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重生


  却说韩夜一行人来到了赤天,于赤天当中找寻九天玄女。
  相较彤天,赤天的神灵稀少了许多,望着这片赤色天空上方无尽的穹顶,做工辉煌的大型宫殿与繁云交相辉映、环环而上,却愈发将赤天点衬得空灵寥落。
  众人乘着铁雕于低空飞行,唯恐又遭众神围攻,相对低调了许多,迎着呼呼吹来的清灵之风,众人乌发皆翩然飘动,却又各怀心事。
  正当此时,空中的赤云深处射出一道金光,而后金色的祥光从那个地方向四面蔓延开来,祥光渲染赤空,而后,有一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的女神化作金光,降了下来。
  正是头戴九龙飞凤冠,身穿金缕绛绡衣,腰系山河日月裙,脚着云霞珍珠履,女神迎着身后的金华,一派祥和庄重之貌。
  “汝等好大的胆子!”九天玄女不怒而威地道:“赤天乃九天至高之处,是谁给了汝等权利来此?”
  无意之中撞上了九天玄女,这是星辰未曾预料到的,他赶紧躲在韩夜身后,但九天玄女圣目如炬,一眼就看到了战战兢兢的星辰,道:“星辰,又是汝做的好事?莫要以为汝深得殿下宠幸,便能胡作非为、目无章法!”
  “我我我、我没有!”星辰躲在韩夜身后冲九天玄女说着,又道:“你、你凭什么管我啊?”
  九天玄女扫视在场众人一面,对星辰道:“汝之过错,稍后再与计较,先待吾惩戒了这几个逆天之徒。”说着,九天玄女把正气凛然的目光望向司徒云梦,道:“兰香,这是这么回事?”
  司徒云梦一则本就畏惧九天玄女,二则更念着玄女对她的恩情,此刻便说不得什么话,只是紧紧抓着韩夜的胳膊,卑微地低着头,妙体瑟瑟发抖。
  九天玄女厉声质问道:“兰香!汝为何沦落到与妖魔为伍!天帝待汝不薄,命汝看守花海,汝本是即将升格为神的仙子,如今怎能忘恩负义?”
  薛燕见司徒云梦根本无法正视玄女的质问,便替她说话道:“什么待她不薄!什么恩义!这神界不过就是个大一点的牢笼!你们把她关在那里,让她无欲无求、无情无心,竟还说什么恩义!你们这些神仙知道什么叫恩义吗!”
  九天玄女反驳道:“荒谬!神仙本来就该无欲无求,若存有私情,必然犯下过错,如何做到公正严明?”
  薛燕针锋相对,道:“法外有情!狄仁杰、包龙图尚且酌情断案,你既为九天执法天神,怎能拘泥成见、固步自封!”
  “小小妖剑,岂敢妄言!”九天玄女正声厉色道:“大唐狄仁杰、大宋包龙图皆为凡间之人,也正因如此,断案时带着七情六欲,便不能做到完全公正!”
  “可笑!他们不能做到完全公正,你能?”薛燕争辩道:“无情断案正好比失去柔性的长锯,长此以往必然拉断锯身,无情断案又好比行船有帆无桨,早晚被风吹得找不着方向,这些,难道不比以情断案更糊涂吗!”
  “诡辩之说,何患无辞?”九天玄女神情肃穆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存在任何私人私情!自亘古以来,有情而治世,无情而灭国,吾未闻之。”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有情治世,仁者无敌,这些事例多如牛毛!”
  九天玄女辩道:“不仁而仁,不智而智,仁者治世为小仁,处世无情方乃大仁大智!”
  “哦?是吗?”薛燕嘿嘿一笑,道:“所以你便是小仁咯?”
  九天玄女把深邃的目光望着魔剑薛燕,道:“此话怎讲?”
  薛燕说着,飞到司徒云梦身边,道:“我听说,你身为九天执法天神,明知仙女不能擅离职守,却还放兰香仙子下凡寻找你的旧交,为此欺上瞒下,可有此事?”说着,薛燕把剑尖一指九天玄女,一句话便使九天玄女脸色骤变。
  九天玄女沉着脸喝问司徒云梦道:“兰香,这是吾二人的约定,汝怎能……!”
  “对、对不起……”司徒云梦微微收着香肩,低头致歉道:“他们……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些事岂有不告知之理?”
  九天玄女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着那三分胆怯七分愧疚的兰香仙子,道:“兰香……当初汝劝吾如此,吾念及瑶光昔日情分,将汝封印灵力投入凡间,事已至此,终于铸成大错,汝害苦吾也。”
  薛燕忙指责道:“是你自愿这么做的,不必怪别人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并不是个不讲情面的神仙,所以,你也没资格怪罪小梦梦私动凡心!”
  九天玄女用威然的双瞳扫视众人,道:“既然吾已铸成大错,便不能错上加错,今日汝等擅闯神界、上至赤天,是为弥天大罪!理当处罚!”
  “啧啧啧!”薛燕道:“要杀人灭口啊你这是!”
  九天玄女不置可否,只把闪着金芒的美眸看向薛燕,便是那么一望,薛燕便感觉剑身上莫名压着一座大山一般,令她动惮不得,缓缓往下方沉去。
  “这、这是什么怪法术!”薛燕惊讶地道。
  “此乃降妖除魔千重神威!”到底是赤天执法天神,九天玄女并没有做出任何发功的动作、念出任何施术的口诀,薛燕却被一股无形的重力压得动弹不得,而九天玄女则正大威然地道:“薛燕!汝本一介凡尘女子,跟随韩夜走南闯北本无过错,后化作鬼魂,竟唆使三魔尊将汝封魂,助魔剑构成一把涂炭生灵的逆天之剑!此后,更为虎作伥,与邪剑同化,并跟着沦为剑魔的韩夜在神界胡作非为,汝该当何罪!”
  薛燕本想说话,但九天玄女只把神目一瞪,便让她瑟瑟发抖,再也无法说出话来,九天玄女道:“孤魂野鬼,妖剑邪灵!汝有三寸不烂之舌,吾亦有让汝闭口不言的办法。”
  说罢,九天玄女看向司徒云梦,惋惜地摇头道:“兰香,吾本以为汝是循规蹈矩之辈,因此才放心大胆地将汝投入凡间,又担心神界众将有察,故将汝寻回,岂料汝私动凡心、擅离职守,非但如此,还纵容妖魔上至重重九天,扰乱众神秩序,汝又该当何罪!”
  “玄女大人,我……”司徒云梦无言以对,只是挽着韩夜健实的胳膊,垂头用轻柔的声音道:“事已至此,实属无奈。”
  韩夜最受不得司徒云梦身受委屈,他将司徒云梦护到身后,昂首挺胸目视九天玄女,愤然道:“你不必为难她!是我强迫她跟我走的!因为我知道她心里还念着昔日旧情,因为我知道她根本忘不了凡间,原本我打算就此将她带走,可她说要尊重于你,特来上至赤天告知,如果你真要追究,追究我一人即可,其他之人皆我所迫,何罪之有!”
  九天玄女正色厉声道:“剑魔,不必多言!此事汝乃罪魁祸首!自古神魔有别,汝自踏进此地一步,便已是死罪!何况汝唆使魔剑剑魂和凡人来此,诱骗小神星辰,掳掠仙子兰香,大闹九天,藐视神灵,罪不可恕!”
  韩夜闻言一愣,既然嘴角一弯,把手朝旁一挥,冷然笑道:“你说得没错,我正是如此,所以,你若要降罪,全加在我头上便是,不必连累他人!”
  九天玄女见韩夜一副浑然不知其罪的模样,便把闪着金光的妙目朝着他和司徒云梦一瞪,夜、梦二人在玄女面前有如蝼蚁,被千重神威压得动弹不得,身体仿佛重了千倍,双双冷汗直流、气喘吁吁、痛苦不堪地趴在雕背。
  韩玉见状,赶紧想过去扶韩夜和司徒云梦,她急道:“哥哥!不要一个人背负这些罪名!小玉是自愿跟随大家来此,若要受罚,也理当一同受罚!”
  九天玄女是第一次见到韩玉,当她注意到这个姑娘之时,忽而惊讶地睁大了妙目,口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瑶、光?”
  韩玉直到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和瑶光的关系,而夜梦等人也一直未曾告诉她,所以她听了九天玄女的话也并未回头,只是努力想把韩夜和司徒云梦从雕背上扶起来。
  “瑶光……汝到底还是回来了。”九天玄女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正是瑶光转世,她闭上双目叹了口气,然后下定决心,伸出左手对着韩玉发出一道金光,韩玉此时正在关心着兄长和姊妹,待她发现危险转头之时,那金光已到了面前。
  轰然一声,韩玉被那金光轰飞出去,穿过远处的赤云,消失不见。
  “你!”韩夜不料九天玄女竟下次毒手,怒不可遏,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骨头因为不堪重压而发出喀喀脆响,可无论崩断了多少根骨头,他也选择不再沉默,他抬起沉重的手来,指着九天玄女道:“玄女!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九天玄女面不改色,只是沉着脸道:“没什么,吾不过是送她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必牵挂。”
  任谁听了这话都以为九天玄女杀了韩玉,此时,莫说韩夜和薛燕,连星辰都愤怒了,他挺身站出来,道:“玄女,我原先也敬重你是个光明磊落、大公无私之人!可是!”星辰说着,指着韩夜,道:“这姑娘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哥哥,何罪之有!你趁着她不注意将她杀害!不觉得……不觉得可耻吗!”
  九天玄女面对星辰的责问,依旧不动声色,只道:“这是天命,她理当如此。”
  “我原本只是想带着梦一起回去,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也不想让身边的人为此遭受损害!”韩夜说着,义无反顾地去拔身后的霸刀,道:“可小玉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不由分说将她击杀,此仇不报,我韩夜,枉为人兄!”
  韩夜切齿说着,便要出手,而九天玄女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宝刀,面色一沉,道:“原来是弑神逆天的霸刀鸣鸿。”
  说着,九天玄女把手朝着韩夜一张,韩夜顿觉身体承受的重力又增大了十倍!原本百来斤的身躯变作百万之重,当世之人又有几个能承受得住?于是,韩夜再没机会拔出霸刀,只是扑通一声,单跪在地,浑身被抵抗重力时冒出的热汗所染透。
  “现在瑶光不在了,汝等接受众神的制裁吧!”九天玄女说着,把双手朝天一举,天上忽而打向一道巨大的金光之珠,照在众人顶门之上,众人连同铁雕一起被这巨大而不可抗拒的神力压迫下去,虽群情激愤,却再也无法动弹。
  再说被九天玄女击飞出去的韩玉,她虽惊讶不已,却发觉这股神力强硬中带着柔和,并非要取她性命,更像是要以某种方式叫她远离战场。
  因为金光的残余力道,韩玉在地上横滚了数圈,待她仰躺在地时,头顶只有一片茫茫的赤云。
  “这是哪里?”韩玉爬起身来四顾,而后才想起自己是被九天玄女打飞到这里来的,便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倒也完好无损。
  “她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韩玉思索了一番,却理不清头绪,忽而又想起韩夜和司徒云梦,便道:“对了!哥哥和姐姐他们还在那里啊!以玄女的性格,必然要治罪与他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用请神术抗衡一下,起码能保护大家的周全啊!”
  韩玉想着想着,下定决心,在青丝囊里翻找道符,忽而心头一寒,道:“对啊!差点忘了,请神符早就用完了,而且,水火风三灵珠也都不能再用了……难道叫我眼看着大家等死,却什么事都不做吗?”
  韩玉站在茫茫苍穹之下,因为焦急而大口呼着气,她挺着胸,闭上清眸,喊道:“天尊爷爷!您既然一心庇护蜀山弟子,请帮帮小玉和哥哥,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天上赤云飘动,时而呜呜地刮起一声清冷的风,但却无人回应,韩玉心灰意冷,只能把青丝囊里所有的道符都取了出来,对着天上一扔,蹙着柔眉道:“不管了不管了!只要能救大家,叫小玉死了又何妨!求求哪位神仙显灵吧!”
  这时,万里之外的兜率宫里。
  仍是那个安坐于八卦炉前的太上老君,他忽而睁开双眼,转头一看,右旁的八卦镜嗡嗡地发出响动,他一捋白须,掐指一算,道:“哦?蜀山来的小弟子,你又要请神吗?怎么?嫌祖师爷帮你们不够?总不能让老夫我亲自出马吧?”
  太上老君思量片刻,把手中拂尘对着八卦镜一挥,一道灵光便射到那镜上,他道:“罢了罢了,天数使然,便让你和你的前世见上一面吧。”
  话音刚落,八卦镜里忽而射出一道猛烈的光来,那光芒冲破兜率宫殿顶,呈一条弧线射出,轰然打向万里之外的韩玉身上!
  韩玉正望天漫天飞舞的道符发愁,怎料赤云之中忽而打来一道光弧,轰然一声正中她的柔躯,她眼前一道耀眼亮光闪过,却感觉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神秘的界域,大概方圆百丈,光线较为昏暗,地上排布着八卦的图案,八卦的中央是一个阴阳太极原图,在这界域里,分不清东南西北、苍天大地,韩玉细细摸索着,来到了太极的阳面,站在那上面,忽而听到一个英武女声道:“终于来了吗?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韩玉闻言一惊,睁大了秀丽的眼眸,却见太极的阴面上此时已站着一名女子,此女英眉杏目、长发飘飘,身着银辉天衣,肩披七星披风,脚踏白虹战靴,腰配赤霄神剑。此女把双手环于身前,七星披风在身后飘扬着,一派威风凛凛的模样,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韩玉,道:“嗯,不愧是我的后世,有一颗纯洁无暇的心,也有不畏惧强权的勇气。”
  “你是……?”韩玉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武神,问道:“我们见过面吗?”
  “何止见过?”瑶光收拢英眉、凛然一笑,道:“我是你的前世啊。”
  韩玉茫然问道:“前、前世?”
  瑶光点头道:“道德天尊没和你说吗?我自被天帝贬下凡间,灵气存留于此,化作银辉,身躯却投入轮回,然,神力虽失,容器犹在,所以你能使用请神术,并承受无边无际的神力!这一切,全是因为你的前世是斗神台之主、震天女武神瑶光啊!”
  “啊?”韩玉讶异地睁大了美眸,道:“果真如此?”
  瑶光笑着,把双手放在韩玉肩上,道:“后世,你真的很幸福,能和兰香做一辈子名副其实的姐妹,能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能随心所欲地找对手比武,能自由自在地喜欢或不喜欢一个人,还能得到大家的关心和疼爱,有时,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韩玉听了瑶光的话,思绪渐渐清晰,她道:“原来我就是瑶光的前世,上天安排我和梦姐姐在凡间一起长大,而且,我们还拥有同一个男子,那个男子,既是我的哥哥,也是梦姐姐的如意郎君。”
  “你总算开窍了。”瑶光道:“现在我们正在天尊他老人家设下的太极图阵里,我只问你一句,你打算救兄长和兰香吗?”
  “兄长?”韩玉惊讶地问道:“可,那是我哥哥啊。”
  “你以为他就算你一个人的哥哥吗!”瑶光皱着英眉争道:“他也是我镇天女武神瑶光的兄长!天地六界,我敬佩的人不多,他便是其中之一。”
  韩玉不明白瑶光的意思,只是问道:“为什么?”
  瑶光看向韩玉,道:“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闲聊了,回答我的问题,你打算救兄长和兰香吗?”
  韩玉毅然决然点了点头。
  瑶光会意地微微一笑,道:“一直以来,要不就躲在哥哥身后,要不就借助别人的神力成就自己威名,你可曾想过,用真正属于自己的神力扭转乾坤呢?”
  “真正……属于自己的神力?”韩玉惊讶地道:“有这种可能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瑶光道:“但是,前世后世,不能并立于世。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出现在这个世上,我富有作战经验,而你善于使用道符,此事由你决断。”
  韩玉想起那些早就撒出去的道符,问道:“要怎么做?前世。事到如今,只要能救大家,就算让你活在这世上,让我死去,也没关系了。”
  瑶光道:“我先前说了,这里是太上老君的太极图阵,只要借助你这转世之躯使出转世重生咒,必能再度扭转乾坤!”
  “转世重生咒?”韩玉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咒术,不由得张大了明亮的秀目,问道:“可我没学过那种道法啊,怎么做?”
  “很简单。”瑶光对韩玉道:“你站到我这里来,我站到你那里去,相互拉着对方的手,即为互换!届时,满天银辉必会重聚,我镇天女武神瑶光便将再临于世!”
  韩玉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舍不得韩夜和司徒云梦等人,但毕竟大家安危比自己个人私欲重要得多,于是,她做出了选择,站到了太极图的阴面,而瑶光则来到了太极图的阳面。
  “替我好好照顾哥哥,还有两位姐姐。”韩玉一想到自己就这样隐没人世,不禁鼻子一酸,道:“我哥哥喜欢喝酒,叫他以后别喝太多,会伤身体……至于梦姐姐,多替她梳梳头发,她喜欢我给她梳头发……然后就是燕儿姐姐,她唠叨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地听,不然她会很生气的……”
  瑶光听韩玉说着,心感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便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都记住了,转世重生之后,我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
  泪眼朦胧的韩玉点了点头,便和瑶光牵起手来,一阴一阳两股灵气在太极中心交汇,渐渐地,整个太极图阵里明亮煌煌。
  眼前白光一闪,韩玉,哦不,是瑶光回到了现世,她抬头望着漫天飞扬的道符之雨,心道:“朗朗乾坤,终有所得,今日,正是我瑶光取回一切之时!后世,原谅我的自私,我也只是想像你一样过平凡的生活……而且,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救大家了。”
  于是,瑶光在道符之雨中把手高举,高声喊道:“满天银辉啊,我!瑶光!以镇天女武神之名义重归故土,定要保护所有弱者、扫除奸邪,重振九天华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瑶光把五指张开,放在面前,遮掩着自己的清秀脸庞,随着她的喊话声,她的身形也渐渐发生了变化,满天银辉从四面八方凝聚到了她的体内,她的清眉秀目因此转变成英眉杏目,她的水绿道衣因此转变为银辉天衣,威风八面的七星披风在身后高高地飘扬,她将张开的五指握紧成拳,朝着身旁奋力一挥,喝道:“魑魅魍魉,惧吾神光!”
  霎时间,银色的光芒万丈四射,映亮了百里之内的天空,终于,无瑕的美玉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那便是瑶光,以永远无法遮掩的夺目之势,再度归来!
  瑶光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握了握拳,凛然一笑,道:“这样,我就可以不考虑时间限制,随心所欲地出招了!而且,兄长是我的,兰香姐姐是我的,胆小鬼也是我的,虽然这样有点对不起后世,但这恐怕也是天意使然吧?这一切,都是我瑶光应该得到却没有得到的,现在,我要一口气把他们全都争回来!”
  瑶光越想心中越是畅快,忽而,她感觉到了远方有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金灵之气,便把英眉一收,道:“玄女,你还在那里是吗?你是觉得,我瑶光被贬下凡已经够可怜了,不想让我跟着兄长再受惩戒,便将我打飞到这里来,以避风头?对吗?”
  “哼,你也变傻了。”瑶光握紧拳来,笑道:“如果真想保护我,你就该把我送回人间去,而不是只把我打飞到万里之外。想当初,你和我并肩作战多年,到现在却忘记我瞬息万里的盖世身法了吗?”
  “九天众神!我回来了!”瑶光说罢,化作一道银芒,嗖地一声从地上冲了出去,射入赤色云端,地面上徒留一阵激扬的尘烟。
  再说韩夜等人,他们在九天玄女的千重神威之下做不了任何事情,恰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而九天玄女则把袖一挥,身旁幻化出一本金色天书,她对韩夜等人道:“韩夜,兰香,吾便先治你二人私闯赤天之罪,按天规,犯了此罪的人要拔出元神,受窒息之苦,受刑吧!”
  说着,九天玄女对着夜、梦二人把袖一挥,韩夜和司徒云梦便感觉脖子被一道铁索狠狠勒住,双双下意识伸手去抓脖子,但九天玄女的刑罚是无形的,他们除了被勒得面红耳赤、咳喘不止,却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此关键时刻,空中忽而传来一声:“休伤吾兄!”
  九天玄女抬头一看,却见空中飞来一道银光,银光里那位英武的女神朝着这边打出一招银华破灭掌,耀眼银光恰似银河决堤一般轰向九天玄女,九天玄女不敢对接,从容地避让开来,但身边的金灵天书却因为无法维持,渐渐淡化。
  韩夜和司徒云梦如释重负,双双软倒在雕背上,原先连翅膀都挥不动的铁雕也仿佛脱离牢笼,再度振翅开来。
  而后,瑶光化作一道银光,倏地一声落到韩夜和司徒云梦之前,面向九天玄女,信心满满地道:“玄女,别来无恙?”
  “瑶光。”司徒云梦如今算是真正看到这位故友,在勉励呼吸之余,只把玉眸牢牢盯着她看。
  “瑶光!”星辰再见到瑶光,兴奋不已。
  “瑶光?”九天玄女见到瑶光却是脸色一变,她的天然妙目里,既有忧虑,也有欣喜,既有不解,又有释然。


第二百零一章 昔日情
  瑶光以破军女武神的名义重归世间,她一手插着纤腰,一手将七星披风一甩,威风凛凛地回望身后众人,道:“兰香姐姐,胆小鬼,还有兄长,有我瑶光在,任何人休想伤你们分毫!”
  九天玄女怔怔然望着瑶光,叹道:“看到汝的转世时,吾便明白这一切都是天意,本不想与汝兵戈相向,可汝还是来了。”
  “我怎能不来?”瑶光握紧了粉拳,放在胸前,对九天玄女道:“我这一世的亲人,都在这里啊!”
  九天玄女将金光黯淡的美眸盯着瑶光,目光里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忧虑,她道:“汝本降妖镇魔的女武神,为何会变成这样?”
  瑶光凛然一笑,义盖云天地将战袍一扬,道:“什么变成这样?我本来就是这样!你永远都不会了解一个神将的寂寞,尤其是当飞蓬走后,彤天之下再无人是我敌手,天帝不允许我上赤天,亦对我下青天找兰香诸多阻挠……今日借助后世转生,便是我拿回这一切之时!”
  九天玄女面容端正地斥道:“汝为神将,自当无欲无求,怎能只念个人私情,却置神界规章、六道秩序于不顾?嗜欲深者天机浅,越想得到的东西,上天越是不会给予,不争而争,不得而得,这才是天道!”
  “玄女,你果真是废话连篇!”瑶光握紧拳头,英气十足地道:“机会只有一次,什么东西若是不去争取,便成一纸空文,与其相信上天,不如靠我自己!自神界将我贬到凡间之时,我便不再是这里一员,何必遵守你们所订的无聊天规?”
  九天玄女用一种看上去极难割舍的目光望着瑶光,道:“事到如今,汝真要违犯天规、与众神作对吗?”
  瑶光毅然决然地将目光牢牢锁在玄女身上,道:“我已别无选择,除非你肯让我带着身后的人离开这里,不再追究,否则此战,终不可避免!”
  九天玄女见瑶光把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深深叹了口气,合上眼来,道:“瑶光,如今的汝,还是当年那个汝吗?”
  瑶光肯定地道:“当然!我从来都是我!”
  九天玄女缅怀地道:“当年蚩尤率魔族与吾等神明相斗于人间,那时可谓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天帝命吾等跟随轩辕黄帝下凡征战,吾等奋力搏杀、功成名就,自此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这些,汝还记得吗?”
  瑶光听了九天玄女的话,渐渐地皱起了英眉,有些伤感地道:“我……我还记得。”
  九天玄女叹道:“涿鹿之战,事关神魔存亡,若轩辕胜,则天地安泰;若蚩尤胜,六界则尽归于其手!当年吾等二人遇上连轩辕也奈何不了的风伯雨师,还记得是如何取胜的吗?”
  瑶光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回想着当初两人联手对抗风伯雨师的那一幕……
  数千年前,上古神魔大战,涿鹿。
  当是时,天空为满天乌云所密布,找不出一丝透出阳光的空隙,整片神州大地大雨滂沱、狂风肆虐,昏暗的天象令人间众生形如死灰,永不停歇的雨水更是隐隐有淹没大地之势!
  九天玄女立在那雨中,金光附体的她虽未被雨水所浸湿,却是蹙着眉头,微微合着妙目,望着眼前的那两个形同神明的男子。
  “雨师,看来神界找不出什么厉害人物了,竟派两个女人来送死,哈哈哈!”风伯相貌奇特,他身穿一袭灰色长袍,长着鹿一样的身体,上面布满了豹纹,头上立着三根孔雀羽冠,更有两只峥嵘古怪角从长袍的连衣帽上伸了出来,背后青蟒蛇尾还在不住地扫动着。
  “风伯所言甚是。”与风伯对话的是一名蓝衣雪肤、文雅柔美的绝色男子,他右手打着一把冰凤雪花伞,左手托着一个水月游龙钵,打量了九天玄女一番,便静静地笑道:“我等随蚩尤征战,一路上从未遇到能战胜我们的人物,今日亦是如此,看来,杀上九天,指日可待啊!”
  九天玄女对于风伯雨师也颇有些无可奈何,漫天大雨不住地下着,也不知多久,人间便会被这场风雨所洗净一空。
  这时,被风伯雨师打倒在地的瑶光爬起身来,不甘服输地握拳对束手无策的玄女道:“玄女!天帝将辅助轩辕降妖除魔之事交托与你,而你只是遇到这两个小小的对手便战战兢兢,怎么拯救苍生?”
  风伯雨师正得意笑着,却不料被他们一早打趴在地的瑶光竟然又不屈不挠地站起身说了一番话,纷纷脸色一僵。
  九天玄女微微皱起眉头,回道:“对方岂是等闲之辈?他们可是蚩尤手下最强的风伯和雨师,风卷苍穹,雨盖八荒!从来没有人战胜过他们,他们是不败神话啊,连轩辕都无可奈何,吾又能怎样?”
  瑶光闻言,杏目圆睁,冲九天玄女大声吼道:“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口里说出来呢!你可是维系天地正气的执法天神啊!”说着,瑶光把手一指灰蒙蒙的苍穹,道:“你看看这天下!风雨若是不能停下,莫说是我神界众生,连凡间千千万万的无辜之人都要被淹死了!如果你觉得双拳难敌四手的话!我来做你的双手!如果你觉得你缺少身后的影子的话!我来做你的影子!浩荡天地,煌煌六界,没有不败神话!”
  风伯见瑶光在这种时候还在鼓舞九天玄女,便叱声道:“小小神将,还敢口出狂言!和我们相斗,你们没有半点胜算,很快风雨就要淹没所有人了!众神已是穷途末路,投降或可免你二人一死!”
  瑶光呼呼喘着气,把纤臂一挥,怒道:“死何足惧?要我向你们两个卑劣的家伙投降,白日做梦!”
  “哦?还在那里逞强吗?小丫头。”雨师静静然一笑,笑声里带着冷漠和不屑,他兀自打着伞,将手上水月游龙钵朝着瑶光一抛,那钵盂飞到空中,噗地一声喷出万千洪波,每冲出一丈便扩张一倍,到了瑶光面前竟已成铺天盖地之势!
  瑶光运起仅剩的神力,咬紧牙关,化出混天壁阻挡汹涌而来的洪水,而洪水则如同一个前所未有的混沌巨兽,将瑶光很快便吞没在其中。
  “有我在!玄女,你不会有事的……!从这里开始……我!决不后退一步!”瑶光瞪大了杏眸,锁着英凛的眉头,使出浑身解数来阻挡雨师的洪波。
  “哦?挡住了吗?”雨师很柔和地笑着,却显得那么阴暗无常,他对一旁的风伯道:“风伯师兄,是时候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知道我俩的厉害了。”
  “哼哼哼。”风伯得意地笑着,把双手朝前方斜上齐齐挥出,以怀抱苍穹之势喝道:“玄风冥水!”
  话音刚落,风伯便从怀里打出一波呼啸作响的风波,轰进了雨师的洪波里,风水相合,恰如一条乾坤猛龙,轰隆隆向着瑶光扑去。
  瑶光为了保护身后的九天玄女,用尽了全身所有的灵力,可即便如此,面对风伯雨师二人的攻势,她还是显得那么地弱小无力,混天壁的防护愈显虚弱,身体也一点点要往后退去。
  九天玄女见状大喊道:“快让开!汝挡不住这招的!”
  “挡、挡得住!我说……挡得住,就挡得住!”瑶光即便面对如此困境,依旧没有忘记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对身后的九天玄女道:“你忘记我说过了话了吗?我说……从这里开始,我决不后退一步!”
  “混、天、壁!”瑶光怒喝一声,于苍穹大地之间张开双手来,原本暗淡无光的银辉护壁骤然发亮,向着四面八方推了出去,竟硬生生将风伯雨师那恐怖的玄风洪波挡在了外面!
  风伯雨师见瑶光由此异动,惊诧不已,加重了手底的灵力。
  “破!”瑶光声嘶力竭地娇喝着,银光四处蔓延,以她为中心陡然爆开,砰然一声惊天动地之音,狂风乱舞,水花飞射,银光瞬间扩展到十里之外,风伯雨师的攻击竟因此告破!
  “什么?”风伯和雨师举袖抵挡瑶光迸射出的银色神辉,面色皆是骇然。
  而瑶光因为逞强抵抗风伯雨师的攻势,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雨水和泥土里。
  “瑶光!”九天玄女运用金灵之术将瑶光托到空中,抱到怀里,颇为怜惜地道:“何苦呢?”
  瑶光微微合着眼眸,却是得意地笑了,道:“嘿、嘿!玄女,我瑶光说过……决不后退一步……我、我做到了。”
  九天玄女为之动容,浅叹道:“只是为了替吾挡下这一招,却几乎丧命,这样做有意义吗?”
  “有……!”瑶光肯定地颔首道:“我只想证明给你看,你认为不可能,但我却能做到……你也可以做到!哪怕只有一丝力气,也要和法力无边的奸邪抗争到底,哪怕只有一点光芒,也要在无穷无尽的深渊里拼命绽放!如果连我们都输了,其他还在苦战的同胞们怎么办?凡间那些无辜的百姓该怎么办?所以,倾尽全力,勇往直前,击破不败神话啊!”
  风伯雨师从耀眼的银辉中缓过神来,看见抱着瑶光的九天玄女,笑道:“事到如今,做什么也没有用,凭你俩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收服我二人,待洗净了人间的污秽,下一步便轮到你们神界了,届时,我们便发动星河之水,从紫天一直淹到赤天,叫你们永世活在水中!哈哈哈!”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还未做好必死的觉悟!”九天玄女望着为她耗尽神力、几欲丧命的瑶光,幡然醒悟,身后的金光猛然绽开,射得风伯雨师二人皆不敢正视。
  “瑶光,汝说得对。天帝派遣吾等下凡降妖除魔,如今浩劫当头,吾怎能退缩!连汝都能舍生忘死,吾又何足惧哉!”九天玄女正气凛然地说着,一手抱着瑶光,一手携着袖子朝着旁边虚空一划,空中渐渐凝起一本幻化的金灵天书。
  “是时候了!黄天,汝也该醒了!请刺破乌云和灰蒙蒙的天际吧!”九天玄女愤怒地朝着苍天一抬手,乌黑神圣的长发在空中庄重地飞舞着,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忽而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风伯和雨师听着这个声音,心里愈发觉得不安。
  “煌煌天威,金芒绽放!”九天玄女怒喝一声,无数道金光从苍穹射了下来,刺破乌云、照射在大地之上,霎时间,满天风雨戛然停止!
  “金光所在,正气不败,浩然天地,否极泰来!吾乃九霄砥柱、荡魔天神,玄女是也!”九天玄女庄严地宣告着,身旁的金灵天书就此翻开,她手指被金光神威震慑得瑟瑟发抖的风伯雨师,道:“风伯!雨师!汝二人为战胜众神,不择手段,竟然施术以风雨席卷苍茫大地,致使万千凡人为此丧命!今日便将汝二人封入此书之中,以儆效尤!天书,金灵封固!”
  九天玄女说罢,身旁的天书飞快地翻动着,前面都是些带着人兽图案的书页,到了空白之处,天书这才停止翻动,从中发出一阵金色的亮光,照向风伯和雨师。
  “不!”风伯和雨师惊恐地想要逃开,却发现浑身已然动弹不得。
  “汝等想逃到哪里去?”九天玄女正声厉色道:“苍穹神光已经照射在这片大地上,到处都是吾等的地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风伯雨师还想反抗,那金灵天书的金光却已然罩在了他二人身上,风伯和雨师化作一灰、一蓝两道灵气,唰唰两声吸到了天书之上,待天书金芒暗淡,上面浮现出风伯雨师两个人的图案。
  九天玄女仰视着风停雨散的苍天,对怀里的瑶光道:“瑶光,吾总算没令众生失望吧?”
  奄奄一息的瑶光淡然一笑,缓缓伸出手来,与九天玄女两手相牵,她笑道:“我们……赢了……好样的,玄女。”
  九天玄女与怀中的瑶光相视一笑,两人目视神州大地上那一片片渐渐褪去的阴暗,在那时,便结下了不可磨灭的友谊。
  ……
  九天玄女回首过往,沉痛却又无法忘却,她看向瑶光,道:“曾经一同披荆斩棘、降妖除魔,如今却要煮豆燃萁了吗?”
  瑶光站在铁雕之上,双手环于身前,英凛的长发和战袍在身后飞舞着,她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来吧玄女!要不你打赢我,把我们全部都抓起来行刑,要不我击败你,带着亲人朋友下到凡间!事到如今,你我都没有选择了!”
  九天玄女长长吁了口气,坚定了天规正道的信念,便把布满金芒的妙目看向瑶光,身后金芒骤然绽放,刺得众人不敢直视,她道:“还记得那时候,汝曾当头棒喝,说吾乃维系天地正气的执法天神……没错!吾乃维系天地正气的执法天神,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触犯天规,便无法从吾手中逃脱!觉悟吧,瑶光!”
  瑶光回望了身后的韩夜、司徒云梦和星辰,眼中隐隐透着一丝对昔日之情的不舍,她毅然转过头去,放出全身银辉,对天空的九天玄女怒吼道:“来吧!玄女!你我都别手下留情~!若非你死,便是我亡!”
  司徒云梦见昔日并肩作战的两位女神就此反目,不禁蹙起柳眉,紧紧抓着胸口的杏黄菱巾,心中万分不忍。
  韩夜却隐隐明白瑶光内心的痛苦,若是和九天玄女站在一起,则他和司徒云梦、星辰等人就都要按规处死,此时,他们这些妖魔凡人都是弱势,就算昔日情谊再怎么浓厚,又如何比得上这亲情和锄强扶弱之心?
  于是,瑶光和玄女便为了各自的立场在赤天展开了激战,一个是银辉遍布的女武神,一个是金光绽放的执法天神。
  “从来没有和你打过啊!玄女。”瑶光兴奋地化作银光,在空中飞舞着,赤云之中只能捕捉到她飘然的长发和飞扬的七星战袍,她道:“既然无路可退,那就用你的神力和我的武力来决定大家的去留吧!”
  说着,瑶光化作一道银色光弧,攻向九天玄女右侧,九天玄女身外的金色护壁一闪,如同一座金钟,当地将其挡了回去。
  “弥天银辉!”瑶光依旧采取主动攻击的方式,飞跳到后方,朝着九天玄女打出无数银色气波。
  九天玄女以静制动,依旧没有打算使用杀招,只是双手置于身前,让瑶光的攻击灵气打向她身外的金钟护壁,而瑶光见到这等情况竟然得意地一笑,道:“你以为我打算怎么打?”
  九天玄女不知所以,却见瑶光打出的那些灵气波竟然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飞到了她周身百丈外的区域内,以数以万计的规模浮在空中。
  瑶光把纤纤玉手放在胸前,紧紧一握,道:“破!”
  说时迟那时快,顿时,场上那些按兵不动的悬浮银辉灵气,忽而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向着中心的九天玄女齐齐轰去。
  但听噼噼砰砰的响声不住地响起,如爆竹齐响,银光一阵阵地闪亮,数以万计的灵气波从四面八方轰击着九天玄女,料她防护虽然浑厚,却也抵挡不住瑶光这招弥天银辉吧?
  待银光褪去,众人再看九天玄女,却见她此刻已是衣衫褴褛,面若死灰,本以为瑶光是将她击败了,却不料那仅是九天玄女的一个化身,九天玄女的真身此时已然出现在另一边,那化身渐渐变成一朵金云,融回了九天玄女的身上。
  九天玄女看向瑶光,道:“看来汝还记得自己曾是神将,并未使出太厉害的招式,否则赤天危矣。”
  瑶光凛然笑道:“彼此彼此,就算撕破脸皮也不忘保持风度啊,玄女。”
  “哼!”九天玄女把手朝着瑶光一挥,妙目圆睁,喝道:“千重神威,天魔伏诛!”
  话毕,瑶光之上的赤云里忽而闪起一阵沉重的金光,瑶光顿觉自己的身体陡然重了万倍有余!
  “又是这招?想就此限制我的发挥是吗?”瑶光勉力抬起手来,伸出玉掌,朝着九天玄女五指齐抓,同样喝道:“用自身灵力震慑对手的招式,我也会啊!镇天英魄!”
  “呃……!”九天玄女在对瑶光施加重压之时,忽而感受到瑶光打出的英魄震慑,顿时妙目睁大,身体沉重,也微微弓下腰来,蹙起了眉头。
  于是,两人便以各自的神灵震慑之术在空中僵持了起来。
  那边厢,神界的两位女中豪杰正斗得天昏地暗,这边厢,心怀仇恨的冷渊却是站在日月回廊的悬空石碑前,张开双袖,高声宣扬道:“昔日盘古创世、女娲补天、羲和浴日、望舒御月①。太古时便沉眠的日之母羲和啊,请用你永恒的太阳神力惩戒污秽的众神吧!太古时便安睡的月之母望舒啊,请用你无边的月亮神力教诲无知的众神吧!”
  野心勃勃的冷渊说着,张开五彩的双袖,却见巨大石碑上现出一道裂痕,而后又听喀拉声响起,从石碑中冲出一红一蓝两股异常强大的灵气之球,飞快地窜进了冷渊的左右两袖之中!
  冷渊只觉左手上有股无边无际的阳刚灵气在涌动,又觉右手上有股无穷无尽的阴寒灵气在涌动,她左手抬起,朝着远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挥,一道小型太阳便唰地一声飞了出去,轰在那宫殿上,登时,宫殿砰然爆开,烈日之炎将赤天的云朵烧得更红。
  冷渊见状,得意之极,便伸手朝天呼喊道:“赤天众神!我冷渊报复之日,终于来临啦!灭哈哈哈!”
  冷渊不无得意地说着,忽而感觉不远处有一金一银两股强大的灵力在碰撞抗衡着,她只是稍稍感觉了一番,便握紧双袖,怒道:“玄女!瑶光!你们的死期到了!”
  于是,冷渊便化作一道五彩灵光,飞入了云端,直朝九天玄女和瑶光那边而去。
  再说九天玄女用千重神威制住了瑶光,瑶光也用镇天英魄镇住了九天玄女,两人苦苦维持了一阵,而后双双撤下手来。
  瑶光呼呼喘着粗气,看向面色庄重的九天玄女,心道:“这个可恶的玄女!到了现在还是念着昔日旧情,不肯使出全力吗?真要使出全力,你应该让我没有机会出手的啊!”
  而九天玄女自然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神情镇定地将双手划圆,两手所过之处即化出手的金色幻影,每只幻影之手都从掌心发出一道金光,直攻瑶光,约莫也有数千道之多。
  金光如同下雨一般攻向瑶光,而瑶光却是从容不迫地在这些金光之间穿梭,很快便到了九天玄女的上方。
  “南天神拳!”瑶光大喝一声,将秀拳拉到身后,而后猛地一拳击出,空中瞬间凝成一个巨大的气化拳头,如同山岳一般压向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迎着那气化巨拳,双手朝天一扬,道:“承天载物!”
  立时,九天玄女的上方便形成一道浑厚的金灵气墙,二女的强大灵气又在空中碰撞,引得天摇地动,连在远处观战的铁雕和背上的人都被冲来的气浪掀得连连后退。对于韩夜、司徒云梦乃至于星辰而言,这种程度的打斗早已超越了凡间的范畴,他们压根就没有上去能帮到忙的理由。
  九天玄女和瑶光正打得不可开交,忽听赤云上空传来一阵狂妄而得意的笑声,道:“灭哈哈哈!九天玄女!瑶光!你俩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告诉你们,今日我冷渊便要血洗神界,让你们后悔当初将我压在瑶池之底!”
  “什么?”九天玄女和瑶光闻言,纷纷惊讶地望向赤天云端,却见赤云之中飞出一个身着五彩天衣的神女,她有着绝然的仙容,此刻她的左袖上印着一个太阳的标记,右袖上印着一个月亮的标记,此女傲然立于玄女和瑶光之上,得意地道:“你们,还记得我吗?”
  “冷渊?”九天玄女和瑶光沉着脸看向那个邪乎近妖的日月女神。
  “冷、渊?”韩夜猛然回忆起这个名字,便一边望向那个女子,一边摸向自己的烛龙酒袋,却见上面的烛龙已是暗淡无光,不禁心里生出一丝被人欺骗的愤恨。
  “我还要谢谢你呢,剑魔兄弟!”冷渊高高在下地望着铁雕上的韩夜,道:“你把帝江神兽惊醒,帝江神兽浮出水面不再压住我的元神,我便在那时拼着性命冲开了天帝的禁锢枷锁,以救你为名混在你身边,借着这个机会,才能到达赤天,完成我的夙愿!”
  司徒云梦、薛燕和星辰皆是不知所然,唯独韩夜清楚这件事,他握紧拳头怒道:“我还在奇怪,这路上那么多神仙,为什么没有一个发现你的存在,原来……”
  “没错!”冷渊兴奋地笑道:“因为那些废物的实力都在我之下,所以看不出端倪,我能神力隐藏得好好的!”
  说着,冷渊看向愤恨的韩夜、瑶光以及嫉恶如仇的九天玄女,仰头哈哈大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超越日月的光芒!我乃永恒不灭之躯,灭哈哈哈!接受你们灭亡的命运吧,日月光辉,扬我神威!”
  冷渊说着,在赤空之中展开双手,袖中的两股前所未有强大的灵气终于被释放了出来,左旁是一个通体红色的气化女神,她睁着炽热的双目,绽放着如同太阳一样耀眼的烈光,右旁是一个通体蓝色的气化女神,她睁着幽寒的双眸,散发着如同月亮一样晦暗的幽芒。
  此时,这两位太古日月之母皆没有自己的意识,而是为冷渊所掌控、立于她两旁,正好似一位杀人魔头得到了两件绝世神兵,一场空前的浩劫,即将降临在赤天之上!
  注释:
  ①“羲和浴日、望舒御月”——国产RPG仙剑四里曾有羲和与望舒双剑,这两剑的名字正取自我国远古太阳和月亮二位女神之名。羲和是我国的太阳女神,曾生金乌十子,并浴日于汤谷,后九子为后羿射杀,徒留一子,便是今日的太阳。《山海经》有云:“东海之外,甘泉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和,为帝俊之妻,是生十日,常浴日于甘渊。”与羲和相对,望舒是我国的月亮女神,曾替自己孩子玉蟾驾车,也可指为月亮。《楚辞·离骚》中有云“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这里的飞廉指风伯。


第二百零二章 黑夜
  众人皆料想不到这场剑魔携香与天斗的最终获利者,竟然是这个鲜为人知的女神冷渊。
  “为什么……?”韩夜锁着清眉,看向空中张狂得意的冷渊,质问道:“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冷渊把彩袖放在唇边,不无得意地笑道:“为什么不想想是自己太蠢了呢?我若是不利用你,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你?”
  韩夜握紧拳头,怒道:“难道你以为这世上的人全和你一样,为了私欲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吗!”
  冷渊面容依旧那么从容和漠然,她道:“事实证明,就是如此。我帮你灭掉了帝江神兽的熔石之火,你助我重返赤天,现在你也找到了你的老相好,可以带她走了,至于神界、九天玄女和瑶光,交给我来收拾吧!灭哈哈哈!”
  韩夜听了冷渊的话,沉默了下来。
  没错,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冷渊若是没打赢九天玄女,起码也拖延了时间,这段时间足够韩夜等人撤离了,冷渊若是打赢了九天玄女,韩夜不是自此高枕无忧了吗?
  韩夜还在思考,一旁的司徒云梦却替他着急了起来,与此同时,冷渊也不再管韩夜等人,她双手张开,对左右的羲和下命令道:“来吧!羲和,向自以为是的神明展示你等的厉害吧!太阳神威!”
  羲和微阖着眼,双手一抬,四面八方的火灵气急剧收拢,在上空很快凝聚起一股足有两人大的赤红色灵气之球,羲和赤袖一挥,将此灵球朝着九天玄女掷去。
  九天玄女心中一骇,她知道这种程度的灵球若是砸到地面,那么赤天的地面起码要被轰出个方圆数十里的巨坑来!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化出金钟罩挡这太阳灵球,灵球在空中轰然一声爆开,响声震天动地,司徒云梦此时除了化出冰莲镜壁保护大家,再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转眼间,小型太阳的阳炎蔓延到天际,把数里内的赤云烧得通红,洒落在下方的散碎杨炎竟也炼成一片范围极广的炼狱火海!
  九天玄女和众人皆被太阳灵球迸发的威力逼退了很远,而冷渊却是得意洋洋地笑着,看向韩夜,道:“怎么样?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吗?还不带着自己的女人快跑,魔界的蝼蚁,杵在这里等死吗?”
  瑶光见冷渊一出手就这么威力惊人,心叹羲和、望舒到底是上古之神,便对九天玄女道:“玄女,看来这次我们又得暂时连成一线了。”
  九天玄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瑶光道:“还是老规矩,我打先锋。”说罢,瑶光化作一道银光冲向冷渊,待到她面前之时,使出一招四面八方天光地动拳,场上顷刻间便化出无数瑶光的身影,这些身影将冷渊踢过来、打过去,短短一眨眼便已挥击了数万次。
  “下去!”瑶光拳打脚踢了无数次,而后居高临下,一拳将冷渊打飞下去,正当她信心十足地以为冷渊非死即残时,冷渊却在半空之中停了下来,细看她身上,居然丝毫无损,而左右两旁的羲和与望舒则一直紧随于她在身边环绕!
  “不痛不痒,灭哈哈哈!”冷渊望着上方的瑶光,朝她伸出两个指头,道:“不是跟你说了我有两颗最强的棋子吗?我现在乃不死之躯,羲和永恒不灭,望舒晦暗如阴,有这两位女神做我的帮手,便叫你们有千般神力又能奈我何!灭哈哈哈!”
  瑶光翩翩不信这个邪,她在双手凝聚灵力,瞬间朝着冷渊打出成千上万道灵气波,那些灵气波并未直攻冷渊,而是飞到冷渊的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而后瑶光把掌一收,满天银光以合围之势攻向冷渊,如爆竹般密集的声音响彻了云霄。
  “灭哈哈哈!没用!没用!我乃永恒不灭之躯!”冷渊张狂地笑着,在浓烟和残云之中再度显现出倩丽的身影,即便被瑶光以这种强劲的攻势攻击过,冷渊却仍是安然无恙!
  “这个混蛋,上次抓和玄女联手对付她时,就是用这招把她打倒的,果然有了羲和和望舒的辅助变强了许多啊!”瑶光握紧了粉拳,又朝着冷渊冲去,待到冷渊下方,使出一招疾光烈风脚将冷渊高高踢飞到空中,而后借着银光冲击之势飞到冷渊上方,又使出一招南天神拳,正中冷渊顶门。
  气化的南天神拳如同一座山岳压在冷渊身上,加上瑶光前番踢飞她时所带有的冲击力道,两股力量相撞,一道通天彻地的冲击环波轰了出去,把司徒云梦保护大家的冰莲镜壁都震碎了!
  “啊!”司徒云梦惊叫了一声,与身后的众人一同从铁雕背上被震飞出去,直到铁雕一一将他们接回背上,方才停下!
  但此时,南天神拳的威力还在,它狠狠压着冷渊,将她向着赤天的大地上按去,冷渊不慌不忙,身影一晃,那南天神拳竟然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砰然一声砸在脚下的地上,尘土飞扬,震天动地,形成了一个数百丈的大坑。
  瑶光和九天玄女见冷渊竟然还有这种能力,也是相继一惊,却听冷渊道:“难道我没告诉你们吗?我除了永恒不灭,还有晦暗如阴的能力,即是说,我可以随时虚化自己的身体,让你们永远打不中我,灭哈哈哈!”
  瑶光气喘吁吁地望着冷渊,终于明白“无可奈何”这四个字该怎么写了。
  而此时,九天玄女却动手了,她朝着身旁把金袖一挥,金灵天书很快便在空中凝聚成形,她手指冷渊,道:“冷渊!汝原不过一介彤天神女,身份低微,天帝念汝向往赤天,故才命汝往返两天之间运送神丹,谁知汝贪心不足,为了拥有足以与赤天众神媲美的能力,竟然偷食日月神丹。”
  “没错!”冷渊愤恨地道:“那又怎样!已经吃下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吗?谁知道天帝那家伙竟然叫你们两个来抓我,非但把我打得半死,还将我扔到瑶池底,天帝更是落井下石,用灵力禁锢了我,还命帝江神兽将我压在那里,你们对我做了这些,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之报复!”
  “一派胡言!”九天玄女正气凛然地道:“汝原是戴罪之身,如今竟然还借着剑魔上天的机会,在此胡作非为,罪上加罪!今日,吾九天荡魔天神便将汝封印于此书,以儆效尤!”
  说着,九天玄女用金灵之力翻开了身旁的天书,天书翻到空白处,骤然发亮,朝着冷渊射出一道金光。
  但是,令人震惊不已的事却在此时发生了,冷渊把手一挥,身旁的望舒双手交叉于胸前,默念心咒,冷渊的身体旋即转向晦暗虚无,而九天玄女的天书金光则再无法将她收入天书之中!
  “灰暗无常,难知如阴!”冷渊哈哈大笑道:“玄女,连你也不能奈我何!我有神力无边的羲和,难知如阴的望舒,岂非天下无敌?灭哈哈哈!”冷渊说着,把双手朝天一伸,心情无比地舒畅!
  “可、恶!”瑶光握紧拳头怒道。
  “这下难办了……弄不好,神界也要毁于一旦。”九天玄女想着想着,一贯神情严肃的她,鬓间落下一丝冷汗。
  冷渊笑着笑着,又想起了什么,便对玄女和瑶光道:“忘了告诉你俩,别说你们杀不死我!就算能够杀死我,届时,我所掌控的羲和与望舒也会失去控制,她俩若是碰撞在一起,其威力如何,可想而知!不说九天,起码赤天是要化为灰烬了,灭哈哈哈!”
  冷渊竟然拿两位上古女神的元神作为要挟,九天玄女心中愤怒不已,对眼前这个仇恨附体的女神却是无可奈何。
  冷渊见众人皆面若死灰,便抬起彩袖,咯咯笑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雅兴,不如把这个游戏弄得更好玩一点。”
  说着,冷渊把双手一展,羲和与望舒共同施术,在方圆百里之内形成一个盛大而灰蒙蒙的结界,把众人罩在里面,冷渊对众人笑道:“这个结界叫做幽闭幻界,在此处,外界的神明几乎感受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大家要是都不打算走的话,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冷渊说着,似乎又想起韩夜等人还在场,便看向韩夜,道:“魔界的蝼蚁,见识到我的日月神威了吗?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要出去的话,我可以开个口子,让你带着你的小情人长相厮守去,但是玄女和瑶光……”冷渊说着,露出凶狠的目光,道:“今日我便要好好收拾她们了!”
  看起来,现在出去对韩夜而言可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一则他不需要和这么恐怖的对手作对,二则他还能抱得美人归,万一九天玄女死了更是不再有人追究此事,何乐不为?
  然而,韩夜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有些出离愤怒了,冲天空中那高高在上的冷渊道:“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带走云梦,如果在这个时候走,是不是违背了我当初的意图呢?”
  司徒云梦闻言,把充满感动的眼光看向韩夜。
  韩夜又道:“我虽是魔,却也知道善恶正邪,诚然,我不明白我现在到底是正是邪,但是……!”韩夜把手一指冷渊道:“我此生最恨他人骗我,你用欺骗的手段上到赤天便罢,如今还借着神力妄图毁灭神界,此等恶举,韩某深表不齿!既然这祸是我闯的,我也有必要将它摆平,这才是我真正该做的!”
  九天玄女闻言,眉头一皱,闪着金芒的眼眸里带着异样的神情。
  韩夜望了一眼的瑶光,又对冷渊道:“瑶光屡次救我们于危难,虽神魔有别,却早已与我情同手足,试问,她不曾背弃过我们,我们怎能背弃她!如果任由你胡作非为,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带着云梦回凡间,与禽兽何异!”
  瑶光的杏眸里倒映着那男子的身影,却是那么高大和坚毅,她心道:“兄长……瑶光果然没有看错你。”
  韩夜对身后的人道:“云梦,燕儿,当初我们要对抗神明,是因为神明对我们而言是强者,他们剥夺了我们的自由,是为恃强凌弱。如今冷渊要用自己的癫狂破坏神界,置神界众生的性命于不顾,此时此刻,我们该怎么做?”
  司徒云梦和薛燕点头,齐心道:“保卫神界!”
  “这群人……”九天玄女面对韩夜此时的举动,当真有些惊讶。
  “开玩笑!”冷渊不屑地望着韩夜等人,笑道:“你们这群人没一个像样的,连玄女这样的货色都能轻松制服你们,竟还想着要保卫神界?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蚍蜉吗?”韩夜蹙着秀眉,清眸的眼眸里充满了信念,他道:“没错,我们的力量是很弱小,但是,如果因为能力弱小却对身边诸多不平之事不闻不问,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蚍蜉蝼蚁虽不能撼树,但我相信,一旦有人为仁义挺身而出,必能一呼百应!”
  冷渊冷哼一声道:“哼,痴人说梦。”
  韩夜并不否认,只是冷笑道:“我本就是痴人,痴人说梦,却又何妨?我既然特立独行,便明白凡事皆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率性而为,这才是真我!”说着,韩夜牵着司徒云梦的手,两人皆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再说退缩在众人身后的星辰,本来是极为畏惧冷渊的无上神威,但韩夜一番话说得他愧疚不已,所谓“知耻而后勇”,他化出角龙弓来,对身前的韩夜道:“韩哥,我现在还是你们的一员吗?”
  韩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何时不是?”
  星辰见状,收拢剑眉,他心想:“瑶光在这里,大家在这里,我的故乡也在这里,连韩哥这样的人都决心保卫神界,如果是他们中的一员,我何必退缩!”于是,他鼓起勇气,和韩夜并排而立。
  冷渊见韩夜这边剑拔弩张,忽而仰头哈哈大笑,道:“阳光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既然这么想找死,那好!全部留下来受死吧!蝼蚁再多,也不过一挥手即死,哼哼,哈哈哈哈!”
  韩夜二话不说,定下立场,当时便与薛燕配合,使出雷霆碎魄斩来,一道龙卷狂雷轰向冷渊。
  “白虹贯日式!”星辰将手中早已凝好的神力之箭,对准冷渊奋力一射,神箭破空而出,攻向冷渊。
  司徒云梦也没闲着,手底聚起一朵冰晶蔷薇,朝着冷渊打去。
  神仙魔、紫白蓝三股灵力交汇在一起,打到冷渊身前,却被羲和的阳炎挡在了外面,只是激起一小阵波纹。
  “灭哈哈哈!连我羲和的阳炎防护都破不了,还敢谈什么拯救神界!笑死我了!”冷渊鄙夷地耻笑着,然后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道:“现在,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绝对攻势!”
  说着,冷渊把双手交互在胸前,左手边的羲和也把双手交互在胸前,冷渊疯狂地大喊道:“阳风!”
  登时,羲和的整个身体开始发热放光,很快身体便进入红热状态,而后,那赤色的太阳光芒向着西面八方射去,与此同时,羲和的身体发出一股股炽热的太阳之风,吹向方圆十里之内!
  阳风所过,万物尽焚!周围的物体但凡被阳风扫过的,皆是燃起熊熊烈焰,加上热风气浪的推动,这些物体很快便被化作灰烬、吹散而去!
  司徒云梦唯恐众人有失,化出冰莲镜壁抵挡这凶猛的阳风,羲和的太阳光芒照得众人皆睁不开眼来,炽热的气浪烤得大家更是汗如雨下,司徒云梦明白,一旦自己的冰莲镜壁失守,众人必将灰飞烟灭!
  然而,小小仙子怎能抵挡上古大神的神威?冰莲镜壁在阳风的作用下哧哧地冒出水汽,料想用不了多久这镜壁便要因蒸腾而化为乌有!
  就在此时,一个英武的倩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化出混天壁将众人保护在内。
  “兄长,兰香,胆小鬼,你们还好吗?”瑶光皱着眉头抵御阳风,回望众人。
  夜、梦二人并不发话,皆是稍稍点了点头,而星辰却对瑶光争辩道:“我可不是什么胆小鬼了!”
  瑶光故作轻蔑地看着星辰,道:“兄长虽能力不大,却比你勇敢千倍万倍,如若你不是胆小鬼,那就证明给我看。”
  “灭哈哈哈!”冷渊倒没有管韩夜等人,而是对九天玄女道:“玄女!你且看好了!我这阳风的范围是不断扩大的,赤天之上的所有金宫玉殿一碰到阳风便会化为灰烬,众神亦不例外!看你如何阻止得了我!”
  九天玄女不置可否,只是锁着眉头,双手朝前张开,道:“冷渊,我虽封印不了你,但尚可以千重神威阻止你的行动!”说着,一道苍穹金光自幽闭幻界的上空射了下来,穿透结界,罩在冷渊顶门,冷渊顿感压力倍增上万!
  瑶光很配合地使出镇天英魄,将自身灵力以掌风压向冷渊,二女此番行动终于让阳风停止了蔓延,羲和变得有些暗淡,太阳的光芒渐渐褪去。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冷渊仰天大喝一声,吼声震天动地,她竭尽所能地抬起双手,道:“千年前,你们尚能欺压于我!可今日的我早已不同,你们谁人能挡!”说罢,羲和与望舒一个发出亮光、一个绽放幽芒,冷渊借助此二神的力量奋力把手一甩,羲和发出比之前更为强大的阳风,轰然一声,火红的光芒推散了上头的千重神威,破开了前方的灵力压迫,阳风肆虐,掩盖了赤天的半片天空!
  九天玄女和司徒云梦等人纷纷抬袖不敢正视太阳的神威,冷渊却在太阳之中张狂地笑着,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令人胆战心惊!
  瑶光既要保护自己,也要保护身后的人,倍感压力,这时,却听身后的星辰对瑶光道:“你要我证明给你看是吗!瑶光,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是梦想要超越后羿的神界射手,星辰!”
  星辰说着,剑眉一收,星眸里莫名闪起一丝与瑶光不同的英凛,他手握角龙弓,道:“这把弓是殿下送我的,殿下说,宝弓赠勇士,我也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在你面前,展现射手的雄风!”
  “之所以退缩,是因为还未做好必死的觉悟!”星辰说着,凝聚十二成神力于弓上,角龙弓竟然渐渐发生了变化,那把弓上陡然生出一对银色的翅膀,正是应龙振翅高飞的翅膀。
  “应龙振翅弓!”九天玄女和瑶光同时惊呼道。
  星辰手握振翅高飞的宝弓,手指冷渊,道:“虽无第一,却也第二。我虽无射日神弓,但此应龙振翅弓也足以射下你的太阳!”
  冷渊未料到她口中的蝼蚁竟也有隐藏了实力之人存在,星辰手握应龙振翅弓,右手将全身所有的灵力注入其上,而后拉弓上弦,一箭射出,通天彻地!
  “落日式——玄冰封魔箭!”星辰大声喊着,身后长长的黄巾缎带迎风飘扬,瑶光望着这男子,忽而觉得他高大伟岸了不少。
  玄冰封魔箭带起一阵极寒的风暴,以席卷天地之势,迎着冷渊的阳风而上,所过之处,阳风和赤云皆退避三舍,而星辰素来例无虚发,这一箭如同一头饥饿的猛龙,正中冷渊身躯,霎时间,阳风退散,冷渊和日月之母在刺目的寒光下化为乌有!
  星辰使出这一惊天动地的招数,毕竟神力有限,手里的应龙振翅弓又变回了角龙弓,他捂着胸口呼呼喘着,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几乎跪倒在地,瑶光赶紧扶起了他,他便就势倒入了瑶光的怀里。
  能够被朝思暮想的女武神抱在怀里,星辰颇感欣慰,便舒展眉头,问道:“呼呼,怎、怎么样?我、我很勇敢吧?”
  瑶光知道他是冒着生命危险耗尽神力才能使用应龙振翅弓的力量,她轻轻抚了抚星辰的脸颊,继而将他抱在怀里,颔首微笑道:“傻瓜。”
  韩夜望着这二人,又看向司徒云梦和魔剑薛燕,司徒云梦朝他温柔笑了笑,薛燕则道:“看着本姑娘干嘛?看你妹去!”
  说到自己妹妹,韩夜倒是想起她被九天玄女打飞,而后她的前世瑶光便转了过来,再联想九天玄女先头那些意外深长的话,他大概明白此时的瑶光或许和他亲生妹妹韩玉用了某种互换身体的道法。
  正当众人满以为冷渊被星辰舍命一击当场射死,却听空中又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道:“灭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如果我手里只有羲和,或许就被你这招玄冰封魔箭射死了,但是我手里还有个望舒,我早说了,望舒在手,难知如阴!灭哈哈哈!”
  话毕,冷渊在空中现出身影,两旁兀自立着安静的太阳之母羲和与月亮之母望舒,她得意地道:“说了多少次,现在的我早已是天下无敌了,你们这帮蠢材,居然还对胜利抱有期望,灭哈哈哈!”
  九天玄女和瑶光见冷渊还没死,大骇之际,又再度联手上前对抗于她。
  韩夜在冷渊的张狂笑声中再看各人,皱眉心道:“看来,九天玄女为了不让冷渊对神界造成过重伤害,在打斗中已然分出不少灵力压制日月神力,而瑶光为了保护我们也耗掉了不少神力,星辰此刻自然没办法出战,若是不用那把弑神之刀,难道任人宰割吗!”
  如此一想,韩夜便下定决心,伸手去拔身后的宝刀,司徒云梦看在眼里,这次却没有制止,她紧紧闭上美眸、蹙着柳眉,指甲都快嵌入掌心的白玉肌肤中去了,她心想:“拔吧,夜,拔吧!只有这个办法了~!”
  韩夜知道司徒云梦和他想的一样,也不再犹豫,将背上的鸣鸿霸刀拔出鞘来,周身血气涌出,恰如一团炼狱的火焰,逼得司徒云梦也不得不退让了两步。
  “以邪制邪,以魔屠神,好主意啊!哈哈哈哈!”韩夜在血焰之中发出比冷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疯狂笑声,他道:“赤天是个好地方!先杀谁呢?”
  司徒云梦花容一惊,继而镇定下来对韩夜道:“如果要杀,便杀那个掌控日月的女子吧!”
  “谁?”韩夜看向在那边打斗的冷渊、九天玄女和瑶光,手指冷渊道:“你?”
  冷渊发觉到韩夜变得很怪异,非但全身散发血气,手里竟还拿着一把霸气外露的刀,她道:“怎么?剑魔。除了星辰,你也隐藏了实力?”
  “哈哈哈哈!剑魔?”韩夜目露凶光,把头一歪,道:“他不过是我一个用以维持行动的傀儡,我乃轩辕宿敌,霸刀鸣鸿!听说你是那个什么号称天下无敌的家伙?”
  冷渊道:“我拥有日月之母,怎么不是天下无敌?”
  “哇哈哈哈!”血魔状态的韩夜邪笑道:“老子才是天下无敌!你算什么东西!给我舔鞋底都不够!”
  “什么?”冷渊以为自己够狂了,没想到拔刀以后的韩夜比她还狂,她不禁有些生气地道:“你是说,你比我厉害?想动手吗?”
  “废话!”韩夜说着,怒指冷渊道:“我誓要杀光众神,你也是神,而且你比其他的神更具有挑战,我必杀之!”
  “有意思。”冷渊笑道:“我等你来杀!”
  韩夜仰天一笑,左手握刀,右手朝着魔剑一伸,道:“魔剑小丫头,借我点力量,看我怎么弄死这个自大的神!”
  魔剑薛燕当然别无选择,只能配合,韩夜将自身血气注入魔剑,魔剑又将红魄返送,很快,一朵巨大的气化红莲便在韩夜身外展开。
  “先是红莲业火!然后……”韩夜双手撑开,仰天长啸道:“炎、神、怒!”
  说着,韩夜手臂上的魔族刻印与霸刀鸣鸿相互辉映,周身绽放的红莲急剧旋转上升,忽而转化成炎神祝融的愤怒模样,那身高数十丈的巨神祝融守护着韩夜,冲着冷渊一声怒吼,冷渊颇有些厌恶地抬起彩袖抵御这股魔神之力。
  “破!”韩夜怒喝一声,炎神祝融把手一抬,朝着前方的冷渊挥出一计上勾拳,而冷渊则使用望舒的能力,让自己虚化,从而躲过了炎神祝融的挥击。
  “没用的!下一击你必定躲不过!”韩夜说着,炎神祝融已然伸出手来,将冷渊双手一握,捉在手里。
  “到了炎神手里,你必将化为灰烬!”韩夜说着,瞪大了血瞳,炎神祝融也发出强大的压力,挤压掌心的冷渊。
  冷渊此时想使望舒的难知如阴也来不及了,何况这个炎神祝融是由韩夜的魔血之气组成,具有相当强力的抑制神明的作用,她又如何动得?
  冷渊被炎神双手压得喘不过气来,而左右两边的羲和和望舒由于不能集中精神操控,也渐渐变得有些暗淡。
  “可、可笑!”冷渊极不甘心地想要挣脱炎神的控制,她皱着柳眉怒道:“我连玄女和瑶光这些身怀绝技的神灵都能打败,何况你这个小小的……小小的剑魔!”
  于是,冷渊不住地在炎神的手心里冲击着、抵抗着,炎神赤红的手掌中时而发出一阵阵日月的亮光,原本鸣鸿刀还料想韩夜的真气尚能维持一阵,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将冷渊消灭,谁料韩夜经历无数激战又没怎么休息过,身上的灵力根本不多,一下子便要耗到尽头了,炎神的身高也渐渐缩小了下来。
  冷渊本还叹服鸣鸿刀强大的威力,后来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渐渐小了,便再度恢复了自信,笑道:“事实证明了!我才是强者!剑魔,你虽然厉害,但持久力不及我,所以,我才是最大的赢家!灭哈哈哈!”
  冷渊说着,让左右的羲和望舒发出神力,一点点撑开了炎神祝融的手掌,但听砰然一声,犹如银瓶乍破,冷渊的日月神光从炎神的手中迸射而出,紧接着,冷渊便破开了炎神的双手。
  韩夜灵力枯竭,身后的炎神急剧缩小,收回到韩夜体内。
  “去死吧!剑魔!”冷渊恼怒地道:“差点让你这种蝼蚁杀死,是我的耻辱!”冷渊鄙夷地说着,飞近韩夜,用带着阳炎的左手一拳打在韩夜右颊上,将他打飞出去,以宣泄她内心的愤怒!
  韩夜本就撑不住冷渊这招,使用鸣鸿刀过度又让他饱受断骨和血液逆流痛苦,就是那么一拳,半边脸便被无情的阳炎烧毁,他再也无法维持鸣鸿刀的血魔状态,血气消散、昏迷不醒的他朝着远处飞去,幸而被赶过去的铁雕接到了背上。
  九天玄女和瑶光为防冷渊再度伤害韩夜以及破坏神界,又施术上前与她对抗,而司徒云梦望着倒在雕背上面无血色、奄奄一息的韩夜,缓缓走了过去,心痛地把他抱在怀里。
  “这一切……都是我亲手造成的吗?”司徒云梦呆呆地望着那个惨遭摧残的男子,忽而痛哭起来,泪花晶莹满面,她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韩夜兀自昏迷不醒,司徒云梦放出水灵气想要恢复他浑身的创伤,她道:“我本是天上看护花海的仙子,因为思念故友才偷偷下到凡间,而后认识了你,日久生情的我,总希望能就这样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明知道让你带我走会遭受痛苦,我却选择就此认命……所以,明知道让你拔刀会万劫不复,我却没有以死相阻……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因为我总梦想着有一天,你能真真正正地带我走,甚至带着大家就这么永远在一起~”
  司徒云梦哽咽了,继而又道:“是我太自私、太贪心了吗?我既想着如何与你厮守,又想着如何不留遗憾地与玄女道别,让你为此背负了太多太多……这一路下来,我明知道你背负了多重的伤,明知道你有多累,却还怂恿你拔出刀来……可是……”
  “可是错了……一切都错了!因为这世上我的夜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啊~!”司徒云梦扑到韩夜怀里,失声痛苦着,泪水如一阵晶莹的花雨,洒落在韩夜的胸膛,她痛心疾首地呼唤道:“所以,请回来吧……不管怎么样,请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吧,夜~~~!”
  一旁浑身无力的星辰,还有默不作声的薛燕都只是望着司徒云梦和韩夜,这段路走到现在,大家终于在一起了,却最终逃不过宿命吗?
  司徒云梦没有在乎周围的一切,只是不住地哭着,胸前的白色玉坠还在那里散发着芬芳和微光,那微光缓缓治愈了韩夜脸部的烧伤,让韩夜锁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了。
  忽而,众人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我……我在这里啊。”
  司徒云梦闻言一惊,带着泪花的玉眸圆圆的睁着,她看到怀里的韩夜伸出手来,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颊,柔情而虚弱地道:“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太苦了。
  这一切都太苦了。
  司徒云梦回过神来,却没有觉得欣喜,而是愈发动情地呜呜哭着,和韩夜相拥在那雕背之上。
  却说冷渊和九天玄女、瑶光相斗,一直占着上风,别说瑶光,就连九天玄女也渐渐觉得灵力不支,冷渊倒有了些闲情去看韩夜那边,她道:“那个差点杀了我的魔界蝼蚁呢!”
  冷渊一眼望去,看到正在下方相拥的夜、梦二人,不悦地道:“居然还有闲情在那里谈情说爱!给我去死吧!”
  冷渊说着,把手一挥,身边的羲和便凝聚起一个规模巨大的太阳灵球,朝着铁雕那边掷去!
  “危险!”瑶光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救人,她赶在灵球到达之前,冲到雕背上,一把推开了司徒云梦,踢开了星辰,正要把韩夜扛到肩上带走,却已然来不及,那太阳灵球朝着铁雕轰了过来!
  瑶光一手扛着韩夜,另一手发出仅剩的灵力想制止灵球攻来,但此刻又有什么作用呢?
  太阳灵球压到众人身上,发出巨响,将瑶光、韩夜连同魔剑、铁雕一同自上往下打去,“轰隆隆”的响声未曾停止,瑶光和韩夜竟然被这灵力强大的太阳灵球打入地里,冲破深厚的土壤,落到第八重天去了!
  “瑶光!”九天玄女面带惊慌地说着,却救不回奋不顾身的瑶光了。
  “夜!!!”司徒云梦在空中只能抱着毫无力气的星辰,白玉的脸颊上充满了绝望!


第二百零三章 破晓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韩夜刚被司徒云梦从九泉里唤回来,又被冷渊以一计太阳灵球直接从第九重天打到了第八重天。
  瑶光抓着韩夜的胳膊,连同铁雕和魔剑一起被阳炎所包围,眼前皆是一片赤红的世界,那熊熊阳炎裹着众人向下疾冲,但听砰然一声震天动地之响,太阳灵球已然到达极限、忽然爆开,第八重天和第九重天双天交界处的土层忽而一阵剧颤,而后一道猛烈的火舌从土层爆发出来、冲破土壤。韩夜、瑶光、铁雕和魔剑薛燕齐齐被这个力道抛出,向着彤天下方的云海坠去。
  “兄长……”瑶光此刻已再无一丝力气驾雾腾云,所幸同为神的她并不容易被阳炎烧中,只是微微舒展英眉,望向一旁的韩夜。
  韩夜可没那么好受,尽管瑶光用背帮他挡了些阳炎,但羲和的阳炎毕竟是真神之炎,早已将身为剑魔的韩夜烧得衣衫破碎、皮肤焦黑,即便如此,那火焰却仿佛永不停歇,还在韩夜的身上不停地燃烧着。
  瑶光知道韩夜依旧在承受着这份痛苦,她牵起韩夜的手并肩下坠,两人的长发在空中激烈地飞舞着,她黯然道:“兄长,现在我们都一样了,算是有难同当吧?”
  “没必要……”韩夜艰难睁开眼眸,竭力道:“你这么做……不值得……”
  瑶光闻言,目光却变得有些坚定,她道:“我瑶光只要定下决心去做一件事,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可惜,却要带着兄长……”
  韩夜听着听着,闭上本还微张着的双眼,叹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是为世人所不齿的魔……为什么?”
  瑶光明白韩夜想问什么,即便再无一丝挣扎,眉间的斗意却丝毫未消,她道:“那又怎么样?你看看冷渊,你想想五门神君、文财神那些自诩为神的家伙,他们哪一个比你好?没错,神有好有坏,魔不也是如此吗?”
  韩夜听了瑶光的话,闭口不言,陷入沉默。
  “天帝把我的身躯投入轮回,英灵却留在神界,因此我便能感受到这里的一点一滴……你还记得话吗?我就是一路上跟着你的那些银辉!每次听到你说在人间的义举,每次看到你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做出的努力,那些银辉就会闪得特别耀眼,因为……因为我亦为你所感!”瑶光三分坚定七分激动地道:“之所以想认你这个哥哥,并不是因为强弱与否,而是我觉得,兄长的执着和侠义,并非神界众生所能相比……能力再大,不替众生着想又如何?相反,兄长就算能力再小,但却坚定着信念,给那么多的人带来了信念与安宁,这才是侠之正道啊。”
  “什么信念……什么安宁。”韩夜自嘲地笑了笑,仅剩的力量却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他兀自闭着眼道:“我……不过是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人罢了。”
  “不是。”瑶光缓缓摇了摇头,道:“星辰原本只是个胆小鬼,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勇敢吗?”
  韩夜想了想,道:“因为你。”
  “我也很希望是我。”瑶光苦笑着摇头道:“他从前从未鼓起过勇气,可一旦遇上你,他却一次又一次挺身而出,这是因为什么?”
  韩夜默默无言,回答不上来。
  瑶光又道:“兰香则更是,以前我们在神界,她虽然温柔却很软弱,从不肯跟着我走,可自从她遇上了你,不知为什么,她可以那么充满信念。”
  韩夜回想过去,微微颔首,便问道:“是啊,为何呢?连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瑶光面带敬佩地道:“在六界里我敬佩的人不多,天帝和天尊那么高大,我却对他们不屑一顾,惟独觉得兄长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就好像眼前只有一片泥海,独有朵红莲花在其上盛开,又好像眼前只有一团黑暗,独有只萤火虫在其中发光……不管周围多么污秽、多么黑暗,微不足道的你却凭着自己的信念,带着大家去追寻自由和公正,满天众神,又有谁能做到这样的吗?”
  韩夜微微蹙起了眉头,绝然想不到眼前这个斗气凛然的女武神竟比他还了解自己。
  “所以,神又如何?魔又如何?瑶光只想认你这个兄长!”瑶光缓缓握紧了拳头,却又松了开来,把前所未有的温情一面展现给韩夜,她蹙着英眉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想有个哥哥,时不时听他讲人间的故事,跟着他到那多姿多彩的人间去游历一番,带上兰香、带上星辰,不计较各自的身份,就那样高兴地一起过平凡的生活,我们……!”
  瑶光说着,竟然有些哽咽,韩夜也是紧紧蹙着清眉,说不出一句话。
  两畔的风肆意地吹着,韩夜只觉身体马上要被阳炎烧成灰烬,却又咬牙忍住了浑身的剧颤。
  “我曾自私以为能够拥有一切,而现在,却一切都无法挽回……”瑶光恋恋不舍地叹道:“如果我死了,我的后世还能照顾兄长,如果兄长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关心和疼爱他的妹妹了……所以,为了让兄长能平安地活下来,应该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
  韩夜隐隐听出瑶光这话的意思了,他猛然睁开清眸,问道:“瑶光,你这是要……?”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瑶光苦叹一声,忽而目光又变得英凛无比,她握紧了韩夜的手,道:“兄长,能够在此生最后的时光里遇到你,真是我瑶光之大幸!下辈子,我仍是你的好妹妹,所以这辈子也不能输!”
  说着说着,瑶光的身躯渐渐绽放出闪亮的银芒,她道:“吾兄啊,人生亦不过如此短暂,就让瑶光在无穷无尽的黑夜里为你照亮光明,指引你前进的方向吧!生当如夏花,死亦似萤光!既然此生仅剩这萤光,就请将这萤火之辉存在心底,朝着最正确的方向飞升吧,吾兄啊!”
  言毕,瑶光英眉一皱,闪着银光的表面一点点地散碎、褪去,化作一片片银辉飘向韩夜周身,而沉睡中的韩玉则如同破茧一般在瑶光的身躯里渐渐显露而出。
  “瑶光!不要。”韩夜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瑶光一命换一命,连忙以言语相阻,却又如何阻止得了?
  “我的后世会连同我那份,一起关心和照顾你的,吾兄。”瑶光温情无限地说着,在银芒褪去时,深深望了韩夜一眼,问道:“长空落幕是黑夜,那黑夜过后又是什么呢?兄长,你能告诉我吗?”
  韩夜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闭着眼睛,湿红了眼眶。
  瑶光没有说再见,她知道这次别离便永远不能再见,待她的外表褪去,银辉已经将韩夜的身体团团包围了起来,却不是在抑制羲和的阳炎,而是纷纷窜进了韩夜手臂上的那个魔族刻印里。
  登时,火焰般的印记骤然绽放出白色的光芒,那印记竟然幻化成一团白炽之火,不断扩大并且燃烧,终于腾地一声与阳炎合为一起,熊熊燃烧!
  韩夜被这突如其来的白炽之火吓了一跳,他唯恐伤及已经变回原样的韩玉,只好松开手来,却只觉全身灼热难熬,胸口的血气不住地翻涌着,忽而之间,他便想起了太上老君对他的教诲。
  “凤凰是因为内心的坚强意志以及对自由的向往,因而重生,但是没有火焰助它,它也得不到火焰那强大的灵气。”韩夜这么想着想着,白火将他全身的衣物都烧成了灰烬,被炽热火焰所包围的他向着下方坠落,却渐渐感觉心跳即将停止,难道说,他便就此死了吗?
  韩夜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死了,反正全身的知觉已然消散退去,双目失明,两耳失聪,身体连坠落时吹起的风都感受不到,脑海里一片混沌。
  正当此时,彤天不少神将也发现了他,纷纷向着这边飞来。
  “是剑魔!众神愤怒,把他从赤天打下来了!”一名神将道。
  “擒住他!这次定不能再将其放跑!”另一名神将说道。
  于是,众神将朝着韩夜围拢而去。
  而韩夜却没有闲暇顾及这些了,意识不由自主地渐渐远去……
  待韩夜再度睁开眼来时,却发现自己以元神状态处在某片寂静的幻境里。
  “这里是……?”韩夜环顾四周,觉得异常熟悉。
  那是个门派总部,占地约有千亩,正中央是议事大厅,北边三大堂主的住处呈东西北三角之势,其他徒众的小住房从东苑、西苑两边下来,各排三排,东西相望。一条宽敞大路连通着议事大厅与司徒堂主的北苑,两旁住房建筑便像臣子侍奉君王一般立于两旁,颇有意境。
  “这!是我曾经的家啊!”韩夜睁大了清眸,望着眼前的幻境,不觉惊讶,忽而发现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把手枕到脑后,无趣地道:“大人都这样,就知道打打杀杀,没趣!”
  女孩听男孩一说,清丽的目光带着些许暗淡,似乎想到了什么,只是低头跟着男孩,良久才蹦出一句:“哥哥,小玉怕……”
  小男孩回转过头来,望着自己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三分不悦七分不解地问:“你又怕什么啊?怕打架?”
  女孩婉眉收拢,眼波淡淡地流转,她把脑后扎起的辫子拨到胸前,一双手有意无意地摆弄着,望着地面道:“我怕有天你走了,我们兄妹俩再见不上面……”
  小男孩先是一愣,继而哈哈笑了,道:“傻瓜妹妹,我怎么会走呢?”说罢,小男孩便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想那么多了,哥哥带你去青山上玩好吧?”
  “好!”小姑娘自是爱玩,一听说哥哥带她去玩,便回答得相当干脆,顿时扫去了先前的阴霾、笑逐颜开,双手缠住哥哥的右臂,带着他高高兴兴地离去。
  韩夜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感触良多,思绪惆怅。
  “大概多久了……身处在这黑暗之中……从八年前开始,我的人生一直都那么晦暗,对吗?”韩夜失落地叹道:“直到被人掳去,回不了家,到后来,十恶不赦的人为救我而死,最亲的人被仇人杀死,青梅竹马的伙伴也没勇气再去面对……背负着很多很多的东西,我远走他方、四处流浪,那八年试图隔绝一切,是多么地黑暗啊,乃至于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光明的尽头……”
  想着想着,韩夜愈发地对未来失去信念,他心道:“直到如今,我不依旧是那么黑暗吗?以为看到一线曙光,却几乎掉入了黑暗的陷阱,还需靠梦那绝望的泪把我唤了回来……哼,看起来,我的人生不过是一片晦暗罢了,哪有什么光明?”
  韩夜想着想着,周遭忽而变得阴暗,无止境的风雨不停地吹着,让韩夜却觉得暗淡无光、阴冷无常。
  “哼,不过如此。”韩夜冷淡地想着,转过身去,长发在空中飘飞而出,并不潇洒,却是萧瑟。
  正当他要远远离去时,忽而感觉身后有个小小的身影在艰难地动着,他惊讶地将清眸圆睁,回头望去,却见那个小男孩披着避水衣、迎着风雨,向前不停地走着,他举臂挡在面前,一点也不畏惧强大的风雨,眼神那般毅然决然!
  “这……这就是我吗?”韩夜惊讶地望着那个男孩道。
  “那片烛光!”小男孩似乎看不到韩夜的存在,只是朝着北苑司徒云梦的房间而去,坚定地道:“云梦的房里一直亮着烛光,为了见她一面,就算天再黑、雨再大,我也要向着那片光而去啊!”
  韩夜听到了小男孩的话,惊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放下手、闭上清眸,浑身却不住地颤抖,忽而,他却又舒展清眉道:“很多年前,有个小男孩,无论夜多么黑暗,也无论外面风雨多大,他总是向着那一点点烛光前进……所以,那个男孩长大以后,便追着梦来到这里,上到九天,遇到了他素未谋面、缘分牵绊的妹妹——瑶光……哼,就算一点点光也要义无反顾地追寻,其实,他的内心是多么渴望光芒啊!”
  “但凡魔,皆有其本心……而这,就是我的本心吗?”韩夜望着那个义无反顾向着光芒而去的男孩,握紧拳来,大声对着风雨疾呼道:“周围越是黑暗,就越发渴望地向着光明的远处行进,就算一路跌跌撞撞,但一想到前方还有光芒、还有希望,一想到还有值得守候的人在那边等我……我就从未停下过脚步!”
  “人生是多么晦暗啊,一生的遭遇是多么不幸啊,所以,要带着身边的人向着最光明耀眼的远方前进,生当如夏花,死亦似萤光!”韩夜说着,把握紧的拳头朝旁一挥,张开五指,愤然道:“就像从前走过的路一样,我要用自己的侠义之光,照亮整个世间!”
  韩夜说着,风雨渐渐消散,白昼的光芒自云层中射下,昏暗的天空为白色的光芒所渲染,一眨眼功夫,韩夜已然处在一片白芒之中!
  ……
  “终于……结束了吗?”
  “不,这是全新的开始!”
  韩夜在白炽的火焰中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竟然变得异常地俊秀明亮!而与此同时,魔剑薛燕和铁雕都飞过来打算接住他和韩玉。
  “人说魔皆有其本心。”韩夜颔首道:“那么,我剑魔的本心便是追寻黑暗中仅存的光明!”
  “瑶光,你曾问我,黑夜过后是什么?”韩夜收拢眉毛,畅快地笑道:“黑夜过后……是白昼!”
  韩夜说着,回想起嫘祖的那篇《玄光赋》,豁然开朗,便大声朝着苍穹吟颂起那首赋的末尾。
  “银鸟雄鸣,玉剑临空!”韩夜把手朝天一举,白炽之火就此收入体内,身躯继而绽放出万丈白光,把围拢过来的神将皆刺得睁不开眼睛,那光芒照在魔剑和铁雕之上,魔剑为神光所染,渐渐转化成银白之色,铁雕为白芒所照,渐渐展开了银白之翼。
  “这是……?”薛燕惊讶不已地望着转变了状态的剑身,惊道:“原来魔剑还有更高一层的形态!这就是神魔同铸过的新之境界吗?”
  “毕——!主人的妹妹,我来救你。”银鸟俯冲下去将还在坠落的韩玉接到了背上,而后朝天一阵雄鸣,响声传遍了九霄!
  “破军扬威,七星连通!”韩夜继续吟着,原本被白炎焚烧赤裸的身体银光闪烁,而后一袭洁白的外衣便穿在了身上,紧接着,背上化出破军星瑶光曾穿过的七星银色披风,那七颗星连成一线,在披风之上化成一条入云白龙的图案!
  “阴阳双生,太极浮动!”韩夜说着,腰间白光一闪,幻化成一条带有太极阴阳图的腰带,双拳紧握,臂上生出一对洁白龙纹护臂,护臂的拳端上亦是凝成左右两个太极图。
  “重掌乾坤,大道恢弘!”韩夜抬起白龙披风,朝着旁边一甩,眼神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神采,清澈的眼眸变得比从前更为明净漂亮,清秀的眉毛变得比从前更为英凛俊秀,正是如同被白炎洗礼过的凤凰浴火重生一般美丽!
  “原来如此……”韩夜把戴着白纹护臂的双手放在身前握了握,明眸一闪,笑道:“哼!嫘祖的预言说的并非我妹妹,而是我自己,不是吗?”
  魔剑薛燕眼见四面八方的神将重整旗鼓又再度攻来,便急道:“别在这里臭美了!四周的神将都杀过来啦!”
  “嗯?”新生的韩夜用俊秀的眼眸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众神将,冷笑道:“炼气化神吗?那么,这就是太上老君和重楼说过的昊天之境了?正好一试身手!”
  这边厢,似乎大战即将展开,那边厢的兜率宫里,太上老君却是掐指一算,捋须长笑道:“呵呵呵呵!总算开窍了,黑夜到了尽头就是白昼,死亡到了尽头就是重生,神与魔也不过一线之隔,万物从来都是阴阳交替、寂灭生息,这,才是天道!这,才是昊天之境的真正含义啊!”
  太上老君说着,把拂尘搭到肩上,一扬指头,指向大殿前方,道:“以夜为名的孩子啊,很久很久以前,你的名字注定只能带给你无穷无尽的晦暗和阴霾,今日有破军星以光指引,你看清自己的本心了吗?魔道有云‘大道唯我,无论道佛,一心为本,自在由我’。你的本心便是渴望白昼!”
  太上老君精神抖擞地道:“修仙之人道正,不及你真;入魔之人道真,不及你正!阴阳流转,昼夜更替,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自幼饱受苦难却从未舍弃心中的情义、潜心向善的孩子啊,现在,该是上天返还于你之时!无所畏惧地前进吧!”太上老君放大了祥和的目光,无比肯定地道:“此刻,你已无人能挡!”
  彤天,空中。
  却说那领悟了昊天之境的韩夜带着白昼的光芒,将银色魔剑握在手里,白龙披风在身后威风地飘动着,他问薛燕道:“凌峰不是说,紫色已经是完全的形态了吗?为什么你现在浑身会发出银光?”
  “笨蛋!肯定是他自己都没想到魔剑还能向着更强发展!”薛燕脑中灵光一闪,既兴奋又着急地道:“别婆婆妈妈啦!快试试这个魔剑技吧,姑娘我早就想一试了!”
  韩夜从容地点了点头,左手作诀,抵在魔剑剑脊之上,与魔剑中的薛燕同时念道:“雷水火土,五灵缺风!”
  说罢,韩夜将左手二指沿着魔剑剑脊缓缓推出直至剑尖,那魔剑竟然闪烁起耀眼的白芒,紫蓝红黄四色咒文隐隐显现出来,韩夜握手此剑朝旁横空一挥,喝道:“神威震八方!”
  那白昼般的男子长发飞舞,战袍飘扬,魔剑陡然发出万丈神光,与此同时,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冲击剑气波,向着四面八方推去,范围少说在数百丈以上,通天彻地!
  但见那些原本要围死韩夜的神将面色皆骇,登时便被韩夜这一招神威震八方震齐齐飞了出去,散落在彤天的各处,早没了踪影!
  “哼,这就是我现在的实力吗?”韩夜握紧了拳头,白纹护臂上的太极图案为之转动,他落到银雕之上,一手抱起尚在昏迷的妹妹韩玉,一手握着银色魔剑,仰望头上的苍穹,心道:“瑶光,我定然会继承你的意志,铲除奸邪,还神界一片安宁!”
  “准备好了吗?”韩夜蹙着秀眉,信心满满地对手中的魔剑和脚下的银雕道。
  “迫不及待要扁人啦!”薛燕在韩夜手里晃了晃剑身笑道。
  “悉听尊便!”银雕道。
  “出发!”韩夜气魄威武地说着,抱着怀里的妹妹,把剑一指头上的赤天,身后的白龙七星披风猎猎作响,他义气凛然地仰天大喝道:“神光破晓,白昼圣临!”
  于是,银雕长啸一声,两翼一挥,卷起阵阵扶摇,冲破层层彤云,向着原先那个被太阳灵球击穿的洞疾飞而去!
  破阵子·夜之光
  天地鸿蒙聚散,乾坤晦明无常。
  一语赠别心动荡,两顾情深泪茫茫。斗魂惊夜郎。
  剑展银芒四海,雕扬神威八方。
  前代寻缘尘落定,今世怀仁耀穹苍。侠光闪帝乡①!
  ——临剑
  注释:
  ①帝乡:古人幻想中天帝及众神的住处,《庄子·天地》中云:“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於帝乡。”宋代王安石的《和韩子华斋居晚兴》中又云:“追攀坐叹风尘隔,空听钧天梦帝乡。”


第二百零四章 白昼
  神界,赤天。
  那身着五彩天衣的神女还在空中狂妄地笑着,眼神里带着鄙夷和冷漠,她看向面如死灰的九天玄女,道:“玄女,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很对,神是无情的,你看看,像刚才瑶光那种愚蠢的行为,最终换来的是两个人同归黄泉,只有冷漠,只有将弱者踩在脚下,才是真正的天道。就好像现在这样,你对我无可奈何,而我却肆意妄为,所以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灭哈哈哈!”
  冷渊仰头笑着,九天玄女却沉下心,维持着赤云里透出的那缕缕金光,她知道,一旦自己抑制不住,神界众生必将在羲和与望舒的交互灵力之下化为尘埃。
  “可恶!这个无耻的家伙!”星辰试着握紧拳头,却发现除了躺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
  “夜……瑶光……燕儿……你们就这样……走了吗?”司徒云梦呆呆望着被太阳灵球击穿的赤天大地,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扑通一声软弱地跪坐在地上,闭上玉眸来,泪水还是那么不争气地往下落着,身子早已无法从颤抖中停下。
  “我们……终究逃不开被上天惩罚的命运啊。”司徒云梦用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菱巾,悲痛欲绝地哭诉道:“诚然,冷渊并非制裁我们的人,但上天却是用这种方式,把叛逆的人尽数消灭。夜、燕儿、瑶光,你们都不相信宿命,可是……可是现在,只能让我这活着的人来见证这一切吗?”
  “兰香!”九天玄女怒叱道:“冷渊岂能代表上天?在这件事上,汝等并未做错,因此也不需向罪魁祸首低头!”
  “啧啧啧~!”冷渊冷笑道:“不向我低头吗?玄女,你当初对我施以那些非人的惩戒,今日我便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杀死,看你向不向我低头!”
  说着,冷渊左袖一挥,身旁的羲和抬起手来,凝聚太阳神力,朝着司徒云梦掷出一个盛含灵力的太阳灵球,冷渊得意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司徒云梦,笑道:“不如,你也下去陪他吧!”
  太阳灵球恰似一颗陨落的飞火流星,在投掷过来之时掀起一阵热浪,司徒云梦依旧跪坐在地,只是望着那个韩夜曾经逝去的黑洞,任凭火风将她的素衣和长发吹飞出去,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死!
  “这样也好……梦来陪你们了。”司徒云梦蹙着柳眉,兀自闭着双眸,神情却是三分痛楚七分释然,正当身体即将被太阳湮没之时,她忽而感觉身前黑洞那边传来一阵灵雕的雄鸣之声。
  “毕——!”但听一声通天彻地的雕鸣,一道白光轰然从原先那个黑洞里冲了出来,直射赤天云霄,整个赤天忽而变得亮堂堂,白光里,渐渐现出一男、一女、一剑、一雕的身影,男的将女的躺放在地,手朝着司徒云梦这边伸来。
  “在我没说可以死之前,你,必须好好活下去!”白光里的男人,一头乌发的长发格外闪耀,一袭英武的战袍异常明亮,周围太阳的光芒与之相比,竟然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男子一把揽住司徒云梦的柳腰,脚下的银雕则是很配合地将双翅一展,身影一掠,便把众人带到了安全之处。
  “轰隆隆”,太阳灵球未能击中众人,再一次打到了地面上,向着第八重天缓缓轰去。
  惊魂既定,司徒云梦不得不抬头去看那个救了她的男人,这一眼,却已然呆滞在那里。她眼前是一位俊秀的男子,浑身绽放着无与伦比的明光,那清澈明秀的眼眸,那夹杂着一丝英气的清眉,那一袭白衣配上白龙入云披风、太极两仪护臂,三分陌生、七分熟悉,她不由得睁着水波微颤的玉眸,轻声问道:“你是……?”
  “哼,不过换了身衣服,居然连我也不认识了?”韩夜搂着司徒云梦的柳腰,眉间眼里陡然闪现三分柔情七分气魄。
  “对对对!”薛燕在一旁很破坏气氛地搭腔道:“刚才本姑娘可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哈哈哈!”
  “你在花雨谷早就看过了,还装蒜?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韩夜不屑地说着,一转语气,看向司徒云梦,问道:“梦,我没有来晚吧?”
  司徒云梦缓缓摇了摇头,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就那么牢牢地盯着韩夜的脸看,而后,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牵起韩夜的手,轻轻抚摸着韩夜手上戴着的太极白纹护臂,感受着皮质护臂下那臂膀的硬实,或许她也没想到,她喜欢的剑魔有一天会像九天众神那般光芒万丈。
  司徒云梦颇有些忘我了,把韩夜的右手缓缓拉过来,贴着自己泛着桃红的俏脸,合上玉眸痴情地回味了一番,韩夜则趁着这个机会,用右手指头抚去了司徒云梦眼角的泪花。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兰香仙子到底是喜极而泣了,便扑到韩夜的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韩夜知道她以为痛失了自己,也很是怜惜,便一手搂着她的柳腰,一手抚摸她如绢若水的秀发。
  那边厢,冷渊却是诧异不已,一开始她也没弄清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说他是魔呢,浑身却绽放着白光,说他是神呢,体内却蕴含强大的魔力,但从此人对司徒云梦的言行举止,便也猜出一二,于是冷渊冷声对韩夜道:“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死。”
  韩夜闻言,放开怀里的妙人,转过身去,手还兀自牵着司徒云梦,面容镇定地道:“不,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我又从地狱里爬回来了,正如凤凰浴火重生,我此次重归只有一件事要做,那便是……取你性命!”说着,韩夜的明眸里闪出两道寒芒,直射到冷渊的心里,令冷渊为之一颤。
  冷渊从韩夜的冰冷眼神里缓过神来,继而狂妄道:“你说要取我性命?你说要取我性命!连玄女和瑶光都奈何不了我,我是无敌的!九天众神亦不过蝼蚁,你这个小小的剑魔竟想取我性命!灭哈哈哈!”冷渊笑着笑着,狂妄却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却见韩夜一直紧绷着脸,她也渐渐笑不出声来。
  “在我眼里,从没什么无敌,你纵然拥有日月之母,却未必就能永恒不灭!如果羲和望舒从没败过,那我就做第一个打败她们的人!如果六界再也没有神能阻止你,那就让我来阻止你!”韩夜像是发表昭告一样对冷渊斩钉截铁地说着,让云梦、玄女、星辰重燃那份已然衰竭的希望,他手指冷渊,怒道:“宁以吾躯,绽放万丈宏光!勿以汝心,自裁天地存亡!”
  冷渊听了,非常地不悦,她咬牙切齿地道:“好狂的口气啊,但你也不过只能耍耍嘴皮子罢了!”
  “哼,是吗?你也知道我叫剑魔,既是魔,焉能不狂!”韩夜朝着冷渊握紧拳头,道:“我生平最讨厌被人欺骗利用,而你满怀愤恨,却故作可怜让我带你上天,如今唤出羲和望舒更是妄图毁灭神界、残杀生灵,此等灭绝人性、蔑视正义的奸邪,在白昼的光芒下必将化为灰烬!于公于私,你必死无疑!”
  “呃……?”冷渊身子往后退了退,显然是被韩夜的胆魄给震慑住了,她恼羞成怒,左袖一挥,身边的太阳之母羲和凝聚灵气,朝着韩夜掷出一计太阳灵球。
  这时,韩夜回想在靛天听太上老君的教诲,忽而想到了什么,心道:“祖师爷,我该这么叫你吗?如果我达到你所说的炼气化神之境,那么……”
  韩夜如此一想,右手兀自搂着司徒云梦,左手一挥,白色的披风扬了起来,周身浮现出真武七剑诀的七柄气剑,那些气剑果然如韩夜所料,变得黑白混杂、晦明无常,韩夜见此情状,眉头一展,把左手一抓,道:“炼气化神,尽入黄庭,收!”
  说着,周身七把黑白混杂的幻剑便化成一阴一阳两股气,窜入了韩夜的黄庭之中,韩夜仰望即将飞来的太阳灵球,胸有成竹地道:“祖师爷,我早说过,终有一天,新的七剑会在身外环绕并绽放,现在,是时候了!”
  言毕,韩夜把手一抬,七股银光自黄庭射出,映在他和司徒云梦身外,化作七道银光剑影,只是这七道银光剑影上尚未刻上真武七剑诀的字。
  “混天剑壁!”韩夜想起瑶光使出的防身绝技,便将左臂握紧横置于胸前,登时,七剑之中,“壁”字诀绽放出耀眼光芒,韩夜周身如同瑶光一样化出一个圆球般的灵气之壁,只是相较瑶光的混天壁更为明亮。
  太阳灵球砰然一声在混天剑壁之上炸开,凶猛的火光烧红了赤天的半边天空。
  “这……怎么回事?”冷渊惊诧地望着韩夜,九天玄女和星辰也是面带疑惑,但冷渊却是操控羲和,再度凝起一个太阳灵球,朝着不受韩夜保护的星辰掷去,她凶狠地道:“你能自救,也能救他吗?”
  韩夜冷笑一声,左手朝着躺在地上的星辰一张,道:“幻天错影。”与此同时,韩夜身外的“危”字诀陡然绽放宏光,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星辰却顶替韩夜的位置已经到了银雕之上,而韩夜却替代星辰到了星辰原来的所在。
  虽然救了星辰,但冷渊的太阳灵球眼看就要到韩夜的面前,众人皆为之揪心,却见韩夜双拳一握,腰带上的太极图案忽而急速旋转,他只道了声:“冥天暗魂。”却见七剑之中的“虚”字诀猛然发光,而后韩夜的身躯很快变成虚无状态,任由太阳灵球从他身上穿过,就像冷渊之前躲过南天神拳一样,韩夜也借此躲开了致命一击!
  “漂亮!”薛燕忍不住喝彩道:“呆瓜,让那个疯婆子尝尝你的厉害!”
  冷渊皱着柳眉怒道:“竟敢说我是疯婆子!好吧,既然如此那便用阳风把你们全部吹成飞灰!”冷渊怒不可遏,彩袖一扬,身边的羲和女神将双手交叉在身前,通体发出炽热的阳光,而后太阳之风从她的体内向着四面八方吹去。
  除了九天玄女可以安然立于其中,星辰、司徒云梦、韩玉和银雕都直接受到这阳风的照射和狂吹,韩夜略微看了一下众人所在的位置,此刻若是飞过去保护他们,恐怕韩玉、星辰等人早就被晒成焦炭了。
  但是韩夜毕竟还是韩夜,临危不乱,右手抬起,朝着大喝一声:“镇天英魄!”霎时间,韩夜身边又有一把光剑闪现出“室”字,继而光芒迸发!
  显然这一手韩夜是学了瑶光的,但是自达到昊天之境后,韩夜体内的真气已如苍穹一般高深莫测,这一手气魄震出去,登时便把冷渊震慑到动弹不得,身边的羲和也因此停止了释放阳风。
  “什、什么?”冷渊颤抖着身体,良久才从这一计震慑气波中恢复过来,她惊诧地道:“不可能!你明明是魔,怎么会用神的绝技?”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我若是神,便是从冥冥苍穹中降下来消灭一切罪恶的光芒!我若是魔,便是自万丈深渊里爬上来吞噬所有奸邪的黑暗!无论昼夜交替、天地变幻,我都是凭着信念保护弱者、破散邪风的白昼!剑魔韩夜是也!”韩夜将握紧拳头的右手伸出,食指朝着冷渊一指,冷笑道:“你已黔驴技穷,现在,轮到我出手了。”说着,韩夜架稳马步、握紧双拳,大喝一声:“昊天战意!”
  话音刚出,七剑之中,“斗”字诀开始闪烁,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股深厚无比的战气,把韩夜的白龙入云战袍和乌黑长发高高扬起,顷刻之间,方圆百丈之内便已遍布韩夜的灵气,正如瑶光的斗气场一样。
  “弥天银辉!”韩夜再道一声,七把光剑里那“女”字诀闪耀昼光,但见他双手凝聚白芒魔气,朝着冷渊快速打出灵气波,一瞬间,成千上万道白色的灵气波飞上天空,而后悬浮在冷渊四周,将其包围。
  “合!”韩夜朝着冷渊把手一抓,登时,四面八方的灵气波纷纷向着中心的冷渊轰去,劈里啪啦的声音如爆竹般响彻了云霄。
  然而,冷渊却在这些密集的轰击中安然自若地狂笑道:“没用没用!灭哈哈哈!你又忘了,我有望舒,难知如阴啊!”
  韩夜并不感到诧异,右手作刀,上面渐渐闪现出白色的耀眼光芒,身后的最后一把光剑上“牛”字闪耀,他踏前一步,右手刀一挥,喝道:“破天刃气。”嗖地一声,一道十丈来宽的刀光自地上向空中掠去,扬起一阵尘烟,穿破赤云和灵气波,轰然正中冷渊身躯。
  “啊——!”冷渊猝不及防,被这一计刀光刃气穿胸而过,众人皆是瞠目叫好。
  韩夜自新生以后,还是第一次使用这套剑技,这套剑技不仅将蜀山派的真武七剑诀精华尽数囊括,还在其中结合了自己的心得与智慧,竟然将冷渊逼至如此地步。韩夜微微皱着秀眉,握了握右拳,心道:“既然从前这套剑技叫做真武七剑诀,而太上老君又化成玄天上帝指点,不如就叫玄天七剑诀吧。”
  韩夜正想着想着,冷渊渐渐恢复过来,她胸前只是闪出一阵蓝光,旁边的望舒很快便帮助修复了身躯,因而未伤及根本,她捂着胸口,三分愤恨七分自负地心道:“哼!竟有些本事,幸好有日月神力庇护,不然便真要归西了,不过那显然是他全力一搏,我既有日月双神,又怎惧他邪魔歪道?”
  如此一想,冷渊的气焰不降反升,张开双袖来,哈哈大笑道:“剑魔,你是杀不死我的!早和你说过,我拥有日月之母,已经是六界无敌了!”
  九天玄女闻言只是不发话,用闪着金芒的美眸望着冷渊,而司徒云梦和星辰则更是一脸紧张,韩夜到底是与众不同,他把剑指向冷渊,身后的长发和白袍在不住地飘舞着,周身的玄天七剑诀显得格外耀眼,他冷然道:“不争而争,不得而得,问我何名,谓之为魔……冷渊,太遗憾了,你注定要在我手中化为尘埃!”
  冷渊虽十足地自信,但依旧听不惯韩夜这等轻狂的语气,于是高举双手,道:“事到如今还口出狂言,看是谁化为尘埃吧!日月九转连环功!”言毕,冷渊凝聚神力,身边的羲和和望舒亦是抬起双手,她们的身前各聚起九个小型太阳和九个小型月亮,日月呈环状围绕在二神身前。
  “去死吧!”冷渊狂妄地说着,把手一指,羲和与望舒便双双把手朝着韩夜推去,身上的火日和冰月共十八颗齐齐轰向韩夜。
  韩夜见二神的攻势如此凶猛,生怕日月之力会将神界破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握紧手中的魔剑,问道:“燕儿,下一步该怎么做?”
  “废话啊。”薛燕义愤地道:“这家伙有羲和维持生命、又有望舒修复灵体,杀她本体必然没什么成效,我观察很久了,日月是她的左右双翼,折翼,则势必坠亡!至于这些太阳和月亮,它们又打不中你的雕,也伤害不到玄女,顶多打到地上,只要你下一击能解决她,舍小取大是没关系的。”
  “高见。”韩夜想着,便身影一闪,化作一道银色幻光,在太阳和月亮之间穿梭,渐渐即将靠近冷渊,而冷渊意识到韩夜在接近,慌忙让羲和望舒不停地释放火日和冰月攻击他们。
  日月从韩夜身边飞速掠过,但凡火日砸到地上便激起一阵猛火,万丈之内恍若烈焰地狱;但凡冰月砸到地上便激起一层冰川,十里之内犹如寒冰北冥!
  韩夜暗叹日月女神威力强大,却也沉下心来,握紧魔剑,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胸有成竹,冷然一笑道:“冷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着,韩夜把剑反握在手,背于身后,左手持诀,口念心咒,魔剑上忽而闪起一阵极为耀眼的白光,韩夜穿过重重烈火与冰川跳到冷渊身下,朝着十丈之上的冷渊奋力掷出手中的白芒之剑,并大喝道:“去吧,旋光之剑!”
  冷渊以为韩夜要用此剑击中她,慌忙化为虚无躲开了旋光之剑,而那剑则直冲天际,最后停在冷渊头上赤云里不住地横转。
  冷渊还不知道韩夜想要干什么,韩夜却是白袍一扬,手朝着空中的魔剑一挥,道:“挣扎吧,在无尽的白芒之中!五灵缺土,旋光吞日月!”
  霎时间,银色魔剑爆发白芒,锐利的白光瞬间冲散了积云,向着整个赤天肆无忌惮地射去,在场之人连同玄女皆只是举袖抵挡白昼神光,再也无法动弹半分,几十里之内只为白芒所吞噬!
  冷渊见这招如此煌盛,起初也是震惊无比地举袖遮挡神光,但半晌却不见身上有任何伤痛,便兀自闭着眼眸笑道:“灭哈哈哈!不痛不痒!剑魔,你到底还是……!”冷渊正想奚落韩夜,却感觉周围的羲和与望舒渐渐变得黯淡无光,望舒施展的幽闭结界也被这万丈白芒冲破,冷渊见状大骇,忽然在神光中瞠目结舌地问道:“等等!你说你刚才这招叫什么?”
  韩夜兀自微低着头,无比耀眼的白芒照在他俊秀的脸上,使众人已看不清他的容貌,他沉声道:“旋光、吞日月。”
  冷渊一听,这才明白韩夜的真正用意,他并非要对冷渊的本体下手,而是要用魔剑强大的白光削弱羲和与望舒的力量,念及于此,冷渊鬓间落下一阵冷汗。
  九天玄女勉力睁开双眼,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那个自命白昼的男子,心领会神地点头道:“旋光吞日月,果然奇招……这样一来,冷渊就再也无法使用羲和与望舒的日月神力了。”
  “岂有此理!”冷渊气急败坏地张开双手来,控制左右旁的羲和望舒,那羲和与望舒的光芒才稍稍明亮了一些,她怒道:“我辛辛苦苦算计了这么久,决不能被你给破坏了!决不!”
  “冷渊,是我把你放到赤天上来的!现在,也该我送你下地狱了!”韩夜微低着头,把冰冷的目光望向空中那丑恶的女神,右手朝着旋转中的魔剑一张,怒道:“瑶光!我们同心协力,除掉这个卑鄙的恶神!”
  话音刚出,魔剑之上竟然闪现出一个英凛女子的光影,那女子的光影在空中紧握双拳、对天怒喝,恍如瑶光显灵一般!也因为此举,魔剑的威力瞬间提高了十倍,白芒刺透到数百里之外,却让玄女、云梦等人渐渐觉得温暖,非但如此,整片赤天更是被白光渲染至一片纯白,金宫玉殿为白光所臣服,赤云清风因白光而退散!
  冷渊纵有日月神力也抵挡不住这等前所未有的光芒,身旁的羲和与望舒终于在一片白芒之中完全黯淡。
  冷渊简直不敢相信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惊慌失措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有日月之力,是九天至高无上的神,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小小的剑魔!怎么可能!”
  “不,你错了,冷渊。”司徒云梦终于放手素袖,挺立于冷渊面前,充满信心和勇气地道:“或许他在你面前一直很渺小,可你不仁,他却有情有义,所以就算你举世无敌、与日月比齐,终有一天也会被白昼所超越!这才是你真正的天命!”
  “真正的……天命。”九天玄女仰望魔剑之上那发光的英灵,往昔的回忆一幕幕于心中浮现,她顿有所悟,便凝聚金灵之力,身旁的幻化天书再度展开,她正气凛然地手指冷渊,道:“冷渊,汝曾监守自盗,盗取日月神丹,原只是将汝压在瑶池底,盼汝思过悔改,待千年之后再度释放,汝却罪上加错,使用阴谋诡计骗取剑魔的信任,潜到赤天,窃取羲和与望舒的元神,还意图报复神界众生!现将汝封入天书之中,将汝终生禁锢在金光之内,再不论前生今世、六道轮回!”
  九天玄女说着,天书一页页地翻开,上面不断浮现出鸟兽虫鱼人的图案,冷渊十分惧怕九天玄女这一招金灵封固,战战兢兢地道:“玄女,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有羲和望舒……!”
  没等冷渊说完,下方的韩夜兀自对天张开着右手,把明澈的眼眸望着空中的她,凛然道:“没用的!在我魔剑旋光之下,所有日月光芒都不能发挥效果!”
  九天玄女很想对韩夜说一声做得好,不过她念及自己身份,便将金灵天书翻至空白处,冷渊见状转身欲跑,九天玄女正声厉色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里跑!”
  “不!我不要进到那里去!不!!!”冷渊死命地往前冲着,但身后一道金光罩了过来,她在那股金光之下化作一颗彩色灵球,眨眼工夫便被吸到了那本天书里,天书上一阵虹光闪过,从此便多了冷渊的图案。
  “羲和,望舒!”长发飘飘、白袍飞扬的韩夜对空中黯淡的日月二神道:“你们原是养育日月之母,没有你们,六界无有日月交替、昼夜循环,现在奸人已除,回到你们该回的地方吧!”
  羲和与望舒的元神似乎能够听到韩夜的心声,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嗖嗖化作一红一蓝两股灵气,窜向远方的日月回廊里去了。
  “瑶光妹妹,从今开始,你未曾背负的东西,由我背负!你未曾走完的道路,由我走完!”韩夜在白光之下轻轻说着,转过身去,微微低着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袭白龙披风在身后英武地甩动着。
  空中的魔剑也终于停止转动,自云端落下,锵地一声插在赤天的大地上。
  司徒云梦遥望那个白光所化的男子,便把右手放在胸前,痴情地心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长为足以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九天玄女则收起天书,用十分复杂的表情望着韩夜,心道:“为了追求一件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代价,哪怕追求的仅仅是光明和情义,却一样能借此获取无上的灵力。这,才是真正的魔吗?”


第二百零五章 神之谕
  剑魔背朝身后的魔剑,一脸镇静而肃穆,白袍飞扬,本该给人一种清逸之感,只不过魔剑却在此时发话。
  “哎呦~!转了多少圈了?晕死姑娘我啦~!”薛燕摇晃着剑首,晕乎乎地在韩夜身后说道。
  “哼。”韩夜轻轻一笑,却不带任何的寒意,把手往身后一抬,魔剑薛燕便从土壤里飞起来,回到了他身旁,他用深情款款的眼眸看向司徒云梦,道:“梦,现在你能全心全意跟我走了吧?”
  从韩夜重生到现在,司徒云梦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因为韩夜那举手投足及言行举止依旧那么令她着迷,如今模样焕然一新,一袭白衣莫不是更与她相配吗?
  似乎是大风大雨过去了,司徒云梦用素袖抹了抹眼角的泪,依偎在韩夜怀里,韩夜忽而又想起什么,轻声且有些犹豫地道:“梦,那个……瑶光她……”
  司徒云梦仅是回望一眼尚在银雕上昏睡的韩玉,仿佛早已认命,闭上美眸伤痛地摇头道:“不,不要说出来,免得我在你面前又……”
  韩夜便不再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情人的妙发,其实,大家渐渐心里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韩夜之所以能焕然一新地回来,是因为他当时怀里抱着的是韩玉而不是瑶光,至于瑶光,或许她早已隐没在神界的悲风里。
  众人如此伤感,九天玄女心里自然也不好受,但天规不可弃,公事还是要公办,她便看向韩夜等人,暂不发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跟我回去吧,把这里遗忘。”韩夜说着,牵起司徒云梦的手,司徒云梦没有任何理由再抗拒这个男人,只能跟着走,而银雕则乘着韩玉与魔剑紧随其后。
  九天玄女见韩夜要把司徒云梦带走,只得开口道:“剑魔,汝以为,神界是汝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地方吗?”
  韩夜闻言,转过头去,用冷淡的目光望着九天玄女,道:“你的意思,你现在还打算为难我吗?”
  九天玄女道:“你有如此之能,带兰香仙子下凡,则势必影响六界平衡,倘若掀起事端,谁人能够阻止?”
  “哼!”韩夜轻蔑地回头冷笑道:“那你以为,你还能拦住现在的我吗?司徒云梦是我的,不再属于你们神界,虽然中间出了些小混乱,但该做的我还是会做,我要带着大家回人间去,不再理这些烦心事。”
  九天玄女到底是个充满智慧的神,她知道对于韩夜这样的人,或可诱导、不宜动手,便对韩夜道:“如若真想与她长相厮守,未必一定要在人间,呆在此处,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汝等便真能天长地久。”
  九天玄女最担心的除了天规,更是神魔自古以来的矛盾,如今韩夜肯出面保护神界,说明他心中实则充满了正气,此时以司徒云梦做筹码将其留在神界,而后上报天帝给予他正神之位,一则能够制衡神魔两界的实力,二则还能继续留着众人而不犯天规,岂非一举两得?
  按理说这对韩夜也没什么不好,司徒云梦也是颇为紧张地偷偷抬头望着韩夜,等他发话,但韩夜却兀自牵着云梦的手,哈哈一笑道:“我自逍遥在人间,何必从汝巢神界?”
  九天玄女不明所以地道:“人间污浊不堪,百年时间恍若白驹过隙,如何逍遥自在?”
  韩夜用明秀的眼眸看着九天玄女,问道:“那我只问你,在神界,我能和我喜欢的人完婚吗?能也不能?”
  九天玄女皱起了眉头,司徒云梦羞红了俏脸,韩夜继而追问道:“我从小便有两个梦想,其一,长大能娶我这青梅竹马的伙伴,其二,大家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生活。如若留在这神界,我虽能与梦长厮守,但燕儿仍是一把剑,我妹妹仍是孑然一身、无人照顾,让我们一同呆在此地,或许日后又要分到九天各处,那才叫生不如死!这些,你都能帮我们一一解决吗?”
  九天玄女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道:“也罢,吾本不该与魔相商,既然汝等不愿长留此地,按照天规,私闯赤天者,打入轮回;疏于职守者,打散元神,化作魂灵以作供养。”
  “哼。说了这么多废话,最后你我也难免一战了。”韩夜一手抓着司徒云梦的素兰之手,一手揭开腰间酒袋的盖子喝了口酒,抹了抹嘴边的酒水,表情冷淡地望着九天玄女道:“是不是我打赢了你,你才肯放过我们?”
  司徒云梦闻言,唯恐两人再起冲突,便双手挽着韩夜的臂膀,柔声劝道:“夜,玄女大人只是……!”
  “不必多言。”韩夜侧头对司徒云梦道:“梦,你也看到了?你我历经重重险难方才至此,如今替神界除去大患,亦难息众怒。我可以不伤害任何一个人,但必须带你回里蜀山成亲,这是我韩夜赌上一生的承诺!”
  司徒云梦见韩夜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也不便发话了,而九天玄女也道:“剑魔,并非吾不肯放过汝,是天规不肯放过汝,即便汝能打败吾,赤天之下的千千万万神将也不会放过汝等。招汝归入神界,已是吾能想到的最好办法,除此之外,吾与汝只能兵刃相见。”
  “好,那就打一场,但是无论输赢,司徒云梦我也一定要带走!”韩夜把手指着九天玄女,身上隐隐透出一股英凛的霸气。
  局势眼看即将演变为争斗,却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赤云忽而于空中凝聚,形成一片奇异的玄白卷积云,那云朵隐隐露出一张苍老祥和的面孔。
  “天、天尊?”九天玄女哑然失色道。
  “妙,甚妙啊!”云化的太上天尊虽看似近在眼前,本尊却远在千里之外的兜率宫里,却见他一捋云须,呵呵笑道:“身为正神,尽忠职守,身为剑魔,率性而为,天道众生,岂不妙哉?”
  看得出,这太上老君在众人面前极具威望,别说司徒云梦和星辰,连九天玄女也微微低头着,悉听教诲。
  太上老君望向韩夜,道:“少年,老夫是否说过,赤天之上,你我能再度相会?”
  韩夜点头道:“果如祖师爷所料。”
  “哦?还知道叫老夫祖师爷?”太上老君半讽半逗地道:“不在蜀山好好修道,给老夫添些香火,跑去魔界学什么魔道邪门,着实该打!”
  韩夜听太上老君训话,犹如听祖父说教,竟然兴不起一阵反对之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弟子如今迷途知返,重归正道。”
  “我有要你重归正道?”太上老君捋须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吗?只要是追崇仁义,六界众生无分尊卑,至于神魔之别,不过世人所扰。”
  九天玄女小心地提醒道:“天尊,您是劝善还是助恶……”
  “诶!”太上老君把手一扬,笑道:“老夫在人间徒有蜀山嫡传一脉,然此脉却乃是天下之脊梁、正气之源泉,试问,从此而来的众生,我岂能不俱知其心性?”
  在九天玄女看来,太上老君的言论当真有些离经叛道了,她沉声提醒道:“天尊,魔是不能进入神界的,韩夜等人犯了大罪,吾虽有些赦之,奈何天规森严,天尊若是不遵循秩序,难保日后不会出现更多的麻烦,届时如何收拾啊?”
  “玄女,你啊,别的地方都好,就是太迂,总把自己陷在无关紧要的问题里。”太上老君一甩拂尘,点拨道:“所谓法外容情,剑魔此番冲上九天,其结果如何?”
  九天玄女不敢正视太上老君,道:“冷渊暴动,剑魔降伏,而后兰香马上要随他而去。”
  太上老君道:“若非剑魔没有来此,你认为,你有几成把握单独制服冷渊?你又有几成把握令神界丝毫无损?”
  九天玄女惭愧地道:“前者四五成,后者一成不到,可是天尊,冷渊也是剑魔他……”
  太上老君不等九天玄女说罢,便道:“冷渊一心祸乱神界,即便今日不随韩夜,早晚也会上到这里,上天不过借此机会以彰显韩夜的侠义,否则,韩夜为何不在冷渊暴动时弃神界离去?由此可见,剑魔有功无过!”
  太上老君一席话说得九天玄女无言以对,继而他又道:“玄女,若非如此,难不成你想在此杀了剑魔,好告诫世人替天行道、帮助神界者难免一死,届时再激起一次反神之战吗?”太上老君说着,所有人都安静了,而后他才一捋须道:“六界众生,本无分善恶。韩夜虽抵触神界,却亦不曾背弃仁义,他便是善。冷渊仅为一己私欲,而要报复众神,她便是恶。你身为执法天神,并非不通情理,缘何强把善者扭作贼?”
  太上老君所言句句在理,加之他位阶高于九天玄女,九天玄女自然是无话可说,太上老君便对九天玄女道:“罢了,此事对你而言也太过棘手,不如交给老夫我来处理,且放他们一马吧。”说着,云化的太上老君便欲朝着韩夜等人挥出袖袍来。
  “等等,天尊。”九天玄女急问道:“将他们送回凡间也罢,万一天帝追问……?”
  “你啊,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太上老君训道:“你早就觉得瑶光去了,韩夜又是有恩于众神的善类,心里总想着如何放过他们,但迫于职位和天规,一直下不了台,现在老夫主动提出,你便只担心天帝追问了?”
  九天玄女只好爽快地点头道:“一切都瞒不过天尊,瑶光已死,吾不愿再伤害她身边之人,韩夜非但与众神无仇,反倒有恩,吾若不放过他们,则于心有愧,若放过他们,则天条昭昭、罪责难逃!”
  “你早说便是了,呵呵呵。”太上老君捋须笑道:“天帝问你,你只管说是老夫执意要放的,你也阻拦不住,此事便与你再无干系,勿虑。”
  说着,太上老君一脸祥和地对众人道:“孩子们,保重了,但要记住,上天赐予你们法力,并非仅仅为了应付这次的小劫,能力越大,则责任越大,此番回到人间,须戒之慎之!”
  “多谢天尊告诫!”司徒云梦毕恭毕敬地施以大礼,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一向冷淡的韩夜更是跪下身来,冲太上老君跪拜了一番,面带感激道:“祖师爷先行指点、后开大赦,大恩不言谢,此恩此情,韩某与家人终身难忘!”
  “诶。”太上老君故作不解地道:“老夫什么时候指点过你?老夫一直呆在兜率宫啊,至于大赦,并非我大赦,而是天道大赦,老夫也不过替天办事罢了。”说着,太上老君把手朝着众人一扬,众人周身便升起一阵玄白之气,渐渐要将人融入其中,太上老君这才提醒道:“留神了,老夫所施展的乃是回环玄空道法,尔等在神界呆了这么久,早不记得来时的路了,此道法可一举将尔等送回蜀山,无需顾虑。”
  “谢天尊!”众人抱拳以谢,但是魔剑薛燕却在这时惊慌地问道:“等等!太上老头,我们在神界呆了这么久,听说天上一天、人间百年啊!等我们回去都什么朝代?”
  太上老君闻言一笑,道:“天上一天是很长的,但凡‘天’与‘夜’皆是用天明和天暗来衡量,按照人间的天数算法,神界每过一百年才会黯淡一次,这便是神界所谓的‘一天’,实则两者时间差异并不大,尔等且放心下凡去吧。”
  众人谢过太上老君大恩,司徒云梦再看九天玄女,向她略带些谨慎地提道:“玄女大人,我去了,这一去,或许……”
  九天玄女没有发话,只是用闪着金芒的妙目望着司徒云梦,似乎在对她道:“就当吾什么也不知道吧,兰香,一路走好。”
  于是,众人在太上老君的回环玄空道法里渐渐逝去身影,太上老君将拂尘往肩上一搭,捋须叹道:“去吧,去吧,对你们而言,人间更妙。”
  太上老君说着,瞥了一眼韩夜等人逝去之处,却见那身着白甲、穿戴黄巾的星辰还呆呆坐在那里,而后,这男子立马便发觉不对,猛然冲太上老君道:“天尊老人家!您怎么没把我也……?”
  太上老君与九天玄女相视一笑,而后他才道:“你又没说要跟着他们走,再者,你是殿下器重的手下,老夫若是随随便便把你送到人间,殿下发怒,这罪名老夫可担当不起。”
  “可是!”星辰低下头,回想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一幕幕,心里隐隐有一种情感在动荡着,他便握紧拳头,大声道:“天尊,我想和他们一起走!我真的想和他们一起走啊!”
  太上老君笑摸长须,道:“也并无不可,但是计蒙殿下对你有大恩,难道你走前不该去请求他的同意吗?若是这么莽撞下凡,日后他要寻你,你又如何是好?”
  星辰闻言,幡然醒悟,直挺起身子来,转身便朝着远方奔去,边跑边道:“天尊,谢谢您!”
  “呵呵呵。”太上老君对着那神界少年的背影捋着胡须,笑脸盈盈。
  这时,赤天之中的万里云朵忽而如同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一个空旷而苍茫的声音在赤天中心响起,分别传进了太上老君和九天玄女的耳中。
  “道德,似乎刚才历经了一场激战啊,若朕没有算错,剑魔带着凡尘众生来此了?”苍茫之声缓缓而庄重地道:“现在他们人呢?”
  九天玄女听了此人追问,颇有些紧张,而太上老君却是不以为然地道:“陛下,他们已被老夫放走了。”
  “嗯?”天帝闻言一愣,继而低声道:“道德,莫要以为你乃万仙之祖,便可一味徇私枉法,护短多了,亦不怕朕大发雷霆吗?”
  九天玄女虽唯恐天帝震怒,太上老君却胸有成竹地捋须道:“不,我了解陛下,陛下权衡轻重,断不敢动韩夜,而我只不过是代陛下行事。”
  “道德,你胆子倒不小。”天帝闻声,不悦地道:“放走了自己的徒子徒孙,还说是代朕行事,你且说说,如何代朕行事?”
  太上老君道:“我护短是真,但更是为了保护陛下的秩序不遭受动摇。陛下其实早就探明了韩夜是何等身份,此番他助神界除去一害,本是仁义当先,如若此时要惩戒韩夜,则势必引起六界不满。”
  “哦?”天帝饶有兴趣地道:“愿闻其详。”
  太上老君接着道:“陛下与我皆知,韩夜在人间屡行侠义之事,深得凡人及武林人士喜欢,陛下欲惩戒韩夜,众人必先打起逆天旗号。韩夜又曾解救鬼界众多魂灵,群鬼若闻韩夜行善举却被害,岂不狂舞上天,扰乱纲常?兰香的身份是里蜀山云梦公主,里蜀山亿万妖类只听她一声号令,便能杀上神界。韩夜又与蜀山、崆峒、昆仑等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这些仙侠义士奋起,也是个极大的威胁。”
  天帝闻言,故意问道:“那又如何?这些众生,至多不过地仙,能上天否?”
  太上老君继续道:“更加棘手的是,魔界那些魔尊早就虎视眈眈了,况且他们对韩夜也是有一定感情的,此次我神界屠魔,它魔界难道不会找准苗头、与凡间众生合为一道来攻我神界吗?这可是名正而言顺的仁义之师啊!”说着,太上老君道:“魔族尚且能借此机会打开神魔之井放众生进军九天,更何况神界此时亦有不少神仙暗中向着韩夜,否则,以韩夜之前的实力,怎能上至赤天呢?陛下其实早就知道,杀一人则内忧外患横生,神界不为其余各界联手所灭也必定元气大伤,这位子实难坐稳了。”
  天帝当然明白这种浅显的道理,却是故作沉声道:“道德,这算是在威胁朕吗?”
  “岂敢岂敢!折煞老夫了!”太上老君做出一副唯诺之状,笑道:“我这不是替陛下您分忧吗?”
  “哼。”天帝道:“算你说得有理,但剑魔等人既已犯下天规,也不能不小施惩戒、以儆效尤,否则天道伦常何在?”
  太上老君颔首道:“陛下所言极是,我也早替陛下想好了。”说着,他表情严肃地把手一指远方赤云之端,道:“韩家兄妹并非神界中人,然擅闯神界、目无天规,本该打入轮回,念他二人一心剿灭乱贼,将功赎罪,便饶过这次。至于兰香,她疏于职守、与妖魔为伍,不配做这神界的护花仙子,速速贬下凡间,生生世世不得再回神界!”
  九天玄女听了太上老君的话,不免眉头一展,露出了微笑:这天尊哪是在处罚人家,分明是在给众人脱罪,真不愧老好人一个!
  天帝故作不悦地道:“道德天尊真替朕着想啊,一早就想好了对策,那么,以后这神界的大小事务也全数归你管了吧?朕这天帝需要退位让贤吗?”
  “不敢不敢!折煞老夫!折煞老夫也~!”太上老君苦笑着连连摆手道:“我这老头子年迈昏聩,出不得什么好主意,既然陛下另有策略,我还能说什么呢?”
  “哼。”天帝对太上老君这招推手可谓无奈之极,何况他也不过是想找个台阶下,太上老君早已点名利弊,他还能说什么,便道:“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将擅离职守的兰香贬到凡间,永世不得再回神界,而韩家兄妹将功抵过,无罪!着九天玄女亲办此事,众神仙如若再犯,严惩不贷!”
  说罢,苍茫的声音退去,赤天里的云朵渐渐不再燃烧,九天玄女松了口气,太上老君却是怡然自得。
  九天玄女望向空中云化的太上老君,三分诧异七分疑惑地问道:“天尊,您怎会对陛下的心性如此了若指掌呢?”
  太上老君哈哈一笑,道:“你到现在还以为陛下真的要处罚韩夜等人吗?你且想想,陛下的灵力在老夫之上,掐指一算便得乾坤气运,刚才治罪时,怎不见把你私放兰香一事揭破?你可别说陛下心里不清楚此事。”
  九天玄女闻言心头一凉,又听太上老君道:“可惜啊,你自上古一来一直跟着陛下,却没有发现他这次的真正用心,就像刚才你们和冷渊争斗,三天尊与天帝只要有一人出手,冷渊未必如此猖狂,对否?”
  九天玄女一本正经地道:“天尊,您明知望舒有幽闭结界,其他人如何察觉得到?”
  “幽闭结界?呵呵呵!”太上老君闻言,笑言道:“但凡法力在望舒以下,自然察觉不到,可前番不是说过吗?我与天帝掐指一算便知乾坤气运,还需要感知尔等在哪里开打吗?”
  九天玄女经太上老君一语点破,幡然醒悟,若有所思地把妙目望着前方,点头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天帝不提我的事,是希望我能抛开这些,今后更为尽忠职守,而他没有亲自来此收服冷渊,却是在给韩夜等人一个机会!”
  见九天玄女还在想,太上老君笑道:“玄女啊,别想那么多了,天道之事,你亦不必全知,天机不可泄露。韩夜身为我蜀山弟子,背后能有这么多的人支持,日后必有妙用!呵呵呵。”
  “魔剑、霸刀……剑魔、仙女。这些种种齐聚人间,会是何种情状?”九天玄女遥望赤穹,九天之上,莫测难明,只有临别的银辉在赤云之间回荡、轻唱。


第十三卷 寻珠返昼
  三辰尽,日月黯,儿女从义弃私情,仁怀众生度劫难。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腹之中,幻梦古城。


第二百零六章 问道
  话说太上老君施法送众人离去,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阵玄白之光,回环玄空道法所包含的沛然灵气便将他们瞬间送回了蜀山。
  韩夜稍稍有些惊愕,终于把目光投向突如其来的另一处天地。
  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放眼望去,主峰上的八卦城兀自灯火通明,首峰上的剑楼、经楼和太极殿还隐隐飘来一股股道风仙气,然而,似乎是敲过最后一道钟了,演武坪和炼气台的弟子们大多收剑、背书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清律堂的诵经声也渐渐小了。
  “我们又回来了。”韩夜站在镇妖顶的边缘,脚下的风呜呜地吹着,吹起了他洁白的斗袍,吹起了他明亮的长发。
  “嗯,回来了。”司徒云梦抱着尚在沉睡中的韩玉,站在韩夜身后,看罢祥和的蜀山,又回望身后直入云天的锁妖巨塔,那塔上还密密麻麻地留着古老而斑驳的经文和道符,是啊,这个地方留着他们许多许多的回忆。司徒云梦想了很多东西,故而感叹道:“这一去神界,好像隔了千年一般,也不知里蜀山那些臣民还好不好。”
  韩夜闻言转过头去,把明秀的眼眸望向司徒云梦,道:“这么急着想见他们了?”
  “恐怕不是想去见人吧?”魔剑薛燕打趣道:“是想去成亲吧?”
  司徒云梦闻言,俏脸儿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支支吾吾地道:“哪、哪里啊?这、这种事情,还不是由他的意?”
  “嗯……”韩夜表情严肃对司徒云梦道:“梦,等我们先回蜀山看看,然后再一起去里蜀山,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陪你留在那里也无妨。”
  司徒云梦面色稍稍恢复了平静,颔首道:“自然是要去看的,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长老和道长如何了。”说着,司徒云梦似乎又注意道他们之中少了个人,便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对了,星辰人呢?”
  “嗐!你念着他干嘛?”薛燕没好气道:“他是神界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多大关系,难道非要跟着我们走吗?”
  韩夜语气平淡地道:“燕儿说得有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必强求。”
  于是,众人便来到了主峰之上,是夜明月暗淡、孤星寥落,八卦城内的弟子们或打着呵欠、或早早入睡,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偶尔有几个看到韩夜等人,竟也一时未能认出。
  当然,韩夜也并不是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他最牵心的还是那个太极殿,于是,众人路经八卦城,直往太极殿而去。
  和往常一样,太极殿里面仍旧传来四股不同的灵力,这说明四时法阵还在持续,只是相较以前没有那么深厚了。
  韩夜等人皆有不祥的预感,齐齐步入其中,殿内广阔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标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香炉仍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仍在,只是坐在太极圈之中的四位长老已然憔悴了很多。
  “诸位道长?”司徒云梦见状,惊愕地瞪大了玉眸,却见空中那五彩斑斓的灵光球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韩夜亦是清眉一皱,见众长老皆是闭目锁眉,正打算上前弄醒他们,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打搅他们,现在是四时法阵施展的关键时期,他们务须全神贯注,否则必将前功尽弃。”韩夜等人回头一看,却见一位白袍苍髯、面容端正的老者步入殿中而来,一把白剑背于身后,一沓道符别在腰间。
  韩夜与此人相互辨认了许久,皆是一阵疑惑,司徒云梦却是最先认出此人,便唤了一声:“守正道长?你……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守正捋须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岁月不饶人了。”
  魔剑薛燕问道:“不可能呀,我们离开这才多久,你没成仙之前本来看起来还算年轻,怎么反倒做了剑仙之后就人老珠黄了?”
  司徒云梦为薛燕这种形容而忍不住抬袖而笑,韩夜则疑惑地问道:“难道,我们走了以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守正摇头道:“事情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你也看到了四位师兄如今都在竭力维持法阵,但盘古虚灵法力无边,此次非但未能令其沉睡,反倒有隐隐欲动之趋向,所以我每日子时都要来这里给四时灵球补充真气。”
  韩夜闻言,头脑却是一热,倒是抱拳跪拜道:“无怪乎前辈如此憔悴苍老,却是为拯救苍生大业,惭愧不已,敬佩不已!”
  守正素来赏识韩夜,见他欲行跪拜,连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快起来!你我何需多礼?”说着,他用一种饱有神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韩夜,却见此男子已是焕然一新、明秀为美,乌发更显飘逸,一袭战袍不灭雄风,一袭白衣乍现英姿,他便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我原以为韩少侠此去神界必是九死一生,谁想到此番回来,非但带着美眷,还换了一身模样,煞是好看啊。”
  韩夜闻言,便诉说坎坷道:“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过不去,却还是挺过来了,终于得天道垂怜,修成正果。”说着,他又似乎想起什么,便有些惊喜地守正道:“对了!我在神界浴火重生,炼就了玄元真气的昊天之境,堪与九霄正神齐肩,有我发功助力,长老们定然无恙!”
  说着,韩夜便打算帮忙,哪料刚抬手,却被守正拉住,守正急忙劝道:“且慢!韩少侠的好意,我和众师兄心领了,但就算你修成了昊天之境,却运用的是魔道之力,而四位师兄皆是修仙之人,此刻你若发功助力,非但帮不了他们,还会使他们遭受魔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啊!”
  薛燕闻言,嘀咕道:“他呀!是在神界得意了两把,下凡以后只知道向别人展现他的神功,人却变笨了不少!”
  守正再向韩夜解释道:“这四时法阵乃我蜀山掌门与长老之中不外传的法阵,需要四位仙力修为甚高的修道者开启,一旦开启则不能擅自离开,若是找人顶替,那顶替之人也是元神俱灭、必死无疑,我师父便是这么仙逝的。所以,纵然你有天大本事,却对这四时法阵无甚帮助。”
  韩夜听罢沉思了一阵,想起太上老君曾对他的教诲,便皱着秀眉问道:“那么,我或许也可以为之做些什么。”
  “勿急。”守正摆手道:“在此之前,我尚有两件事未能明白,如果没有弄清,即便找你帮忙也无济于事。”
  司徒云梦赶忙问道:“哪两件事?”
  守正把双手负于身后,步向殿门口,当晚的风自外吹入,把他的苍髯、白袍和有些花白的头发吹得凌乱,他仰望空中那暗淡的星月,道:“其一,我听师父说,四时法阵不同于五灵法阵,纵然盘古虚灵威力无匹,但对这法阵的影响也不算太大,按说法阵不会这么容易失败,尽管中途我师父曾经接手过。”
  薛燕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渐渐不行了呢?”
  守正忧虑地望向众人,道:“你们来时,难道未见空中星月黯淡、夜色如漆吗?”
  薛燕追问道:“那和四时法阵有什么关系?”
  守正面色严峻地道:“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灵需要四时的烘托,四时需要三辰的辅助,三辰也需要阴阳二气的协调,但现在不知为何,天上的日月星三辰都濒临消逝,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盘古之殇的影响,可四时法阵明明还在开启之中,日月星辰究竟是因何原因才至于此?”
  韩夜想起神界大战,看向司徒云梦,道:“莫非是赤天那一战,冷渊动用了羲和与望舒的能力,日月失调,因此影响了人间?”
  “嗯。”司徒云梦颔首道:“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神界每隔一百年则黯淡一次,也正是日月最为黑暗的时期,现在看来已到了这个时期,情况对我们而言相当不利啊。”
  守正沉思了一番,道:“因此,除了四时法阵,我们还需要借助另一种力量来代替日月星三辰,否则人间乃至六界将堕入混沌,永无昼夜。”
  “那么……”薛燕问道:“老头子知道该怎么做吗?”
  守正摇首叹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两仪阴阳,三辰日月,四时春秋,五灵元气,六界众生,其中,两仪阴阳的力量是不可取的,三辰已然失效,四时法阵尚在开启,六界众生还亟待我们拯救,那么……”
  “五灵珠。”司徒云梦收拢柳眉,白玉的面庞上显出比以往不同的沉郁,她道:“如今看来,只有运用五灵珠的力量才能拯救苍生了。”说着,她从怀中韩玉的腰间掏出水、火、风三颗灵珠,对守正道:“道长,现在这里只有三颗灵珠,是不是要凑齐五颗灵珠,才能使三辰大放光彩?”
  守正道:“我阅历不多,知道的也少,但事到如今,或可一试。”
  韩夜皱起了秀眉问道:“只是天下之大,我们到何处去找呢?”
  薛燕笑道:“呆瓜就是呆瓜,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么呆,你妹妹不是有通灵的能力吗?让她把水灵神、火灵神、风灵神召出来,这几个神仙正急着和其他兄弟姐妹团聚,不可能不告诉我们其他二珠的所在吧?”
  司徒云梦舒展柳眉,肯定地点头道:“燕儿所言极是。”
  守正道:“既然如此,再多忧虑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小师侄醒了才能有所行动,如今天色已晚,诸位早些歇息去吧。”
  于是,韩夜便带着众人去到八卦城之上。上次经历仙妖大战后,蜀山一脉元气大伤,弟子已然骤减了许多,而八卦城给韩夜等人居住的房间自然还空在那里,对此地轻车熟路的韩夜,很快便与众人安顿了下来。
  神界,星羽殿。
  “这么说,你当真要下凡去了?”一名身穿碧玄色神袍的男子将英秀的背影朝向星辰问道。
  “呃……”星辰兀自单跪在地,愧疚万分,即便眼前这男子只是背对着他,他也不敢直视男子,只道:“如果可以……属下也不想。只是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虽然是神,可是神毕竟也有心、毕竟也有情,上天创造了我们,是要我们用心去感受众生、怜悯众生。”
  “冠冕堂皇的话。”男子不冷不热地评论道:“星辰,你跟我也有数百年,难以相信竟会说出此话。”男子叹了口气,神殿里面亦是清风吹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湿气,也把男子身上的奇香传到了星辰鼻子里。
  “殿下……”星辰羞愧地低头道:“这是属下最后一次求你了。”
  “当然是最后一次,难道你以为此去凡间,还能知返吗?”男子平静地说着,却犹如波澜涌动,微光下,银灰色的长发衬托出他优美的身影。
  “我……!”星辰被男子说得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道:“计蒙殿下,请不要为难我,我心里好难受。”
  “唉。”计蒙①依旧背对着星辰,仰头嗟叹:“唉,那里面,有愿意照顾你的大哥,有温柔体贴的仙女,还有你喜欢的人的转世,看起来,你没有理由不离开我身边。只是星辰……我舍不得你啊。”
  星辰闻言,闭着眼睛,咬着牙,眼泪倏倏直流。
  “罢了。”计蒙叹道:“该留的总也留不住,我知道一个动情的神是如何羡慕凡间,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计蒙的护卫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星辰听罢,大喜过望,朝着计蒙的背影使劲地磕头拜谢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计蒙听得不耐烦,往后长袖一挥,冷声道:“我对你这些年的恩德,竟还比不过那些初见之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我不想动手逐人了。”
  星辰听了计蒙的话,心登时便凉了半截,只道:“殿下,你这话不是真的吧?我只是下凡游历一下,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
  “有什么好看?”计蒙打断道:“星辰,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恩德,保管好我送你的玉笛和长弓,我便感激不尽了。”
  星辰以为计蒙是提醒他归还东西,便拿出玉笛和弓,双手捧着道:“殿下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些东西是殿下送的,现在……”
  “送了的东西怎么又还回来!无礼之极!”计蒙怒斥一声,吓得星辰缩回了手去,星辰没料到计蒙突然失态,而计蒙则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星辰,你是一个自私的神,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在偷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我在庇护着你?都怨我平日将你宠坏,乃至于到了现在,你连一个神明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因为有我关照,下阶的神仙对你更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星辰当真有些错愕了,他红着眼眶辩解道:“殿下,虽然我确实人有些懒,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生灵,天地可鉴啊!您实在舍不得我,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现在心里天天想着那些人,跟在您身边强颜欢笑是个滋味吗?”
  “那就速速滚下凡去!别让我再看到你!”计蒙放低声音轻轻吼了一声,那一句话却足以让星辰心灰意冷,再兴不起一丝回转纠结。
  “可是……要是我下凡了,陛下那里怎么办?”星辰呆呆然问道。
  “你已经被贬下凡间了,还问这些做什么?”计蒙冷声道。
  “哦……好吧。”星辰摸了摸头,转过身去,却还算念着计蒙的恩情,回头又对他道了一声:“殿下,对不起……能做你的属下是我的福分,只是我没好好珍惜,再见了。”然后,他才颇有些不忍心地离开了星羽殿。
  “星辰。”计蒙静静地听着星辰远去的脚步声,微光里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低头心道:“或许这样可以帮到你,但以后的劫难,需要靠你自己。”
  ……
  人间,蜀山,八卦城。
  自从韩夜安顿好众人后,各自便在房中歇息,司徒云梦为了照料昏迷中的韩玉,便静静守候在其身边,她用右手握着韩玉的手,左手抚了抚韩玉的面颊,面色温和而婉柔地道:“妹妹,历尽艰辛,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也要快点醒来才好啊。”
  “咚咚咚。”
  司徒云梦正温存着,门口却传来一阵钝器敲门的声响,司徒云梦站起身来,抚了抚黄裙,便打开门来,站在门口的却是一把剑。
  “喂,有没有看到那个笨蛋啊?”魔剑薛燕问道。
  司徒云梦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就陪小玉在房里啊,怎么了?”
  “别提了!我刚倒在墙边打个盹,那家伙就不见人影了!”薛燕生气地道:“深更半夜,没准和哪个新认识的相好幽会去了!”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一惊,继而抬袖笑了,道:“燕儿真风趣,夜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司徒云梦说着,又收拢柳眉细细思索,道:“嗯……如果真要幽会的话,只有可能去那里……”
  “哪里?”薛燕忙问道。
  “后山,净宁的坟前。”司徒云梦认真地道。
  薛燕一听,恍然大悟,点头道:“对啊,他肯定觉得整个蜀山就亏欠她最多,还没法偿还,所以趁我睡着就一个人出去了。”
  司徒云梦想了想,玉眸如水波般流转,她却道:“我们也要去看看,对吧?”
  “对!”薛燕点了点剑首道:“这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啊!”
  于是,司徒云梦给韩玉盖好被子,抱起案头的香木琴,拨了拨鬓间的青丝,匆匆地道:“走吧,燕儿,可能要委屈你一阵阵了。”
  “你对本姑娘说这种话,本姑娘只当放屁,哼!”薛燕说着,横在司徒云梦面前,道:“当我是姐妹,只管上来。”
  司徒云梦嫣然一笑,翩翩踏上剑去,抱着琴,御剑向着后山的方向飞去,由于这把剑本身就由薛燕控制,即便云梦不会御剑术,照样也能瞬息千里。
  与此同时,思过峰,清律堂后。
  某座坟前,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还跪坐在那儿,揭开盖子,把酒撒在膝前前方,望向碑文上“净宁”二字,叹道:“是不是觉得太冷清了?”
  坟墓是无法回答的,韩夜却自己喝了一口酒神酿,浑身一阵发热,他低着头道:“师父对我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所以我也不能让喜欢的人看到我卑微的模样……这一世,我遇过很多讲道义、重感情的人,我师父、白朗凝霜、焚天、蝴蝶三姐妹、瑶光……还有你。”韩夜安静了一会儿,一阵悲伤却爬上眉梢,他道:“虽然你们都已不在人世,却告诉了我们很多道理……其实吧,我并不喜欢你,只是敬佩和感激,这些东西,你……明白吧?”韩夜看向坟头,微微皱着眉头道。
  “哼哼哼、哼哼。”韩夜学着凌峰的样子,把手按在额头上笑,笑声却非常地轻,他道:“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从小就很倒霉,世上却还有这么多人看得起我韩某,纵然有一手好本领,我又能报答得了谁?救了我的人,如今不是长埋黄土,就是成为了一把剑。”
  韩夜感慨万千,望向天空,却见暗云的星月渐渐有些恢复了光彩,仅仅是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便握紧拳来,道:“我明白了……我这次回来的意义,不全然是和梦成亲,也不全然是把燕儿变成人,我名为韩夜、实为白昼,如今天地之间的昼夜即将消逝,也就是说,众生注定要由我来拯救。我虽不能报答逝去的人,却可以保护活着的人,对吗?”
  “对。”这时,空中传来一个温柔悦耳的女声道。
  韩夜即便不去看,听这个声音也能听出是谁,但他还是回过身去了,看到夜空之中,有一白衣黄裙的绝妙女子抱琴御剑而来,春水明溪般的长发在空中飞散,片刻工夫,她便翩然自剑上跳落下来。
  “她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恩人。”司徒云梦湿红了眼眶,肯定地道:“她舍命救了你,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哪。”
  “所以说你这人没义气!”薛燕生气地对韩夜道:“要跪也不是你一个人跪啊!我们陪你跪!”
  韩夜见薛燕看到自己跪着,赶忙站起身来,故作冷淡地道:“跪完了。”
  “啧啧啧!”薛燕不悦地道:“宁愿自己跪,不让我们跪,这说明她比我和小梦梦重要多了,是也不是?”
  “随你怎么说。”韩夜说着,看向那坟,不再言语。
  司徒云梦只是轻轻一笑,找了处石上,将琴放下,朝向那坟头,道:“净宁,如果你还在世,我想我和燕儿会接受你的,至于夜愿不愿意接受你,那是他的事。”
  “哼。”韩夜背朝司徒云梦,白龙战袍随风飘扬,他兀自望着坟头,道:“你被燕儿带坏了,也开始扯这种没边的事了。”
  司徒云梦还算了解韩夜的心性,没有回应韩夜的话,只道:“净宁,今日有机会看你,献曲一首,望你喜欢。”
  说罢,司徒云梦便用素袖抚过琴弦,奏琴一曲,整片后山都回荡着司徒云梦那哀愁婉转的琴声,甚至连坟中的净宁恐怕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曲子可以如此动人凄凉、摧肝断肠。
  韩夜起初是闭目聆听,而后才听出不对,转回头去,疑惑地问道:“梦,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司徒云梦兀自低头抚琴,回答道:“你,听不出来吗?这首曲子叫《湘妃怨》。”
  “湘、妃、怨②?”韩夜一字一顿地缓缓念着,问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想说我是舜,你和燕儿是娥皇跟女英吗?”
  司徒云梦低着香肩,用秋波荡漾的玉眸看向韩夜,道:“谁是娥皇,谁是女英,早已定在你心里了,不是吗?净宁为了救你而去,我们大家心里永远都会记得她,可是,你忘了下凡之前对我说过什么话吗?”
  韩夜这才明白司徒云梦心中总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怨,打从很多年前就怨起,一直怨到现在,只是不便当口说出,他叹了口气,道:“从神界下来,你变得更像个小女人了。”
  “这没什么不好,对吧?”薛燕站在司徒云梦身边辩道:“你是男人,当然不明白我们这些女儿家的心思,你想想,你说要娶小梦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从里蜀山开始,到鸣剑堂、花雨谷、魔界、阴间、蜀山、神界,刀山火海都陪着你走,回来还不陪陪自己的心上人,倒有心情跑这里来拜什么坟,存心不给人家好看吗?”
  薛燕这么一说,韩夜倒也觉得自己确实欠妥,便看向司徒云梦,道:“梦,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对不起。”
  “不必说对不起,你要找谁,我自然不能阻止你。”司徒云梦低着头,柔声道:“我也没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就是……”
  “就是要抱琴来给你个下马威!”薛燕笑道:“叫你只想着别的女人,不记得自己的原配!人家虞舜死前,起码还和自己两个夫人恩爱了一世,你这个不开窍的家伙,便是死了也没打算和小梦梦做夫妻!”
  夜、梦二人被薛燕这么一说,反倒都笑了,笑罢之后,韩夜这才走上前去,扶起司徒云梦,双手轻轻按着她的香肩,郑重地道:“你又不必回神界了,还着什么急?你和燕儿待我情深意重,我自然要和你成亲,还要帮燕儿复原身体,但是你也身为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知道天下事大、儿女事小,如今整个人间已是昼夜难明,我名为韩夜、化身白昼,命中注定要拯救人间。”
  “啧啧啧。”薛燕不屑地道:“有些人不是不相信宿命吗?现在倒是自诩天道使者了。”
  韩夜解释道:“不信宿命是因为宿命对自己不利,若是宿命对自己有利,几个人会去反天?”说着,韩夜看向司徒云梦,道:“梦,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也是受你感染才怀有仁爱,你怎会忍心灾劫空临、众生受难?我之所以能换得一身道行,除了众人对我的眷顾,更有上苍的垂怜,不如等我们忙完这最后一件事,报还天恩,以后你想让我怎么陪你都行。”
  司徒云梦早知道韩夜会这么说,但是也明白这不是韩夜故意食言,毕竟自己事小、苍生事大,于是,她只能叹了口气,眼波若玉水动荡,便点头道:“对,是我太自私了。”
  韩夜很清楚云梦的打算,她可能是希望韩夜先带她去里蜀山完婚,若是以后为了救世而牺牲,好歹也已有名有实、无憾今生了,其实这种想法也不能说是自私,大概是云梦要给韩夜下台阶,故而用自己的自私以衬韩夜的大公无私。
  韩夜稍稍一想,便明白司徒云梦的用心,把她揽到怀里,轻轻抚摸起她的秀发,叹道:“不,自私的人是我,其实我也不过是个以大公之名、行自私之实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既然做下了决定,二女也无话可说,只好跟着韩夜再趟这趟浑水,二人一剑拜别净宁的墓,便回到了八卦城里,由于韩夜心里挂念的东西实在太多,司徒云梦也不便多扰,只能一边找薛燕聊话、一边照顾昏睡中的韩玉,缓缓才至天明。
  注释:
  ①“计蒙”——《山海经·中次八经》中说:“又东百三十里日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在祖国神话正史里,泰逢和计蒙只是跟从黄帝对抗炎帝大军,即本文里的上古神魔之战,至于泰逢、计蒙与天帝的关系,自然是笔者杜撰的,不必较真。
  ②“湘妃”——湘妃,即尧帝的二个女儿,后嫁舜帝为妻,姐姐叫娥皇,即湘君;妹妹叫女英,即湘夫人。《礼记·檀弓》载“舜葬于苍梧之野,盖二妃未之从也。”舜南巡征三苗时,二妃并没有同行,后来放心不下便追随而来,在到达九疑山时听到舜亡之讯,二妃相与痛哭、泪如雨下,把整片竹林都染得斑斑点点,后来二人痛不欲生,途径湘江而捐身寒水、随舜而去。本文中司徒云梦正是借琴曲以此典故提醒韩夜。


第二百零七章 绝地
  翌日清晨。
  韩玉从昏睡中醒来,刚睁开眼睛,便见一双清流明波般的玉眸正盯着盯着他看,那人似水的波光里带着几缕忧虑和憔悴,眉梢却渐渐舒展开来。
  “梦姐姐……梦姐姐!”韩玉意识到那是司徒云梦,竟有些欣喜若狂,一把搂着她的柳腰,贴着身子,依恋地蹭着说道:“小玉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再也见不到了!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吧?”
  司徒云梦微微蹙着柳眉,却是有些又喜又怨地道:“真是一对兄妹,他高兴时也是这么抱人。”于是,司徒云梦柔声且语重心长地道:“哪里见不到了,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韩玉想起之前还在和前世对话,使出转世重生咒,如今看周遭的情景却已在蜀山,便问道:“我的前世呢?还有,我们怎么回到蜀山了?”
  司徒云梦一听,心情变得沉重,于是默然了、哽咽了,再说不出话来。
  韩玉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她抬手去抚摸司徒云梦的柔背,道:“小玉记得了,她当时说,前世后世,不能并立于世,我和她只能活着一个……看来,她是希望我好好活着吧,虽然我的前世说起话来那么要强,也很喜欢你们,但我能看出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要是能救下你们,让她活着也不错。”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没能忍住眼泪,用白兰素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玉大概能够体会司徒云梦的想法,便那么抱着,脸上做出一丝微笑,道:“不过没关系啊,从今往后,我会连同前世的那份,一起关心和照顾你的,姐姐。”
  司徒云梦知道瑶光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正如她的养父、她的大哥一样,此刻,惟有把韩玉抱在怀里,痛哭一场,才能宣泄心头的苦闷。
  过了巳时,众人算是重新聚到了韩玉的房间里。
  韩玉睁着大大的清眸望着她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哥哥,惊讶地道:“哥哥,你变得漂亮多啦,怎么回事啊?”
  韩夜望了一眼司徒云梦,司徒云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能够承受,韩夜便把赤天那一战的情况都告诉了韩玉。
  “果然是这样……”韩玉黯然失神地叹道:“我的前世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然后,韩夜再谈有关盘古虚灵的事,便问道:“小玉,你现在能试着用请神咒把五灵神请出来吗?”说着,韩夜把守正早已为其准备好的请神符放在韩玉手里。
  “嗯,我试试吧。”韩玉手握此符,拿起风灵珠,闭上清眸,口念了一番咒语,把道符往灵珠上一贴,那灵珠便闪起了一阵绿光,大风从灵珠内吹出,屋子里登时便已是狂风大作。
  韩玉皱着婉眉,兀自闭目向众人道:“嗯……风灵神说他们现在的灵力还不够,没法以神灵的形势附身在我身上,只能用元神与我单独对话。”
  “是吗?”薛燕急忙问道:“那你快问她,怎么去找雷灵珠和土灵珠?”
  韩玉继续闭着眼睛点头,和风灵珠用意识交流了一番,然后告诉众人道:“风灵神说她早想告诉我们了,但是目前土灵珠的灵力很微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雷灵珠的灵力她根本就感应不到。”
  “什么?”韩夜闻言,锁起了秀眉,面色严峻地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韩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风灵神说,她的感知能力是五灵神里面最好的了,连她也感应不到,其余兄弟姐妹更不必说了,那两颗灵珠一定出了什么事,否则在六界之内不可能会显得这么异常。”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韩夜冷笑了一声,道:“那么,先说说土灵珠的下落吧。”
  韩玉正待说话,却听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冷峻而桀骜的男声,道:“哼,不必问了,找灵珠有何用?还不如来魔界与我比武。”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地上升起一个红光法阵,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红发男子,浑身的魔气登时便把风灵神的灵气比了下去。
  “剑魔,别来无恙?”魔尊重楼冷冷地看向韩夜,双手负于身前,蓬松的长发和火红的战袍随风飘扬着。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韩夜阴沉着脸道:“现如今人间即将面临大劫,你倒有心情谈什么比武,哼。”
  “和我一样的脾气,很好。”重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指韩夜道:“哼,人间的大劫,与本座何干?本座曾说,假若你修炼至昊天之境,或可与本座一战,现在你已领悟到了昊天的境界,非但拥有全盛状态的魔剑,还得了杀神利器、霸刀鸣鸿,是否该好好打一场了?”
  “霸刀?”韩夜故作疑惑地道:“不是在浴火重生的时候不见踪影了吗?”
  “哼,以为藏在护臂下的刻印里就没人发现了吗?别忘了,魔族刻印本来就是本座赐予你的,你瞒得了那些神仙,却瞒不过本座!”重楼说着,眼中红芒大盛,他二指一指韩夜的手臂,众人便看到韩夜白纹护臂里有一道云鹊红光在闪烁!
  “哼,魔剑和霸刀皆在你手,假日时日,你便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吧!”重楼说着,面上露出了求胜好战的喜悦,他道:“来我魔界!现在你对我而言是最值得一战的对手了,我要打个痛快!”
  “不去,也没兴趣。”韩夜抑制住内心的斗意,放下手臂,臂上的云鹊图案渐渐消逝,他冷声道:“我现在事情多着呢,没看我正烦心吗?”
  “因何事而烦?不妨让本座猜猜。”重楼用如刀似剑的目光扫向司徒云梦,道:“哼,女人?责任?还是天下大事?”
  “都有。”韩夜道。
  “剑魔,你知道本座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重楼微微收拢刀眉,道:“我关注你这么久,还帮了你多次,你以为我做这些的目的何在?”
  韩夜不假思索地道:“我明白,你是想找一个值得一战的、旗鼓相当的对手,尤其是武痴。”
  “那么,如今你既已大有所成,为何没想过要与我一战?”重楼说着,眼中的寒芒射向韩夜,道:“你既为魔类,须知我魔族行事,为达目的,必不择手段。”
  韩夜闻言,只好妥协地道:“我也并非惧你,受过你的恩惠,自然会想着要偿还,但如今大事当前,我只能暂且推后,事成之后才能来找你,和你打个痛快。”
  “哼,但愿你真是这么想的。”重楼说罢,沉静了片刻,这才提醒韩夜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本座便再帮你一把。风灵神感知不到的东西,本座却知道。”
  韩夜一听重楼这里有线索,顿时便来了精神,微展眉头问道:“你说,你知道?”
  重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对于我看重的人,我是从来不说谎的。这世上有些地方连天帝天尊亦无法感知,比如魔界的第十地。”
  “魔界的第十地?”韩夜沉声道:“魔界不是只有九地吗?”
  重楼见韩夜一脸疑惑的样子,轻蔑地一笑,道:“哼!你以为魔界十地只是挂了个名头吗?不妨告诉你,魔界便有十地,只是这第十地寻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是六界之中最为虚无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它虚无缥缈,多年以后很少还有人记得它的存在,然而对于上古群魔而言,那却是魔界的圣地和禁地,我们将其称之为‘绝地’!”
  “绝地!”韩夜心头一凛,鬓间竟然落下一丝汗来,他喃喃道:“枉我称之为魔,却只知贪、嗔、痴、恨、哀、惰、惘、狂、斗九地,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绝地。”
  “你不知道很正常。”重楼冷笑道:“哼,水落樱和凌峰乃后起之秀,估计是不知道;贪地的千军知道,可惜他早已死了;嗔地的怒焱知道,可惜他早已忘了。如今,整个六界里面知道这个地方的可能只有我和饕餮了,而饕餮不能说话,我却能说话。”
  “连神界的三天尊和天帝那么高深的法力,竟然也不知道魔界有这么个地方。”韩夜心道:“或许,这才是神界真正忌惮魔界的原因。”
  重楼冷然笑道:“如何?跟我去一趟魔界,兴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韩夜皱着秀眉,疑惑地问道:“重楼,魔界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重楼转过身去,开启了深红色的魔界之门,然后自己步入法阵,冷然笑道:“哼,找人刨根问底似乎不是你的个性啊?比起向他人索求,自己一步步揭开谜底不是更有意思吗?”
  重楼说着,消失在红光法阵里,临行前扔下一句话:“要想找到绝地,必须到连接九地的混光界域里去,希望到那里能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韩玉听了重楼的话,再和风灵神交流了一番,便对韩夜道:“哥哥,风灵神说,魔尊虽是魔类,说的话却尤为可信,或许雷灵珠就在魔界的绝地里,趁着重楼大开魔界之门,赶紧进去,否则以后再去找就麻烦了。”
  韩夜闻言,便对众人道:“那好,事不宜迟,现在我们就……!”
  韩夜正说着,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韩玉开门去看,不禁瞪大了清眸,颇有些欣喜,对门外道:“你来了?”
  门外是一位短发英朗、白甲黄巾的男子,男子把臂膀搭在门框上,呼呼喘气道:“当、当然要来!可、可算把你们给找着了!呼、呼,我能加、加入你们吗?”
  韩夜与司徒云梦相视一笑,冲那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魔界,神魔之井。
  一行人很顺利地就进入到这个熟悉的地方了,韩夜已来过两次,薛燕和韩玉也来过一次,唯独神界的仙女和弓箭手觉得十分玄奇、难以适应。
  “这里是……”司徒云梦翘首此井,上不是天、下不是地,全然一片井壁,井口通往神界、井底通往魔界,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却茫然不觉。
  “好奇怪的地方啊,还到处飘散着一种怪异的灵气。”星辰扫视四面,发觉那些冥气既非魔、亦非神,便挠头道:“我遨游六界,竟然从来没到过这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神魔之井吗?”
  韩夜点了点头,道:“没错,现在我们要向井底而去,到达魔界,然后走到九地的中心,寻找绝地的所在。”
  薛燕颇有些奇怪地问司徒云梦道:“你不是以前去过魔界吗?怎么会觉得奇怪呢?”
  司徒云梦解释道:“那次是玄女大人直接将我送入魔界的,她身为执法天神,有天帝赐予她的特殊能力,可不需经过此井。”
  “那么。”韩夜把手一指前方,对众人道:“走吧。”
  众人跟随韩夜往井底而去,一路上各种魔鼎、魔爪、魔眼、魔竹简、魔刻漏、魔日晷乃至魔戎车,皆是望风而逃,很显然害怕实力已然超群的韩夜。
  看着魔戎车哐啷哐啷逃跑的胆小摸样,韩夜不禁感慨道:“魔界的低等生灵到底只懂弱肉强食。”
  很顺利地,众人直抵五彩结界之门,这时,门口的冥气忽然凝结成许多极恶之灵,有九婴、千年女鬼、纪云、主剑妖龙、长天等,基本上都曾被韩夜等人亲手消灭过,他们张牙舞爪此朝着众人扑来。
  星辰倒是不知道这些,而韩玉则有些担忧地对韩夜道:“哥哥,又是这些冥气幻化成的东西,怎么办?一人对付一个吗?”
  “哼,手下败将、乌合之众,数量在多也是枉然。”韩夜冷笑道。
  “对对!”薛燕不以为然地道:“看来神魔之井里的冥气也不过如此,有种化出几个厉害点的对手让我们打打呀!”
  “退后,且看我一招送他们归西。”韩夜二话不说,把手一横,示意众人后退,自己抓起银色魔剑来,浑体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把整个神魔之井照得通明透亮。
  韩玉未曾见过韩夜发功,想不到她的亲生哥哥竟变化这么大,却见韩夜手握银色魔剑,轻轻念动咒语,道:“水火风土,五灵缺雷。”念毕,魔剑上闪耀白光,并且浮现出蓝红绿黄四种色彩的咒文,接着,韩夜左手握拳,放在下盘,喝道:“斗魂惊四海!开!”
  起初,神魔之井一片静寂,陡然之间,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黑气,在百丈范围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气结界,将周遭的所有淹没在其中,黯淡无光、恍若黑洞!非但如此,百丈之外的不少生灵皆被这黑气结界不断吸收进去,即便是千年道行的妖魔也难以逃脱魔掌,真可谓之“恐怖”!
  “见识一下昼夜无常的可怕吧!”韩夜立在黑气结界的正中央,下盘扎稳,乌黑长发和白龙披风在身后飞扬,显得异常地英凛和俊逸,尽管他不再做任何的动作,只是调动体内充沛的魔力,但九婴、长天那些个邪灵却是一股脑被韩夜吸入了自己的地盘。
  “死!”韩夜怒而睁大了明眸,黑气结界里面登时便魔光四闪、斗魂乱窜,数以百万计的斗气自韩夜身上发出,化作利箭直攻结界里的所有敌人,敌人连出招和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斗气透骨穿心、打成齑粉!
  也不过一眨眼工夫,所有看似可怕的敌人便被韩夜给解决了,韩夜收了体外的盛大黑气,那些冥气也随之一起为韩夜所吸收。
  “哼。”韩夜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却又若无其事地对身后错愕的众人道:“可以走了,进入大门之时要小心,不要分散了。”
  众人用惊愕的目光望着韩夜,尤其是韩玉,而后纷纷点了点头,跟着韩夜向五彩结界之门里去。
  “韩哥现在这么威猛了,有他一个人打不就行了吗?”星辰这样想道,耸了耸肩,跟在了队伍的最后。
  正当韩夜要穿过结界之门时,结界之门却发出一股力量,将司徒云梦和星辰弹了开去。
  “它……!它在排斥我和星辰啊!”司徒云梦惊愕地抬袖抵御结界之门发出的刺眼魔光。
  韩夜这才想起神魔两界的大门相互排斥魔与神,不过他又记起曾经瑶光的银辉帮助他们进入过神界,于是,他对众人道:“你们到我这里来,我或许有办法。”
  说罢,韩夜便张开手来,把体内的灵力输送到司徒云梦、星辰和韩玉的身上,这三人体外渐渐发出一股淡淡的白芒。
  三人皆是有些惊讶地望了望周身,司徒云梦更是想到韩夜在呵护她,不禁脸上泛起一阵桃红来。
  接着,韩夜对众人道:“这样,你们先行进去,我殿后,进去之后不管别的,相互牵紧手来,防止分散。”
  “好。”众人点头,便随着韩夜进入了结界之门,果然,有韩夜的白芒守护,结界之门再没把众人怎么样,而韩夜则牵着韩玉和司徒云梦,星辰牵着韩玉,四人与一剑融入了五彩斑斓的门中。
  经过一段流光之旅,只觉耳边响起很多人的声音,有怒声、笑声、怨声、哀声、吼声,紧接着,眼前又闪过很多五光十色的景象,贪婪、迷惘、慵懒、仇恨、绝望,短短一瞬,听罢六道冷暖,看尽世相百态。
  待众人回过神来,恍如隔世,却已然立在一处地方,此地寸草不生,空中无云、地上无土,山川河流、草木鸟兽皆不见,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微光,不知东南西北,更不知所在何处。
  司徒云梦未曾来过此地,不禁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正是惘地。”韩夜轻轻皱着秀眉道:“惘地只有一片白光,是众生之中‘空’的状态,因为失去方向,故而迷惘……空即是满,满即是空,在这里面几乎没有生灵,只有无法思考的行尸走肉。”韩夜见众人一脸茫然,又解释道:“如果说惘是因为神志恍惚而到处乱走,惰地的人则是头脑清醒却不愿前进,所以惘地是一片白芒,惰地则是一片昏暗,两者联系紧密、却也有所对立。”
  星辰没大听明白韩夜的话,以为他在讲什么大道理,只呆呆然望着他道:“韩、韩哥,虽然我没听懂,但好像很深奥的样子。”
  韩夜淡淡笑了笑,道:“懂不懂都无关紧要,我们快点赶路才对。”说着,韩夜便唤出银雕来,众人上了雕背,银雕雄鸣一声,扶摇而上,神辉千丈,瞬息之间,风飚万里。
  韩夜不得不感叹这个老伙计本领渐长,只消一时半刻,便到了十地的混光区域,众人落下雕背来,韩夜望着那九色交错的光雾,对身后众人道:“混光之地,九色交错,只要被这九色中的一种雾罩住,便会传到相应的地方,而我们要在其中找出第十种颜色,那就是去往绝地的路了。”
  司徒云梦看着那些色彩缤纷、交错相接的光雾,道:“但是,它们不计其数,且相交甚密,一个不慎就会被传到另一处地方的边缘,落樱对我说,十地皆有十万八千里之广,那样再跑到中心却是很浪费时间了。”
  韩夜考虑了一番,道:“我们需要做到两点,其一,找出第十种颜色,其二,避开其他九色的干扰。”
  “那又谈何容易啊,哥哥。”韩玉愁眉苦脸地道。
  “嗯,我也觉得太难。”司徒云梦道:“光雾会主动触碰我们的,到时想跑都跑不了,就被传至其余九地各处了。”
  薛燕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试一试啦!不然站在这里挨时间吗?”
  韩夜觉得薛燕说得有理,便对众人道:“还是老办法,我们相互牵着手,就算被光雾罩住也要一起传进去,一旦分散就麻烦了,尤其是我妹妹,她若是被传到别的地方,凭她的御剑术很难回来!请大家务必照顾好她!”
  众人皆点头,便相互牵着手,闯入了九色混光之中,起初外围的九色光雾都相对稀少,众人拼命躲闪,加上韩夜用昊天玄元真气驱散它们,倒还前进了一段路。
  韩夜本以为站在外面看不到第十色,走到里面起码能看清,谁知道进来以后还是只能看到原先的九色,完全察觉不到另一色的存在,众人茫茫然向着里面走去,九色光雾愈发浓密繁多,便连神通广大的韩夜都额冒冷汗,偏巧这时韩玉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上,身后便有一片紫色光雾凶狠地追了过来。
  “不好!”薛燕紧紧贴在韩夜背后,见韩玉摔倒,赶忙提醒大家,但为时已晚,紫色的光雾一口便将韩玉的右腿吞没在其中,看起来她是跑不脱了。
  “对不起大家!”韩玉惊慌失措地对大家道:“别管我了!我被传出去,自然会回来找你们的!”
  韩玉说着,身子即将隐没在紫色的光雾里,韩夜见状忙大声对众人道:“还记得进来前我说过什么吗!”
  “记得!”司徒云梦、薛燕和星辰异口同声地说着,三人一剑义无反顾地追着韩玉融入了紫色光雾里……
  魔界,贪地。
  紫色的天地,大地一望无垠、寸草不生,天空被一种怪异的紫云所笼罩,四人一剑站在这边不毛之地上,呆呆然望着前方,萧瑟的幽风在众人面前吹过,卷起一阵荒芜的尘土。
  “我们……是不是失败了?”司徒云梦良久才怔怔道。
  “废话!”薛燕生气地道:“都怪呆瓜妹不小心,害得我们要重新来过!”
  “对不起两位姐姐啦~!”韩玉苦着脸望着二女,愧然道:“小玉也不想这样子的。”
  “不必追责这种事了。”韩夜冷静地道:“失败多了,自然会成功,起码现在我们还没走散,机会多的是。”
  于是,韩夜又重整旗鼓,唤出银雕,带着众人再度飞往贪地中央的混光之地,这贪地除了一地凉风和荒土,鲜有人踪兽迹,比起惘地和惰地好不到哪儿去。
  银雕展翅高飞,渐渐飞入一片浓雾之中,他瞪亮了红芒之眸,对众人道:“诸位坐稳了,现在进入浓雾区,我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千万别掉下去了。”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那么容易掉下去,你当我们的呆瓜是吃干饭的啊?”
  “哼。”韩夜不屑地把头偏向一旁,目光自然而然也甩向一旁,却见右侧浓雾的远方,有一个黑影在渐渐放大。
  “银雕,注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这边!”韩夜大声提醒道。
  “什么?”银雕大惊不已,对背上的韩夜道:“主人,贪地的生灵绝无善类,银雕要加速飞行,甩开那家伙,免得和它起了正面冲突,耽误时间。”
  韩夜点头应允道:“嗯,言之有理,快飞吧,我用玄元真气保护大家不被狂风吹出去。”
  银雕受主人之令,自不敢大意,双翼一展,暴风骤起,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前方,周围的浓雾也被这一举动吹散了不少。
  银雕本来就对自己的速度尤为自信,他心想自己受神界灵气沾染,如今再回魔界必然在众多魔类之上,如何怕你一个小小魔灵?可事实上,远处那个黑影却仍是一点点地在靠近众人,任银雕使出再快的速度,却一直也甩不开它!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星辰趴在雕背上,听两旁狂风聒噪,便大声对韩夜道:“韩哥,我感觉到一股好强的魔气啊!”
  众人皆惊愕不已,惟有司徒云梦微微皱起柳眉,似乎想起了什么,韩夜却是英凛一笑,对薛燕:“好了,燕儿,你期待的劲敌看来马上要到了!我们好好和它打一场,如何!”
  “求之不得呀!嘿嘿!”薛燕笑着,银色魔剑上绽放出耀眼的神光。
  于是,韩夜不再多言,只是右手张开五指、横向一挥,身后白龙战袍一扬,周身便幻化出七把苍穹光剑。
  “破天刃气!”韩夜大喊一声,七剑之中的“牛”字诀闪耀,他以手作刀,朝着追来的黑影划出一道十丈刀光,恰似一把斩天刀横扫过去,正中追来的黑影。
  “吼~!”黑影在暴风之中发出狰狞的狂嗥,便迟退了一时半刻。
  韩夜满以为这招不把黑影打死也弄成重伤了,便转过身去,却不料那黑影越挫越勇,竟然加快速度追来!
  “糟了!它追上来了!”星辰惊讶地道。
  “什么!”韩夜瞪大了明秀之眸,端的是没想到黑影的厉害,正面硬吃他一招破天刃气,竟然还能追上来!
  “吼——!”黑影似乎发怒了,在风雾中肆意地狂啸着,随着距离的接近,它也渐渐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它乃是一只大嘴巨兽,身长六丈、人面牛身、头生尖角、体发长毛,背上更是长有一对长长的巨角,身体两边展开着一对黏糊糊的肉翅,那巨大嘴巴里的口水好似河流般往外洒,极度狰狞恶心。
  薛燕见状惊叫道:“我的天呀!这是什么怪物啊,恶心死啦!”
  星辰更是战栗地道:“老天保佑,不是来吃我们的吧?”
  韩夜料想这样的怪兽必定不是什么善类,便沉下心来,握紧魔剑,打算对此巨兽使出魔剑第四重的绝学,这时,司徒云梦却抓着他的护臂,道:“夜,等等,请不要伤害于它。”
  韩夜没明白司徒云梦的意思,只道:“梦,我知道你心善,但是贪地的妖魔皆非善类,杀了算是为苍生除害了!”韩夜说着,便欲使出剑技,却被云梦死死抓住了臂膀。
  “万万不可~!”司徒云梦柔声且急切地道:“它曾救过我的性命啊!”
  韩夜一听司徒云梦的话,这才放下剑来,可那凶兽却直冲韩夜而来,司徒云梦唯恐它报复韩夜,张开双手挡在韩夜面前,睁着流波如玉的眼眸对凶兽道:“住手!你忘了我了吗?我就是上次替你拔刺的那个仙女~!”
  凶兽似乎颇具人性,竟然听懂了司徒云梦的话,停止攻击的动作,飞到了银雕之上,并像只温驯的小狗一样冲着司徒云梦甩出了疙瘩遍布的恶心大舌头。
  “快停!”薛燕直往后躲,娇怒道:“你这个恶心的白痴!虽然你救了小梦梦,也别把恶心的舌头往咱们身上舔呀~!”
  “呜~~!”凶兽听了薛燕的话,反倒没有生气,而是低下头来,好像很委屈似的。
  众人见状,这才纷纷放松了警惕。
  毋庸置疑,这只凶兽便是上次与司徒云梦有一面之缘的饕餮,说来也巧,众人欲进入第十地,却阴差阳错地被传到了这里,而饕餮很熟悉司徒云梦的气味,不远万里追了过来,可算与韩夜等人不打不相识了。
  待一切安定下来,司徒云梦便把她和饕餮的经历告诉了众人,众人释然,韩夜松了口气,道:“看来是我们想多了,原来贪地也有善类。”
  “吼呜~!”饕餮冲韩夜点了点头,似乎责怨他错怪好人了。
  “哈哈。”薛燕开怀地笑了,道:“想不到你样子蛮丑的,人倒挺好。”
  司徒云梦用素兰之手轻轻抚摸着饕餮满是疙瘩的下巴,想了一想,忽而柳眉舒展,便问饕餮道:“对了,饕餮,你知道怎么到绝地去吗?”
  饕餮很享受被仙女抚摸的感觉,兀自闭着眼低声咆哮,良久才睁开眼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星辰看向韩夜道。
  韩夜思索着道:“欲言又止吗?还是,那本来就是禁地,其他生灵都不准许进入?”
  饕餮甩了甩流着口水的大嘴巴,冲众人低吼了一声,便扇动肉翅、往前飞去。
  “不想告诉我们啦?”薛燕疑惑地道。
  “银雕,快跟上它!”司徒云梦把玉葱之指一指远去的饕餮,颇有些喜悦地对众人道:“它是要给我们带路啊~!”
  于是,银雕便跟着饕餮向远方飞去。


第二百零八章 虚无之主
  众人在饕餮的带领下,再度来到了九色混光界域之前,韩夜收了银雕在腰,却见饕餮面朝众人,晃了晃庞大身躯,示意众人上它的背。
  韩夜等人没过多想,便纷纷爬了跳了上去。
  司徒云梦抚摸着饕餮的脊背,道:“劳烦你了,带我们一程吧。”
  饕餮颇具灵性,竟然就这么带着大家,大摇大摆地进入混光区域之中,更为奇特的是,之前那些向韩夜靠拢的九色光雾如今竟然不敢接近饕餮,纷纷避而远之,倒是为饕餮铺出了一条通往深处的路。
  饕餮如散步一般进到里面,众人才发现,混色光雾只是在中间一段最为浓密,而到了最深处,九种色彩都渐渐少了,趋近于无色,韩夜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第十种颜色是无色!难怪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它处在九色的最里面,所有来此生灵进到外层便被传离出去,又有谁能通过外层的干扰到达这里呢?”
  众人顿觉魔界的奇妙与神秘,这时,饕餮竟忽而变得有些兴奋,吼了一声,朝着中心无色之处狂奔过去。
  众人不明所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都渐渐淡化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星辰大骇不已,道:“我快消失了!”
  韩玉和薛燕也有些害怕,唯独韩夜镇定地道:“绝地既然取了这等名字,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无便生有,有便生无,不必惊慌。”
  司徒云梦也娴静地颔首道:“我也相信饕餮不会害我们的。”
  说罢,众人已然消失在混光之地里。
  待众人睁开眼时,却发现已漂浮在一处神秘莫测的新天地中,此地辽阔而不知边际,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兆亿混沌之气在其中飘荡,这些混沌之气一旦靠近众人,即转变颜色,靠近韩夜为深蓝,靠近司徒云梦则为浅白,靠近薛燕为水青,靠近韩玉则为亮绿,靠近星辰而为淡黄。
  “这些是……?”司徒云梦挽着素带,环看四周的奇景,那些浅白的灵异之气簇拥着司徒云梦,与她绕臂的素带并无两般。
  “我也不清楚。”韩夜蹙着秀眉,一脸疑惑,对司徒云梦道:“此地十分诡异,若非空无一物,即有高人在此。”
  饕餮似乎很向往这个地方,伸出大舌头甩了甩,眯着眼睛,冲遥远的混沌那边低声叫唤道:“哞呜~!哞呜~!吼吼~!”
  遥远的混沌那边并没有回应。
  “哞呜~!”饕餮低下头来,很是失落,转身便欲离去,这时,忽听混沌的那边传来一个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声音,道:“是世人遗忘了我,还是我把世人遗忘?是我的伙伴遗忘了我,还是我遗忘了我的伙伴?”
  饕餮听到了这个声音,顿时便又兴奋了起来,转过身去,甩了甩巨长的尾巴,对遥远的彼方叫唤道:“吼吼~!哞呜——!”
  “小舌头,有多久没来看你主人了啊?只顾着贪吃,宁愿吃光三山五岳,也不来见我一面。”神秘的人说着,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忽而停下了言语,似乎在端详韩夜等不速之客。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神秘人略带不悦地道:“神魔仙人鬼都凑齐了,就差妖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小舌头?不要再带人进来这里,这里是魔族禁地,擅入者杀无赦。”
  韩夜一听“杀无赦”三字,不禁心中一寒,向来快嘴的薛燕却抢话道:“什么杀无赦啊?人家也是好心带我们进来,如今天下大乱、六界临危,我们是来这里找雷灵珠的,天经地义呀!”
  “又有劫难了?”神秘人沉默了片刻,这才对众人道:“可惜,你们来错了地方,此地本不该在六界之中存在,我也是一个不该存留于世之人,你们来此,实为造访虚无。”
  “虚无?”星辰讶异地道:“话说回来,这里为什么这么神秘?”
  “很神秘吗?”神秘人用不卑不亢的声音道:“这里号称绝地,绝心绝命,‘造’是无生有,‘绝’是有变无,天地万物,不过就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一个过程,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混沌之气,本来无色,但是心境不同,映射在混沌之气上便有了颜色,由此可见,你们都是有心之人。”
  “高深的见解。”韩夜叹服道:“你在魔界之中坐守绝地,所悟的魔道亦是元始之初、混沌之流,定然是个地位高于魔尊、法力高强无比的魔,为什么不愿现世呢?”
  “现世真的好吗?”神秘人说着,竟然有些伤感,他道:“我这样的怪物,再度现世也不过是引起六界恐慌罢了,倒不如留在这里,忘记过去,以使天下太平……更何况我已立誓,绝不踏出此地一步,亦不许上古魔族入此找我!这么多年,除了小舌头有时会来,此地便再无他人拜访了,我以为,世人已然把我忘记。”
  韩夜道:“不,魔界之中,至少还有重楼记得你。”
  “重楼?”神秘人冷叹一声,道:“那小子竟然还记得我?”
  “对啊。”薛燕道:“就是那个红毛介绍我们来这里的,他说这里可能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你们想要什么东西?”神秘人郁郁地笑道:“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薛燕道:“雷灵珠啊,本姑娘不是说了吗?只要有了它,我们就只需要去找土灵珠了,集齐五颗灵珠,用五灵神的力量帮助四时法阵,安定六界。”
  “安定?”神秘人黯然笑道:“虽然听上去不错,但是,你们怎么就能肯定,雷灵珠在我这里呢?”
  薛燕不假思索地道:“你手里要是没有这个东西,还会和我们说这么多废话吗?是不是一个人在这里呆久了,人也笨拙了?”
  神秘人顿了顿,陷入沉默,星辰则在一旁拽了拽魔剑,小声提醒道:“喂!这家伙看起来不好惹,你别只图一时嘴快、犯了太岁啊!”
  然而,神秘人显然不像星辰想的那样,良久沉寂之后,一阵哈哈大笑冲破了静谧,神秘人道:“头一次有人说我笨拙,有意思的姑娘,哈哈。”
  薛燕口无遮拦地道:“非但你手里有雷灵珠,我还知道,你一点也不想杀我们,对不对?你的所谓‘杀无赦’,根本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你虽然口里说不想让人记起,但是听到有人还知道你的存在,你却会很有兴趣。”
  神秘人阴郁地道:“你凭什么能猜透我的心思?你又不是天帝天尊。”
  薛燕笑道:“姑娘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因为你说这是魔界禁地,上古魔族皆不能入内,但是我们之中除了呆瓜是魔,其余都不是,所以你没有理由杀我们,而呆瓜原本是人,只是修了魔道,不算上古魔族,你也不能杀他。”
  神秘人问道:“这些事,你能替我做决定吗?”
  薛燕自信十足地道:“为什么不能?你自己都说了,你不该存在于这世上,那么你的思维便是无,如果我替你出主意,你便有了主意,就好像此地的混沌之气一样,无色却因为其他人而有色!”
  神秘人黯然叹道:“唉,神界迂腐的神,魔界愚忠的魔,哪一个有你这般聪慧便好了……其实,我自被创造出来,每一天都陷在矛盾里,渐渐地,我觉得我已经无法融入这个世间,便做了很多错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呆在这里最好,用一个人的寂寞,换天下人的太平……这世间,已经不需要我的存在了。”
  韩夜表情严肃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是你的处境,我或许能够理解,既然你不能出面又欲使天下太平,更应该交出雷灵珠,不是吗?”
  神秘人道:“小舌头带你们到这里来,我便知有些事情确实摆不脱,没错,雷灵珠原被贪地魔尊千军掠夺在手,后他死去,此灵珠便被小舌头偶得,直至落入我手,外界皆感知不到此地,我以为此灵珠便再无法重见天日……现在看来,雷灵神还是希望能和他的兄弟姐妹聚一聚啊,呵呵。”
  众人听神秘人亲口承认,欣喜不已,也没料到事情进展竟然如此顺利,他们正准备向神秘人请要雷灵珠,神秘人却接着道:“这口齿伶俐的姑娘说得对,平日里我甚是无趣,既然今日来了万年不遇的稀客,我这里亦有一个朋友想找你们切磋切磋,练练手,如此,我便是看着也能过过干瘾。”
  韩夜等人还没来得及拒绝,整个绝地却是如同着火一般,所有混沌之气皆似烈焰燃烧,神秘人高声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①!老朋友,我把你藏在这里多年,也是时候宣泄你那逆天不灭的斗意了!哈哈哈哈!”
  说罢,绝地之中,万千混沌凝聚,形成了一个无头巨人,此巨人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身高十丈、披戴圣铠,左手拿着一个方形兽面盾牌,右手握着一杆闪光魔神大斧,像一具人偶一样立在众人面前不动。
  “刑、刑天?”星辰光是听这个名字便吓得浑身战栗,他道:“不是说他当年头被轩辕埋在常羊山,人却已经死了吗?”
  神秘笑道:“有些人死了,他永远都活着,有些人活着,却早已经死了,这些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年,天帝命神农②在人间繁衍人、兽,促进万物和谐,这期间创造了许多许多的生灵,我和刑天都是那时候被他所创造的,我们称他为‘父’。”
  神秘人说着,向往当年而道:“父是慈祥而仁爱的,他从不觉得人一定要虐兽,也从不觉得兽一定要吃人,他提倡双方相互尊重,那段时期,他意外地创造出了我,但是,他绝然没有想到,凭着他的神力,竟然可以孕育出我这样的怪物,刚刚生下来便已是混元之体、举世无匹!”
  神秘人顿了顿,道:“不过,父一点也不歧视我,而是告诫我要好好与众生相处,后来,天帝那边的人觉得父在人间创造了太多的东西,而人兽共生的局面渐渐无法控制,便认为如此必将对天神构成威胁,于是速召父回天。父当时手上还握着为我们播种的五谷粮食,自然不同意马上回去,天帝以为父要反,竟然派轩辕那帮家伙下来攻打!父出于无奈,加之我们这些义愤填膺的人兽推波助澜,竟然在人间的阪泉打了一战,这一战便是千古闻名的‘阪泉之战’!”
  韩夜皱着眉头道:“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神秘人道:“那一战,父根本不想看到生灵涂炭,尽管我们奉他为炎帝,让他推翻天帝自立,但他最后却还是放弃了,同意轩辕黄帝的主张,与他一同返天。那一战虽然打得很无力,却也打了很久,众生之中有支持黄帝的、亦有支持炎帝的,最后他们看到炎黄携手上天,以为天下定矣。”
  薛燕道:“然后呢?你不会坐以待毙了吧?”
  神秘人愤然笑道:“哼!阪泉一战,神界那帮人看出我潜在的能力,自然是忌惮得很,早想限制于我,而父上了天后,一直担心凡间的我们,经常偷偷下界来看我们……可是……”神秘人说着,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沮丧和怨恨,道:“父郁郁寡欢,又受浊气缠身、多染人间恶疾,终于在我们面前暴毙。”
  神秘人怒道:“我们这些人受父恩德养育多年,自不敢忘,父一死,我们以为是神界那帮畜生加害于他,便在父坟前立誓,誓灭神界!当时,刑天、风伯、雨师就在我身后,他们都愤恨地说,要杀到九天之上,取天帝首级,以报父仇!”
  司徒云梦道:“大战一触即发,你们终于在涿鹿交战了?”
  神秘人道:“这一战打得非常地惨烈,因为神界毕竟也有很多品德高尚之人,我们义愤填膺,他们亦是忠烈不二,双方斗武、斗法、斗智、斗勇,直至山河破碎、乾坤惊惧,打到最后,唯独我一个人杀出重围,要独自上天挑战天帝,这时,轩辕却拦在了我面前,给我看了样东西,我当即便心灰意冷了。”
  韩玉问道:“什么东西?”
  神秘人黯然神伤地道:“那是父在之前就留好的一封书,原来,父早知他死之后,我必然反天,所以写了一封书,交给轩辕,说是‘他日反时,但看此书’。父为人太过仁慈,书中内容自然是劝我不要意气用事,为天下安定,做出牺牲亦无不可。”
  神秘人道:“我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路上也杀了不少无辜的生灵,所以没有完全听话,变出七十二个分身兄弟和轩辕打了起来,打了不知道多久,风伯死了、雨师也死了,渐渐地,我明白了父所说的道理。仇恨,只会让人生生世世憎恶下去,除了死更多的人,再无其他帮助。”
  星辰越听越入神,问道:“然后呢?”
  神秘人叹道:“就实力而言,轩辕未必强于我,可是我那时已然不想再斗了,便对人间宣称败阵,轩辕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派人追赶,我便带着仅剩的部下,来到了这里,开创了另一个界域,便是今天的魔界……我想,我违背父的意愿害死这么多人,他一定不想看到,所以便悔恨立誓,把自己封在绝地,为防群魔借我名义再在六界掀起腥风血雨,更是对群魔说,任何人不得踏入此禁地,也不许说我还活着,否则杀无赦!”
  韩夜道:“你们魔界不再做出任何动作,而你又用这种方式假死,如此一来,神界名正言顺统领六界,而又不担心你日后生变,对吧蚩尤?”
  “蚩尤?”神秘人笑道:“我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你这小辈竟然还记得?”
  韩夜略有些担心地道:“可惜,重楼破坏了你的规矩,你不会怪他吧?”
  “怎么?”蚩尤问道:“看起来,你对重楼还是有些感情在内?”
  韩夜气定神闲地道:“连你们都讲感情,我为什么不能心怀恩情,重楼助我良多,他若有恙,我不可能不记挂在心。”
  蚩尤闻言,哈哈大笑道:“重楼听到你这么说,表面上会不在乎,大概心里会受些感动吧,不过,我从不怪他,你们进到这里,对我而言亦是一种缘分,让我能找到几个倾诉的对象,而且,他一没对你们说是我在这里,二又没亲自进来,不算破坏规矩。”
  韩夜道:“不过,似乎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对。”蚩尤说着,又道:“你们看看我这老朋友刑天,他是众人之中最为刚直鲁莽的一个,取名‘刑天’,正是‘戮杀天帝’之意,他听说连我也败了,更为群魔不平,竟然独自一人上天挑战轩辕和天帝。”
  蚩尤道:“他本事在我之下,和轩辕从天上斗到地下,终究还是被轩辕斩下头颅,封在常羊山之中。不过,他却死活不肯认输,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手持方盾大斧,朝着天空不停地挥舞,众神忌惮他那股逆天不灭的斗志,打算要对他采取什么手段,我唯恐他再有失,便将其召回绝地,留在这里与我作伴,如此一来,六界平定,双方终于相安无事了。”
  蚩尤道:“可惜啊,我这老朋友那一战还没打完,怨恨还没完全倾泄,无时无刻不想冲出绝地,与众神一决生死。不过,不等他出去,神界那边的人却找了个借口,杀了过来,想要斩草除根。”
  星辰听到蚩尤的言论,问道:“当真是他们想斩草除根吗?”
  蚩尤道:“神界在六界之中最忌惮我们魔族,第三次神魔大战,称之为神界征魔之战,你想想,神魔之井之中神魔混杂,偶尔有些魔类上天,即命神将堵上井口便是,何须大动干戈?”
  韩夜点头道:“明白了,这仅是一个开战的借口罢了,神界打算用这个办法削弱魔族。”
  蚩尤快然道:“心思缜密啊。没错,我认为,神界那边的天帝和三天尊可能知道我还活在世上,也知道刑天在我这里,所以一直不放心,故而派兵征讨,虽不说灭了魔族,至少也要减弱我们魔界的势力,这在人间称之为削藩。”蚩尤接着道:“可神界远把我们想得太过简单了,当时,我虽立誓不再踏出绝地,却还有刑天、重楼、怒焱、千军、凌峰等辈,群魔猛进高歌,竟然一举击溃了高傲自大的天兵神将,那一战,可谓大快人心,一解当初我等步步退让的窘迫!”
  蚩尤道:“尽管如此,双方牺牲还是很多,我秉承父的遗志,暗令重楼、怒焱等人不要穷追猛打,而刑天出完了怨气,也回到了我这里,决意封心,所以,魔界才变成今天这般摸样。”
  听了蚩尤的话,韩夜心中顿时清明了一片,他道:“果然,仅听众神一面之辞也是不对的,正如祖师爷说的那句话,六界无分好坏,神未必就全是好的,魔也未必就全是坏的。善神有玄女、瑶光,恶神有冷渊、五门神君;善魔有蚩尤、落樱,恶魔亦有千军、奔雷,只是魔族落败了,才会有成王败寇之说。六界,从始自终都是平等的,善恶只在人心!”
  星辰小声对韩夜道:“他说什么你就信啊,万一他是编假话来诓你的呢?”
  韩夜对薛燕道:“既然是绝地之主,能够隐没于亿万混沌之气当中而不露丝毫灵力,实力起码不在天尊之下,若是有野心的话,他应该早就打上天去了,而且我觉得他说的话里面没什么不合理之处。”
  “嗯。”薛燕道:“从直觉上来看,他并不算好,也不算坏。”
  蚩尤道:“你们都是有心有智慧的生灵,是好是坏,心里自亮着一盏明灯,不过现在要从此地取走雷灵珠,还是免不了和我这老朋友一战。”
  说着,刑天把大斧朝着韩夜一指,蚩尤随即便笑了,道:“果然没错,剑魔,他挑的正是你,你和他打,雷灵珠归你。”
  司徒云梦见蚩尤和刑天指名要韩夜出战,不免有些担心,便蹙着柳眉、挽着韩夜臂膀道:“真的要和他打吗?他的实力可是足以和轩辕抗衡的啊,现在众神谈到他尚且面色惊惧,不如……”
  “哪有什么不如?”韩夜小声对司徒云梦道:“蚩尤是此地之主,手里还有我们需要的雷灵珠,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听他的话,难道有别的办法吗?”
  司徒云梦闻言,松开素手、低下头来,无话可说。
  韩夜便握紧双拳来,自黄庭射出七道白光,形成了玄天七剑诀的光象,激昂的战气将他的白龙战袍高高扬起,他道:“蚩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若赢了,雷灵珠便归我。”
  蚩尤道:“你若不工于心计,我亦信守承诺,好说。”
  刑天见韩夜似乎有点架势,便也兴奋了起来,手持方盾大斧,直奔韩夜而去。
  注释:
  ①“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出自东晋陶渊明的《读山海经》。“干”即是盾,“戚”即是斧,刑天不灭的斗志亦是我国人深藏体内的国魂!
  ②“神农”——本文中炎帝神农的故事并非正史,只是剧情需要,并且暗喻当今大事皆看两面。


第二百零九章 上古战神
  读山海经·其十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
  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
  ——陶渊明
  话说韩夜主动应战,便与刑天拉开阵势,说到底,两人脊梁里都透着一股子敢与天斗的顽强和永不妥协的霸气。
  韩夜不明刑天心思,刑天却已是英雄惜英雄,纵然鲁莽的匹夫也知世上有肝胆相照,所以,刑天把闪光大斧朝着韩夜虚空挥了两下,蚩尤解说道:“剑魔,刑天很尊重你这样的对手,你在神界的事他也听说了,这次出手不会生死相搏,但也要当心,他的斧砍和盾击,普天上下无出其右!”
  韩夜沉着地点了点头,刑天便按捺不住性子,举起大斧朝韩夜劈来,那斧子约莫有三丈之大,但比起巨灵神的宣花板斧,这斧子却是光耀而蕴深、沉稳而极重,韩夜不敢玩什么小花招,只好用玄天七剑诀的身法化作银光躲开。
  呼地一声闷响,刑天斧子劈出,四周百丈之内的混沌之气竟然向着那大斧靠拢,继而形成一股混沌漩涡,拉扯着韩夜往内中吸去。
  韩夜早知刑天用斧一入化境,却未料及竟如此影响巨大,他连忙发动斗字诀,释放昊天战意,以使自身能够在混沌漩涡中立稳身形,刚刚才立稳,刑天却已然追来,左手持盾撞向韩夜。
  韩夜面色一惊,化出混天剑壁欲挡下此招,刑天的盾少说也有五丈之广,就像一面城墙压向韩夜,韩夜虽用玄元真气把身体护得严丝合缝,但怎么说也不敌刑天巨盾之力,被远远撞飞了出去。
  虽然被撞飞很远,但韩夜却没受什么伤,他双手凝聚灵力,朝着刑天打出无数银辉,那些银辉先是在刑天上下左右前后停住,如同满天星星般光彩夺目,而后韩夜把手一抓,银辉便自六合八方向中心打来。
  刑天毫不畏惧,握紧手中的斧盾,脐口大喝一声,浑身肌肉猛然胀大变红并发出喀拉拉的声响,十丈身躯好似又长了三成,韩夜的弥天银辉全数打在刑天身上,竟然没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居、居然不用躲,硬生生吃下了!”司徒云梦惊愕得瞪大了玉眸道。
  “好戏还在后头。”蚩尤爽朗地笑道。
  果然,身躯通红的刑天恍若上古战神,手持闪光大斧就地旋转起来,使出一招洪荒斧风,刚一出手,四周的混沌之气便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逼得退避三舍,紧接着,方圆十里之内升起一阵由大斧旋转形成的风暴。
  韩夜这时不仅仅是担心自己,更担心在不远处观战的司徒云梦等人是否会受这招影响,而蚩尤见他心有顾虑,便道:“放心,既然是单打独斗,你的亲朋好友我自然会照顾,此刻我已将他们虚化,否则刚才刑天那一招漩涡杀神斧早把他们吸进去绞成碎片了。”
  韩夜放下担忧之时,也感觉保护自己的混天剑壁被刑天的斧刃之风消磨得严重,人更被这猛风卷得七上八下,他暗叹对手到底是个敢和轩辕争雄的角色,便运足十二分灵力,对准刑天使出一招破天刃气!
  韩夜单手横刀一挥,十数丈的刀光骤然扫出,打向刑天,韩夜心道这刑天身子骨再硬朗,好歹自己全力施为也能把他打伤吧?可刑天显然是身经百战的历战之躯,就算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巨盾已经下意识挡在了胸前,但听啪啦一声,巨盾完完全全吃下了韩夜的全力一击,而刑天却只是停下洪荒斧风,身子往后仰了仰,便再度站稳。
  韩夜见状,面色已然变得有些难看,他本以为能够战胜冷渊,实力便在天神之上、天尊之下,如今却是大错特错了,因为他的魔剑技原本就克制羲和与望舒二神的神力,加上玄女在一旁协助,这才打败了冷渊,而现在要和有“上古战神”之称的刑天斗,无疑显得经验不足了。
  刑天正在兴头上,热血都已沸腾,他手握斧盾,使出蛮力,如同一颗飞火流星般朝着韩夜撞来,韩夜这次可学乖了,不敢硬拼,用虚字诀的暗天虚魂将自己也变作虚无状态,让刑天这颗火流星从身体飞穿过去,掠出一条火影。
  蚩尤看罢,高兴地笑道:“不错不错,竟然学会了虚化身体,但是还不够炉火纯青,不然就好看了。”
  星辰身为神界一员,总听那些老前辈说蚩尤如何奸诈、如何残暴,却不想如今观察他言行举止,竟是没有半点瑕疵,乃至于他都怀疑这个绝地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蚩尤。
  而韩夜则是叫苦不迭,因为使用暗天虚魂只能在短短一瞬间虚化身体,而后许久时间不能再度发动,而此时的刑天却已然掉转枪头,手中闪光大斧朝着韩夜掷来,三丈飞斧呼呼呼地旋转追击,看似平常,却沉稳深重,恍如阎王夺魄索命。
  不过,韩夜到底也是个武学奇才,他急中生智,把手朝着刑天一抓,道:“刑天,你力大无比、行动也不弱,但惟独缺乏战术,看我幻天错影!”
  说着,韩夜玄天七剑中危字一闪,打算和刑天互换位置,让刑天自己投出的大斧攻击他本人,星辰和薛燕都心中叫好,这就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韩夜这一手伸出去抓,危字诀还在放着光彩,刑天和他的身躯皆是稍稍闪了闪,位置却没能换过来,韩夜错愕不已,慌忙之中旋转闪光斧已然杀到,他只好做出动作避开。
  韩夜躲开这一击之时,已经想到了铁刀犬王的铁刀回旋斩,便以昊天战意感受着背后那柄飞斧的行踪,果然,那飞斧转到韩夜身后突然加速,像回马枪一样直攻其背后。
  韩夜这次显然有了准备,他头也不回,只在混沌之空纵身一跃,那飞斧便从韩夜脚下穿了过去,待这斧头还没回到刑天之手,韩夜瞅准机会,朝着刑天使出一招镇天英魄,掌中英凛之气压向刑天。
  刑天猝不及防、正中此招,身体顿时动弹不得,而那飞斧则眼开就要砸到他的胸前双眼上,韩夜满以为这次的战术定然会成功,却不料刑天再度凝聚灵力,通体变得涨红,勃然一怒将韩夜压制他的英气逼得四散开来!
  韩夜惊得收回手去,手也被刑天的怒气震伤,蚩尤哈哈大笑道:“我这老朋友脾气可不好,一旦遭人束缚灵力,他必将大怒。”
  果不其然,刑天重获自由后,便一直保持通红状态,他左手一指飞过来闪光大斧,那大斧瞬间变得红热然后在空中骤然爆开,无数红光把百万绝地照得恍若火焰之海,韩夜大骇不已,除了抬手抵挡再做不得什么。
  而刑天则看准时机,顺着耀眼红光使出盾击,朝着韩夜冲去,逆光的韩夜虽然眼睛看不清,但好歹还能用昊天战意感知情况,便只好化出混天剑壁阻挡,被刑天这一招盾击狠狠撞飞出去,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刑天乘胜追击,加速追飞上韩夜,同时把右手一举,绝地之中的万千红光又再度凝聚在手变回闪光大斧模样,刑天抓着此斧,马上便要给韩夜以泰山一击。
  韩夜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停下,姿势尚未摆稳又如何接得住刑天这非同小可的一招?正当他犯难之时,在一旁的魔剑薛燕却出手了,她化作一道剑光飞速窜了过去,当地一声从侧旁击中刑天手中的大斧并发出亮光阻退刑天,当然,其结果自然是魔剑陪着韩夜一起往下飞落而去,却也化解了刑天的进攻。
  “好剑!”蚩尤赞叹道:“我原以为世上仅有鸣鸿刀能与神剑轩辕比齐,想不到我魔界竟有此后起之剑!妙哉!妙哉!”
  韩夜握住魔剑,一人一剑同心同德,终于在空中稳住了身形、不再下落,而此时刑天已远在数十丈开外。
  “他有武器,你不也有吗?”薛燕道:“用魔剑技吧,可不能被他小瞧了!”
  韩夜这边决意使出绝技,那边厢,刑天又如同一颗火流星般朝韩夜冲来,韩夜长舒一口气,镇定地手握银色魔剑,口念咒语道:“水火风土,五灵缺雷。”
  念毕魔剑上闪耀白光并浮现出蓝红绿黄四道咒文,接着,韩夜左手握拳,放在下盘,喝道:“斗魂惊四海!开!”话音刚落,陡然之间,自韩夜体内迸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黑气,在百丈范围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气结界,将周遭的所有淹没在其中,黯淡无光、恍若黑洞!
  刑天正朝着这边冲来,孰料韩夜竟然使出此招,他根本来不及收回攻势,自己倒是一股脑冲进了韩夜的黑色结界里!
  一进入韩夜的领域,无数斗气便从韩夜脊背里窜出来直攻刑天,刑天纵然十丈之躯,却也被这斗魂结界打得翻过来覆过去,全然无半点可以挣扎的能力。
  “是时候结束了!”韩夜抓准机会,把二指抵于剑上,沿着剑脊缓缓推出,所过之处,魔剑渐渐绽放煌煌圣光,他握手此剑朝旁横空一挥,喝道:“神威震八方!”
  白昼般的男子白龙战袍高高扬起,魔剑陡然闪起万丈神光,紧接着,自他体内迸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冲击剑气波,向着四面八方推去,刑天前一刻还在抵抗韩夜的斗魂惊四海,这下又吃了韩夜一招神威震八方,登时身躯便承受不住,朝着远方飞了出去。
  但是,这并不代表韩夜停止了进攻,他深知对付刑天这样的上古战神,若不使出全力,对手必然再起反击,所以,韩夜握紧右手魔剑,在剑上凝聚所有的灵力,心道:“雷火风土,五灵缺水……无坚不摧!剑气破乾坤!”
  渐渐地,手底魔剑已发出一股灰色耀眼的强大魔光,韩夜秀眉一皱,朝着飞出去的刑天追着横划一剑,刚强不二,顷刻之间,空中便被剑气莫名撕出一道恍若天缝的口子,下一刻,韩夜便收了剑来,众人还没搞清楚韩夜是怎么出剑的,刑天的身躯却已然一分为二!
  “希望这样不算得罪于你,刑天前辈。”韩夜回转身去,把飘逸的长发和斗袍留给身后变做两段的刑天,明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敬意。
  蚩尤笑道:“表现得不错,但是你替他担心是多余了,要知道,当年他和轩辕相斗,最惊人的地方在于他的不灭之躯,若不是轩辕把他的头埋在常羊山里,他还能把头自己接回去,哈哈哈!”
  众人闻言一惊,却见那刑天的两段身躯果然在空中又重新组合,再度合为一体!
  刑天这次反倒没有发怒,而是显得特别地兴奋,可韩夜就没那种闲情了,一连用了三招进阶魔剑技,即便是昊天之境的状态也吃不消啊。
  韩夜握着魔剑的手在发抖,刑天握着斧盾的手也在发抖,只不过一个是心怯、一个是兴奋,蚩尤见状对韩夜道:“小心了,刑天这次要稍稍动点真格了,他要使出天门碎了!”
  “天门碎!”星辰惊讶地道:“难道就是当年他用斧头砍碎神界天门的那一招?”
  “没错!”蚩尤笑道:“你们打得这么精彩,也看得我好过瘾啊!再接再厉,哈哈哈!”
  蚩尤说罢,刑天便手握闪光大斧,朝韩夜跃将过来,隔着老远便一斧子向韩夜抡去,韩夜不敢大意,一边用出混天剑壁,一边又试图以暗天虚魂虚化自己的身体,心想万一自己的护壁挡不住,起码不至于被这一招毙命。
  刑天这一斧子并未飞出手,而是虚空一砍,韩夜只觉自己周身数十丈之内一阵剧烈动荡,但听哗啦一声,四面的空间包括韩夜的混天剑壁皆如同琉璃一般破碎,散落为粉尘,唯独韩夜处在其中丝毫无损。
  蚩尤道:“剑魔,你始终小看了刑天的能力,用这招天门碎,要取你性命可谓易如反掌,如果刑天要杀你,即便你化成虚无状态又如何不碎成尘粉?你心里应该清楚。”
  韩夜呆呆然望着前方,鬓间冷汗直流,他回忆着刚才的打斗过程,喃喃道:“原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见识了。”
  刑天闻言,哈哈笑了,笑声令整个绝地亦为之震动。
  “好了。”蚩尤对刑天道:“你过足了瘾,现在可以休息了吧?”
  刑天弯了弯腰,以示点头应允,便散作无数混沌之气,隐没于空中。
  韩夜面若死灰地道:“我输了,让前辈看笑话了。”
  “没有,挺精彩的。”蚩尤道:“不过有些地方我必须提点一下,比如你对刑天用的那招幻天错影,并不是对所有生灵都奏效,只有你施放的对象潜意识愿意和你互换位置,那一招才能成功,像是刑天这样的对手,以后少用花俏的招式对付,对你而言只有好处。”
  韩夜回想刚才的打斗,以及之前在神界的打斗,这才顿觉绝地的二位绝世高手让他获益匪浅,他道:“那么,我输了,便没有资格从你这里取得雷灵珠了吗?”
  蚩尤闻言,哈哈大笑道:“你敢做敢认,输了也不厚颜面,可谓大丈夫所为,我前面有说过打不过就不给吗?”
  韩夜听罢,舒展秀眉,道:“此话当真?”
  蚩尤笑了笑,空中忽而打下一道紫色苍雷,苍雷曲卷,最终卷成一颗紫色的灵珠,那便是雷灵珠!
  “雷灵珠!”司徒云梦和韩玉异口同声地道。
  “你若不对我工于心计,我亦当信守承诺,两边愉快,最是痛快,哈哈哈!”蚩尤说着,便用灵力将雷灵珠交到韩夜手里,道:“剑魔,好生看管,丢了此珠,误了大事,唯你是问!”
  韩夜眼中带着一丝敬意,道:“韩夜自当谨记。”
  蚩尤道:“这次乃是事出有因,下次可不要随随便便闯进来,否则我便真的格杀勿论了。”
  说着,他又对躲得远远的饕餮道:“小舌头,你送他们出去,以后别随便带人进来。”
  “哞呜~!”饕餮冲蚩尤叫唤了两声,便要带人离开。
  原本此事即将告一段落,众人亦是完好无损,偏偏这时薛燕却想:“我看这绝地之主蚩尤是个外邪内直之人,又如此神通广大,难道魔界只有凌峰可以复原我的身体吗?不行,一定要抓住这次最好的机会!”
  念及于此,薛燕便停了下来,回转剑身故意责问蚩尤道:“哼!亏你还是什么绝地之主、群魔之首,我们不远万里到这里来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却仗着自己的威势,强迫我们做事,完事以后竟然还只给这么一颗雷灵珠,这算是尽地主之谊吗?”
  蚩尤闻言安静了片刻,继而笑道:“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尽地主之谊了?分明你们是不请自来的,我待你们足够客气了,何错之有?”
  薛燕争辩道:“哪里不请自来?饕餮是你的宠物,刑天是你的朋友,他们不一个个都欢迎我们吗?古人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家高兴,你却苦瓜脸一张,全无一点群魔之首的豪气大方。”
  星辰唯恐薛燕惹恼了蚩尤,便赶紧道:“喂喂喂!你快别说了,他要是真的发起火来,我们一个都别想活啊!”
  不过,蚩尤脾气格外地好,竟然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显得大方?”
  薛燕理直气壮地道:“你应该这样说,打输了,雷灵珠照样给我们,还要再送一份见面礼。”
  司徒云梦也觉得薛燕有些蛮横了,便柔声劝道:“燕儿,不要这样,蚩尤对我们已经够仁义了。”
  “见面礼?你们做客不送礼,竟然叫我这做主人的送礼?”蚩尤大笑道:“哈哈哈!有意思的姑娘,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无理也变成有理了。”
  薛燕晃了晃剑身,道:“怎么啦?分明是你自己说的,无生有,有变无,无便是有,有便是无,我们不送,你肯定要送啊。”
  蚩尤忽而把声音放得阴沉,道:“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很简单,我们现在对你而言有很大的利益可图。”薛燕得意地道:“首先你本来是很阴郁的,我们一来你便笑口常开,可见你从我们身上得到了很多东西。而且,我们现在知道你的秘密了,如果现在我们大家出去把这事说个遍,有些人恐怕不得安宁吧?”
  蚩尤厉声道:“我觉得,杀了你们会更简单,你们以为能走出这个绝地吗?”
  薛燕早知蚩尤会上套,非但不怕,还笑道:“那你杀嘛~!现在六界已岌岌可危,日月黯淡、四季无常,盘古之殇早晚从地脉冲出,你这个吃干饭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呆在绝地,你说,让谁去解救世人?我们现在手里有雷、水、火、风四颗灵珠,你杀了我们啊,这些灵珠就永远只能留在绝地,没人帮你带出去!你说让饕餮帮你带出去吧,他那笨笨的样子,没准把四颗灵珠吞肚子里去了。等六界覆亡、生灵涂炭,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人了,你再去对得起你的生父吧!哼!”
  “……”蚩尤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怎么?被姑娘我戳中痛处,想杀人灭口了啊?”薛燕得意洋洋地笑着,剑尖翘得老高。
  “有意思……很有意思!哈哈哈!”蚩尤大笑道:“从我生下来到现在,除了生父,还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那么,给你和你的男人一点惩罚吧,免得到时什么人都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薛燕忙问道:“什么我的男人?再说,这好像不关他的事吧?”
  “少废话!”蚩尤似乎有些生气了,谁让薛燕不依不饶地招惹他呢?却见整片绝地里混沌之气如波涛般翻滚,蚩尤开始作法,立时,韩夜便突然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剧痛起来。
  司徒云梦、韩玉和星辰赶忙去扶韩夜,韩夜则是紧蹙着秀眉,气喘不止。
  “怎么样?”蚩尤对薛燕道:“你还敢惹我吗?”
  薛燕到底心疼自己喜欢的人,低下剑首道:“我……你讨厌我,折磨我就好了,为什么要……?”
  “晚了!这是你咎由自取!”蚩尤怒道:“因为你的自私,我要处罚你和他,他的修为退回至沧海之境,而你,就等着死吧!哼哼哼!”
  蚩尤说着,四面的混沌之气猛地窜入韩夜体内,众人挡都挡不及,而韩夜更是难以承受蚩尤这非人的惩罚,起初还能咬着牙忍住,后来实在承受不住混沌之气的侵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便倒在了司徒云梦的香怀里……
  若干天后,蜀山,八卦城内。
  待韩夜再度睁开眼来时,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那正是蜀山留给自己居住的客房。
  韩夜回想昏迷前的一幕,心有余悸,赶忙掀开被子,摸了摸浑身上下,倒是没什么大恙,只是又穿着那身深蓝色侠装,头上则屡屡传来温水敷过的感觉和桃花的幽香。
  “魔界绝地是一场梦吗?还是神界和瑶光的交心是一场梦?”韩夜扶了扶额头,无法判断这些,他思考了阵,只能三分紧张七分担忧地大声地呼唤道:“梦!燕儿!”
  “怎么了?”一个轻柔而温暖的脆铃之声从旁传来,韩夜一拨右旁的帘帐、转头一看,却看到白衣女子那婀娜窈窕的背影,隔着素纱与黄裙,一阵百花芬芳隐隐透了出来,融化了屋中的冰冷氛围。
  司徒云梦转过身来,却见她已然把素袖挽到了雪藕的弯处,手里还拈着温湿的毛巾,她见韩夜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便略微有些脸红地道:“那个……你昏迷了七八天了,我担心你身体不好,所以就留在这里照顾你。”
  听到这里,韩夜这才摸了摸额头上的湿痕,道:“原来是你日夜守着我,用热毛巾捂着好让我早日清醒,辛苦你了。”
  “哪……哪有?”司徒云梦继续清洗毛巾,把美妙的背影留给韩夜,道:“也不是我一个人,大家都在呢,只是现在都有事出去了……”
  韩夜回想起绝地里发生过的事,真觉得像是做梦,而且自己明明是穿着一身英凛的白衣,如今怎么又变回原样了呢?所以,他疑惑地问司徒云梦道:“蚩尤,没把你们怎么样吧?”
  司徒云梦闻言,冲韩夜摇头微微一笑,笑得很是温馨与柔美,她道:“蚩尤当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不过,他把你的道行削减到沧海之境了,所以你才变成这般模样。”
  韩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而想起蚩尤最后对薛燕说的那句话。
  ……
  “而你,就等着死吧!哼哼哼!”
  ……
  “不对!”韩夜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靴子,对司徒云梦道:“燕儿!”
  司徒云梦一听韩夜讲燕儿,顿时陷入了沉默,她蹙着柳眉,支支吾吾地道:“她?她……”
  韩夜见司徒云梦这般说话,便知薛燕出了事,早是心急如焚,哪里还和司徒云梦说得上那许多,便推开门去,回头对司徒云梦愤慨地嘱咐道:“好好呆在屋里,我要亲自去找蚩尤算账!”
  韩夜一想到自己的红颜知己为蚩尤所害,便怒火狂烧、丧失理智,心里除了仇恨便再装不下别的东西,他急急忙忙地往前走着,心道:“蚩尤!燕儿纵然再有千般不是,你若要取她性命,我便是死也绝不放过你!”
  韩夜想着想着,便握紧了拳头,就算现在能力微弱,可他也决计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直到有一个翠如莺燕的女声响起。
  “呆瓜,急匆匆上哪去啊?那表情好凶哦,要杀人似的。”一旁的女声问道。
  “这事你别管!”韩夜习惯性愤恨地回一句道:“我要替我的燕儿……!”
  话刚说一半,韩夜便发觉不对,转头一看,却见一位身着水蓝色女侠装束的姑娘正坐在路旁石凳上,她并拢着一双秀腿,戴着淡蓝丝质护腕的纤手则叠放在腿根上,最引人注目的却莫过于她的发饰,那是一只银白色的展翅燕形发饰,它很惹眼地别在姑娘那一头柔亮似雪的长发上端,燕尾处还垂下两行天蓝色的饰带。蜀山的微风吹起额前的发丝,那姑娘水灵灵的眼眸里闪着明光,纤细的眉毛间满是开心,微微泛红的俏脸尽显笑意,她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来,道:“那你就去呗,本姑娘不拦着你。”
  韩夜怔怔望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姑娘,傻愣愣地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只问道:“你是……?”
  薛燕俏皮地跳起身来,双手背于身后,故作生气地撇嘴道:“呆瓜就是呆,连姑奶奶的名字都不认得了?搞半天我在你心里连把剑都不如哦!”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韩夜上下打量着那人儿,当真有些欣喜若狂,眼前出现的这姑娘是梦中之人?还是上天送给他的宝礼?
  韩夜没能想明白,但是视线已经不能从姑娘身上移开了,一对恋人、两份柔情,全展现在蜀山徐徐的山风里。


临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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