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观今夜天象
作者:三观犹在|发布时间:2024-06-29 05:04:57|字数:32854
登闻院连夜审问,破获了北周谍报人员藏在天上人间的据点。只是谍报头目楼听风失踪,而秦香兰畏罪自杀,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此事让明帝大为震怒。
之前是天地会,如今又是北周,就算皇帝再好脾气,也经不起这么闹腾,据说齐王连夜上书请罪,并自行查封了天上人间,进行停业整顿。
明帝免去齐王天地会讨捕大使职务,当然,打一板子也不忘给个枣儿,念在这几年齐王功劳,又赏赐了一些财物。
一连几道圣旨从宫中传出,某兵部侍郎获泄露国家机密罪,被锦衣卫秘密处死,皇帝身边新晋的红人宋思齐擢升兵部侍郎,这姓宋的年轻官员,三年不到,由一小翰林,升为从五品,堪称火箭式提拔,让人眼红不已。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青云道长要在今夜参悟天机图,我则自告奋勇去做护法。其实,我存了私心,据叶良辰所说,参透天机图,只有一夜机会。
柳清风与薛鱼儿早已不知所踪,来到国师府,见叶良辰披头散发,手持青釭剑,在院内静坐参悟。
小道童坐在一旁,手中笸箩里装着红枣,边吃边逗引水池的鱼。见我来到,往一旁靠了靠,让出半个座位。
石桌前是一副罗盘状物什,上面密密麻麻,画的好像是漫天星座,我对易学、术数向来没什么兴趣,跟小道童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叶良辰转醒,我连问,师兄可曾悟出什么?
叶良辰一愣,什么?
我说你不是在参悟天机图嘛,这圆盘上密密麻麻,不知有什么头绪?叶良辰说什么参悟,昨晚熬夜打麻将,刚睡了一觉。
我……
叶良辰接着道,你来的正好,你师父送来的天机图,你也来看看。我凑过去,又是天干地支,又是星座星系,盯着看了没多久,就觉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我说能不能找到秘宫不一定,你这个东西多复刻几块,治疗失眠肯定管用。叶良辰骂道,夏虫不语冰。这天机图乃天机老人所传,据说对应今夜星象,能从中找出秘宫的坐标。
我说今儿八月十五,哪来的星象?三俗那家伙就喜欢忽悠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叶良辰摇头道,若在往年,必然观不到星辰,但今夜有月全食,能否找到秘宫,就看那关键的半个时辰了。
小道童端来一盒盘子大的五仁月饼,捡了个最大的给叶良辰,递给我一个,我连摇头,自幼对月饼这类甜食没什么好感,他也不管我,自己吃了起来。
叶良辰又道,今夜不止国师府,钦天监也出动了三十多名星官观月。我问也是在找秘宫之处?
不,在观大明国运。
哦?
叶良辰道,前不久,钦天监观紫微星黯淡,加之又测得今夜有月食,此乃不祥之兆,圣上今夜命钦天监众人祭坛观星,意图很明显。
我说皇上也是三境之外的人,怎么也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叶良辰没好气道,你懂个屁,这叫科学的迷信。我说还是迷信啊。
月食如月而至,方才还是一轮圆月,转眼漆黑一遍,繁星满天。
叶良辰来到观星亭,打开天机图,拿出纸笔,望月观星。我在一旁看不出所以然,只觉星辰弥漫,蔚为壮观。
过了盏茶功夫,叶良辰愁眉苦脸,看不出所以然。我说天机老人留此天机图,想必预测到今夜月食,却没说看出天机图的法门。
叶良辰说道,这罗盘之上又万千星辰,天空中又亿万星辰,除非又强大的算术能力,很难推算出罗盘解法。
小道童说,看,天上星辰在动!
再看天机图,上面星图也在微微移动,我恍然大悟,这漫天星辰移动,与罗盘上的星图是同步的。
叶良辰眼睛一亮,拿起笔,说道,亿万星辰,万变不离其宗,只需记下二十八星宿位移,以中宫为轴,必能解开天机图。
我说这也简单,将天空划为九九八十一区,再记下星辰位移,岂不就能得出二十八星的坐标及位移图?
叶良辰叹道,话虽如此,但要记下这二十八星宿,恐怕以我们三人之力,无法完成。
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之前以冲带二脉悟出的经纬真气,是不是可以来记录这漫天星海?
以前用经纬真气来预测对手的真气波动,此时用来感应漫天繁星。不也是一样道理?
想到此,释放经纬真气,顿时晋入物我两忘境界。经纬真气向汪洋一般四溢开来,飘向虚无的夜空之中。
一种奇异的感觉映入脑海,又如同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暗域?
青云道长、小道童纷纷退去,偌大世界,只剩下天机图、我与漫天星辰。那个以我为中心的绝对位置,又出现在视野之中。
体内噬灵血滴生出感应,我盘膝而坐,任凭他吞噬着体内真元,然后充盈于整个暗域之中。
满天星辰,投射在这个半圆球幕上。
时间?没有时间,亦或是处处时间。
意念所至,二十八星与经纬真气生出玄妙的感应,在球形的天幕之上,划过一道道痕迹,每一颗星辰的位移,如一根细线,划过夜空。
仰望星空,没有那崇高的道德准则,只有万物法则,星辰在暗域中移动,划出一道曼妙无比的图案。
天机图的中宫星上,隐约泛起了悠悠蓝光,星盘开始转动起来,与漫天星辰行动轨迹一致,二十八圈星盘,对应了天幕之上的二十八星宿。
不知过了多久,星盘与星宿竟重合起来,一道道光芒从星盘中射出,在无尽黑夜之中指向远处一处暗域。
我施展轻功,却突破不了暗域中的空间法则,无论如何无法向那片暗域拉近一步。
当我收回经纬真气,重新投向那片暗域,瞬间而至。我隐约摸到了一丝窍门,却又不得而悟。
那片无尽黑暗,似乎吞噬着一切,二十八道光芒射入其中,竟如没入虚无。经纬真气释放出去,也被吸收殆尽。
连光都无法穿透的陌生区域,更何况是真气?
这是哪里?
我大声喊出,耳朵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陌生而熟悉,我曾经不止一次进入到这片暗域,甚至在此中悟出了万剑河山,悟出了大日如来印法,看到了当年吕纯阳与列御寇的大战,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境。
一道轻吟不知从何处传来,深远而悠长。
天地亮如白昼,整个中原大地,如俯瞰一般。九州之上,有二十八处豁然变亮。
以京城为中心,遍布神州,而中宫星所对应的,正是那惊神阵。
北周、西凉、东夷,各有三处,其余十八路州,各有一点。其中,有五六处,星光闪耀。
不止是国师府的观星亭,还有其他人在寻那秘宫之门。
东海之上,一阵龙卷风起,掀起滔天巨浪,蓬莱阁内,东海剑仙赵凌霄,满脸肃穆,试图以人力来控制那道飓风。
南海以南,向南极手持长弓,一箭射向夜空,长箭如虹,似乎要穿透无尽虚无。
北周沙漠,武帝无名将自己埋入漫天黄沙之内,如老僧坐定,纹丝未动。
江南慕容山庄,紫气缠绕,那是堪比惊神阵的黄阵图,慕容家竟建立起来,十几名一品高手,加持阵法,慕容白云手持黄阵图,注视着夜空。
每个亮点,要么是三境之外的绝世高手,要么是有阵法加持,映入我脑海之中。
最为耀眼的,是普陀山魔教圣坛,光芒万道,一道熟悉的魔念,冲天而出,射向夜空之中。
当年吕纯阳第二剑斩下的那道魔念,遁入世间,如今竟也破土而出,摩尼教教主,魔尊纪寒。
世间之人,皆在寻秘宫。
一阵轰鸣,山河遁去,九州遁去,一道白光袭来,万物归于平静。
我睁开眼睛,心中无比宁静,身处观星亭内,身旁是目瞪口呆的青云道长与小道童。
自悟出阿罗耶识以来,从未感觉到灵觉如此清晰,我伸出右手,一道若有若无的真元,缠绕在手中,意念所至,真元所至。
一品境,竟来的如此突然。
叶良辰笑道,恭喜三观,悟出空间法则。
我竟莫名感动,自西凉之行武功进入二品之后,修为一直无法提升,想不到竟在月圆之夜,在暗域之中,窥见万物法则。
四湖之内真元与外界贯通,融为了一体,如同打开了一道无形的宝库,将自己与周身世界产生感应。
晋入一品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找柳清风打一架。说实话,我忍了他好久了,哈哈。
我将方才在暗域中经历和感悟讲给两人,并说道,若真如我方才所见,这秘宫,恐怕不止一个入口。
叶良辰拿起天机图,说方才你入定之后,我也推算出隐约如此,而且可能性最大的,在普陀山中。
我说魔教将普陀山设为总坛,恐怕早有准备,不然去年武林大会上,提出了二十一条,其余那些都没有执行,唯独把在普陀山设立总坛这一条保留下来。
明年谷雨日,秘宫开启,若你要找那至阳丹,恐怕要去一趟普陀了。
我心想纪君璧如今饱受血毒之苦,正在那边休养,如此一来,倒是省却了不少麻烦。不过,以我方才所看到的,意图染指秘宫的,恐怕不止一方势力。而且都是三境之外的老怪物。若真如此,明年,恐怕要拉上三俗一起了。
回到家,我坐在床头思索,若是秘宫有无数入口,而且遍布神州各地,那秘宫究竟有多大?岂不如整个九州一般?
苦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秘宫?
一品境都会有自己的空间法则,那三境之外的天机老人创立的秘宫,有没有可能会是九州之外的一处独立空间?
第三百零一章 再踏征途
熙泰八年八月二十五,一队北周打扮的江湖人士,翻过鹞儿岭,在鸡鸣山打劫了由天津押往宣府,准备给定北军过冬的粮草,共有粮十万石,棉衣三万套,引起朝野震惊。
北周朝廷因不满贡马赏金被削减,边境贸易衰退,进入秋季以来,几股较小的势力,由于得不到足够的银钱过冬,开始在明周边境骚扰。
与大明朝廷不同,北周朝廷对各大势力并无绝对控制力,尤其是边境的那些游牧势力,只是名义上以北周皇帝为尊而已。
这批粮草,正是镇远镖局和中原镖局联合承镖的,而中原镖局押镖之人,则是大当家、三当家以及总镖头李先忠。
这次押镖,是中原镖局承接朝廷官运后第一笔,又是在关内行走,大当家为谨慎起见,特意带了三当家和总镖头共同走这趟镖,顺便去拜访下宣府定北军,结果全军覆没。
镇远镖局、中原镖局共五十名镖师全部被扣留赤城堡,劫镖之人送来消息,要两大镖局带十万两白银来赎人。
消息传来时,柳清风幸灾乐祸,这叫恶人有恶报,先前处处针对我们,如今遭报应了。
我说好歹也同事一场,再说,咱们有二十多兄弟被扣押,你说这事儿,咱们该不该管?
柳清风说就算想管,人家也得用我们才行,现在我们去镖局,怎么说,别热脸贴了冷屁股。对了,大当家被抓,现在镖局谁在主事?
我听嵩山二侠说,二当家在内部紧急会议上,提议七当家来暂时主持工作,这倒奇怪了,二当家对大当家之位觊觎已久,这么好的机会,竟让了出来。
柳清风冷哼一声,如今镖局正在风口浪尖之上,鸡鸣山之事如烫手山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遗祸无穷,二当家那个老狐狸,宁肯明哲保身,也不会去惹一身腥。这事儿也活该七当家倒霉,谁让他分管失镖追偿呢。
这时,听见七当家声音传来,三观和小柳,你们都在呢,正要去家里找你们呢!
我连起身,七当家您来了,快些请坐,递了一根中南海过去,看了柳清风一眼,愣着干嘛,赶紧泡茶去啊!
七当家说怎么改抽这烟了,我说最近薪水都停了,有烟抽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七当家从怀中掏出一盒中华,分了我一根,剩下的扔在桌子上。
柳清风不甘情愿拿杯子倒了些劣质茶叶沫子,用凉水冲了杯茶,啪的一声,放到七当家身前,怪声怪气道,七当家,请用茶。
七当家端起茶喝了一口,噗的吐了一地。柳清风说,喝不惯哪?我们天天都喝这个。
七当家说改天给你送两斤大红袍来。
我心想这次七当家来,定是为了劫镖之事,如今镖局之内,以我跟柳清风武功最高,估计是镖局实在没辙了,才来找我俩。上次召开责追会时,七当家还替我俩说话,也不为难他,于是道,七当家又是大中华、又是大红袍的,我们消受不起啊。
七当家笑着道,你看三观,小柳,这两个月镖局业务发展遇到了点困难,大当家的事儿想必你俩也知道了。说实话,这次来呢,想求你俩办点事儿。
柳清风突然道,我俩还背着处分呢,按照镖局责追规定,在处分期间,镖师不得开展对外业务。
七当家呵呵一笑,接着道:三观,小柳,你们在处分期间认真学习镖局业务,遵守劳动纪律,任劳任怨,能够积极反思,这种精神难能可贵,组织上对你们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上午镖局刚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取消对你二人处分,还任命你二人为劫镖追偿部一二把手,全权负责鸡鸣山失镖一案。
我心说七当家这满嘴胡说的本事,不比大当家差多少啊,以前还以为挺老实木讷一人,看来,屁股决定思路,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略一迟疑,大当家,我俩都两月没领薪水了。七当家说,这都不是事儿,这事要是办成了,年度优秀员工就是你二人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求?
柳清风说,不是要赎人嘛,要求就是给十万两银票呗。
七当家脸色一黑,嘀咕道,要给十万两,还用得着你们出马嘛?我说好歹也是二三十个兄弟的性命啊,七当家,不如这样子,给我们三万两,我俩去跟他们谈。
七当家伸出一根手指,一万两。
我说两个当家,还有总镖头,三个高管呢。一万两,恐怕有点难啊。两万两,我们尽力而为!
七当家摇摇头,一万五,二十个兄弟要活着回来,至于两个当家和总镖头,你们看着办,塞外天气那么差,路又不好走,你们懂得。
柳清风说,这话中听,成交。七当家说你俩收拾下,赶紧出发吧。柳清风摇摇头,着什么急,鸡鸣山的一些盗寇而已,让大当家先陪他们玩玩呗。
七当家走后,柳清风积郁了两月的恶气一吐而空,终于还是来求我们了啊,看来关键时刻,还得找柳帅出马,不,出驴。
我踢他屁股一脚,几十条人命呢,京城到赤城堡只有几百里,但沿途路不好走,赶紧准备准备出发。
观风烧烤有掌柜打理,还有吴德盯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如今八月底,烧烤利润远不如之前,但慕名而来的人每日还是络绎不绝。
薛鱼儿忙着医圣馆的事情,如今薛神医给皇宫里的娘娘治过病,名气越来越大,有国师府照看,也没什么问题。
这次劫镖情况特殊,失镖是朝廷的军需物资,朝廷绝不会置之不理,据说定北军已介入追偿之事,但被扣押的镖局员工,还得靠我们去交涉。
临出发前,我找到谢德龙,毕竟是搞情报出身,看能不能得些有用的消息。谢德龙见我来访,说三观你来的正巧,太子殿下正要找你。
书房之内气氛不太对,登闻院的几个骨干都沉默不语,朱润泽眉头紧锁,地上有摔碎的茶杯,我施礼,他也没注意到。
七十条人命啊!朱润泽怒道,别的我不想管,这份名单,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我低声问谢德龙怎么回事,谢德龙沉声道,接到线报,登闻院在北周的情报网,被连根拔起,尸体革皮充草,挂在金乌城头示众。好在几个核心成员及时转移,潜入地下,我们也联系不上了。
我听闻后心中暗惊,虽然两国关系尚可,也互相有引渡条例,但间谍不在其中,国与国之间,遇到从事间谍行为之人,一般也都不经审判,秘密杀害。
朱润泽对我道,三观,我听说你们镖局的事情了,你跟我那小师叔要去北周?
我点头道:殿下,我身为登闻院监察,深受院内照顾,然而一年来尸位素餐,深感惭愧,这次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提。
朱润泽说,北周这么大谍报网,都是单线联系,却被一网打尽,其中必有叛徒,我要查出这人。
我说尽力而为。
朱润泽道,是必须,不是尽力。另外,我们在北周还有一批潜伏已久的谍报人员,一号首领是瑞恩,想办法激活他们。谢德龙会告诉你联络手法的。
会后,我跟谢德龙说明来意,这鸡鸣山那些盗寇,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德龙说,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没什么消息传来,不过从其他方面得来的消息,这些人作案手法、行事风格,与漠北狼盗有些相似。
狼行千里吃肉,西凉与北周,相隔千里,如此精密策划的行动,若没有北周人参与,鬼才相信。
我问谢德龙,朝廷会对北周开战嘛?
五五开,这几月边境不太安宁,朝堂之上也分为主和派和主战派,皇上也在犹豫不决。
据说最近朝廷党争趋势厉害,庙堂之上,凡事只要涉及党派之争,不论是非,无关黑白,更不计公义,纯粹为打击对手而存在。
我说最近没见梅川啊?谢德龙说他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套暴雨梨花针的副本,最近正是研发的紧要关头,据说还进行了改良,威力巨大。
我眼睛一亮,哦,一起去瞧瞧去,此次北周之行,凶险万分,若不弄点防身的东西,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九月初二,白露。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渐冷。
清晨,一驴、一骡、两人,悄然出了京城,来到爨底下村,回望着远处那座八臂哪吒城,笼罩在雾气之中。
柳清风感慨道,当年高祖建国,依托前朝旧都,建了八臂那吒城,又以此建惊神阵,真是神来之笔。
我没有去看那京城,闭目,将神识释放出去,去感受天地之间真元流动。
晋入一品境之后,经纬真气与天地真元之间,竟生出一丝感应。俯瞰京城,只觉天地之间真元,笼罩在京城之上,以惊神阵为枢纽,缓缓的运转着。
就在此时,整座京城,似乎震动了一下。如此短暂、清晰,却又不易觉察。却在我神识之中引来一阵波动。
我问柳清风,你感应到了嘛?
柳清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几匹快马从身后追来,此间路窄,一名骑士挥动皮鞭道,滚开。柳清风冲天一拳,将马击晕倒地,那骑士摔在地上,满身泥泞。
柳清风冷冷道,早上刷牙了嘛,怎么嘴这么臭。咦,镇远镖局?
后面跟上来的沈落雁满脸怒容,嘲讽道,中原镖局的两条小狗,这是要赶着去交赎金嘛?
柳清风说彼此彼此,小阁主着急忙慌的,估计不是去投胎吧?沈落雁拔剑攻向柳清风,使的是剑阁紫薇剑法。
长剑及至,柳清风不急不缓伸出两根手指,将长剑夹住,用的正是赵拂衣的玄元剑诀的武功。
沈落雁一惊,你竟学会了玄元剑诀?
柳清风说你若乖乖听话,讨本少欢心的话,哪天本少心情好,把剑诀传给你也无妨。
沈落雁脸色含霜,不必,本姑娘早已不是剑阁中人。说罢带人策马前去,溅了我俩一身泥。
柳清风望着她背影道,这小婆娘,怎么这么泼辣?
我无奈苦笑,可不是嘛。
第五卷 塞下曲
第三百零二章 你咋不吃?
离京之后,谢德龙那边传来消息,漠北狼盗声称对此事负责。这些流寇,原先在西凉边境,征西军控制西凉之后,这批人没了生存空间,四处流窜,结果到了这边。
按照江湖规矩,绿林或盗寇在劫镖之后,除非遇到负隅顽抗,一般都不会为难护镖的镖师,以免引起江湖公愤。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鸡鸣山这般连人带货一起抢的情况很少见。劫肉票劫到镖局身上,这种事更是绝无仅有。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肉票谈判,跟买白菜差不多,喊出十万两,漫天要价,我们这边派出代表来落地还钱,至于具体给多少,一来看江湖面子,二来看手底下功夫了。
狼盗提出十万两赎金,是通过一名叫袁金刚的人传话。毕竟劫镖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很多事情没法敞在桌面上谈,通过中间人,避免了大家的尴尬,对双方都有好处。
袁金刚在塞北一带非常有名,干过强盗,也当过几十年镖师,黑白两道通吃。金盆洗手后,隐居在鸡鸣山,偶尔充当门派争斗,镖局失镖等事情的调停人,赚点中间费。
北上的官路驿道并不好走,一路上马不停蹄,三日后傍晚,才抵达鸡鸣山。鸡鸣山并不高,也不大,与其说是山,倒不如说是石丘。
有个神话故事,以前这里叫做黑风口,住着一个黑风怪,整天在这里兴风作浪,后来天庭知道此事,从南方调来一座山,堵住黑风口,捉住黑风怪,所以又叫做飞来峰。
山下有个小镇,住着几十户人家,这里没有旅店,路人经过此处,要么借住农户家,要么在山下土地庙过夜。
我们来到了土地庙,这里破破烂烂,庙中结满了蛛丝,门前还有打斗过的血迹。柳清风皱眉道,咱们和镇远镖局的那批货,就是在这里劫走的?
按理说,这里是大明境内,又靠近宣府,狼盗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深入边境,劫镖之后,又退回到赤城堡,两百多车的货,还是军粮,是如何越过大明边境的?这让人有些想不通啊。
柳清风从叫花身上卸下行囊,找了个干净地儿,躺了下去,先不管了,你先弄点吃去,我先睡一觉,明日见到袁金刚再说。
我说你能再懒点嘛?
你武功如今快要赶上我了,我要不再努力练功,过几天你骑我头上去,我怎么好意思指使你干活?
柳清风抛出的这个理由竟让我无言以对。借着微弱月光,我走在街上,村镇上人,不必京城,没有什么夜生活,又舍不得点灯,一入夜,就早早睡下了。
迎面走来一人,哼着不知名小调儿,我连上去搭讪,这位大哥,请问镇上哪里有饭店,我想去买点吃的。
那人道,咱们这小地方,大饭庄没有,村南头包子铺倒有一个,正巧我也没吃饭,一起去吧。我王老九也不是为了钱,我这人爱交朋友,咱们鸡鸣山,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路不拾遗。
我说那多谢王兄弟了。
王老九斜楞着眼看着我,你咋这么没眼力劲儿呢?
我一愣,什么情况?
王老九手指一捻,非要我说明白,就没意思了不是,我这人带路也不能白带,你总得表示表示吧?这么着吧,我也不是为了钱,你给我十文钱,就当交个朋友。
我心说说这么多废话,敢情是为了要钱啊。给钱可以,交朋友就算了吧。这么廉价的友谊,我可承受不起。
出门在外,也不计较这个,取出钱囊,拿了五十文给了他。王老九看到我钱袋,眼睛一亮,我看在眼中,也不理会。
来到包子铺,王老九上去砸门。
里面传来悉索穿衣声,一女子低声道,我家里的回来了,你去水缸里躲会儿去。
王老九又砸门。孙二娘,开门!
女子喊道,谁啊?
我,隔壁老王,来买包子!
门打开,一姿色平庸的村妇走出来,脸色不悦道,都已打烊了,你吃什么包子?
王老九道,门前海,杵头多,来点汉壶,挖个点儿?
孙二娘道,把喝把喝?直接青了?
我一愣神,竟遇到黑店了,刚进镖局时,一上来学的就是江湖春典,心想方才拿出钱袋,这是漏财了,这两人商量着要对付我呢。
心中暗笑,坐在方桌之上,孙二娘说你稍等,马上好。王老九说我去帮忙,说着两人到后厨去了,里面传来两人低语。
孙二娘道,摸过底了?
王老九说路上打听过了,京城来的,读书人,要去宣府投奔亲戚,那钱袋里,少说也几十两银子。
我心说我钱袋里有一万五千两汇通钱庄的银票我会告诉你嘛,这是什么世道啊,不就是吃个包子嘛?问道,老板娘,还要多久?
孙二娘喊道,马上就好!低声又说,一会儿你动手,尸体就扔后山喂狗。
王老九说怎么又是我?
孙二娘说这种粗活累活,你好意思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动手嘛?王老九说水缸里不是还有个人嘛?你也不怕我跟你当家的说。
孙二娘说你去说就好了,不怕哪天我弄个包子毒死你。
王老九道,二娘你别生气,我也就说着玩。多放点儿药,这家伙看上去挺壮的。
孙二娘说我这药,一指甲盖就就能毒死一头大象,我前夫二百多斤,也没用这么多,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要不你尝尝?王老九连说不用。
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了上来,孙二娘说,我这包子,皮厚馅儿薄,用的是上等牛肉,客官你慢吃。
我连站起来,不用了,给我打包就成。我还有兄弟,在庙里等着。
王老九说那怎么成啊,好歹吃个再走啊,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嘛?我一拍脑门,哎哟,把这事儿忘了,要不你先来个?
王老九连摇头,我说你别客气,你再客气,我就喂你了啊!孙二娘一旁道,不如给你俩弄点好酒,你俩坐下喝点?
我说也成,于是重新坐下。
孙二娘端上酒,给我俩倒满。两人一杯一杯喝着,谁也不动包子,孙二娘在一旁倒酒都倒烦了,说你俩别光喝啊,吃包子啊?
王老九仗着酒劲儿,一拍桌子,怒道,你咋不吃?
第三百零三章 见过袁先生
我说都是邻里街坊的,没必要为一个包子生气,大家有话慢慢说。
有三四个人推门而入,为首的正是沈落雁,老板娘,三十个包子。看到我,沈落雁说真是阴魂不散啊!我说彼此彼此,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鸡鸣山的事,说不定还要合作呢。
沈落雁来到桌前,说饿死我了,伸手去拿包子。我心说你不要命了,上前一招擒拿手,去拨她手腕,沈落雁早有防备,手腕一翻,把包子往嘴里塞,我聚集内力到指尖,瞬间弹出一道真气。
沈落雁躲不过去,随手把包子扔在地上,怒道不就是吃你个包子嘛,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心说这可不是包子的事,这是你命的事,懒得跟她解释,说随便你怎么想,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沈落雁说赶紧滚,姑奶奶看着你就吃不下饭,我说这样也好,你比原来胖多了。
沈落雁暴怒,拔剑而出,一剑向我刺来,我就不喜欢这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女人,连移形换步,退到门口的水缸旁边,沈落雁追了上来,我伸手拍了拍水缸盖,说出来吧。
哗啦,水缸里站起一人,把沈落雁吓了一跳。我说不奉陪了,说罢几个闪身离开。
包子是不能吃了,回到破庙,把事情经过跟柳清风说了下,柳清风说,想不到这么小个村子,还竟然还有黑店,你竟也容得下他们,换作是我,早就替天行道了。
我说天下这么多违法之人你能管的过来嘛?再说,杀人也不是多么愉快的事,若非情不得已,谁没事杀人玩啊。
柳清风说,说起杀人,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咱俩好歹也是天下有名的高手了,但北周这边名气还不够啊,不如这次趁机去北周,闹他个天翻地覆?比如趁机把武帝无名宰了之类。
我说你患了失心疯嘛,无名是三境外的大宗师,你觉得凭我俩水平,杀他有几成把握?
柳清风想了想,十成把握嘛,不好说,但半成把握,也是没有的。北周武功与中原大不相同,修行法门也各有特点,你看无名就练功,把自己埋沙里好几年,才练出这等境界,就算杀不死他,杀几个一品高手,也算扬名立万。
我说柳大侠来北周了,目测有一大波一品高手正向你涌来。两人正聊天,沈落雁一行人来到破庙,我说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吃的包子可曾对胃口?
沈落雁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家包子铺是黑店?
你也知道了?
沈落雁点点头,已经都杀了,他们店我一把火烧了。我说小阁主好手段,在下自叹不如。
沈落雁接着道,我觉得这鸡鸣驿有点古怪,这里的人都有一股戾气。柳清风说鸡鸣驿鸡鸣驿,鸡鸣狗盗之辈才住的地方。
中原镖局和镇远镖局本来是老对头,不过这次联合押镖,让两家关系稍近一些,只是镇远镖局去年演武排了第一,沈落雁又曾经打败过李先忠,所以骨子里还是有些倨傲的成分,他们自恃身份,并不跟我们交流,弄了点吃的,吃起酒来。
我深夜睡不着,听着虫鸣声,想明日见到袁金刚时怎么跟他打交道。
这鸡鸣山并不大,据我了解,从赤城堡奔袭鸡鸣山,要经过明军宣府防线,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明军没有可能不会发现,除非有两个可能。第一便是官兵与狼盗暗中勾结,故意将狼盗放进来,第二就是这狼盗化整为零,分散潜入,得手之后,也就近销赃。
两个镖局几十名人质的处理,按照以往狼盗的性格,早就撕票了,他们行动讲究的是来无影去无踪,如今将山头驻扎在赤城堡之上,抢了粮食棉衣,下一步估计就是招兵买马了。
正在走神中,沈落雁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前,你怎么不睡觉?
我说我怕睡着了,被你冷不丁来上一剑,死了招谁说理去?你又为何不睡?
沈落雁说我怕睡着了梦游,冷不丁给你一剑。
我俩相视一笑,沈落雁旋即冷脸道,别给我找到机会,我的紫薇剑迟早会插进你胸口!
我说多谢小阁主不杀之恩,我可得仔细一点活,把一个时辰当两个时辰过。
自去年相识以来,沈落雁一直对我有成见,尤其是三俗斩杀赵拂衣之后,她对我恨之入骨,更要发誓取我性命,这让我很是恼火,能躲得多远有多远,心想这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迟早要有个了当的,不过内心中却一直躲着。
我问沈落雁,据说西凉漠北狼盗流窜至此,小阁主对此怎么看?
沈落雁说,我曾经立过誓,杀尽天下狼盗,为剑阁二十一剑报仇,今年我曾一人潜伏狼盗之中,杀死若干首领,本以为再也成不了气候,想不到竟死灰复燃了。
我说你果真杀了那么多狼盗?沈落雁神色清冷,我发过的誓什么时候不做数?办完这些,这不到京城找你了嘛?
找我干嘛?
杀你。
若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两个年轻人在谈风花雪月,谁又料到这主题围绕着杀人与被杀呢?
第二日,打听了袁金刚的住处,两拨人一起前行。
早些年,袁金刚在明周边境,是水陆总瓢把子,社会地位极好,后来又在北周镖局干过,武功嘛,并不高,人脉特别广。
鸡鸣山下有个小院,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在禀明来意之后,我们被家丁引入客厅用茶。
柳清风打量着客厅,想不到袁金刚竟然爱好字画,说着就要上去摸一摸一副仕女图,沈落雁说,这幅画是前朝名家钱多大师画的仕女图,少说也得三四千两。
柳清风闻言,连忙把手改成挠头,避免了尴尬。我说想不到在这里,还真有卧虎藏龙之士啊。
一阵爽朗声音传来,原来是两个镖局的大镖头来了,我老头子可等了你们好久了。
袁金刚身穿青衫大褂,健步如飞走了进来。
我们连忙站起来,见过袁老先生。
对于镖局行业的前辈,我们执晚辈礼,倒也说的过去。袁金刚落座,却也只字不提镖局人质交换的事情,只是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聊天,弄得我们也有些琢磨不透来。
第三百零四章 出兵赤城堡
袁金刚说道,当年,中原镖局名震天下,我跟你们赵大当家还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如今说来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秦少侠和柳少侠在江湖上异军突起,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柳清风奇道,难道我俩真这么有名?看来晓生江湖的销量还是不错啊。我暗中踢他一脚,示意他少打岔,说道,袁先生过奖了,如今我们镖局蒙受罹难,丢了黄粮不说,二十多个兄弟被擒,还请袁先生多关照啊。
袁金刚喝了口茶,悠然道,老头子如今不过是个传话的,实不相瞒,若不是狼盗抓了家中十七姨太要挟我,这中间人我作的也没什么意思。这次前来赎人,不知贵镖局带了多少诚意来啊?
柳清风说诚意自然是有的,但十万两,有点多啊。
我也跟着说道,都是江湖上的兄弟,按理说,走镖靠朋友给面子,失镖是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但既然劫了镖货也就罢了,还把镖师给劫走要赎金,这恐怕会惹起江湖上的众怒吧。
袁金刚说我何尝不知,这群狼盗不是中原人,一切行事作风,还是西凉蛮子的做派,若真跟他们讲规矩,还不如比拳头。
沈落雁在一旁听得不爽,冷哼道,西凉蛮子?
我连说袁先生也是一时口误,并没有看不起西凉的意思,毕竟大明、西凉一家亲,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袁金刚这才意识到沈落雁是西凉人,连说几声抱歉,又聊了几句,袁金刚说你们得给我个准数啊,不然我没法跟对方谈啊。
柳清风伸出五根手指,你觉得这个如何?
五万两?
柳清风摇摇头,五十两。
袁金刚说你这个数我真去了,恐怕连活着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啊。
柳清风说你就跟他们说,我给五十两,纯粹是看袁先生的面子,不然我兄弟俩杀上赤城堡,那时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柳清风站起身来,真气溢出,气势暴涨,凛然道,哼,狼盗是吧,劫镖竟劫到我中原镖局的头上来,你跟他们说,给他们十天时间,把镖局的兄弟们给送回来。不然,这套花瓶就是他们的下场。
凌空一掌挥出,摆在架子上的一套花瓶,跌落在地,碎为齑粉。
袁金刚肉疼道,我的花瓶啊!柳清风连说我不是故意的,改天回唐山,送你一车。袁金刚没好气道,这是唐三彩的花瓶啊。
柳清风说,我送你七彩的,比它们多四彩。
袁金刚叹了口气,问沈落雁,镇远镖局的意思呢?沈落雁说一切可以商量,首先要确保我们镖局人的安全。
我也说,方才小柳是在说笑,我们镖局也准备了一些银子,看袁先生跟那边商量一下?袁金刚提议要不一起去吧,你们给的条件,我怕对方撕票啊。
走出袁家,柳清风说这袁金刚不简单,他说白了就是一个镖师,可你看他家里的家具摆设,估计得几十万两,别的不说,我方才打碎的那个唐三彩,少说也几百两银子,他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有这身家底儿,别说是镖师,你看就是咱镖局几个望尘莫及啊。
我说敢情你还是故意的?柳清风说好歹咱也是一方大侠了,行事总不能一点谱也不靠吧。
沈落雁找了过来,镇远镖局和中原镖局如今遇到麻烦,咱俩的恩怨,暂时搁置一边,在狼盗的事情了解之前,我们暂时联手合作如何?
柳清风说好啊,沈女侠武功高强,有你相助,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沈落雁凝眉问,你踏实什么?
有你在,三观就不会老欺负我了。我说你留点口德会死嘛。这柳清风,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好歹他也是名义上的剑阁阁主。
柳清风,跟你商量个事情呗。
柳清风一听,直接摇头,免谈。
我说你还没听什么事,怎么好意思直接拒绝?柳清风说你啥时候叫过我柳清风,你我还不知道,肯定没好事。
我说也不是大事,赵拂衣不是把玄元剑诀传授给你了嘛,反正你也不想当那什么阁主,我觉得不如传给沈小阁主,送个顺水人情。
柳清风揶揄道,这还没干嘛呢,怎么就给作说客了,你泡妞就算了,还把我一起拉进去,有这么做兄弟的嘛?
我摆摆手,算我没说,转过身懒得理他。没过多久,柳清风凑过来,说你这提议不错,反正我是不想去西凉剑阁。不过你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信不信我把你当年的糗事告诉小鱼儿?我心中暗笑,这可是柳清风软肋,果然柳清风服软了,算我没说。
我的想法是,趁着这次与镇远镖局合作的机会,改善一下我们的敌对关系。
沈落雁挺可怜的,她本是西凉的天之骄女,师父被杀,剑阁没落,把满腔的恨意都转到我身上了,我可不想被这样一个人天天惦记着杀我。
次日一早,袁金刚带着几个家丁,一起上路。路上,袁金刚话并不多,我们几个人也各有心事,交流不多。
鸡鸣山到赤城堡,大约三天的路,中途经过宣府,当天晚上,便到了宣府。却见城门紧闭,一打听才知,宣府守备周光定将军,因粮草被劫,被朝廷勒令追回,周大人跟朝廷立下十日为限的军令状,如今正准备出兵赤城堡。
周光定是定北军庞元帅的爱将,性格暴戾,杀伐决断,但同时又箭法高超,用兵如神,深得朝廷信任。
周光定有个爱好,射杀俘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率兵北上,捉一些北周俘虏,在城头饮酒时,然后从城门放出,与周围将领用弓箭射杀,并引以为乐。
如今军粮被劫,朝廷督办下来,要周光定负责追回,今日正是他调兵遣将,准备出兵赤城堡。
袁金刚面如死灰,说若朝廷出军赤城堡,以狼盗的行事作风,恐怕会杀人灭口,然后弃堡而逃,可怜我的十七姨太啊。
我说,先不管这些,咱们赶紧想办法出城,务必赶在朝廷军队赶到之前,救出镖局的兄弟。
第三百零五章 跪下!
宣府是大明与北周边境上一座中等城市,往北百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凤凰岭,这片丘陵,算是北周与大明中间的缓冲带,也是明周边境上有名的三不管。
由于土地贫瘠,无论种植,还是游牧,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里的土著,向来以凶悍著称,这些人以流放的犯人、杀人犯、抢劫犯为主,多以抢劫大明与北周的商旅为生。
大明的人称之为罪民,北周人称之为蛮民。罪民之中,以赤城堡、左宁卫、右宁卫三拨群落为主,本来这三拨势力相当,彼此也因利益争斗不休。
今年以来,一直流窜在明凉边境的狼盗加入了赤城堡,这让赤城堡实力大增,堡主方天鹤更是踌躇满志,宣称要一统凤凰岭,建立一个独立于大明、北周之外的政权。于是,出于某种原因,派人奇袭鸡鸣山,洗劫了两大镖局押送军粮的车队。
说起方天鹤此人,袁金刚滔滔不绝,这人在宣府以北、北周以南非常有名,他本是辽东人,自幼入伍,随西北游击将军薛顶天抗北周,后在宣府任守备,与北周三十战,未尝一败。
后来却不知为何,被皇帝冠以谋逆的罪名,方天鹤不甘认罪,率手下连夜出逃,落草为寇,占山为王。
朝廷虽多次出兵清剿,一来此处乃不毛之地,方天鹤又擅长游击战,二来他又当过宣府守备,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这次,赤城堡竟偷袭军粮,这算碰触了朝廷的底线,如此来,周将军连夜点兵,也正有将赤城堡剿杀之意。
袁金刚在宣府有些关系,托人贿赂了其中一个骑尉,众人在半夜趁机出了宣府,踏入了凤凰岭地界。
繁星满天,银月如钩。行走了七八里,地上杂草丛生,都是些长不高的灌木。秋虫鸣叫声,此起彼伏。
众人来到一处树林,生火过夜。
一入林中,我心生警兆,发觉我们被人盯上了,于是暗中示意柳清风,柳清风也感觉到有人,低声道,林中有三十余人,其中有两名高手,武功似乎不低,今夜估计有戏了。
我站起身,朝树林深处朗声道,今夜我们几人路过贵宝地,打扰各位,不知何方英雄,可否见面一叙?
袁金刚这才意识到林中有人,沈落雁目光灼灼,暗中打开了紫薇剑的剑簧,听得里面有人喊道,对面可是鸡鸣山袁金刚袁先生?
袁金刚道,正是在下。
这才从林中走出一僧一尼两人,僧人不足五尺,头上也无戒疤,尼姑奇丑无比,手中拿着拂尘。袁金刚低声道,这两人是方天鹤手下两大护法,淫僧丑尼,行事诡秘,极为凶残。
两人走来,淫僧看到沈落雁,两眼直放光,盯着沈落雁不放。沈落雁一脸厌恶,扭过头去。
这几位是?
袁金刚说,他们便是中原镖局和镇远镖局派来谈判之人。
丑尼看着我们,嘲笑道,一群毛还没长全的娃娃,还来谈赎人之事,真是可笑。
柳清风闻言,反击道,两个头顶上连毛都没有的人,动不动跟人比毛长毛断,更是可笑。丑尼怒斥,小子找死。
体内真气灌注拂尘之上,拂尘根根直立如针。
柳清风哈哈笑道,我说你俩没头发,原来都用来作拂尘了,不如借我来用下,这儿晚上蚊虫挺多,正缺个趁手的东西。
丑尼紧皱眉头,两根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脚下踏步,拂尘朝柳清风面门甩来,柳清风说这招懒驴打滚,倒有几分火候。待丑尼招式用尽,柳清风双指如电,夹住拂尘,说了句松手。
丑尼手指一弹,拂尘落入柳清风手中。柳清风说方才这招叫尼姑思凡,你若想学,我免费传给你。
丑尼怒气冲天,冷哼一声,双手开始脱衣服,柳清风说大庭广众之下,你怎能干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求你别脱了,拂尘还你好了。说罢,将拂尘扔给丑尼。
淫僧连阻止道,师妹,莫要冲动,跟这小子,不值当的。我心说这尼姑八成有什么秘密功法,但想来想去,却从未想起,有哪个武功,起手式是脱衣服的。
心说沈落雁用这招,还说得过去,只是这尼姑相貌也太不敢恭维了。我看到沈落雁神色不悦,莫非她会读心术不成?
我说在下中原镖局秦三观,上月底,我们镖局兄弟学艺不精,有批货被贵派请走了,今日奉镖局之命,前来求见方将军,一来商量下镖货赎回的方案,二来商讨今后两家合作之事。
如今镖局有人在他们手中,说话还尽量挑顺耳的说,免得惹怒了对方,那样麻烦就大了。而且,事不宜迟,明日天亮,朝廷军队就要北上,到时发生什么,一切都难说。
淫僧看了袁金刚一眼,指了指,我、柳清风、沈落雁和袁金刚,我带你们四人去见方将军,其余人跟我兄弟去走一趟。
淫僧、丑尼等人在前头带路,每隔几里,便有一处暗哨,两人分别以暗语与对方交谈,又走了个把时辰,才来到赤城堡。
柳清风说,赤城堡原来是个山啊,难道不是城堡嘛?沈落雁道,按照你的逻辑,柳清风应该是一阵风喽?柳清风说那沈落雁就是大雁了。沈落雁一转头,不理柳清风。
我暗中观察赤城堡,山路狭长,且只有一条道,易守难攻,方天鹤乃军伍出身,将山头建在此处,也是花了极大心思的。
淫僧、丑尼带我们四人上山,我看赤城堡守卫森严,站岗的兵丁神情肃穆,并不算那些乌合之众所能比拟。
亮起的若干火把,将山顶照亮。山顶较为宽敞平整,左右站立十八名手持长斧的哨兵,一进场,十八人以斧柄撞地,场中响起哗然之声。
广场中央门,一名身穿甲胄的虬髯飞男子,坐在虎皮椅上,膝前,横着一把大刀,目光如炬,注视着我们。
来到场中,十八斧兵,齐声喊道,跪下!
第三百零六章 放箭!
众人被这声暴喝吓了一跳,唯独柳清风浑然不吝,傲然道,老子自生下来,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就连皇帝老子见了,也不过作个揖,让老子下跪,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方天鹤哈哈大小,说得好,要不,我给你跪下?
柳清风低声说这丫有病吧,说话不按套路出牌。我说少一分套路,多一分真诚,方将军这样反有真性情,多好。
周围火光冲天,方天鹤从虎皮椅上站起,足有八尺多高,闷声道,我让袁金刚跟你们捎话,怎样,银子带来了嘛?柳清风反问,我们人呢?
没有银子,哪里来的人?柳清风说没看到人,我们怎会给你看银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
起先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接着两人又开始问候对方的直系亲属,最后两人充分表达了要跟对方的十八代以上直系亲属发生亲密关系的强烈愿望。
满口污言秽语,别说是沈落雁,就是淫僧、丑尼,也觉得脸红脖子粗,这大当家跟一混混骂街一样,也太不顾忌身份了。
我听着也不是办法,打断道,方将军,我们是代表中原镖局和镇远镖局,前来解决问题的,这样下去,可不是解决之道啊。
方天鹤又骂了柳清风一句,大呼痛快,说老子二十多年就没骂这么痛快过了。柳清风不屑道,以你骂人水平,再练二十年,也不是我对手。
方天鹤对我道,既然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那就听听你的意见吧。说着一拍手,有属下押着三四十人来到广场之上,正是两大镖局的人。
大当家胡子拉碴,精神萎靡,走路也一瘸一拐,见到我和柳清风,如见了救星一般,三观,小柳,快来救我啊。
柳清风说看着真解气,让你在镖局时针对我们,如今你也有这时候啊。
大当家说,啥都别说了,以前咱针对你,这是人民内部可调和的矛盾,是职工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同职务之间的矛盾。如今外敌当前,这是外部矛盾,面对敌人,我们要如冬天一般冷酷,哎哟!
旁边押送的人听不下去,直接给了一皮鞭,痛的大当家呲牙咧嘴。
我说方将军,您提出十万两赎银,我们镖局商量了下,觉得有点高啊。
大当家说,这是谁说的,十万两高么,一点也不高,先不说其他兄弟,光我就值八万五千两,话说你带来了多少钱来?
我尴尬道,大当家您这话说的,我带来的银票,不够赎回您一条腿的,不过刚够赎回其他兄弟们,要不您先留下,咱们回去筹钱?
大当家怒道,连十万两都不肯出,现在镖局谁在当家?
我说不是我们不肯出,镖局财务情况您也不是不知,咱们实在是没钱了。这不,其余几个当家派我跟柳清风来,看能不能卖点面子。方将军,十万两银子,咱们镖局也出不起,您看我俩呢,也没啥本事,这两张老脸,能值得多少钱?
方天鹤说我这里又不收小白脸,更不养闲人,你说你俩会干嘛,值不值八万两?
我说我会下五子棋,酒量还可以。柳清风说我会花钱,饭量也不错,骂人功夫也是一流。旁边一喽啰说,这样也行的话,我也能值八万两,这不到现在,还在当火头兵。柳清风问你敢跟方小匹夫对骂嘛,喽啰说不敢,柳清风说这就是咱俩的差距所在。
方天鹤手举金刀,横着一挥,一股凛冽刀气传来,我心说别看此人大大咧咧,刀术修为着实不低。
你俩在消遣老子呢。
我说不是消遣方将军,是实在没钱,要不,咱们写个字据,三分利,十年为限,算是我中原镖局借你的如何?你看,我这二十多兄弟,在这里,又吃又喝的,不能赚钱,挑费又高,还不如放回京城,等回去后,慢慢给您凑钱。
方天鹤沉吟道,这未尝也不是个办法。不过,劫镖后,不收钱就放人,我们赤城堡的脸面何在,传出去,别的不说,左右宁卫就笑话我们。
我说方将军过虑了,如此一来,更显得方将军威名仁义,鸟生鱼汤,一世英明,就看方将军今夜此举了。
方天鹤点点头,有道理。旁边一光头大汉道,大将军,莫要被这小子灌了迷魂汤,着了他的道儿。我心说这光头怎么这么讨厌,一眼识破我的算计。
方天鹤愣了一愣,望着沈落雁诸人,你们镇远镖局,可否带足银钱?沈落雁笑道,久闻方将军讲信誉,好仁义,我们镇远镖局又不如中原镖局有钱,不知能够给个折扣?
方天鹤眼神放光,说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不能商量,我能不能先跟商量个事儿?沈落雁说方将军请讲。
方天鹤双手互搓,说沈姑娘天姿国色,风华绝代,方某仰慕的很,我这人直来直往,不喜欢绕弯子,这么说吧,今夜沈姑娘能陪我一夜,我让你们镇远镖局八万两。
沈落雁先是一皱眉,目露杀机,旋即一闪即逝,娇笑道,奴家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事儿得先问中原镖局的秦公子答不答应。我心中一阵恶寒,还奴家呢,一身鸡皮疙瘩,话说,这事儿跟我有毛关系啊。
方天鹤沉吟道,跟他有何关系?沈落雁指着我道,这位秦公子,与我有婚约在先,你说方将军,该不该问问他的意见呢?
我暗想这沈落雁唯恐天下不乱,这一招祸水东引,用的巧妙无比啊,可我又怎会上当,我说方将军,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我还能说什么,这八万两就给中原镖局免了吧。
方天鹤哈哈大笑,一言为定。
沈落雁怒斥道,秦三观,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说是战争是你先挑起来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送个人情而已。
沈落雁对方天鹤道,你若杀了这人,我便当你压寨夫人!
方天鹤转过身来,双目如电,自有一股睥睨之姿,望着我道,你若在沈美人面前自杀谢罪,我便饶你兄弟和众人离去。
我望向柳清风,这小子正在偷吃桌上的鸡腿,笑骂道,你忍心看你兄弟被人围攻而置之不理嘛。柳清风说这事儿你自己惹出来的,与我何干?
方天鹤见我不理他,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听见了,容我考虑下。
心中暗想,这方天鹤不在中原,虽未在晓生江湖榜内,但以他方才表现出的气势,也是一品实力。而且那淫僧、丑尼,也都是二品高手,要是真打起来,我跟柳清风自保没什么问题,但其它人能不能保全性命,那就难说了。
方天鹤见我久未答话,心中着急,问道,考虑的如何了?我说自杀这一行,我没试过啊,能选择死法嘛?
方天鹤说,随便。
我说那行,我选择安乐死。
那是什么死法?
我说连安乐死都没听过,你们赤城堡行事也太不讲究人道主义了,这个安乐死,起源于希腊,意思是幸福的死亡,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个无痛无手术,说起安乐死,说来话长……
方天鹤打断道,长话短说,赶紧死。
我说要不我选择数钱累死算了?柳清风说,别啊,数不过来,咱俩一起数。
方天鹤一脚踢翻满是火炭的铜炉,冷道,既然你有选择困难症,我送你一程好了。不妙,方才翻滚的火炭点着了广场上的木桌,让夜风一吹,竟然着起火来。
众人连忙着扑火,方天鹤金丝大刀沧浪而出,携带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了过来。我跟柳清风说救人,也不顾抽出赤霄剑,以剑鞘迎上,四湖真气瞬间灌入剑鞘,格挡一下。
一道劲力传入体内,直觉胸中翻滚,这方天鹤武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又在刀道浸淫多年,一个回合,便让我吃了暗亏。
想不到明周边境中间一个几百里的盗寨,竟也有如此高手,这人放在中原武林,至少也是宗师级的人物,放在军旅,少说也是威震一方的将军。真想不出,当年为何落得个谋反的罪名,来此处落草为寇。
心中收起轻视之心,抽出赤霄剑,与他斗在一起。
柳清风一边以内力将火苗击碎,飘落场内各地,一边喊道,快来救火啊。场面一片混乱,淫僧、恶尼迎了上去,拦住柳清风,柳清风以一敌二,他武功本在两人之上,却也不急于取胜,冲沈落雁示意,让她去救人。
在场之人,除了这几人,其余人武功高一般,沈落雁率镖局众人,以品字形冲去救人。
与方天鹤战了二十余招,心中逐渐有数,这方天鹤刀法精妙,但却极为耗费内力,而且来回就是十几招。
我以独孤九剑破刀式对敌,在进入一品境之后,独孤九剑剑法也更精进一步,尤其是以剑身创出的剑域,收放自如。
方天鹤渐渐不支,擒贼先擒王,我打定主意,先控制住方天鹤,然后逼迫他们放人。想到此,方天鹤一招使出,我连以鸣凤在竹迎敌,剑光急闪,人如影电,在方天鹤耳旁说了句,弃剑。
住手!
我喝道,众人见方天鹤被擒,纷纷收了兵器,几十把长弓将我们围城一圈。我冲柳清风说,救人。柳清风、沈落雁众人,来到镖局众人面前,松开绳索。
我心中略有不安,不是说漠北狼盗与赤城堡合并了吗,直到目前,还没看到狼盗的踪影。我示意柳清风众人跟在我身后,不管别的,先下山再说。
山下一阵擂鼓声,有喽啰跑上来道,明军攻上来了!我见到袁金刚在人群之外,连喊,袁先生,快些过来。
袁金刚眼中精光一闪,冷冷说出两个字,放箭!
第三百零七章 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三十多支长箭射了过来,我与柳清风、沈落雁连连挥剑,击落飞来的箭支,饶是如此,仍有五六人中箭,有一名镖师射中要害,气绝身亡。
我心中翻起滔天怒火,大声叱道,袁金刚!
方天鹤也喊道,袁军师饶命!
原来这赤城堡真正的主人,是这不显山不漏水的老头子。难怪柳清风觉得袁家富贵寻常,暗藏古怪,若是寻常武者,谁又能有如此多财富。
袁金刚桀桀笑道,本来要引蛇出洞,谁料引出你们几只老鼠,也太让我失望了。
一种被愚弄感觉自胸中升起,在此情况下,敌众我寡,若不能迅速擒住此人,恐怕不等明军攻上城来,我们就命丧当场。
赤霄剑横挥,一记日月同天,长剑呲呲作响,劈向袁金刚身前。经纬真气放出,没有丝毫真气波动。
袁金刚宛若换了人一般,气势暴涨。
赤霄剑递到他身前,如同陷入大海,体内生出一股撕扯的感觉,我控制不住内力,竟向前一趔趄。
这是什么怪异的武功,明明没有任何真气波动,我的真气却对他没有任何作用。我偏不信邪,一式黑白无常,长剑斜刺进去,在袁金刚变招之前,又变刺为横扫,眼见就要击中。
身前人影一晃,袁金刚脚踏怪异步伐,长剑又击空。一向以来,颇为自信的万剑河山,进入一品后,凭借悟出的空间法则,就算是武帝无名,我也能支撑几招,谁料却在袁金刚这里失效。
柳清风在一旁看出端倪,喊道,这老家伙对内力无感,不要用内力。我闻言,连变幻招式,使出独孤九剑之破拳式,一连刺出十八剑。
袁金刚终于色变,以袖口玄铁为兵刃,接下十八招,脚步却变得踉跄。原来如此,袁金刚内力不行,但他同样对真气免疫,凭借怪异的脚步来迎敌。如今被柳清风识破,我顿时占据上风。
柳清风控制着方天鹤,眼见袁金刚就要落败,就在此时,淫僧、丑尼突袭沈落雁,沈落雁猝不及防,竟被两人控制住。
住手!
我冷笑道,袁金刚,袁军师,想不到这赤城堡的二把交椅,竟然是你啊!方天鹤说道,我不过是个傀儡,堡内大小事务,都听袁军师的。
袁金刚诡笑道,什么赤城堡,不过是我家主人的一条狗而已,在下不过是一个看门的。
山下鼓声阵阵,明军开始攻山。袁金刚接连发出几道命令,几百名堡兵开始布置防御。
柳清风说明军就要攻上山来,你竟有闲情雅致在此谈笑?袁金刚哈哈大笑,你可听过,黄雀捕蝉,螳螂在后?柳清风哑然道,这是什么话?我说你跟一个收集赝品的假斯文拽什么成语。
袁金刚暴怒,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家的那些藏品。我说别的不说,你家那副《富春山居图》,明显就是假的。
不可能!那副图是我花三万两银子从潘家园买的!
我说潘家园那边卖的东西,你也相信,实话告诉你,《富春山居图》的真品,在齐王府内,我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这句话有些攻心了,说实话,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既然双方都有对方的人,不如做个交易,我放了方天鹤,你放了沈姑娘,如何?
袁金刚说方天鹤的命,我根本不在乎。
柳清风对方天鹤道,你们军师貌似不买你面子啊。方天鹤脸色大变,军师,这些年来我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
袁金刚一挥手,三支短箭射入方天鹤胸口,方天鹤口中汩汩几声,咽气身亡。袁金刚冷冷道,当年你背叛大明,就应料到有如此下场,如今苟活多年,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份儿!
柳清风说,人已死了,说这些废话有鸟用!我说鸡鸣山的劫军粮,应是出自你手笔吧,若没猜错,那批军粮,如今仍藏在鸡鸣山。
袁金刚笑道,知道的有点晚,总比死的不明不白好。
我说未必,连施展眼色,柳清风心领神会,我冲向淫僧、丑尼,淫僧连招架,丑尼就冲沈落雁动手。
还未等出手,一道剑气从赤霄冲出,击向丑尼胸口。我赌她不敢以自己性命,换沈落雁之命。丑尼连变招,我顺势一带,将沈落雁送出三丈之外,低声说了句,欠我一命。
柳清风身如鬼魅,瞬间消失,再现身时,卢龙剑已架在袁金刚颈上。两人几乎同时出招,形势转瞬之间,发生变换。
大当家一瘸一拐走上前来,伸手给了袁金刚两耳光,这是替镖局兄弟们打的,这半月来,每日给我们吃一顿饭,还加蒙汗药。又两耳光,这是替三当家打的,你竟让他住猪圈里,又啪啪几耳光,这是替我打的,你竟给驴吃春药!
我说大当家息怒,朝廷周将军派兵来攻山了。袁金刚脸肿如猪,冷哼一声,却也不辩驳。
我说袁当家还有什么话说?袁金刚哈哈大笑,攻山?不妨告诉你,这山顶之上,我早已埋了万斤火药,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呗。
柳清风倒吸一口凉气,山顶火势四起,指不定啥时候就爆了。
话音一出,赤城堡众人惊慌失色,军师,我怎么不知道?袁金刚冷眼瞧了那人一眼,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哗啦,有将近一半堡兵丢弃兵刃,向山下跑去。
才跑出没几步,只听到半山腰上,爆炸声四起,无数石块滚入山道,几十名冲在前面的明军,躲闪不及,被压成肉饼。
我说袁军师,你在鸡鸣山有十几房姨太,我猜你也不是宁死不屈之人,这山顶之上,想必有逃生之道吧,不如这样,你带我们下山,我们饶你一命。
袁金刚眼珠乱转,沉吟道,我又怎知你们守不守信?我说我以中原镖局大当家名义,向你起誓,若违背誓言,让他不得好死!
大当家不悦道,三观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
柳清风说大当家,三观为人你还信不过嘛,既然他这么说,一定不会让你不得好死的。大当家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明军重整旗鼓,再次攻山,不过明显谨慎许多,速度降了下来。我说成交?袁金刚说先把我放了,柳清风将卢龙剑撤走。
袁金刚带众人来到虎皮椅旁,伸手在石椅之后转了几圈,椅子向一侧移开,露出一条暗道来。
袁金刚手指密道,说,请!
柳清风一用手戳了他下,鬼知道有没有机关,你先进去。袁金刚冷笑一声,跳了下去,正当后面人要跟上时,暗道门内突然射出几十枚暗器,闪着蓝光。
我说小心有毒。稍后跟在后面的两名镖师,中箭而亡。袁金刚哈哈笑道,你们下来啊。
柳清风大怒,一脚踢向火炉,火炉翻滚而下,暗道内传来一声惨叫,一阵肤发烧焦的味道传来,袁金刚怒骂道,你们两人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轰隆声起,暗道关闭。
众人面面相觑,这老狐狸借道逃窜,将众人留在山顶。柳清风拔剑,冲入百名兵丁之中,手下无一招之敌,众兵丁一哄而散,纷纷向山下逃去。
山下明军见状,纷纷弓箭伺候,死伤一片。
柳清风逼向淫僧、丑尼,两人为其气势所迫,纷纷后退。山顶果真埋了炸药?丑尼道,以军师的性格,应该假不了。
我大声喊道,山下可是周将军?在下中原镖局秦三观!下面传来旗牌官叫喊,什么秦三观,秦四观,将军有令,山上之人,都是赤城堡的逆贼,赶紧下来投降!
我心中咯噔一下,传闻周光定杀人如麻,方才半山腰那场爆炸,死伤明军无数。听说朝廷边军,滥杀北周百姓,冒充军功,周光定这当儿正在气头之上,该不会把我们当做反贼一起处理了吧。
没过片刻,明军攻上山顶。
赤城堡广场之上,横死遍地,火光滔天。
一名身穿大明甲胄的将军分开众人,来到我们身前,问,你就是秦三观?我连点头称是。
山顶这些逆贼,是你们杀的?
我连摇头,非也非也,我们被赤城堡盗匪所劫,困在山顶,是周将军率朝廷兵马,将盗寇杀了个精光,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
周光定伸出拇指,赞道,还是你会说话。
我说若不是周将军,我们恐怕已命丧于此了。周光定望向方天鹤尸体,叹了口气,想当年咱们每年交手若干次,你赚你的真金白银,我赚我的军功勋爵,如今你死了,我又找谁要军功去。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我却暗忖道,正如镖师与劫镖的响马相生相依,定北军与这些盗寇也各取所需,这周光定说的如此直白,看样子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的节奏啊。
想到此,我说道,周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光定收回缅怀之心,冷眼望我,说。
我说,赤城堡劫皇粮一案,这方天鹤只是面上之人,那些皇粮,也不在赤城堡内,而是另有隐情。
哦?
我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如今赤城堡盗匪已平,但皇粮下落,仍不知所踪,我们中原镖局与镇远镖局承接此镖,理应找回皇粮,送至宣府。
周光定目光灼灼,你是说你们能找回皇粮?
三当家一旁道,皇粮不是在鸡鸣山嘛,方才袁金刚已经说了。
柳清风脸色铁青,过去给了一巴掌。我恨不得把他掐死,刚给我们争得一线生机,立即被那厮给搅和了。
周光定点点头,转身问属下,你们看到皇粮了嘛?
一属下道,皇粮在赤城堡,已被一场大火化为灰烬。
周光定说是啊,哪里还有皇粮?我眼中只有漫山逆贼而已。
柳清风恨得牙痒痒,我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妄动,若是盗匪,大不了杀死一走了之,但眼前是朝廷军队,若真动手,那几乎跟造反没什么分别了。
周将军,我说道,我还有一句话。
说吧!
这赤城堡山山顶上,埋满了火药,那首恶袁金刚已通过密道逃脱,恐怕此时已到了山底。
一名哨兵喊道,启禀将军,山下发现大批人马,来路不明。众人向山下望去,山下亮起了几千火把,亮如白昼。
为首之人,头带银白色面具,手持狼刀,将赤城堡重重包围。
沈落雁讶道,狼盗!
阵阵轰鸣声,从半山腰传来,顿时山间飘来浓浓的硫磺味。
硝烟弥漫,地动山摇,有人引爆了山底的炸药,一串爆炸声,由远而近,传向山顶。
第三百零八章 不是还有腰带嘛?
去年在西凉,漠北狼盗不过二百来人,而且年后还被沈落雁接连刺杀重要人物,导致狼盗远离西凉,游走于明、周边境,才不到一年,竟达到了两千人。
二百人为流匪盗寇,但规模到了千人以上,无论从管理还是财力,单靠抢劫是无法维持生存的,这已不是盗寇的实力,而相当于一支初具规模的军队了。
大明是不会养寇为患的,联想到入秋以来明周边境的屡次冲突,一个念头略过心头,这支狼盗军队,极有可能是北周势力资助的一支雇佣军。
硝烟散去,袁金刚所说山顶的炸药,不知为何,并未引爆。
山下密密麻麻一片,望之如蝼蚁,但众人心里明白,那是一把把杀人的刀。
大当家哪里经历过如此场面,倒吸一口凉气,问我,怎么办?我一摊手,我怎么知道。
我与柳清风虽久经战斗,但只是江湖厮杀,终究不是沙场对决,若几十人,还可以率人突围,但几千人的战斗,就算是排成一排让你去杀,估计也要杀上一两天。
萧乾良与我喝酒时,跟我讨论过,一名江湖高手与军队战力的问题,当时还问了一个比较傻的问题,为什么朝廷不征召江湖高手组建一支军队。
萧乾良说,沙场搏命,与江湖厮杀不同。一品高手可以力战百人,但十名一品高手未必能敌得过千人。若是万人剿杀百名江湖高手,只需付出几百人的代价,即可全部击杀。军队讲究的战术配合、振兴指挥,与江湖厮杀斗勇斗气不同。所以军方征召的高手,用来做斥候、谍子可以,一旦沙场对决,江湖高手对战局的影响并不大。
众人纷纷望向周定北。他是宣府守备,又是定北军大将,沙场经验丰富。唯独指望他,才能破此困局。
本以为是一场剿匪,想不到定北军中了埋伏,成了瓮中之鳖,周光定脸色阴沉不定。
方才与定北军的矛盾,在面临山下狼盗时,早已不算问题,我说周将军,刚才可能有些误会,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中原镖局、镇远镖局人数虽少,但都有些武艺傍身,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周光定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姜,此时自不计较方才之事,沉声道,看山下情况,对方是有备而来啊。
柳清风插嘴道,岂止是有备而来,那简直是瓮中捉鳖啊。周光定不悦道,你怎么说话呢。柳清风不服气,说我每年缴那么多税,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倒是冲下去拼啊。我说你少说两句会死嘛。
山顶之上明军不过七八百人,此地距宣府七八十里,若强行突围,恐怕不等到宣府,就被狼盗追杀殆尽了。好在定北军平日军纪严明,主将未发话,其余人都持兵肃立,面容平静。
山道极窄,仅容七八人并肩,易守难攻。
周光定观察了地形,接连下了几道命令,将几百人分成若干小队,每队几十人,从半山腰布防,每百米一队,收集山顶石块、滚木,做好防御。
诸位都是江湖中人,箭法好的,请跟隋副将领些弓矢,帮忙守山,其余人去查探下附近有无他路,防止贼人偷袭。今夜我们急行军,只带了三日口粮,烦请诸位好汉帮忙看下山中粮草情况。
周光定虽人品不咋地,但行军打仗,比我们在行,利用地势,分段阻击的战术,恐怕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各副将、裨将听令,分别部署,好在方才炸药爆炸,山中碎石颇多,没多久,从半山腰到山顶,准备了五六道防线。
一阵号角响起,狼盗开始攻山。
之前朝廷剿杀漠北狼盗,始终未成,是因为狼盗来无影,去无踪,不与朝廷正面接触,行事又狠辣无比,一般势力对他们都无可奈何。如今,狼盗放弃了最擅长的骑战,学步兵攻山,弃长用短,初一接触,便吃了大亏。
一阵箭雨过后,滚木、巨石落下,几十名狼盗躲闪不及,命丧当场。但狼盗终究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那银色面具狼头,长臂一挥,三四百人在弓箭手掩护下,蜂拥而上。
领头之十几人,看上去武功非凡,手持盾牌,抵挡住一波箭雨之后,一步步向上前行。
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嗖嗖嗖。
几十支标枪自狼盗群中投掷而出,携带着威势,向明军冲来,十几名明军当场死亡。
众人在山顶看的心惊胆战,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真气,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如刀割韭菜一般,纷纷死去。重伤未死的,惨叫声充斥于耳,令人心寒。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没有大义凛然的决绝,双方如机械般互相厮杀,山石滚落声、嘶叫声,夹杂着风声,在山野中飘荡。
距离二十余丈,山上锣响。
第一道防线并未与对方厮杀,而是纷纷撤退,留下几十具尸体,第二道防线,箭雨纷纷,掩护前面人撤退。
这便是周光定既定的战术,在未攻上山顶之前,不打遭遇战,靠弓箭、滚木、巨石与狼盗周旋。
第一道防线破,狼盗折损近百人,又有三四百狼盗随之加入,向山顶发起冲锋。
战场如绞肉机一般,收割着双方的性命,但这就是战斗,无可奈何。第二道防线并未坚持多久,便撤回第三道防线。两道防线告破,虽未接触,狼盗已死伤四五百人,明军也死伤近百人。
若这样下去,恐怕天亮之前,五道防线尽破。
山下开始调兵遣将,越来越多的狼盗投入战斗,周光定接连下令,指挥众人迎敌,狼盗距山顶还有不到三百米,明军弓箭用完,准备的大量巨石也用的差不多,周光定额头开始见汗。
柳清风看的血脉喷张,说我也来助一臂之力,取来一张制式长角弓,搭箭便射。
嗖嗖嗖嗖。
十几箭射出,无一虚发,顿时有十几名狼盗命丧当场。
周光定抽出长剑,转身向众人道,各位将领听令。
末将在!
我们是谁?
大明子弟兵!
若有敌犯我疆域,该如何?
众人齐声道,死战!
死战!死战!我也被众人气氛感染,随之呐喊。
就在此时,有兵丁来报,周将军,山顶上发现几十桶火药!正是袁金刚埋在地下的火药,不知为何,并未引爆。
周光定心中大喜,天助我也!
将火药摆在山道之中,正要滚落,我心生一计,说如此太浪费,这种力气活,让我们这些江湖人来吧!
说罢,我举起一桶火药,引四湖真气,灌于双臂,全力投向空中,大声喊道,柳清风!
柳清风见状,弯弓搭箭,一支火箭射出。
轰!
火药在半空中爆炸,顿时有几十人炸为碎尸,狼盗之中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肉烧焦的味道。
沈落雁见状,忍不住俯身呕吐。
众人精神一振,李先忠也如法炮制,投出一桶火药,大当家喊道,我来!随手搭弓来了一记回马箭。
镖局众人纷纷赞道,好箭法!
呃……没中!
火药桶砸到山道之上,溅起一道尘雾。
大当家一脸黑线。
火药洒了一地,碰到大当家射出的火箭,顿时一团火焰升空,近百名沾染上火药的狼盗,身上起火,哀嚎遍野。
大当家转悲为喜,拍拍手道,我就是这么设计的!
镖局众人道,大当家威武!
这马屁拍的,就连周光定也哑然失笑。不过,这法子要比在空中炸开管用的多,爆炸范围毕竟有限,但炸药弥漫成雾,虽不能杀死狼盗,却足以让狼盗失去战斗力。
七八桶炸药投下,山路上火势弥漫,狼盗前进路线受阻拦,死伤数百人。那银色面具狼头见无法攻下,敲锣收兵。
山顶上传来一阵兴奋叫喊声,狼盗撤了!
佛晓时分,狼盗在留下几百具尸体后,将兵马撤下山,不过却未走远,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我心说这是要围困的节奏啊。若对方将我们围困与此,等我们弹尽粮绝,下山与我们死战,这几百人,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周光定组织人马救治伤员,生火做饭,一会有人来报,赤城堡内粮食不多,仅能支持三日。
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又有人来报,山上水源不足。
赤城堡倒有一眼水井,出水量百人饮用还可以,但七八百人饮水,就成了大问题。若狼盗围困赤城堡,恐怕不出三日,山上人就会缺水而败。
虽未加入战斗,一晚上下来,那份惊心动魄,也足以让人对战争生出敬畏之心。
柳清风在后山一处凸出的山石上躺下,拿出一块肉饼,掰下一半扔给我,边吃边道,都说人心险恶,江湖叵测,与这战争相比,都是儿戏罢了。
我深以为然,在西凉与沈落雁,曾受到狼盗追杀,但那是在开阔的黄沙之中,就算不敌,还可以借武功远遁,如今被困山上,有朝廷军队,也有镖局弟兄,我俩就算能凭借武功杀出一条生路,但其他人又如何呢?
柳清风望着山下悬崖峭壁,突然道,我看侠义小说里,山下都会有神功秘籍,你说我俩跳下去,会不会死。
我说我不知道。
沈落雁走了过来,说道,你可以试试看啊!说不定不光有秘籍,还有美女呢。
我说秘籍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沈大美女在,秘籍嘛,不要也罢。
沈落雁说你再贫嘴我一剑杀了你。
柳清风一旁吹风道,我看沈小阁主几次三番,口口声声要杀了三观,却迟迟不动手,依我看,你是不是心中喜欢三观,口中却不肯承认罢了。不过,三观已经有了纪大美女,还有心中喜欢他要死的太平公主,小阁主虽然貌美,但脾气太大,恐怕不是三观喜欢的类型啊。
我说你少说两句又不会死,非要这时候找事儿嘛。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沈落雁目露凶光,逼向柳清风,柳清风连举手投降,三观就喜欢你这样子的小辣椒。
一剑刺出,柳清风连连翻身,差点掉下悬崖,三观救我,你的小情人要杀我了!
我说你嘴碎,你活该。
柳清风大骂你这个有女人不顾兄弟情义的家伙,说好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呢,我看有一天,你会为女人插我两刀。
沈落雁俏目含霜,哪里逃!一剑削来,柳清风喊道,没刺着。沈落雁大怒,回身向我刺来,我连躲开,我又没得罪你,你打我干嘛。
沈落雁几招未见效,气的将紫薇剑一扔,一把夺过我的肉饼,啃了起来。我心说我也一天没吃东西了好吧,盯着肉饼直流口水。
柳清风说,刚才三观咬过这块饼了,你们这算间接接吻了。
沈落雁看我,说怎么吃你块肉饼,你心疼了?
我说心不疼,胃疼。
柳清风叹道,可惜薛鱼儿不在,不然我给你要几颗斯达舒丹,专治胃痛胃酸胃胀。
我上前对着柳清风一顿胖揍,别打了,我服了。
服了就行,我专治各种不服。
沈落雁吃了肉饼,可惜没水,一个劲儿打嗝,我跟柳清风一旁偷笑,沈落雁骂道,看什么看?
我说饭也吃了,话也说完了,来说正事儿,狼盗将我们困于此处,守也不是办法,得想想办法。
柳清风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大不了杀出去,跑路就是,反正那不穿衣服的周将军,我看着也不顺眼。
我说杀出一条血路,去宣府搬救兵,如何?
沈落雁说到宣府搬救兵,一个来回,至少也要一日,恐怕他们坚持不到那时。
柳清风肃然道,主要是水源问题,若紧着点用,撑个一两天,问题应该不大。
找到周光定,我把想法一说,周光定直摇头,山下有几千狼盗,若真拼杀起来,就算杀下山去,恐怕不等到宣府,人就死光了。
我问柳清风,这山有多高?
柳清风说五六百米,三观你不会真想跳下去吧?
我气急而笑,我又不是三俗那老怪物,跳下去还不摔成肉饼啊!柳清风说,那敢情好,小阁主又多了一顿午餐。
沈落雁闻言直想吐。
我问军中可有绳索?
周光定道,攻山之时,没想那么多,就算有也不过二百来米,恐怕无法下去。
我看想柳清风,柳清风说看我干嘛,就算我轻功好,四百米跳下去,成不了肉饼也是肉泥。沈落雁说你能不拿肉饼说事儿嘛。
我说把二百米绳索剪断,系上二百长枪,应该能够了。
周光定犹豫道,没了兵器,狼盗攻上来怎么办?
柳清风突然道,不是还有腰带嘛?这么多人,你们把裤子脱了,不就够了?你们看我干嘛,与没了兵器相比,光屁股算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官僚主义害死人啊!
周光定说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命令属下召集二百兵丁在广场集合,周光定大步来到广场,开始了训话。
我要你们记住,当兵的大胜仗,绝不是看他为国牺牲,而是要靠他让对方当的兵的个个送命,至于我定北军不想打仗之外的说法,都是一些胡扯,真正的大明人,都是好战的。
真的,我实在可怜那些就要跟我们碰头的狼盗,因为他们不光被我们打死,还会被我们挖出内脏。其实,你们有人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胆怯,我相信你们,狼盗,是我们的敌人,要让他们血流成河。我们要把他们杀的望风而逃,这样,在你们凯旋以后,你们没白来。
三十年后,当你坐在家里,腿上坐着孙子,他问你,今天你们干了什么,你不用说,我在杭州挑粪,我非常乐意率领你们这些战士冲锋陷阵。
这番话讲的大家热血沸腾,一名老兵,手持长枪,大声喊道,周将军,我愿加入敢死队,杀狼盗!其余士兵纷纷表态,我们愿意加入敢死队,杀狼盗!
周光定看着士气大振,满意点头,下令道,我很欣慰,全体都有,松腰带,脱裤子!
后山断崖上,三十多人排成一列,一只手将柳清风送下山,当然了,另一只手都提着裤子呢。
周光定将写好的文书连同将符一起交给我,郑重道,拜托你们了。柳清风最先下去,以我们轻功,绳索只不过提供一个借力点而已。
他在山下一声轻啸,我随后下去。沈落雁说我也去,我说此行危险丛生,我怕照顾不过来你。沈落雁冷哼道,谁稀罕你照顾了。
半炷香后,我抵达山底,柳清风早已接应。我说沈落雁还在半路上呢,柳清风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泡妞。我说她硬要跟着,我怎么阻拦?
沈落雁还有十几丈,不知哪个结没打好,绳索突然断裂,沈落雁一声惊叫,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我见状连冲过去,运气内力,向上跃起三四丈,接住了她,利用缓冲落地,顺势将冲力导入脚下,嘭的一声,双脚陷入石中一寸,痛得我呲牙咧嘴。
柳清风说幸亏你武功高,不然多俩残废。
沈落雁道,抱着干嘛,我说小阁主该减减肥了。
沈落雁怒目道,还不放我下来?
我哦了一声,抽出双手。
嘭。
沈落雁一屁股坐在地上,跳起来找我拼命,我仓皇而逃。柳清风见顺利下山,长啸一声,发泄一夜来的愤懑。
我说你别把母狼招来,沈落雁望着不远处,母狼没有,狼盗倒有几只。
估计那五人是狼盗的斥候,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查探,远远瞧见我三人,也不过来,骑马就要去报信。
我说糟糕,柳清风抄起一块石头,以回旋手法扔了出去,一名狼盗落地。三人连追踪其余四人,那四人见情况不妙,分头向四个方向逃跑。施展轻功,杀死三人,仍有一名漏网之鱼。
芦花和叫花留在了山顶,我们三人夺了四匹马,趁对方援兵未到,向北方狂奔而去。
一口气跑出十多里,一日夜未休息,柳清风想练睡罗汉功,提议休息下。
沈落雁察觉有异,俯身下马,以耳朵贴在地上,脸色凝重道,后面追兵来了。我说武功比你高,怎么没听到。
柳清风说沈姑娘在西凉长大,捡过的马粪比你吃过的都多,她说的保准没错。我说要不是大敌当前,我非抽死你不可。
沈落雁说,我们西凉有观马追踪之术,能根据马蹄声、扬起的尘土判断兵马的数量,每个西凉人从小就接受这方面的训练,你们想学嘛?
柳清风说想。
沈落雁道,那就使劲儿想吧。
我说别贫嘴了,来者有多少人?
沈落雁道,两百多骑。
柳清风一拍马屁股,跟马说兄弟我的小命就靠你了。
驭马之术,讲究人马合一,这种长途奔跑,不在于马跑的多快,而是合理利用好马的体能。虽然我在龙头拐赛马大会上赢了沈落雁,但真论骑术,三人之中以沈落雁最佳,我稍次之,柳清风长期骑驴习惯了,驭马之术马马虎虎,落在最后。
狼盗是马战高手,他们的厉害去年就领教过,除非不得已,就算一品高手,也不敢轻易陷入群战之中。
不过,狼盗天生就是马上战士,半个时辰后,二百多骑已距我们百丈多远。我回头望去,只见两侧各有三四十骑冲出,呈三面包围之势,快马加鞭,向我们冲来。
我暗忖道,以三人对二百人,就算两人都是一品高手,果真打起来,恐怕也讨不到便宜,恐怕不等到宣府,我们三个就交代在这里。看到前方三四里外有一片枫林,如火烧一般,我大喊道,进树林,分头击杀。
打定主意,三人分头行事,朝三个不同方向,冲入树林之中。为首那人叽哩哇啦大叫,二百人分为三波,追了进来。
进了枫林,我便弃马藏在树上,在马屁股上扎了一剑,马吃痛,嗷嗷乱叫,乱奔而去。
我穿了一身青衫,沈落雁穿红妆,都好隐藏身形,柳清风偏穿了白衣,但愿他自求多福吧。
追我的一队有七十多人,正是那名小狼头率领,这些狼盗武功都在五六品间,也有几名二品,若真硬碰硬,对方一个人海战术,不把我累死才怪。
这片枫林密密麻麻,绵延十余里,我施展轻功,在树上游走,藏身于枝叶茂盛之处,二百多狼盗七八人一组,在树林中寻我三人,也不是容易的事。
有一名狼盗落单,被我抓住机会一剑宰了,我看了眼胸前的绣字,写着庚十一,这名字起的,有点意思。
狼盗内部等级森严,通过面具来区分等级,大狼头带着36K钛合金狼头面具,其余几个小狼头带银色面具,然后是铜牌、铁牌面具,至于那些刚入行的狼盗,带的面具都是木头的。
这庚十一是铁牌面具,在狼盗之中,也算是基层干部了。
我把尸体拖入草丛中,带上面具,换上他的衣服,将赤霄剑藏起,换了狼刀,顺便取了水囊和食物,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看到不远处有三人围在地上打牌,我漫不经心凑了过去,是一名铜牌狼盗和二名铁牌狼盗斗地主。地上放着几支烟卷,估计是派手下寻人,三人在这里偷懒。
铜牌狼盗见我,骂道,你不去捉逃犯,在林子里瞎逛什么?对2,我发牌。
我故意压低声音,我刚去方便了下,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
一铁牌狼盗嘲讽道,你一个新来的,不好好表现,整天想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邀功请赏,说吧,又发现什么了?王炸,再来一套飞机。
我手指天空,看,灰机!那名狼盗抬头,我一个幽灵疾步,以玲珑短匕刺破喉管,另两个发觉异常,要抽狼刀。
狼刀柄刀身一边长,两人又是坐着,我怎会给他机会,短匕又划破一人喉咙,双杀。
铜牌狼盗见机不妙,一个懒驴打滚,转体向后翻腾两周半,我如影随形,他抓起一把土扬来,我略一偏头躲过。狼盗要喊人求救,口才张开,一道剑气射出,才喊出半个音符就气绝。
三杀截图。
一个时辰后,有四十多人死在我手上,有偷袭,也有强杀,除一名二品高手略遇到阻力外,其余人并未过多消耗。幸亏有树林,若在旷野遭遇,恐怕两三个冲锋,我们就死于非命了。
狼盗终于意识到问题,一阵集合号角响起,众人纷纷出了树林,清点人马,竟损失过半。
小狼头破口大骂,不知他哪里人,反正他的话我听不懂。站在队伍中,突然有人拍我肩膀,我正要回击,柳清风道,是我。
嗯,这小子还蛮聪明的,都快赶上我了。我以眼神比划问沈落雁,柳清风摇摇头,我心说以她刺杀狼盗主要头目的本领,应该不会有事吧。
你俩在嘀咕什么?
小狼头骑马来到我们面前,突然以汉话问道,敢情他是不屑说汉话啊,柳清风说我俩觉得小狼头气宇轩昂,在羡慕啥时候能有您一半风采就好。
小狼头不屑道,你们大明人就喜欢拍马屁,无耻之极。柳清风说我俩不止会拍马屁,还会杀人呢。
小狼头说,好,你杀个人我看看。
柳清风大声道,你来看!
两人突然暴起,柳清风一拳击中小狼头胸口,我则跃起,凌空抽出狼刀,一刀削掉脑袋。
银色面具下,露出一个年轻公子哥的脸。看发型及轮廓,应是北周人。
柳清风抓起人头,问,你看到了嘛?哦,估计看不到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那小狼头的几个护卫来不及出手相救。
轰的一声,众狼盗如炸了锅。
完颜公子被杀了。
百余名狼盗纷纷向不同方向逃窜。
完颜。
天下姓完颜的,只在北周。北周姓完颜的,尽在皇室。
这些所谓的狼盗,不是雇佣军,而是正统的北周军。
北周皇帝暴戾无比,很多事情沿袭了游牧民族时的作法,皇室中人有人横死,所有亲军、妻妾都要陪葬,逃窜的这百余人,极有可能是这名皇室公子哥的亲军。
我笑着对柳清风道,想不到这次竟抓了大鱼了。
柳清风望着留下的四五人,你们主子死了,怎么不一起跑?
为首是一名老者,满脸绝望,我们若一跑了之,岂不连累了家中子孙?倒不如留下来,战死沙场,也算为国尽忠了。
我心生恻隐之心,你们走吧。
老者说,我们不是两位对手,但人死为大,可否将公子的头颅交还在下,我们将公子尸体运回神都,然后以死谢罪。
柳清风问,这人是谁?
老者肃然道,武帝无名的师弟、北周护国将军、雍亲王完颜完的世子殿下,完颜颜。
柳清风连将人头扔过去,告辞了。
老者问道,两位是绝世高手,在中原想必不是无名之辈,可否留下尊姓大名?
柳清风抢着道,在下李伯阳,这位是我兄弟慕容白云。我心中忍不住给柳清风点了三十二个赞。
目送众人走,弄了两匹马,柳清风说这次捅娄子了,你说那完颜完会不会下追杀令?
我呵呵一笑,虱子多了不怕痒,李伯阳不也悬赏追杀我嘛,我不活的好好的?只要不是无名亲自来,一切都好说。
柳清风点点头,就算无名来,你觉得以咱俩目前功力,能有几分胜算?
半分也无。我说道。
柳清风问沈落雁呢?我说谁知道呢,不会被狼盗宰了吧。
沈落雁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秦三观你若再瞎说,小心我宰了你。柳清风说你要宰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如今你的威胁已没什么力度了,我俩都已免疫了。
且不说沈落雁与柳清风斗嘴,三人策马而行,赶到宣府时,已是天黑,城门紧闭。
来到城墙下,立即有几百长弓对准我们,一将领喊道,来者何人。
我说有紧急军情,求见定北侯庞元帅。
那人道,城门已关,明日再来吧。
我说事关周将军剿匪一事,军情紧急,请务必通禀。
那将领冷笑道,剿匪?赤城堡那一两百盗匪,哪年不剿个三五次,每次去了又有酒肉,又有姑娘伺候着,若不是他抢功,我倒也想去剿剿匪。再说了,天色这么晚,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北周的探子?
柳清风说你见过中原话说这么标准的探子嘛?
那将领说,福原爱东北话都十级了,你们会中原话,有什么奇怪的。
我们有路引。
谁能证明你的路引是真的?
我们路引是大明户部签发的。
那就去户部开个证明来。
官僚主义害死人啊,这样墨迹下去也不是事儿啊,我仔细观瞧,这不是袁金刚前晚上贿赂的那个军官嘛,我喊道,这位官爷,我们是袁金刚袁爷的朋友,前晚刚从宣府出去,袁爷托我跟您捎了点礼物来。
军官笑道,你早说是袁爷朋友不就完了吗,吩咐属下开城门,一进城,我就递过五两银子,说袁爷让我孝敬您的。心中却把他祖宗八代问候个遍。
进了城门,找人打听,三人一路来到元帅府。
元帅府灯火通明,传来阵阵丝竹之声,应当是有什么宴请之类,我敲开门房,禀报来意,把周光定书信以及将符呈上,在门口的偏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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