灵敏。那魔修却又迟疑了片刻,这才朝江鱼拱手道:“不过,毕竟是我魔门承了江道友的人情,这才在昆仑山中得到了大好处,一举压过了道门。若是江道友今日愿意投身我魔门,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啦!江道友和那道门,不是还有些纠葛么?”
  沉吟片刻,江鱼摇头笑道:“这是两码事情,道门和我结怨暂且不提,你们魔门却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要我和你们联手祸害天下百姓?我江鱼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作不出这种事情。”看看远近街道上那些被叛军杀死的百姓,江鱼心头一阵酸楚,他长叹道:“天地为炉,我等尽成薪柴;天地不仁,我等也不过是在此中挣扎的可怜虫,你们却又何必手狠?”
  一干魔修同时呆了一下,在他们的认识中,江鱼可不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罢?他怎么变得如此的心肠细腻了?莫非被封印了二十几年,他的脑子都被封印坏了?五个修为最高的魔修迟疑了一下,正准备联手对江鱼发动攻击的时候,江鱼突然毫无征兆的抢先动手。他的身体突然消失,同时身体出现在那几个魔修身前,五拳、五肘、五脚,几乎是同时轰在了五个魔修的身上。拳打心口、肘顶喉头、脚踢丹田,十五道攻击全是杀手。江鱼此时的力量根本无法衡量,五名接近天仙修为的魔修惨哼一声,喉结、心口、丹田同时发出肌体碎裂的声音,身形急退,他们身上突然爆发的力量将身后的那些魔修撞得纷纷倒地,有那修为弱的魔修被他们五人稍微碰触,就变得骨断筋裂惨死当场。
  突下杀手的江鱼冷笑一声,看到虽然重伤却不致命的五个魔修已经挣扎着飞了起来,他身体一闪,转身就逃。很卑鄙的计算了五个魔修,可是现场还有地魔二十七人,更有魔修数千人,江鱼可没那个兴趣和他们拼命。望月宗战斗的精义是他们的箭术,可不是用肉身拼命的莽汉。
  可是,魔门却也暗伏了杀手。江鱼刚刚冲出长安城,白影一闪,香风阵阵,一名容貌普通眉目间却有万般风情那眼波都可以拿来酿酒的妇人轻盈的从一旁飘了过来。这女子却也不说话,只是很温柔的朝江鱼嫣然一笑,那眼波好似一条条炽热的绳索,已经拖拽着江鱼的心神朝她那深深的好似无底的眸子沉了下去。
  以江鱼如今的修为,以他的元神和肉身完全融合根本不为外魔所侵的情况,他的心神居然还是失守了一弹指的时间。而这一弹指的时间,对于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已经足够发出数千记杀招。
  身体好似裹在了飓风的风眼,四周都是急促的尖锐的破空声,仅仅一弹指的时间,江鱼的身体就受到了总共三万九千次沉重的打击。起码是极品仙器级别的武器,起码是天仙境界的力量,两者相加所爆发出的可怕杀伤力让江鱼的皮肤不断炸裂,喷出了一道道的血水。可是,也仅仅如此了,天仙的力量、极品仙器级别的武器,又是江鱼一时失神防御最低的瞬间,偷袭者对江鱼所造成的损伤,也仅此而已了。体内雄厚的生命能量运转,加上那不死药的神效,江鱼被打裂开的皮肤顷刻间愈合,肌肉一阵古怪的跳动,将那可怕的打击力化解于无形,同时数万道辉煌的箭气,包括了戊土、庚金、丙火、葵水、乙木等五行元力,以及包含了雷霆、风暴、玄冰等等异变力量的各式各样闪动着各色光芒的箭气从江鱼身上喷薄而出。数声惊呼,两条全身披挂着紫黑色铠甲的壮汉仓皇的用手掌捂住了面孔仓皇逃遁,他们身上的铠甲被箭气打出了无数的窟窿,一柱柱鲜血从那窟窿中急急的喷出。
  那用迷魂之术吸引了江鱼心神的女子却是倒霉,她没有强大的肉身,身上的宫裙更是只有惑人心神的辅助力量而没有丝毫的防御力。她那脆弱的肉身在箭气中化为乌有,一缕淡粉红色的元神刚刚冲起十几丈高,就被江鱼随手一指点落,魂魄在一连串尖叫中化为乌有,远处立刻传来了数十声女子愤怒的娇喝。
  一股让江鱼都感到胆战心惊的可怕气息从兴庆宫的方向突然冒了起来。大片大片黑色的烟云覆盖在长安城上空,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方圆百里之地已经被那充满了血腥味的乌云所覆盖,冷风刺骨,嗖嗖的自四面八方卷了过来。
  江鱼呆了一下,灵识和那股气息中强横得可怕的神识稍微一接触,他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长安城!
  魔门中人的话,果然是不能相信,这股气息的主人,绝对不是人间的修士,天知道他从何方而来,但是江鱼心中笃定的知道,一名天仙、天魔也许还能依靠秘法驻留人间,但是这种已经达到大罗金仙水准的怪物,当年肯定已经被封印去了天外天,人间根本不可能留存这样的怪物。
  难怪道门惨败,魔门有了这样的高手坐镇,天下哪里还有人能抵挡他们?
  刺骨的杀意几乎凝聚成实质,堪堪就要笼罩上江鱼的身体。江鱼毫不怀疑这人仅仅凭借自身的杀意就能杀死自己,实力上的差距太大,除非江鱼能够修练到天身中期的水准,否则他根本没资格去面对这人。他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催发自己的速度,在那刺骨的杀意就要抓住他身形的时候,江鱼终于狼狈的逃到了远处。长安城中,一个粗重含糊无比难听的声音惊讶的‘噫’了一声,一团乌云快如闪电般直冲了起来,奈何江鱼的箭光速度比起这乌云还要快了百倍,那乌云气急败坏的在空中绕了几圈,最终无奈的降了回去。
  仓皇的驾御箭光逃遁了数百里,江鱼猛的按落箭光落了下去。就在他的下方,数万名打着大燕旗号的叛军正在围攻一队不到千人的队伍,看那铠甲的色泽格式,不是高仙芝的亲兵护卫又会是谁?
  犹豫了一阵的江鱼,终于还是决定救出这一支人马。可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就是,这些亲兵在此,高仙芝在哪里?


第一百零八章 灵州草创
  荒草坡,深没头顶的杂草灌木胡乱的生长着,无数枝桠乱七八糟的朝天空伸出,无数蛇虫小兽惊恐的在那乱草窝里狂奔游走,尽力的远离那一群浑身杀气腾腾的黑甲士兵。从那数万叛军手中救出了如今残留不到千人的士兵,江鱼领着他们一路狂奔,逃出了近百里这才摆脱了叛军的追杀,大队人马一头扎进了这十几里宽广的荒草坡,气喘吁吁的翻身下马,坐在地上恢复精力。其中几个中级将领大声呼喝着,很严格的按照行军布阵的规章派出了明暗哨,让一旁冷目旁观的江鱼不由得连连点头。
  几个最高不过是果毅校尉的将领召集士兵在荒草中整出了一小块平地休憩,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后这才大步走到江鱼身前,翻身拜倒,大声说道:“多谢这位好汉出手襄助,否则我们一干兄弟,都被那杀千刀的大燕军给拾掇啦。”军衔最高的那果毅校尉朝江鱼叩拜道:“末将果毅校尉江武,好汉方才说你是我大唐威武侯、左骁骑卫大将军,不知您是?”
  这几个校尉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岁出头,显然他们根本没听说过江鱼的名头。江鱼盘膝坐在一棵灌木下,抬手道:“都起身罢,也不要客气,你们不知道我,那是应该的,我离开长安,也有二十多年了罢?”几个将领一脸惊诧的站起身来,学着江鱼的模样盘膝做下,他们不断的打量着江鱼那看起来不过二十许人的面孔,感觉江鱼的话里玄虚太大了。他自称侯爷、大将军,又离开了长安二十几年了,二十几年前,他才多大啊?江鱼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笑道:“江武,你是我的本家哩,看你们身上衣甲的样式,你们应该是高仙芝的亲兵罢?怎会孤军和那些叛军对阵啊?高仙芝那家伙去了哪里?嘿,若是有他在,这数万叛军,嘿嘿!”
  江鱼发出一连串的冷笑,以高仙芝的修为,加上那些佛门弟子的佛法加持,他一人就能力当万人。他麾下的兵马也是极精锐,怎会落得就剩下千多名亲兵被人围攻的局面?那江武却猛的跪在了江鱼面前,放声号啕大哭道:“您有所不知,我们高将军,他,他,他被人冤杀啦!高将军和其他一些将领,都被朝廷的钦差杀啦,我们被朝廷派去的将领接管,那将领却没有高将军的本事,我们连输十三阵,高将军留下的一点家当,就剩下我们这点人啦。”江武哭诉着,让江鱼好容易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安史叛军大举进攻的时候,朝廷钦差突然赶到高仙芝的军中,以畏战、通敌的罪名,由花营大将军李天德亲自出手斩杀了高仙芝。
  “是,李天德啊,他的修为,嘿,高仙芝怎能胜得过他?”江鱼心中雪亮的,如果说是其他人下的手,也许只不过是高仙芝倒霉陷入了朝廷党派之争。可是既然是李天德出手了,那只能说高仙芝更加倒霉的陷入了佛门道门的教派之争,他不死,却是该死谁呢?想想看当初那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和江鱼作对的高仙芝,江鱼不由得也有了点兔死狐悲的酸楚,小小的替高仙芝伤了伤心。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江鱼长吁短叹了一阵,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寒光,盯着江武厉声道:“你们应该是在潼关驻守罢?潼关被破,你们一路逃来这里做什么?嗯?看看你们身上!”
  江鱼指点着江武他们坐骑的马鞍后面,那马鞍子上都驮着个大包裹,沉甸甸的很是累赘。江鱼冷笑道:“包裹里面是什么?金银珠宝么?若非你们驮着这些东西,以你们马匹的速度,怎会被那数万敌军包围?”四周的荒草猛的朝地上伏下,无形的压力覆盖了江鱼身周数丈的空间,江武他们只觉一座小山压在了身上,一个个坐立不稳,全被迫趴在了地上。江鱼连连冷笑:“若是你们趁乱发财,那我就该让你们死在乱军中。”
  江武很委屈的咆哮道:“我们是大唐的军人,怎会作出这种事情来?我们战马上驮着的包裹,是户部库房里的财物。皇上领了人退向剑南啦,我们一路吃败仗跑到长安,被征召了护卫皇上的车驾,这些包裹,可都是朝廷的大老爷们要我们驮着哩,长安城里,找不到足够的大车和马匹啦。”他愤怒的一拳一拳的砸着地面,恼怒的吼道:“若非这些累赘物事,我们怎可能被他们围住?三千多兄弟啊,就这么白白死啦。”
  另外一校尉满脸苦涩的低声哭道:“那些官老爷只求自己逃跑,看到叛军追上来了,就要我们替他们抵挡追兵,我们就算丢下这些包裹,若是没能挡住叛军,也是一个死哩。高将军都这么轻易的被杀了,我们算什么?”
  又一个校尉极其痛苦的嚎叫道:“若非皇上他逼迫哥舒翰大将军出潼关迎敌,我们,我们又怎么会败得这么快?”
  哥舒翰?那个和安禄山结了死仇的将领?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啊。江鱼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罢了,他不出潼关迎敌,潼关也挡不住叛军的。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些叛军中有什么人啊?”想要凭借城墙和关卡抵挡安史叛军,完全是痴心梦想。安史叛军中的那些魔修,随便一名修出魔婴的修士,都能轻松的毁掉半边潼关,这一场叛乱,世俗的再精锐的军队,也没有决定战局的资格。
  不过,李隆基都带着人逃跑了,那是他身边没有可用之人。那李亨呢?江鱼心头一动,当年他率领捕风营离开长安去营州的时候,李亨已经快要冲到铜身的境界,以他的天赋和足够供应的灵石、仙石,他如今应该起码是铜身巅峰的实力。加上龙赤火、白猛他们,如果自己的一干心腹没有被道门铲除的话,李亨应该还有一搏之力!收起威压,江鱼一手抓起江武,凑到他面前大声喝道:“皇上带人逃跑了,太子呢?太子李亨何在?他不会也带着人往剑南逃跑了罢?”
  江武抬起头来,满脸茫然的摇头道:“太子?皇上的车驾中没见到太子啊?”
  “什么?”江鱼眉头一抖,狠狠的一拳轰在了地上。大半截手臂没入了坚硬的黄土地,江鱼咬牙冷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江鱼手下的兵,谁不想打仗了想要滚蛋的,就给老子留下他的兵器、铠甲、战马,还有马背上驮着的钱,光着身子给老子滚!”他身体挺得笔直,一股惨烈的杀气笼罩了整个荒草坡,几个校尉同时想起江鱼冲入那数万大军的包围圈,挥动两柄大刀呼啸索战,杀开一条血路带领他们逃出重围威风凛凛好似天神的气概,不由得同时抱拳跪地,大声叫道:“敢不效死力?”
  叫江武带了几个人去寻找水源、看看能否在附近找点吃的东西,江鱼闭目凝神,开始召唤他的两只御灵。他能感应到玄八龟和凤羽的存在,就如同他在封印大阵时一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两人还活得好好的。但是,似乎是玄八龟和凤羽的亏耗太大,江鱼想要将他们重新召唤到自己身边,他能感应到他们已经作出了回应,却没有力量赶来。摇摇头闷哼了一声,江鱼大概明白,自己在封印大阵中消耗了玄八龟和凤羽太多太多的生命能量,自己本体的修为一路高歌猛进,终于达到了如今的境界,可是两个御灵却是亏耗太大,还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什么情形呢。
  可惜的就是,御灵的主人可以从御灵身上抽取力量,御灵却只有在依附在主人身上的时候才能抽调主人的能量,江鱼如今想要将自己的生命力输送给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不过,只要知道他们还活着,想必自己的一干属下也应该没有出什么大问题。有心计慎密的刑天倻坐镇,他们总不至于傻乎乎的去和叛军的主力决战罢?
  正在犯愁如何找到自己的一干属下,江武却已经勾着腰快步窜了回来,他低声叫道:“江侯……将军,草坡外三里就有一个村子,可是,有一队大燕军正在那里扎营休息,看那模样,起码有三千人马。”
  三千人马?江鱼猛的抬起头,看了看自己数百属下身上那破烂的铠甲、缺口的马刀,以及箭壶中所剩无几的羽箭,江鱼冷声道:“三千人么?所有人休息,入夜之后我们去抢他娘的。军械、粮草、战马,所有的东西老子都要。”腾腾的杀气化为一缕缕有形的波纹扩散,江鱼的身形在那波纹中变得模糊,江武他们惊骇的看着完全不似人类的江鱼,相互看了几眼,没有说话。那杀气在江鱼身周数十丈内的空间中滚动,江鱼心头的杀意渐渐的升腾起来。李林甫的死,安禄山、史思明的叛乱,长安城的沦陷,李隆基的逃窜,一切的一切让向来顺风顺水的江鱼感到了茫然和不知所措,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安抚他心头的不安。或者,他需要用杀戮来平息心头的恐惧――对时局完全无力掌控所带来的恐惧。
  是夜,天空没有月亮,只有七八点星子发出冷漠的光。江鱼领了数百军士轻手轻脚的掩到了江武所说的叛军大营外。这大营驻扎在一个小村落的外面,正好掐死了通往长安城的官道。小村中隐约传来了女子低声哭泣和婴儿嚎啕啼哭的声音,军营中则时不时传出男人的淫笑以及很微弱的女子挣扎求饶的声响。站在江鱼身边的几个将领同时握紧了拳头,他们气得眼珠子通红,低声骂道:“这群畜生!”
  江鱼冷漠的看着大营,冷声道:“畜生?既然是畜生,那就杀光算啦。唔,记住,他们的领军将领,我要活的。”掂了掂手上两柄分别有四十几斤沉的大砍刀,江鱼好似挥动稻草一样的随手挥了几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几个大步已经冲到了那大营门口。两柄砍刀划出两道寒光,大营正门的栅栏被搅成粉碎,几个站在门口的哨兵刚刚发出一声尖叫,江鱼已经旋风一样掠过他们的身体,几具无头尸身倒在地上,他们的人头被砍刀带起的寒风卷起,还在空中轻盈的飘荡。
  几个帐篷里窜出来百多名士兵,衣冠不整的他们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裤头,一只手握着兵器,仓皇却依然是气势十足的朝江鱼扑了过来。可是,他们骇然的发现,他们所攻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幽灵,一个恶鬼,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江鱼根本不和他们正面交战,而是好似奔马一样绕着这群士兵急奔,身体在空气中拖起尖锐的啸声,江鱼只是平平的展开双手,将刀锋朝前平放,那刀锋就好似割草一样扫过了一名名叛军的身体,正好将他们的脖子划断。‘噗哧、噗哧’,百多个士兵只不过来得及发出两三声惊呼,已经被江鱼斩杀殆尽。一名修练到天身初期境界的望月宗门人,居然亲自动手对付这群普通的士兵,这就是屠杀,还能是什么?
  江武他们看到江鱼化为一条黑影在军营中乱窜,所过之处只见血泉喷涌人头乱滚,不由得齐声叫好,同时高呼了一声:“跟着将军,杀!”一时间,他们看待江鱼的眼神,就好似当初他们看高仙芝一样,充满了崇仰和尊敬。这群根本不知道江鱼和高仙芝实际上是死敌的忠勇士兵,在江鱼单身一人冲向一个有着三千人大营的时候,已经彻头彻尾的成为了江鱼最忠实的属下。虎威大将军印感受到了这群士兵对江鱼的归附,立刻将自己的力量加持在了他们身上。数百名力量、速度等等都暴涨了十倍的士兵大声咆哮着,好似一群出闸的猛虎,扑进了那已经乱成一团的军营。数百柄马刀高高的扬起,数百道寒光在夜空中闪烁,划出了一道道在夜色中显得漆黑的血泉。
  杀戮,一群实力已经涨到非人境界的士兵对一群普通士兵的屠杀。天空那几颗稀稀落落的星子似乎也忍受不住这血腥和残忍的一幕,悄悄的将自己淹没于黑云后。一群忙着奸淫掳掠来的民女,根本没有一点儿提防的叛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斗力只有平日六七成的他们哪里挡得住江鱼领头的攻击,很多人甚至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被劈成了肉块。
  ‘砰’,江鱼冲进了军营正中最大的那个帐幕,他轻轻的一掌拍出,生牛皮帐篷‘哗啦’一声炸成无数碎片飞散,那大帐中赤身裸体的正骑在两名女子身上的将领呆呆的看着江鱼,突然间膝盖一软,猛的跪在了地上大声喊叫道:“饶命,我是大唐的军人,我,我是被逼的呀!”
  两柄带着浓浓血浆的砍刀架在了那将领的脖子上,两个被欺凌了许久的女子惊呼一声,吓得晕了过去。江鱼用力的将那砍刀在敌人的脖子上磨了磨,冷笑道:“我问,你答,若是答不出来,你就死!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敌将立刻说道:“奉命封锁通向长安的官道,严防长安城中的世家富商逃走。”他偷偷的抬起头来,偷看了江鱼一眼,看到江鱼正瞪着自己,他连忙低头道:“诶,上面的军令是,抓到一个杀一个,他们的金银珠宝全部抢下来,他们的家属亲眷中是美人的留下,男人和丑女人全杀了……诶,我听说,咱们皇上想要把都城移来长安,这是为了给宫里挑选宫女哩。”
  好,有个性,安禄山这厮挑选宫女,居然是用打劫的?江鱼冷哼一声,刀面朝那敌将的肩膀用力一拍,‘啪’,那敌将的肩胛骨被拍得粉碎,顿时惊天动地般的惨呼起来:“饶命啊,这位大将军,饶命啊。我也曾经是良家子弟,我附逆从贼,都是被逼的呀!咱是清白的……咱还没杀一个老百姓哩,也就是,也就是,诶,我这是下了聘礼娶了两个小妾而已。”那敌将可怜巴巴的看着江鱼,眼角余光不断的扫向地上两个赤裸女子,唯恐江鱼这个煞星将他一刀杀了。江武他们已经屠光了三千叛军,一个个血淋淋的围了过来,这敌将的身体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清白的……嗯,真他奶奶的够清白。”江鱼讥嘲的冷笑了几声,刀锋在那敌将头上一刮,发丝飘散,江鱼将他发髻剃了下来,冷笑道:“好罢,我就算你很清白,你可知道太子的去向?嗯?看你的身份也不算低,你应该知道太子的下落罢?”能够带着三千兵马驻扎在长安城外,专门守着官道抓那些逃跑的世家门阀的人,这样的将领若说不是叛军高层的心腹,江鱼也是不相信的。
  这敌将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很谄媚的笑起来,他举起那只还能动弹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道:“诶,大将军,太子的下落,您还真问准人啦!”原本还想要卖点关子弄点承诺,但是一看到江鱼眼里那极其不善的凶光,这敌将急忙大声叫道:“大唐太子李亨领了他东宫的一些幕僚,出城往西北方向去啦。我说的消息绝对是真的,因为领军去追杀太子的乌将军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咱们经常一起赌钱玩女人的。”他唯恐江鱼不相信他的话,指手画脚的赌咒发誓,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恶毒的誓言,这才终于闭嘴喘息了一阵。
  “很好,多谢了。”随手劈下了这敌将的脑袋,江鱼朝江武他们命令道:“换上叛军的衣甲,打上叛军的旗号,我们也往长安城西北追。唔,安禄山他们叛乱,是从东边来的,太子他去西北方,难道是想要调集那边的兵马来迎敌么?应该是这样了。”对于江鱼的判断,江武他们自然是毫无异议,他们扒下那些叛军尸体上的衣甲换上,每个人都准备两匹马,驮上了那些户部库房里的金银财物,用三十几辆大车拉了辎重粮草,给那被祸害的小村落留下了一点儿补给,让他们赶快全村逃难以避开叛军的报复,这才逶迤北上。
  这一路上,因为穿着叛军的衣甲,打着叛军的旗号,又有江鱼随手抓来的十几个叛军官兵带路,江鱼他们走得是平平安安,有时候甚至就从叛军的大营边擦身而过,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变故。反而一路上江鱼见到少于千人的叛军队伍或者是辎重队就立刻猛下杀手,一路上消灭了数千叛军,抢夺了大量的辎重粮草,又救出了两千多名大唐的士兵,最后三千多人的大队军马打着追杀太子李亨的幌子,很舒服的享受着那些投降了大燕的地方官的孝敬,循着前方叛军斥候传来的消息,一路追到了灵州附近。
  灵州,自古就是黄河灌溉区,乃是物产丰富人烟繁茂的所在。只是此时兵火一起,百姓逃难,江鱼领兵来到灵州城下的时候,城头上飘扬的已经是大燕的旗帜,一伙趾高气扬的叛军在城头上喳喳呼呼的叫嚷,城池破败,很多地方的城墙已经被打成粉碎,许多面带惊惶的百姓在那些破烂的城墙缺口上爬进爬出,在地上挖掘可以食用的野菜或者去扒那树上的树皮。一队队装满了粮食的大车正从城里运出,骆绎往南方运去,显然叛军是强夺了这里所有的粮草辎重去供应长安、洛阳等地,灵州的百姓就只能吃野菜树皮了。
  兵火对百姓的伤害远远超过其他的自然灾害,灵州城似乎进行了戒严,只有那些老弱或者少年能够出城找吃的,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丁以及有力气的女子,要么被勒令不许随意出门,要么就加入了运粮队伍。城门口上吊着近千个人头,一条条血痕顺着城墙往下方翻滚,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大唐的士兵还是被胡乱杀死的百姓,但是那些运粮队经过城门的时候,一个个都掩面不敢抬头,偶尔车队里有哭泣声传来。而这哭泣声,势必要引来叛军官兵的皮鞭和马靴。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就是因为抬头看了一眼城头上挂着的人头,低声叹息了一声,马上就有一名低级军官骑马冲了上来,粗粗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抽在了那汉子的身上。这叛军军官大声吼道:“叹什么气?叹什么气?告诉你,大唐朝的气数尽了,我们皇上就要登基啦,这个天下是我们大燕的,你们叹什么气?妈的,你们找死!”数十马鞭抽在那汉子身上,那汉子的一块头皮都被撕拉了下来,鲜血顿时流了满脸。
  运粮队停了下来,所有的民夫都麻木的看着那被毒打的汉子,一股悲愤而又无可奈何的气息在运粮队中滚动。自从江鱼和那天地间亿万生灵共同制造的那意念融合为一体后,江鱼对于这些情绪的波动益发的敏感。远在里许开外,他就感受到了这些民夫心中的悲痛和恼怒,以及不敢反抗任人宰杀的无尽悲凉。江鱼的眼珠一下子变得通红,他咬着牙齿狠狠的抽了几下坐下的坐骑,领着队伍快步冲向了城门,隔着百多丈江鱼就大声的呵斥道:“你这杂种,你打他做什么?妈的,你还打?”
  随手从身后鼓囊囊的马囊中抽出一块硬得和石头没有什么差别的馕,江鱼掂了掂那足足有半斤重的馕,随手朝那军官丢了过去。‘呼’,那馕发出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重重的砸在那小军官的脸上,砸得他满口大牙‘噼里啪啦’的喷了出来,身体朝后面一仰,从马背上飞出去了十几步远。城门口的十几个叛军士兵惊呼了一声,同时朝前抢了几步指着江鱼正要喝问,却猛不丁的看到江鱼身上那代表着高等军官的华丽金甲,顿时又乖乖的缩头缩脑的站到了城门口,不敢开声。
  一脸霸道蛮横的江鱼跳下马,大步走到了那两百多辆运粮的大车前,马鞭子狠狠的在一架车辕上抽了一记,瓮声瓮气的吼道:“他娘的,都给老子听着,这些粮食全给老子运回城去,这粮食老子征用啦!妈的!你们这里最大的官儿是哪个杂种?”一口粗鲁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言语,加上随手一马鞭抽碎了那根碗口粗的车辕,附近的叛军官兵同时一个激灵,猛的站得笔直。
  一名副将匆匆的从那灵州城中跑了出来,他大声叫道:“哪位将军驾到?末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恕罪!末将高远,不知将军是?”这副将狐疑的看了江鱼好一阵子,没错啊,江鱼身后那几千人马穿着的都是叛军的衣甲,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满脸狰狞,也是叛军标准的表情,可是,这位领军的将军,这位副将怎么会不认识呢?
  “小小一个副将,也敢问老子的名号?”江鱼迈着四方步走到那副将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了一阵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足足三尺的副将,突然一马鞭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脸上。江鱼愤怒的骂道:“狗杂种,你还敢问老子是谁?没认出来么?老子是你大爷!”满口的吐沫喷了那副将一脸,江鱼那一鞭子抽得这副将半边脸颊粉碎,摇摇摆摆的晃了一阵,一头栽倒在地上。江鱼冷笑道:“妈的,小小一个副将,敢问老子是谁?老子当初请史思明他娘的嫖妓的时候,你们这群杂种还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哩!”
  敢高声大叫叛军第二号头目的名字?这位大爷是什么来头啊?占据了灵州城的叛军们全愣住了,一个个傻乎乎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吱声。江鱼大模大样的领了三千属下以及沿途救下的近千民夫压着大队的辎重进了城,大模大样的占据了灵州城县衙做自己的住所,大模大样的接管了灵州城的所有防御,随后大模大样的命令灵州城不到一千人的驻军放下了兵器,将灵州城的一名副将、四名门牙将、十几个校尉全给关进了大牢。随后,江武他们只花费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拷问出了李亨率领的人已经被追杀到了黄河边上的一片丘陵里,足足有上万的叛军围住了那片丘陵,其中更有一些魔修参杂其中,若非是为了抓活口,李亨他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值得幸运的只有一点,李亨不是叛军的主要目标,主要目标是逃向了剑南道的李隆基。故而这里的魔修大概就是七八个魔婴水准的阿修罗宗的修士,还有几个乾达婆道的妖人。知晓了这些消息的江鱼只是低头沉吟了不到一刻钟,就立刻作出了全力接应李亨他们冲出包围圈的计划。
  留下五百名士兵镇守城池,那些不明就里的叛军士兵被江鱼裹挟着,将近四千人的军队迅速开拔,全副武装的急行军,朝百里开外李亨他们被围的丘陵全速赶去。江鱼已经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身份:阿修罗宗的隐修,江鱼认识的那个魔修罗天杀的师祖级的前辈高手。有了这样的身份糊弄人,江鱼可不怕那区区几个不入流的魔修敢于怀疑自己的身份,大不了直接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就是了。
  此时此刻,就在江鱼领了大军急奔的时候,黄河以及一条小岔流所包围的三角河套中的一片方圆十几里的小丘陵里,李亨已经陷入了绝境。上身赤裸着,后心处有着很明显的一记赤红色拳印陷入肉体寸许的李亨面色灰败,身上翻滚着不正常的热浪,有气无力的杵着一张长弓蜷缩在一块山石下。他身边只有十几个他东宫的将领和两三个文官随行,其他的兵马早就在这两个月的追杀中死伤殆尽。就这十几个忠心耿耿的跟随李亨一路逃到这里的将领,也一个个伤痕累累,伤势最重的一个甚至是脖子被砍了一刀,差点没被劈断了喉管。也是他命大,这一刀只是割断了他的一根大筋,除了身体已经无法动弹,性命却是无碍。
  ‘咝咝’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李亨有点意识模糊的喃喃自语道:“杨相误我,若非他帮那道门中人计算捕风营,怎会惨淡如此?杨钊误国,杨国忠误国啊!”猛的抽了一口凉气,李亨神智稍微清醒了点,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一干臣下,干涩的问道:“郭子仪,冲出去了吗?他出发多久了?从这里到望月牧场,一来一回,大概还要两三天的时间罢?若是你们撑不下去了,你们,就,降了罢?”
  说着说着,李亨背后拳印附近的肌肉一阵抖动,张口就是一团红腻腻的带着丝丝热气的淤血喷了出来。他哆嗦着说道:“杨钊杨国忠,你这混账东西,你若落入我手中,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杨玉环,你那几个姐妹居然都是天欲宫的妖女,上天对我大唐何其刻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李亨心情激荡下,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喷出,吓得身边两个基本上还算是囫囵人的文臣急忙扶住了他。
  一名文臣咬牙朝李亨哭道:“太子殿下,您的身体撑不住啦,不如……”
  李亨眼里射出两道寒光,他怒视那文臣,怒道:“尔等可以降,不失高官厚禄,我李亨身为大唐太子,怎能投降?”他紧紧抓住身边的长弓,极其怨怒的仰天叹道:“若是江师兄当年没有失踪,安史二人,却又如何敢反?就算他们反叛,局势又怎会溃败如此?若是江师兄当年留在朝中,杨钊就算有道门撑腰,又怎会坐上相国的位置?”李亨一一的数落着,大声的抱怨天道的不公平。如此富裕和平的大唐,居然如同那水中的幻影,轻而易举的就被捅成了粉碎,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大唐朝,远远没有到民不聊生百姓有受倒悬之苦的地步,反而是,百姓们生活很富足、很安宁,山贼土匪之类的,自从二十多年前被江鱼撒网狠捞了几次后,如今天下山林中敢于占山为王的也没有几个。这样的太平盛世,为什么突然就崩溃了呢?洛阳沦陷的时候,李亨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笑话,可是这才过了几个月,居然连长安城都不保了?
  “父皇,你龙体安好?孩儿不孝,怕是,怕是今日就要毙命于此了。我李亨,怎能被叛贼活捉?”李亨含糊的自言自语,在身边那些武将和文臣惊骇的眼神中,用尽体内最后一点儿真元,祭出了一道不过半尺长暗淡的蓝色电芒。他手指头哆嗦着,将那电芒朝自己的心脏刺下。
  那些东宫臣属还没能开口阻止,远处一道劲风呼啸而来,一道淡青色的风矢将那道电芒击成粉碎,李亨手臂一抖,右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惊讶的叫道:“长风箭诀?是,是子仪来了么?不对啊,我们师兄弟中,可没一个是风属性的?”李亨睁大了眼睛,艰难的扭头看向了风矢射来的方向,一条高大的身影正急速本来,李亨灰败的脸上突然间变得神光熠熠,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的跳起来大声叫道:“师兄!救我!大唐的社稷江山啊!”
  几个还能动弹的将领艰难的爬起来,拔出兵器护在了李亨身前。一名满脸大胡子的武将大声吼道:“来者何人……呜哇!”
  江鱼行动如风,他挥手间在十几名武将的身上重重的拍了一拳,一股炽热的狂涛涌进这些武将的躯体,这些伤痕累累的将领同时大吼出声,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愈合。他们身上的肌肉一块块的膨胀,将所穿的铠甲‘啪啪啪啪’的涨开,一具具铁青色极其壮硕的赤裸躯体袒露出来,一名武将不可置信的感受着体内那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猛的一拳轰在了身边的一块山石上。地面稍微晃了晃,那大水牛般大小的一块麻石被他一拳砸成粉碎,他的拳头上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这!”摇摇欲坠的李亨又惊又喜的看着这十几个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忠诚臣子,指着江鱼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鱼一声长笑,颔首道:“本门射日巫神诀修练到天身境界,可以用‘巫神灌顶大法’,强行提升他人的实力。以我如今的修为,大概能将一百名凡人强行提升到铁身巅峰的水准,而不至于对我的境界有大的影响。”他眼里神光一扫,对李亨上下打量了一阵,突然怒道:“谁下的手?这等恶毒的手段,居然在耗费你的本命精血!等得你精血被燃烧一空,你就连一缕残魂都留不下来。”
  恼怒的江鱼一手抓过了李亨,朝那十几个手忙脚乱的遮挡自己下体的将领喝道:“怕什么?怕什么?不就是两个卵蛋带根鸟么?给本侯爷护法,我给太子疗伤!操,这一拳,好狠。”江鱼将李亨按在地上,看着他后心处那没入肌体一寸的粉红色拳印,气得眼角直跳。当下他也不多废话,一手按在李亨的头顶,一手按在李亨的后心,修练到天身境界后所得到的极其精纯、拥有无穷妙用的‘羿神罡’自他肉体中源源生出,注入李亨的体内。此时江鱼的肉体、元神、罡气合而为一,罡气外放,那罡气都是从肉体中积蓄的能量直接转化而成,随着江鱼不断的将转化的充满了生机生气近似乎乙木灵气的‘羿神罡’注入李亨身体,李亨的体外闪动起一条条紫蓝色极其明亮的电光,江鱼皮肤上那一层朦胧的色泽则是渐渐的暗淡下来。
  ‘巫神灌顶大法’,是望月宗的先辈创造的一门迅速提升门下弟子、巫卫实力的妙法。只要一达到天身境界,也就是等同于天界天仙的实力,就能牺牲自己体内的能量,极快的造就一名高手。但是这样不断的消耗自身的能量,若是自身修为一旦跌落回土身境界,则再也无法施展这种法门。以此时的江鱼体内多余的能量,可以造就一百名铁身巅峰的高手,也可以聚集所有的能量,迅速造就一个……
  通体电光闪烁的李亨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的皮肤下有一道道紫色电光流窜,皮肤本身却带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没错,以江鱼如今多余的那点能量,除去灌输过程中九成以上的消耗,最强可以制造出一名金身初期修为的高手。
  感受着体内那庞大好似大江一样滚动的雷电力量,李亨长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江鱼纳头拜倒。江鱼一惊,随手抓住了李亨的肩膀把他拎了起来,不快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我望月门人,我救了你,是要你来拜我的么?若是你有那心,嘿嘿,封我做国公好啦。”


第一百零九章 平乱
  被江鱼一手差点没掀飞的李亨却是哭丧着脸,想要跪下去却又跪不下去的对江鱼怯懦道:“江师兄,我不是感激你救了我,我是……我是……”‘嗷’的一嗓子,李亨突然放声哭泣起来:“我是对不起你啊!呜呜呜,这么些年来,公孙大家被道门中人用阵法围困炼得魂飞魄散;白霞子被魔门擒去,如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孙行者他一身修为被华逻和尚下手废掉,封印在大雁塔中参悟佛经;杜武五兄弟被人夺去了内丹斩杀;龙赤火他们几人见机得快,领了捕风营逃去了草原中隐居放牧……捕风营当年被道门、魔门、佛门联手袭杀,能逃走的人,不到三千啊~~~”李亨哭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浑身哆嗦着不敢看江鱼。
  ‘噗哧’,一口鲜血喷出老远,江鱼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差点没软在了地上。公孙死,孙行者废,三尾被擒,五毒兄弟死,自己的一干亲近党羽,居然零落如斯?虽然想到自己爆出了望月宗的名头,可能会受到敌视,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居然承受了如此的灭绝性的打击。
  李亨身体哆嗦着,在那里喃喃自语道:“那是师兄你失踪后第五年的事情。谁也没想到,足足五年没有任何动静,一旦出手,就是暴风骤雨一样出手不留情啊。担忧师兄的公孙大家修炼的进度最快,三派联手进袭的时候,公孙大家一张长弓杀了他们修士一百七十二人,结果他们居然摆出了大阵,耗费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夫,生生将公孙大家炼化啊。”
  面色诡异的江鱼缓缓的坐在了地上,他极其冷酷的问道:“他们铲除捕风营,也有他们的理由,谁叫我们望月宗对他们的威胁太大呢。他们没有接下来为难我大哥罢?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李亨偷偷的看了江鱼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李相他是病死的,可是,我知道,这是杨国忠,哦,也就是杨钊他在得到了道门的全部支持后下手做的。这事情他甚至都没瞒着父皇,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但是……”
  “杨钊!道门!还有,佛门、魔门!”江鱼随手一拳轰在了地上,这片丘陵所有的小山头突然崩塌,地面平平的下陷了数尺深。长吸一口气,江鱼冷声道:“那,你如今准备怎么做?”
  李亨眸子里有电光闪烁,他恶狠狠的说道:“当然是打出我大唐皇室的旗帜,招兵买马,反攻叛贼,一定要收复两京。”迟疑了片刻,李亨偷偷看了江鱼一眼,低声说道:“可是,叛军中有魔门的修士,道门和他们争斗了二十几年,终于大败亏输,如今,我却没那个力量对付他们。”
  挥挥手,江鱼点头冷笑道:“好,你招兵买马对付安禄山和史思明,我替你对付那些根本不顾修道界规矩的修士。呵,呵,呵,呵……”此时的江鱼,已经到了一种混沌麻木精神几乎崩溃的状态。他就从来没想到,这些应该只发生在人家身上的凄惨事情,为什么会真真切切的落在他的头上。他想起了锦湘院里和公孙氏的第一次见面,想起她的那一曲剑舞,想起了和她在一起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尤其是想起了自己要收她入门却被她误会,吓得她怯弱畏缩好似一只小猫般可爱的表情。
  同时,他眼前不断闪动着李林甫的相貌。他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李林甫在百姓和百官心目中的印象,但是这又有什么?他只知道李林甫是他的大哥,是小时候带着他和扬州都督府的一批军汉上街打斗的李林甫,是他江鱼在父母双亡后,好似父亲一样将他带大的李林甫!而李林甫,却是被人毒杀的。李亨很委婉的说李林甫是病死的,但是看他那吭吭巴巴的模样,江鱼已经能想明白其后的真相。
  无非,是‘利益’二字。江鱼可以想象,在这二十几年中,大唐的朝廷里到底会有多少风波,有多少腥风血雨。不再遵守修道界避世规则的各大宗派,天知道他们作了些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帮助李亨征召兵马平定叛乱,让大唐朝的江山再次稳固之后,江鱼才能借助国家之力,去向那些伤害了自己亲人的人进行报复。
  只要能掌控天下百姓的民心,只要大唐朝的江山不倒,江鱼自信就有能力和那些大宗派决一死战。他目光阴寒的瞪着李亨,沉声道:“闲话不要多说,我先带你们离开此地。后面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李亨用力的点点头,招呼了一下身边那些正在忙碌着用皮条和破碎的甲胄裹住自己赤裸身躯的臣属,一行人跟着江鱼直朝灵州城方向快步奔去。
  刚刚走出不到三里地,江鱼他们就惊动了外面叛军阵营中的魔修。原因却也简单,刚才江鱼一拳将整个丘陵地带化为平原,这原本就已经惊动了这些魔修。随后,江鱼领着一干人等快步前进,更是闹出了极大的动静。几个不会武功的文臣也就罢了,那十几个被江鱼耗费自身能量快速提升为拥有铁身实力的武将,则是闹出了大麻烦――根本没有修道的根底,完全不能适应这突兀得到的强大力量的他们,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发出了‘砰砰啪啪’的声响。
  两只手夹着几个文臣快速前行的江鱼、李亨无奈的苦笑了几声,他们抬起头来,前方百丈开外,十一条黑影已经静静的站在了那里。正中的那条黑影幽幽的叹息道:“太子殿下,我们宗主的意思是想要让你投身本门,你这么俊俏,又是当今的太子,我们宗主,很赏识你哩。她老人家说了,只要你乖乖的做她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你大唐,就依然还是大唐。”
  李亨一口浓痰喷出了百多丈远,浓痰在空气中发出了尖锐的啸声,那说话的黑影尖叫一声无比狼狈的侧过了身体,好容易才挡开了那口浓痰。那黑影怒声道:“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那就……哼哼,原本因为困了你几天,你会乖乖的投降的。既然你一定要找死,那我‘失手’杀了你,却也没什么关系!哼!你大唐朝的王子多了去了,我们一定要找你不成?”
  “乾达婆道的妖人?”江鱼低声问李亨。
  “没错,他们想要我做乾达婆道的傀儡,组建一个新的朝廷,和大燕分庭抗礼。”李亨满头雾水的说道:“可是真奇怪,这两伙妖人不是一路人么?为什么会作出这么奇怪的事情来?好几次我差点被叛军抓住,都是他们故意放过了我们。”
  那十一条黑影中,有一人突然很是不快的说道:“你们,乾达婆道的贱货想要干什么?天下有一个大燕就足够了,你们想要干什么?啊,难怪这小白脸能一路逃到这里来,感情你们在背后使坏啊?妈的,老子捏死你们这群卖屁股的娘娘腔!”说时迟,那时快,十一条黑影中有七条黑影突然动手,挥动着兵器劈向了另外那四人。
  这四人却也有了准备,他们轻啸几声,手腕上一道奇光射出,七八头体形巨大的怪兽咆哮着跳了出来,和那几条黑影战成了一团。刚开始说话的那人急促的说道:“李亨,你不要不识好歹!大燕若是取代你大唐,你们大唐的江山可就完啦!若是你肯拜入我们宗主门下,这天下依然是你们大唐的,这个好处,你莫非还不明白么?”
  另外一人怒声道:“李亨,你要明白,这是我们宗主的慈悲哩。想想看,若非我们宗主正率人围攻道门崂山上清宫,她老人家可是会亲自来找你的,这可是天大的情面,你可不要放过了这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师兄刚才说了,这大唐朝的王子,可不止你一个人呢……哎哟,你们这群该死的混帐,你们敢打伤‘姑娘’我的宝贝!”分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却忸怩作态的在那里大叫‘本姑娘’,听得李亨心中一阵作呕,差点没吐了出来。
  那几个正在和那些怪兽缠斗的黑影中突然有人大声叫嚷起来:“叫李亨的小白脸,你可千万别上他们乾达婆道这群贱货的当!他们是怕我们阿修罗宗在魔尊面前独占了功劳,如今想要你作傀儡,用你把我们指使的那两个家伙给灭掉,让你继承天下大位,让他们乾达婆道得这份功劳哩。这次造反,他们乾达婆道也有分,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你就老老实实的死了罢,死了就干净了,岂不是让我们轻松了?”
  两伙人顿时相互破口大骂,纷纷揭对方的老底子。虽然是联手的魔门同伴,可是他们相互间下手却比生死仇人还要来得恶毒。七个阿修罗宗的魔修开始使用威力极大的魔武技攻击那些怪兽,四个乾达婆道的妖人则是远远的避开,施展各种迷魂法术以及各种恶毒的法宝进行反击,双方一时间打得不亦乐乎,反而忘记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打起来的。
  一声冷笑,早就看这群魔修不顺眼的江鱼赫然招出了那柄木弓,一道道羿神罡所化的各种各样的箭气呼啸着,好似暴风雨一样射了出去。江鱼好似一个烟花筒,从他手上喷射出无数道各种颜色的光芒,他身前里许的范围被那奇光异彩所笼罩,十一名魔修连同那七八头怪兽同时惊骇的尖叫起来。无数道强劲的箭气削平了江鱼面前里许范围内的一切,那些魔修就连一点渣子都没有留下。七八头怪兽中只有一头显然是带着蛟龙血脉的大鳄鱼浑身都是血窟窿的倒在了地上,见机得快匆忙的趴在了地上的它,还勉强留下了一口气。江鱼只是发挥了一点点力量,他也没估计到这头怪兽居然有如此机敏的反应,居然有如此强的生命力。
  只是,面容冷肃的江鱼大步走了过去,重重的一脚踢在了那鳄鱼的脑袋上。这头奇形鳄鱼不敢置信的用惊讶不解的眼神盯了江鱼好一阵子,这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它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江鱼能对它下杀手,难道他不想收服它做护法么?
  此时,各种光芒和声响已经惊动了远处的叛军,叛军营地里燃起了灯火,传来了无数人马嘶叫的声音。江鱼回头朝李亨笑了笑,点头道:“太子,你复兴大唐,就从这里开始罢。这里有叛军万余人,让我等全歼他们。”李亨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仰天长啸一声,一马当先朝那大营冲杀了过去。江鱼同样是一声厉啸,手指一扣一弹,一道火红色箭气直冲起数千丈高,在那极高的虚空中炸出了无数点拳头大小的火花,这一片火光哪怕是远在数百里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喊杀声从叛军身后传来,三千多名江鱼领来的军队挥动着兵器杀进了叛军的队伍。江鱼厉声喝道:“敢于抵抗者,统统杀掉,一个不留!”他的命令响彻整个营地,所有他带来的士兵同时应诺了一声。随后,江鱼又大声的吼道:“大唐太子王驾在此,大唐太子王驾在此,所有叛军一缕放下兵器,否则定杀不饶!”
  嘴里大声叫嚷着,江鱼抢过两柄陌刀,将那刀挥动得好似旋风一样卷入了叛军大营,刀光耀亮了营地,刀锋过处,人头好似西瓜一样在地上乱滚,鲜血有如不值钱的潲水一样喷洒,平地里卷起了一阵狂风,血腥味被吹出了老远。
  短短半个时辰的交战,万余名叛军逃走了一小半,四千多人被杀,三千多人放下了兵器投降,黄河边上那裂开一条条小嘴的黄土贪婪的将那些鲜血喝得干干净净,原本纯黄的土地变成了紫黑色,紫黑色的淤泥足足有巴掌深,脚陷进了这种极其粘稠的淤泥,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拔出脚。江鱼、李亨带着那十几个将领在这片吸饱了鲜血的土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几个刚才被江鱼强行灌顶甚至靴子都被肉体撑碎的将领赤着脚丫子在那满是血腥味的淤泥中艰难前行,嘴里不断的嘀咕着抱怨着,偶尔他们用力过猛一脚重重的踏在地上,一大片血泥顿时溅起老高。
  几点血泥打在了李亨的背上,李亨长吸了一口冷气,有点苦涩的看了看四周那横七竖八的数千具尸体。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安禄山,史思明,你们的功名富贵还不够么?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里死伤的,都是我大唐的男儿啊。”那边的俘虏群中,几个长相明显不似中原人的叛军将领‘嘿嘿嘿嘿’的朝李亨冷笑,江鱼心头怒火直冲脑门,他跑过去给那几个将领一人脸上抽了一耳光,随着七八十颗白生生的大牙喷在那紫黑色的土地上,所有的俘虏一下都安静下来。
  长叹了一声,李亨苦笑道:“师兄,我们去哪里?安西都护府应该还有兵马可堪调拨,我们去那里么?”
  江鱼眉毛一挑,重重的一脚踢飞了一个对他吹鼻子瞪眼的叛军将领,他摇头道:“安西都护府?赶到那里,我们一来一回要多少天才行?去灵州,就去灵州,我已经将灵州城夺下,咱们打出太子的旗号,收集那些溃败的军队,征调天下兵马群起而攻,事情大有可为。”沉默了片刻,江鱼冷笑起来:“只要我们能应付得了那些叛军队伍中的魔修,安禄山、史思明他们两个混蛋,能有什么用?”想到当初安史二人被江鱼抓去诏狱威吓吓唬,吓得他们尿了裤子的事情,江鱼脸上不由得浮出了几丝讥嘲的笑容。
  李亨用力的点点头,他有点出神的看着渐渐向西方沉下去的太阳,叹道:“那,就去灵州罢!三天前我叫子仪突围去牧场求救,虽然他也受了伤无法驾箭光飞行,可是,他也该回来了罢?”
  “子仪,去召集捕风营的人马了么?”江鱼露出几分喜色,他轻声道:“好罢,起码,还有小蛇他们在。一笔笔的帐,我会和他们算个清楚的。”此时的江鱼,他的心头充满了一种他无法形容的很苍凉很孤寂的死意。这股死意不是从他本身发出,而是地上那些士兵的尸体上慢慢渗出来的。自从和那个意识集合体融合为一,江鱼对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气息异常的敏感。他甚至能听到这些死去的士兵那灵魂不甘的挣扎和控诉,听到天地的规则作用在这些士兵的灵魂上,将他们卷入某个不明的所在时,那些士兵的哭泣和畏惧。
  隐约的,江鱼觉得自己的修为又增加了一点儿。好似刚才给李亨和那十几个将领疗伤灌顶增功时所耗费的力量,已经全部回到了他体内。只是,这种修为的增加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江鱼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惊诧于,似乎看到了这遍地的死尸后,他的心思,却又更加细腻了一点,那有如初生的雏鸟身上的茸毛般细腻的心,轻轻的抚摸过了这片战场,让他对于‘生’、‘死’的品读,又增加了许多。
  “古怪,生死关我什么事?总之,他人死,我活,就是这样简单。”摇摇头撇开了一些让他很是觉得不安的情绪,江鱼和李亨监督那十几名将领开始打扫战场,收拢那些俘虏,收集辎重物资。李亨当日从长安城逃出来,东宫六率的兵马被打得干干净净,一应资财都落入了叛军手中。此时他想要招兵买马和叛军决战,哪怕是一柄钢刀,都是非常珍贵的。
  悉心的将战场梳拢了三次,就连那些战死士兵身上的衣甲都被脱下带走,猛的膨胀了一倍的队伍蜿蜒朝灵州城行去。夕阳在西边的山头勉强露出了半个脸庞,给天地镀上了一层不详的红色。行在队伍中,两侧那些原本江鱼属下的士兵一个个气昂昂的挺着胸脯,而被裹在中间的那三千多俘虏则是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拖着脚在地上磨蹭着往前走。普通士兵也还罢了,那些被紧紧绑着的叛军将领则是一个个面无人色的左看看右看看,他们惊恐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脸上透着兴奋红光的李亨,以及面无表情释放出浓浓杀气的江鱼。偶尔还有几个胆大心狠的悍将狠狠的一咬牙,用那种孤注一掷的眼神朝江鱼上下打量着,同时身体很不安分的扭动着。
  江鱼察觉到了这些叛军将领的异动,同时也看到了那些叛军士兵有气无力一步步往前磨蹭的德行。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将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尔等叛军士卒,罔顾皇恩浩荡,附逆做乱祸害天下,原本都该满门抄斩,以谢天下苍生。”说道这里,那三千多俘虏士兵同时呆了一下,猛的站住了脚步,脸上也渐渐的浮现出了绝望的杀机。江鱼冷冷一笑,曼声道:“但太子仁慈,不愿以刀斧加于尔等无知小民之首,故而,若你等愿归附王师,清剿叛逆,则日后一应罪责,尽皆抹消,并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刚刚想要亡命一搏的俘虏们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突然就多了几分神采和精气神儿,一个个用很感激甚至带着点仰慕的眼神看着江鱼和李亨。江鱼却又淡淡一笑,很恶毒的说道:“只是,尔等叛军将领,哼哼哼哼,日后太子起兵的时候,以你们的脑袋祭旗!”
  李亨大声的附和道:“此言大善,正和本王心意。”李亨很凶狠的瞪着那些被俘虏的叛军将领。普通士兵造反,怪不得他们,他们也无非是盲目的跟随上司的意思行事,渐渐的越陷越深。但是这些叛军将领,虽然大部分都是胡人将领,他们却和小兵不同啊,他们吃的是大唐的俸禄,享受的是大唐给他们带来的优渥生活,他们却跟随安史二人造反,李亨可以饶恕那些叛军士兵,却绝对不会饶恕这些将领。
  李亨的宣言让这些叛军将领一时间面上变得惨白一片,近百名大小军官同时挣扎叫唤起来。可是江鱼一声令下,对这些叛军恨之入骨的唐军士兵扑上去对着他们一通拳打脚踢,将他们的嚎叫怒骂都逼回了肚子里。几个促狭的唐军解下自己的裹脚布塞进了这些将领的嘴里,气得几个叛军将领生生晕了过去。那些唐军一个个‘哈哈’大笑,纷纷模仿他们的举动,那恶臭的裹脚布味道飘散出了十几丈远,那些叛军士兵用无比同情的眼神瞥了瞥这些睁大了眼珠子拼命扭曲身体的‘上司’,同时低下了头,乖乖的跟随大队继续前进。
  等得天色大黑了,一行人马加快速度,一直快到子时,江鱼才领着大队人马赶回灵州城。此时,天色漆黑,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灵州城黑漆漆的盘踞在前方,城门口附近有两点灯火飘动,只是那灯火的颜色很是古怪,有点赤红,又带着点碧绿。距离城池还有里许,正和李亨低声交谈的江鱼突然身体一个激灵,很快的,李亨的自然之心也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他惊呼道:“灵州城里怎会是一片死气?人呢?人呢?师兄,你留了多少人守城?”
  江鱼身体微微哆嗦起来,他气道:“我留下了五百人马,他们,他们跟着我一路从长安行来此处……”一声厉啸,江鱼很冲动的飞身而起,一步横跨了里许距离,冲进了灵州城。他身体刚刚冲进城门,原本只有城门口两盏灯笼发出暗淡的怪异的光芒照亮了附近丈许的范围,可是突然间整个城池灯火通明,不,不是灯火通明,而是所有的房屋都在同时燃起了熊熊大火,江鱼留在城内的五百士兵连同城内的数千名百姓都被插在了木桩上,在那一栋栋燃烧的房屋中发出尖锐的惨叫。
  “啊~~~”江鱼发出愤怒欲狂的吼叫,他眼角猛的炸开,几点热血迸出,他眼珠瞪得滚圆,身体哆嗦着想要冲进火场中,救出这些士兵和那些百姓。那焚烧房子的火焰并不是世间的凡火,而是赤红带着点碧绿的邪炎,江鱼看到有数百人已经被那火焰烧到了身上,火苗所过之处,皮肉一块块化为灰白色的灰烬,从那变得漆黑的骨头上一块块的落下。
  身形刚刚展动,一道沉重如山的拳劲已经从身后朝他后心轰下。同时城门两侧黑旮旯里,四条比起江鱼还要显得粗壮了一圈的壮汉披挂着全套的甲胄,手上持着一模一样的七尺长透骨锥,透骨锥被一层浓浓的黑雾裹着,发出鬼哭神嚎般尖叫,狠狠的捅向了江鱼的左右软肋。江鱼灵识扫过,背后是一名洞虚期的魔修,左右不过是四名刚刚修成金丹的魔修而已!
  怒斥一声,江鱼疯狂的吼道:“你们这帮杂碎,也敢来我鱼爷的地盘上放肆?你们不知道灵州是老子的地么?”
  射日巫神诀全力发动,整个灵州城方圆百里的大地突然好似水波一样抖动起来,自那大地上传来了无穷无尽的庞大力量,已经将身体和大地连为一体,此刻他就是那脚下坚不可摧的后土大地的江鱼随手劈出了五拳。五拳,没有带起一点儿风声的五拳。五名魔修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缓慢,好似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细微的过程,他们的速度成百倍、成千倍的被放慢了。
  随后,五道尖锐有如利箭的拳风轰在了他们的心口上,五人的心脏同时化为一团肉酱,无数道尖锐的气流在五人的体内一阵乱钻,五名魔修身上同时喷出了数百道细细的血泉。等得江鱼收回了拳头,五条肉体倒在了地上,他们的魂魄已经被那凌厉的箭气摧成粉碎。
  江鱼那敏锐的心再次感受到了那火场中传来的无尽的悲哀,好似以前那无数年在这片大地上生存过的无数生灵都曾经感受到的悲哀一样。很古怪的,自诩为一条硬汉的江鱼突然间双目中奔涌出热泪,他疯狂的朝那火场冲了进去。数百个就连金丹都没结成的阿修罗宗的喽罗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个大声叫嚷着要江鱼授首的口号朝江鱼发动了飞蛾扑火般的攻击。
  在那一刹那间,心神已经陷入了空洞状态,他的神智已经快要和那意识集合体所化的白色光球融合,他轻飘飘的朝前跨了一步,他的身体就在那小小的一步中突然拔高了丈许,他的身躯膨胀成了一条高有两丈上下的壮汉。而这壮汉的身后,更是有着一条高有十丈的虚影,那虚影头扎凌乱的发髻,腰间裹着一条花纹斑斓的兽皮,古拙而满是威严的脸上绽放出灿烂、开心的笑容。
  这条虚影发出无声的狂笑,手一挽,江鱼体内的木弓已经破体飞出,乖乖的落在了那大汉的手上。只见他随手将那木弓拉了一个满圆,一股惨烈的气息自那汉子的身上发出,他随意的朝天空放出了无形的一箭。时间的速度突然变缓了,无数道透明的箭气自那虚空中雨点一样落下。那一道道短短的箭气前方,空气被打出了一圈圈很缓慢的朝着四周扩散的涟漪,无数圈涟漪渐渐的纠缠在一起,让那数百名喽罗同时露出了痴呆的笑容。好似夏夜在那书房中静静的卧倒听那雨点敲打着池塘水面的声响,这些喽啰居然同时轻轻的喂叹了一声,就好似,他们在感慨季节的变幻,在感慨花朵的掉落,在感慨,他们生命的流逝……
  无数点血花从这些喽啰的身上喷出,一箭,数百名喽罗同时化为血水喷散。那无数道箭气极其有灵性的在虚空中打了一个转,冲进了灵州城内的火场。‘砰砰砰砰’,数千声木桩断裂的声响发出,那些箭气轰碎了木桩,裹着还有一口气息的人冲出了火场,掠出了城墙,将他们放在了城外的平地上。可怜这些还幸存的人,一个个也都被那邪火烧得皮肉开裂,那流淌出来的血都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红绿色。
  那虚影无聊的打了个呵欠,用手拍了拍嘴巴。随后,他深情的看了看手上的木弓,很亲昵的抚摸了一下那木弓,让那木弓上放出了一道道夺目的光华。突然间,这虚影低声的嘀咕了起来:“诶,这天地间的规则,怎么会突然迸裂成这种地步?我都死了这么多年啦,居然还被我这宝贝上残留的一点神智又给招了出来?唔,实在是有够倒霉,死了都不得安宁……哼,谁在那里?”
  江鱼还在缓慢的朝前迈步,他那一步还没落在地上,后方已经有数十条黑影凌空扑向了李亨。一条黑影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太子殿下,我们宗主惦记着你啦,我们宗主要你死!嘿嘿!你就乖乖的死罢,可千万不能投身到那骚娘们的门下。”
  李亨奋起全部力量,身上冒出了淡淡的金光,和那黑影缠斗在一起,拳脚接触发出的飓风,立刻将他们身周的数百名俘虏士兵震成了粉碎,吓得那些士兵连忙奔逃。那虚影呆呆的看着李亨身上的金光,惊讶的说道:“他,也是本门弟子么?怎会是当今太子?嘿!那你可千万不能死啊!”那虚影做了一个吸气的动作,再一次的拉开了木弓。
  又是无数点短短小小的箭气自虚空落下,那数十名突袭的魔修被一举击杀。刚刚将拳头轰入对手心脏的李亨猛的一呆,然后兴奋的叫嚷起来:“师兄,好箭法!”
  虚影低声嘀咕了一句:“放屁,我是你祖宗,可不是你师……啊,又要,又要……”组成他身影的光芒一阵颤抖,他的身形渐渐消散。随后,江鱼猛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茫然的朝四周看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后,他就被兴奋的冲过来的李亨以及那些将士高高的举起,一次又一次的丢上了天空。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拯救了城里的那些百姓和士兵哩。
  过得几日,在化为废墟的灵州城中,李亨在江鱼的强烈要求和强力支持下,在身边只有十几个臣属和数千兵马、数千百姓的情况下,草草的成就了登基仪式,宣布自己成为大唐朝新的皇帝,自号唐肃宗!随后,一骑骑信使被派去了灵州周边的各大节度使和军镇所在,要求他们派出兵马,共同复兴大唐的江山。
  江鱼只用了一句话,就说服了在不明白李隆基的生死前不肯登基的李亨:“就算皇上还活着,在他身边还有杨钊和杨玉环的情况下,在太子你已经知道杨玉环的几个姐妹都是天欲宫妖女的情况下,你,还指望皇上能和叛军对抗么?”
  一番话,让李亨成了唐肃宗,一番话,让灵武周边的大唐军镇震动,打出了大唐正统旗号的李亨,吸引了无数的勤王兵马。
  李亨登基后的第二天,悠长的号角声在灵州城外响起,一个江鱼无比熟悉的粗暴嘹亮的声音猛的传来:“你们这群小崽子,给你龙家大爷打开城门!诶呀,好酒好肉的都给老子送上来啊,妈的,老子可是来帮你们拼命的。”
  左臂被斩断,双目被轰碎的刑天倻坐在一辆轮车上被推进灵州的城门,龙赤火、白猛、龙一等八条莽汉领着三千多身上凭空多了一份苍凉气息的捕风营暴徒行进灵州的时候,江鱼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目不能视,刑天倻却是第一个叫嚷起来:“侯爷,是你么?”
  龙赤火、白猛发出了狂喜的尖叫,龙一八个人惊讶得拼命揉自己的眼睛,龙八甚至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给瞪出眼眶子。
  不需要言语,此刻,江鱼和他们都是泪如雨下。身形益发壮硕,脸上多了些沧桑和干练的郭子仪一步步的分开兵马,行到了江鱼面前。随后,一群人紧紧的搂抱在了一起。
  站在城头上的李亨微笑着看着江鱼他们,城头上,大唐的金龙旗飞扬,城池外,一队队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精力充沛的队伍正骆绎赶来。
  此刻的唐肃宗李亨,他手头上的实力还很弱小,很弱小。甚至,他在灵州城内,都只能住在一间小小的茅屋中。
  此时的江鱼,他的实力更是削弱了大半,他的爱人和属下被杀,他忠心耿耿的山门巫卫只剩下了三千多人……


血红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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