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金兰之情
作者:临剑|发布时间:2024-06-29 05:20:34|字数:73880
司徒云梦与焚天起了争执,心里只是一阵难过,她离了广场,却见一位身着浅蓝衣装的娇小之人已将双手抓着青伞、背在身后,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她便唤道:“燕……小草。”
“公子没事吧?”薛燕见云梦来了,先是笑嘻嘻地说着,却又看她无暇的面颊上泪痕点点,便眉毛一收,问道:“你哭啦?是他欺负你吗?”
云梦恬静地摇了摇头,用白袖抹了抹余香之泪,在和大哥争执过后能遇见薛燕这样知心的姐妹,云梦心中无疑是欣慰的,她温柔地牵着薛燕的手,道:“走,回去吧。”
薛燕虽说也担心,但她始终相信她能照顾好云梦,便打了个呵欠,倦意绵绵地道:“困了,睡觉。”
云梦不想让薛燕太过担心,只是和她相伴步向清宁宫处。
那夜,云梦辗转无眠,三更半夜之时,她独自坐起身来,见身边的薛燕睡得正甜,不想惊扰这个贴心的姐妹,她便把帮薛燕把滑下去的被子提了上来,轻轻盖好,然后才下了床去,如往常一样将一双莲足点到地上。
里蜀山的地表温度不算太低,云梦轻盈踏于其上,觉不到一丝凉意,她若有心事地悄然挪到轩窗旁,打开窗子,一阵微凉夜风拂面而来。此时的她,未束纶巾,一头柔顺的飞瀑映着暗红色的夜光,显得那么凄美明艳。耳畔的风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心事,云梦遥望空中那不知名的赤珠,一抚青丝,温柔的玉眸里早已噙满了泪花,她心道:“夜,你在哪里啊?你可知,云梦心中有多么苦楚……”满腹愁伤,却不知与谁人说起,云梦也只能痴痴望着那晚秋的夜色,期盼着另一个天明。
这样的夜里,乾心殿前的那个男人也是一宿未眠,他与司徒云梦同望着空中那仿佛圆月的赤色球体,想起今日种种,那么激烈、那么跌宕起伏,二人听琴、对弈、执酒,一同欢笑、一同忧愁,这便是兄弟之情了吗?还是,这不过也和从前一样,只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
焚天闭上凤眸,仰头长叹,夜风扬起他的赤发、掀动他火红的龙纹锦袍。
萧萧风无尽,漫漫夜未央,回首金兰义,赤君断愁肠。
第二日,焚天一早便到了某处地方,那便是关韩夜的密室。
韩夜见到那高大的赤发男子立于身前,不屑地冷声道:“哼,又来问我魔剑秘诀吗?焚天,不要以为威压就能逼迫所有人,我便是被你的赤龙蛊活生生害死,也绝不把魔剑秘诀交与你。”
“时日尚多,寡人暂无心思讨那剑的用法。”焚天愁眉说着,往床边石台上一挥赤袖、剑指一划,红光闪过,石台上边多了一盘酒菜,他语气平淡地道:“关了你数日,未曾予你饮食,今日补上。”
韩夜本来就中了赤龙蛊,自然是不担心那饭菜里有什么毒,只是他很惊讶焚天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好,便问道:“怎么?莫非你还有其他的事相求?”
焚天严肃地颔首道:“寡人确是有事请教,但赐你美酒佳肴,无非是不想亏待了义弟之友。”
“义弟?”韩夜皱着清眉,大惑不解,想了很久都不知道焚天口里的“义弟”到底是谁,他便只道:“不必大费周章,若有我能回答你的,一定如实相告。”
“哦?”焚天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韩夜,面色威严地道:“寡人给你下了赤龙蛊,你不记恨寡人吗?”
“哼,要说不记恨,那也不可能。”韩夜冷冷地望着焚天,道:“但一事归一事,你要攻占人间,我要保护人间,我们两者本就对立,再者,你仇视人类和修仙之士,碰巧我两者都是,所以对我用这些手段也在情理当中。”
焚天睁着炽热的双眸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忽而朗声笑了,道:“仅凭这点,便也值得寡人欣赏了,若不是因为二界敌对、两族利益,你与寡人或许能成为朋友。”说着,他将盘子里的酒杯里斟满酒,递给韩夜,道:“实不相瞒,昨日寡人与兄弟吵了一架,寡人性子比较烈,唯恐伤了他的心,故而一宿未眠,今早来此便想问你如何得解。”
韩夜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喝了焚天递给他的酒,冷哼一声,道:“想不到,野心勃勃的一代妖主竟然会关心起兄弟之情了?只是,你和你义弟争执,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忙?”
于是,焚天便把他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韩夜,韩夜到底是个聪明人,渐渐就明白是司徒云梦和薛燕女扮男装进宫救他,他当然不会戳破,便向焚天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那位名字里带‘云’的朋友,她与我自小相识,性情温和,属水,而你性情炽烈,属火,常言道,水火不相容,你二人有争执也很正常。”
焚天听了韩夜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把双手负于身后,严肃地颔首道:“言之有理,既然这密室只有我两人,寡人也对你明说,寡人很重颜面,如何能与他言和而又不失颜面呢?”
“这……”韩夜和云梦相处一直很融洽,正如鱼儿与水,他也不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只得向焚天道:“我与她相处这么久,鲜有争执,你的事我也给不出什么好提议,不过,你若真心做她兄弟,一定要多多关心她,不要总是以自己为中心。”
焚天闭上丹凤眼,认真思量了一番,心里渐渐有了底,便转过身去,神色庄重地道:“人类,很感谢你今日给寡人的这些提议,正如你说,一事归一事,你既帮了寡人,等你说出魔剑秘诀,寡人便放你出去与我义弟团聚,君无戏言。”
韩夜冷声道:“来多少次我也只是那句话,魔剑只认我,别人是无法驾驭它的。”
“既然如此,寡人今夜再来便是。不过,顺便提醒一句,早说少遭罪,晚说多受累,快点考虑清楚,寡人可不想害你性命。”焚天对自己的赤龙蛊还是很有信心,他直接出了门去,再度合上密室之门。
通过这次对话,韩夜对于这两个挂念着的女子倒是放心许多,既然焚天对司徒云梦如此上心,必然也不会对她太坏。念及于此,韩夜便把背倚于靠床的石壁上,捧着他心爱的玉坠,淡淡地、柔情地想道:“虽然我在此受罪,可你和燕儿尚且无恙,只盼小玉那边也好,这样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
焚天离了密室,本想去找云梦,但想了一想,又闭目心道:“寡人乃里蜀山君主,九五之尊,岂有低声下气之理?虽说昨日对义弟发怒是不对,但寡人也不能自降身份。”念及于此,他便没有去,而是再次到了昨天与司徒云梦共处的赤桃园里,坐于亭中,施法变出一盘棋、一套酒具,对着满园五彩缤纷的桃花自斟自饮、独自下棋,忽而园中一阵凉风刮起,吹动他下颔的垂须和流火般的长发,他放下棋子,剑眉一蹙,嗟叹一声。
也不知算不算巧合,云梦昨夜一宿未眠,今日薛燕起床后又要打探韩夜的下落,二女商量后决定分开行动,这样就算遇上了焚天也不必两个人一起留着陪他,更利于寻找。
与薛燕分开后,云梦想韩夜想得厉害,又担心她大哥,因而便忧愁地、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赤桃园。
赤桃园内,万千枝头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却仍旧遮不住其中隐隐透出的丹红桃花,花丛之中,凉亭之下,惟有一赤袍男子独自下棋、单人饮酒,那身影与神情尤显萧瑟与孤寂。
云梦站在园外,轻轻倚着拱门的边缘,望着那花丛里寂寥的人,想起同样有过如此经历的自己,不由地落下辛酸的泪来,她蹙眉心道:“我曾一人在花中亭下弹琴,八年来,忧愁谁人知?欢笑谁人共?这里蜀山的君主,纵然灵力再强、权势再大,却与我有何不同?”
与此同时,亭下石桌前的那人也是自嘲地笑道心道:“也罢,昨夜我对义弟发了那么大的火,怎奢求他来此伴我?如今一人下棋、独自饮酒,岂非自作自受?”
焚天苦笑一声,举起酒杯正待要喝,却闻近处一阵香风吹来,他抬首一望,却见那白衣之人轻轻走了过来,正对于他坐下,翩然抬起白袖,一手执起酒杯,另一手拿起酒壶,满上酒来,举止优雅地举到焚天面前,眉头一展,温声怨道:“大哥,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一人下棋饮酒而忘了兄弟呢?”
“贤弟……”焚天抬头望见云梦,在那萧瑟的秋风里,他也不知为何,心头一热,凤眸里闪过一阵温和的光,他笑道:“是,大哥有错。”说着,他爽朗地一挥赤袖,将手中酒杯敬向云梦,道:“来,贤弟,你我兄弟二人共饮此杯!”
云梦不曾推辞,一边与她大哥下棋,一边饮着琼浆美酒,笑谈古今,不觉有些微醉,白玉的面颊泛起阵阵桃红,她便抬起袖来轻轻贴在发热的脸上,模样颇有些可爱,焚天见此情状,开怀笑道:“哈哈哈!贤弟啊,可惜你不是女人,你要是女人啊,必定倾国倾城,大哥都快被你迷倒了。”
“大、大哥休要取笑于人~!”云梦眉头一蹙,用单袖兀自贴着俏面,玉眸里带着一些迷离,她想了一想,有些试探又有些不安地开玩笑道:“大哥,我若是女的,你又当如何?”
焚天威然笑着摇头道:“可惜啊,你大哥我活了不知多少年,对女人早没了兴趣,你若是女的,我们便不做兄弟了。”焚天停下来,沉稳地笑了笑,略带些幽默地道:“做一对兄妹也行!哈哈哈!”
“呵呵。”云梦微红着脸,以袖掩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道:“好,那我们就做一对结义兄妹。”
焚天自是不知道云梦的真正意图,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便朗声笑道:“贤弟真风趣,哈哈哈!”笑了一会儿,焚天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云梦道:“对了贤弟,你的琴童怎么今日没跟着你来呢?”
“他啊?”云梦微微张大了玉眸,想了一会儿,才眉头一展,对大哥笑道:“哦,我装钱的袋子被他弄丢了,我让他找去了,火云宫这么大,怕是找个十天半个月也找不遍吧?”
“诶!贤弟,这便是你的不是了。”焚天故作一脸不悦,劝解道:“大哥还当是什么大事呢,钱这种东西,跟大哥直说就是,何必麻烦别人去找呢?”焚天说着,便朝着云梦右旁一挥赤袖,红光一过,云梦身旁便多了一箱金银珠宝,焚天睁着炽热的双眸看着自己的义弟,豪气干云地笑道:“原先我以为贤弟是个散仙,应该是洒脱不羁、不注重钱财的,不过既然贤弟想要,只须和大哥说一声,金银财宝随便拿,大哥不缺这些!哈哈哈!”
云梦当然也不是重钱财之人,她反而对焚天那招挥袖变幻之术有些兴趣,便问道:“大哥,我每次见你变这变那,这是什么法术啊?”
“这个吗?”焚天说着,一挥赤袖,在地上又变了一堆翡翠玛瑙,这才望向云梦,豪爽地笑道:“这招叫做龙唤之术,可以把方圆十里之内的物品变到跟前来,但所取之物的大概位置要清楚,且要有极为高深的火灵力,不然注定会失败。”焚天说着,上下打量了云梦一番,肃然摇头道:“贤弟身上没有一丝火灵气,怕是没机会学了,不过,大哥仍可把口诀教与你。”
云梦当然想学,便莞尔一笑,把一双白袖叠放在大腿上,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焚天甚是高兴,也不讲究那么多了,便教了云梦一些火灵法术,云梦不想灵力竟可以用那么激烈的方式使出,顿觉获益匪浅。
“火由心生,无物不焚。”坐于桌旁的焚天说着,赤袖一挥,手上便握着一团火焰,他爽朗地笑着,把火一抓,凉亭之内爆起一阵火光,火焰飞溅却伤不到云梦半分,他庄重地道:“所谓火,就是让灵力一瞬间迸发而出,与压缩灵力才能产生威力的雷是有本质上不同的。”
焚天见云梦听得入神,便又站起身来,一拂赤袖,在群花之中转过身去,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腹间,他威仪地对身后的云梦道:“贤弟,昨夜大哥对你说的共拥江山,绝不是戏言,你要什么大哥都可以给你,包括大哥这颗项上人头,只是……”焚天说着,望向赤色的苍穹,怅然叹道:“只是妖族子民的命运尚在我手,身为一方妖主,当然要替他的臣民着想,为了大业,有些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你,要明白大哥的苦衷。”
云梦见焚天那一声嗟叹,不免皱起眉来,睁着流波般的玉眸向他道:“大哥何需忧虑,既是我大哥,我又有什么可求的?只愿大哥见到我能觉得舒心便好了。”说着,她见焚天仍是一脸忧虑,便用白袖轻轻拂了拂桌上的棋,莞尔一笑,道:“大哥,来啊,这盘棋还没下完呢。”
焚天闻言,便转身坐下,又下起棋来,下着下着,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心情又变得舒畅了不少,他便执起酒杯,对云梦豪情地笑道:“来,干了!”
云梦与焚天对饮,忽然之间又觉得她并不是被迫才要喝酒的,她之所以喝酒,更多是觉得和焚天聚在一起很开心、很解闷,所以这次又把柔美的脸蛋喝得绯红,只把白袖遮掩,迎着满园春色,很是好看。这时,她才细细品味赤桃园内那些细小的声响,譬如花枝之上时常发出如喜鹊般的叫声,云梦听了只觉悦耳非常,便手指亭外鹊声处,淡然笑道:“大哥,对了,昨日在园中时,我便听到了这种鸟叫,这是什么鸟啊?”
“那种鸟吗?”焚天回首一望身后赤桃树上的紫色小鸟,威然一笑道:“那是我里蜀山最常见的鸟,和人间的喜鹊不仅长相相似,声音也相近,只因全身的羽毛以紫色为主,我们都叫它紫鹊。”说着,焚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看向云梦,豪气地道:“贤弟啊,听说这种鸟不喜单居、素爱群聚,从前这园子里很少看见它们的身影,自从你来这里兴了一场风雨后,不知何故,园中皆是鸟语花香,贤弟令这赤桃园增色不少哇!哈哈哈!”
云梦听了焚天的话,也抬袖笑了,忽而一阵温馨之感涌上心头,借着酒意,她把双手轻轻叠在胸前,向焚天认真地道了一声:“大哥,谢谢你。”
焚天一怔,继而故作不悦、豪迈地笑道:“诶!贤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兄弟,何谈谢不谢?”
“不是……”云梦微微蹙着眉头,向焚天道:“我自小与几位挚友分离,苦尝了八年的孤独滋味,那时候陪伴我的就只有琴弦与书籍,而现在遇到了大哥,我才知还有人可陪着一同赏曲、对弈,和大哥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焚天听着也觉亲切,便一手按于桌上,一手去拍了拍云梦的柔肩,朗声笑道:“贤弟,大哥也正是这样啊,若不是有了贤弟,大哥身处在这宫中,又能找谁排忧解闷啊?”说罢,焚天看了一下天色,这才发觉天色已不早了,便道:“贤弟,看来天色已晚了,你先回宫中休息吧,把你的琴童也叫回来,别对他太苛刻。”
“嗯。”云梦只得立起身来,文质彬彬地抱拳道:“大哥,明日再会。”
于是,焚天便在赤桃园的凉亭中目送司徒云梦离去,他在花的香风里却带着一丝惆怅和不安。
再说云梦与焚天暂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带她回到清宁宫时,夜幕终于降临,薛燕也早已在寝宫之中候着她了。
云梦见薛燕看起来有些疲惫,便与她同坐到床帐之中,柔声问道:“今天下午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薛燕用手按着小肩,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关节,颇显无奈地道:“找了足足一下午,一点线索也没有,快累死本姑娘了,你呢?”
云梦便把她和焚天之事如实相告。
“原来是这样啊。”薛燕微展眉道:“也好,那家伙让你拖着,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影响。”说着,薛燕冲云梦笑了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俏肩,把右眼一闭,做出一副酸疼的样子,云梦见状便去给她按摩,她纤眉一舒,才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火云宫这么大,要找到呆瓜无异于大海捞针,我觉得从今晚起,轮流出去跟踪焚天那老妖怪,依我看啊,他藏着呆瓜,极有可能晚上去那里一趟。”
云梦蹙眉思索了一阵,便道:“燕儿的意思我明白,大哥他晚上多半在乾心殿,但他灵力高深莫测,你我跟踪于他,恐怕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
“这也没办法啊。”薛燕纤眉一挑,无奈地道:“我们现在急着找呆瓜,焚天却要藏着他,既然不能和他闹翻,倒不如多从他身上找线索,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云梦颔首道:“那,今晚让我去吧,我与大哥情同手足,就算被他发现,相信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薛燕环抱双臂想了一会儿,明眸一动,她便摇头道:“不,今晚让我去,你明晚再去。”见云梦一脸疑惑,她又解释道:“经我这几天观察,焚天也是有城府的人,我们一直在这宫里找人,他看在眼里却不肯挑明,无非是希望趁早利用完呆瓜,到时放还于人便不伤和气。今天你去跟踪他,非但找不到呆瓜,弄不好又会与他发生争执,这样我们就不好行事了,再说他是妖主,识得你的灵气,却难识得我的身法,反正你已对他说了我在找钱袋,不如就让我继续找吧?”
云梦知道薛燕江湖经验丰富,跟踪、探路的技巧比她高明许多,便点了点头。
薛燕牵起云梦的如兰素手,信心十足地道:“云梦,今晚我这一去,至少能查出呆瓜的大概位置,如果焚天没发现我,我明日再探,一旦他发现了我,明天就只能靠你出马了。”说着,薛燕望了一眼窗外夜色,便动作麻利地换了一套夜行衣,笑道:“好了,我这就去了,晚上在床上乖乖躺着,等本姑娘的好消息吧,我的小梦梦~!”说罢,她便朝云梦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纵身一跳,隐没在寝宫外的夜风之中。
云梦坐于帐下,放右袖放在胸前,痴痴望着离去之人,月眉一蹙,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心道:“大哥,你可别伤了我这位好姐妹啊。”
夜黑风高之时,正是薛燕行动之际,是夜,焚天心事重重地在乾心殿站了半晚,终于下了丹陛,款步走向另一处地方,那地方当然不是他的寝宫,他只是出了安泰门,向东而去。
凭着昏暗的环境和掩护物,薛燕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身影,加之当晚的风声很大,她细小的脚步声混在夜风里,更是令焚天丝毫未曾察觉。
望着一直东行的焚天,薛燕纤眉一紧,心道:“这个老妖怪,三更半夜不回寝宫,必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薛燕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她悄无声息地在树间、屋上、墙边窜动,步步谨慎,与焚天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前行着。
焚天若有心事地一手负于身后,缓缓走着,威严的表情又透着几许担忧。薛燕见他出了正东门、离了火云宫,便借着夜色机敏地绕过守门侍卫,到了三十里碧湖之畔。
碧湖因其终年水质青绿而得名,它的东面为高山地脉所阻隔,西临火云宫,是整个赤炎城最大的湖泊,虽说有不少人家凿井取水、城外也有双溪等水生湿地,但大多数妖类每天清晨都习惯来这里挑些清凉的水回去。
碧湖除了水源丰富,同样也是产鱼的重要之地,像有鱼饭店的鱼,很大一部分便来自于这个大湖之中,妖民们不但懂得结渔网、造渔船,还深知规划打渔之理,因此碧湖里很少出现鱼类稀少的情况。焚天为了鼓励妖民勤劳养殖和捕捉,便在湖边修了不少供渔民居住的屋舍,当然,如此天然的好湖泊,他也不忘在湖中填土造湖心岛,还造了几座贯穿湖心岛的湖中长廊,平日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不繁荣安定!
当然,此刻已是深夜,渔民们纷纷安歇,屋舍中仅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焚天绕过这片居民区,绕进一片碧焰树的树林里,薛燕跟到这里就更觉轻松了,到处都是枝叶,哪里不是藏身之处?
“这个老妖怪倒也狡猾。”薛燕立于枝头上,把娇小的身影隐没在树丛里,她皱眉心道:“把呆瓜藏到离宫不远的这里,又挑人少的时候过来,怪不得宫里许多人不知道他的行踪。”
焚天倒是一直没发觉有人跟踪,径直往一座看似破旧的草屋中走去,薛燕心想那草屋应当就是关韩夜的地方,便俏影一动、轻盈地落到地上,正欲跟去,刚跑了数步,却忽而感觉身体撞在了一堵软绵绵的墙上,她被那墙的力道弹了回去,一屁股坐到地上。薛燕还道是自己晚上不长眼睛、没看清路,细细一看眼前,却瞧不见有什么东西遮挡,她瞬间意识到可能是焚天在草屋周围施了妖法、筑了结界,如此一想,她大感不妙,马上转身欲走。
与此同时,一只脚踏进草屋中的焚天感觉到有人在撞击他的结界,不由得凤眸一张、剑眉倒竖,他转过身来,带动身后的赤色锦袍轻扬,便伸出剑指一指不远处的那团黑影,气势威严地怒道:“什么人!”
第一百零一章 心机
薛燕早就知道要跑,当然也不会开口说什么,只是运起身法化作一道疾影欲脱离此地。
“贼人休走!”焚天凤眸圆睁,挥起赤袖,张开手来,朝着薛燕逃窜的方向打出一道火焰,但听砰然一声,那猛火如红色闪电般爆在薛燕身边的一棵树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霎时间树上便溅起一阵流火、燃起一片红光。
薛燕心中一骇,生怕小命便交代于此,忙小心地躲闪,每次火焰都在离她不远处爆开,溅起阵阵红光飞火,看情形,早一步、迟一步都有可能被炸成焦炭,场面好不令人胆战心惊啊!
一次爆炎便是一阵光亮,虽说薛燕已渐渐远去,焚天看不清她的衣着面貌,却隐隐记得她的身形,本想继续去追,无奈现在这时候不便惊动他人、尤其是云梦,所以焚天放下手来,剑眉一皱,眯着丹凤眼望着远方,心道:“看那身影,莫不是义弟的那个琴童?”
焚天有些疑惑,却又不能急于证实,他心道:“罢了,还是等明早忙完公事后再去问义弟吧。”
于是,他伸出手来,朝树林中冒火处把手一抓,将那些燃起的火焰吸了回来,然后才进到了草屋中,开始他所谓的公事。
却说薛燕躲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击后,仍心有余悸,她慌慌张张地闪进清宁宫内,气喘吁吁地坐到帐床,摘了面纱,却听身边传来一个动听悦耳、暖人心扉的轻柔女声,道:“燕儿,让你受累了,怎么样了?”
薛燕回头一看,却见那云梦此刻正坐在被中,夜半时分,她早已除尽束缚,换了一件特有的杏黄抹胸,一根幼带围于她白皙玉颈上、潜藏在她春水柔发中,一块菱巾遮住诱人的胸部,却被那对妙峰绷得紧紧的,峰儿随着兰花般的气息一起一伏,甚是可爱迷人。
虽说云梦下半身是裹在被子里的,但上半身的曲线却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雪白温润的背和香俏低耸的肩,迎着窗外的夜光都显得那么细腻柔滑,柳腰之间更是纤细得无一丝赘余,云梦将如兰素手环在裹于被中的修长双腿上,一头恍若九天星河的秀发随着窗外刮来的夜风飞散,她在朦胧的纱帐里睁着盈盈如水的玉眸,月眉之间带着些担忧,只问道:“大哥没伤着你吧?”
薛燕闻着云梦浑体发出的勾魂芳香,望着她完美无瑕的动人娇躯,不由脸儿一阵绯红,过了一会儿才纤眉一挑,把双手环于身前,嗔道:“你大哥可真没伤着我!我跟踪他到碧湖旁的一片林子里,本来快要找到呆瓜了,却没想到这老妖怪设了结界,我险些被他逮住不说,逃跑的时候他还用爆炎妖术打我,若不是我身手敏捷,明天你就要去他那儿替我收尸了。”
“真的吗?”云梦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伸出手去,轻轻绕在她的细腕上,柳月愁眉一蹙,美眸里几欲泛出泪来,她柔声问道:“大哥怎么可以伤你呢?伤得重不重,我帮你疗伤吧。”
“他还无法确定黑衣人就是我,不过,我估计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薛燕见云梦一脸担忧的样子,不禁笑了,主动张开纤臂和她相拥在一起,两个妙体涩然相贴,她慰道:“傻瓜,你还在担心什么呀?我虽九死一生,但身上也没受什么伤啦!再说了,有小梦梦在这里呵护我,什么伤都没关系。”
“燕儿总是这样令人心安……”云梦略为舒展愁眉,感受着来自薛燕的那份体温,她淡淡地嫣然一笑,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便张大了玉眸,惊道:“对了,你说大哥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必然会怀疑你,明日他若亲自上门询问,你我该如何应付?”
“当然不能叫他起疑心。”薛燕说着,便从云梦清香温妙的怀中脱了出来,纤眉一扬,信心满满地道:“明天只等他来,我们便给他来一出苦肉计,他若不生疑,我们再做行动。”说罢,薛燕便拉下帐来,跪坐于云梦身前,将束起的柔顺长发拨散开来,使其披于俏肩之上,她甩了甩妙发,微红着脸,道:“公子,今日也累了,歇息吧?”
云梦望了一眼身前那亲切无比的俏美人,玉眸微微睁大了些,她只是略微娇羞地颔首道:“嗯。”
薛燕便在帐中缓缓褪去身上的衣妆,抽去束缚胸部的裹胸布,昏暗中、朦胧里,那傲人的胸姿、那纤细的腰肢、那迷人的身段,纷纷只映在另一个女子的眼里。
“燕儿~!你每次睡前都这样撩拨,再这样,我、我都怕和你睡了……”云梦对钻进被子里的人柔声怨道。
“羞什么呀?我俩都是姑娘家,还怕本姑娘吃了你不成?你不和我睡,还能跟谁睡啊?跟那个死呆瓜?”薛燕在被子里得意地笑道。
“燕儿坏死了。”云梦无奈地笑言道。
“谁有你好啊?一点心机都没有……老实告诉你吧,小梦梦,这女儿家怎么说都要有点心机,只要并非恶意的就行了。”薛燕嘿嘿笑了笑,又想起明天的事,便对云梦道:“对了,明天的事,我还得告诉你怎样做,这样……”
于是,薛燕又和云梦谈起明日的计划,或许是太累了,谈完后不久,她便睡着了。
与此同时,焚天也从草屋中步了出来,径直去往火云宫南面的一处神秘且盛大的冰窖入口,那冰窖上层修得好似一座巨型墓冢,圆形的建筑前开了一个大口子,直通下方的冰窖,而它的四周则画上了无数带有妖族密咒的经文,加之八八六十四只护卫精兵以八卦之状镇守,任谁都看得出冰窖里藏了极为重要、危险的人或物。
“恭迎主上!”妖兵们见焚天来了,纷纷单跪抱拳相迎。
“平身吧。”焚天威严地一扬赤袖,道:“诸位连日镇守火麒麟,甚是辛苦,冰窖里没什么异常吧?”
“禀主上!”一位身穿赤铁铠甲的妖兵头领抱拳道:“神兽火麒麟一直睡得很安稳,倒没什么异常,只是今天有一个穿浅蓝色衣服、行为古怪的人来这里探查,小的见他好像……”妖兵头领犹豫地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是您义弟的那个琴童。”
“果然是他吗?”焚天想了一想,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扶起妖兵头领,表情平淡地道:“你做得不错,他是寡人义弟派来找东西的,以后别让他靠近这里就可以了。”话虽如此,但焚天心里却是疑虑非常,他既担心云梦寻人寻出个端倪,又不想伤害他兄弟间的感情,便一挥手示意众人回到各自的岗位,自己则款步下到冰窖之中。
焚天一边下台阶一边皱着剑眉心道:“义弟果然高明,一面亲自来缠住我,一面又让他的琴童找人,我若当面揭破,恐坏了我兄弟情谊,今日那人类男子仍是不肯说出宝剑的口诀,这样久持下去,若然有天真的被义弟找到他,那该如何是好?”焚天叹了口气,双手负于身后,心道:“罢了,若找到了,我便向义弟坦言又如何?既为兄弟,还怕他不认我这个大哥吗?”如此一想,焚天倒也安心,便下到火麒麟沉眠之处继续修炼火术,直到五更快天明时,他才上到入口处。
妖主素来是各大妖界的主宰者,他们能与人间各大仙派的掌门对抗,其实力也大多到了仙人这个层次,而焚天身为里蜀山之主,凭借盘古之心的盛大灵气以及火麒麟的神灵之息,竟硬是将实力提至神魔之境,此等实力便有些破坏了仙妖两类的平衡。然而,焚天一心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妖族的命运,自是管不上什么逆不逆天、顺不顺命,他所做这些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他的臣民把卑微的人类和无耻的仙派踩在脚下!
晚上修炼一番火功便算是休息过了,他像往常一样,这时又要去探一次韩夜,一修二探,这便是焚天一夜的活动。
焚天出了冰窖,赶在天明前进入林中草屋,没过多久又从屋里走出来,赶在渔民们起床前回到了宫中。
“这次一定要问一问义弟。”焚天睁着炽热内敛的丹凤之眸,沉稳地心道:“至少,我该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念及于此,焚天便不紧不慢地向着西方清宁宫而去,此时已是早上,天空中彷如太阳的赤珠渐渐明亮,晨光洒满了里蜀山的整片大地、驱散了夜晚的昏暗。秋日晨风总有那么些微凉,它吹动焚天红色的流云长发、赤色的龙纹长袍,却吹不冷这个男人心怀妖族的炽热之心。
那叫焚天的男人,一脸威严不变,一身霸气不减,他缓缓步向他义弟的住处,路过时遇见的臣民皆俯首请安、满面恭谦,焚天面色坦然地心道:“我焚天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也有负于义弟,但作为兄弟,凡事皆可摆在明面上讲,不必背后捣鬼。”
边走边想,焚天便到了清宁宫前,正待进去,却听里面隐隐传来一个文弱愤慨的声音:“好你个小草!枉我平日里待你如亲人一般,你竟贪图那点富贵。快说!把我钱袋藏哪儿去了?”
接着,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央求道:“公子,我真的没藏~!”
“没藏?整个宫里除了你能接近我,就没别人了!”云梦佯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没做过亏心事,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跑出宫去做什么?”
跪在地上的薛燕忍不住捂嘴偷笑,便故作无奈可怜地向门外道:“不是你叫我替你去找吗?我把火云宫翻了个遍,没有啊,所以趁着晚上你睡着了,又想去外面找找,后来遇到了焚天陛下,不知道他也到宫外干嘛,就跟了过去,差点没他误伤了。”
“你这纯属咎由自取!”云梦想了一会儿,忽而眉毛倒竖,反抄起门旁的一只扫帚,用扫帚柄直指薛燕,嗔怒道:“你又撒谎!我没出过宫,怎会把钱袋掉在宫外?还有我大哥,他又怎会平白无故跑到宫外!你偷东西就算了,还在我面前撒谎!我素来是行得正、坐得端,岂能容你这样的偷骗之徒?今日不教训你一番,不知你日后还要瞒着我干下多少错事,毁我多少名节!”
“公子不要打我~!”薛燕双手牵着耳朵、闭目苦求道。
云梦可不听薛燕的,一手按着薛燕的肩,另一手举起手里的扫帚正待要打,焚天此时已到了门口,便赤袖一挥、把手一张,道:“贤弟且慢!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云梦转头一看,见是大哥来了,这才放下扫帚,向焚天道:“大哥有所不知,我这琴童收来前在人间是个小偷,受人歧视、过惯了苦日子,我怜悯他才将他收养,但他总是改不了乱偷乱拿的毛病,这两天他趁我不注意就在宫里到处乱窜,伺机偷窃,是我管教无方。”说着,云梦便一脸愧疚地向焚天低下头来,玉眸里一阵不安。
“好了。”焚天豪迈地笑着,拍了拍云梦的柔背,惹得她面颊一阵微红,他道:“贤弟消消气,偷盗之事虽不对,但我见你这琴童似也有难言之隐。”
“要有难言之隐,也等我打了他这一顿再说!”云梦说着,故作狠了狠心,又拿起扫帚要打薛燕,手刚举到空中,纤弱的手腕却被另一只大手抓住了,大手的主人平淡威仪地道:“贤弟,大哥知你是恨铁不成钢,但你等他说完再打也不迟啊。”
“大哥……”云梦感觉自己绵柔如玉的手腕被人抓着,不禁俏面上又泛起一阵桃红,这回可被焚天瞧在眼里,他正感怪异,薛燕却在一旁轻咳一声,云梦这才从娇羞中回复过来,一把甩开焚天的手,道:“大哥!我知你心胸宽广,但我这琴童素爱撒谎,哪有什么难言之隐?”
焚天从未被人甩过手,但对方是他义弟,他也没太放心上,他以为义弟的脸是被气红的,便剑眉微皱,向跪于地上的薛燕庄重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偷过你公子的东西,如实讲来!寡人自会明断!”
“绝对没有!”薛燕说着,便跪爬到云梦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裤脚,痛哭着辩解道:“公子对小草有恩,小草要再偷公子的东西,那不是猪狗不如了吗?昨晚我确实是帮您找钱袋去了,虽然您没出过宫,说不定进来时就掉了呢?说不定有人捡了扔在外面呢?您要不相信,昨天焚天陛下在宫外看到我了,你也可问他啊!”
云梦听了将信将疑,便望向焚天,道:“大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焚天略为考虑了一下,便郑重地颔首道:“他说的不假,昨夜我出宫有事,正好遇上他,当时天色昏暗,我还以为是什么刺客,因而差点误伤与他,现在才知道是你的琴童,大哥深感抱歉。”
“大哥道什么歉呢。”云梦说着,愤慨地看向薛燕,一甩白袖,道:“我这琴童平日就很少把我的教诲听进去,这才还私下跟踪于你,如此不懂规矩,大哥就是当场把他打死,也算他活该!”
薛燕一听,顿时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便把双拳放在两眼上,边转边哭道:“公子不要说啦!小草再也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焚天被梦、燕二人演的这出戏弄得一头雾水,但他见一向性情温善的义弟也发这么大火,也只得以一位大哥的身份去开导,便对云梦好言劝道:“贤弟啊,他终究是忠心耿耿伺候你的琴童,大哥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气话,这次他也没做什么偷盗欺瞒之事,既然他都认错了,下次保证不犯就算了吧。”说着,焚天一脸严肃地对薛燕道:“还不快向你公子道歉?”
薛燕见状,连忙讨饶。
“便依大哥的吧。”云梦见好就收,便放下扫帚,向焚天饱含愧意地道:“劳大哥费心了,真过意不去。”
“诶!这又是什么话?”焚天把双手负于身后,豪气干云地笑道:“贤弟以后多管好你这琴童就是了,一想到昨夜险些把他伤了,大哥这心里也觉得不安,以后到外面可不能这样乱闯,到时就没人手下留情了。”
“是的,小草记住了。”薛燕一脸恭谦感激地道。
焚天见云梦仍面有忧虑之色,便仰头爽朗地笑了笑,拍着她的柔肩,道:“哈哈哈!贤弟就是鼠肚鸡肠,这些小事有什么可烦闷的啊?不如大哥陪你出去散散心?”
云梦很少拒绝他人的好意,这次也不例外,她只轻蹙柳眉,向焚天微微颔首,道:“一切全凭大哥吩咐。”
“好!”焚天朗声一笑,一拂赤袖,便转向寝宫门口,道:“贤弟,大哥在门外候着,你换身正式的着装便出来,别让大哥等太久啊。”
于是,焚天便步出宫门,云梦望着大哥离去时伟岸厚实的背影,蹙眉轻叹了声。
“这下应该能迷惑他一阵了。”薛燕站起身来道。
“可……”云梦把右袖放到胸前,忧愁地道:“我总觉得这样对他不公。”
“嗳,又哪里不公了?”薛燕双手按着细腰,怨道:“云梦啊,瞒着你偷藏呆瓜的人可是他欸!你不会又心软了吧?”
云梦轻轻坐到帐床上,双手很优雅地叠放着,她忧愁地道:“虽说这点他不该,但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实意把我当兄弟看,而我却连自己是男是女都瞒着他,这样,我心里又如何过意得去?”
薛燕见云梦那流转着玉眸、轻锁着眉头的模样,忽而又很是理解,便坐到她身旁,轻轻牵起她若兰花般纤妙的手,笑着埋怨道:“你啊,总是这么真诚,总是这么善良,总是这么美好,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责怪你了。”
说着,薛燕明眸一转,想了一番,道:“原本我们女伴男装,一是怕宫里的好色之徒垂涎于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是担心焚天不肯接近女人。现在你和焚天关系如此紧密,倒是可以换回女儿身了,但是你一定要慎重处理好与他的关系,不能让他动怒,而且,我们的计划之类的都别跟他说,不然就真坏了事了。”薛燕说着,很温馨地抚了抚云梦冰清如玉的手背,出奇地充满着关怀之情。
“燕儿待云梦最体贴了~!好燕儿~!”云梦说着,心头暖意上扬,她玉眸里泛出香热的泪,只是紧紧抓着薛燕的纤手,问道:“燕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尚有分寸,只是,你不是一向讨厌我大哥吗?”
“本姑娘可没说不讨厌他啊。”薛燕眉毛一展,开朗地笑道:“谁欺负呆瓜我自然讨厌谁,可我想,那老妖怪要是真心那你当兄弟、当亲人,我希望你们能相处得好啦~!”说罢,薛燕见感动得玉眸盈泪的美人还要说话,便把如玉葱般的食指放在她迷人的红唇上,笑着轻声道:“小梦梦,你要替我和呆瓜着想,可别被那老妖怪拐走了,知道吗?好了,让我赶紧给你换套衣妆,不然那老妖怪在门口等久了,又要不高兴了。”
薛燕说得或许没错,她帮司徒云梦在清宁宫中换装,焚天则把双手负于身后,肃立于宫前,望着天上已耀眼夺目的赤珠,心中略微焦躁地道:“贤弟不过换套装而已,何故用如此久的时间?”
正当焦虑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道:“大哥,让你久等了。”
焚天回首一望,却见门前现出一绝尘仙子,她以一件洁白素纱之衣裹住妙曼上体,只在胸前露出一块杏黄抹胸的菱巾,下着一袭花蕊淡黄罗裙,一尘不染、恍若莲心,浅黄的腰带束住柳腰,白兰的耳环垂于耳下。
那仙子将一双若兰之手端庄置于腹间,玉臂上萦绕着的素纱丝带恰似仙云梦雾,她姿态优美地步出门来,一头仿佛春水明溪的美发迎着赤辉、随风轻扬,那缕缕青丝温柔地抚弄着微露的香肩。
仙子把如水晶般澄澈的玉眸看向她大哥,柳月纤眉微微蹙起,横生几许怜情,一张白嫩里透着桃红的俏面更是无从挑剔,卷睫如梦,红唇若樱,那天仙的容貌、那妖娆的姿态、那断魂的芳香,便是焚天这种不近女色之人也为之惊叹不已。
云梦见焚天如此惊讶,便轻轻拨了拨耳畔的柔发,又把手放回腹间,典雅地莞尔一笑,问道:“大哥,小妹这样,好看吗?”
第一百零二章 结拜
焚天良久才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他沉稳地、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原来贤弟,不,贤妹竟真是女儿身,果然倾国倾城、艳绝天下啊……”
司徒云梦只把头垂下,朝着焚天一跪,柔声道:“请大哥赐小妹一死。”
焚天闻言一怔,皱着剑眉道:“贤妹,这是何故?”
云梦蹙着柳月愁眉,把玉眸望向一边,楚楚动人地低声道:“小妹并非什么琴仙,此番来里蜀山也只是为了救我心仪之人,之所以会女扮男装,无非是担心里蜀山内有人起歹心,故而一直瞒着大哥,大哥若是觉得胸中怨气难消,便斩了小妹的头吧。”
焚天听了云梦的话,略为沉思了一阵,忽而仰天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贤妹这男儿身虽假,结义之情却是真,若非如此,怎会放心坦诚地告诉大哥这些呢?虽说欺瞒不对,但也算情有可原,大哥不会怪罪于你。”说着,焚天便一把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司徒云梦,笑道:“起身吧,你是我义妹,久跪清宁宫,成何体统?”
“谢谢大哥。”云梦起了身来,抬起素袖,恬然一笑,她又把玉眸看向焚天,道:“对了,大哥,昨日我曾说做一对结义兄妹,不知大哥可曾记得?”
“当然记得!”焚天故作低沉地笑道:“你早蓄谋已久了吧?”
“小妹怎敢?”云梦慌忙微低下头,柔声道:“正如大哥所言,小妹男儿身是假,金兰情却是真,小妹是真心想认你这位大哥。”
“好!”焚天痛快地笑道:“大哥也正是这么想的!贤弟贤妹没什么分别,便做一对义兄义妹又如何?”说着,焚天习惯性地一拍云梦的柔滑香肩,面色爽朗、语气沉稳地道:“走,大哥带你散心去。”
“嗯。”云梦也自然而然稍稍泛红了脸,将微低下的头点了点,放心地跟着焚天而去。
焚天带着云梦走,大哥在前,小妹在后,过了一内一外两座宫门,守门的象卫兵虽为云梦的美色所倾倒,却不敢在主上焚天面前放肆,皆只是远远地、敬慕地望着。
焚天走了许久,才觉云梦走在身后实在别扭,便停下身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让向右旁,略为回了下头,温和而不失风范地道:“贤妹,虽说在这里大哥是至高无上,但让自己的义妹跟着身后,未免太失体统,来吧,和大哥并肩而行。”
“我……”云梦把右袖放于胸前,犹豫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她怯懦,而是她往日和韩夜这样走习惯了,她想了想,便娴静地颔首道:“嗯。”
于是,焚天与云梦并肩而行,焚天一边气度威严地走着,一边望着天边的赤珠,忽而想到了什么,便对云梦问道:“纤眉,既然你的男儿身份是假的,可否告知大哥你那真实身份呢?”
云梦轻蹙着柳眉想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大哥,小妹确实不叫孟云,小妹名为司徒云梦,家父是人间武林鸣剑堂的堂主,至于母亲,尚不知是何人、现在何处。”
“司、徒、云、梦……?”焚天一字一顿地念着这名字,望着蓝天赤珠和时聚时散的浮云,细细品味了一番,忽而放声一笑,颇有气魄地颔首道:“好名字啊,天之际,云之端,难怪我兄妹俩有缘!哈哈哈!”笑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妥,便剑眉一收,道:“可惜,我名为焚天,既是焚天,必会烧到云彩,累及贤妹。”
云梦生怕焚天担心这样的问题,忙低下头来温声道:“大哥不必忧心,小妹知道大哥日理万机,偶尔缓解一下压力、舒舒心头郁结之气,也不无道理。”
“贤妹……”焚天望着云梦那模样,知道她也是怕自己担心才这样说的,便叹了口气,却欲言又止,只引着云梦向东而去。
出了东门,便是碧湖。
三十里碧湖,湖水一片碧绿,蓝色苍穹下,那广阔的清凉湖面上倒映着赤珠之影,忽而一阵和风吹来,搅碎了水中的倒影,绿水之间激起一阵红彤彤的粼粼波光。渔民们早就醒了,他们乘着各式各样的渔船、带着渔具,在湖上纵情地放歌捕鱼,猫妖们手执抄网捕捞,熊怪们两两撒开大网网罗,猴精们跳到水中亲自去捉,鹈鹕精们则早已游在湖面上用他们的大嘴把鱼们含在其中,众妖民其乐融融,迎着红彤彤的和光,一派安生的景象。
焚天引着云梦在湖上长廊处,环顾四面风景,他一拂赤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置于腹间,威仪地对云梦道:“贤妹,你看我这里蜀山,比人间是否别有一番风景啊?”
“嗯。”云梦柳眉一展,颔首道:“仁德于民,天下幸也。大哥的一片苦心,这些妖民都已铭记在心。”
“可这样还不够。”焚天凭栏眺望湖岸上的绿树之林,摇头怅然叹道:“大哥一定要让他们过得更好,起码,比人类要好。”
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问道:“他们这样已经过得足够好了啊,妖类和人类,不是也能和睦相处吗?”
焚天回望美人那温柔可人的面庞,苦笑了笑,将双手负于身后,继续沿着长廊向湖心岛而去,叹道:“贤妹不会明白的。”
云梦跟着焚天而行,望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锁眉心道:“大哥,其实我明白……只是见你如此执着,我……”
二人行了许久,终于到了湖心岛,岛上面积不过数十亩,有些赤色桃树陪衬,中心还有一座湖心亭,焚天携着云梦入坐亭中,二人又像赤桃园内那样对桌而坐,焚天一挥赤袖,在桌上变出酒来,自己先饮了一口,这才看向云梦,却见他义妹正一抚如绢长发、用失神的玉眸望着远方,焚天便笑道:“贤妹,何事如此忧虑?”
这时,一阵清凉的秋风从湖上吹来,吹动云梦的如瀑秀发和白衣素带,她听了焚天的话,睁着泛起水雾的流玉美眸向焚天道:“大哥,小妹只是忽然想起那心仪之人。”
焚天一听云梦心仪之人,稍稍一想便知是谁,只是明知故问地道:“哦?”
云梦左手挽着扶着右袖,右手如妙兰般拈起桌上已满上酒的翡翠杯,一饮而尽,蹙着柳月愁眉,玉眸盈泪,她怅然吐出一口兰花之香,苦道:“我自出生时起,又有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我们时常去青山之上仰望星空,在我十一岁那年,他亲口对我说长大后要娶我。”说着,云梦回首过往,俏面上泛起一阵绯红,美眸却兀自流着香泪,她愁道:“我那时真的很高兴,便把贴身的玉坠送给了他,我想,我这辈子就托付给这个男的了,无论今后会怎样……”
焚天想起那人的仪表与性格,暗暗点了点头,隐隐在接受,他剑眉一皱,问道:“然后呢?”
“然后……”云梦忧愁地一声嗟叹,右手挽了挽素纱丝带、放在胸前,紧闭着泛起泪花的玉眸,她道:“他说他要报家仇、还师恩,叫我等我他。我就痴痴地等,这一等便是八年,小妹都不知这八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心里却只是想着他……”云梦说着,很是难过,但柳眉稍稍舒展了些,她柔声道:“到后来,我们终于见了面,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尽管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尽管我曾以为自己不贞,他却从未抛下我、嫌弃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保护我,哪怕自己受了再重的伤,也决不让我遭受痛苦……”
焚天闻言,似是有些感触,便微微颔首,道:“那人类待你确是有情有义。”
云梦接着道:“我们在一起闯荡江湖,那时候过得很开心,我想,就算为奴为婢跟在他身后,我也心甘情愿。”
“什么为奴为婢!”焚天怒而一拍桌子,惊得云梦睁大了玉眸,焚天这才把炽热的双眸盯着云梦看,道:“贤妹,你是大哥的义妹!大哥是里蜀山的妖主,你便是此地的公主,他这无耻的人类,敢叫你做奴婢?”
云梦赶紧抹了抹泪,道:“大哥别生气,这都是小妹胡思乱想的,他一直都很尊重我,但是……他太尊重了,弄得我们之间一直有道无形的墙隔着,我不好意思过去,他也过不来。”说着,云梦便忧愁地对焚天怨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小妹吗?夜就在你手上,你便忍心让小妹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吗?”
焚天见云梦把话挑明,便不遮掩,凝重地把头一点,叹道:“没错,你的男人就在我手里,不瞒你说,我发现他时,他已是性命垂危,若非你送他的那玉坠和我的纯火灵气,他早就命丧黄泉了。”说着,焚天见云梦一脸忧愁,便像兄长那样轻轻把手放在云梦纤柔的手上,郑重而又不失温厚地道:“贤妹,大哥绝不会要你心上人的命,只是为了大业,须借他手上的剑一用,故暂且将他关在一个隐秘之处,待事成之后,再放他出来与你团聚。”
云梦当然知道焚天所说的“大业”是什么,她锁着柳眉,一脸忧愁地道:“江山,对大哥真的那么重要吗?夜素来不喜欢别人逼迫于他,大哥这样做,叫小妹情何以堪?”
焚天面色凝重地想了先,才庄重地道:“贤妹,你也知道,大哥十分憎恨人类和修仙之士,他要不是你心上人,大哥早就把他活活折磨而死了。其他的事,大哥一概都可答应你,唯独放人一事,且容大哥再思量几日。”
云梦见焚天那不怒而威的面色,也不敢执拗,何况大哥已在考虑,也就是说救韩夜出来还是希望的,于是她便不再多言。
焚天见云梦似乎无法安心,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凤眸里一阵坚定,他一把抓起云梦柔若无骨的素手,将其拉到亭外那些赤桃树下,往地上一挥赤袖,红光忽现,尘埃尽扫,地上便化出六柱香和两个蒲团。
“大、大哥。”云梦被焚天抓着纤臂,不禁面色一红,慌忙而凌乱地柔声道:“你要做什么?”
“此事都怨大哥,你初进宫时,大哥只是与你举杯结义,何况你也是女扮男装,我二人一点也不庄重。正巧,今日风和日丽,大哥便在这天地间与你结义金兰,以证我焚天一片义胆忠肝!”说着,焚天便不再犹豫,跪于蒲团之上,一拂赤袖,双手托起三炷香来,面朝蓝天,剑眉一动,忽听“腾”地一声,他手上的三炷香便燃了起来,他见云梦迟疑不定,便威然道:“贤妹,若是不愿,大哥马上将这些东西撤去,今后便不以兄妹相称。”
云梦见焚天把话说到这份上,忽而就热泪盈眶,这,这就是她的大哥啊,出于武林名门、深闺大院的她,如今遇上这样一位义胆忠肝的妖主,还蒙不鄙弃、结义金兰,那炽热、那赤诚,叫她如何抗拒得了?
“大哥~小妹久居深闺,未曾有过兄弟姐妹,蒙你不弃,共结金兰,小妹、小妹……”司徒云梦把右袖放于胸前,却是哽咽了。
“要做兄妹就过来,何必哭哭啼啼的?来吧。”焚天兀自望着苍天,气度威严地道。
“嗯……嗯!”司徒云梦心甘情愿地一抚淡黄罗裙,与焚天并跪于天地之间,手持三炷香,面向苍天,让焚天用火灵之术助她点燃了香来。
“苍天为父,大地为母!”焚天恭敬而又庄严地双手持香仰视苍穹,剑眉凛然,凤眸坚毅,他道:“我焚天今日与司徒云梦结为异性兄妹,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若食言,愿受天打雷劈!”
云梦见焚天如此情真意切、豪情万丈,更是深受其感、泪流满面,便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自己所能喊出的最大声音竭力道:“苍天为父,大地为母,自今日起,我司徒云梦与焚天结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云梦把话说到这里,焚天却腾出一只手来,一拍她的香肩,意味深长地道:“贤妹,不必往下说了。”
云梦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却错愕不已,焚天却是威然笑了笑,道:“大哥把话说完就行了,你不必说后面那些,拜吧。”说着,焚天便带着云梦在里蜀山的天地间、碧湖中、桃树下共结情义。金兰之情永不忘,义胆忠肝镇八方!
礼毕之后,焚天扶起云梦,撤去香和蒲团,豪爽地笑道:“贤妹,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焚天真真正正的义妹了,父天母地,我为君王,你便是我的皇妹,是里蜀山这群妖之上的公主,哈哈哈!”
“公主?”云梦听了这个词颇感陌生,柳眉一蹙,道:“可我不想做什么公主,只想陪大哥下棋赏景、饮酒聊天,而且……”云梦说着,又把右手放在胸前,转过头去,清澈的玉眸晶莹流动,她略为羞红了脸,柔声道:“而且小妹想陪着他浪迹天涯,等他报了仇,什么时候累了,我们一家人找个安宁之处共度余生。”
焚天听云梦把他也算在内,忽而放声笑了,道:“哈哈哈!贤妹多虑了,你是公主,他不就是我里蜀山的驸马吗?这层关系并不妨碍你和他日后的相处啊,说不定你们今后有了孩子,还可以叫我一声舅舅呢。”
云梦听了大哥的话,一想到她和韩夜洞房花烛什么的,俏面“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她忙用素袖捂住面颊,柔声怨道:“大哥,快、快别说这些了……”
焚天见云梦那可爱的模样,甚是开怀,仰头笑道:“哈哈哈!看来贤妹很是在乎那人类啊,大哥不过才说几句,竟羞成了这般模样。”
“这时天生的毛病,改不了了。”面泛桃花的云梦蹙着柳眉道:“小妹自打生下来,身子就特别敏感,哪怕别人的一些身体接触和言语都会让小妹脸红不已,大哥见笑了。”
“哈哈哈哈!”焚天一点也不见怪,反而笑道:“无怪乎宫里那些臣民见到贤妹的姿容那么神魂颠倒,贤妹确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招人喜欢!”焚天见自己把义妹说的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便拉着她回到湖心亭里,又是一番饮酒对弈、赏琴观景。
棋酒之间,焚天只觉酣畅,便笑着一拂赤袖,指向天空中那耀眼的赤珠,问云梦道:“贤妹,你可知挂在空中的那颗赤珠是什么吗?”
云梦睁着微醉迷离的玉眸望向那赤珠,柳眉一舒,向焚天道:“小妹也一直想问大哥这个问题。”
“那名叫幻日。只因此地最为临近盘古之心,大哥便用盘古之心的一小部分混元之气凝塑成了那虚幻之日,以供今代后世的光明。”焚天自豪地道:“这里的历代妖主虽都有努力,却终究达不到大哥所创造出的这般盛况,大哥不仅致力于开疆扩土,也把很大一部分心思放在内部的治理上。”
“嗯。”云梦颇为赞同地颔首道:“民不聊生还要去打仗,受害的往往是那些无辜的生命。”
“贤妹可真是天下间难得的善人啊。”焚天爽朗地笑着,炽热的双眸里透出他的野心,他道:“大哥花了多少载春秋,才将里蜀山发展至今日之盛况,如今国富民强,也是时候带着子民打出去,以壮我妖族之威!”见云梦听了他的话面色很是忧愁,焚天也不敢再让她伤心,便把温厚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纤柔的素手上,语气爽快地道:“大哥想过了,贤妹若是不忍生灵涂炭,也好,大哥便不去杀害那些无辜的人,只叫他们俯首称臣亦无不可。”
云梦对于焚天这样的话是一蹙柳眉,把柔和凄美的目光移向一旁,愁道:“夜当初也曾对我说,绝不错杀一个好人,可一旦交战,刀剑无情,他都免不了错杀过善类,何况大哥要带锁妖塔那些毫无人性的恶妖攻上人间,又怎会不伤及无辜?”
焚天和云梦或多或少都担心他们又为这个问题争执起来,沉默了良久,焚天心想自己是大哥,该多让着义妹,这才平息内心的郁结,强颜笑道:“好吧,不谈这些了,反正贤妹只要在大哥有空时陪着饮酒同乐就行了,打江山这样的事本来就不该交给女人干。”说着,焚天便执起酒杯,敬向云梦道:“来,贤妹,干了此杯!”
云梦也没再反驳焚天的话,她想以后多的是机会劝解,还是不要惹得大哥发火,便一手扶袖一手执杯,与焚天对饮起来。
今日的确风和日丽,阵阵清风拂过她兄妹二人的长发衣摆,也激起碧湖之上的十里波光,湖面、湖岸上的众多里蜀山妖民以他们独有的方式唱着奇异的渔歌、享受着美满的生活,他们之中渐渐有人发现了湖心岛上的焚天,纷纷远远地、敬畏地围观着,不过他们看惯了这位亲民的妖主,反倒对妖主身边的绝代佳人更感兴趣。
欢聚之时,焚天不忘向云梦说一些诙谐的话,令她心情渐渐愉悦,当然,焚天还是要间或问一些关于她的事,若是问起云梦自身的事,云梦皆如实相告,若是问起她那个“琴童”,她便闪烁其词。焚天自然明白这时义妹在替她的“琴童”掩藏身份,好吧,那就不问了,免得闹得她心情不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里蜀山空中的那幻日再度暗淡时,一天又快过去了,勤劳的妖精们收网归家而去。焚天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了身,意犹未尽地向他义妹道:“贤妹,大哥实不想与你暂别,怎奈天色已晚,且让大哥送你回宫吧。”
云梦仰望焚天那威严而又不失兄长风范的面庞,忽而有些感伤,月眉低耸,玉眸里便又泛起晶莹的泪花,她用带些央求的语气对焚天道:“大哥,这几日小妹思念得紧,小妹……小妹真的好想见他啊,可以吗?”
“这……”焚天想了一想,为难地道:“不是大哥不让你见,只是尚需时日考虑,反正他人就在我手中,你还担心他会怎样吗?”说着,焚天见云梦一脸哀愁,便又一拍云梦的柔肩,爽朗笑道:“贤妹放心,他也是大哥半个自家人,但公事归公事,迟一两日再相见又如何呢?”
云梦本来就是个不懂违逆至亲的人,但凡她所倚赖,她皆顺从温柔待之,如今见焚天还是很把她和韩夜的事放在心上,便不好多说,只随着焚天回了宫去,分而歇息。
回到清宁宫里,薛燕早就焦急地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听了云梦说起今日种种,这才稍稍放心地道:“想不到那老妖怪倒挺重情重义的,还是小梦梦比较了解他,换作我啊,绝不敢随意将自己的女儿身透露于他,万一他是个色鬼,凭他那么强大的能力,我岂不要遭殃?”
云梦听了薛燕的话,抬起素袖,莞尔一笑,道:“大哥确实对我没什么防备之心啊,今日的苦肉计怕有些多此一举了。”说罢,她又柔声问道:“燕儿,我随大哥出去,你应该又去昨天的地方看过了吧?夜是在那里吗?”
“别提了。”薛燕一耸纤眉,叹道:“你那位好大哥在那里设下结界,我想了很多办法,可就是过不去,哪怕挖个洞,地下也被结界封得严严实实,我是无计可施了,那地方恐怕只有你才能去。”
“嗯。”云梦将右手放于胸前,左手携着素袖,低头思索了一阵,便抬起头来,睁着清澈的玉眸向薛燕道:“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便去那里看看吧。”
“今晚别急着去。”薛燕道:“我每次触碰结界,焚天都会知晓,今天他必然又有了防备,就算不对你设防,可也要防着我吧?所以你今晚去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自己去,但焚天加强了结界,你去了必会无功而返,另一种是跟着他去,你们刚结拜过,若被他发现惹怒了他,我又担心这样会坏了你们兄妹间的情义。”
见薛燕颇为忧虑,云梦便锁着月眉颔首道:“还是听燕儿的话吧,看明日的情况,再作打算。”
薛燕知道云梦心中还是很挂念韩夜,恰似鱼儿离不开水一般,梦也离不开夜,她便展眉一笑,将纤手挽住云梦柔香的妙臂,温声道:“不就是晚一天见那死呆瓜吗?今晚见不着他,还有本姑娘陪着你呢!别发愁了,小梦梦~!”
“燕儿,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真的……”说着,云梦已神情地把薛燕的纤俏之躯拥在怀里,温香软玉之间,妙体几欲融在了一起。
“嘿嘿。”薛燕也禁不住俏脸一红,将一双纤玉之手环在云梦的柳腰上,展颜道:“真受不了你啊,小梦梦,你这家伙太让本女侠着迷了~!”说罢,薛燕便腾出一手手来,化出水寒内劲,朝四处灯座又打出掌风,吹熄了灯,她便把云梦拉进帐床里,背朝床外,双手合上身后的纱帐,向昏暗中的美人笑道:“早些歇息吧,我考虑了很久,等你和焚天的兄妹关系完全定下,便是我们救出呆瓜的最好时机。”
“嗯。”云梦颔首柔声道:“今夜也要像前几日那样吗?”
“怎么?”薛燕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上瘾啦?”
“我……”云梦用娇羞的声音道:“燕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啊……”
“好你个小梦梦!你别一副欲迎还羞的样子啊!分明是在挑逗本姑娘!”薛燕不由分说便把云梦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按住她纤柔香滑的素手。
“不、不可以啊~!哈哈哈~!”在薛燕的撩拨下,云梦虽然羞涩不已,却笑得很开心,也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可以如此愉悦地和这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同床共枕,莺声燕语、柔香满怀,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如此微妙。
而宫中昏暗,除了两颗温柔贴近的女儿之心,一切都看不清。
第一百零三章 三公九卿
第二天很快便来临,当里蜀山的幻日渐渐明亮,红光洒遍火云宫里的每一处土石上时,乾心殿中已站了三公九卿①以及各式各样的文臣武官,他们皆是自妖类中选出的出类拔萃者,此刻正恭敬地立于殿中左右,而此时的焚天则面色沉稳、气魄威严地一步步走上丹陛,步向圣座,流火般的头发随风飘扬,长长的龙纹锦袍拖在金砖之上。
等走到圣座上时,焚天一拂赤袖,正襟危坐于其上,一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稍稍整了整衣领,轻咳了咳,威严地沉声道:“上朝。”
众卿们齐齐俯首跪拜道:“吾主万岁!”
“平身。”焚天睁着炽热的凤眸,威仪地一抬右手,群臣便站了起来,他才颇为爽朗地道:“诸位爱卿,又到了五日一朝之时,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主上。”这时,群臣之中站出一头身穿官服的老黄牛,他恭敬地手执玉笏板②低头道:“老臣有事启奏。”
焚天颇为豪气地伸出手来,威仪地让道:“牛廷尉,奏吧。”
“咳咳。”牛廷尉清了清嗓子,再望一眼玉笏板上写的要文,用低沉的鼻音道:“有件关于猫仙阿妙的事……近日,天闲城区有四个差役来老臣府上告状,说有鱼饭店里有两个女歹人打了他们,还抢了他们的钱财,掌柜阿妙包庇罪犯,还以主上的名义恫吓他们……”
“行了。”焚天威然一笑,把手做了个下压的姿态,睁着炽热的双眸道:“牛廷尉,这等小事,若都交给寡人处理,寡人还怎么治理里蜀山,孰是孰非,你心里不是很有数吗?”
老黄牛颇会察言观色,会意地点了点头,道:“主上圣明,老臣确有调查过了,是那几个差役寻衅滋事,回府便将他们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焚天颔首,庄严地扫视殿下群臣,道:“身为臣民,不可专横跋扈,尤其是你们这种为官任职者,须当谨记!再者,阿妙虽是猫仙,但这些年对我们妖族还是给过不少帮助,我们妖类虽要有骨气,却也要知恩!”
“吾主圣明!”群臣心悦臣服地赞道。
焚天听了赞扬,表情十分平淡沉稳,道:“还有人启奏吗?”
“启禀主上!”群众之中走出一只身穿官服的火猴,得焚天准奏后,他才恭敬地抱拳道:“近日宫中常有一身材纤瘦的人类到处乱闯,微臣知道他是您义妹的琴童,故今日才报。”
“既知是寡人义妹的属下,让他找个遍又何妨?只是困火麒麟的地方要留意,寡人就怕他万一去那里闹,把火麒麟给惊醒,那就危险了。”焚天一拂扬赤袖,赞许地道:“郎中令,你也算尽忠职守了,归列吧。”
于是,火猴郎中令便点头谢恩,退回队列里,接着出来一位身穿官服马头人身的高个大臣,他奏道:“禀圣上,天立城区和天捷城区内各有一条主道年久失修,影响运输,须从国库中调三万贯用以翻修。”
“这么少?预算够吗?”焚天复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答案,便向群臣之中的一头白白胖胖的猪大臣道:“治粟内史,下朝后从库中拨三万贯给马太仆,用以修路。”
“遵旨!”治粟内史猪大臣恭声应道。
焚天见财政方面没问题,便向马太仆威然笑道:“马爱卿,你虽上任也只有几年,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寡人早有耳闻,天慧城区有一新建府邸,暂无人居住,从即日起便赏赐给你,你可带着一家老小入住那里,不必成日挤在小宅之中,那样叫寡人于心何忍啊?”焚天慈厚地笑道。
“谢主隆恩!”马太仆见焚天如此厚爱他,不禁热泪盈眶,哽咽拜道:“微臣、微臣定当竭忠尽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必谢寡人。”焚天庄严地道:“你若能造福一方百姓,为寡人的子民管好运输建设,寡人便知足了。”
马太仆感激涕零地回归群臣之中,焚天似又想起什么,便一挥赤袖,神情肃穆地向群臣之间的一只小巧可爱的白兔精道:“兔少府,本月税收如何?”
兔少府穿着一身蓬松宽大的官府,甚为可爱地一蹦一跳出了队列,手执一支极小的玉笏板,道:“禀主上,本月税务征收也算顺利,共计一百三十三万贯,其中农渔类一项征收七十三万贯,工类一项征收一十七万贯,商类一项征收二十四万贯,其他杂税征收一十九万贯,不过,城外东部本月受灾严重,农户税收不到一成。”
这时,焚天左侧学识渊博、拄着拐杖、身披丞相官服的纯白老山羊告诫道:“主上,里蜀山东部虽以地脉居多,人烟稀少,却也有十多万户人家,如不发放赈灾钱粮,恐有不少妖民会因饥渴而死啊!”
“这种事情为何不早报!收那么多钱粮干什么?不就是扶助贫苦、建设家乡吗?”焚天听了白羊丞相的话,心急如焚,勃然大怒,便一拂赤袖,向猪大臣道:“治粟内史,你速从库中拨八十万贯钱粮物资赈济灾民,下朝后让黑虎太尉领兵晕过去,不得有误!”
“臣、臣遵旨!”猪大臣诚惶诚恐地道。
焚天面色忧虑地望着他右侧的武官,为首的便是那体形健硕、威武不凡的黑虎太尉,焚天用炽热的双眸看向他,道:“黑虎太尉,命你带上赈灾物资,七日之内赶到东部并全数发放至灾民家中,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用不着七天,主上!”黑虎太尉恭敬地一抱拳,向焚天伸出五根手指头,颇有雄心壮志地道:“最多五天时间,臣必让每一个灾民喝上清粥、吃上热面、换上新衣,如若不然,臣自来殿前领死!”
“好!”焚天颇为欣赏黑虎太尉的豪情,他意味深长地道:“黑虎,你我君臣多年,寡人对你是十分放心的,锁妖塔那边情况如何?”
黑虎太尉一听,略显无奈地道:“拒报,近日蜀山方面有动作,那边派遣了许多精英弟子修补塔基,现今通道口已被主剑重新堵上,再要冲破障碍,可能得花个上百年时间……”
“什么?上百年!”焚天勃然大怒,一拍扶手,道:“寡人的臣民还要等上一百年才能冲出这个狭小之所吗?”焚天龙颜大怒,令殿前群臣皆汗颜,这时,仍是沉稳亲和的白羊丞相发话道:“主上息怒,虽说老臣不赞同开疆扩土,但就算蜀山那些人封住了通道,只要您掌握了魔剑的用法,到时冲出里蜀山也不过举手之劳。”
“嗯,言之有理。”焚天听了白羊丞相的话,面色平复下来,他看向忠心耿耿、威武不凡的黑虎太尉,道:“黑虎,此事寡人也不怪罪于你,你只需抓紧时间训练军士,以便日后征战,还有赈灾一事也拜托你了。”
“臣当万死不辞!”黑虎太尉抱拳说罢,焚天一挥手,他便回归队列右首。
焚天想了一想,这才一挥赤袖,向台下的兔少府庄严地道:“兔少府,寡人命你转告下属,三年之内不得再收东部子民半点税务,违令者斩!”
白兔精倒是习惯了焚天的威盛之状,便竖起一双长耳朵,恭敬地点头道:“主上尽管放心,微臣也是从东部山区出来的,知道那里的艰苦,故这次连他们的那一成税收也退还了回去,全拿自己的家当垫着呢。”
“好,不愧为寡人的少府!”焚天欣慰地说着,便慈厚地对他道:“你垫了多少,自去治粟内史那里领回,你为国为民之忠,寡人铭记心头。”
“主上真是折煞微臣了,能为主上效力是微臣的荣幸!”兔少府说罢,焚天又是一挥手,示意他归入群臣之中。
安排好赈灾一事后,焚天又手扶圣座思索了一阵,便向黑虎太尉道:“黑虎,你说蜀山的人修补塔基,他们会不会借机派弟子来探我们的底呢?”
“这个臣未曾细想。”黑虎太尉深思道:“臣所安排的三万虎贲军士一直驻守在那里,也没见有什么人从入口闯入。”
焚天思索了一阵,凝重地道:“不然,依寡人之见,他们或许是被妖风漩涡卷入进来的,这样他们就会分散在里蜀山各处,而其中一个正是我近几日抓到的那个人类,但寡人现在从那人类口里套不出什么话,所以……”焚天说着,便对群臣中一只身穿武官服装的红色狐狸道:“狐卫尉,命你即日起加强城墙上的巡防工作、多编几队巡逻哨兵,务必做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另外,协同郎中令一同控制好宫里的人员出入!一旦遇到探底的细作,即刻押来,寡人要亲自审问!”
“嘿嘿,主上放心,微臣绝不放过一个蜀山来的家伙。”狐卫尉笑道。
焚天安排完诸事后,却没马上退朝,而是把手放于扶手上,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暗淡。
老白羊最为清楚焚天的脾气,不免捋着山羊胡须,笑道:“主上迟迟不肯退朝,只怕还有心事吧?”
群臣一听,几乎异口同声地低头道:“臣等愿替主上分忧!”
焚天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坐正了身子,用炽热漠然的目光扫过一遍座下之臣,郑重地问道:“你们说,寡人与义妹结义金兰,本该以诚相待,却扣着她的男人不放,这,该不该叫不义呢?”
“这……”朝上众卿面面相觑,皆不敢妄言,就怕主上发怒,惟有睿智的白羊丞相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地一捋胡须,伸出手指道:“主上,老臣以为,这便是不义。”
“说的对。”焚天深深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点点头,却又为难地道:“可为了子民的将来,寡人需要用那人类身上的剑,如今锁妖塔被封,没有那剑只怕难成大事。寡人若放了他,则置大义于不顾;寡人若不放他,又恐伤了义妹的心,这该如何是好呢?”焚天剑眉一收,愁道:“你们之中,多是寡人心腹,谁能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沉默了片刻,众卿在下纷纷争论,焚天见此场面,把剑眉越收越紧,这时,又是白羊丞相轻咳一声,对焚天和蔼地笑道:“主上,不如这样,先昭告全里蜀山的臣民,说你收了个义妹,将她正式封为里蜀山云梦公主,弄得满城皆知后,再给她赐婚,择个良辰吉日把公主嫁给那人类,如此一来,既成全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双方又踏踏实实做了亲戚,到时你再向做了驸马的他借剑,还怕他不给吗?”
焚天细想了一阵,顿觉此计百利而无一害,不由舒展剑眉,睁大了凤眸一拍扶手,痛快地道:“妙!此计甚妙啊!寡人怎么就没想到呢?义妹与寡人结义,拜过父天母地,她自然贵为公主,加之她又特别喜欢那人类,为什么不趁热打铁、成全于她呢!”
“正是如此。”白羊丞相亲和地笑道。
“丞相不愧为丞相,深知寡人心啊。”焚天赞许地颔首,赤袖一挥,指着群臣之间的一只大公鸡,道:“鸡奉常,替寡人择个黄道吉日,近期便找治粟内史置办婚宴所需,寡人的义妹要嫁人,一定要办得隆重风光!”
“主上尽管放心。”大公鸡骄傲地道:“臣办事从未出过纰漏,地点就选在天威城区的那个神农殿里。”
“嗯,好。”焚天威严地点了点头,又向群众之中的一条白花蛇道:“蛇宗正,现在寡人有事安排给你做了,你负责把公主的一切身份载于妖族史册上,以后她的诸多事务大都需要你负责,一旦驸马入赘,你也要把他写进去、安排好,寡人不但要让全里蜀山的子民知道,还要让后世之辈尽数皆知!让一个低贱的人类当驸马,寡人算是足够宽厚仁德了!”
“吾主仁德!”白花蛇宗正吐了吐红信,恭声道:“宗正本来是个空闲职务,担忧了云梦公主和那人类驸马,便有了皇亲国戚,微臣正愁无事可干呢,嘶~!”
焚天出奇地高兴,便向圣座靠背上一直候着的鹦鹉伸出两根指头,望向殿前,庄重地道:“御史大夫,你替寡人起两份诏书,一份今日发布,就说寡人新认了个仙女作义妹,甚是喜欢,拜过父天母地,现封她为里蜀山云梦公主,与寡人无分左右;另一份等鸡奉常选定了黄道吉日再发布,就说寡人的皇妹与一善良的人类男子相恋,难分难舍,寡人甚感欣慰,遂将她嫁与该男子,成婚之日,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分发赏银,免收一年税金!”
“遵旨!”鹦鹉扑腾了一下翅膀,也替焚天高兴,他道:“主上,您既认了这么一个温柔漂亮的好妹妹,又高高兴兴地看着她嫁人,还能得到魔剑一统天下,一箭三雕,一举三得,国之大幸啊!”
“哈哈哈!”焚天听着愈发高兴,便爽朗地道:“说得好!说得好啊!”
“恭喜主上!贺喜主上!”群臣皆附和道。
焚天在群臣的欢呼声中剑眉舒展,望着殿外的蓝天,心道:“贤妹,大哥与你结义金兰,这么做总算对得起你了吧?”
焚天正点头愉悦地想着,很多大臣也在兀自高兴着,而群臣里的狐卫尉望了一望对面文臣里的一只棕熊大臣,两妖相视一笑……
很快,妖主焚天与司徒云梦结拜的消息便传至赤炎城的街头巷尾,妖精们无不颂赞主上的仁德圣明,有许多妖对于云梦公主的容貌更是浮想联翩,因为主上剑眉凤眸、一派帝王之相,他的皇妹应该是差不到哪去的。当然,守城门的狗三是不知道他见过公主的,挨了板子的几个兵痞也不知道他们曾调戏过公主,只有有鱼饭店的那一拨人才惊诧不已。
此时的阿妙正坐在柜台上,一脸错愕地望着花斑鼠,道:“小斑想不到仙女这么有本事,这才进宫多久?竟能和焚天那样的人拜把子!”
“那是当然!”小斑高傲地把双手环于胸前,道:“我家仙女大人可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妖主焚天那家伙不喜欢才怪呢!”
“仙女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喵呜~!”阿妙没好气地拎起小斑,道:“你这笨老鼠,别说得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我就是了不起,怎么着?贼猫!”小斑气呼呼地挥动爪子在空中舞着,却终究逃不出阿妙的掌心,只好老实了许多。
与此同时,蜀山的人也在商量此事。
“云梦小姐怎会莫名其妙做了公主呢?”净宁一脸疑惑地看向诸位师兄。
“嗯……”净真托着下巴想了想,面色严峻地道:“这事有些蹊跷。”
“会不会……”韩玉一脸担忧地道:“会不会和上次在鸣剑堂一样啊?梦姐姐被逼着做了公主,那样就不好办了。”
清元想了一想,向在座诸位师弟师妹道:“无论如何,过两天我们还得照原计划行动,玄阳师弟吸引卫兵注意,其余潜入宫中,若是云梦姑娘真做了公主,她也好照应我等;若是她受了逼迫,我们也好救她和韩少侠。”
蜀山众徒商量此事,很快便到了晚上,里蜀山的幻日又变得暗淡。
清宁宫里。
“大哥真是的,为何要弄得满城皆知呢?”云梦微蹙柳眉,右袖放于胸前,柔声对同坐于床上的薛燕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啊?”
“你做了公主才好,本姑娘等的就是这个时机。”薛燕上下打量着云梦,想起“公主”一词,纤眉一扬,忽而啧啧称赞道:“说到这公主,我们的小梦梦确有一番公主风范呢,而且也应当是史上最美的公主,长平公主、寿阳公主什么的,可以靠边站了。”
“燕儿就不能认真点吗?”云梦皱眉道:“谈谈我们今晚如何行动吧。”
“昨天我还担心焚天那老妖怪,今天你们都正式地做了皇兄皇妹,那形势就豁然开朗咯。”薛燕说着,便牵着云梦的手,耐心向她讲自己的计划,她睁着灵动的美眸道:“首先,你得好好利用你这公主的身份,自由进出宫门……”
云梦很认真地听着薛燕说话,听着听着,忽而感觉眼皮有些沉重,神志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轻轻抬起无力的右手,用白皙若兰的手背贴着额头,略带虚弱地柔声道:“燕、燕儿,怎么我突然觉得好累?想睡觉了……”
“笨蛋云梦,本姑娘在和你讲计划呢,你这么早就想着同床共枕什么的了,你专心点啦,不要……!”薛燕正皱着纤眉冲昏昏欲睡的云梦发火,又渐渐感觉自己的神志有些不清晰了,她猛觉不对,心道:“老书呆子给我的那本书里有说,妖界有种叫做虚神软筋散的迷香,为天下第一奇香,无色无味,闻者很快便全身无力、精神恍惚,且难以使出灵术,难道……?”
“燕儿,我好累啊……睡觉吧……”云梦把有些沉重的头贴在薛燕的左肩上,柔软无力的左手轻轻搭着她的右肩,玉眸已睁不开来。
“不要闻这种气体呀!”薛燕赶紧一把捂住云梦的口鼻,同时不忘揽着她的香肩使劲地摇晃,并道:“不能睡!云梦,我们着了人家的道了!”
怎奈云梦抵不住这虚神软筋散的效力,竟然就此陷入沉眠,薛燕还想用手去掐云梦的人中,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提不上来了,她咬着皓齿心道:“可、可恶!我太大意啦,竟然被这种下三滥……!”
这时,清宁宫的门口才走进来两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衣,一个身形魁梧、体格巨大,一个身材瘦小、身后还露出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
“中了我的虚神软筋散,竟然现在还没倒下?这家伙抗毒能力挺强的嘛。”瘦小黑衣人望着还在拼命克制效力、瑟瑟发抖的薛燕,走上前去,拿出一个竹筒,把竹筒里的药粉朝着薛燕一吹,薛燕下意识想用手去捂住口鼻,但她此时根本抬不起手,虽然屏住呼吸,却也或多或少又吸入了那竹筒里吹出的虚神软筋散,脑海里顿觉一片混沌,全身瘫软了下来,倒在床上昏迷不醒。
身材瘦小的黑衣人望了一眼琴童着装的薛燕,对身旁的魁梧黑衣人道:“熊典客,这是个人类啊,要不要……喀?”瘦小黑衣人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杀”的手势。
“我们此番绑架公主的目的,是胁迫焚天就范,不要节外生枝。再说,留着他,他可以早点告诉焚天。”魁梧黑衣人说着,望一望这清宁宫四面的环境,道:“幸好云梦公主不让焚天在这里设立侍卫,否则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就把人绑走。”
“是啊,嘿嘿。”瘦小黑衣人望着那倒在床上的司徒云梦,见那美娇娘昏迷时玉胸起伏、红唇微动,他狡黠的眼睛里都冒着绿光,便对魁梧黑衣人道:“熊典客,此地不宜久留,快把公主抱走,最近郎中令加强了宫内巡视,我们可不能撞上了他。”
魁梧黑衣人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麻袋,把娇柔的云梦装了进去,云梦的身体是很轻盈的,他轻松就将其扛到肩上,然后把一封信放到桌台上,对瘦小黑衣人道:“狐卫尉,宫门那里布置的卫兵归你管,你应该都处理好了吧?”
“只管放心。”瘦小黑衣人奸笑道:“现在从北门出去,那里的卫兵今晚都被我调去守南门了。”
“那好,走吧。”魁梧黑衣人听着,便点了点头,扛着云梦出了清宁宫,瘦小黑衣人跟在他身后,狡黠的目光里露出几许邪淫和卑劣。
注释:
①“三公九卿”——三公指古时辅助国君的最高官员,九卿指古时中央政府的多个高级官员,官位很高,自隋唐启用三省六部制后,便渐渐淡忘了三公九卿制,本文中的里蜀山却一直沿用秦朝的三公九卿制,但职务却与人间不尽相同。另,秦朝的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秦朝的九卿:奉常、宗正、廷尉、卫尉、太仆、少府、典客、郎中令、治粟内史。
②“笏板”——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或朝板。是古代臣下上殿面君时的工具。古时候文武大臣朝见君王时,双手执笏以记录君命或旨意,亦可以将要对君王上奏的话记在笏板上,以防止遗忘。
第一百零四章 义兄
却说司徒云梦被狐卫尉用虚神软筋散迷倒,被熊典客连夜带到了一处远离火云宫的地方,因为所中的迷香程度不深,约摸一两个时辰后,她便渐渐清醒了过来。
“唔……”云梦缓缓睁开玉眸,发现自己侧卧在一张石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她却能感到自己樱桃小口被一团棉布塞着,双手被一条丝绢捆着反剪在到后,白皙的脚腕儿也被缎带牢牢捆在一起。云梦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昏迷前还在清宁宫,如今却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怎不叫人心慌?
“唔!唔!唔~!”云梦拼命耸着柔肩、动着手腕,却解不开玉臂上的绳结;拢着秀腿、蹭着脚踝,却挣不脱脚腕处的束缚。她蹙着柳眉心道:“对了,燕儿呢?燕儿没事吧?”云梦想着想着,愈加心急,在床上扭着纤细的柳腰,挪了许久,终于碰到了一堵墙,她便倚着这墙让身子勉强坐了起来。
这时,一道明亮的光线从黑暗之中延展开来,那是一道被打开的门,门外的灯火稍稍照亮了这片地方,云梦此时方知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里,而那门前则渐渐现出一个红色狐狸的瘦小身影。
“你醒了,公主?”狐卫尉缓缓走进门来,点亮了这个房间的油灯,把门合上,这才来到云梦身边,又把这个娇美的妙人儿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叹地道:“啧啧啧,就算把整个里蜀山找个遍,也找不出你这么个绝色的人来,那些个女狐妖变成的美女,在公主你的面前连三流都算不上呢~!”
“唔!”云梦隐隐觉得不妙,把身子往后挪着,蹙着柳月眉,迷人的玉眸里带着几丝惊恐。
“哦哟哟~!我说仙女啊,你就别挣扎了,我对你用了这种专门压制仙术的虚神软筋散,现在你用不出一丝仙术,只能任我处置。”狐卫尉淫邪地笑道:“这整个里蜀山阳盛阴衰,我这一身的烈火正不知泄向何处呢,嘿嘿。”
云梦根本不想听狐卫尉讲这些废话,她闭上玉眸想调用自己的风灵气,结果正如狐卫尉所言,精神有些恍惚,故而使不出任何仙法。云梦这才害怕起来,睁大了惊慌的流波玉眸,死命地把身子往后挪,而那狐卫尉则一步步逼近过来。
“唔!唔~!”云梦摇着头,柳眉里含着忧愁,玉眸里泛着惊悸的水雾,她心道:“不行!好不容易才知道自己没被人沾过,如今便要落在这狐妖手里吗?”
但现实是残酷的,云梦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要咬舌吧,嘴被棉布堵上了,要逃跑吧,身子本来就娇柔的她又中了迷香,此刻更是浑身酥软无力了。
狐卫尉走上前来,只把双手探向云梦那诱人的玉峰处,淫笑道:“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天仙享用起来是什么感觉,今日倒想试一试。”
狐卫尉正当欲念上扬之际,却听身后开门声响起,他闻声回头一看,却见熊典客已肃然站在了门前。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公主是拿来胁迫焚天的,不是供你这粗鄙之人泄欲的。”熊典客训斥狐卫尉罢,走到司徒云梦面前,略带恭敬地道:“云梦公主,得罪了,我听闻你是个大善人,但你义兄一心要攻占人间,我是反对派之一,不能明着和他相争,只能出此下策,等他断了那些痴狂的念想,我再将你送还,绝不动你一根毫毛。”
云梦也是反对焚天攻占人间的,好歹和这熊妖的立场有些类似,因而她也稍稍安静了些,不时打量着这对把她绑来的妖精,眼神里既有不安也有温和。
“卫尉,早做准备,这次的事情关乎无数妖族同胞的性命,不能出差错。”熊典客说着,又出了门去。
狐卫尉望了一眼熊典客的身影,目光里带着一些鄙夷,他又回望了一眼娇翠欲滴的司徒云梦,很是不舍地转过头去,掩上门来。
“他们……要用我来威胁我大哥吗?”云梦在昏暗中低头沉思道:“虽然我也反对大哥征战,可这样对我大哥……”
云梦想着想着,却也做不了什么,身体柔软、精神恍惚的她倚着墙,心里想着两个男人……
清宁宫。
天快亮的时候,薛燕才从床上坐起身来,扶了扶额头,皱着眉头道:“好厉害的虚神软筋散啊……”薛燕望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还在宫里,但云梦却已不在身边。
“云梦?云梦!”薛燕唤了两声,回想昨晚的那两个黑衣人,忽而睁大了灵动的美眸,一拍床沿,急道:“糟啦!云梦一定是被他们抓走了!都怪我太大意了,只顾着防那老妖怪,没想到这宫里还有另外一伙人!”薛燕说罢,又心道:“对了,这伙人行事如此诡秘,又不是焚天的人,我一个人不一定斗得过,此事一定要早点告诉焚天,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置之不理。”
薛燕很细致地分析了其中的关系,便下定了决心,这才发现桌上放了封信,她毫不犹豫就拆开信里,却见里面写道:“焚天,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义妹云梦公主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话,尽早赶到天暗城区的碧落山庄,我们在那里有要事与你商议,记住,只你一个人来,否则你明白后果。”
“碧落山庄?什么地方?”薛燕正思索着,却听门外传来了一阵雄浑威严的男声,道:“贤妹,起来了吗?大哥今日带你去一处好地方,如何?”
薛燕知道是焚天来了,心想自己对这里的环境不熟,能力有限,此时只能靠他了,便明眸一转,拿着书信、神色慌张地赶紧跑出门去,见到正双手负于身后的妖主焚天,急忙道:“焚天陛下~!不好了!昨夜有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闯进来,用虚神软筋散把我们迷倒,还把您的义妹绑走了!”
焚天本是心情愉悦,听闻薛燕此言,忽而脸色大变,问道:“什么?”
薛燕见状,便把手里的书信给焚天看,焚天拿在手里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越收越拢,手越来越抖,他气得胸口一阵堵闷,怒声道:“大胆!竟敢……竟敢将寡人的义妹……!若让寡人知道是谁这么放肆,定然将他千、刀、万、剐!”焚天说着,炽热的双眸里盛含杀机,心中更是想道:“我自与司徒义妹结义,便把她当亲生妹妹、异姓兄弟,如今她被绑走,我这做大哥的焉能坐视不理?”
焚天没有半点犹豫,凝聚浑体火灵气,往身后处赤袖一挥,怒道:“妖道正统,龙唤之术!”
但听“呼”地一声,红光闪过,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被传召过来,纷纷一脸愕然地立于焚天身后。
“三公听令!”焚天一拂赤袖威然道。
白羊丞相拄着拐杖,黑虎太尉握着腰间宝剑剑柄,鹦鹉御史大夫落在黑虎肩头,三人异口同声道:“臣等在!”
焚天强压心头的怒火,对三公道:“云梦公主被歹人绑走,现人在天暗城区的碧落山庄里。丞相,你速速拟定计策!黑虎,你迅速带兵包围山庄!御史大夫,你派鸟卫到空中监视察看!寡人的义妹若有什么闪失,诛你们九族!”
“陛下息怒,老臣自辅政以来,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生气啊!”白羊丞相用袖抹了抹额上的汗,道:“唯今之计,还是要封锁那个山庄,决不能放走了绑架公主的歹人。但老臣想,虽然清宁宫未设侍卫,但这伙歹人竟能在一夜之间掳走公主并带出守卫森严的皇宫,他们当中定然有为官或者做卫兵的。”
“言之有理。”焚天面色沉重地道。
薛燕见状,便赶紧向焚天道:“陛下,我家主人被绑时,我曾见过那些歹人的特征,他们都身穿黑衣,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还有一个身材瘦小、声音尖细,背后还有条好像狐狸的尾巴。”
“狐卫尉?”黑虎太尉面色一沉,道:“听侍卫说,昨夜他把北门的人莫名其妙地都调到南门去了,果然是他?”
御史大夫见焚天面色铁青,便劝慰道:“主上勿虑,狐卫尉那些个乱臣贼子,定是昨日见您收了义妹,便起歹心要挟朝廷,但他们既要利用云梦公主,公主应当暂时无事。”
焚天点了点头,稍稍舒展了剑眉,对三公道:“事不宜迟,速速行动!”
“遵命!”白羊丞相化作一道水影,黑虎太尉变作一道闪影,御史大夫卷起一阵旋风,三者纷纷退去。
“贤妹,别担心,大哥马上就来救你!”焚天说着,也化作一团火焰之影“唰”地一声冲向天空,向着赤炎城里最为偏远的天暗城区飞去。
“喂!”薛燕本来还想叫住这些人,但三公退得快,焚天飞得更快,她一个都叫不住,虽然心里也很担心云梦的安危,她却又想道:“焚天这老妖怪对云梦倒是挺重情义的,有他带着妖力高深的三公救人,云梦应该不会有事了,我还是想想如何把呆瓜救出来吧。”
于是,薛燕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再说焚天救义妹心切,带着三公和众多妖兵鸟卫,把碧落山庄围了个水泄不通、蚊蝇不过,焚天亲自一人进去,却不见有人,只见一处壁上写道:“焚天,我们猜到你必不会妥协,现在改地方了,到天勇城区的铁刀庙里见面,你若再带兵过来,我们又换地方,每换一次便在公主娇贵的身子上留个印记,看谁耗得起。”
“岂、有、此、理!”焚天一挥赤袖,对着壁上发出一道爆炎,砰然将那墙炸破,他收回袖来,这时,三公闻声跟了进来,见只有焚天一人站在那里,便问:“主上,公主呢?”
焚天被狐卫尉耍弄,胸口愤怒难消,他缓了缓气,便一抬右手,对三公道:“寡人亲自去救义妹,你等不要跟来。”
“不妥啊。”白羊丞相劝道:“主上,您乃一国之君、一界之主,只身去救公主,恐遭危难啊!”
“不必多言,寡人的义妹生性温善柔弱,怎受得那帮贼人欺辱?”焚天说着,走出山庄,对跟来的三公一拂赤袖,怒道:“谁再跟来,杀无赦!”
白羊丞相、黑虎太尉、御史大夫闻言,皆不敢妄动,只能带着众妖兵担忧地看着焚天化作火焰之影飞向天际。
焚天回想他与司徒云梦的点点情意,那金兰之情、结拜之誓,岂能有假?纵然大业为重,可他亦不想置他义妹的性命于不顾。
“贤妹勿虑,大哥马上就来救你!”焚天坚定地想着,热风吹动他的赤袍和红发,他炽热的双眸绽放着情义的光芒。
焚天有着高深莫测的火灵力,御火飞行的速度也极快,没过多久工夫他便到了天勇城区的铁刀庙,进到庙里,却见庙中徒有一只棕色皮毛的熊妖,那熊妖正立于铁刀犬王的神像前,背对着焚天。
“熊典客?”焚天沉声道。
“主上还认得老臣。”熊典客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地道:“那主上可认得老臣身后的铁刀犬王?”
“一代名将,如何不认得?”焚天威严地道:“在寡人未做这里蜀山的妖主前,铁刀犬王的名号便响彻众多妖界,他行侠仗义,为妖族抛头颅、洒热血,寡人亦是深受其影响。”
“可他也说,妖族当以保家卫国为荣、以侵略他族为耻,不知主上可曾记否?”熊典客生气地道:“六界平等,天道使然。你带着这么多的妖民逆天而为,到时血流成河、尸堆如山,你又能对得起这些爱戴你的臣民吗!”
“此一时,彼一时。”焚天亦是面带愤怒地道:“如今人类肆意欺辱我妖族子民,仙派修道之士更是不择手段地杀我同胞以谋私利,寡人这么做,无非是要扬我妖族之威,好叫后世日子过得更好!”说着,焚天用炽热的凤眸望向熊典客,道:“熊典客,你总是危言耸听、蛊惑人心,寡人念你是三朝元老,才没有把你贬为庶民、打入大牢,想不到你竟这般记恨寡人,竟敢拿公主要挟于我!”
“你虽没把我关入大牢,却把典客这种毫无用处的官职封给我,与贬为庶民有什么两样?”熊典客愤懑地道:“典客是做什么的?是专管外族事务的!如今里蜀山被封,你又一心与蜀山、与人间决裂,这典客一职不形同虚设吗!”
焚天不想与熊典客再争辩,只沉着脸道:“寡人现在不和你谈这些,云梦公主呢?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我就知道你听不进劝,便只好用这种非常的手段阻止你。”说着,熊典客便冲铁刀犬王的神像后喊道:“狐卫尉,把公主带出来吧。”
言毕,“吱呀”声响起,红狐狸推了一张座椅从神像后出来,虽然他个子小,但力气倒也挺大,焚天定睛一看,却见他义妹司徒云梦正被绑在那张座椅上,因为中了虚神软筋散,这姑娘神志还有些模糊不清,小嘴里塞着棉布,额上冒着香汗、青丝凌乱。
“唔……唔!”云梦在模模糊糊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大哥,玉眸里放出一阵明光,却又渐渐变得紧张,她扭了扭细软的腰肢,蹙着柳眉,无论如何也离不开那座椅,只是花容失色、眸中泛泪。
“贤妹!”焚天略显焦急地要靠近云梦,这时,狐卫尉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云梦的玉颈上,嘿嘿一笑道:“哦哟哟~!我亲爱的主上诶~!你想这么简单就把这娇美的公主殿下救了吗?”
“想要挟寡人吗!”焚天凤眸圆睁,赤袖一挥,怒声道:“你们抓了寡人的义妹,便是与整个里蜀山为敌!快把她放了,若是她少一根汗毛,寡人便要灭了你满门!”
“哎呦呦,我好怕哦~!”狐卫尉奸笑着,把手里锋利的匕首稍稍用了点力,云梦白皙似玉的脖子上便涌出一阵艳红的血来。
“唔……!”云梦蹙着眉头、闭着玉眸,却只能忍受这份痛苦,更不想她义兄担心。
“你!”焚天怒不可遏,把炽热发光的双眸盯着狐卫尉的那把匕首,集中灵力想熔化掉它。
“哎呀,你想熔掉这把匕首啊?”狐卫尉见状,一手继续用匕首抵着云梦的颈部,另一手托起她尖俏的下巴,将她落满泪花的玉面对着焚天一抬,道:“你熔啊!你熔吧!看看,多美的公主啊,匕首熔成铁水掉到她身上,你猜会被烫成什么模样?”
焚天怎敢让义妹受苦?他赶紧收回目光,胸口一阵堵闷,火气冲天却又发作不得,只能瞪着凤眸妥协道:“说吧,你想怎样?”
熊典客见焚天妥协,不禁松了口气,道:“我们想你放弃……”
话还没说完,狐卫尉却一脸奸诈地抢着对焚天道:“你不是和这仙女结拜了吗?我听说结拜之人甘受两肋插刀,不知道主上您有没有这个胆气,当着你义妹的面在胸口插两刀看看?”
熊典客闻言,忙道:“卫尉,不对啊,我们此番目的只是逼焚天放弃攻打人间的计划,你怎么又节外生枝?”
狐卫尉挟持着云梦,望向焚天,把目光瞟了一下身旁的熊典客,不耐烦地道:“熊典客,你也太蠢了吧?既然焚天这么心疼他义妹,我们就该把事做得更绝点,甚至,我们可以一起杀了这昏君,我俩瓜分里蜀山!”
“那可不行!焚天终究为我们做过不少好事,虽然攻打人间的行为很愚昧,但他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怎么……唔……!”熊典客说着,突然感觉胸腹绞痛、肿胀,他痛得跪下身来、捂着胸口惊道:“怎、怎么,我身体……?”
“嘿哈哈哈!那是我趁你吃饭时给你下的金蚕蛊!”狐卫尉仰头奸笑道:“你这头笨熊,你以为我拉你同伙,真是为了什么妖族大义啊?我就是想推翻焚天下台,自掌里蜀山!本来我是没机会下手的,谁想焚天这白痴竟无缘无故收了个义妹,还这么疼她,这不正给我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云梦闻言,才知是自己害了大哥,不禁闭上玉眸、蹙着月眉,悔痛地摇了摇头,焚天见义妹那般表情,心里更是想保她的平安。
“你这家伙,连我也利用!可耻!”熊典客说着,拼命爬起身来想找狐卫尉算账,但全身一阵剧痛,七窍渐渐溢出血来,他痛苦不堪地倒在地上,凄惨不堪地叫着并打着滚!
“你屡次坏我好事,反正事情已到了这个份上,也用不着你了,你安心去死吧!嘿哈哈哈!”狐卫尉笑着笑着,那熊典客却已然七窍流血、气绝而亡,死时,他的口中和鼻子里涌出数百条金色的虫子,令人只觉毛骨悚然。
“唔!唔!”云梦不忍看到熊典客死时的惨状,紧紧地闭着美眸,把头偏过去,泪水洒在她的衣襟和菱巾上。
“你看看,多惨啊!”狐卫尉望着焚天,踢了一脚身旁死去的熊典客,甩了甩红色的狐狸尾巴,他用去抚摸云梦娇嫩的脸蛋,阴险地道:“哦哟哟~!我们这位公主似乎很害怕啊!”说着,他又看向焚天,做出一副乞求之状,怪声怪气地道:“大哥,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嘿哈哈哈!”
焚天生怕这只贱狐狸会对云梦做出残忍的事,便威然道:“狐卫尉,废话少说,你让我两肋插刀,那刀呢?”
狐卫尉继续用匕首抵着云梦,同时用另一只从腰间翻出一柄小刀,甩给焚天。
焚天接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抓着那小刀,面色凝重地问道:“两肋插刀,你便能放人吗?”
“等等!”狐卫尉一手指着焚天,尖声道:“你别把那只手藏到身后,难道你想趁我不注意用爆炎打我?我警告你,这样很容易伤到你义妹的,明白?”
焚天强忍心头的怒火,双手都放了下来,右手持着小刀,睁着炽热的凤眸道:“寡人只是问你,两肋插刀,能不能救她?”
“当然。”狐卫尉道:“主上,我知道你的厉害,你若是不两肋插刀,我又怎么放心呢?我要是不放心,就会很紧张,我一紧张这匕首就很容易伤到人。”说着,他故作有些害怕地把那锋利的匕首在云梦的玉颈上抖着,惊叫道:“哎呀!我手抖了,别!别给公主的脖子放血啊,她是多好的人啊!别害她啊!”
金兰之情岂容假?结义之心愿为真!
焚天心里不知道多气,可他一想起自己义妹的安危,再没有犹豫,握着那小刀直往自己右边的胸膛插去,小刀入肺,焚天咳了一声,嘴角涌出一丝鲜血。
“唔!唔~~~!”云梦大大地睁着玉眸,她没想到焚天竟然真的愿为她两肋插刀,这妖主虽野心勃勃,却比人间那纪云之流胜过千倍万倍。云梦不忍看焚天为她流血受伤的样子,只是痛苦地闭着玉眸、锁着愁眉,动情地哭泣,泪如雨下。
狐卫尉见状,却冷冷地道:“主上,别忙着痛吧,还有一刀呢,赶紧扎完。”
焚天听着云梦的哭声,更是没有犹豫,拔出右胸上的小刀,血花飞散,他暗暗咬牙,又把小刀狠狠捅到左边的胸膛。
“唔~!唔~~!呜呜呜~!”云梦使劲地在座椅上挣扎着,她想给大哥治伤啊,可水灵术却使不出来,她只能梨花带雨地哭着,哭得那么激烈、那么感动、那么深刻!
“咳咳!”焚天咳出血来,忍着剧痛,却没有倒下,而是直挺挺地立在他义妹和狐卫尉的面前,有些气喘地道:“呼呼,现在可以放了寡人的义妹吗?”
“主上,你怕是听不懂话吧?”狐卫尉笑道:“你以为随便胡乱在胸口捅两刀就完事了吗?我是叫你死啊!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继承你身上那强大的火灵力,才能一统里蜀山,明白吗?”
焚天睁着炽热而带些迟疑的凤眸,想了一想,便又把胸口的小刀复拔了出来,鲜红的血莲洒满了他赤色的衣襟,他痛得紧锁剑眉、热汗直流,险些站不稳身子,隔了一会儿他才紧握那小刀、狠下心来,直往心口捅去。
第一百零五章 逼婚
焚天正要把小刀插到心口上时,感动得泪流满面的司徒云梦便再也忍不住,情绪激动的她下意识用使出了那股被封印的力量,额上三花金印骤然闪现,周身发出一股带着五色花瓣的猛烈香风,冲散了虚神软筋散的效力,也把身边那卑鄙的狐卫尉一下吹到三丈之外。
焚天手执小刀,一脸惊异地望着他的义妹,那恍如花浪的香风扑面而来,吹动他下颔的垂须和一身火红的龙纹袍。
“贤妹,你终于醒了。”焚天睁着炽热而不失温情的双眸,看着那个在飞花中恍若天仙的义妹,威严地叹了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狐卫尉被香风吹跌在地,面若死灰,他不小心手按到熊典客的肚皮上,那死人的肚皮憋了下去,挤出更多的金色小虫,把他更是吓得不轻。
云梦冲破迷香的效力后,额上的三花金印也渐渐消退,她用风灵术挣脱了绳索,取出塞在口里的棉布,冲焚天动情地道:“大哥!大哥~!”说着,她赶紧跑到焚天身边,把若兰的手放到他的胸膛,用水灵力为他疗伤,热泪盈眶地道:“不就是金兰结义吗?为什么要堵上性命呢!”
“因为你是我焚天的义妹——云梦公主。”有云梦清凉的水气疗伤,焚天顿觉欣慰很多,他剑眉舒展,用雄浑的语气道:“大哥这一生未曾有过什么至亲,遇上贤妹这等温善重情之人,结为兄妹,便是三生有幸,是生是死,大哥自有分寸,贤妹勿忧。”
“大哥~~~!”云梦再无什么顾虑,把头轻轻靠在这个她无比信赖的男子胸头,温柔地治愈着他胸口的伤,用有些微微发颤的声音道:“小妹、小妹这一生有三个最重要的男人,一个是爹,一个是夜,还有一个……就是大哥。”说着,云梦便呜咽地哭了起来,晶莹的泪花与焚天胸口的热血混在了一起。
焚天爽朗地笑了,抚摸着云梦盈香的秀发,温厚地道:“没事了,贤妹别哭了,大哥带你回宫。”
这对结义兄妹正当动情之时,狐卫尉却还不死心,他抓着一颗类似于雷火弹一般的小圆球,气恼地对着焚天一扔,砰然一声,小圆球爆炸,扬起一阵大范围的烟气。
狐卫尉望着那被烟气遮盖住的兄妹俩,忽而有些得意地道:“哼,焚天,这里面装有大量的虚神软筋散,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纵然你灵气再强,中了这么多的迷烟,还不是要任我摆布!嘿哈哈哈!”
狐卫尉笑着笑着,当他看到浓烟消散、焚天揽着云梦的柔肩立于面前时,他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原来,焚天的灵力修为极为高深,全身三尺之内可以发出一股强大的火灵气抵御所有危害,也将他义妹很好地保护在其中。
“你欺辱云梦公主,蛊害心怀善意的熊典客,想置寡人于死地还欲图独霸里蜀山,四罪并罚!”焚天一手揽着他义妹的香肩,一手赤袖一挥,怒指狐卫尉道:“寡人赐你一次!”
“想、想得美!”狐卫尉朝着焚天掷出手里的匕首,便要开溜。
焚天不屑地哼了一声,炽热的凤眸里发出亮光,那匕首还没到跟前就熔成铁水、化作飞灰,狐卫尉心下一惊,化作一只红色的狐狸,红影一闪要逃出铁刀庙,焚天朝着他把手一张,但见一条烈火之龙呼啸而出,像一道赤色的闪电般猛然把狐卫尉轰个正着。
“嗷!嗷!”狐卫尉正中火龙,再跑不动,只痛苦地在地上不住地打滚想熄灭这火。
“寡人的烈阳真火岂是你这等法力能扑灭的?”焚天鄙夷地望着这个卑鄙的生灵,朝着他把赤袖一挥,便用爆炎妖术把他轰然炸成一堆炭末,这才对专心为自己疗伤的义妹道:“贤妹,走吧。”
“嗯。”云梦点了点头,忽而又觉得精神一阵恍惚,她用妙兰素手的手背贴着白皙的额头,有些憔悴,身子险些软下去。
焚天用宽厚的手扶稳了义妹的柔肩,沉稳而又不失关怀地问道:“贤妹,怎么了?受伤了吗?”
云梦摇了摇头,柔弱地蹙眉道:“不是,只是小妹先中了虚神软筋散,后又用了那未知的仙力,故而有些累了。”
焚天见状,把身上那件赤色龙纹袍披在他义妹的肩上,拍了拍她的柔背,道:“既然累了,走,随大哥回宫吧,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了,大哥再告诉你一件喜事。”
“喜事?”云梦把大哥给她披着龙袍裹紧了些,上面透着的温厚妖力和男儿气息令她心头一暖,她柳眉舒展,睁着流波般的玉眸问焚天道:“大哥有什么喜事告诉小妹啊?”
“大哥要暂时保密,哈哈哈!”焚天仰天笑了笑,然后又皱着剑眉,有些担心地问:“那狐卫尉似乎是个好色之徒,他抓了你,没对你怎么样吧?”
云梦微低下头,面上泛起桃花,她柔声道:“劳大哥费心了,那狐妖没把小妹怎么样,小妹这身子……要为夜完完整整地留着……”
焚天见云梦那娇羞的模样,痛快地笑了,道:“哈哈哈!快了,贤妹很快就不用苦恼了,大哥会帮你的。”
“嗯?”云梦不解地睁着迷人的玉眸看着她大哥,轻声道:“帮我?”
“走吧,先不说了,我兄妹俩回宫,免得三公又担心。”焚天爽朗地笑着,把大手揽着义妹的柔肩,颇为豪气地带着她出了铁刀庙,临行前回望了一眼身后铁刀犬王的神像,颇有些意味深长。
身披龙纹袍的云梦让大哥揽着肩,玉面上泛起两片红云,心头却颇感温馨,她望着庙外那片蓝色的天空和红色的幻日,月眉一展,玉眸里却泛起了水雾,她心道:“大哥,我司徒云梦今世能与你结义金兰,真好。”
于是,这对结义兄妹便缓缓步向了回宫的路,一个是豪情万丈的妖主,一个是娇柔真善的公主,一路吸引了不少妖民的目光。
云梦很累,与她的好姐妹薛燕相见,而后坐到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晚上,她才被一阵莺燕般的声音叫醒。
“云梦,云梦!”薛燕抓着云梦的素手摇了摇。
“唔……”云梦睁开玉眸来,才知是薛燕叫她,便坐起身,问道:“燕儿,怎么了?”
“呆瓜都快被熬成汤了,你还在这里享清福!”薛燕纤眉一挑,对那面含羞愧的云梦道:“火云宫里加强了警卫巡逻,大门也多了一倍的卫兵控制人员进出,本姑娘是没辙了,你和老妖怪关系这么好了,今天晚上是个不错的时候,你亲自去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没人能拦住你了。”
云梦一想到很快能和韩夜见上面,心里止不住地一阵高兴,她柳眉一展,对薛燕道:“那,燕儿,你跟着我去吗?”
“本姑娘还是在此等你吧。”薛燕笑道:“你凭着君王妹妹的身份,一个人去方便多了,遇到门卫就喝退他们,遇到你大哥你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之我是没必要跟着你去啦。”
云梦蹙眉思量了一番,又问道:“那我要是找到了夜,接下来怎么办?还是按原来那个计划吗?”
“当然不是。”薛燕体贴地牵起云梦的手,纤眉一扬,道:“我原先那个计划是下下策,如今你和你大哥关系不错,你又和他讲得这么清楚,他应该也不会怎么为难你,我之所以今天叫你去啊,不是让你马上救人,只是因为呆瓜他一人在那里呆久了,需要个人去看看他、陪陪他。反正那结界我又进不去,你既然这么担心他,不让你去怕你怨我这个姐妹,嘿嘿。”
云梦很主动地与薛燕相拥,柔声道:“好燕儿,你对我们大家都这么好,我们真的离不开你啊。”
薛燕从云梦怀里脱开,冲她甩了甩手,笑道:“行了行了,别这么肉麻,快去吧,等你好消息。”
于是,司徒云梦出了寝宫,直向火云宫的东面而去。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路经内宫的泰安门,忽听一声“站住”,云梦抬头一望,只见八只巨象精立于泰安门前,个个手执长戟、卷着象鼻,对她道:“主上有令,宫中之人晚上不得出入宫门!”
“放肆!”云梦早料到有这种情况,她一点也不惊慌,而是把手一挽绕臂素带,颇有气度地把手置于身前,柳眉一皱,故作傲然地问道:“你等可知本宫是何人?”
巨象兵们面面相觑,点了点头,道:“您是主上的义妹,云梦公主。”
“那见了本宫还不行礼?”云梦沉声说着,回想起薛燕教她的东西,一拂素袖,故作不悦地道:“你等如此无礼,待本宫告诉皇兄,叫你们脑袋搬家!”
“公主殿下息怒!”八只巨象精诚惶诚恐,齐齐单跪下来,引得周围地面一阵震颤、灰土轻扬,他们道:“因为上次狐卫尉把您绑走,郎中令当心您的安危,特地叫小的们把你看护好。”
“郎中令?哼。”云梦看也不看他们,摆出一拂公主应有的娇贵傲慢之态,道:“本宫大还是他大啊?”
巨象兵们纷纷道:“公主殿下大。”
“那好。”云梦高贵地扬起头来,姿态端庄地将一双妙手放到腹间,皱着月眉道:“本宫出宫寻人,明日自向皇兄禀明,你等不要阻拦。”
“是!”象精们不敢有违,纷纷恭敬地目送云梦优雅地离开。
正如薛燕所言,云梦凭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她顺利地出了火云宫,来到碧湖前。
夜晚的湖风颇为清凉,一头秀美如瀑的长发迎风飞扬,身上颇为单薄的素纱之衣紧紧贴着她的柔躯,勾勒出她无限美妙的身段。她在晚风中一抚香发,袖底露出一截冰肌雪肤,她心道:“燕儿真是聪明,这样行动方便多了。”然而,心怀那个男子,她又把手放到胸前,漫步湖边,蹙起柳月愁眉,玉眸似春水萌动,她对着夜色凄婉地一声轻叹,道:“夜,我终于可以再见你了,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越是越是忧愁,云梦便合上玉眸,绵绵情意涌上心头。
到了薛燕所说的那片绿树林里,云梦竟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前方不远,她透过层层树木,却见一赤袍男子正款步向着草屋而去。
“大哥怎么也在这儿?”云梦柳眉一紧,想了一想,便跟了上去,心道:“也好,跟着大哥进去,若与夜重逢,再好言劝我大哥放了他,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过云梦没想到的是,焚天也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焚天只稍稍回了下头,没让云梦察觉,他却在树丛之中瞟到了点点黄白之影,也不打算揭破,只是展眉心道:“贤妹跟来了?来得好不如来得巧,跟大哥来吧,今夜大哥便成全你和你的男人。”
焚天想着想着,愈发心情愉悦,便赤袖一挥,在结界上开了一个可以让他人进入的口子,心道:“贤妹,这样你就能进来了吧?”如此一想,焚天便步履沉稳地缓缓步入草屋内。
云梦正在思考如何破除这个盛含火灵气的无形结界,却意外发现结界开了处口子,她月眉一舒,心道:“入口?大哥进去后忘了合上吗?好吧,就从这里进去吧。”
云梦做梦都没想到这是大哥特意为她预留的入处,心中更是迫不及待也想见她的心上人,思念得紧了,也就没空细想别的,便跟了进去。
进了草屋后,云梦才发觉其中空无一物,只有个柜子立在墙边,此时的柜子已然移开,露出了它下方原本堵着的地上通道。云梦没多加考虑,径直便从这个通道下去,通道口不宽,但也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入,下方是一段长长的台阶。云梦提着黄裙、弯着柳腰下到通道深处,才觉这个通道并不黑暗,前方是一条狭长的甬道,朦朦胧胧,却看得清路。
云梦小心地往前走着,甬道上下左右四面渐渐有了潮湿之感,还隐隐能听见水流之声从四处传来,隔着绣花鞋底,云梦的莲足感到丝丝凉意,她想了想来时的方位,不禁将月眉一紧,心道:“难道,大哥把夜关在了碧湖之底?”
云梦想得没错,一直以来焚天就把韩夜关在了碧湖之底,他原先是担心韩夜逃走,后来又担心被云梦发现,而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穿过这段狭长的甬道、再下一段台阶,云梦便能在那一片烛火中看到她痴痴期盼的一切。
焚天当然是先到密室的人,他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把赤袖一挥,打开了暗门,然后才把右手置于腹间,款步进到密室里,对正坐在床上闭目试图炼气的韩夜道:“人类,恕我无礼,一直以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告知?”
焚天亲临,一阵霸道的火灵妖风吹起,吹起了韩夜的乌黑长发,他不必睁眼就知焚天来了,便冷声道:“在下姓韩名夜,在人间,是鸣剑堂韩副堂主之子,也是索命阎王之徒,师从蜀山。”
焚天重新审视这个男子,见他一表人才、面容清秀,便仰头豪迈地一笑,道:“哈哈哈!韩夜,这名字很配她,你们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冷淡如冰,很有意思。”
“你在说什么?”韩夜依旧闭着双眸,皱眉道:“焚天,今天似乎还不到你找我的时候吧?还是,我把时辰算错了?”
“你没算错。”焚天爽朗地笑道:“今夜来此,我是有件大喜事要向你宣布。”
“喜事?”韩夜闭目疑惑地道:“你能有什么喜事?”想了一会儿,韩夜这才睁开清眸来,撤去炼气之势,抬首问焚天道:“莫非你打算解了我身上的蛊放我走?还是,你自己找到使用我那魔剑的方法了?”
焚天威严地摇了摇头,愉悦地道:“今后我不会向你讨要秘诀了,你做了我妹夫,我还须担心这个吗?”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韩夜还以为焚天要强把里蜀山的什么公主嫁给他,迫使他就范,他不由皱着秀眉,冷声讽道:“哼,焚天,你可算是费尽心机了,为了一把魔剑,竟甘愿把自己的妹妹嫁给我这种低贱的人类。”
“别说得那么见外,哈哈哈!”焚天威仪地笑道:“等你看了我这妹妹的姿色,再作考虑,如何?”
韩夜冷哼了一声,合上眼来,心道:“你这妖主,打错算盘了,除了云梦,我谁也看不上。”如此一想,韩夜便也坦然了。
不过下一刻,他再想坦然也坦然不起来了,但听暗门外传来一个柔情似水、温暖人心的女声,道:“夜~!”
韩夜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念云梦,错把别人的声音听成了云梦的,他望向那暗门,却见一位妙人儿立于昏暗的烛火下,她有一头映着辉火、恍若星河的飞瀑,有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玉面,上着素纱衣、下着黄罗裙,此时的她正把右手放于胸前,蹙着微微颤动的柳月愁眉,睁着泪光闪烁、春水荡漾的玉眸,轻轻咬着樱唇,满是辛酸与喜悦。
伊人微微颤抖的娇躯太过美妙,在密室火光的笼罩下勾勒出迷人的曲线,韩夜对他所看到的一切简直无法相信,他望着那朝思暮想的人儿,怔了良久,才用有些颤动的声音道:“你、你是云梦吗?”
“是我啊~”云梦早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赶到韩夜前,用散发芬芳、娇缠不已的如兰素手,温柔地、饱含深情地拥住了韩夜的肩与背,把头贴在他温暖的胸膛里,闭着美眸,锁着柳眉,香泪浸湿了那男子的衣襟,她再也抑制不住连日来积淀的情绪,痴怨地柔声道:“是我,夜,是我啊~你连我也不认得了吗?我是云梦啊~!”
“认得……我认得……”韩夜温柔地抚弄着云梦缠绵的柔发,合上清眸,也情不自禁地落泪道:“你还是那么温柔,那么让我痴迷,你可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岂止是三秋……”云梦在韩夜温暖的怀里以袖抹泪,抬首望着她心爱的人,伸出白兰般的素手,轻轻触摸他消瘦的面庞,心疼地柔声道:“你瘦了,夜。”
韩夜闻着云梦轻轻呼出的兰香,心情不知道有多愉悦,他早已忘了连日受过的苦,恨不得把这温香绵柔的妙人儿紧紧裹在怀里,这辈子都不松开来,他热泪盈眶地道:“你在了……你在我身边了……好了,一起都好了……”
韩夜激动的话语、剧烈的心跳,无不刺激着云梦渴望怜爱的心,她忘情地合上玉眸,轻耸柳眉,依赖地、幸福地柔声道:“我曾说,你是夜,我是梦,梦只为夜而活,有夜,才有梦……”
一对有情人历经波折终于相拥而泣,令妖主焚天也为之动容,他将双手负于身后,颇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义妹和这个人类男子,原有的忧虑尽数消散,他豪爽地仰天一笑,对司徒云梦道:“有情有终成眷属,这是何等佳话啊!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大哥便做个媒人,把你嫁给他,如何?”
韩夜这时才明白焚天口里说的公主竟然是云梦,不禁一脸忧虑,而云梦则羞红了脸,向大哥低头柔声道:“大哥莫要开玩笑,此时,小妹、小妹尚未问及家父……”
“诶!还问什么?”焚天豪气地笑道:“父母在外,兄长为大!这事就这么定了,今日我已命大臣择好良辰吉日,助你们成就一番美好的姻缘。”
云梦听了焚天的话,俏面已是红得发烫,她娇羞地偷偷抬头去看韩夜,却见这男子一脸忧虑,她迷人的玉眸里顿生几许不解,只柔声问道:“夜,怎么了?”
焚天也是见韩夜似乎不怎么高兴,便笑言道:“妹夫,我把这等貌若天仙、温柔可人的妹妹嫁与你,你怎么不大乐意啊?不是还嫌弃她吧?”
“怎么可能?云梦待我情深意重,这辈子我都不会有负于她了。”韩夜用手揽着云梦柔滑细腻的香肩,感受她那透着热的妙体温香,又望了一眼小鸟依人的她,叹了口气,这才面带忧虑地对焚天道:“实话对你说吧,我爹娘为仇人所杀,血海深仇至今未报,我想,等报了仇,再与她成婚,到时,我就能全心全意照顾她了。”
焚天闻言,脸色一变,一拂赤袖,道:“又找借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若十年报不了仇,我义妹便要等你十年?你若一世报不了仇,我义妹便要等你一世?早日完婚,别再让她苦苦等你了,叫我这做大哥的放不下心!”
这样的情况,司徒云梦倒真做不得主。韩夜为人执着,焚天为人要强,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作为男人也是各有他们的道理,云梦心里当然是恨不得做韩夜的妻子,可又担心韩夜有负担、叫他为难,于是也只能倚在韩夜怀中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是云梦的好大哥,真切希望她有个好归宿。”韩夜颇为理解地道:“可我若不能全身心地照顾她,岂不辜负了这么好的人?这样你也愿意吗?”
“一派胡言!”焚天一甩赤袖,怒道:“你无心对她负责便罢,还找这么多借口!报仇和成婚需要分个先后吗?实在不行,等攻占了人间,我替你去报仇!你只照顾好我义妹就行!”
韩夜一想到焚天这人的野心,又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非人行为,便睁着坚定的清眸望向焚天,冷声道:“你不明白。”
焚天满腔怒气,又苦于眼前这个是他义妹的心上人,发作不得,便想了想,把手负于身后,不悦地沉声道:“你这低贱的人类,我没必要明白你想什么,反正过几日我就昭告天下,你便是我里蜀山的驸马!今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否则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云梦见大哥发火,又见韩夜为难,心知不得不说几句话,便蹙着月眉向焚天求道:“大哥,夜他不喜欢别人逼迫,还是不要……”
“住口!”焚天怒气难消,剑眉一扬,一拂赤袖道:“贤妹,你好不晓事!大哥在帮你,你却由着他!难道你不想嫁给他吗?”
“我……”云梦心里如何不想,她把右手放在胸前,看了看韩夜那苦恼的模样,便微低下头来,蹙着愁眉柔声道:“可我更不想为难他……”
“那大哥今晚就替你做了这个主!”焚天气度威严地把赤袖往空中一挥,红光闪过,屋中落下无数粉色的花瓣和花粉,他道:“韩夜,你不过就是个低贱人类,寡人看得起你才把这么好的义妹嫁与你,你别不识抬举!若没记错,你体内的赤龙蛊还没解,加上这些有催情奇效的忘情花,那赤龙蛊就会加剧发作,半个时辰你就会腹破而亡!”
焚天说着,又望了一眼那一脸羞红的义妹,对韩夜笑着朗声道:“要解此蛊确有很多方法,但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义妹能帮你,她是修炼水灵气的素体,与她阴阳相合正好解你体内属火的赤龙蛊,你不从了她,就在这里等死吧!”说罢,焚天不等二人发话,背过身,双手负于身后出了门去,轰然一声合上暗门。
第一百零六章 夜郎梦妾
“焚天!等等!”韩夜把怀里的美人松开,刚想喊住焚天,但暗门却已合上,看来这位妖主是见韩夜也算个重情义之人,打算把夜、梦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大哥……你真打算这么做吗?可是小妹……”司徒云梦心知这是大哥在给她机会与韩夜独处,虽说她心里一直渴望被韩夜疼爱,但她一个大家闺秀、娇柔之女,怎可能主动,便只把右袖放在胸前,低着头,流波般的玉眸望着地上。
“这个焚天,用赤龙蛊对付我就算了,竟还用这种下三滥强迫我做什么妖界的驸马,我可是人类啊……”韩夜最初吸入那忘情花粉,也不觉有什么异常,心里却是兀自慌乱,他望了一眼身边那低着羞涩女子,心道:“而且,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被迫,宁可受累也不能勉强于她。”
韩夜正打定主意时,气氛忽而变得有些凝重,孤男孤女共一室,干柴烈火未可知,他也怕对云梦做出什么不尊不重的事来,便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云梦很在乎这个细节,她有些失落地心想:“夜还不知道我是处子之身,只怕他仍以为我不洁,因而才抵触吧,我也不好开口和他说这些东西,更不能勉强他了……”
虽然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但不久之后,云梦却发觉空气变得有些异常,似乎有一种很热、很不安分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一手轻轻抓住胸前的杏黄菱巾,睁着春波荡漾的玉眸十分紧张地望着四周,呼吸变得急促,甚至连自己娇喘的声音都听得到,玉峰起伏不定的她不禁面色绯红,心道:“对、对啊,大哥在这密室里撒了忘情花啊,虽然我也受些影响,但还不算大,可如果是他的话……”
云梦想着想着,便抬起素袖,轻轻拉了拉不远处那男子的衣角,向正低着头的他关心地问道:“夜,你觉得怎么样啊?”
“别、别碰我!”韩夜当然早就吸入了这种花粉,如今效力上升,浑身发热,心头的欲念好似一阵阵巨浪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只得低下头来,皱着清眉,咬紧牙关,拼命克制这股淫念,额上鬓间已热汗直流,他把身子再往旁边挪了挪,艰难地道:“离、离我远点,云梦!”
此时赤龙蛊尚未发作,但催情的效果却在,韩夜一介凡人,就算只是被云梦拉一拉衣角,身体竟然也是一阵颤抖,听了云梦那温柔悦耳的声音,更是禁受不住。正好比你在前方挡着巨浪,大地忽而一阵震颤,脚站不稳,这种情况很容易就被那浪掀翻在地。
“我怎能、怎能在这种轻亵的情况下……何况还是受焚天所迫,万万不行!”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韩夜念及于此,便闭上清眸,拼命抵御着汹涌澎湃的感情和欲念。
云梦听韩夜叫她离远点,心里更是担心韩夜看不起她,便把右手轻轻抓着菱巾,蹙着柳眉,动人的玉眸里泛起阵阵泪光,她却不敢再碰韩夜一下。但这夜、梦二人青梅竹马,相互之间更是情深意浓,如今再受外力影响,真叫人有些抵受不住,云梦便卑怯地柔声道:“夜,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绝不会勉强你做出那些让你不高兴的……啊?”
云梦说了这么多话,韩夜光是听了那温柔的妙音就克制不住了,再坚固的石头也要被欲念的巨浪和柔情的韧风打个稀巴烂,他转过身去,伸出来一把紧紧搂住了云梦的柳腰,喘着粗气道:“罢了……罢了!反正是云梦啊,和云梦在一起,我没什么好顾虑的!”
云梦闻言睁大了流波般的玉眸,继而面泛桃花,更不敢看韩夜那变得炽热的秀目,便低下头来,素手抓得更紧,她温声应道:“嗯……嗯。你要是觉得不好受,那就……我……我随便你怎样,只盼你别有什么负担……”云梦意识到自己似乎把话说过头了,赶紧用素袖捂着通红的俏面,再不敢言语。
云梦的确有股诱人的天然魅力,浑体发着迷人芬芳,妙曼的柔躯一经触到便不忍离开。然而,韩夜又和别的男人不同,他更在乎云梦对他的点点情意,朦胧里,韩夜望了一眼被他搂着柳腰的美人,见美人那欲迎还羞、娇脆欲滴的模样,见美人那香艳勾魂、隐隐欲动的红唇,心里头想道:“她就属于我吧?就属于我对吗?”韩夜想着想着,用手狠狠搂住那人纤细的柳腰,冲着她明艳的樱唇吻了下去。
“夜,我们……唔!”云梦才讲三个字,小口却被对方吻上,她根本没做心理准备,只是睁大了有些惊慌的玉眸,蹙着眉头,矜持地用素袖推了推那男子的胸膛,但那男子已紧紧地、温暖地将双手把她包围,她如何推得开?况且,她心里也并不想推开,她是深深痴迷于这个男子的,只是因为羞涩与矜持才要拒绝,她先后两次差点失身,这些日子受尽了风风雨雨,此时不给,更待何时?
云梦娇羞地闭上玉眸,柳眉之间只有无限的温情,她将若兰的素手环在韩夜的颈上,听到两个急促剧烈的心跳,心里似有只小鹿在乱蹦乱撞,美好的峰峦因呼吸而一起一伏,云梦迎着心上人的热吻,动情地流着热泪,心道:“今后,不管路该怎么走,我也只想陪在你身边啊,其实,我是多么渴望你的疼惜,请好好疼惜我吧,夜~!”
两人吻得忘乎所以,呼吸变得极为热烈、急切,仿佛天旋地转一般,韩夜辛苦筑起的防线早被交织的爱欲击溃了,他松开搂住云梦柳腰的手来,心急火燎地去解云梦束腰的柔黄腰带,云梦这下惊得不行,花容失色的她大大睁着盈满香泪的玉眸,慌忙按住韩夜的手,道:“夜,不、不可以!”
韩夜喘着粗气,此刻可不听云梦的话了,狠狠地一把抽去她的束腰丝带、甩到了一旁,让云梦的素纱衣襟敞了开来,被妙峰绷得紧紧的杏黄抹胸完全展现出来,傲人的胸姿配以柳腰形成一段令人窒息的曲线,腹部亦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赘余,露出的肌肤似雪如玉、泛着迷人的芬芳。
云梦不料韩夜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强势,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面色通红,好似一朵绽放的桃花,她赶紧将柔香的妙臂环住娇躯,玉胸起伏地柔声怨道:“夜,你可以不这么性急吗?至少也要让我、让我……啊!”
又没等云梦说完,韩夜一把抓住她柔若无骨的手,将她按到床上、压到身下,气喘吁吁地蹙眉道:“云梦,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了,从八年前,或者更久,你这么温柔动人,叫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云梦不敢看韩夜痴狂的眼眸,只把头转向一旁,羞红着脸,心里是想把自己交给他,但由于矜持,如兰的素手下意识地挣扎着,要脱开对方那发热的大手。韩夜感到云梦的手在不住地挣扎,见她那担忧的模样,理智回归,心又软了,他松开云梦的手来,踉跄站起了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过身去,握紧拳头悔恨地道:“云梦,你是我青梅竹马的伙伴,更是与我韩夜私定终生的人啊,我竟这般无礼……对不起。”
司徒云梦望着这个男人,玉眸里一阵失望和幽怨,锁眉心叹道:“夜,你比燕儿还可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是还在排斥我吗?”
韩夜当然不是排斥云梦,他有些晃晃悠悠地走到墙边,扶着墙,抵抗着忘情花的效力,而体内渐渐又产生一股肠子的绞痛之感。在这点上,焚天倒是没有欺骗韩夜,那忘情花确实会加速赤龙蛊的发作,这妖主原本就只看重义妹,只是见义妹喜欢才稍稍对韩夜态度好了些,他的意思也很明显——要么从,要么死。
赤龙蛊的效力愈发加大,韩夜只觉体内翻江倒海,腹中胀痛灼热不已,他捂着腹部,跪下身来,用一只手扶着墙,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背。
“唔……!”韩夜忽觉腹中窜动的赤龙在撕咬他的肠子,不由痛得眉头一紧,险些要瘫软下去,颤抖不已的手还撑着墙面,五脏六腑却要被体内的赤龙烈火烤焦了一般,他咬着牙、喘着气,痛苦地忍受着,乌黑的长发在身后显得特别凌乱。
“你、你怎么了?”云梦见韩夜这般模样,便蹙着柳眉,急得玉眸里泛出泪来,她问道:“我听大哥说,你好像被下了赤龙蛊,他事先没告诉我呀,这……这如何是好?”
“别提你那好大哥了……唔……他也只是对你好……呼呼……却对我……”韩夜本来还想说焚天曾如何对他,但他又觉得不该坏了云梦和焚天的情义,便疼痛而虚弱地道:“算了,我没……唔……我没事……唔!”韩夜说着,觉得肠子已被撕裂、腹中隐隐要被胀破,他只好蹲下身来,双手都按在腹上,不再说话。
“你还说没事~你还说没事~!”见心上人这样,司徒云梦又如何受得了,便不顾上还敞开着的素衣,赶紧过去蹲下身、抱住韩夜,放出水灵气想镇住他体内的剧痛,但这些效果根本不好,韩夜全身仍是热汗直流、瑟瑟发抖,云梦心疼不已,香泪洒到韩夜的背上,与这男子的汗水混做一团,她只是闭着美眸怨声道:“你别忍了,越是忍耐,这赤龙蛊发作的越厉害,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叫我……叫我这样对你吗……唔……!”韩夜疼得闭上清眸,有气无力而有不是关心地道:“我只是想……你对我这么好……唔……我一定要尊重你的感受……若让你痛不欲生,与我死有何分别……呃!”韩夜忽觉断肠之痛,身体一软,差点摔下去,幸好云梦及时扶着了他。
“大哥说,只有我这修炼水灵气的素体才能解赤龙蛊吗?”云梦问了一声,虽然韩夜没回答她,她却已下定了决心,她把白兰般的素手伸到韩夜的腰间,静静地去解男子的腰带,再没有半点犹豫,面上却已是红得发烫。
“云梦……你!”韩夜不料云梦竟主动给他宽衣,他心下一惊,那一下竟然不痛了,他便赶紧抓住云梦素手,止住她,回头去看那一脸娇羞却异常坚定的云梦,柔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我还能做什么?除了给你解了这痛苦,我还能做什么?”云梦把头垂得很低,右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菱巾,柔情似水的目光望着地上,她三分忧愁七分娇羞地道:“夜,我知道,这种事太主动,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可我等了八年,若是今晚这样都不行的话,那以后……而且,我不能没有你啊,你若为此离我而去,家仇也保不了了,更不能带着我和燕儿、小玉一起去浪迹天涯,所以……请不要看不起我~!”云梦说着,狠狠地闭上眼眸,泪花飞洒。
“哼,胡思乱想的云梦,连尊重和看不起都分不清。”韩夜此刻方知他和云梦之间的隔阂到底在哪里,他望着那痴情的美娇娘,舒心地笑了,道:“你大哥有句话说得对,我确实是个混账,若是十年报不了仇,你要等我十年,若是一世报不了仇,你要等我一世。可我已经让你等了八年、苦了八年,今夜,我再让你等,便不是男人了。”
是啊,一则他中了赤龙蛊,不做这种事就要死,二则他吸入了忘情花粉,很难抵住欲念,三则他也喜欢云梦,内心是想好好照顾她的,四则云梦也盼着他疼惜,他怎会置之不顾?这些东西全堆在一个男儿身上,试问,他有什么理由不放下一切,全身心去爱护他喜欢的人?
韩夜念着与云梦的绵绵之情,胸口一阵熊熊烈火在燃烧,体内的赤龙蛊也暂时停止了发作,他转过头去,揽着云梦的香肩,细看美人的容颜,叹道:“多好的人啊,我韩夜真不是东西,这都不懂好好珍惜……只是,你这般柔弱,又如何经受得住?”韩夜动情地在云梦耳畔吹了口气,云梦果真受不得这等撩拨,慌忙闭上玉眸,面泛桃红。
韩夜再无一丝犹豫,淡然笑着,一手揽着云梦的柔肩,一手托起她的膝弯,把轻盈的她温暖地抱在怀里,柔声问道:“梦,我不会让你再等了,做我韩夜的女人,好吗?”
“夜……!”云梦玉眸里有一丝惊慌,渐渐她又觉得心安、觉得温馨,这才把若兰之手环在情郎的颈部,面颊绯红,盈盈如水的玉眸里流出温热的泪来,她柔声颔首道:“嗯。请、请好好待我……”
“哼,连我都不放心吗?”韩夜温和地笑着,恰似一场风雨后的晴朗,这一世能遇上梦,不是他韩夜最大的福气吗?韩夜想着云梦为他受过的苦,热泪盈眶地心道:“你既什么都愿交托于我,我便粉身碎骨也不负于你,司徒云梦。”
于是,韩夜抱着娇柔的美人走向那张床去,郎情妾意,鸾凤和鸣,巫山云雨①,鱼水之欢,如胶似漆,相濡以沫,那和谐、那美好,不在话下。
正当夜、梦二人郎情妾意之时,蜀山的人却在今晚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夜幕之下,韩玉和她的六个师兄师姐换回了蜀山装扮,加上阿妙、小斑,一行人直立于宫墙之下。
白猫阿妙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很不情愿地道:“打道回府吧,仙女都做了公主,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出来了?用得着你们去救?”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花斑鼠没好气地对他的老友道。
阿妙颇显无聊地趴到地上,拨弄墙下的小草,这时,韩玉将六张土符贴在了那高达五丈的宫墙上,口念咒法,用手一指,土符之间的墙体立时化作虚无,变作一条直通宫里的入口,这边是穿墙术的妙用。
清元见韩玉布置好了,便对排在最后、站在一堆干草中的玄阳道:“玄阳师弟,你且留在这里,见绿色天灯符升起,便马上点火,引开众多侍卫然后自己逃掉。”
“呃,知道了。”玄阳说着,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你确定这小子可靠吗?”清业问一旁的净真道。
“他不是你举荐的吗?”净真镇静地一抚红袖,道:“你要不放心,这事交给你做?”
“那我还是进去救人吧。”清业一脸窘迫地道。
然后,清元排了一下队形,又提醒众人道:“诸位师弟师妹,进去以后可要小心,宫里最近加强了守卫,尽量不要惊动卫兵,等红色天灯符升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到那里集合,明白吗?”
“明白了。”众人应道。
于是,清元便带着除了玄阳以外的众人进到宫中,众人各凭本事绕过了几拨巡逻的妖兵,却在一座气势宏伟的冰窖前停了下来。
众人隐藏在草丛里,去看前方那好似巨型墓冢的奇怪建筑,上面画满了看不懂的古老咒文,四面的守卫个个彪悍无比,似乎在守着什么重要的人物。
“那是什么?”韩玉小声问师兄师姐们道。
“那分明是关押人的地方啊。”净宁向她师妹道。
“嗯……”净真想了一会,道:“会不会焚天就把韩少侠囚禁于此呢?”
清元一摸黑须,颔首道:“很有可能。”
“二师兄。”清穆在清元身后问道:“那我们该当如何?”
清元略为思索了一阵,低声道:“清穆、清业、小师妹,我四人留在此地伺机救人。”
清字辈其他三人纷纷点头。
清元本还觉得有些疑虑,但他又想不出里蜀山中还有什么人物值得这样全力戒备,只得对身后的净真、净宁和猫鼠二仙一挥袖,道:“其余人到宫里寻二位姑娘,记住,红色天灯符一亮,务必集合!”
净真带人应着,便悄无声息地退去,徒留清字辈四人在此,清业见师妹抓着绿袖、皱着柔眉,似乎很是担心她哥哥的安危,便向清元道:“二师兄,我们赶紧发出天灯符,待玄阳那小子点火后再行动?”
“不,还不到那个时候。”清元把手一压,道:“我们要在救人出宫的时候再吸引卫兵,现在离卫兵正近,玄阳师弟看得到,他们更看得到,而且这些妖精看来是死守于此,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依我看,倒不如直接冲出去放倒那些卫兵,救了韩少侠并迅速撤离,这样才好。”
“是,二师兄说得有理。”清业点头应允道。
“正合我意!”身后的清穆手握青锋宝剑,拳头咯咯作响,他笑道:“看到这么厉害的妖精,我早就手痒了!”
“师兄们可要小心啊。”韩玉向诸位师兄道:“我们此行只是为了救哥哥,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小师妹放心,我们此去,必能一举救出你哥哥!”清业信心十足地笑道。
“上!”清元二话不说,拔出碧海宝剑,带着师弟师妹冲向了冰窖之处。
注释:
①“巫山云雨”——出自宋玉的《高唐赋序》。“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写的是楚王游高唐,梦见巫山神女荐枕席,楚王听出弦外之音,便与她一夜梦幻,故后人将“云雨”一词生动、文雅地指男女之间合欢之事。
第一百零七章 怒火
却说清元、清穆、清业三人忽如一阵清风般冲到冰窖入口,不等众人妖兵发觉,便已剑气横扫,迅速击倒了十几只强健精干的妖兵,待妖兵反应过来欲反抗时,韩玉这才自草丛中跳出,一挥绿袖,从袖中甩出数道降妖符,降妖符发着金光纷纷贴向妖兵,一经贴到身上便以灵力牢牢封住了他们的行动,令其暂时如雕塑般动弹不得。
为首的妖兵头领到底资历还不深,不大认识蜀山的人,道见他们浑身透着一股子仙灵之气,心知仅凭目前的人手还应付不了,便对身旁的一个妖兵大声道:“赶紧去通知郎中令大人,就说有敌人入侵了,需要更多的卫兵支援!快!”
“是!”妖兵正待转身离开,却听空中传来一声:“不必通知了,俺已在此恭候多时!”
话音刚落,却见夜空之中,一团红色火焰从一处宫殿顶上窜出,如流星坠地般落到清元等人与妖兵们之间,激起一阵赤色的火焰,众人定睛一看,却见一只身材瘦小的火猴精握着冒火的拳头傲然立于众人之前,一身武官的颇显威武,他伸出手来,愤恨地、义正辞严地向清元等人一抓拳头道:“蜀山来的臭道士,俺大老远就闻着你们的味了!以前只知道欺负我们妖精,如今落到了俺的地头,正好叫俺把你们烧个焦头烂额,替同胞们出了这口恶气!”
清业望着这个大义凛然、外表却很小巧的猴子,笑道:“小妖猴,就凭你也敢出言不逊?你不会就是里蜀山的那个妖主焚天吧?”
“俺怎能与主上相提并论?”郎中令面状恭敬地道:“主上之光辉,堪比日月!主上之仁德,万民颂扬!”郎中令说着,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神气地道:“俺,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小小郎中令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猴子。”韩玉善意地劝道:“我们只是来救哥哥的,不想欺凌弱小,你还是让开吧。”
“哈哈,笑死俺了!”火候不屑地笑着,并未细想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化作一团火球疾速冲向众人,并道:“俺要替那些被你们残杀的同胞报仇!看招!”
火猴话音刚传到众人耳中,人已轻松地飞速穿过清穆与清业之间,当他落到地上时,清穆和清业的胸膛已各现出一道被猴爪抓过的火焰之痕!
“二位师兄!”韩玉蹙着柔眉去给两位师兄扑灭胸前的火。
“俺都上千岁了,还叫俺小猴子。”火候抓着手中的火焰,骄傲地对一心给师兄灭火的韩玉道:“人类的小姑娘,你心地纯善,又没害过俺的同胞,俺不为难你。”然后,他用冒火的右手一指清元等人,义愤填膺地道:“但你们,全都别想走!”
“好狂的口气!”清穆被火猴高傲的言语激怒,他把袖一挥,以玄元真气拂去胸前的烈火,手持青锋剑,怒道:“妖猴,你和你的主上一心破坏锁妖塔,妄图扰乱人间,我蜀山之士岂能容你!”
“别说得自己好像很正义似的!”郎中令不想和这些蜀山道士多费口舌,只握紧冒火的拳头来,对清穆道:“俺与你手里头见真章!”
“求之不得!”清穆说着,一个箭步便冲向火候,手里的剑直往他瘦小的身上斩去。
与此同时,碧湖底下的密室里,夜、梦二人在一段美妙而又略显激烈的云雨过后,尚在回味余温当中。
韩夜赤裸着健实的上身,白色玉坠还在他的胸膛上隐隐发着亮光,他背靠床头墙面,与司徒云梦同睡在一床被子里,用手轻轻抚摸着云梦香滑的玉背,轻叹道:“人生在世,有梦相伴,足矣。”
云梦此刻上身已只着了那件杏黄抹胸,一番情意过后,她又生出些许妖娆和温馨,只喘着兰香之气,白皙纤长的双手深深抓着被子的边缘,玉眸里却写满了依赖和无悔。
韩夜始终觉得有些亏欠,他把温厚的手放在云梦如玉的香肩之上,轻轻那么一揽,整个人便到了怀里,那双肩,也不过是一只手就能拥在怀中的纤妙、细腻。
“云梦……那个,想不到你还没有……”韩夜说着笑着,脸也有点微红。
“别、别说这个好吗?”云梦羞红了脸,更不敢看韩夜。
“好,不说这个,其实有没有也无所谓,关键是你觉得好就行了。”韩夜说着,伸出手来,张开指间,五指与云梦的白兰纤指紧紧相扣,他温柔地道:“你为了我,什么都可以舍弃,更是连命都不要也要捍卫我们的感情,我韩夜不知积了多少世的德,才换来与你这一夜的缠绵啊?”
“什么一夜啊……”云梦把头轻轻靠在男子的胸前,任由其抚弄她如丝绢般柔顺的长发,面泛桃红地道:“我……我想一生一世啊……好吗?”
“好……好……”韩夜揽着伊人的肩,动情地道:“一生一世,相伴相随,千难万苦,无怨无悔。”
云梦听情话听得入迷,不由面颊绯红,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望向她托付终生的男子,稍显痴怨地柔声道:“夜,你如此待我,又当如何?”
韩夜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耳熟,继而才想起他曾在杀九婴报仇时对云梦说过这话,便淡然一笑,道:“今后我定要好好照顾你,就像白朗对凝霜那样,而且,除非你同意,我绝不再沾惹其他女子,否则就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说得好似我有多凶悍一般。”云梦嫣然一笑,柔声道:“我只盼着你好,别的不求了,而且,燕儿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你不打算带着她吗?”
“现在谈的是我俩的事,扯那家伙干什么?”韩夜笑了笑,又问:“云梦,我不在,好像你和她的感情增进了不少似的。”
云梦依偎在韩夜怀里,柔声道:“这几天,我唯恐你有事,想你想得不行,多亏了她一直体贴地照顾我,还教了我很多东西,不然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教了你什么?”韩夜细细一想,秀眉一展,试探地道:“怕除了计谋做菜什么的,还有别的吧?”
“明、明知故问啊。”云梦的无暇玉面更显娇羞,她只将素手抓住杏黄的菱巾处,柔声怨道:“不然你以为……你以为我……”
韩夜很是关怀地抚摸云梦的春水柔发,微微笑了,怀抱这世上最好的人,又忽然想道:“适才为了解那蛊毒,待云梦似乎不好,她也只是在迎合我,反正现在屋里就我们两个,不如……”
于是,理所当然,韩夜又与喜欢的人一场巫山云雨,这次顾足了她的感受,相拥之时,如在九天之上、青云之端,相当融洽、相当美妙。
完事后,韩夜便细细问起云梦这一路上的遭遇,把事情来龙去脉理了一道,这才与云梦换上衣装,起了床来。他望了望四面的墙壁,犯愁地道:“如今我功力尚只恢复了两成左右,如何带你离开此地呢?”
韩夜还在犯愁,却见云梦莞尔一笑,伸出妙手,挥动素袖,只是轻轻用起灵力,便把暗门轰然一声移开了,然后才将微微泛红的面颊低下来,道:“其实,大哥的灵术,我也知道不少了。”
韩夜见云梦这么轻松就把门开了,又想到他刚才苦于出门无路的憋屈模样,忽而开朗地笑了,抓住云梦尚未收回的素手,把她又拉进怀里,摇头冲她笑声道:“好你个司徒云梦!你明知有办法开这门,还让我饱受煎熬,你跟燕儿学坏了。”
“可是……我们情意绵绵之时,你哪像是在饱受煎熬?再说了,我开了门也没法解你身上的赤龙蛊啊。”云梦柳眉轻蹙,面泛桃红,抬首向韩夜道:“我觉得燕儿说得对,女儿家还是有点心机好,只要是善意的……你看,今天大哥都把事做到这种地步,我要不配合他一番,我和你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如此缠绵……”
“好,好啊!”韩夜一声感叹,搂住云梦的柳腰,温声道:“你是对的,焚天在这件事上也没做错,是我太糊涂,有你在身边的时候却没好好怜惜,今晚与你共处一室,我终生难忘。”
“嗯,我也是啊。”云梦娇柔地点头道。
“好了,我们出去吧,先找到其他人,再找回那把剑。”说着,韩夜便携着司徒云梦,一前一后地出了密室,边走还边笑道:“燕儿那家伙,看来还真是教你了不少东西,哼。”
两人走在狭长的通道间,韩夜放慢了脚步,云梦跟紧了步子,二人似乎更有默契了,到了入口,云梦兀自让韩夜牵着她的右手,左手一挥素袖,便把压在通道上的柜子移了开来,跟着韩夜上到草屋里、出得门外。
韩夜出了门,在一片绿林之中呼吸者妖异的里蜀山之气,仰望夜空中那朦胧的赤珠,对身后的云梦叹道:“里蜀山,与我想象中差别很大啊。”
“是啊。”云梦柳眉略展,温声道:“里蜀山中的妖民们多是良善之辈,对他们有恩的他们铭记于心,对他们有仇的他们也世代不忘。”
韩夜转头看了一眼那娇柔真善的云梦,颇为在意她地问道:“云梦,你是真想做这里蜀山的公主吗?”
云梦闻言,微微睁大了玉眸,唯恐韩夜反感,她有些担忧地、小心地道:“夜,你知道啊,大哥对我情深义重、一片赤心,而且,里蜀山的妖精们很少有对我不好的,我想……”
“那我做你的驸马。”韩夜很坚决地道着,望向辽阔的夜空,清眉里却带着一丝丝忧虑,他道:“此地,我会好好适应的,为了你。”
“夜……”云梦很受感动,把手置于腹间,素纱丝带在纤臂之间如梦萦绕,玉眸盈盈如水的她微红着脸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在这里和我成婚吗?”
“我可以答应你,报了仇就一定兑现我的承诺。”韩夜皱眉望着眼前那一大片映着暗红碎光的庇护,又担心云梦会胡思乱想,便转过身去,双手环住她的柳腰,深情地叹道:“如果在这里和你成婚,到时你大哥必不会轻易放我走,起码也要住上个十年八载,那时长天在人间不知多逍遥自在了。更何况,你大哥要是带着我们去攻打人间,你作何感想?蜀山作何感想?你爹又作何感想?所以我们现在不能留在这里,必须早些回去,魔剑也不能让你大哥拿着,那样只会害了大家。”
“我明白。”云梦把头贴紧韩夜的胸膛,温顺地点头道:“我当然也不希望这样啊,不如,我们去和大哥说清楚吧,顺便带着大家回去,等你什么时候想和我相伴终老了,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韩夜本来是不大想见焚天的,因为上次和她爹八年初见就险些闹出事来,这次去见她野心勃勃的大哥,那还能不打起来?但既然云梦都开口了,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尊重的,于是,他温和地一笑,也不说什么,只是携着云梦柔软的手,对她温声道:“梦,那走吧,你来这里这么久,燕儿那家伙怕是等得急了。”
“嗯。”于是,云梦便在前面给韩夜带路,一则韩夜根本就不熟悉环境,二则妖兵只认云梦这个公主,还不知韩夜这个未来的驸马爷。
云梦带着韩夜过宫门,象卫兵未曾见过韩夜,望着韩夜觉得很是奇怪,可在云梦公主面前又不敢妄言,只是纷纷心想道:“这便是公主要寻的人吗?果真是‘人’。”
韩夜很淡然地跟着云梦走,见到那几个庞然大物,却清眉一皱,心道:“里蜀山不愧为众妖界之首,非但现任妖主有着与蜀山众多长老抗衡的力量,竟还孕育出如此之多的强妖来,若是他们一起攻打蜀山,蜀山怎能挡得住?”
“夜?”云梦见韩夜愈行愈慢、似有心事,便轻唤了他一声,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韩夜上前去,牵起云梦的若兰素手,温和地轻声道:“梦,有机会,你须陪我一起去劝你大哥,我们虽不能伤害他,亦不能让他伤害其他的无辜生灵。”
“嗯。”云梦喜欢韩夜用“梦”来称呼她,她面泛桃花地颔首道:“我早就在劝大哥了啊,为此我兄妹二人有过争执,但如今他都接受了你,想必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云梦的想法虽然略带天真,但总比胡思乱想、优柔寡断要好,韩夜也明白这点,他便继续让云梦带路,两人往清宁宫的方向前行,过了泰安门,却听远处传来一个雄浑沉稳的声音,道:“贤妹,妹夫,你们完事了?”
夜、梦二人双双一惊,却见身着一袭龙纹赤袍、面色威严和悦的焚天已出现在前方,原来,焚天把他们二人关在密室里,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又有些不放心,便想去看一看,正巧碰上了回宫的二人。
气氛忽而变得有些紧张,韩夜面对着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妖主,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该厌恶他,因为微微蹙着秀眉,一言不发。
“难道……你们什么也没做,韩夜就能解了赤龙蛊的毒?”焚天表情忽而变得有点难看,他严肃地向他义妹道:“贤妹,你说!”
“小妹……”云梦向这两个男人各看了一眼,素手却让情郎牵着,她面色一红,便将另一只手放于胸前,微微收拢月眉,羞涩地柔声道:“还不已经是他的人了~!”
焚天听了云梦的话,一愣,继而爽朗地仰天笑了,道:“好!哈哈哈!果然没辜负大哥的一番苦心啊!”焚天高兴之余,又一脸低沉地问韩夜道:“妹夫,你不会只图自己享乐,却待我义妹不好吧?”
云梦生怕这二人又起冲突,便把身子挪到韩夜之前,微低着头,素袖兀自放在胸前,楚楚动人的玉眸却望着地面,她红着脸道:“大哥,夜真的很照顾小妹,今晚能和他在一起,小妹不知道多开心,谢谢大哥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哈哈哈!”焚天豪爽地仰天笑着,向二人道:“等过几日办了你们的婚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将是我里蜀山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桩喜事,一定要办得隆重,举国同庆!哈哈哈!”
“劳、劳大哥费心了。”云梦低声应着,不敢马上违逆焚天,却感到身后那男人的气息有些紧张,她不免担心,便又蹙起柳眉。
“焚天,我并不打算马上和云梦成婚。”韩夜冷静又略带些忧虑地向焚天道。
“你刚说什么?”焚天闻言面色一沉,剑眉一皱,微合起丹凤眼,他颇为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面容清秀的人类,半掩胸中怒火地道:“你是说,你占了我义妹的身子,夺了她贞节,现在舒坦了,便不想担负责任了吗!”
“我断然不是这个意思。”韩夜很细心地把十分担忧的云梦拉到身后,坦然面对焚天,清眉微扬,大胆地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她好,但我打算先回人间,等报了仇,再带她回来与你相见,到时就能……”
“给寡人住口!”焚天怒喝一声,终于忍不住心头怒火,一甩赤袖,剑眉倒竖,他道:“韩夜,你这个无耻的人类!寡人还以为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可现在看来,你比他们还要卑劣!寡人的义妹可是金枝玉叶,今夜交付与你,已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和恩赐,而你却总是找借口、耍手段,好像成个婚会要了你的命似的!你扪心自问,你这种态度对得起她吗!”
“我是对不起她!我让这么好的人苦苦等了我八年!”韩夜直言不讳,即便云梦在一旁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也不打算安静下来,他冷哼一声,向盛怒之下的焚天道:“可你在我身上下赤龙蛊就算了,还把我和云梦关在密室,用忘情花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强迫我,你的行为难道就不卑劣吗?”
“寡人卑劣?哈哈,寡人卑劣!”自焚天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他心里的怒气有如焚天之焰,一发不可收拾,便握紧双拳,炽热的双眸里杀机闪现,他愤怒地看向韩夜道:“既然你说寡人卑劣,寡人便再卑劣一点,即刻让你葬身于此!”
焚天此言一出,最为难受的人毫无疑问是司徒云梦,上回她夹杂在心上人和她爹之间尚且不好受,这次好了,又夹杂在情郎与大哥的激烈矛盾里,真不知如何是好。但云梦很清楚一点,焚天的实力强得连蜀山所有长老一辈加起来也未必打得过,而韩夜受过重伤、身体尚还虚弱,她想想都知道该帮谁,便理所当然地护到护到韩夜身前,张开纤弱的双手,睁着惊慌的玉眸,向焚天道:“大哥!夜是无心之失,他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他现在身体尚还虚弱,请不要伤害他!”
“住口!”焚天盛怒不已,必然是不听他人言语的,他把赤袖一挥,怒指韩夜道:“今日,是大哥和这个无耻人类之间的事,若不想被大哥伤到,马上滚开!”
焚天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那话语像针刺一般扎着云梦柔弱的心,云梦听着听着,便锁着柳月愁眉,玉眸里闪着泪光,她却不敢再开口,只是难过地转向一旁、隐忍落泪。韩夜看着眼里、急在心里,便皱眉向焚天大声道:“焚天,云梦生性柔弱,受不得喝叱,你别再刺激她了!这就是我俩的事!”
“废话!”焚天怒道:“我帮她说话,她却护着你,这还算什么结义金兰?算什么结拜兄妹?”
“那你又算什么大哥?”韩夜冷然讽道:“什么都不多问她的感受,生气时更是这般伤她,竟还怪她不肯帮你!好个自私的大哥啊!”
“韩夜!”焚天一指韩夜,火冒三丈地道:“你我都别再废话连篇了!是个男人,就和寡人堂堂正正决斗一番,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韩夜知道即便自己在全盛状态也绝不是妖主焚天的对手,更何况他重伤未愈、身体虚弱,还没带魔剑,赢的机会远远连半成都不到,然而他见云梦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玉眸盈泪,便只能柔声安慰她道:“放心吧,梦,就算你大哥杀了我,我也不动他一根毫毛,和上次对你爹一样。”
“不……”云梦摇头,极为忧伤地、凄婉地道:“你不要和他打~!不要~!他和我爹不一样,若是下手重了,你一定会死的~!不可以啊~!”
“此战不可避免了,我也没办法。”韩夜表情很是为难,却轻轻脱开了云梦微微颤抖的素手,勉力把她推到一旁,向焚天冷然道:“来吧。”
焚天见韩夜倒有些骨气,但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他只能飞升至空中,发出浑体蕴含的深厚妖气,那火红色的妖气如一阵旋风般向四面刮去,在方圆十丈之内卷起一团炽热的气流,把夜、梦二人皆笼罩在其中。
第一百零八章 决裂
迎着妖异的热风,长发飞扬、蓝衣飘然的韩夜却只能硬着头皮,在身外放出一丝丝少得可怜的火红色玄元真气,当然,连韩夜也没留意到那是火红色的,因为那真气实在是太薄弱。
“给寡人受死吧!”焚天只把赤袖朝着韩夜一扬,韩夜身前便爆起一阵猛烈的火焰,他甚至都来不及躲闪,只把双手护于身前,冲击便已轰来,地面被炸得形成一个丈余的坑,韩夜本人则早已被炸飞出去、跌在地上。
“夜!”云梦睁着惊恐的玉眸向韩夜奔去,伸出纤若兰花的手一把挽起他来,却见他被焚天只一招就打得衣襟破碎、鲜肉模糊,不禁心疼得泪花纷飞,慌忙将他拥入温香的怀中,用水灵之术为他疗伤,并焦急地、害怕地、柔绵地道:“你不能有事啊,不能啊……!”
韩夜倒不像是那么容易死的人,他被心上人抱在怀里,伤痛都忘了大半,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轻轻放在云梦纤柔凝香的妙臂上,有气无力地淡淡笑道:“我、我没事。”
韩夜先被万劫雷光打得经脉尽断,险些毁了修为、见了阎王,后又遭焚天的赤龙蛊摧残,痛不欲生,如今再中爆炎妖术,身体还能承受得住吗?
“对不起~!都怨我不好~!”云梦心痛地合上泛着晶莹泪花的玉眸,她自责地道:“你都已经这样了,我还……”
“没事……”韩夜真的无法自拔地迷恋着这个温柔动人的女子,他还想伸手去抚摸云梦的玉面,忽听上方的焚天怒喝道:“快给寡人让开!我和他的决斗还没完呢!”
“大哥,你非要打死他才甘心吗~?”云梦下定决心,转过头去仰视她的大哥,皱着月眉,闭着美眸声嘶力竭地道:“大哥,你若要杀他,便先杀了小妹吧~!”
焚天一怔,继而剑眉一竖,手指地上的韩夜对云梦怒道:“你莫要仗着我们兄妹一场就护着他,再不躲开,连你一起打成灰烬!”说着,焚天一声怒吼,全身火灵气凝聚,渐渐化出八条威武的火龙围绕在他的周身,掀起一阵雄浑的热浪,龙纹赤袍飘舞、流火赤发飞扬,那愤怒的男人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快走啊!梦!”韩夜深知这招威力,一把掀开云梦,自己摔在地上,在他看来,这也算是最好保护云梦的方式了。
“还算个男人,可惜马上就要化为灰烬了!”焚天狠狠地说着,双手一张,周身八条火龙齐齐飞出,直打向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韩夜!
然而,在焚天与韩夜交战之前,薛燕就已在清宁宫里坐立不安了,她皱着纤眉心道:“都过了这么久了,云梦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找到呆瓜嘛!还是说,她和呆瓜碰上了什么状况?”
“不行!”薛燕越想越觉得不妙,便在帐床边把帽子一摘,甩开乌亮秀美的长发,一边换装一边心道:“不能再呆了,现在就去找他们,实在不行就和焚天那老妖怪拼了!”
于是,薛燕又换回了水蓝色白底侠装,戴上蓝色的丝质护腕,头上配以漂亮的燕形发饰,燕尾上一双天蓝柔美的丝带又顺着她的长发垂了下来。她匆匆瞟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抓起桌旁的青鸾斗伞,毫不迟疑地冲出寝宫之外。
此时正值深夜,宫中灯火尚不明亮,夜幕之下,薛燕十分警惕宫里的侍从护卫,她颇为小心地在屋檐上飞跃,待落到地上时,饰带一扬,长发飞舞,这时,她却遇到了几个熟人。
“燕儿姑娘?”净真一脸惊讶地望着薛燕。
“你们几个……”薛燕站稳身来,望向众人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呆瓜妹呢?还有……”薛燕一指猫仙二仙,问道:“你俩怎么弄到一起了?”
由于时间紧迫,净真等人只是简要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净真担忧地道:“燕儿姑娘,云梦小姐哪去了?”
薛燕也简略地讲了一番经过,众人才知云梦不是被逼做公主,稍稍放心,花斑鼠更是得意地笑道:“我早说了仙女大人天姿国色,是该当个公主什么的。”
“你有说过吗?”阿妙打了个呵欠,无聊地道:“我说仙女没事,你还叫我闭嘴来着。”
“你!”花斑鼠刚想争执,这时,托着下巴沉思的薛燕忽而问净真道:“对了,你刚说呆瓜妹和她师兄们在一个像墓穴一样的地方救人?”
“是啊。”净真道:“那地方上端像个墓冢,下方似有很强的灵气涌动,又有重兵把守,我们怀疑是关韩少侠之所,所以才兵分两路……”
“坏了坏了!”薛燕不等净真把话说完,便俏生生地一跺脚,急道:“那才不是关呆瓜的地方呢!我调查过那里,那里关的是火麒麟啊!”
净真、净宁一听薛燕的话,皆面色骇然、面面相觑,阿妙听了更是张大了嘴巴,惊道:“喵啊!是上古神兽火麒麟?老天!那家伙以熔岩为食,脾气暴躁,万一把它惊醒了,到处破坏,里蜀山就完啦!”
小斑闻言,向阿妙怒道:“你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在那里时,你怎么没辨出那是火麒麟?”
“我本来就没打算来宫里,是你硬拽着我来的,我当时只想走了,还会注意那么多吗?”阿妙神色慌张地说着,又怨道:“你也别说我,你自己不也是没看出来吗?”
“我的感知能力比你差啊!”小斑着急地道:“我辨不出火麒麟的气,何况那外面又有妖族经文覆盖遮掩,短时间能分得清吗?”
“够啦!”薛燕握紧粉拳,纤眉一挑,向那两个地仙闭目娇怒一声,待他们停下争吵才睁开美眸道:“现在争个顶个屁用!我们马上去南面阻止他们,应该还来得及,快点!”
于是,众人便赶紧向着南面冰窖之处赶去,薛燕既担心夜、梦二人,又怕火麒麟那里出什么差错,正心中忐忑。这时,却见东方不远处传来强大的妖气和火光,众人一惊,阿妙便惊惑地道:“焚天这家伙好像发火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斑望空中嗅了嗅,惊道:“仙女大人的香味,她好像也在那边。”
如果焚天生气,而云梦又和他在一起,再蠢的人也知道要发生什么,薛燕颇为头痛地锁眉扶额道:“我的老天爷啊,怎么一下子出这么多事啊?”
虽然急,但薛燕心中尚不慌乱,她向净真等人道:“你们快去呆瓜妹那里,叫他们迅速撤离,本姑娘亲自去救呆瓜,一会儿再与你们会合!”
“要小心啊。”净宁向薛燕道:“清元师兄说集合时会发出红色天灯符,到时你向着那个方向去,自然能与我们回合。”
“好的。”薛燕说着,便与众人分道扬镳,急匆匆地赶往妖风四起之处,心道:“你们这两个大笨蛋,可别有什么事啊!”念及于此,薛燕便化作一道俏美的水蓝身影,窜上屋檐,冲向远方,风中徒留她的一缕柔亮乌发。
再说韩夜推开云梦,正要被那些齐齐飞来的火龙轰中,这时,云梦却慌忙将右手放于胸前,左手上戴着的流玉戒化出一道道水龙波来,环绕于她窈窕身影之外,发如飞瀑、衣随香风的她没有半点犹豫,将左手迎着焚天的火龙一指,“哗哗”数声,八道水龙波撞向焚天的火龙,水火交融,只激起许多水花、冒起大片水雾,便再无动静。
“对不起,大哥……”云梦凄婉地放下左手来,右手略显紧张地握在胸前,她睁着无奈而愧疚的玉眸,微低着头柔声道:“夜是小妹的命,你若要害他,难道忘了我们结义金兰之情吗?”
那一刻,焚天很是沉默,他没想过云梦竟敢对身为大哥的他动手,自尊心极强的他忽而仰天一笑,不,没人知道那算不算笑,他忍着满腔怒火与沉痛,凤眸直勾勾地望着天际,怔怔地道:“好、好啊,好一个结义金兰,好一个司徒云梦啊。”焚天从伤痛中回过神来,炽热的双眸里隐隐透出绝望,他沉声道:“他对你不好,我帮你镇一镇他,好叫他日后恭敬待你、给你名分,你以为,我真有心杀了你的如意郎君吗?你看看你那样子,巴不得让你男人生,让大哥死!”
是啊,焚天的能力云梦也不是不清楚,刚才那招火龙若是下手得重,云梦的水龙波岂能阻挡?
云梦此刻方知焚天心里的苦闷,但她并不后悔保护韩夜,只是睁大玉眸向焚天愧然道:“大哥,我……”
“住口!谁是你大哥!”焚天气得胸口一阵堵闷,他把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胸襟,道:“赤桃园中,碧湖岛上,你我相识相知、结义金兰。可如今……你有了男人,忘了大哥!”焚天苦叹一声,剑眉一竖,怒挥赤袖直指一脸忧愁的云梦道:“从今日起!我焚天与你司徒云梦恩断义绝!你我不再是兄妹,不再饮酒对弈,不再互诉衷肠……!”说着说着,焚天回首过往的快乐时光,忍不住落下炙热的泪来,然而他却仰起头、闭上眼,不想让云梦看到他的不舍。
“大哥~!”云梦万万想不到这次焚天会这么生气,她更是害怕失去这位赤诚的好大哥,便将双手端庄置于腹间,身子跪到地上,翘首锁眉,她三分害怕七分伤痛的柔声愁道:“小妹对不起你……”
韩夜见云梦这般模样,很是替她担心,便勉力爬起身来,对焚天道:“焚天,我们的事与她无关,别再刺激她了。”
“少在那里装腔作势!”焚天的怨怒无从发起,只冲韩夜道:“若不是你这个卑微的人类,寡人何至于此!快把魔剑的秘诀交出来,寡人或可饶你一死!”
正当气氛极为紧张尴尬之时,却听众人西边上方传来一个清脆、彷如莺燕的女声,道:“老妖怪!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死心吗!”
众人转头一看,却见一身着水蓝侠装的美人儿俏生生立于宫檐顶上,她在朦胧的夜光下左手按着纤腰,右手将撑着的青伞靠在小巧的肩头,在晚风之中,秀眉的长发飞扬,一双明亮晶莹的灵眸映着红光,她一蹙纤眉,将左手一指焚天,道:“亏得小梦梦还认你做大哥,你却拿这样的话伤她,算什么破烂大哥?”
“燕儿!”夜、梦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寡人行事,不劳他人置喙!”焚天望了一眼薛燕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这才一甩赤袖,盛怒不已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琴童!你们欺君罔上,若不交出魔剑秘诀,休想走出这火云宫!”
“终于原形毕露了吧?”薛燕纤眉一挑,不屑地道:“你打一开始就想要用那把剑,所以囚禁呆瓜,和云梦结交,哪一样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说,你这样的老妖怪凭什么做人家大哥啊?”
“休要胡言乱语!”焚天被薛燕的话所刺激,便伸出手去,朝她所在的宫檐处打出一道迅猛烈焰,薛燕早有准备,收起伞来纵身一跃,刚一离身,那烈焰便爆在屋檐上,将宫檐炸了个粉碎,溅起碎石飞屑。
薛燕不慌不忙地落到夜、梦二人身边,快语对云梦道:“我缠住老妖怪,你带着呆瓜快跑,到南面冰窖那里,呆瓜妹他们在那里等着呢!”说罢,薛燕不等云梦和韩夜回话,便转头以言语刺激空中那赤袍之人,道:“老妖怪!看你那德行,出门也不照照镜子,还好和你结拜的是云梦,换作本姑娘,早被恶心死了!”
“找死!”焚天怒不可遏,本想挥动赤袖攻击她,但他这一挥下去,却有些迟疑了,也许吧,纵然再生气他也没打算伤害薛燕身边的那白衣女子。
薛燕不知焚天为何犹豫,但她明白不可再留在夜、梦二人身边,便化出一道水蓝身影,飞快地跳上宫殿之顶,一按纤腰,对焚天做了个鬼脸,道:“老妖怪!本姑娘在此,有本事过来打啊!哈哈!”
这次焚天倒不犹豫,转过身便发出爆炎轰击薛燕,也不知是气昏了头还是心里另有盘算,他渐渐不再面向夜、梦二人。
韩夜十分担心,还想去薛燕那里帮忙,但身体本就虚弱,又再受了伤,腿一软,险些又摔倒下去,幸得云梦及时把他搀扶起来,她睁着盈满香泪的美目,对韩夜道:“夜,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不如先送你去小玉那里吧?”
韩夜有些犹豫,他道:“焚天那么厉害,燕儿要缠住他是不可能的,我不能丢下她。”
云梦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焚天,对韩夜道:“燕儿好不容易才换来这次机会,趁着大哥没回头,我还是想带你走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着,云梦不敢再犹豫,便扶韩夜,一边散发出灵气给他疗伤,一边向南面而去,这时,韩夜胸前的玉坠也开始隐隐闪动微光,原来这玉坠在夜、梦二人郎情妾意之时就吸收了云梦的仙气,现今早已恢复了灵力。
有了云梦温柔的呵护和苾灵仙玉的帮助,韩夜顿觉身体不再疼痛,然而他还是担心薛燕,蹙着清眉,想着什么时候恢复得行动自如了再折返回去。
云梦看出了韩夜的心思,她对韩夜宽慰道:“大哥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婚事而生气,你若去了,反而闹得更僵,若是我一个人去,大哥看在与我的交情上,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我担心你现在这个样子……”
韩夜此刻方知云梦是这个打算,他便睁着坚定而深情的眼眸,把手轻轻放在她的纤柔妙臂上,三分无奈七分关心地道:“云梦,我的伤不要紧,只是现在行动不便,就算去了也只能做累赘,所以……”
“放心吧,夜,我会把燕儿带回来的。”云梦说着,又很不放心韩夜,便锁着柳眉,用动情的玉眸深深看着那男子,道:“你还是先到小玉那边去吧,我不在身边照顾,你、你一定要当心啊。”
“我死不了的,放心。”韩夜淡然一笑,用手捧起他胸前的玉坠,道:“你的玉坠会陪着我的,快去吧,把燕儿救回来。”说着,韩夜便脱离了云梦的温拥,有些踉跄地站直了身体,以断她的眷顾。
云梦见韩夜如此坚决,便不再迟疑,拢了拢月眉,“嗯”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一手放于胸前,一手握着袖口优美地拂动。她轻轻跑着,一头恍若九天飞瀑的妙发随风飞舞,缠绵在妙臂间的素纱丝带恰似飘蓬飞絮,韩夜望着袅娜而优雅离去的伊人,才觉那倩影里有一股隐隐坚定的信念,毕竟,她也与薛燕情同姐妹啊。
尽管很担心,但韩夜知道云梦此去一定能保护好薛燕,他也就三分忧虑七分挂念地向着南面踉跄而去。
却说韩玉、清元等四人撞上了身为郎中令的火猴,火猴为了替妖族好好出一番怨气,故让其余卫兵退至一旁,与清穆单打独斗。
清穆使出一式百气连环剑,上百把气剑直攻火猴,火猴却极为不屑,化作一团火球迎着气剑撞了上来,那些锐利的气剑撞到火球上竟纷纷散去,只剩未被撞及的一些零散剑气打在冰窖建筑上,将那上面的经文打散了些。
火猴打得兴起,没注意身后的冰窖,而清穆更是不知道那有什么后果,双双又斗了几个回合,可火猴毕竟是身为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实力岂是一个蜀山二等弟子比得上的?
等清穆再发出全力的百气连环剑时,火猴已穿过剑雨,一只火爪“噗”地一声挥向清穆的左臂,灼伤了他的手。
清穆大怒,右手将袖子一挥,在周身化出无数剑光,剑光回旋之时,他已俨然成了一个刺猬。
“小把戏!”火猴根本没把清穆放在眼里,又化作一团火球直攻清穆,那炽热的火焰穿过回旋剑壁时,竟让清穆的剑光变得扭曲、迟滞!
眼看着火猴即将突破剑光防护,清穆一声怒喝,将所有剑气一瞬间向四面八方射出,原以为火猴就算不中此招也要被逼退,却不料这猴精疾速挥动火拳,把所有朝他打来的剑气一拳又一拳地击散,雨点般的拳头不仅保护了自己,还有一部分打到清穆身上,将他打得回身冒火、跌倒在地!
“清穆师兄!”韩玉睁大了清眸,忙跑过去救护痛苦不堪的清穆。
“哈哈哈!想不到蜀山的杂毛这么不堪一击啊!”火猴骄傲地说着,又看了一眼面容清丽的、心地善良的韩玉,惋惜地道:“可惜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却做了蜀山那帮老杂毛的徒弟,真没天理。”
“不许侮辱师父和师叔!”韩玉蹙着婉眉,清眸里带着坚毅,她左手将冰心符贴于清穆身上,右手却已握紧秀拳,她冲火猴道:“虽然小玉学艺不精,却也知忠义二字,今日只愿与众师兄共存亡!”
火猴听得一愣,继而笑了,道:“好好,好个娇悍的姑娘!你要与你师兄共存亡,俺就偏只打你师兄!”
说着,火猴往后一跳,将拳上凝聚火灵气,“呼”地一声向正被韩玉照料的清穆,打出一记粗大的拳形火焰!
“危险!”这时,清元与清业也不袖手旁观了,清业带起韩玉,清元拽起清穆,两两退开,火拳砰然一声轰在地上,方圆数丈便激起一阵烈火。
“终于都出手了?”火猴得意地笑着,看向清元四人,将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膛,道:“有俺郎中令在此,你们蜀山的人来一个俺打一个,来两个俺打一双,只打得你们屁股尿流、跪地求饶为止!”
清元知道这猴精的厉害,细想了一下,便向韩玉和清业道:“师弟、师妹,我想办法拖住这妖猴,你们找机会进去把人救出来,事成之后再一同退去,不能和这妖猴再纠缠了。”
众人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除了有伤在身的清穆,其余之人展开行动。清元为掩护师弟师妹,毅然飞向天空,左手持诀,右手朝天一指,十丈之高便一阵光亮,接着像下雨一般落下大规模剑气,纷纷打向火猴以及他身边的冰窖入口。
“这种剑气还像点样子。”火猴伸出手来,不停地用双拳去接剑气,火气上扬,周围顿时掀起一片热风。
“看招!”火猴打得高兴,右手握拳,朝天打出一拳,那拳又化作一道更强的拳形气焰,直轰天上发招的清元。清元不敢硬接,便撤去剑势,放出红彤色的真气,借着真气的反力早早落回地面,见那火拳如逆空流星般冲向天空,不禁心有余悸。
火猴颇为兴奋,这时,不远处的妖兵却见韩玉、清业在向入口悄悄靠近,便也向着那边加强守护。
“想干什么?”火猴非常机警,也觉察到不对,朝着韩玉和清业身前的冰窖入口打出一记火拳,火拳正击在韩玉身前,顿时燃起一片火海。
“小心!”清业生怕师妹被那火焰灼伤,马上揽着她往旁边一扑,虽保护了她,自己的背上却已被火焰灼伤。
清元也颇为担心韩玉与清业的安危,便拔出碧海剑,沉声向火猴道:“妖猴,你的对手在这里。”
“俺没工夫理你!”火候说着,生气地道:“你们跑到关火麒麟的地方来,现在还想进去把它放走,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火麒麟?”众人一听,皆错愕不已,正当此时,冰窖之内却忽而有了动静,原来,那火麒麟在焚天的妖力维持下一直沉眠,如今蜀山众徒与妖兵对打,蜀山的剑气本来就专以克制妖力,无意中便动乱了焚天设下的困兽经文,加之双方打斗时动静太大,终将上古神兽火麒麟惊醒!
“吼!”火麒麟在冰窖得知自己被困,盛怒不已,狂吼一声,响声惊天动地,方圆百里的地面都震颤着,众人都快被这巨响给震破胆来!然后,冰窖上一阵猛烈摇晃,“轰隆”地一声,恍如火山喷发,熊熊火焰轰破地窖之顶,一道数十丈粗的火柱直冲苍穹,大地一波巨震,令在场众人纷纷跌坐、趴到在地,满天红光闪现,耀眼的程度令人无法目视。
“糟了!”火猴这下才后悔自己太意气用事,不该在冰窖处打斗,于是他便通知妖兵道:“速速离开此地!告知三公大人和主上,火麒麟醒了!”
妖兵头领和手下们皆知火麒麟的恐怖,纷纷逃窜,然后,火猴迎着冲天火光,一脸愤恨地咬着牙,对还倒在地上的蜀山众徒道:“臭道士!这下你们满意了!火麒麟发火,里蜀山马上就要毁于一旦了!”
韩玉望着那冲天的气焰,又望着火猴那面如死灰的脸,此刻方知他们闯了大祸,不由得柔眉一蹙,愧疚地向火猴道:“小猴子,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只是来救哥哥的啊!”
火猴原本十分痛恨这些一次又一次伤害他们的道士,却见韩玉那么愧然、那么真心实意,竟莫名其妙地心软下来,咬着的牙松了,他略为平静地道:“算了,快跑吧,再晚一步,你和你的师兄便会化为灰烬了。”
韩玉一听,赶忙去扶清业,却又觉得不妥,便望向郎中令,道:“那你呢?”
“祸是俺闯出来的,也该由俺一力承担!”火猴说着,握紧拳头,望着那冲天火焰里隐隐欲出的神兽之影,覆着官服的小巧身躯毅然挺立,他坚定不移地道:“俺要与俺的故乡共存亡!”
第一百零九章 患难真情
在火麒麟被惊醒以前,焚天与薛燕之间的追逐便已结束了,薛燕当然是斗不过焚天的,被他轮番的爆炎攻击打中了右臂,如今只能左手按着被灼伤的右臂,倚在一处殿墙下,她轻轻蹙着纤眉、喘着气,望着焚天缓缓向她走来,灵动的美眸里既有害怕也有释然。
焚天的周围尽是被他护体烈焰融成铁水的暗器,但他不打算再伤薛燕,而是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那把青鸾斗伞,抓在手里,威严地向薛燕道:“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伞,可惜,你用得还不够好,不知它还有另一个形态。”说着,焚天将火灵力凝聚于右手,让火在那伞上燃烧,而后,令薛燕惊讶的事发生了,那伞竟然淬火幻化,伞上的青鸾图案沾染火焰,竟化作了一条威武的火凤凰!
“你一定没听过青鸾浴火、化身凤凰的故事。”焚天威严地说罢,将红伞扔给薛燕,转过身去,一手放于腹间,另一手背于身后,他头也不转地道:“你身为人类且出言不逊,该打,但我不想再让义妹不高兴,这把伞你就好好收着吧。”说着,焚天浅叹一声,便要离开。
“老妖怪……”薛燕低耸了一下眉头,这才语气缓和地叫住焚天,道:“喂!你等等!你刚才是故意放呆瓜和云梦走的,对吧?”
焚天停下了脚步,沉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说着,他便一拂赤袖,气度威严地渐渐要离开此地,薛燕望着他伟岸的身影,心道:“其实,他也算是个不错的大哥。”
这时,天地忽而一阵震颤,火云宫南面猛地升起一道火柱直冲天际,苍穹之内,一片火光闪耀,焚天与薛燕皆为之一惊,薛燕看那方位,心叫大事不好,她左手按着右肩向焚天的背影急忙喊道:“焚天!快去南面,火麒麟醒啦!”
“什、么?”焚天绝不敢相信薛燕的话,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困兽咒文和护卫都布置得相当到位,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又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他略微转过头来,向薛燕剑眉一皱,道:“若遇我义妹,叫她速离此地,还有,自己小心。”说着,焚天便再也不拖延,赤袍一扬,化作一道火焰之影,飞向南面灾临之处。
“知道了。”薛燕望着那空中离去的火焰身影,忽然又觉得他并不那么讨厌了。
却说火麒麟冲出冰窖,融去身上所有冰寒之物,在冲天火柱中渐渐现出身影,它长着一对鹿角,似鹿非鹿,生者一排龙牙,似龙非龙,甩着一条牛尾,似牛非牛,踏着四只虎爪,似虎非虎。浑体为火焰所包围的它,有着七丈之躯,体型比起九天雷兽和金翅凤凰略小,但体内蕴含的灵气却不逊色于那二者。
神兽脾气似乎都不好,尤以暴躁的雷兽和易怒的麒麟为主,火麒麟踏着烈焰、迎着热浪,朝天一声咆哮,它甩了甩自己的火焰鬃毛,一阵火雨便自空而下,落在它下方方圆百里的地上,赤炎城里那些被震天巨响惊醒的妖民们纷纷惊慌失措地救起火来。
“火麒麟!”身为郎中令的火候,毅然决然地化作一团火球冲上天去,冲火麒麟道:“有什么事冲俺来!别在俺的地方撒野!”
火麒麟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盛怒,它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一处地上吐出一口威力无比的硫火炮①,那硫火炮比人间硝石火炮的威力可要大上千倍,但听砰然一声惊天巨响,方圆五里的一片地区便被炸成了废墟火海!
其实,很久以前,吞食熔岩的火麒麟就学会提炼其中的硫黄②作为攻击武器,因为遇火的硫黄在空中会猛烈燃烧并爆炸,威力强大,且能释放出刺鼻的毒烟,相当可怕。里蜀山的妖精们见此场面更是惊慌,纷纷四散而逃,可他们又能逃到哪去?不是被炸死、烧死,就是在毒烟中痛苦挣扎。
火麒麟很不高兴,它讨厌有人趁它沉眠时胡作非为,一定要在妖精们的地头上狠狠发泄一番,它又深吸口气,朝着东面的碧湖上喷出一口火焰,火焰遇风便长,化作一片滔天火浪,席卷了四十里之地!碧湖经过烈焰的洗礼,湖面上“哧哧”升起一大片雾气,继而蒸发了大半的湖水。
如果说这三十里的碧湖都不免遭难,那它周围的渔民又如何躲得过被火烧成灰烬的厄运?除碧湖和烧不掉的石块、土地,那些树林、房屋、妖民,一旦被滔天火浪卷入,便只能化作飞灰!
立于空中的火猴,此刻才知道他在火麒麟面前是多么地不值一提,看着那一片片被火海洗劫的大地,那一个个在烈火中痛苦死去的同类,他情不自禁地落下悔恨的泪来。
“可恨!就算你是神兽,俺也饶不了你!”火猴咬牙切齿地说着,凝聚全身妖力,朝火麒麟打出一记丈余粗的火拳,但这火拳在神兽的火光之下却显得颇为暗淡,轰在其身上只溅起一阵飞火,却不曾伤到半分。
神兽没受伤,却怒了,它转过头来,睁着冒火的双眼愤然望着火猴,然后吸了口气,似乎准备又发出狠招。郎中令狠下决心,怒喝一声,右手凝聚起全身所有妖力与精元,朝着火麒麟打出一道无比巨大的蓝色拳焰,那气势有如逆天一搏,与此同时,火麒麟也把它准备好的硫火炮一口朝着郎中令吐去,两股力量瞬间在空中对撞,爆开万丈猛焰,无数烈火裹着硫黄向下方的火云宫飞去,十里火云宫登时亮起一片片明火、爆起一阵阵焰光!
火猴用尽所有灵力乃至精元,却连火麒麟的一口硫火炮都难以挡住,他万分难过、万分悔恨,却再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向着下方落去,合上沉重的眼皮,哀悔地道:“主上,里蜀山的同胞们,俺对不起你们,俺……没能力制服它,让它在这里如此肆意妄为……俺对不起大家……”一想到自己位列九卿、深受故乡之恩,却无以为报,他便痛心疾首,眼角滑过一丝热泪,痛苦地往地上落去。
这时,硫火炮分散的威力纷纷打在火云宫内外各处,南面宫墙外的玄阳久久未收到师兄的指示,此时正偷偷打着盹,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睁眼才发现四周的干草堆已燃起了火,连他身上的衣服也着火了,他慌慌张张地拍着身上的火,有金刚护体神功倒不觉得很热,他生气地道:“哪个混蛋啊?我还没点火呢,抢在我前头把火点了!可恶!”
玄阳正生着气,却见宫里上方好像放烟火一样到处是火光,他又惊又叹道:“好啊,什么时候宫里办庆典了?这么热闹啊!”
他正看着看着,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忽而又见不远处上空冉冉升起一个点点的红光,他又道:“这就要集合了吗?好吧,我也进去看看。”
是的,清元见火麒麟在里蜀山上方肆意破坏地脉,心知这个时候应当将蜀山众人团结起来,一起商量对策。
蜀山众徒倒是很幸运的未受什么伤害,可薛燕就没那么好运了,她原本就受了些伤,正一手按着烧伤的右臂欲离开,不料空中飞来一团迅猛的火焰硫黄,“嘭”地一声就炸在她身边。
“呀!”薛燕举手去挡那火光,下意识还想躲开,怎奈因受伤而动作有些迟缓,加之时间太短,她被爆炎的冲击力抛飞出去,撞在一棵粗壮大树下方才停下,右腿不幸被猛火所伤,左肩也因撞击力而几欲碎裂。
眼见火光四处蔓延,薛燕在空中闻到一股刺鼻的毒烟味,她美眸一惊,心道:“是硫黄!这下糟了,就算我身体再抗毒,再呆下去也早晚要被熏死的……”念及于此,薛燕忍着左肩的剧痛,背倚树干,咬着皓齿想爬起身来,但纤瘦的右腿烧伤过重,她一个趔趄,又摔坐回去。
“嘶!好疼!”薛燕用左手去按受过伤的右臂,却又牵动了左肩上的瘀伤,两处伤口同时传来痛感,令薛燕纤眉一蹙、紧闭美眸,泪都从眼眶里溜了出来,额上也冒着许多汗。身材娇小的她微微颤抖着,再不敢妄动,望着四面八方围来的毒烟和猛火,喉咙渐渐有些痒,眼睛渐渐有些疼,一想到马上要被烧死在这树下,她便心头一酸,一边咳着一边流着绝望的泪。
“他们应该走远了,对吧?”薛燕望着南面火焰闪烁之处,有些不舍、有些不甘,只是没人在身边,她可以一个人放心大胆地哭。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活下来?何尝不想有人陪伴?何尝不想天涯同欢?可是,她现在根本没法动弹,虽通医术,却不能自医,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
“呆瓜,小梦梦,呆瓜妹……”薛燕用无力的手握着淬火的伞,锁着忧伤的眉,水汪汪的明眸里映着赤色的火光,她泪流满面,晶莹的泪花浸湿衣襟,心道:“只能陪你们到这里了吗?”
正当她即将绝望时,却隐隐听到远方传来一个柔软焦急的女声,道:“燕儿,燕儿~!你在哪里啊~!听到就回答我啊,我是云梦哪~!”
“云梦?”薛燕略为舒展了眉头,勉力喊道:“好姐妹,咳咳,我在这里啊!”
云梦闻声赶了过去,此时的她为了抵抗高热火焰和滚滚毒烟,以用水灵寒气覆盖了整个身体,她见薛燕被火包围,赶忙一挥素袖,用水风吹开了重重毒炎,跑到薛燕身边蹲下来,而那些原本被吹散的火又重新聚拢,围住了她们。云梦见薛燕伤痕累累、甚为可怜,不免心疼不已,便张开双袖将她拥到怀里。
“嘶!疼啊!”薛燕眉头收得更紧,忍着疼痛,又好气又好笑地向云梦道:“云梦大傻瓜,你不知道伤者的身体不能乱碰吗?咳咳!”
“我不会让你疼得,不会的~!”云梦说着,放出清凉的香风,治愈着她的身体、抚慰着她的内心,她又有些忧愁地问道:“大哥真的狠心啊,把你弄成这样。”
“不是他呢!”薛燕辩解道:“你那大哥虽然讨厌,但他只是稍稍给了我点教训,反倒一心替你着想,他让我转告你,火麒麟醒了,叫你快走。”
“火麒麟?”云梦望向被火烧红的天边,此刻方知天灾都是这位上古神兽所为,那可是与九天雷兽、金翅凤凰齐名的可怕神兽啊!云梦虽然担心她大哥,但如今薛燕更要紧,她便柔声对怀里的人道:“燕儿,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出去吧,夜很担心你啊。”
“那个混蛋还知道担心本姑娘,哼。”薛燕虽然身受重伤,却也不忘故作不屑地哼一声,云梦现在已是相当了解这位姐妹了,只是莞尔一笑,然后柔弱的她才用尽全力将薛燕抱了起来。
薛燕被云梦这么抱着,感觉很是微妙,俏脸都稍稍红了,伤痛渐消,她又担心柔弱的云梦抱不动她,只垂着无力的手,担忧地问道:“这些火可是神兽的火啊,还有剧毒,你现在这样是灭不掉的,带着我能出去吗?”
“能。”云梦说得很柔弱,但语气却很坚定,她念着薛燕往日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忽而就充满了信念,便轻咬贝齿,用自己妙体发出的清香与凉风紧紧呵护着这个俏姑娘。
“小梦梦……”薛燕被云梦那样抱着、那样呵护,心想在漂泊多年,终于找到了值得靠岸的伙伴,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感叹道:“有你真好。”
云梦在火焰与寒气交错的光中,无瑕的玉容愈显柔眉,她用双手托抱着薛燕,映着辉火的秀发很是漂亮,缠在臂间的素带很是优美,她对怀中的俏美人道:“以前,我只是因为你照顾夜而心怀感激,现在我才知道,我也很依赖你啊。”
薛燕忽而心头一阵温暖,被这个娇柔真善的大美人感染着,她也颇为感动地道:“傻、傻瓜,本女侠可是一直拿你当最好的姐妹啊,你以为只有焚天那老妖怪会拜把子吗?”
“什么都别说了……我一定带你出去,然后,大家又团聚到一起……”云梦说着有些哽咽了,玉眸里泛着香泪,她抱着薛燕,情深意重的二女一步步向外走着,方圆百丈之内此刻皆是一片火海,然而有情义相伴,两人一点也不害怕。
再说到焚天那边,此刻,他以一式火焰天坠落到地上,看到了南方的那一片片灾劫之处,面色忽而变得浓重,乃至有些同心,这时,他却见上空坠下一只衣衫褴褛的火猴,便化作一团火焰之身,飞上去接住了他。
“郎中令!”焚天剑眉一皱,对怀中的火猴又急又怒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上,微臣、微臣罪不容赦……”火猴流着热泪,小巧的身躯倚在焚天怀里,他绝望地、无力地道:“微臣巡视火云宫,路遇蜀山修仙之士,因为痛恨,便想教训他们一番,却不料弄醒了神兽,如今……如今神兽震怒,到处破坏……我们的家乡,马上便要毁于一旦了……”
焚天抱着郎中令,望着那满目疮痍的赤炎城,天魁城区、天罡城区、天机城区三个区域之内,房屋倒毁,遍地横尸,烈火蔓延,街道崩裂,在砖石土木之中,他心爱的妖民们不住地于火海里痛苦挣扎。
火麒麟之怒,毁天灭地,岂是人能制控?怀抱着忠心耿耿的臣子,想到岌岌可危的里蜀山,焚天终于明白自己有多可笑。他自命“焚天”,一心想为妖族谋一片天地,却一点也不知足,大兴妖兵,命黑虎太尉往锁妖塔底灌输妖气,又把极度危险的火麒麟困在冰窖以提炼火灵气,更想得到韩夜的魔剑从而一统天下,可他做了这些,才发现贪得无厌只会自食其果,如今,老天爷终于把这些贪婪的后果报应到了他的头上!
“寡人……不怪你。”焚天搂着火猴,痛心疾首地道:“自寡人利用火麒麟练功的那天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凭你们九卿和三公的实力,对抗神兽必会有无谓牺牲,快走吧,带着剩余的臣民先避难去,里蜀山,亡了。”说着,一向自命不凡的焚天哽咽了。
他记得,白羊丞相和熊典客曾劝他慎用神兽,他却执意要用这股不该拥有的力量,如今神兽大怒;他也记得韩夜曾劝他不要玩火自焚,他却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如今自食其果;他更记得义妹曾劝他轻征战、重安民,他非但不听还以为幼稚,如今兄妹反目……
“寡人总是自以为是,你们,是否觉得寡人不配做这里蜀山之主?”焚天追悔莫及地自省着,向怀中身体渐渐冰冷的火猴道。
“不,主上……”奄奄一息的火猴伸出一只爪来,抓着焚天的臂膀,宽慰道:“主上,俺原是只受人欺辱的小猴精,四海为家,到处受人鄙夷,直到俺来到这里遇上了您,蒙您不弃,收养长大……”火候说着流着热泪,话都有些说不出口了,他停顿了一下,才艰难地道:“后来见您开疆拓土、建城纳民,设三公、置九卿、创大业、安万民,俺深受感动,在被您册封为郎中令时,俺心想,俺和俺的同胞们终于有了依靠,俺终于不用再被人类和臭道士们看不起了~!俺要一心练武,跟着您南征北战,有朝一日必能报还君恩、报效国家~!”
“郎中令……”焚天听了火猴那感人肺腑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他道:“寡人,蒙众卿错爱,这次若能逃过一劫,必要带着你们再图大业!”
“主上……”火猴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身体变得有些僵冷,他道:“微臣疏于职守,愧对里蜀山千千万万的同胞,自知罪该万死,便耗尽精元、以偿重罪……主上,今后微臣不能再侍奉您左右了,珍重……”
火猴说着,终于合上眼来,手轻轻地垂下,身体,终于再无一丝热温。
“郎中令?郎中令!”焚天痛失忠良、悔恨万分,不禁热泪纵横,他紧紧抱着怀里逝去的生命,失神地嗟叹道:“少时亦有权谋,临终但无烦忧,来生再续君臣愿,再创大业、不愁!”
火麒麟仍在上空咆哮,焚天却已默默地将火猴的尸体放归地上,将身上的龙纹赤袍披于其上,庄重地道:“郎中令,你尽忠职守,无愧九卿之列,寡人,以你为荣!”说罢,他握紧拳头,望着空中那肆无忌惮的上古神兽,怒喝道:“火、麒、麟!寡人来会你!”
说罢,焚天便从袖中祭出一颗火红灵珠,带着它化作一道赤色烈焰之影,冲向了天空中的火麒麟,火麒麟正在气头上,却见一个妖力高深的人朝它气势汹汹冲来,感觉到这妖类身上藏着一股与自己类似的灵气,才知是这家伙拿它修炼火灵术,不禁勃然大怒,朝焚天吐出一口硫火炮。
焚天不敢大意,又不想让这盛含破坏力的毒炮打到地上,便一挥赤袖,化出一面丈余厚的火龙之壁,去挡那强招。但听砰然一声,硫火炮在空中炸开,炎光四射,整个里蜀山彷如白昼,焚天被火炮的轰击震飞十数丈才停住,而那些炸开的火焰与硫黄仍向地上四面八方落去。
云梦正抱着薛燕在火海里艰难地走着,走到一处憩园旁,忽而一道飞火流星般的硫黄爆炎就炸在她的身后不远,爆炎将憩园轰成粉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自后打来,猛地一下轰到了云梦的柔背上,她根本没机会反应,人就已经朝前飞了出去,跌倒地上,怀中的薛燕滚到了一旁。
大量硫黄爆炸产生的气浪非同小可,云梦这般柔弱的女子,在离爆火处不远正中冲击,叫她如何经受得住?虽说有仙气护体,她也被轰得后背一阵剧痛,红唇边涌出一丝艳红的血。
云梦倒在地上时,还庆幸自己是抱着薛燕的,要是背着薛燕,只怕薛燕便要在刚才那场爆炸中香消玉殒了。她紧锁柳眉,长发有些凌乱,素手撑地,她咬着贝齿,在毒烟火海中柔弱地爬起身来,扶着如柳条般娇柔的身姿,摇摇晃晃地来到薛燕面前,见其伤上加伤、咳嗽不止,便心疼地柔声问道:“燕儿,你没事吧?”
薛燕转过头来,睁着被毒烟熏得通红的双眸,却见云梦那么凌乱、那么楚楚可怜,肩头的素衣滑落了一些,露出白玉滑腻的肩头,她却没空去整理,嘴角涌出一丝鲜血,她却没空去擦拭。薛燕忽而很担心她的安危,边咳边道:“你……咳咳,你受伤了吧?那别管我了……咳咳,你快一个人跑出去吧,这里太危险了,弄不好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我怎么可以……弃你不顾?”云梦收拢月眉,将一双素手伸到薛燕身下,弯下柳腰来,又想将她抱起。
“啊……!”弯腰的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云梦柳眉紧锁,娇弱地、轻柔地痛叫了一声,玉眸里泛起一阵晶莹,鬓间落下一丝香汗,看来相当痛苦。
“都说叫你不要管我啦!咳咳!”薛燕望着周围围拢来的烈火与毒烟,向云梦急道:“你受了这么这样的伤,肯定带不动我的,咳咳,不如先出去找呆瓜吧,然后……”薛燕说这话,当然只是想骗云梦先走,等云梦跑出去,她早被火烧死了,哪还有什么“然后”?
“燕儿别说了。”云梦拉回有些下滑的衣领,闭上玉眸来,深吸了口气,似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她忽而睁开有些坚毅的美目,蹲下身,拉起薛燕纤瘦的双手,让她娇小的身体靠到自己的背上。
“呃……!”这种动作,又一次引发了云梦背上的伤,她紧锁柳眉,嘴角涌出更多血来,然而一脸憔悴的她却咬紧牙关,稳住了颤动发软的莲足,用疼得发抖的娇躯硬是将薛燕背了起来,一边释放仙力保护她、治疗他,而自己却是香汗淋漓、痛苦万分。
“你干嘛呀!”薛燕不再被烟熏火燎,却见云梦如此拼命、如此辛苦,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纤眉一挑,怒道:“快把我放下来呀!你带着我,两个人都出不去的!说不定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你知道吗?”
“燕儿,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云梦闭上泛着晶莹泪花的美眸,用略带失控的声音道:“你别老说什么不要管你啊,其实,你一点也不想别人把你扔下,夜也是,小玉也是!所以,我是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绝对不会~!”云梦说着,背起薛燕,迈出她艰难的第一步,四周的毒火变得极为凶狠狰狞,不断碰击着云梦渐渐薄弱的寒气护壁,仿佛下一刻便要突破防线,将她们烧成灰烬!
“傻瓜……云梦你这个傻瓜!”薛燕紧紧闭上灵眸,泪涌不止,她又气又感动地道:“你和呆瓜那么要好,只有你活着出去,他才有个依靠!如果你死了,我也死了,还有谁去保护他、照顾他、为他报仇啊!我不过是个江湖女混混,烂命一条,早晚要死的,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因为你是我的姐妹~!是我司徒云梦值得付出生命的姐妹!!!”云梦也同样紧闭玉眸,泪花洒满了她的胸前的杏黄菱巾,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却似得到了解脱,把原本训斥她的薛燕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才俏面微红、回归温柔道:“这些日子,你和大哥教了我很多的东西,让我知道这世上除了温柔还有赤诚和热情!今晚,我已做了夜的女人,此生无憾了。而你是我的姐妹,是他的红颜知己,我们都不能没有你~!所以,就算要赔上性命,和你死在一起,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说着,云梦柳眉低蹙,泪水像一片片花瓣飞散到空中,在毒炎里化作阵阵水气。
薛燕听了,感动得一塌糊涂,心头的温暖快把这姑娘融化,她也费尽全身的戾气,紧闭美目动情地喊道:“可恶的云梦!你不能和我一起死,不能!如果我下到阴曹地府看到你,也一定要把你赶回呆瓜的身边,这是我薛燕千生万世不变的誓言!!!”
“我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云梦说着,无意中把体内潜藏的仙气释放了出来,仙气很坚决地吹散了周围五丈之内的猛火与毒烟,在仙风与火光之中,那美人想着还在外面等着她的那个男子,心中忽而充满了希望,她对背上的薛燕道:“燕儿,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然后我们三人带着小玉,永远在一起,好吗?”
“死云梦~!傻瓜云梦~!我薛燕这辈子怎么会遇上你这么好的姐妹啊~!”薛燕放声地哭着,紧紧地挽着云梦的柔肩,回想这些天她们之间的情义,终于毫无顾忌地哭喊道:“呜呜呜~!好姐妹,若能出去,我们三个人就带着小玉,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
“嗯。”云梦恬然笑着,有了薛燕那激烈而又温馨的话语,她似乎早已忘了伤痛,一步步、一点点地走向火海的尽头。
这世间,有一种牢不可破的感情,叫友谊!
这世间,有一种坚不可摧的东西,叫义气!
就这样,风中凌乱的美人带着她背上的俏姑娘,走出了那片可怕的火海,刚出火中,她们就望见那火光飞舞的夜幕下,有个身穿深蓝侠装的男子正一脸担忧地向着火海而来,见到二位姑娘,他才停了下脚步。
原来,韩夜在半路上见火光四起,心里十分担心云梦和薛燕的安危,加之身体又恢复了几成力量,他便不再犹豫,转头去找云梦,却不想在这里遇上。
韩夜见云梦一身洁白的素衣上染满了烟尘,一头乌亮柔美的飞瀑随风凌乱,艳丽的红唇边仍有血迹未曾拭去。
“夜……”云梦喘着兰香之气,玉胸起伏,见到可以依靠的人,月每一站,玉眸里泪光闪烁,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带着薛燕倒了下去。
韩夜很焦急地一手揽住一位姑娘的腰,把她们都扶稳了身子,他先是望向那弱柳如风的云梦,却见她向自己虚弱地、温婉地笑道:“夜……我、我把燕儿带回来了。”
“梦,别说了。”韩夜毫不犹豫地把云梦就那么裹进怀里,用手轻轻擦拭云梦嘴角的血,清眸里只有无尽的柔情和温和。
一旁的薛燕也不嫉妒,只觉得韩夜如此关怀云梦是很正确的,只是因为得救了,只是因为想到他三人团聚,她才情不自禁地掉眼泪。
云梦感受着男子胸怀的温暖,很欣慰,忘却了尘世的烦恼,这时她又想起了许多,便刻意在韩夜怀里道:“夜,燕儿伤得比我重多了,她陪着你出生入死,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她吗?”
韩夜与薛燕听了皆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薛燕更是俏脸一红,低耸肩头道:“谁、谁要他关心了?”
云梦知道,此刻一个男人的怀抱远远比一个女人的怀抱要温暖,如今她也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云梦了,便伸出若兰的妙手,拉住薛燕的纤臂,然后她才抬首向疼惜她的那个清秀男子柔声道:“夜,我三人经历诸多风雨,今日再次重聚,应当好好珍惜,所以我们以后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韩夜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云梦的温柔,薛燕的体贴,对他而言一切都是那么来之不易,他顺理成章地把两个美人收到怀里,三人相拥,在漫天火光里落下了辛酸与喜悦的泪。
注释:
①“炮”——隋唐时期发明火药,唐末开始使用最早意义上的火炮“飞火”,后来火炮才渐渐登上历史舞台,即混合一部分硝石、硫黄以及其他,高速打出,对目标产生强烈的爆炸效果和弹片杀伤。
②“硫黄”——《神农本草经》上称作石流黄,有一定医药价值,因为其强烈的易燃性,后成为火药的主要成分之一,现多用于爆竹烟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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