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郊猎(下)


  齐梅诗威风凛凛地走在前头,侍剑紧随其后。老宋三个黑带武士个个经验丰富,左右两边一边一个,后面还有一人断后,这个安排大有兵法之道,但用来围猎却有些大材小用。但三人仍然小心翼翼地前进,因为他们知道大小姐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围猎,而是在训练他们的分进合击之术。
  但训练毕竟是训练,而且在这之前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的训练。参与这些训练的人对于整个行动过程可以说已经了如指掌了,即使是闭着眼睛,这些动作也不会有丝毫的走样。
  即使是作为主持人的齐梅诗也有些轻忽大意,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老宋就有些分心,他的动作虽然轻快利索,非常符合大小姐所制订出来的标准,行走的路线,动作的轻盈度都深合分进合击之道。表面看起来,他已经全神贯注在这次的训练上,可是现在的他其实正在走神。
  在他的脑海里,还在闪烁着红云阁的小花那白花花的身子,那香喷喷的肌肤,那令人迷醉的软语温香、美酒红唇……
  也许是因为训练的内容实在是太熟练了,虽然老宋脑子里在想着不相干的事,但他那一套熟极而流的动作仍然无懈可击。
  但走神毕竟是走神。
  当他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支利箭的时候,老宋愣了一下,只是这一下,利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在迷迷忽忽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以往的围猎可没有这么一支利箭出现啊……”这是他此生最后的一个念头。
  利箭穿透了老宋的咽喉,老宋挣扎着欲要喊叫,但已经力不从心,只是低哼了两声,便不甘心地倒下了。
  此时的齐梅诗也已经遇险,射向她的不单有长箭,还有一枚透骨椎。
  虽然意外的偷袭出乎齐梅诗的意料,但她仍然轻松地躲过了前面的三支长箭。一则她的武功毕竟要比老宋高得多,二则,作为一个这次围猎的一个考查者,她还是全神贯注的,并没有什么事情使她分心。而且最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考查者,她必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便于察看到所有属下的表现。
  这一点救了齐梅诗的命。在偷袭发生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发现不妥的人,也是第一个发现利箭射来的人,所以她也就很轻松地躲过了前面的三支利箭。
  但后面那一记透骨椎却不那么容易躲闪了。
  虽然她躲过了那三支长箭,但这次偷袭实在太过意外,即使是齐梅诗也不免怔了一怔,仅仅是这一点点时间的延迟,使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冷静思考,以从容面对三支长箭。几乎纯粹出自于本能,她迅速地躲开了三支长箭的袭击。
  这三支长箭虽然躲了过去,但她的身子却正好闪避到了那支透骨椎面前。
  发射这枚透骨椎的人实在是一个高手,他根据前面三支长箭的方向、力量、时间的先后,成功地计算出了齐梅诗的闪避路线。所以他最后发射的那一枚透骨椎就非常准确地来到了齐梅诗的面前。
  此时的齐梅诗待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
  最后断后的那个黑带武士也受到了袭击,但由于他位于最后,前面的微小动静,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所以暗器袭来的时候,他还来得及偏转了一下身子,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方天听到惨叫声,立即站起,侧耳谛听。小武也发觉了一些异常,也面带惊讶之色,望向密林的方向。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随后一声长啸传来,其声高亢,洞彻云霄。这次的惨叫声清清楚楚,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那一声长啸更是说明了一点,林内有变!
  方天面色一变,来不及多想,立刻飞身而去,瞬息之间,已经没入了密林之中。
  小武呆愣愣地看着方天的身法,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中兀自想着:“怎么会这么快?”
  方天真的急了,他听出来那一声长啸是女子的啸声,可是最后的那一声惨叫却也是女子的声音。
  齐梅诗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失去了竺大哥,他再也不能允许自己失去这个唯一的小妹妹了。
  ※※※
  齐梅诗已经陷入了险地,此时的她为了躲闪先前的那三支长箭,已经到了力竭的时刻,只要再给她哪怕一点点的时间,她也能够成功地运起一口真气,躲过眼前的这致命的一击。
  但亮闪闪的透骨椎就在眼前,她已经没有那一点时间了。她眼睛看着那枚透骨椎,一切都清清楚楚,但她已经无能为力。在最后关头,很意外地,她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惧,心头一片平静。
  好在齐梅诗还有一个贴身的心腹丫环跟在后面。猝然的袭击,让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的侍剑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她还没有遇到这样的惊变。但她看到小姐遇险,心中一急,竟然不顾自身地飞奔过去,其速度竟然飞快。
  “呯”的一声,已经陷入绝地的齐梅诗被撞飞了出去。
  “啊!”一声痛呼声传来。
  齐梅诗翻身而起,就见到侍剑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胸前插着那枚透骨椎。
  齐梅诗一声惊呼,飞身上前,抱起倒在地上的侍剑,翻滚着闪避出去。
  “咄!咄!咄!……”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钉满了一片飞刀、飞镖、飞蝗石等等暗器。
  齐梅诗不敢怠慢,一声长啸脱口而出。双手抱着侍剑,左伏右闪,迅速地靠近了一棵大树。
  齐梅诗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长吁一口气,立刻放下手中的侍剑。
  此时的侍剑面色苍白,头上冷汗涔涔,但兀自牙关紧咬,不出一声。齐梅诗心中一酸,眼泪便溢了出来。
  “小……姐,我……没……事……”侍剑艰难地开口道。
  “不许说话,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救你的。”齐梅诗双手连点伤口附近的穴道,血流立即缓了下来。
  透骨椎打在胸口,离心脏要害只有半寸距离,深深地扎在胸中。齐梅诗一阵踌躇,最终一咬牙关,双指一夹,起出了那枚透骨椎。侍剑一阵颤抖,双目一闭,终于晕了过去。
  见到伤口处流出鲜血来,齐梅诗放下心来,好在这枚透骨椎上并没有淬毒。
  齐梅诗撕下一截披风,给侍剑裹住了伤口,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看着侍剑那苍白的小脸,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这个侍剑虽说是她的婢女,但从小就在一起,实则与姐妹无异。如今眼见侍剑受伤,心中痛楚可想而知了。
  但她毕竟是齐氏世家家主齐孤峰着力培养的一个人物,平时冷静多智,坚韧异常。虽然这也是她第一次经历这种险境,但也仅仅是片刻之后,她就抹去了眼泪,多年的培养训练发挥了作用,她用心地观察着四周,冷静地思考着脱困的办法。
  毫无预兆地,齐梅诗的眼前冒出一个黑衣人来。齐梅诗一惊,反手抽出长剑,剑尖斜指,摆出了进攻的架式。
  那黑衣人全身都裹在黑色之中,发出桀桀的怪笑声,阴冷得令人浑身爆起一层鸡皮疙瘩。
  齐梅诗也是一阵惊悸,强行壮起胆子,喝问道:“你是谁?你们想要干什么?”
  那黑衣人又是一阵怪笑,却不答话。
  齐梅诗深吸一口气,真气流转之间,心神略定,再看面前的这个黑衣人时,却也不似刚才那般可怕了。
  就在此时,头顶处一声微响,齐梅诗愕然抬头,一个黑影从上往下飞扑下来。
  齐梅诗大惊,知道自己上了对方的大当,对方故意在她面前显露出身形,并且发出怪笑之声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其实对方致命的一击却来自于头顶之上。
  齐梅诗无暇思考自己的得失和经验的欠缺,手中长剑斜举,向上击去。但她心中明白,由于事起仓促,此举无异于螳臂挡车,对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就在此时,一枚小石子倏忽飞至,瞬息之间,已经击中了那个在齐梅诗头顶之上偷袭之人。
  “呯!”一声巨响,那枚石子忽然暴裂开来,一阵血雨过后,那个偷袭的黑影被击飞出去,已经爆体而亡。
  原来却是方天到了。
  方天刚刚赶到,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树顶跃下,正在向齐梅诗击去。根本来不及多想,方天立刻打出了那枚石子,在暴怒之下,他在这枚石子中灌注了太多的真力,以致威力竟然大得出奇。
  在齐梅诗面前的那个黑衣人在同伙偷袭之时,也同时动了。他飞身扑向齐梅诗,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毫无防备的经验欠缺的齐梅诗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了。
  但异变突起,方天的一枚小石子一下子便解决了他的同伙。那个黑衣人心中一惊,知道对方已经来了一个绝顶高手。只看这个不知名的暗器的威力,即使是他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正在他拿不准是立刻脱身而去,还是回头与对方高手一决高下之时,闪眼看到齐梅诗露出一个老大的破绽。心中一喜,立即展开高超的身手,一记大擒拿出手,立即便捉到了齐梅诗。


第一百零一章 被猎(上)
  在齐梅诗亲自带领的小组受到突然袭击的时候,春兰、秋菊的小组也受到了致命的攻击。
  春兰虽然为人有些风骚,但她的武功心智却皆是上上之选,要不然,以齐梅诗的个性,是绝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人留在她的身边,而且具有如此地位的。
  飞凤营队伍虽然全是年轻的女孩子,但在齐氏世家不遗余力的大力栽培之下,每一个的武功都大有水准,甚至比起世家里的红带武士来也不遑多让。
  可惜,没有真正地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是这个队伍唯一的缺点,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缺点。真正的武功都是在生死一发之间,才能够真正体验得到的。而整个飞凤营虽然个个武功精良,但也仅仅是训练之上的精良而已,与经历了血与火考验的战士相比,她们的差距就不是一分两分了。
  所以当第一批长箭毫无预兆地袭来之时,春兰带领的四个人中便有三人立即负伤,其中一个甚至是重伤。
  如此猝然的打击,缺乏真正的交手经验的这些女孩子们一下子就懵了。于是形势对于姑娘们来说,就更加不利了。
  看到对面飞射而来的暗器之雨,再看到同伴们身上那鲜红刺眼的热血,姑娘们花容惨淡,心中都如小鹿般“呯呯”乱跳,紧张得甚至屏住了呼吸。有的更是紧紧地闭住了眼睛,手中的刀剑紧紧挥舞,盲目地抵挡着飞射而来的箭雨。
  春兰见到如此情形,不由大怒,立即挺身而出,厉声喝道:“姐妹们,拿出勇气来,不要怕血!不要怕箭!我们一定要冲出去。小姐那里一定也会受到袭击,我们要冲过去救援小姐!姐妹们,不怕死的跟我冲过去!”
  提到小姐遇险,人人都心中一震,对于齐梅诗,她们每一个人都无比地敬佩。她们几乎都是孤儿,自小被引进齐府,在齐梅诗的照顾之下,人人生活安宁,每一个人对于这位大小姐的感情都是极其深厚的。
  春兰喊完,当先扑出,竟然勇猛无比,另三个人也振奋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向前扑出。至于那个身受重伤的姐妹,挣扎着站了起来,但瞬间便被一柄飞刀夺去了生命。
  也许是因为四个年轻姑娘的勇猛震慑住了暗中的偷袭者,在春兰她们的迅猛进攻之下,飞射而来的暗器竟然稀疏起来。
  四个年轻姑娘精神一振,纷纷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摸去,竟然充分地发挥出了平日训练时的成果,效果好得出奇。
  隐藏于暗处的黑衣人纷纷被姑娘们逼出,双方又展开了一场血战,一场面对面真刀真枪的生死血战!
  ※※※
  齐梅诗举剑上击,原是无奈之举。但哪里想到,这一剑击出,一阵血雨便蓦然洒下,直淋了她一头一身。
  虽然在齐氏世家家主齐孤峰的器重之下,齐梅诗成了齐氏世家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对于杀人,在她而言,这还是第一次,作为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恐怖的杀人方法,那淋了她一头一身的血水,已经足够使一个女孩子晕过去无数次了。
  齐梅诗还算坚强,只是晕过去一次,但即使是仅仅的一次,对于那个黑衣人来讲,也已经足够了。
  所以齐梅诗便落到了那个黑衣人的手里。
  齐梅诗悠悠醒转之后,便发现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妙。
  她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方天,这显然是府中的一个黑带武士,世家中最低级的一名武士。吸引她注意的是方天那略显刚硬的粗犷面容(暗堂四号在易容的时候,特别加强了方天面部轮廓的处理,显得棱角分明,竟然带上了明显的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更吸引她注意的是,此时这个黑带武士所显露出来的惊人的气势。
  这种令人感到窒息的威压,她只有在齐孤峰的面前才能感受得到,而如今这令人有些恐惧的气势竟然出现在眼前的这样一个最低级的黑带武士身上,又怎能不让她惊异?
  齐梅诗被方天所吸引,竟然在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敌人扣作了人质。
  她低头看着脖子旁的剑刃,那剑刃闪着一缕寒光,以致她脖子上的汗毛根根乍起随后她又勉强看到了那双执剑的手,那手修长而稳定,仿佛自有天地以来,这双手便已经定在那里,纹丝不动。她暗中叹气,看到这双稳定的手,她就知道如果想从这双手的主人这里安全脱身,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方天,这个人是来救自己的吗?对于方天,她没有什么确切的印象,就连这个人是不是她带来的那些黑带武士之一,她也搞不清楚。但她心里清楚,如果想要成功脱身,她所能倚靠的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了。
  他会有办法将自己救出去吗?齐梅诗心里没有底,但方天那凌人的气势,给了她些许的信心,拥有这样气势的人应该会有办法吧?
  方天毫无办法。自己最是看重的小妹妹正在敌人的手中,那只利刃只要歪上一歪,他也许是永远地失去这个小妹妹了,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如何能够安全地救出齐梅诗,他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如果换了旁人,他也许会冒险一试,但对于齐梅诗,他不敢,也不愿意。哪怕齐梅诗只受到一点伤害,也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的良心所不能忍受的。
  那个黑衣人也看出了方天的犹豫,手中的利剑不由得又紧了一紧。
  看到齐梅诗脖子上的长剑动了一动,方天心中一紧,目中冒火,身形微动,就是扑上抢救。
  “站住!你只要动一动,你就等着给这个小妞收尸吧?”阴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投鼠忌器!气愤虽然气愤,但方天当真不敢动。
  通过这样一试,黑衣人更加确定,眼前这个气势非凡的对手的确非常重视手中的人质,心中不由得意非凡。
  “放下手中的武器!”阴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手中的长剑也示威似地动了一动。
  方天心中一凛,立刻将手中钢刀抛到地上(黑带武士统一佩戴的腰刀)。
  齐梅诗一阵激动,她已经看出来,挟持自己的人非常顾忌眼前的这名黑带武士。张口就想提醒他不要在意自己,只管杀了身后之人。但就在她张口之际。那个黑衣人便如未卜先知般伸指点了她的哑穴。
  方天也知道,在眼前的形势之下,一味的妥协,只能使情况越来越糟。现在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假装不在意齐梅诗的生死,伺机下手,救出人质。
  心中虽然明白这个最佳的策略,但他却办不到。看到齐梅诗的生命受到威胁,他的心已乱,下意识地他只能照着黑衣人的话去做。在他的心中,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眼前的小妹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黑衣人更加得意,又狞笑道:“好,只要你听话,我绝不会伤害她。如果你不听话,嘿嘿……”示威性地哼了两声,其意不言自明。
  方天暗自皱眉,却没有心情去答话。只是怒瞪着面前的黑衣人,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面前的黑衣人已经死去无数次了。
  目光?杀人?
  方天脑中灵光一闪,目中立刻透出一股喜意。
  黑衣人立刻就感觉出面前的这个强敌的这一点微妙的变化,虽然他并不明白方天的想法,但仍然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缩,将整个人都隐藏在齐梅诗的身后,并冷笑道:“小子,不要枉想耍什么小花招!只要让我察觉到你有什么异动的话,我立即就宰了这个小妞!”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看了方天一眼,猛然喝道:“八号,上去废了他!小子,不要还手,只要你一还手,哼哼……”
  方天的身侧忽然显现出一个黑影来,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小心地向方天靠近。
  齐梅诗大惊,可惜自己的麻、哑二穴被点,不单不能动弹,就连发声警告都做不到,心中不由又气又恨。
  方天也发觉了身边那个黑影的企图,他该怎么办?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运用音攻之术。自从在九幽山庄中,大姬惨死于音攻之下,他便很排斥这种武功,也一直没有再去修炼此术。
  但现在形势危急,他却忽然想起这个武功来。音攻之术有着明显的优势,那就是可以杀人于无形,如果能够在黑衣人没有察觉之前成功地发动攻击,还是很有成功的把握的。
  但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实在太过机警,仅仅是方天目光之中的一点微弱变化,便引起了他的警觉。
  在黑衣人已经有了警觉的情况下,他的音攻还能奏效吗?还能够在黑衣人动手之前杀死他吗?齐梅诗会不会受到伤害?这样的攻击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吗?
  方天在心中暗自发问,却都没有肯定的回答。到底应该怎么办?到底是应该动手,还是坐以待毙?
  那个黑影手中的长剑已经举起,那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也紧紧的抵在齐梅诗的咽喉之上,双目烔烔地注视着方天的一举一动。
  方天即不愿看到齐梅诗受到伤害,也不愿意坐以待毙。如果能够用他的一命去换齐梅诗的命,他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问题的关键是,在如今的形势之下,他即使献出了生命,但齐梅诗能够如愿脱险吗?
  回答显然是:不可能。
  应该怎么办?方天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之下,方天能够成功地救出齐梅诗吗?


第一百零二章 被猎(下)
  形势已经非常危急,齐梅诗被扣为人质,方天被人胁迫,已致不敢枉动。身边那个黑影手中的长剑已经高高举起,瞬息之后,剑光即将劈下,方天到底是躲还是不躲?
  躲?黑衣人所威胁的事会不会立即兑现?齐梅诗是否立即丧命于黑衣人的剑下?
  不躲?利剑劈下,即使方天是三头六臂,也得立即身首异处。
  方天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那个黑衣人看着八号手中的长剑已经高高扬起,而方天却一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看那一剑的去势,砍下眼前这个碍事的小子的头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黑衣人不由微微一笑,心理也忽然轻松起来,这次的任务看来可以轻松地完成了。
  异变忽然发生。
  忽然一道剑光升起,毫无预兆地从地面之上直刺黑衣人的小腹。这一剑大出黑衣人的意料,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方天的身上,眼见即将砍下方天的头颅,心理上是最松驰的时候,对于这从地面之上忽然刺来的一剑毫无防备。
  那个黑衣人的武功也非常高明,这从地面上刺出的一剑,虽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但在这个危急时刻,他仍然能够运集功力,身形微动,右脚作势踢出。
  就在此时,方天的那一招音攻终于还是发出了。
  “啊!……”
  随着方天口中发出的一声霹雳般的大喝。黑衣人只觉心神一震,胸口如受重击,全身的功力不由一滞,身体再也动弹不得,那作势欲踢的右脚也就无法踢出。执剑的手一阵酸麻,长剑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地面上升起的那一道剑光蓦地没入了黑衣人的小腹之中!
  “啊……”黑衣人一声惨叫,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道剑光的来源。
  那一道剑光来自于侍剑。
  在场的所有人都忽视了因重伤昏迷而倒在地上的侍剑。
  不知什么时候,侍剑已经醒了过来,当她看清了场中的形势之后,见到小姐被人抓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蓦然一滚,便已经到了黑衣人的脚下,手中长剑上击,直指黑衣人的要害。
  在此时此地,侍剑这一招竟然妙至毫巅,黑衣人受到方天的音攻的影响,行动一缓,这一剑从下往上将黑衣人划成了两半。
  侍剑眼看着黑衣人身体被劈开,大块的内脏混合着血水直落下来,只觉得恐怖异常,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方天终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集中全部功力发出了一记音攻。为了不伤及齐梅诗,这一记音攻的威力并不算大,但为了将这一记音攻的力量全部作用到黑衣人身上,而不会误伤到齐梅诗,可是费了方天诺大的心力。效果出乎他意料的好,这一记音攻在他的竭力把持之下,绕过了齐梅诗,直接作用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音攻发出,方天已经力竭,他不顾身边劈下的剑光,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动静,当他见到黑衣人被劈成两半,齐梅诗仍然站在那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那个八号的长剑已经疾劈而下,但受到方天那声大喝的影响,八号心中一慌,手上一抖,长剑从方天的左臂上划过。
  黑影八号一愣,刚要再次行动,但已经晚了。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飞起,只是一闪,立即消失不见。他正在奇怪之时,只觉小腹一凉,头脑一晕,但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危急时刻,方天动用了那支奇怪的断剑,只是一剑便解决了身边的黑影。当下不顾左臂的疼痛,毫不停留,直向齐梅诗纵去。
  当看到齐梅诗完好无缺之时,心才从嗓子眼里放了下来。他伸手解开齐梅诗的穴道。
  齐梅诗一得自由,立即扑向地上的侍剑,叫道:“侍剑!侍剑!你怎么了?……”
  方天伏下身来,伸手抓住侍剑的手腕,只觉脉息低沉微弱,却并无大碍,便道:“小姐,不用担心,她只是受伤之后又枉动真力,再加上受到惊吓,才暂时晕了过去。”说着,手中阴阳神功骤发,一股浑厚柔和的内力源源地渡入侍剑体内。
  得到方天输入的内力,侍剑低低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齐梅诗大喜:“侍剑,你可醒了,没事吧?可吓死我了。”
  侍剑艰难地道:“小姐,……你……你没事了。……咳咳……”
  方天道:“姑娘的身体很虚弱,不要激动,好好休息一下吧?”
  齐梅诗也道:“是啊,侍剑,你的伤很重,多休息一下。很快就会没事了。”说完,一指点出,侍剑立即昏睡了过去。
  齐梅仔细地擦拭了一下侍剑脸上的污秽,看到侍剑呼吸正常,才放下心来。
  “多谢阁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她站起来,清亮的双目看着方天,说到这里又看了一下那副齐氏世家黑带武士的打扮,道:“阁下是府里的人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方天一笑,道:“属下名叫周成,是今天刚来的,小姐不认识属下是正常的。”
  “哦。”齐梅诗应了一声,忽然见到方天左臂之上正在流血,忙道:“你的伤……”说着从披风上撕下一角来,给方天的左臂裹伤。
  方天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着齐梅诗,只觉一股幽香扑入鼻中,由于经过打斗,俏脸之上沾着一些污秽,也许是由于紧张,小小的鼻尖上溢着晶莹的汗珠。
  齐梅诗的动作很是温柔,小心地拿着方天受伤的左臂,仔细地包扎着,神情极是专注。
  “哦,这下行了。”齐梅诗轻轻地道,放下了方天的左臂,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却忽然发觉自己与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实在太过亲密了,不由脸上微红,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方天也发觉到了不妥之处,心思一转,立即道:“小姐,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应该向那个方向走呢?”
  一提到眼前的危局,齐梅诗立刻恢复了正常,抬起头来,道:“周兄,我的心已经乱了,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方天转头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由于树木高大,虽然树旁的空地很大,但四周仍然显得有些阴暗,看着那层层叠叠的树木,一丝动静都没有。
  方天从中看出了危险,在这四周,指不定隐藏着多少人呢?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这等小埋伏到也不放在眼内。但现在却有两个年轻的女子需要他的保护,更何况其中的一个还重伤昏迷,形势逼得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沉吟了一会儿,方天道:“对方既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来伏击我们,肯定对我们的情况非常了解。看刚才那三个黑衣人的武功,都是高手,就连老宋他们也被一箭击毙,可见他们是将伏击重点放在了小姐的身上。”
  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仔细听了一下,却没有听到其他三组人马那里有什么动静。方天皱眉道:“对方的计划如此周密,在我们的退路上不可能不布有伏兵,所以我们不能向后退。……既然不能向后退,那就向前走。说不定会大出对手的意外,而且对面有田队长他们五个人在那里,如果与他们会合,再要闯出这个伏击圈,可就容易多了。”
  “好,就听周兄的,我们向前闯!”齐梅诗果断地道,伏下身来,将侍剑背在后面,用披风紧紧地裹住了。她试了一下牢固度,满意地直起身来,手中提着长剑,眼睛望着方天,只等他一声令下了。
  方天哈哈一声长笑,道:“小姐,看属下给你开路!”说着右手一扬,两枚石子一左一右飞出,瞬息之间已经没入了对面的两棵大树之中。
  这两枚石子去势疾劲,齐梅诗还没看清楚方天掷出去的到底是什么时,远方便传来了两声惨叫,随后又传来两声“扑通”声,显然对面埋伏的人已经被打落下来。
  齐梅诗暗自惊异,这等武功已经不是一般的武士所能够施为的了。一个如此人物,怎么会到府里来当一名黑带武士呢?心中疑惑一闪即过,如今大敌当前,形势危急,却也无暇去细想。
  对面一蓬暗器射来,方天暗自一哂,既然已经存心立威,震慑住对方。他便也不再保留,右手一掌击出,其势迅猛之极,掌风过处,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飞沙走石,直向对面那一蓬暗器撞去。
  在漫天的烟尘之中,对面射来的暗器已经无影无踪。
  齐梅诗望着方天那豪壮的背影,心中不知道哪一道弦被拨动了一下,心下一阵痴迷,不由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身影。
  对面一声冷哼传来。弓弦声响起,三支利箭疾速飞来,瞬间便已经到了方天的面前。
  齐梅诗一惊,脱口道:“小心!”话音尚未落地,就见一道白光闪过,随即白光吞没了飞射而来的三支利箭。仅仅一瞬间,白光消失不见,方天的手中仍然空空如也,那三支利箭却已经不翼而飞了。
  齐梅诗一怔,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亮、如此眩目!那三支飞射而来的利箭又到哪里去了?
  细心的人将会发现在方天的脚下落了一层灰色的粉末,那三支利箭竟然变成了粉末?
  方天一声冷哼,道:“前面的人听着,如果再不闪开,可不要怪在下大开杀戒了!”


第一百零三章 死战(上)
  方天话音落地,对面却毫无声息。前面阴沉中的寂静蕴含着莫大的杀机。
  方天暗中叹气,其实他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先前对准那个黑衣人的那一记音攻虽然威力不大,但用于控制这一记音攻作精确攻击所花费的功力却绝对不少。
  那一记音攻能够成功地绕过作为人质的齐梅诗,作为遥控者的方天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的,也耗去了他大半的功力。以至于他没能及时避开身边那个八号黑衣人疾劈下来的长剑,致使左臂受伤。
  对于眼前的这场危机,对方到底隐藏了多少高手在内,方天既有明确的了解,也有着一丝的困惑。
  当他从林外寻声进入密林之后,他已经先后见过了三具尸体,每一个都是一箭致命。对于这三个仅仅见过一面的同僚,他们的武功水准,曾经让他很是惊异了一下。而就是这样水准的三个武士,竟然在对方的利箭之下全部丧命,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点惨叫声。
  他意识到伏击方中有高手存在,最起码存在一个箭术高手。其实在武林之中,善于箭术的高手极少,弓马骑射向来是军队中的特长,出众的箭术大多流传于军中。
  但自从方天出山之后,他遇到的几次袭击之中,却都有着箭术高手的存在。什么时候,江湖之中出了这么多的箭术高手了?
  而随后他所看到的三个黑衣人,身手都很不凡,这也令方天更加小心。
  对方还有什么高手呢?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这一切他都不清楚,也许正因为不清楚,才更加感觉到对方的可怕。
  看清了眼前的形势,方天存了立威之心,只要能够一闯而过,与田万德等人会合,到时或战或走,就皆可如意了。
  但令方天担心的是,他的立威行动的效果却不算理想,虽然击倒了两个伏击者,却也换来了对方的三箭。如果不是他那只断剑太过神奇,那三支利箭还真难以应付。如果按正常方法闯出去,只要有两个高手缠住他,他也没有把握保证齐梅诗两人的安全。无奈之下,他又一次想到音攻之术,虽然运用音攻太过消耗内力,但在如今敌暗我明的态势之下,也许只有这个方法能够确保齐梅诗两人的安全吧?
  方天暗自担心,但面上仍然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对方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慑于他刚才的立威行动,对方也不是毫无顾忌。
  他试着运转一下内力,虽然功力大损,但还是能够勉强一试的,当下再不犹豫。向齐梅诗一打手势,作声长啸,啸声低沉呜咽,时断时续,绵绵不绝。
  齐梅诗心神一震,只觉心中难受之极,全身都提不起劲来,头脑之中也昏迷起来。朦朦胧胧之中,只觉手上一紧,一股热力透体而入,头脑立刻清明起来。
  她抬头望去,一双清亮的眼睛正在注视着她,看着那眼神,心中忽然一动,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禁面上微红,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方天口中啸声不绝,右手拉着齐梅诗向前纵去。
  齐梅诗一滞,忽然明白了方天的意思,赶忙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提气力轻身,跟着方天的步伐向前飘去。此时她虽然仍能感觉到方天的啸声,但却像是天边的低吟,再也听不清楚。
  齐梅诗真气运转,只觉左手处温温热热,十几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让一个陌生男子握着她的手。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别扭的感觉,反而心中一片温馨。
  方天并不知道齐梅诗的小心思,他的全部心力都放在前方,此时的他实在已经尽了全力。
  以啸声伤人,本就极耗内力,而为了快速通过对方的伏击区,他又不得不运起全力疾速飞驰。如果连这样都不能突出包围圈,那么他也只能束手待擒了。
  齐梅诗渐渐地压下了心中羞涩的情意,注意起周围的情势来。她这才注意到,刚才这一通飞奔,其实全都是方天在带着她。她完全不用出力,只觉得全身飘飘忽忽,身形乎左乎右,飞速地绕过眼前的一株株大树,一个个障碍,瞬息之间便掠出了老远的距离。
  在这个时候,她对于方天的武功已经不止于惊异了。要知道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这等于是带着两个人,在丛林密布的地方,还能够保持住如此的疾速,这是何等的武功!
  就在齐梅诗心神不属之时,忽然感觉方天停了下来,心中诧异,抬起头来,一股冷意直透心扉。
  方天稳住身形,看着前面的人影,也感到一股极冷的寒意。
  在他们的前面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此人也是一袭黑衣,站在那里,稳如磐岳,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
  他身后背着一把刀,一把没有出鞘的刀。但凛冽的刀气已经直逼而出,看在方天的眼中,这个黑衣人就是一把刀,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方天瞳孔微缩,他已经感到了这个人的威胁,这个人气势实在太过强烈,对着他便如对着一把锋利的刀,令他难受得很。
  但他已经退无可退。
  方天道:“阁下何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黑衣人不答。
  方天又道:“看阁下如此武功,想来必是武林前辈。以前辈如此高人,却来难为我们两个武林小辈,不怕有失阁下身份吗?”
  黑衣人仍然不答。
  方天又道:“阁下难道是一个哑巴吗?”
  齐梅诗大惑不解,这个周成何以如此多话了。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方天的用意,心中却是一凛,以周成如此武功,仍然如此忌惮面前的这个人,已经足以说明此人的武力的高超了。
  她再看面前这个散发着凛冽刀气的人,心中涌起一股惧意,在她眼中,拦在她们面前的哪里是一个人,那分明是一把出鞘的刀!一把极锋利的刀!
  “小辈,不用白费心思了……”黑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随着他的话声出口,那凛冽的气势忽然一弱。
  方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身形有如电闪,人已经飞扑而出,快速迅猛之极!
  黑衣人嘴角微微一撇,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反手一招,长刀已经在手,闪电般一闪,长刀已经疾劈下来,气势凌厉异常。
  齐梅诗心中一紧,周成竟然上当了?那个黑衣人竟然是一个高手,看穿了方天引他说话,就是想先削弱他的气势。却被他将计就计,故意开口说话,故意将自己那凌厉的气势削弱下来,引方天主动进攻。看黑衣人如今劈出的那势比天地的一刀,气势猛烈,哪里又有一丝被削弱呢?
  周成上当了?齐梅诗心中担忧不已,但像这样两个高手的争斗,又岂是她所能够干预的?
  方天瞳孔一缩,手中早已执着断剑,向上一击,两寸许的剑身正好击在刀尖之上。
  “呯”一声大震,方天飞身而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黑衣人后退半步,稳稳站住。
  方天一声怒喝,双目圆睁,右手执断剑前指,飞身扑上。
  黑衣人暗自摇头,亏得他先前如此重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如此莽撞,怎么能够成为高手?心中想着,手上仍如前式,一刀急劈。
  齐梅诗大骇,两人的去势极快,瞬息之间,两人已经接触,但她却看得分明。方天手中断剑太短,在剑锋离黑衣人足有一尺之时,黑衣人手中的大刀已经离方天不到一寸。看双方的去势都是一往无前,有去无回,只需一瞬间之后,按双方兵器的长度看,方天肯定将血溅刀下,她眼睛一闭,不忍再看。
  黑衣人人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疑惑,眼前的年轻人难道是抱着与敌偕亡的心思?但看他的去势,自己一刀下去,对方的剑肯定不会伤及自己分毫,这个年轻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转瞬之间,这一丝疑惑便解开了。眼前的断剑忽然爆出一股青芒,飞快地没入黑衣人的胸腹之间。
  青芒一闪即逝,眼前仍然是断剑,距离自己仍然在一尺开外,自己的刀仍然离对方一寸许。黑衣人不解地望着眼前那黑黝黝的断剑,心中仍然想不明白。
  “啊!”黑衣人一声惨叫,仰身摔倒,至死他也没有想明白,这一战,他怎么会输?
  齐梅诗听到叫声,睁开眼来,看到的是方天仍然站在那里,而黑衣人已经倒地死去,心中狂喜。情不自禁地跑过去,抱住方天喃喃地道:“你没事,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黑衣人实在强大,虽然方天取巧获胜,但内息散乱,内伤已经颇重。他不敢怠慢,强运散乱的内力,拉起齐梅诗向一边闪去,几息之后,两人来到了一株大树旁停了下来。
  刚刚停稳,方天就坐了下来,道:“小姐,这里暂时还算安全,你为我护法,我必须调息一下。”
  齐梅诗低声道:“好吧。”抽出佩剑站在方天身边。
  但在齐梅诗的心中却极不平静,刚才忘情之间,拥抱了方天,至今想来,仍然面红过耳,她的心也如怀揣小鹿般“呯呯”乱跳。
  她看着方天那刚毅的面容,心弦一颤,立刻心猿意马起来,浑然忘记了眼前险恶的形势。
  就在此时,眼角白光一闪,齐梅诗愕然抬头,只见三柄飞刀急奔而来,其势疾劲。
  一柄飞刀向她飞来,另外两柄一前一后,直向盘坐着的方天射去!


第一百零四章 死战(下)
  齐梅诗大惊,当下不顾自身安危,直向方天前面扑去,一剑劈飞了射向方天的那柄飞刀。
  忽然右肩一阵疼痛袭来,射向她的那柄飞刀正中她的肩头,“当啷”一声,齐梅诗手中的长剑落地,而最后一柄飞刀正直直地向着方天飞去。
  齐梅诗强忍巨痛,纵身扑上,那柄飞刀飞速射到,直奔她的胸前要害。
  她又一次经历了死神的来临,想到她是为了身后的这个男子而死的,心中一甜。在这一刻,她的心中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平静,甚至心头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意。
  一只大手非常及时地从后面伸出,曲指弹在飞刀之上。“啪”的一声,飞刀蓦地转了一个方向,以更快的速度从原路向回飞射。
  “啊!”一声大叫,前面人影踉跄,闪出一个人来。
  变故发生,齐梅诗又一次从死神面前逃脱,不由一怔,但看到前面人影一闪,不由睁开眼睛,惊异地道:“田万德!怎么是你?”
  出来的人竟然是田万德!刚才那柄飞刀正插在他右肩之上。
  “小姐?怎么是你?”
  “啊!是小姐!是小姐,小姐没事了!”随着几声欢呼,又是几个人影窜了出来,正是老姜他们四人。
  齐梅诗心头一喜,忽然又想起刚才弹飞那柄飞刀的人来,猛一转头,方天已经倒在地上。
  齐梅诗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扑上前去,小心地扶起方天,带着哭音道:“周兄,你怎么样了?……”
  方天的内伤很重。
  今天他连翻血战,又连连运用极耗真力的音攻之术,而在他内力减少大半的情况之下,与那个刀道高手大战,虽然仅仅只有两招,却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内力,极需要静坐调整。
  但事也凑巧,他刚刚进行调息之境,田万德的飞刀就到了,眼看齐梅诗遇险,他强行逆转真气,弹飞了那柄飞刀,如此一来,内息散乱,窜入四肢百骇,现在的他其实已经接近散功的边缘。
  看到齐梅诗焦急的眼神,眼前一阵模糊,恍惚中,方天又记起了小时候的事。在那一次大混战之后,齐梅诗,哦,那时她还叫竺梅诗,也是像现在这样,焦急地摇动着自己。
  方天心神一阵恍惚,他又象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一场大混战之后……他的嘴角露出微笑,道:“小诗,没事的,我没事。乖,别哭。”
  焦急之中的齐梅诗并没有察觉出方天对自己的称呼的变化,面对着方天的柔语,心中却升起亲密的感觉,心中一酸,当真就轻轻地抽泣起来。
  方天缓缓抬手,轻柔地抚去了齐梅诗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眼神温存。
  齐梅诗更见伤心,忽然道:“周大哥,你不要死!我要你活着,你一定要挺住!”一边说着,一边摇动着方天的肩头。
  方天心头一凛,“你要挺住!”这是谁说的话了,这么熟悉!这么亲切!噢,是了,竺大哥就曾经说过这句话!他记得很深,很深!
  “竺大哥?”方天心中猛然一抖,眼前幻象消失,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小时候的竺梅诗,而是长大之后的齐梅诗。
  “齐梅诗?”方天猛然惊醒,挣扎着坐了起来。齐梅诗一阵惊喜,赶紧将方天扶起,双腿盘好。
  海明月、公孙燕、张惜雪的影子一一在他脑海之中闪现,最后闪现在眼前的却是眼前的齐梅诗……
  “我绝不能死!还有那么多的人需要我,敬爱的竺大哥已经死去了,我还要代替大哥照顾小诗。我绝不能死!”方天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
  方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内视四肢百骇,惊异地发现,百脉之中空空如也,散乱的真气纠结于四肢之中,身体虚弱,忽冷忽热,其内伤竟然沉重之极。好在他懂得医理,略一沉思,已经思得一策,当下不再犹豫,闭目内视,缓缓提运内力,片刻之后已经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齐梅诗见到方天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发黄,但总算稳定下来,而呼吸深远绵长,平稳得很,紧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转过身来,见到田万德等五人正大眼对小眼地看着她。不由面上一红,但很快便换上一副怒容,于瞬间发作起来,娇喝道:“田万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暗算本小姐!”
  田万德猛然一惊,“扑通”跪倒,道:“小姐,属下冤枉!属下以为……属下以为是那些该死的偷袭者……这才发射飞刀的。属下不是故意的,请小姐明察!”
  齐梅诗面沉似水,冷冷地看着田万德。
  老姜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也跪倒在地,道:“小姐,我们遇到敌人袭击,刚刚逃脱出来。当走到这里时,听到这里有动静,还以为是敌人又要伏击我们,所以田队长才发射飞刀试一试。哪知……咳咳……属下担保,田队长绝不是有意要射小姐的。”
  齐梅诗看了一下众人,见到五个人都是衣衫破损,人人带伤,想来他们也遇到了敌方的突然袭击。暗中一叹,道:“你们起来吧,小心在旁边戒备。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打扰了周大哥!”
  老姜等人齐齐答应,四散开来,小心地戒备。几个人一边散了开去,一边在心里捉摸,这个新来的周成兄弟什么成了小姐的大哥了呢?
  田万德在遇袭的时候,倒没有受伤,但刚才方天反弹回去的那柄飞刀却正中他的肩头,此时整个右手已经动弹不得。听到小姐放过了他,偷偷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拔下了肩头上的飞刀,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便走到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齐梅诗才发觉她的背上还背着侍剑,赶忙解了下来,小心地放到地上。见到侍剑正在沉睡,面色虽然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但呼吸粗重沉稳,显然并无大碍,不由大为放心。
  安顿好侍剑,齐梅诗来到方天的身旁,坐了下来,眼睛痴痴地凝望着方天,一动也不动。
  ※※※
  就在齐梅诗他们安顿下来之时,春兰、秋菊她们已经陷入了血战之中。
  在春兰的面前站立着十多个黑衣大汉,而在她后面只有三个负伤的小姑娘。
  狭路相逢,勇者胜!
  春兰心中缓缓流过这句话,提起手中长剑,勇猛地扑了上去在那一瞬间,她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丝娇揉做作,有的只是勇猛、矫健;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那丝媚态,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杀气。
  这股杀气震惊了前面那群大汉。老实说,这些大汉只是一些小喽罗,真正的高手都被派在刺杀齐梅诗的那一组里。如今在春兰的凌厉的杀机震慑之下,这些大汉一时心生惧意,竟然手忙脚乱起来。
  春兰身后的三名女子也齐喝一声,抽剑扑出,乘着那些大汉惊怔之机,竟然在春兰的带领之下,杀出了那十多个大汉的包围。
  片刻的震惊过后,那十多个大汉感到了无比的羞辱,他们这么多人,竟然让几个负伤的女子冲了出去,真是奇耻大辱。
  呼啸一声,那群大汉立即返身追过来。一阵刀光过后,一名落后的女子终于被劈中,倒在地上。那些大汉心中羞愤,不加细思之下,手中刀起刀落,那名倒地的女子竟然惨遭分尸!
  另一名女子看得心头泣血,蓦地尖叫一声,手中长剑飞出,正中一名挥刀分尸的大汉。
  兵器出手,在她完全没有防备之时,另一个大汉刀光一闪,已经刺入了她的胸腹之中。那名女子一阵惨笑,向前猛一使劲,背后刀头探出,而她自己已经抱住了前面的大汉,纤口一张,猛地咬住了那个大汉的咽喉。
  在一阵惨嚎和一阵格格娇笑声中,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眼前惨烈的景象,深深地刺激了春兰的心,手中长剑一举,返过身来,猛地劈砍过去。
  但对方的人太多了,转瞬之间,最后一名飞凤营女战士也倒了下去,场中只剩下了春兰一人在苦苦支撑。
  春兰目呲欲裂,手中长剑疯狂地舞动着。那群大汉看出眼前的凶悍女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便不再硬接,只是在她身边游走,口中呼喝道:“捉活的,捉活的!捉到之后,看她还怎么凶?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
  听着那些大汉的淫笑之声,春兰心中一叹,暗道:“罢了,与其被擒受辱,不如自己结果了自己吧?”
  正当她要横剑自刎之时,那群大汉背后一阵大乱,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却正是秋菊她们杀到了。
  秋菊也很惨,左臂下垂,想是受了重伤,右肋之处血迹斑斑,不时有鲜血渗出。她的身后只跟着两名女武士,也全都是摇摇欲坠。
  春兰心中一凉,看她们三人的情形,也是自身难保了。难道今天她们就要死于此地了吗?
  四人会合一处,顾不得互相倾诉,立即布成圆阵,刀剑向外,严密监视着四周大汉的动静。
  那些大汉忽然停了下来,并没有阻挠她们四人的会合。春兰、秋菊看着那些反常的大汉,心中忐忑不已。
  “哼,你们这帮蠢材,连几个小丫头也收拾不了,还能干什么!”一个阴沉之极的声音忽然出现。
  对面人群一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走了出来。
  春兰看着那人的气势,心中一沉,知道她们四人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看来,今天真的就是她们的死期了。
  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小姐她可曾脱险了?


第一百零五章 怀玉(上)
  那个人目射精芒,一步步向春兰四人走过来。那沉重的脚步声就像砸在她们四人的心上,咚咚直响。
  春兰和秋菊相互一望,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意。
  春兰把心一横,越众而出,独自面对着前面这个浑身阴冷的高手。秋菊身形一震,也随后跟了上去,并排站在了春兰的旁边。
  春兰看了秋菊一眼,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瞬时间,两人心意相通,都知道对方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两个女武士面面相觑,也都下了决心,上前两步,站到两个头领的身边,一共对抗着她们四人根本无法抗衡的黑衣人头目。
  黑衣人头目哈哈一笑,道:“哼,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你们一起上吧,老夫一起超渡你们!”
  话音落地,双掌一摆,纵身扑出,一掌击出,一股巨大的掌风平地而起,带着呼啸之声,向着四个年轻的姑娘们席卷而去。
  春兰面色一沉,虽然知道对方是一个高手,但没有想到对方武功如此之高,单凭这一掌之威,就不是她们四人所能抗衡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拼了!
  四人一声娇喝,齐齐纵上,四剑齐举,共抗对方沉重的掌力。
  “呯呯呯”一阵大响,人影齐飞,四个人已经被击飞出去,仆身摔倒,手中兵器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黑衣人头目双手一背,傲然而立,不屑地道:“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不自量力。兄弟们,将她们绑起来,抓活的!”
  四个人全部口吐鲜血,萎顿在地,伤势沉重之极。春兰心中一阵后悔,早知如此结果,还不如早点自杀省事,如此落到他们的手中,还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污辱。可恨的是,现在她们身受重伤,就连自杀也做不到了。
  秋菊她们也是面色发白,想到即将面临的后果,心中的寒意一阵紧过一阵。
  四周的大汉一个个狞笑着向倒在地上的四个姑娘走来。春兰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全都面现绝望之色。
  “何方贼子,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女子,天理何在!”突兀地,一阵激荡人心的声音传入场中。
  黑衣人头目愕然转头,只见三条人影电射而来,瞬间来到眼前。
  春兰四人忽然见到救星来到,个个惊喜不已,齐齐转头看去,只见场中卓然站立着三个年轻人。
  当先一人白衣白袍,杏眼樱唇,皮肤晶莹剔透,面相俊美异常,竟然比之那些绝色佳丽也不遑多让。手中轻摇着一把湘妃竹扇,神态潇洒之极。
  后面两人也都是世上罕见的俊美男儿,但在前面那个白衣青年的映衬之下,却实在算不了什么。
  左边一人稍显文弱,身材颀长,身着华服,腰间悬挂着一柄宝剑,剑柄之上缀着一个硕大的宝石,在阳光之下,璨璨发光。
  右边一人则要显得健壮得多,一袭锦衣,做武士打扮。腰间悬着一把腰刀,刀鞘却简朴得很,甚至显得很是寒酸,与主人那一袭华美的服饰颇不相衬。但奇怪的是,这样一柄腰刀悬挂在这个人的身上,却不觉突兀,竟然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和谐。此人一副浓眉,棱角分明的脸庞显露出刚毅的神色,眼神凌厉之极,站在那里,一股威势自然流露,不怒自威。
  黑衣人头目打量着三个人,心中惊疑不定,这三个人每一个看起来都是绝不好惹的。
  那个挎着腰刀的锦衣青年,自然流露出一股慑人的气势,当他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心中凉嗖嗖的,显然其武功已经到了绝顶境界,已经可以影响别人的心情了。
  那个稍显文弱的华服青年,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气势来,而且满面笑容。但看那双颀长的双手,大拇指与食指间稍显粗糙,显然是常年练剑的结果,看那双眼睛,眼神凝聚,目光射处,到全在自己的喉间、膻中左右,令他心中发慌。
  至于前面的那个白衣青年,他就更看不透了。看此人面貌俊美,胜似女子,双手晶莹,握着小巧的湘妃竹扇,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双目俊美,嘴含讥笑,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来。
  黑衣人头目虽然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但看另外两个青年,都恭恭敬敬地跟在这白衣青年的身后,也就可以想见这个白衣青年的身份和地位了。
  黑衣人头目头痛不已。此次出击,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好不容易就要抓住这四个女子,到时也可以略略将功补过。却哪里想到,关键时刻,突然闯进来三个如此莫测高深的人物。
  “阁下尊姓大名,在下奉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这趟浑水不是那么好趟的。”黑衣人头目不得不开口发话。
  白衣青年两眼一翻,却是不理。那个华服青年眼睛一瞪,道:“大胆,凭你也配问公子名讳!”
  那锦衣青年道:“你们是什么人,如此狂傲!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出来听听!”
  黑衣人头目心中大怒,眼前三人实在太过可恶,竟然敢如此蔑视于他。但仔细思量,却又不得不忍了下来。
  “请教三位阁下尊姓大名,看三位乃人中龙凤,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呢?”黑衣人头目沉声道。
  华服青年嘻嘻一笑,道:“本来你是不配来问我们的。但看你倒还礼貌,就告诉你吧。我们三个就是‘京城三少’!”
  “京城三少?”黑衣人头目大惊,不由连退两步,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京城三少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江湖之上,在年轻一代的高手中,首推武林七公子。这七个人每一个不但武功卓绝,而且都有着雄厚的家世背景,在武林之中举足轻重。
  名列于武林七公子中的,都是一代青年俊杰。其中公孙威排名最未,出身于公孙世家,正是公孙世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张清风,长安张氏世家家主之子,乃是下一代家主的继承者。
  齐傲云,扬州齐氏世家家主之子,也是下一代家主的继承者。
  东方杰,天下第一大派玄心派的出色弟子,十大高手之一剑绝的记名弟子,他的父亲东方雄乃是一代武圣的二弟子。在他的身上笼罩了太多的光环,但可惜的是到后来却叛出师门,不知所踪。
  如果说前面这四个人纯属江湖草莽的话,那么下面的三个人则或多或少带有一些朝廷的背景在里面了。
  名列第三的吴清正,乃是十大高手之一刀绝的弟子,而他本身现在就任羽林军的统领,权势颇重。
  名列第二的王人龙,乃是江湖四大世家之首的王氏世家家主之子。王氏世家世居京城,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江湖之中,一直位于四大世家之首。作为下一代世家家主继承者的王人龙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所有这些人都比不上最后一个人的身份尊贵。
  那就是武林七公子中排名第一的怀玉公子。
  怀玉公子此人非常特殊,奇特的就是他虽然名列武林七公子之一,但他本身却是女儿之身。这在江湖之中可以算是公开的秘密,但却人人心照不宣,没有人敢于公开宣之于口。
  那是因为此人出身皇族,据说当今皇上乃是他的亲哥哥。以公主之尊而亲自涉足草莽江湖,毕竟于朝廷面上不好看。而掩人耳目,所以对外一律呼之以“怀玉公子”,虽也难免有掩耳盗铃之嫌,但毕竟保存了一些体面。
  因为吴清正、王人龙和怀玉公子都居住于京城之中,所以又被称之为“京城三少”。
  黑衣人头目听到眼前三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三少”,不禁一阵目眩。这三位人物,任何一个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不论他的组织如何强横,却也不敢得罪皇上的亲妹妹。如今有了怀玉公子参与此事,实在是最坏不过的了。
  春兰却于此时忽然叫了起来,道:“三位公子,我们是扬州齐府的,我们随我家小姐在这里打猎,却被他们偷袭,我们的姐妹们都已经被他们给杀死了。”
  白衣青年怀玉公子一怔,身形一飘,已经来到了春兰的面前,道:“什么?你们是齐府的人?你们的小姐呢?”
  “我们是齐府的人,我们与小姐失散了,我也不知道我家小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咳……”春兰说道这里,一阵咳漱,她本来就已经身受重伤,如今高声说了这几句话,已经让她大大地吃不消了。
  怀玉公子挥手止住了春兰的话,也不回头,沉声道:“你们把那个人拿下,询问一下齐小姐的下落,再带回到齐府交给齐老爷子审问。”
  “是!”两个青年齐齐躬身应诺,等到直起身来,气势又是一变。
  黑衣人头目不由后退一步,在他眼中,两个青年都变了,一个就像一把刀,刀已出鞘!另一个就像一把剑,剑已出鞘!
  黑衣人头目本来就心中发虚,如今见到两人如此气势,不由更是胆寒,当即一声长啸。周围的大汉听到啸声,如蒙大赦,纷纷向四周逃窜。
  黑衣人头目也急速纵身,向后飞退,速度大大超过了平时。
  只可惜,有人比他还要快。


第一百零六章 怀玉(下)
  只觉眼前一花,那华服青年王人龙已经抢到了他的面前,黑衣人头目猛然止住去势,一掌击出,这一掌已尽了他的全力。
  华服青年哈哈一笑,却不接他这一掌,身形只一闪,便已然闪电般避了开去。同时高叫道:“吴兄,快过来帮忙啊!”
  锦衣青年吴清正答应一声,抽出腰刀,一刀击出,此刀带着一股劲风直击过去。
  黑衣人头目见一掌击空,猛一旋身,斜刺里就向外逸出。就在他将要发力之时,吴清正那一刀已经到了,只见刀光闪烁,耀人眼目!
  这黑衣人头目也是一个硬汉子,此时见到前后退路被封,心中一发狠,运集全身功力,猛地一拳击出!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功力,这一拳之威,其声威却也不可小视。
  双方动作都极是快速,“呯”一声大震,黑衣人头目一拳猛地击中了吴清正劈来的刀身,只觉一股刀气顺势而来,汹涌澎湃,猛不可挡。危急关头,他猛一侧身,向后跌倒,在地上滚了两滚,已然将那股刀气成功地卸掉。
  只觉全身一轻,已经脱离了刀势的范围,他心中一喜,借势跃起,飞身前窜,直向一棵大树之上纵去。
  此时的吴清正被黑衣人头目一拳所阻,连连后退几步,对这一拳之威,心中也是暗自叫好。此时眼见那个黑衣人即将遁走,但却一时止不住退势,难以跟踪追击。
  黑衣人头目心中大喜,只要让他纵到大树之上,在树尖上借力跃起,他便可以迅速地脱离这个是非之地了。到那时,他就可以隐入这层层的密林之中,任凭他“京城三少”多大的名头,也不可能搜寻得到他了。
  可惜的是,他高兴得实在是太早了点,就在他身形腾空的那一瞬间,一道剑光蓦地出现在他的头顶之上。如果他再强行纵起,等于是将他的脑袋往剑尖上撞,但此时他的上纵之势已成,已经很难再改变纵跃的方向了。
  黑衣人头目暗骂自己利令智昏,竟然忘记了隐在一旁的王人龙。为了逃生,这一纵之力他已经倾尽了全力,而此时再想强行扭转为下坠之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办?
  黑衣人头目猛一咬牙,上纵之势不变,双掌举起,在头顶之上轮番拍击出去。
  王人龙也是一怔,他在一边看得清楚,吴清正那一刀已经让这个黑衣人吃到了苦头。他旁观者清,迅速地判断出了黑衣人逃走的路线,强先纵起,在空中等着这个黑衣人自投罗网。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这个黑衣人果然向上纵来,他看准了黑衣人起势已成,刚刚纵起之机,猛地一剑击下。
  他很是自信,他的这一剑无论时机还是力量,都恰到好处,这一剑下击,万无失手之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黑衣人应变的最佳方法,那就是强行逆转真气,变上升之势为下坠之力,但如此一来,黑衣人将会内息散乱,负内伤倒地。到那时,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黑衣人手到擒来了。
  然而,黑衣人的反应却大出王人龙的意料之外。黑衣人如此强行上纵,只要他剑势不变,黑衣人一定会被斩成无数碎片亡命于此。
  但他自己呢,在黑衣人临死一击之下,负伤是难免的了。而在他而言,最关键的却是,怀玉公子刚才已经发话说要活的了。只要怀玉公子发了话,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不能死,就一定要将活着的人带到她的面前。
  所以王人龙很为难。
  但时间已经不容他细思,黑衣人的掌风已经振荡起他的衣袂,他手中的剑离黑衣人的头颅也仅有一寸之距了。
  王人龙右手往回一收,左掌猛然下击,正好击在黑衣人的双掌之上。
  “呯”一声大震,王人龙借助黑衣人的掌力高高跃起,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身,踉跄着落下地来。
  王人龙临时变招,致使功力不纯,这一掌对下来,已经震动了他的内腑,一口鲜血涌出,被他强行咽下,面色苍白,眼前有些发晕。
  黑衣人头目免去了分尸之危,却也被王人龙那一掌硬生生地震下地来。在他还没有缓过劲来时,一道刀风破空而至,刀光潋滟之中,他已经避无可避。
  黑衣人头目暗中一叹,闭目就死。
  吴清正这一刀威势极猛,但在即将砍中目标之时,忽然一转刀花,刀尖从风府穴上一扫而过,黑衣人头目应声栽倒。
  黑衣人头目被制住穴道,对于吴清正刚才那一刀的控制却极为佩服,要知道在如此猛烈的一刀之下仍能控制刀势到不伤人只点穴的程度,其实已经是一流高手的境界了。心中暗叹,栽在这等高人手下,也不算冤枉了。
  吴清正走上前来,伸指又补点了几处穴道,将这个俘虏提起,向怀玉公子处走来。
  王人龙刚刚调匀气息,见到吴清正已经活捉了俘虏,心中暗气,面色便更加难看。
  怀玉公子向着吴清正微微一笑,道:“吴兄,真好功夫。想来在江湖之中,用刀能够如此出神入化的,当非吴兄莫属了。”
  吴清正忙道:“公子过奖了,属下的功夫还不到家。”
  怀玉公子一笑,道:“如果吴兄的功夫都还不到家的话,那么像我这样的就不用在江湖之上混了。”
  “不敢,不敢。……”吴清正心里一惊,面色不禁涨红,连忙歉逊不已。
  怀玉公子见到吴清正的窘态,心中暗笑,却也不好再取笑于他。
  在旁边的王人龙却是大气,见到怀玉公子对吴清正如此笑语如珠,心中暗恨不已。但在怀玉公子面前,却不敢有一丝不满表现出来。心中只是恨自己,如果换成是自己将那个人俘虏了该有多好。
  怀玉公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王人龙知机,连忙上前伸手取下那人面上黑巾。只见那人面容中正,一道浓眉很有特色,留有短须,却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
  王人龙抢着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派的?到这里来干什么?受谁的指使?有什么目的?快说!”
  那中年汉子双眼一闭,嘴角一撇,却不作答。
  王人龙大怒,扬手一记耳光扇出。但蓦然之间,一只手拦在他的面前,双掌一交,只觉手腕酸麻不已。
  王人龙更怒,转头一看,却正是吴清正。两人虽然同处京城,并且被合称为“京城三少”,却向来并不和睦。这回跟随怀玉公子一路同行,互相之间早就暗中较劲,却是谁也不服谁。
  如今见到吴清正伸手架梁,王人龙早就憋在心中的那股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眼睛瞪着吴清正,怒道:“吴兄,你这是干什么?”
  吴清正虽然生擒了这个中年汉子,但其实却很是佩服这个人的武功,如今见到王人龙如此污辱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汉子,心中便颇不舒服。一时兴起,就伸手挡住了扇向中年汉子的这一记耳光。
  “王兄息怒,小弟很是佩服他的武功。士可杀,不可辱。还是由小弟来问吧,如果不成的话,再由王兄用刑如何?”
  王人龙心中更怒,刚要发作,但偷眼一瞥之间,却见到怀玉公子正在点头。心中一惊之余,不得不压下心中怒火,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吴清正一笑,转头道:“朋友,在下很是佩服阁下的武功。但现在阁下既然已经落到了我们的手中,却也由不得你了。如果朋友不能配合的话,那么在下可就要对不起阁下了。”
  那中年汉子双眼微微一动,鼻中冷哼一下,开口道:“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至于其他的,我是死也不会说的。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吴清正听得暗中皱眉。
  王人龙却心中舒爽,暗道:“看你如何应付?还冒充正人君子,哼!”
  吴清正沉思一下,道:“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死并不可怕,但像兄台这样的英雄人物,如果……哈哈,恐怕就不太好吧?”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嗯,这样吧,你先说说齐府大小姐如今在哪里,如果你说了,在下就绝不为难于你。”
  中年汉子想了想,双眼张开,道:“好吧,这可是你说的,我不求别的,只求给个痛快。”
  “你错了,我只是说不再难为你,至于放不放你,那得听公子的吩咐,在下不能做主。”吴清正色地道。
  中年汉子望向怀玉公子,却见这个白衣青年却背转了身子,正在春兰她们四个身边忙活着什么。
  转头看着吴清正那正色的面容,清亮的眼睛,心中暗自一叹,中年汉子黯然地道:“我们并没有抓住齐小姐,她现在已经从南边逃出去了,至于她现在身在哪里,老夫也不清楚。”
  吴清正微微一笑,伸指点了中年汉子的昏睡穴。
  王人龙看得一怔,道:“吴兄,你还没有问他别的事呢?”
  “王兄,刚才公子的话你没有听到吗?将这个人活捉,问出齐小姐的下落,带回去交给齐老爷子审问。如今已经问出了齐小姐的下落,下一步就是齐老爷子的事了。就不用你我兄弟费心了吧?”
  王人龙一滞,心中大怒,面上浮起一层青气。
  吴清正却微微一笑,不再理会王人龙,轻步走到怀玉公子身边,道:“齐小姐已经从南边突围出去了,我们是不是要去找她们?”
  春兰四人在怀玉公子的一番救治之下,身体虽仍然虚弱,但却已经能够坚持行走,如今听到了小姐的下落,全都艰难地站了起来,眼睛紧张地盯着怀玉公子,流露出希冀之色。
  怀玉公子微微一笑,道:“当然要先去找齐小姐了。”
  春兰四人立刻面现喜色。


第一百零七章 二美(上)
  方天已经入定很久了。
  齐梅诗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方天,也已经很久了。
  田万德等人在四周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也已经很久了。
  田万德打了一个呵欠,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小姐。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大小姐动过。
  她一直就那么痴痴地看着那个新来的家伙。
  田万德很是不解,这个周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够让大小姐如此关心、记挂着。但想到这个人就是由王头领带过来的,心中便稍稍明白了一些,至于那些不明白的东西,却也不是他能够知道的了。
  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是田万德的处世哲学。也是凭着这一点,使他在齐府混得很不错。他所率领的这个小队直接隶属于大小姐齐梅诗管理,但他本身却与大少爷齐傲云关系不错,作为齐大少爷心腹的林总管就常常与他称兄道弟。
  田万德不傻,甚至可以说有点小聪明。齐氏世家这么大的家业,其内部宗派林立,每一个人都想多控制一些势力,于是各种拉拢、排斥的事情屡见不鲜。
  他不愿意介入这些事情里面去,他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以前在江湖之中刀头喋血、惊心动魄的日子已经让他过够了。所以他一直与各样人等和平相处,不论哪一系的人马,都与他有着良好的关系。
  齐小姐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从来没有见到她刻意做过什么,但却有着许多人围绕在她的身边,从而也使这位大小姐成了齐氏世家中举足轻重的第三号人物。
  其实,他田万德对于这位大小姐还是很惧怕的,特别是其中又夹杂着春兰在内。
  想到春兰,他的思想就有些走神了。
  就在他的目光如明亮逐渐转为迷蒙的时候,一阵脚步之声惊醒了他。
  他霍然起立,其他人也都紧张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行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
  在扬州城效外官道之上,两匹骏马缓缓走来。
  这条官道很是繁忙,不论什么高头大马、豪华车架,走在这条官道之上都已经算不得新鲜了。但今天缓缓走来的这两匹骏马却很惹人注目。
  确切地说,惹人注目的并不是雄壮的骏马,像这样的马匹,人们已经看得多了。惹人注目的是马上的人,是乘坐在马上的美人。
  这是两个罕见的美人,整日在这条官道之上做事的人大多见多识多,既使是一个在道旁卖茶蛋的老人也能说出一些奇闻异事来,更何况那些年轻力壮走南闯北的豪客了。
  但在今天,他们也是大开眼界,因为他们看到了两个真正的美女。
  两个人乘坐在雄壮的骏马之上,映着落日的余辉,缓缓行来,直似天宫仙子降临人间。
  所有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在所有人的心中,都觉得这两个人真的美极了,但要他们说出到底哪里美,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两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美,那么地动人心魄。
  “明月妹妹,总算到了扬州了。”右边的美女忽然开口,其声音清脆温润,如黄莺初鸣,说不出的动听。
  “是啊,我们终于走到了,就是不知道方大哥到了没有?”左首女子微微一笑,眼睛看着远方的扬州城,闪烁着异样的神彩。
  右首的女子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两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海明月和张惜雪。她们两个人怎么会碰到一起呢?
  就在这时,旁边的岔路之上拐过来一群人马,簇拥着两辆豪华马车走了过来。跟在马车后边的是一群黑衣武士,老扬州人立刻就认出了这群人正是齐氏世家的黑带武士。眼尖的人甚至看出了有两个银带武士和一个金带武士走在人群之中。
  见到这样一种大阵仗,人们一阵惊异。有些细心之人看出了队伍中的那种肃杀的气氛,心中不由一阵惊悸,“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不成?”联想到近日的种种传闻,联想到近日里络绎不绝地汇聚过来的武林中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在他们的心头。
  但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更让他们惊异的事情,那是一个俊美绝伦的俊美男子,此人白衣白袍,乘坐骏马之上,手中摇着一把湘妃竹扇,自然地流露出一种高贵的风姿,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人们惊异之余,又转头看了看一边的两位天仙般的美女,一时疑在梦中。
  这一群人正是怀玉公子一行。
  他们终于找到了齐梅诗,此时的方天仍然处于入定的状态之中。众人商议之后,派田万德和吴清正一同返回扬州报信。
  在树林的边缘,田万德看到了惨死的小武,二十余匹骏马也全都倒在地上,已经被人屠杀尽净。这也说明了方天的判断是正确的,对手不但派人阻挠其他三组人马的救援,而且也的确抄了齐梅诗这一组人的后路。
  好在怀玉公子等人还骑来了三匹骏马,吴清正和田万德不敢怠慢,立即上马飞驰扬州。
  等到齐府派来的大队人马赶到的时候,方天也已经调息完毕,虽然内力没有恢复,身体还很虚弱,但总算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在齐梅诗的坚持之下,方天终于还是和齐梅诗、侍剑一起坐在了马车里,后面的马车中坐着春兰四女。两辆马车在林总管的带领之下,和怀玉公子一行返回扬州。
  忽然之间,在道路之上见到这么两个天仙般的美女,众多的齐氏世家中人也很是意外。下意识地,有很多人都将这两个美女与府中的大小姐相比较,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分出高下来。但一次见到两个如此级别的美女走在一起,仍然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个美女在一起毕竟要比一个美女独行要更加地轰动些。
  王人龙望着两个世所罕见的美女,心中一怔之余,偷眼看了一下怀玉公子,心中暗道:“天下之大,也并非只有她一个美女啊。”
  吴清正却没有多想,现在他的心中有的只是刀,向刀道的终极境界进军是他最大的理想。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没有影响到他对于刀道至境的追求。
  海明月和张惜雪见到如此庞大的大队人马,不由停了下来,让这一队人马先行。对于那个白衣青年的俊美,虽然也看得眼前一亮,但在心中却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毕竟在她们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再也不会有其他什么人能够吸引她们了。
  但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心中思念的人如今正坐在前面的马车里,就这样与她们相错而过了。
  ※※※
  从玄心派回来以后,张惜雪便心中孤苦无比。
  老夫人知道了方天与海明月的婚约,心中大气,吵着要上玄心派去理论一番,心中孤苦的张惜雪不得不苦苦地劝住姑祖母。
  一边要劝住几乎暴走的姑祖母,一边暗自在心中饮泣。张惜雪心中自是孤苦凄冷,每日里只能以琴音娱情。
  张惜雪也想忘掉方天,再回复到以前清冷自若的生活中,但越是想要忘掉,却越是忘不掉。每天早晨起来,都想着要从今天开始一种新的生活,但却偏偏第一个就思念起了方天,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吃好了吗?睡得香吗?他心里还想着我吗?……
  如此日复一日,张惜雪越发地消瘦下来,也越发地沉默了。到得后来,连每日弹奏瑶琴的兴致都没有了。
  直到那一天,看到哥哥张清风回来。在父亲的书房之外,她无意之中听到了方天的消息。这让张惜雪的心情激动不已,深夜之中,辗转反侧,再也不能成眠。
  在那一个深夜,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离家出走,到扬州去寻找方天。
  一路之上,张惜雪晓行夜宿,行走在通衢官道之上,倒也没出什么大差错。
  这一日,张惜雪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前面若隐若现地闪出一座小山村来,也就五、六户人家,而且居住得比较分散。
  张惜雪一时口渴,便拐上了小路,向着一户农居走去。刚刚走近院门,只听屋里一阵吵闹之声,随着一声大喝,屋里的吵闹之声忽然中止,气氛竟然很是诡异。
  张惜雪一怔,心中一阵狐疑,就在此时,一个汉子匆匆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胡乱地裹着一件衣服,明显并不合身,左手提着一个包袱,右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上面还沾着几丝鲜血。
  那个汉子走了出来,猛然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立刻愣了一下。但很快,那个汉子便反应过来,口中呼喝一声,提起手中的匕首向着张惜雪扑来。
  张惜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汉子这一招很是凶猛,连忙使开身法,闪身错开。在这一照面之间,她看到那个汉子高鼻深目,看起来并不像是中原人氏。


第一百零八章 二美(下)
  张惜雪喝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那个汉子双目怒睁,并不回答,手中匕首一扬,又向着张惜雪扑了过来。
  张惜雪虽然长得柔弱,但毕竟出身名门,于家传武功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如今看到这个汉子一句话不说,招招出手如风,直欲取自己的性命而甘心。不得已之下,抽出随身长剑,一式“如封似闭”使开,剑光霍霍之中,那个汉子手中的匕首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进到她的身前来。
  那个汉子见到张惜雪守得严密,只得先避其锋芒,不得不后退一步。在这后退之间,显露出他的面目来,却正是在黄山九曲谷中抢夺神剑的那个嘎瓦喇嘛。
  这些日子来,嘎瓦喇嘛没少吃苦。
  那个黑衣蒙面人临走之前的那一通“霹雳子”就让他尝尽了苦头。
  当时珠古仁波已经被炸死,堪布策旺内力耗尽,正在静坐运功,堪布嘉详被苏护儿打得吐血昏迷,一直没有醒过来。在那一时刻,虽然嘎瓦也是功力大损,但在四人之中却也只有他一人还能够自由行动。
  那几粒“霹雳子”炸塌了整个山崖,在碎石纷飞之中,嘎瓦也只来得及护住堪布策旺不失。等到飞石落尽,再去看时,躺在地上的堪布嘉详已经血肉模糊,死于非命。
  由于“霹雳子”所引起的森林大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在大火浓烟之中,嘎瓦来不及伤心悲痛,只得匆匆背起堪布策旺觅路出逃。
  当二人好不容易逃出火场,嘎瓦已经累得筋疲力尽,颓然地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也许老天有眼,就在整个森林大火猛烈地燃烧起来的时候,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很快下起暴雨来。
  此时正是初春,雨丝冰冷得很。堪布策旺由于内力耗尽,身体虚弱,竟然就此病倒了。
  无奈之下,嘎瓦只得背负着生病的堪布策旺踏上了漫漫的西行之路。由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嘎瓦的汉语半通不通,又身处异地,不敢露出踪迹,只得潜踪匿迹,这一路之上,他是吃尽了苦头。
  总算嘎瓦的武功还在,连蒙带吓,匆匆地搞到一些衣服换上,以避人耳目。而且两人避开大道,专捡小路,顺便从一些小山村中搞到一些干粮和清水,或者干脆以打猎来裹腹。虽然很是吃了一些苦头,但也走了许多路程,逐渐接近了西域。
  这一日,他们走到这个小山丘之上,远远地看到这里的小山村,嘎瓦便放下堪布策旺,独自一人下山来抢一些吃的东西。
  那家猎户看到这样一个异族大汉猛地闯了进来,身上穿着的衣服极不合体,一眼便能看出是从别的地方抢夺过来的。那猎户吃惊之余,拿出猎刀戒备,却惹得嘎瓦凶性大发,当场刺死了主人,匆匆装了一些食物和饮水便想要逃出这里。
  哪里想到却正好遇到了张惜雪。
  嘎瓦见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剑术了得,招势使开,竟然滴水不漏,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得。不由心中大是急躁,当下双目怒瞪,弃去匕首不用,双掌一晃,竟然使出密宗大手印功夫,对着张惜雪猛攻过去。
  张惜雪看到嘎瓦那股凶狠的样子,心中一慌,手上的剑势便有些散乱。虽然她自幼练习剑术,但却从来没有与人动过手,近几年她迷上了琴艺,更是疏于练剑。如今却遇到西域正宗的大手印功夫,不免相形见绌,手忙脚乱起来。
  嘎瓦见到张惜雪剑术散乱,渐渐不成章法,心中一喜,猛然一声大喝,一掌击出。
  张惜雪被这声大喝震得心神一慌,一时闪避不及,手中长剑被击得飞了出去。
  张惜雪长剑出手,心下更慌,不由连连后退,忽然脚下一绊,就向后跌倒,正在此时,嘎瓦的一式大手印已经拍了过来。
  眼看张惜雪就要伤在嘎瓦的这一记大手印之下。
  “看剑!”随着一声娇叱,一道剑光破空而来。
  嘎瓦这一掌本来可以击毙张惜雪,但却也难免被这道剑光所伤。权衡之下,嘎瓦还是一闪身,先行避让剑光,拍出的一掌当然就偏了准头,击在了地上。
  张惜雪翻身而起,看到旁边被掌力击出的大坑,心下一阵惊悸。她连退两步,扭头看去,心中一喜,张口道:“明月妹妹,怎么是你!”
  只见后面俏生生地立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可不正是海明月。
  海明月展颜一笑,道:“原来是张姐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妹妹,你还是先打发了这个坏人再说吧。”
  “好,姐姐,你就在后面看着好了。哼,敢欺负我的姐姐,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海明月身形前纵,只见身法轻灵,长袖飘飘,风姿曼妙,竟然带有一些仙灵之气。张惜雪在后面心中暗叹,“原来明月的武功如此高明。”
  海明月身在空中,扬手一掌击出,嘎瓦伸掌一对。“呯”一声大震,嘎瓦手臂酸麻,被震得连连后退,反观海明月则仍然俏立当场。
  嘎瓦心中一震,他不相信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单比功力,他竟然会比不过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嘎瓦猛一咬牙,大吼一声,运起全力,双掌猛然击出。
  对过一掌之后,海明月心中有数,知道自己在藏书楼中闭关,果然功力大进。眼见面前的汉子双掌击来,却也不惧,也是双掌拍击,双方以硬碰硬,又是硬对了一掌。
  结果仍然差不多,海明月微退一步,嘎瓦则蹬蹬蹬连退数步,身形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嘎瓦看到这个结果,心中一凉,知道自己绝不是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的对手,眼珠一转,立刻谋划起退路来。当下借着后退之势,蓦地一转身,迅速纵上草房,从房后逃了出去。
  海明月一怔,再想追击,却已经来不及了。略一踌躇,也就作罢了。当下转回身来,看着张惜雪。
  张惜雪笑道:“明月妹妹,原来的你的武功这么高明啊,连这个大个子都被你给打跑了。”
  海明月一笑,道:“对了,张姐姐,你怎么来到这里了?”这句话她已经是问了第二遍了。
  张惜雪面上微红,踌躇了一下,只好小声地道:“我想到扬州去。”
  “太好了,我也要去扬州呢,正好我们有伴了。”海明月欢快地道。亏得她耳力灵敏,听到了张惜雪那低如蚊蝇的声音。
  张惜雪面上更红,心中陡然升起不安之感,看着海明月那发自内心的欢笑,不由也是一笑,她的心事竟然淡化了不少。当下说道:“明月妹妹,我们进屋里去,我现在还口渴呢?”
  “好吧。”海明月一笑,拉着张惜雪迈步向屋内走去。
  但两人甫一进屋,立刻便惊怒交加,迅速地退了出来。
  屋里景象很惨,在小小的房间之中,一个年轻的汉子圆睁双目倒在外屋地上。在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女子胸口被刺,倒在了血泊之中。最惨的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倒在墙角处,头上脑浆迸裂,想来是被人活生生地扔在墙上摔死的。
  退到外面,张惜雪已经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看着海明月。
  海明月双目之中射出怒火,道:“肯定是刚才那个人干的,哼,我不会放过他的。”
  张惜雪平息了一下激荡的心情,道:“我刚来的时候,只看到那个人从屋里出来,并没有看到他行凶,不然……”
  海明月看着张惜雪,忽然道:“张姐姐,我想去追踪那个人,这等禽兽,绝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张惜雪面容一整,显出毅然的神色,道:“妹妹,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海明月看着张惜雪的刚毅的神色,微笑道:“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张惜雪听到海明月忽然冒出这句话来,不禁面上一红。
  海明月却没有注意她的神色,纵身而起,已然站在了草房之上,随后又从房上跃了出去。张惜雪一怔,但她立刻就明白了海明月的意思,也跟着纵身而出。
  在屋后,海明月小心地寻找着嘎瓦留下来的踪迹。其实根本用不着仔细寻找,由于慌乱,嘎瓦根本就没有掩饰他的足迹,在这一片山坡之上,他的足迹一目了然。
  海明月和张惜雪两人没有想到这么容易便找到了那个人的足迹,心中一喜,赶忙向前追踪而去。
  连接翻过两座山,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嘎瓦在前面飞奔的影子。两人心中更喜,足下加劲,都想要赶快追将上去,将那万恶的禽兽立毙于掌下。
  嘎瓦已经尽了全力,他毕竟身上背负着堪布策旺,如此长途奔走,如何受得了。眼见前面就是一个小树林,心中不由一喜,只要进了树林,逃生的机会将会大大增加。
  海明月也看到了前面的树林,心中一急,当下猛提真气,飞身急奔,瞬息之间,已经抢在了前头,正好堵住了嘎瓦的去路。
  嘎瓦刚要奔进树林之中,却被海明月堵在外面,一惊之下,心丧若死。他心里清楚,一对一,他绝对不是海明月的对手。
  嘎瓦心知必死无疑,刚才一通急奔,早已疲累欲死,反抗也是无用。拿定主意,他转身放下身后的堪布策旺,盘坐在地上,口中叽哩咕噜念叨着往生咒。
  海明月不解地看着嘎瓦的动作,对于嘎瓦的话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张惜雪气喘嘘嘘地赶了上来,问道:“他在干什么?”
  海明月摇了摇头。
  张惜雪道:“我们别管他在干什么,一剑杀了他不就行了。”
  海明月一想也是个道理,刚要动手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第一百零九章 密宗(上)
  海明月愕然回头,只见从树林旁边转出十余个红衣喇嘛来,当先一人却是身着青袍,年约五十左右,也是高鼻深目,却是气势凛然,在这一群红衣喇嘛中更显出众,显然是西域密宗的一个重要人物。
  嘎瓦本来准备闭目就死,忽然见到这伙人的出现,心中大喜,张口高叫道:“青衣尊者,快来救我!”
  那青衣喇嘛身形腾空,庞大的身躯轻飘飘地跃到嘎瓦两人的身边,道:“嘎瓦尊者,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嘎瓦一声长叹,道:“唉,一言难尽……。”
  青衣尊者看着嘎瓦那颓废的面色,心中微微一怔。随即看到了躺在旁边的堪布策旺,仔细一下才看出这个人的身份来,便诧异地道:“这是堪布策旺尊者吗?他怎么了,可是让这个小姑娘给打伤的?”
  嘎瓦面色一阵难看,但如今有求于青衣尊者,却也不好发作,只道:“师兄是病倒的,倒不是打不过这个小姑娘。”
  青衣尊者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搭在堪布策旺的腕脉之上,忽然神色一变,眉头紧皱。良久,才收回手来,长叹道:“好厉害,这个病可实在不轻。还好,幸亏师尊也来了,不然的话,哼哼……”
  嘎瓦等四人出自于顿珠法王门下,而“青黄红紫白”五尊者则是贝诺法王的弟子,两系人马在暗中也有着许多的小磨擦,时常也搞一些明争暗头。比如这次的抢夺神剑计划便完全没有通知贝诺法王一系,而纯是于嘎瓦等四人的主意,如果能够成功地夺得神剑,那么他们四人也就可以在贝诺法王一系面前大大露脸了。
  因为分属不同的两个宗系,嘎瓦四人与另一系的“青黄红紫白”五尊者也是互不服气。但在今天这种情况之下,嘎瓦一系受到重挫,四个同门死去两个,大师兄还重病昏迷,只剩下嘎瓦一人独木难支,却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什么门派之争。
  看到青衣尊者出手察看师兄的病情,嘎瓦很是紧张。虽然平日里双方互不服气,但在心底里对于青衣尊者的学识,他还是很佩服的,特别是这又事关大师兄的性命,更是不能不令他紧张。
  “什么?师叔也来了?在哪里?”嘎瓦眼睛一亮,急忙道。原本听到青衣尊者的长叹,他就已经心灰意冷了。一路之上,他想尽了方法,也一直不能让师兄的情况好转。心急之下,他只好昼夜兼程,希望早日赶回去好请师尊处理。如今听到贝诺法王就在这里了,心中却是狂喜,对于这个师叔的神通,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青衣尊者抬手一指,道:“那不是吗?”
  嘎瓦转头看去,只见一乘大轿由四个红衣喇嘛抬着飞奔而来,瞬息之间已经来到切近。
  “青衣,怎么不走了?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青衣尊者躬身施礼,恭敬地道:“回禀师尊,我们遇到了嘎瓦和堪布策旺两位师兄。”
  “哦,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声音有了一丝疑惑。
  嘎瓦连忙抱起堪布策旺抢上前去,来到轿前跪下,道:“师叔,我是嘎瓦啊,堪布策旺病倒了,求您救救大师兄吧。”
  轿帘一掀,从里面走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僧来,身穿大红袈裟,头上顶着金黄色的僧帽。此人面目削瘦,两道长眉,双目闪动之间,精光四射,正是在西域武林拥有莫大的权势的贝诺法王。
  贝诺法王伸出干瘦的枯手,搭在堪布策旺的腕脉之上,良久,缓缓地道:“嗯,他曾经妄动‘烛光返照’的功夫,以激发自身潜力增长功力。哼,真是胆大妄为,这个功夫也是可以随便用的吗?……嗯,使用了‘烛光返照’倒也罢了,又怎么会被人逼得内力耗尽?哼,真是丢尽了我们密宗的脸了。奇怪,中原之地有什么人物能够具备如此功力?……病情吗?……最困难的是,在他疗伤运功之时,又受了风寒,如此寒气纠结于内腑之中,加之功力散乱,现在病势已经沉重,恐怕命不久矣。”
  嘎瓦在一边见到师叔直斥师兄的过失,而且面目不善,心中大惊,连连叩首,道:“师叔,求您老人家救救大师兄!救救大师兄!……”
  贝诺法王看着嘎瓦,面色逐渐缓和下来,道:“你先起来,堪布策旺的伤病,师叔自会尽力。唉,我总不能眼看着他死去吧?来人,将他抬进轿去!”
  两个红衣喇嘛应声出列,小心地抬起堪布策旺,又将他放到了大轿之中。嘎瓦这才心安,又叩了几个头,方才站了起来。
  眼睛看着海明月和张惜雪两人,贝诺法王道:“她们是什么人?”
  嘎瓦面上一红,道:“回禀师叔,弟子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弟子不是她们的对手,被她们追到了这里。如果不是遇上师叔,弟子恐怕已经归于极乐了。”
  贝诺法王心里微惊,他是知道嘎瓦的功力的,这样两个小姑娘竟然能够将嘎瓦打得大败?面上却不表现,鼻孔之中冷哼一声,吓得嘎瓦心下一颤,如今师父不在,这个师叔如要想惩罚他,他也只能恭恭敬敬地接受。
  贝诺法王睁开双目,加意地看了海、张两人一眼,闭目沉思一会儿,缓声道:“青衣,将她们解决了吧,我们的行踪,决不能外泄!”
  说完,贝诺法王缓缓转身,又走回到了轿中。
  青衣尊者躬身接令,转过身来傲然地看着两个小姑娘,道:“两位女施主,请上路吧。到了阴间不要怪本佛爷,要怪就怪你们走错了路。”说着大手一挥,带着一股劲风直向两人罩去。
  海明月和张惜雪两人自从见到对方来了这么多人,心中便大生警觉。几十年来,西域武林一向不履中土,今天是怎么了,如此众多的密宗喇嘛教高手忽然出现在中原之地,他们有着什么目的呢?
  更何况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贝诺法王呢?在五十年前,这个贝诺作为西域武林的领袖洛伽大师的亲传弟子就被中原武林所熟知。几十年来,听说当年的洛伽大师已经故去,他的两大弟子贝诺和顿珠实质上已经成了西域武林中的领袖人物。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需要如此重要的人物亲身出马?西域武林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吗?
  海明月和张惜雪两人面面相觑,今天遇到的事情太过震惊。西域的贝诺法王忽然出现在中原的消息如果传将出去,绝对会引起中原武林的一场大轰动。
  双方实力如此悬殊,应该怎么办?
  海明月对自己的武功虽然很自信,但也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可以对抗西域武林中顶尖的人物。面对如此一个强大的对手,她已经在想如此成功地撤退了。
  只可惜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个青衣尊者一直在旁边紧盯着她们,只看这个青衣喇嘛的气势,便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海明月不安地看了看张惜雪,惊奇地看到,身边的这位显得很柔弱的姐姐竟然面无惧色,一如既往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与中原武林向来敌对的人物。在那一瞬间,她心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张姐姐逃脱出去。
  当下向着张惜雪一打眼色,便想悄悄地离开这里。但在青衣尊者的监视之下,又谈何容易。
  看到青衣尊者飞身扑来,海明月还是迅速镇静下来,一剑刺出,在内力灌注之下,剑啸之声振耳。
  青衣尊者心里一惊,顿时感觉到自己过于托大了,以空手对利剑,如果对方内力不强倒是可以手到擒来,如今看到对方剑啸之声破空,立即知道不能硬接。但他作为贝诺法王大弟子,在一众同门面前,仅仅第一招就闪身避让,却也太失面子,这是他万万不能做的。
  无奈之下,青衣尊者猛吸一真气,掌力迅速又增加了两成,一掌猛击下去,另一掌横向一拦,希望可以击偏对方的长剑。
  但他还是想错了,海明月在剑术上的成就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剑尖一颤之间,已经避开了那横向击出的一掌。剑势又蓦地回旋过来,顿时笼罩了青衣尊者胸前十余处大穴。
  青衣尊者一见大惊,硬生生地顿住了前扑的去势,掌力猛然发出,借着前拍掌力的余势,飞身急退。在性命和面子之间,还是选择性命更加实际一些。
  海明月一招逼走青衣尊者,立刻返身,拉起张惜雪,低喝道:“我们快走!”
  青衣尊者面色铁青,心中怒火升腾,在众多的同门面前被一个小姑娘硬生生逼退,这个脸却是丢得大了。眼见那两个小姑娘匆忙逃遁,心中一急,飞身前纵,运足全力追击过去。
  海明月听到后面风声急劲,猛地一推张惜雪,身子一矮,猛一旋身,正好面对飞扑而来的青衣尊者。
  看着那飞扑过来的庞大的身躯,海明月身形一倒,已经仰倒在地上,长剑上举,一式“举火撩天”猛然击出。青衣尊者飞扑之势极快,两下子一凑,这一剑带着寒光直向他的胸腹和下盘击来。


夜寒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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