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指、一掌、一拳
作者:三观犹在|发布时间:2024-06-29 05:04:57|字数:36021
来者正是青城派掌门青灵道长。
青灵身为一派掌门,武功至一品,又是偷袭,时天罡、京雨柔距杨一朝与纪君璧较远,来不及相救。
我顿时提起四湖真气,将全身真气聚在双拳之间,暗运半寸河山,施展出大日如来法定界印。
体内真气充盈,身上衣袍间鼓动,迎着青灵道长一拳轰去。
我体内真气顿时被击散,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身体向后斜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受了极大内伤。但青灵经我一阻,身形一缓,为时天罡争取了一丝时间。
戒刀迎上,又是一阵轰隆声。
时天罡闷哼一声,胸口间起伏不定,显然也受了内伤。
青灵一击即退,站在场中,方才使出的惊天一拳,连伤我与时天罡,形势立即扭转。
才几月不见,青灵道长便瘦了一圈儿,一头黑发变白发。
江南武林大会之后,蜀中唐门与青城派联合西南武林成立西南武林大会,与中原武林大会鼎足而立。青灵道长独子玄月被魔教青龙斩杀,与魔教结下血海深仇,四处杀害摩尼教众,导致魔教全面退出四川。想不到青城派竟杀到了关陇与李伯阳联手。
场间群雄有人认出了青灵道长,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关中三杰前来为李庄主助阵!
河套五龙前来为李庄主助阵!
没多片刻,竟有七八小门派出来,力挺碧泉山庄。场间形势突变,本来略占上风的魔教众人,又陷入被动之中。
这些江湖中人,方才胜负未定时,都在隔岸观火,如今魔教败相初现,竟然纷纷站了出来。
体内噬灵血滴红光乍现,吞噬着青灵子侵入我体内的真气,几息之后,原本如黄豆大小的血滴,变得如桃核一般大小。
我站起身来,冷冷说道,青灵道长贵为一派掌门,出手偷袭,不似英雄所为啊!
青灵未料到我受他全力一击,竟还能起身,你又是何人?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易过容,伸手将面具撕下放入怀中,这才说道:在下中原镖局,秦三观,在江南应是见过道长的。
青灵这才认出我,冷冷道,当日在慕容山庄见你与南宫节操一战,觉得你虽不识时务,还算少年英雄,想不到没得到慕容秋水,竟自甘堕落,与魔教为伍。
李伯阳道:青灵掌门,不必与他多嘴,这厮也不是什么好鸟。不如你我联手,同仇敌忾,一起剿灭魔教众人,为你儿子报仇!
青灵说道,我青城派与魔教瓜葛,无需你来多嘴。
李伯阳被呛了一句,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却也未发作,眼中露出一股狠辣之意,口中却道:那是自然。
我说道:这位纪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
青灵沉吟片刻,说道:秦三观,我谅你是武林后起之秀,若我强行出手,恐怕江湖上说我以大欺小,不如这样,你接我三招,三招之后你若还能站起来,今日我便放你们一马。
我心想李伯阳不认识三俗,以青灵道长在江湖中地位,必然知道我是三俗的徒弟,若要出手教训我,也要考虑下三俗的感受不是?
此刻说出这番话,若我让开,他便可以找魔教麻烦。若我坚持,将来三俗追究起来,是我强行出头自找的,他老人家也无话可说。
不愧是老奸巨猾!摩尼教这边,杨一朝正为纪君璧疗伤,时天罡也受了重伤,唯一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白虎和京雨柔。
魔教重返中原之后,打破了中原武林维持已久的平衡,尤其是何道子窃天下气运返中原之后,天地真元变多,修炼起来自是一日千里。晓生江湖的排行榜也没那么灵光了。
不过,青灵道长乃武林名宿,一派掌门,在江湖排行榜中仍居前十行列,武功自然不能轻视。在慕容山庄的七战,他虽未出手,但那饱含愤怒的一拳,将演武场击出一丈宽、半丈深的大洞,至今仍历历在目。
别的不说,若他果真使出这样一招,我还不当场被拍成肉饼啊!不过,身后是纪君璧,我自然不能怯战,向前一步,躬身道:道长手下留情!说罢一撩衣袍,摆开架势。
我深吸一口气,身心进入通明之境,闭上眼睛,二湖经纬真气缓缓释放,布满全身周围。四周的情况逐渐在脑海之中呈现出来,即便是最细微的真气波动,都会在经纬真气上留下痕迹。
我睁开眼,看到青灵并未着急出手。一道道凌厉的杀意从青灵身上散发出来,犹如一把锋利的宝剑,引而不发。纵使我经纬真气能感应到,心中却生出有心无力的感觉。
我在蓄力,他却在蓄势。这是三品境和一品境之间的差距,若按以前境界划分,这就是知玄和通象之间的差距。
进入知玄境,能够感受到天地真元的运行规则,而通象境高手,却能改变这种运行规则。我进入过伪一品境,所以我能深刻体会到这种差距。
在气机锁定之下,若继续这样下去,别说三招,我恐怕一招都施展不出来。所以我决定先发制人,只要能撑过三招,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总不能食言吧。
我以拳为剑,催动四湖真气,脚踏凌波微步,向青灵道长施出全力一击。日月同天!
带起一阵罡风,击向青灵道长面门。在离青灵道长不足一尺之时,青灵道长嘴边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脚下未见动作,凭空向后移了三尺。右手拇指按在我的拳头之上。
一道凌厉的真气从拳间透体而入,如毒蛇一般钻入我经脉之中,带着庞大的力量乱窜,直接冲破冲经一湖。
在我四湖隔断,全身经脉混乱之时,叶良辰曾传授我秘法,让我各自修炼四湖自成小周天,经过几月修习,武功不退反进,小有所成。但这一指之下,直接毁掉其中一湖。
我向后退出十多丈,全身如遭锤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柳清风上前把我扶起,想顺势给我渡入真气。我摇了摇头,本来我俩真气不同源,他这般只会多此一举。
青灵说道,这一指,我只使出三分内力。接下来一指,我用七分力。你还要逞强?
我心中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若换做以前的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早就投降了。但现在不行,今天不行,因为后面有纪君璧。
我没有说话,忍着全身痛楚,向前两步。
青灵连说几声好,说罢缓缓飘来,举指遥点我眉心。
我手结智拳印,喝出一声,临!一拳击出。
青灵无视我的拳头,临近我身前,化指为掌,速度骤增,快如闪电,转瞬推向我胸口。
拳掌相击。
我击出的拳头如棉花一般无力,掌力却变得厚重无比,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胸口之上。那股重压仿佛要将我血液凝固,如洪流一般注入我体内。
冲经二湖、带经一湖破!
我斜飞出去,砸在身后一堵墙上,顿时轰声大作,整堵墙轰然倒塌压在我身上。
青灵也不乘胜追击。
冲带二经四湖破其三,三股真气在体内乱窜,几乎让我无法控制,哪怕是用半寸河山心法,也无法阻止内力在经脉中的冲击。
我缓缓起身,口、鼻、眼中渗出丝丝鲜血,模样甚为恐怖。众人也都议论纷纷,这人是谁,竟然能接住青灵道长的七成功力,怎么以前从未听过。
青灵道长道:你已替魔教挡住两招,纵然他们对你有大恩,你也已还清,若你知趣,还不赶紧避开,非要我使出第三招不成?若你真有了个闪失,将来你师门来兴师问罪,我也并非无理。
我忍痛道:魔教对我有恩,这两招已可抵。但是道长有所不知,我身后的这位姑娘,不但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秦三观所爱的女人。一个男人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就算是活下来,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在一起!
京雨柔在一侧拍掌,幸灾乐祸道:好一对患难鸳鸯,说的真是可歌可泣啊!小贱,纪君璧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倒也不枉此生了。
四湖真气已破其三,我勉强将带经二湖真气运转,强忍体内剧痛,请前辈赐第三招!
说这句话时,我用了一点小心思。
青灵冷冷道:别以为你称我为前辈,我便对你手下留情。若是其他人,看在你师父面子上,我兴许放他们一马,但魔教对我有杀子之仇,我日夜都恨不得血洗魔教。第三招我用十成功力,你若不避开,恐怕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你真想变成一个废人?
我已痛的说不出话,只得默然。
青灵大喊一声,接招!
一拳轰来!
我勉强举起手,以残余内力与之相斗。
拳头未到,内力先至。
带经二湖破。
冲带四湖真气全部被击破。体内紊乱的内力如刀绞一般。
在即将击中我胸口之时,青灵拳头微一转向,与我擦身而过。
拳头轰在地面石板之上。
轰隆一声!
地上尘土飞扬,这一拳轰出一处三丈多宽一丈多深的大洞。
我被内力擦到,再一次倒飞出去。
青灵道长站定,望着场间众人,冷冷道:三日!我只保证三日之内不杀你们,三日之后再见魔教中人,我青灵誓必杀之!
李伯阳刚要说话,青灵道长闪过一道寒光,李伯阳连忙不语。
第二百零一章 天下自此,再无陆地神仙
四湖真气已破,初成型的四个小周天被青灵道长一指、一掌、半拳冲散,原本各自运行的真气在体内碰撞。
我强行起身,躬身向青灵道长施礼。
杨一朝也已收功,方才给纪君璧疗伤耗损内力巨大,如今实力也大为受挫。在时天罡等人拱卫下,我与纪君璧等人出了杏花岭。钟鹿鸣、宋三刀等人并未跟来。
一出杏花岭,我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真气,血涌翻腾,晕了过去。
又进入了那无尽黑暗之中。
与前几次相比,这次我体内四湖已破,已无法动弹。仰望着远处的星星点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四股真气冲破任督二脉,如脱缰野马一般无法控制。就在此时,噬灵血滴再次膨胀如一枚鸡卵大小,在丹田内快速旋转,雀跃无比。
这四湖真气本从惊神阵中灌入我体内,最初如菱晶在藏于四湖之间。在慕容山庄,菱晶碎裂,在噬灵珠的催发之下使出了一品之境的威力。韩阔长的那一拳,将我全身经脉震碎,四处真气分别储于四湖之中,各成小周天。而噬灵血滴则一直潜伏于丹田之内,威力虽不大,在对敌之时却可以汲取对方的真气。
噬灵血滴前身噬灵珠,本就是屠龙阵阵眼,与惊神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惊神阵通过阵法吸取天下气运灵气,而噬灵珠本身就有这种能力。屠龙阵与惊神阵本就是同源阵法,我体内真气来源于惊神阵,当四湖壁垒冲破,噬灵血滴如鱼得水,慢慢膨胀起来。
我坐观自照,血滴由分红逐渐变成赤红,进而变成紫红,体内真气逐渐被噬灵血滴吞噬,如被抽空的瓶子一般,感觉全身都要被抽干。
血珠越转越快,我感觉阵阵晕眩,漆黑的幕空逐渐清晰起来,一幅幅画面呈现在眼前。
轰然一声,血珠碎裂。
神识一阵晕眩,四散开去。
深夜。
京城,并不熟悉的京城。
皇宫之中,一名负笈游学的青衫儒生,怀中抱着绝世芳容白衣女子,将她轻轻放下,那女子所躺之处,正是惊神阵阵眼。儒生口中喃喃道:牡丹,我吕岩心怀天下,自问不负天下苍生,唯独辜负了你。
吕岩?吕纯阳?吕祖?我心中无比震惊,我知自己陷入某种幻境,但这种幻境是如此真实。
吕纯阳举桃木剑,京城一宫二院十八城门,二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顿时黑夜亮如白昼,无数天地灵力自十八路州狂涌而至。
惊神阵主阵、副阵、旁阵启动,威力自然不是皇宫夜宴那次能比拟。
天门大开。四位仙人凌空飘落,一白发白须老者道:吕岩,万万不可,你这一剑斩下,天下气运斩断,中原百年战乱,好不容易才有一统之相,难道你要将天下亿万子民再送入苦难之中?你忍心看到你守护的百姓饱受饥苦?而你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魔道之中!
青年儒生望着四位仙人,呵斥道:列御寇,你在天庭倒是逍遥,可曾管顾我的感受?当年若不是听信你们谗言,我早已与牡丹隐居山林,逍遥无比,如今牡丹已去,我独自苟活又有何意?
列御寇遭他抢白,长叹一口气:你与白牡丹动了凡心,遭天庭放逐,本以为今世修行,你能幡然悔悟,重登仙道,岂料你却在歧途上越走越远,若你真落剑,莫怪我们四人让你道消魂散。
青年儒生怆然而笑,如此甚好,甚好!牡丹已死,我又如何求生?说罢,长剑挥出,遥向东西南北四极分别一点。四道白光从剑尖激射而去。
列御寇等人大惊失色,吕岩,尔敢毁掉天门之阶,破去天庭与凡间之路!
青年儒生哈哈大笑,此阵既名为惊神,若不做些惊天动地之事,倒也辱没这惊神阵的名声!
列御寇四人联手,四道仙光骤现,向青年儒生攻击了过来。
青年儒生道,一剑斩四极!
剑光与四道光相击,天空之中异光流彩,光芒四射。
轰隆轰隆!
天阶层层断裂,青年儒生后退十余步,以剑撑地。
列御寇双手相拱,一道赤红色光球从手中幻出,天地之间燥热无比。
吕岩,你已犯下滔天祸行,我若不灭你,如何向天庭交代。
说罢,一道毁天灭地的光柱从列御寇手中射向青年儒生。青年儒生朗声道,我又何曾惧怕于你?二剑斩仙人!
长剑抛出,天空中幻化成九条神龙,带着赤红色火焰迎向光柱,那团光柱被九龙困住,丝毫前进不得。
另外三位仙人也祭出法宝,加入其中。九龙之剑苦苦支撑,却越战越勇,盏茶光景,九龙身上千疮百孔。几尺长的桃木剑,只剩下不足三寸。
一道清冽凤鸣之声,自九天之外传来!
三千里外,一道红焰而至,在天空之中拖出一道长尾。
一只全身浴火的凤凰冲入战圈之中。
又一声清鸣,一团火焰自凤凰口中射出,九龙与真血凤凰,将四名仙人困于其中。
几声惨叫。
青年儒生一身武功超凡入圣,竟将四位仙人斩杀其三,便是列御寇,也无仙风道骨模样,狼狈不堪。
青年儒生道:我不杀你。
列子御风而去。
这一夜,九州雷动,天阶已斩。青年儒生将桃木剑向南方掷去!
剑影至莫名山下,青衫突显。
魔教总坛一片混乱,吕岩来了!
青年儒生脚步不停,一路前行,四名陆地神仙之境的魔教长老阻于魔门洞天前,持兵器的手不住颤抖,丝毫举不起来。
青年儒生道:我念你们修行不易,自行散掉修为,来世投胎做个凡人。
吕岩,圣教之地,岂容你来放肆!你莫要欺人太甚!
青年儒生微微皱眉,惨笑道:我若欺人太甚,牡丹岂会枉死?陆太真,你让破长风出来说话!
陆太真?六不上师陆太真?不喜,不悲,不生,不死,不寂,不灭,这六不上师乃二百年前魔教长老,陆地神仙。在魔鸣湖那夜,纪君璧跟我提起过六不上师。
青年儒生向前一步,陆太真等三名魔教长老如临大敌,一人则偷偷溜向内堂,溜走那人,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陆太真等三人毫无战意,吕岩,你武功虽高,但我圣教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若强行闯入,我等死战。
青年儒生视三人如无物,径直向洞内走去。
陆太真等人真气暴涨,口念咒语,幻化成十丈魔障,阻在山洞大门前。青年儒生双手变幻,凭空按出,十丈魔障竟寸寸碎裂。接着,青年儒生一挥手,三人横飞出去,撞在石壁之上,陷入十余丈深。
三道金光从石壁之中射出,那三人同时放出元婴,试图阻止青年儒生。三名泛着金光的小童子,身上散发出精纯的力量,同时向青年儒生攻来。
青年儒生手起,将一名元婴撕裂,一声惨叫。另外两名元婴见机,试图遁去,三寸桃木剑飞过,将之刺个通透。
青年儒生入石洞,洞门关闭。
百余名通象境界的魔教高手纷纷祭出兵器阻拦,青年儒生如猛虎入羊群,手下无一合之敌。一路行走,哀嚎遍地。
百鬼夜行阵,青年儒生只使出了一剑,便破去。
来到光明正殿,正殿之内有一人披头散发,站在屠龙阵阵眼之上,一颗赤红色的珠子,在屠龙阵上旋转不停。
噬灵珠?这是当我看到这个珠子之后的第一反应。那披头散发之人,正是上任魔门宗主破长风。
破长风冷冷望着青年儒生,道:终究你还是来了,师父!
我心中惊起滔天巨浪,今日所遇事之奇,听到、看到的隐私之秘,恐怕将来对别人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魔教前任教主破长风,竟是青年儒生吕纯阳的弟子!
青年儒生淡淡说道,我不想来,可是我来了。
破长风痛道:师娘去了?
青年儒生眼神中一丝柔情稍现即逝,点了点头: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动手?
破长风指着青年儒生,痛斥道:我不过是你心中一丝魔念,你既然成全了我,我若自行了断,岂不让你心中无垢?
说罢,破长风以手催动噬灵珠,屠龙阵启动。光明正殿之上,一道穹顶之上幻化出七道光芒,射向破长风手中噬灵珠。
破长风口中念道:君临天下!
万道光芒自噬灵珠激射而出,如闪电一般射向青年儒生。
一柄桃木飞剑,倏然而至。青年儒生口中吐出了四个字。
万剑河山!
万道剑意自桃木剑中释放而出,与噬灵珠射出的光芒斗在一起。剑意携着雷霆之势,似偷得天人之力。
噗,噗,轰,轰!
万道剑意将万道光芒钉在石壁之上,整个莫名山地动山摇,整个莫名山竟缓缓下沉。
光明正殿之中剑意四起,石壁之上剑意斑驳。
这万道剑意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我看的头晕目眩,这才是万剑河山的真实威力!
魔教教主破长风口吐鲜血,跌坐在地,眼中透着一丝绝望的神情。青年儒生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可以死了。
破长风满脸哀容,惨笑道:师娘,我来生再孝敬您了!说罢,破长风坐定,口念咒语,一团火焰从体内喷薄而出,不片刻便化作一团灰烬。
青年儒生叹了口气,牡丹,我吕纯阳为你报仇了。愿来世再与你相见。
正要转身离去,青年儒生眉头一皱,看到了先前从溜入洞中的那名魔教长老。那长老跪倒在地,磕头如小鸡啄米,恳求饶他一命。
青年儒生沉吟道:那你自困山中,来做这守山之人。你若走出这山,定教你万劫不复!
魔教长老连连点头称是。
青年儒生站在光明正殿之中,仿佛是在回忆往事,脸上时而温柔,时而激愤,说不尽的潇洒。良久才道:时间差不多了。
青年儒生身上散发出若三道光芒。
一剑斩情丝。一道光芒寂灭。
二剑斩魔念。一道光芒从他身上斩落。
三剑正道心。一道光芒黯然。
整座莫名山向地下陷落,几十里外洪泽湖水倒灌而来,将魔门总坛淹没在地下。
青年儒生抬头望天,天门正在慢慢关闭,青年儒生凌空而上,踏入天门,回头望了一眼守护百年的天下,说了一句话。
天下自此,再无陆地神仙!
第二百零二章 来瓶山西老陈醋
临入天门,青年儒生似乎生出感应,向我望了一眼。我顿时如遭雷击,体内真气翻起巨浪,不受控制,纷纷向那儒生涌去。
青年儒生说道,既然你有如此造化,虽不知你是何人,生在何时,但遇到便是有有缘,我送你一场造化,算对世间的一点补偿。
说罢一道青光过来,印入脑海之中,青光旋即化作一汪清泉,在体内缓缓流动。噬灵血珠碎裂之后,我体内真气如万马奔腾失去控制,在这清泉荡涤之下,显得无比焦躁,似乎极不甘心的要挣出牢笼。
噬灵血滴本是魔教圣物,有汲取天地真元之能,我体内惊神阵之灵气,更是噬灵血滴所喜之物,当我触及血滴之时,便潜伏在我丹田之内。
在慕容山庄,我四湖被隔成四个独立小周天,体内真气不经丹田,噬灵血滴一直陷入休眠之中。当时我并未察觉有异动,谁知这血滴竟有魔性一般,一直伺机而动。
青灵子将我四湖真气打碎之后,噬灵血滴找到机会开始大量吞噬我的真元,重新变回噬灵血珠,碎裂之后重新凝聚,更算是绝世魔物。岂料我却陷入幻境之中,机缘巧合之下被吕岩送入一道清泉。噬灵血滴自不甘心被清泉炼化,竟与清泉在我体内争斗。
几盏茶功夫,噬灵血滴逐渐被驯化,融入清泉之中。当我在坐照内观,体内真气似乎有了淡红的颜色。我感到经脉中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在体内运行若干周天之后,真气重归平静。
冲带四湖与丹田连通,真气在四湖与丹田之内循环流动,生生不息。
上境第二品,佛门阿赖耶识境。
阿赖耶识,善恶的种子皆由此而生,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通灵。当夜慕容轻灵在给我讲述人身九识之时,提到了这层境界,我能感觉到,语言却无法表述出来。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上,纪君璧坐在我身旁,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纪君璧一脸关心道:你醒了?
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
在幻境之中,我感觉只是过了三四个时辰,却被纪君璧告知已过去两日夜。当日离开杏花岭,摩尼教山西堂受到了毁灭性打击,杨一朝率魔教众人离开太原。
纪君璧见我昏迷不醒,与柳清风商议下,带我去中阳城寻薛神医,也为自己寻根治血毒的办法。
杨一朝本不放心,原本与纪君璧一同前行,纪君璧坚持不肯。摩尼教在山西还有百余教众,准备回江南一带与韩阔长汇合,杨一朝作为护教尊者,自有守护之责,两伙人分道,一东下,一西行。
时天罡伤势不重,他是外堂堂主,嗜武成痴,杏花岭一战之后,他便去蜀中,说要见识下中原武学。得知此消息,我心中大为遗憾,心想还欠他一顿酒呢。
我本受了重伤,纪君璧若非见我呼吸平稳,似入道家的胎息境界,没有强行为我疗伤,如今我醒来,伤势痊愈,武功似乎更加精进。
纪君璧道:二品了?
我点点头,丝毫无得意之色,若非那一道青光,恐怕我真元早已被噬灵珠吞噬精光,如此说来,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柳清风见我醒来,目光惊讶道,你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好的如此之快,咦,武功又突破了?
眼神中充满着羡慕之色,我说你不知道我这两日来九死一生,若非机缘巧合,恐怕一身武功要废掉了。
柳清风撇嘴道,那也值了,我倒也想九死一生一回。
纪君璧紧绷着脸,柳清风你若真想如此,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柳清风连连摇手,哈哈,纪大美女,我只是随便说说哈!你有这本事,不如在招呼在三观身上!
纪君璧噗嗤一笑,那一笑万种风情,看的我跟柳清风傻了。
柳清风看的鼻血直流,三观,你要悠着点,我得出去透透气。
纪君璧道:讨打!
柳清风嗖的一下,不见踪影。
我说这小子好像很怕你啊!
纪君璧佯作不悦道,你不知道你这兄弟多么在意你,你昏迷这两天,他着急的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刻都不离你身边。赶车也不敢走小路,生怕颠簸了你。又是喂你喝水,又是给你擦汗的。就他那破武功,还想给你输送真气,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若不是见她对京雨柔那小贱人大献殷勤,我还真以为你跟他有什么呢。
我无奈道,你这是夸他呢,还是在损我?对了你的血毒怎样了?
纪君璧叹了口气,杨伯用内力将它压制住了,只要我不妄动真气,一年之内应该不会发作。他这次去江南,便听说有一种丹药能治血毒,看能不能找到。这次我们去中阳,也是想看看薛神医有无办法。
我知道她的血毒,是因为在魔鸣湖破了光明之誓而得,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睛道:君璧,谢谢你!
纪君璧不悦道:当日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谢我的。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等我这趟西凉之行回来,我便带你回家见咱爹娘!
纪君璧满脸通红,推开我道:谁跟你咱爹娘了,你休要占我便宜!
外面传来柳清风的声音:两位侠侣,别在卿卿我我了,先找个地方喂饱肚子再说!
我知他在一旁偷听,凌空一掌推出。
外面传来柳清风哎吆的声音,柳清风在外面大骂道:秦三观,你这忘恩负义、重色轻友的王八蛋,早知道让青灵子一拳打死你得了!
纪君璧轻笑道:小柳子,欺负我家三观,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柳清风突然掀开帘子,纪君璧还在躺在我怀中,我什么都没看见哈!
纪君璧脸上阵阵红运,恼羞成怒,顺手又推出一掌。
柳清风啊的一声,倒飞出去,倒地不起。纪君璧下车,用试探柳清风,竟然毫无呼吸,她吓得花容失色,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说道,我没用多大内力啊,他不是五品实力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我说没事,我来救他!一边说,一边佯作去解裤带,作撒尿状,口中念念有词,这种病,也就我能治了。
柳清风蹭的跳起来,你妹的,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算看出来了,守着你们两个,我就是个五百瓦的大灯泡。不行,给我五十两银子,咱们分道走!
呃呃……我银子在杏花岭被何道子给顺走了!
纪君璧道,你昏迷之后,何道子曾来看了你一眼说了句没事就走了,还记得当时李家姓杜的老供奉吗,当时就是何道子传音迫得他不敢出手的。
何道子是贾茗的师父,皇宫夜宴之后,明帝派出了无数大内高手,要捉拿这天下第一盗圣,却拿他无可奈何。若要被那些大内高手知道,他还明目张胆的参加斩魔大会,还不气的吐血三升啊。
第二日,柳清风受不了我跟纪君璧的卿卿我我,正好他要去武当山一趟,说是参加武当山创派百年庆典,跟我约了在西水城汇合,便与我两人告辞。
临行之际,还给我留下了二十两银子,千叮咛万嘱咐:这是我借你的,省着点花,回京之后要还的,以咱俩交情,七分利就可以了。
我说我当你是兄弟,你跟我谈什么利息?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你不怕我跟大当家告状说出差期间办私事?
你出差期间还泡妞呢,算不算办私事?
我哑口无言。
叫花去跟芦花道别,芦花转过身去,不惜理它。柳清风大喊道:走了,别太想我,咱们西水城见!
两个月后,江湖上传出了一个骑毛驴的青年大闹武当山的轰动新闻,据说是这个青年为了一名女子,与蜀中唐门的某个公子大打出手,几乎拆了武当山小莲峰上的古铜殿。
途中,路人谈论最多的外乎两件事,一居庙堂,一居江湖。恰巧这两件事的主人,都与我有些关系。
明帝不顾群臣劝阻,命太平公主分管礼部,这在朝堂之中引起哗然。自古以来女人不得从政,有唐武曌之祸为鉴,但明帝向来是不走寻常路的,百官越是反对,他越要一意孤行。任命下来,太平公主倒也未推辞,欣然上任。
另外一则消息与明教有关。慕容秋水与四大公子之首苟不平在江南比武,两人斗了三天三夜,平分秋色,约了明年再战。晓生江湖重新出炉青年才俊榜,将明教与苟不平并列第一,出乎意外的是,我竟然也入围了青年才俊榜,排在第十七名。
纪君璧还为我愤愤不平,我近期突破二品修为,事实上知道的人没多少,作为镖师,这样的排名有利有弊。
好处是进入才俊榜,在江湖上多少也有些地位了,将来在镖局评职称时可以作为加分选项。
坏处是进入排行榜,有可能会被一些其他年轻人盯上,有些初出江湖的愣头青,为了迅速打出名声,专门挑各种排行榜上的人挑战,向慕容秋水、苟不平这样的人,他们惦记自己尽量不去惹,但我这种排名十七可有可无的角色,正是他们成名路上的垫脚石。这样一来,端的打斗比武恐怕多了许多。
纪君璧说,怎么,你进入排行榜了,不高兴?
我摇了摇头。
纪君璧怒道,那你就是还在想着慕容秋水喽?
女人的心思果然不可理喻,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她都能跟你扯在一起,即便是身为摩尼教圣女的纪君璧,也不能免俗。可是这种事情,我越是解释,只会越说不清,于是不作声。
纪君璧似乎得理不饶人:现在你有了我,若是再想着慕容秋水,我就……我就……
我笑着看着她,你就如何?
纪君璧说,我就死给你看!
我连忙哄她道,我秦三观有纪君璧这一红颜知己,今生足矣!说这句话时,无来由想起了贾茗和明教,自己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纪君璧这才作罢,冷着脸说:我渴了,要喝水!
我张口喊道:老板,来瓶山西老陈醋!
拳头如雨点,扑面而来。
第二百零三章 天下第二刺客
几天后,关陇武林宣布脱离中原武林大会,成立关陇武林同盟会,李伯阳被推选为武林盟主,这无疑是一个重磅消息。这才是斩魔大会召开的真正目的!
一直以来,关陇武林与江南武林大会貌合神离,尤其魔教加入武林大会之后,关陇武林各派势力以魔教扰乱武林秩序为由拖欠会费,如今终于分道扬镳了。如此一来,江湖上中原武林大会、西南武林联合会、关陇武林同盟会成三足鼎立之势。
与此同时,关陇武林大会与西南武林宣布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并宣布达成了若干项合作项目。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建立从蜀中向北周的贸易通道。
蜀中以井盐、蜀锦名闻天下,长期以来借着地理位置便利,与西凉开展了大量的边境贸易。如今朝廷与西凉关系恶化,征西大元帅吞并明、凉边境,蜀中物资无法运至西凉。
穷则思变,本次斩魔大会正是蜀中武林与关陇武林联手布局,借着这个由头,打通了蜀中与北周的贸易通道。
江湖本就是一个逻辑自洽的系统,混迹江湖,所求无外乎权势名利四个字,其中更以利字当头。每个门派、每个江湖中人都是系统内的一个个元素,当外部环境发生改变,这套系统便开始演化、进化,在利益驱使下,关陇与蜀中的联手,看上去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与蜀中武林相比,关陇李伯阳这边势力明显处于弱势,但李伯阳占着地利,自然会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李伯阳放低身段,将李家三小姐李名秀嫁给青城掌门青灵子作妾,更是自辱以求利的便利之计。
我比较关心的则是另外一个在江湖上引起轰动的消息,李伯阳在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在晓生江湖上颁布必杀令,悬赏五千两要秦三观和纪君璧的项上人头,要为次子报仇,这让我头痛不已。
五千两啊!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命这么值钱。
纪君璧倒是不以为然:三大武林联盟,就数关陇武林口气最大,你在慕容山庄如此羞辱慕容白云,事后他也不过是封口不提此事。反而实力最弱的李伯阳却大放厥词,若果真惹恼了我,待我伤好之后,在杀入碧泉山庄,新仇旧账一起算!
这时,我们已经离开太原三百多里,在前往薛家庄给纪君璧寻治血毒的路上。与柳清风分别之后,我与纪君璧之间关系更进一步,两人边走边游山玩水,玩的不亦乐乎。
已是深秋,我与纪君璧在范阳城外的天沐山游览一日,见天色已晚无法赶回城内,于是在山中的红螺寺捐了些香火钱,借宿一晚。
红螺寺并不大,住持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和尚,跟他聊天得知,他是隆泰七年的进士,当过洪洞知县,后官途不顺,妻子又病故,心灰意冷之下看破红尘,自己出资修建了红螺寺,做了一个方外的和尚。
明月当空,自红螺寺露台之上观山下范阳城,灯火星星点点,琼水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绕范阳城而过,光波点点,蔚为壮观。
我叹道,天下都是痴情人啊!
纪君璧看着城下灯火,若有所思,仰头问我,若有一天我也死了,你会不会也如住持那般出家,做个和尚?
我被她问的哑口无言,纪君璧幽幽道:我便知道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我回过头,看着纪君璧,认真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阎王派小鬼来索你性命,也要我问我秦三观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一个冷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好一对亡命的鸳鸯!
话音刚落,从夜色中走出了一名男子。那人身着紧身黑衣,目光清冷,行走之间,身上散发出极强的气势,将我与纪君璧笼罩在内。
纪君璧眼神烁烁,望着来人,道:天下第二刺客,宋九问?
黑衣男子自嘲道,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认出我来。
宋九问在晓生江湖杀手排行榜名列第二,武功居一品境,仅次于我的二师兄送终鸡。
他手中的九问剑更是天下闻名,位列晓生江湖排行榜第四。当得知来人是他时,我心中大为恼火。若在平时,我大可一逃了之,可如今身后有纪君璧,我又如何避战?
我说李伯阳为了杀我,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宋九问道,才五千两银子,宋某根本看不在眼里。
我自嘲道,看来我入错行了。
此话怎讲?
早知道杀手这个行业这么赚钱,当时我就不去镖局作个处处受气的小镖师,当个杀手,没准早就赚大钱了。
宋九问道:晓生江湖将我拍在你师兄宋仲基之后,我多次寻他未得,今夜杀了你,他自不会袖手旁观,当然,那五千两银子我也是志在必得。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一道凌厉的杀意从剑身上传来。
我说既然来了多聊会儿天呗,又不收费。一上来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心中却盘算看能不能拖延下时间,跟纪君璧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逃走。
宋九问被我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朗声道,若今夜你能不死,我再跟你好好坐下来聊一聊,看剑!
九问剑光芒大作,暴涨三寸。
我向前踏出三步,独自将剑意抗下。宋九问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好汉子,敢担当。手中却不含糊,使出成名绝技,九问剑法。
一问天!
九问剑似乎引日月星辰之力,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星空在剑下变得模糊起来。一品境的空间法则,在此显露无遗。
宋九问凌空跃起,携带雷霆万钧之势,一剑向我头顶劈来。
丹田内真气流窜,带动四湖真气,瞬间至手中短匕之上,红芒大作,使出了万剑河山的日月同天。
剑匕相交,万斤之力从手臂中传来,我连以真气引导,注入地下。两人闪身而过,轰隆声过,地下露出一个大洞。
同为一品高手,宋九问比青灵差了一个等级,但这一剑也绝对不让我好受。宋九问一招未得手,口中道,竟比传闻中要厉害一些,再试我这一剑!
二问地!
地上黄沙大作,地下发出沉闷的声音,脚底下生出一道吸力,让我行动略微迟缓。宋九问手中长剑倏然不见,以拳作剑,向我攻来。这一招与莫子奇的落地枪有些类似,威力却远超过落地枪。
有了之前经验,我顾不得分散真气,以二湖作经纬,笼罩全身周围几丈,顿时天地之间真气波动映入我脑海之中。左手持短匕,右手使出了独孤九剑的破拳式。
双拳相交,我顺势将四湖螺旋真气送入他体内。我胸口一阵翻滚,向后退出五六步,站定之时,灌注全身之力,将短匕插入身前地下。
又是一阵轰隆声。短匕与破土而出的九问剑相击,我借势腾空而起。扑向宋九问,空中使出万剑河山第三式昼夜无道。
宋九问未料到我竟看破他的剑招,略一迟疑,手中丝毫不含糊,使出第三招。
三问鬼神!
耳旁阴风大作,如鬼哭狼嚎,长剑回入宋九问手中,幻化出无尽冤魂,摄人心魄。据说,宋九问这鬼神之问,以魂魄做剑,每杀一人,威力便增加一分。
情势危急,我心中越发冷静。九问剑携带鬼神之怒向我攻来之时,左手持短匕,施展出大日如来金刚法定界印,口中喝道:咄!
这是我进入二品境,悟得阿赖耶识之后,第一次以大日如来法印迎敌,阿赖耶乃善恶之源,更是佛门正宗心法。
一阵白光闪过,宋之问的鬼神之剑,遇到法印,阴力全无。宋九问一个恍惚,我以半寸河山引四湖真气,灌注短匕之中。
砰砰砰砰!
短匕与长剑连续相击若干下,方才接下这剑。剑意如刀,在我体内流窜,我口中吐出一小口鲜血。宋九问后退几步,方才站定。
宋九问连说了几声好,又道,在试试我这一剑!
九问道心!
我心中凛然,宋九问的九问剑法共九招,前三招无功而返,直接使出了最凌厉的第九招。顿时天地星辰失去颜色,一道道夺目光辉从剑身上发出。
宋九问长剑挥出,直指纪君璧。
我心中大怒,狗贼尔敢!纪君璧不能轻易妄动真气,宋九问必是抓住这一局面,舍我而不顾,转而攻击纪君璧。
纪君璧脸色骤变,体内真气暴涨,双目瞬间变得通红,露出道道寒意。
不要!
我踏出凌波微步,向宋九问冲了过去。宋九问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在空中止住身形,回手一剑挥出。
道道剑芒脱剑而出。
魔鸣湖魔教总坛之内的道道剑意在我脑海中顿时闪现,青年儒生与破长风的那万道剑招幻作一剑,我引爆四湖真气,在九问剑芒到达之际,我使出了万剑河山第五式。
鸣凤在竹!
一道凤鸣,自天而将。
一道红光,自短匕喷出。
一团红焰,自纪君璧掌中击出。
剑匕相撞,我向后跌出五六丈,红焰印在宋九问背上,宋九问喷出一口鲜血,连连后退。
君璧!
我疾步跨到纪君璧身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我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她,以四湖真气注入纪君璧体内,她丹田之内被真气压制的红光,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我以短匕指宋九问,无耻!
宋九问站定,脸上阴晴不定,说道,我是杀手,无耻两字,敬谢不敏!从他神情来看,他受伤也不轻。
我挺身而出,那便再战!说罢,将四湖真气布满全身,缓缓释放出去,将其笼罩在内。
宋九问迟疑片刻,今日便将你头颅寄在此处,他日再来相取。说罢,几个纵身而去,去势略迟缓,显然他受伤也不轻。
待他走后,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方才强行将真气释放,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他退去,强撑的一口气泄去。喉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纪君璧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见我面容苍白,关心道,伤势严重嘛?
我摇了摇头,死不了!心中却暗下决心,若不将这宋九问杀了,恐怕这次一路西行,麻烦无休无止。
第二百零四章 水煮秦三观
到达中阳梅山县时已是十月底,中阳城位于太原以西三百里,依灵山而建,靠泗水而生。灵山高千丈,有六峰,分别是望夫、迎宾、白刃、秀林、莲石、太和,六峰以太和为中心,五峰环绕相拥,望若梅花,又称梅山。山中多奇珍药草,山中之人多以采药为生。江湖上素来有“神医出中阳,医圣薛家庄”的美誉。
进入梅山县,我跟纪君璧顿时傻眼。城内主街道上,医馆、药店鳞次栉比,比比皆是,什么中原第一医馆、薛家庄中心医院、薛家庄附属医院不下几十家。
你不是跟杨尊者来过嘛?知道哪家是薛神医家?
纪君璧苦笑摇头,上次本来要到梅山,杨伯一朋友告知薛神医去中原了,并未说明薛神医家在何处。
满大街贴满了小广告,什么祖传中医,专治牛皮癣,什么生男偏方,无痛那啥,无需请假,次日即可上班,看的我很是泄气。
正在惆怅,一穿皂色衣服的大妈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前,吓了我俩一跳。大妈低声道:来看病?
我点点头。
第一次来?
我又点点头。
大妈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听口音你们小两口也不是本地人,幸亏遇到我啊,你不知这里药贩子、药托多如牛毛,遇到外乡人啊,就狠狠宰一顿。
我连忙称谢,不知大姐怎么称呼。
我叫牛毛,你叫我牛姐、毛姐都成。
呃……
牛毛手里拿出一个牌子,薛神医啊,你们不晓得,性格古怪,每日只给一百人看病,巧了,我侄儿今儿刚好有一块牌子,要不便宜点卖给你?
走江湖多了,什么奇葩事都遇得到,像这种医托,估计除了八分场精神病院外,在京城二院、五院门口也都多得是。待我诈她下:牛姐,我们没钱。
牛毛听到此话,一翻白眼,没钱来看什么病。说罢,气呼呼走了。看到另外一刚入城的绿衫俏丽女子,连忙上去搭话,姑娘来看大夫?
那姑娘笑而不语,牛毛碰了个钉子,又去寻其他人。绿衫女子路过我二人身边,看了纪君璧一眼,咦?说罢微微蹙眉。
我看这位姑娘,印堂发白,气色虚浮,想必是得了重病吧?
我说正是,这不来找薛神医瞧病嘛。
绿衣女子道,我就是薛神医,跟我来吧。
我心说你不过才十六七岁丫头片子,还敢自称薛神医,跟着你走,还不把活人治死啊。见我不跟上去,绿衣女子不悦道,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也不多话,款款而去。
在城内转了一圈,看到几名在路上打闹的童子,我买了几串糖葫芦,问道,小娃,薛神医家怎么走?
一个小胖子道,你问哪个薛神医啊?
莫非梅山县还有好几个薛神医不成?
小胖子嘿嘿一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梅山县有一多半人姓薛,又有一半人开医馆,大家都叫薛神医,你这么问我咋回答你?
我递过糖葫芦道,还请小哥指点了,哪家最厉害?
小胖子一指对街一家医圣馆,我娘上次得了病,就是在那家治好的。
来到医圣馆,门口人声鼎沸,站满一堆人。这时从医馆内出来一名西域人打扮之人,口中连连道谢,一副欢天喜地模样。
一青衫汉子道,看来这位友邦人士治疗效果不错啊,来讲两句。
那西域人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原话道,薛神医真乃神人啊,来中阳之前,我失眠盗汗,浑身乏力,吃了薛神医开出的药,不出十天,腰也不酸、腿也不痛了,一口气爬五楼!今天特意来送锦旗,以表谢意!
青衣汉子道,一位歪果仁,饱受疾病之苦,不远万里来到中阳求医,这是什么精神!
旁边有人带头喊道,向薛神医学习,薛神医万岁!
青衣汉子道,今日薛神医难得开门问诊,只限百人,诊金三百文,药材另算,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我连挤了过去,交了三百文。在那汉子引领下,进入内堂。薛神医看上去四五十岁,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看了我一眼,悠悠道:我看你印堂发黑,气色虚浮,是不是一倒晚上出虚汗,早上起床虚弱无力?
我一脸黑线,薛神医,我是来带朋友看病的。说着把纪君璧扶上前。
薛神医看到纪君璧,眼色一亮,这位姑娘赶紧里面请!两眼色迷迷盯着纪君璧,我心想若不是看在你是神医有求于你份上,我先给你两巴掌。
薛神医给纪君璧把了脉,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这位姑娘的病,有些重啊!要不在医馆住下来,我先开个方子调理几天。
我刚要答应,抬起头看了一眼他头顶上的牌匾,拉起纪君璧就走。薛神医一挥手,几个壮汉将我们拦在厅内,怎么进来了,不交钱就想走?
我冷冷道,怎么你们医馆还要做强买强卖的买卖?
薛神医怒道,我好心给你朋友看病,还没等我发表意见,你就要走,你这分明是瞧不起我啊?
我不理他,往厅外走去。薛神医喊道:给我上!几个汉子正要出手,我释放出四湖真气,将几人锁定,大喝一声,谁敢?
这时厅外传来一女子咯咯笑声,二伯,你又在这里拐骗妇女了?话音方落,今日在城中遇到的那名绿衣女子走了进来。
薛神医看到绿衣女子,神色不悦道:薛鱼儿,我们医圣馆跟你薛家早已分家,说好井水不犯河水,你来这里干嘛?
我这不是怕二伯你在坑蒙拐骗的路上越陷越深,特来奉劝二伯两句嘛。薛鱼儿看到我俩,让你们跟我走你们不跟,偏偏来这老色鬼这里问诊,活该!
薛神医道,你这是要抢我生意吗?先问问堂中兄弟们刀许不许?说罢,几人抽出大刀,气势森森,竟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迹象。
我心中窝火,往外走去。薛神医喊道,拦住他!我聚集四湖真气,凌空挥出一拳。
哗啦一声,正厅之上,写着妇科圣手四个大字的牌匾被轰成碎片,整个大厅被轰出一个丈余的窟窿。众人被我露出的这一手震住,不敢上前。
走出医圣馆,绿衣女子跟了上来,喊道等等!
我心想这女子也姓薛,听那薛神医口气,好像是薛家庄的人,于是驻足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绿衣女子气呼呼道,这位姐姐身患怪疾,天底下能治她病的,自我爹爹去世之后,只有我一人了,你不想给她医治了?我说你一女娃,说话口气要不要这么大?
纪君璧却道,妹子,你看我得的什么病?
绿衣女子看着纪君璧,目光闪闪,上来拉住纪君璧的手道:姐姐好美!看了我一眼,正色道:你听好了,我可是薛家庄薛仁义的独女,薛鱼儿!
这时旁边有人认出薛鱼儿,喊道,小薛神医在这里!哗啦一下,周围围过来四五十号人,将薛鱼儿团团围住。
薛鱼儿见状大急,冲我喊道,还不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二话不说,拉起两人手,用内力冲开人群,带着两人逃离。
来到一处茶楼,我寻思这女娃果真是薛神医女儿的话,我可要讨好她了,于是赔礼道歉道,今日之事是我不对,请薛姑娘不要介意。
薛鱼儿一撇嘴,哼了一声。却拉着纪君璧的手聊起天来,不片刻便以姐妹相称,我坐在那里插不上嘴,只得一碗一碗的喝茶。
秦三观!薛鱼儿喊道,今日本小姐心情好,看在你把老骗子、老色鬼的窝给毁了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我心道看在你丫头片子,还有求于你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口中却道,今日一见薛妹子,便如一道春风,沁人心脾,难怪君璧进城前看到喜鹊在枝头叫,原来是要见到薛妹子了啊!
谁是你薛妹子,哼!
薛鱼儿转过头跟纪君璧道,姐姐,你看这家伙油嘴滑舌,肯定会哄骗其他女子,你定要看好了!不过姐姐这么漂亮,天底下也找不到比你更美的女子了。纪君璧莞尔一笑。
薛鱼儿对我道,姐姐的病,我给治了,但是绝不轻饶你!我连连称是,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薛鱼儿道,要哄本小姐开心,倒也简单,请我在城中最好的酒店吃饭便是!
三人在薛鱼儿的带领下,来到百味楼。立即有伙计上来递上菜单,我看着菜单道,价目令人咋舌。面不改色道,来一盘六必居咸菜,来一份老才臣腐乳,再一份老干妈,薛妹子,十个馒头够不够?
薛鱼儿大声道,我要吃肉!姐姐你要嫁给这么抠的男人,我都替你不值!
哼,小瞧我,我说伙计这些都不要了,重新点,来一份糖醋八宝鱼,一道红烧鲈鱼,特色烤鱼,两吃活鱼,酱闷带鱼,清蒸美人鱼!
薛鱼儿大怒道:伙计,给我们来三份水煮秦三观!
我听了哈哈大笑,薛鱼儿气呼呼道,不吃了!纪君璧这才点了几道菜,薛鱼儿吃相不敢恭维,不必细表。吃晚饭会了钞,花掉一两银子,倒也不贵。
走出百味楼,看到一青年男子跟一晒太阳老乞丐问路,在下陕西咸阳人士,姓魏,来梅山县求医,请问薛家医馆怎么走?
老乞丐头也不抬道:往前走,遇到第一个路口左拐,遇到第二个路口左拐,在走到第三个路口左拐,就到了。
魏姓青年道谢,正要走,忽然反应过来,老先生,这不是又转回来了嘛?老乞丐说,滚开,你挡着我太阳了,去薛家医馆,百度下会死吗?
魏姓青年低声道,应该不会吧。说罢,施然行礼而去。
第二百零五章 盗可盗,非常盗
我说君璧的病就要麻烦大小姐了。薛鱼儿在纪君璧身上打量了几下,伸手切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得我心里发慌。
我说大小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薛鱼儿脸色有些沉重,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这个病我知道怎么回事,这是一种摩尼教的咒誓血毒,只有摩尼教历代光明圣女才会发这种光明之誓,一旦在光明神下发下誓言,修行便如一日千里,但若要破誓,就会遭受血毒反噬之苦,我在我爹的笔记里看到过记载。如果没猜错的话,姐姐应该是摩尼教中人?
纪君璧点点头,妹子真是博学多知啊,连我圣教光明咒誓这等绝密之事都知道。
薛鱼儿嘟着嘴道,我从小在山庄长大,我爹管得严,不让出来,天天跟医术打交道,里面记载了各种奇怪的例子,我又对摩尼教比较感兴趣,所以就多看了几眼。
那坏消息是?
这病我治不了,只有我爹能治。
那令尊大人在……
我爹前年已经去世了。
我神情凝重,纪君璧则叹了口气。薛鱼儿又道:不过要解这种咒誓血毒,却也并非全无机会,我爹的笔记里有解血毒的办法,有个治标的方法和治本的方法,不知你们选哪个?
我说当然是治本啊,难道还留着个病根没事解闷儿吗?
若说治标,我还有三四分把握,要用到三十九种草药,以雪水炼制药丸,这种药丸每月服用一次,可以暂时压制血毒。至于治本嘛,则要用到天下第一奇丹至阳丹,这种丹药可遇不可求,我估计悬了。
至阳丹?这可是传说中的丹药,据说三百年丹道大师、天机老人抱兔子,以一百零八种绝品草药,配以天机真火练就而成,据说一共练了不过六颗,其中一颗用来渡劫,另外二颗赠给了道侣月宫仙子,另外三颗便被封在了秘宫之内。只是,三百年来,从未有人知道秘宫所在,便是天机老人弟子创立的琅琊阁,几百年来也苦苦寻觅未果。
年初前往江南之时,三俗托天山童奶送来秘宫之钥,送明教被退回后便一直在我怀中,可是秘宫所在,以三俗之能,寻了几十年都没有消息,我也没抱太大希望。但无论如何,为了君璧,等西凉之行后,去一趟琅琊阁,那是天机老人后人所创立,应当会有些线索吧。
我说权宜之计,还请薛妹子为君璧炼制丹药,以求暂时压制血毒之苦。
薛鱼儿说道,我收费很贵的哦。
我脸色立即沉下来,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若真说值钱的东西,那边是当夜纪君璧给我的那颗夜明珠了,只是离京之前,我将它所在家中柜中,并未随身携带。
薛鱼儿说,若真拿不出钱来嘛,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本小姐最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你若帮我解决了呢,丹药的价钱好商量。
我说薛小姐但讲无妨,我秦三观最喜欢帮人解决麻烦。
薛鱼儿说,最近我们薛家来了一个老道士,在薛家庄蹭吃骗喝,还自称是我爷爷,骂也骂不走,打还打不过,真是愁人哪!我看你在二伯医馆露的那几手,还有两下子嘛,你要是帮我把那老家伙赶走,我就给纪姐姐炼丹!
我伸胳膊撸袖子,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不就是赶个人吗,本人武功高强,拳打猛虎,手抓蛟龙,专治各种不服,别说一个老道士,就是十个大和尚,我把他揍得叫你姑奶奶!
薛鱼儿说,那敢情好啊,我都快被那老家伙折腾的得抑郁症了!
说走咱就走,顺手从路边抄起了一把菜刀,跟着薛鱼儿来到薛家山庄,一脚踹开大门,说哪里来的牛鼻子,赖在人家不肯走啊?出来让我见识见识!薛鱼儿仿佛有了靠山,也气呼呼的进来,破口大骂。
一个老道,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吃葡萄,好不惬意!
待我看清那人,连忙道:对不起,走错门了。
薛鱼儿说,秦大哥,你给我打他!
我说妹子刚才那话我能收回吗,不是我不想,这老人家我打不过啊。说罢,拉着纪君璧就要逃。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也不喝完热茶,吃颗葡萄再走啊?
薛鱼儿说,你这为老不尊的臭道士,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我连忙跟她使眼色,盗圣何道子啊,与三俗、胡来齐名的隐世高手啊,天下盗贼的祖师爷啊,六扇门必备教材的总编辑啊。
薛鱼儿才不管这一套,上去就要去揪何道子胡子,何道子被她闹得没办法,连忙跳了起来,乖孙女,可不要跟爷爷胡闹!
薛鱼儿怒道,谁是你孙女!
你啊!
那为什么你姓何,我却姓薛?
那你就要问你爹喽!
可是我爹死了啊!
那就不要问了。
我尴尬一笑,上前施礼。何道子拍了拍薛鱼儿,薛鱼儿倒听话,竟不再闹腾,转眼问我,你们认识?
我说这位前辈与我师父相识,还曾对有恩于我,这个你的那个请求,我恐怕帮不了你啊!
薛鱼儿嘟着嘴道,敢情我这是引狼入室啊!
看上去薛鱼儿跟何道子吵吵闹闹,但关系并没有说的那么僵硬,她又骂了几句何道子,便带着纪君璧到了后宅,说要给她详细切脉。
何道子打量着我,我跟三俗冒了极大的险,将天地真元引入你体内,看来这番功夫并没有白费,你进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我说多谢道长栽培,道长名满天下,所著的《盗窃学》我更是秉烛夜读若干遍,对我行走江湖也多有指导啊。
何道子不屑道,那本书我是六扇门跟我约稿,我随便写出来糊弄一下朝廷的,你还真奉之如宝了啊。
我说道长的书深入浅出,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将深奥的盗术辅以浅显易懂的例子加以说明,让人爱不释手啊。
这个马屁拍的,估计何道子心里极为舒坦,说道:天下盗术繁多,却有境界高低之分。小盗窃锱铢,大盗窃国运,不可同一而论。
这句话若换作别人来说,我肯定竖起拇指道,这逼装的我给满分。但眼前这位可是盗圣啊,能将惊神阵这百年奇阵中天地气运盗取散入天下者,若天下有一人有资格说这句话,那必然是眼前这位了。
何道子接着道:贾茗那女娃把小盗之术学至精髓,然而却对大盗之术毫无天分,你小子若有心,要不要学下这大盗之术?
在泰山派学艺时曾经选修过人教版的《盗窃学》,但当时一是因为学分好拿,二是心想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将来行走江湖学的少着了别人的道儿。当然,这些都是废话,最重要的原因是,泰山派女神苏婉清也选了这门课。想到苏婉清,皇宫夜宴后,竟然失去了消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见我沉吟不语,何道子不悦道,怎么,还嫌弃我这神偷门说出去不好听嘛?
那倒不是,我连忙道,只是我已拜三俗为师,如今再拜你为师……
何道子道,我最多就是指点你两句,你还真想拜在我名下啊,想得美啊你。便是贾茗那小娃,若不是朱悟能苦苦哀求,我还不惜收呢。
我说道长这么厉害,竟然连陛下都有求于你。
何道子道,难道你以为大明皇帝那夜展现出的三境之外的实力,是他自己凭借悟性和天赋一步步修炼的?朱悟能跟你一样,都不过是偷窃了天地灵运的幸运儿而已。
只是朱悟能这小子,总觉得这天地气运是他们朱家私产,他朱悟能偷得,别人就偷不得,若不是那夜我故意将天地气运散入十八路州,骗过了这小子,否则以他那自私性子,你还不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一根的?
我没料到,此中竟然还有这些事情,只是三俗却从来没跟我说过,就连叶良辰每当说起这些事,都变得讳莫如深。
何道子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扔给我,这是我近几年对天下盗术的一些心得,著成了这本《盗得经》,你好生研究,若真看不下去,将来找个有缘之人,把这书传授给他,也不辱没了神偷门的名声。
我打开书,看到第一页上何道子歪歪扭扭的如蚯蚓爬行般的字迹,不由笑出声来,何道子老脸通红,怒道,好笑嘛?
我连忙正色道,不好笑,道长所写,字字珠玑,句句如玉,可谓一字千金啊!说着,念道:盗可盗,非常盗,名可名,一文不名……
我将这两千余字《盗得经》读了一遍,有不懂得地方,何道子便给我一一解释,这一本书读下来,让我对大盗之术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也更明白了何道子所讲的大盗窃国运这句话的含义。
世间气运,总有定数,称之为气运守恒定律,人虽不定胜天,却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借助一些天外之物,改变天下气运的分布规律,比如当年高祖斩白蛇,便是斩去了大秦的气运,进而一统天下。何道子通篇《盗得经》,无一字讲偷盗之术,却又阐述了世间最玄而又玄的东西。
气运一说,若不是我亲身经历,肯定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皇城气运散入江湖,这一年来江湖上高手辈出,虽没有二百年前高手多如狗,陆地神仙遍地走的盛景,却也是近几十年的一个爆发之年。
放在以前,三十岁之前武功境界进入三品,即可稳居青年才俊榜前十,如今青年榜并列第一的苟不平、慕容秋水武功已至二品巅峰,随时都要突破一品的节奏。
何道子解释完毕,也不管我是否理解,一本正经叮嘱我,你若不想学这窃国之术,将来帮我找个徒弟传下去。切记,这书千万不要落入心术不正人的手中,否则一旦为人所用,恐怕天下将大乱啊。
我说道长亲自找人传授即可,又何必假手于我?
何道子说道,朱悟能那小娃子心胸狭窄,大明虽大,已容不得我,此间事了,我便从天竺入海,据说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呃……没什么了。
何道子又道,你若真能悟得气运之术,便是逆天改命都不是难事,何况摩尼教那微末的光明咒誓?
我眼睛发光,此话当真?
何道子摇了摇头,恐怕你没这本事了。
第二百零六章 我以人头祭故友
前辈可真是薛鱼儿的爷爷?
何道子一瞪眼,薛鱼儿的爷爷薛忠孝,与我乃八拜之交,她喊我一声爷爷,难道亏了她不成?
医圣薛忠孝,二十年前名满天下,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可以肉白骨,生死人,在江湖中地位极高。据说世间唯一一例换心之术,便是出自薛忠孝之手。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若与医圣结缘,无异于在江湖上多了一张保命符。
只是这名医圣,性格古怪,脾气暴躁,有三不医,没钱不医,江湖仇杀不医,无狗肉不医,在江湖中朋友极少,却没料到天下医圣与这天下盗圣,竟成为至交好友。
何道子说,我这次来薛家庄,便是来跟老朋友道个别,到他坟头上炷香,不过吃了这小丫头几天,她就叫苦不迭了。真是为老不尊,哦,不,是不懂得尊老。
接下来几日,纪君璧陪薛鱼儿上灵山采药,炼制压制血毒的丹药,我则被何道子抓来听他讲大盗之术。
盗是一门艺术,何道子啃着鸡腿道:世人都以盗窃为耻,却不知这天下无人不盗。庄稼汉盗天地之水种庄稼,王侯盗天下之权以厚家底,皇室中人盗国运以壮根本,天下武者更盗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只是人人做的冠冕堂皇,不肯承认而已。
我听了这套理论哭笑不得,何道子见我不以为然,不屑道,想必你心中不肯认同,让我告诉你,便是这天下武功,照样可盗!不信,你用最拿手的三招来攻我试试。
我知他这是要传我盗武之术,收起轻视之心,略加沉吟,运气站定。何道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用留后手,你的武功我还看不在眼里。
我引四湖真气,一上来便施展出独孤九剑的破拳式,以拳为剑,周围空气在真气的压缩下仿佛凝固,一拳向何道子轰去。
何道子也不防守,在我拳头击中他一瞬间,手在空中化了几个弧线,我全身真气似被抽空一般,打在他身上绵软无力。
正在我心生诧异之际,何道子道,所谓真气,无非是人盗取天地真元引为己用,若能悟透这一点并掌握天地真元运转规律,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在对敌之时,有两种方法将对方真气化解,一是创造出一处无真元的空间,将对方真元导入其中;二是把握住对方真元运作轨迹,以四两拨千斤之术将对方内力引至虚无处。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无法悟出这点,当你进入一品境,能创造出自己的空间之时,再来体会这句话吧。再来!
我隐约有些理解他的意思,但却无法领悟不到其中精妙之处。于是收身站定,施展出万剑河山的鸣凤在竹,这是我悟出的最为凌厉的剑招,向何道子攻去。
何道子不退反进,伸拳与我拳硬碰一击,顿时我体内翻江倒海,方才击出的真气如海水倒灌一般涌入我体内,向后跌飞出去。
何道子呵呵一笑,这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才击飞你的,便是你自身的真气,若我将我真气施加于你,恐怕你要受重伤了。
我说体内经脉如一条大江,真气则如江河之水,若在内力击出之前,将江河之口堵死,使得江水加速倒流,从而冲击江堤,便是这道理了。
何道子点头道,也可以这样理解,你小子悟性还算可以,若非三俗抢了先手,我还真想将衣钵传授与你。再来!
这次我学乖巧,使招之前,释放出经纬真气,将身边内力波动映入神识之中,手结智拳印,引四湖真气以半寸河山之力在体内含而不发,伺机寻找何道子真气波动。
何道子站在对面,不住点头,有点悟性。说着以拇指向我拳印攻来,神识中却见不到任何真力波动,指拳相击,我体内真气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倾泻而出,何道子一指破了我智拳印。
你懂了?
我似懂非懂,隐约觉得仿佛触及了什么玄之又玄的道理,却始终说不上来。何道子说,等你懂了,除非遇到境界远高于你的对手,同境界之内你将无敌手了。
薛鱼儿正巧进来,见院内种的草药被我俩糟蹋的一塌糊涂,一脸愤怒,你这老家伙,竟然毁我药草,你俩得赔我。
何道子拿薛鱼儿没脾气,换作一副嬉皮笑脸状,乖孙女,等我将来出海,给你找一个大帅哥来陪你。
薛鱼儿哭笑不得,直指我道,你也跟他瞎混,小心我找纪姐姐说你坏话。我说小鱼儿别生气,三观哥请你吃肉。
那得要两顿!薛鱼儿气呼呼道。
成交。小女娃就是好哄,我心中暗想。
何道子突然道,明日便是十月三十,是你爷爷的忌日了吧。
薛鱼儿仿佛记起什么,我六七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每年十月三十,我爹都会带着茅台去后山坟场祭奠我爷爷,不过却不让我跟着。
何道子跟我道,你去弄些茅台来,明日我去祭奠小鱼儿的爷爷。
我跑了整个梅山县城,才在一家老店买到一斤茅台,花掉三两银子。次日一早,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秋雨,逐渐转寒,我拎着黄纸、酒壶,带着两斤狗肉,与何道子一起出城到后山。
一路之上,何道子很少言语,想必是在回忆当年老友,如今天人两隔,如此天气又如何不能勾引起老年人记忆?
何道子说道,我与薛忠孝初识之时,互相看不顺眼,他嫌弃我偷鸡摸狗,我则说他故作高深。当时武功不高,每次受伤去找他医治,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故意用错药整我,记得一次我肩膀中刀,他竟在我伤口上撒盐,还骗我说是上等金疮药,后来我拿刀追着他跑了半座山。现在想来,倒也有趣啊!
等后来我们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气,因为理念不同,我俩时常吵架,每次我都去皇宫、藩王哪里盗些名贵草药给他赔礼道歉,那小子倒也不客气,时常给我出些难题。
我问薛神医医术如此高明,却不知怎的会英年早逝?
何道子脸色一黯,十年前北周派人刺杀朱悟能,却不小心误中副车,伤了皇帝颇为宠幸的一名贵妃,明帝派人请他去治,我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多情,一来二去,哎……
这种宫闱之事,向来隐秘,何道子不愿多说,我也没接着问下去。
来到灵山半山腰一处坟头,漫山黄叶飘落,坟头上杂草丛生,显然许久未有人打理,何道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锄头,竟弯腰在坟头便除起草来。看着他干瘪瘦小的身形一边除草,一边念念有词,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打理完毕,何道子烧了黄纸,将茅台洒在黄纸上,顿时火苗四起。
何道子将狗肉放在黄纸之上,喃喃道,忠孝兄,咱孙女现在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到时我托人给她找个好人家,你也不必担心她会吃亏。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老哥带来你最爱的狗肉,你若再馋,便托梦与我。
说罢,何道子坐地闭目,良久不语。约摸半炷香功夫,何道子睁眼,眼神变得无比凌厉,来了。
我正纳闷,听得山下脚步声起,不片刻功夫,十余名一品境的高手窜至山间,看衣着,竟都是皇宫大内高手。
为首是一山羊胡子老者,一挥手,将何道子围在中间。山羊胡子道,何道子,你犯下滔天大罪,今日我便替皇上取你首级!
何道子悠然道,天地气运本归天地,何某一生偷盗无数,深得老友不耻,唯独此事,做得问心无愧。康玉亮,当年你奉朱悟能密旨,暗中处死薛忠孝,今日我便让你在他坟前磕头谢罪!
大胆何道子,皇上名讳,岂是你能直呼?
何道子笑道,狗就是狗,武功再高,还是狗。
康玉亮大怒,杀了这贼道,我跟陛下请赏!
何道子看了我一眼,小子看好,今日让你见识下何谓大盗之术!
众人抽出兵器,十余名一品高手联手攻击何道子,本来阴暗的天空变得更加黯然。
一道秋雷,凌空响起,大雨飘然而至。
人影闪动向何道子攻击而去,何道子凭空消失在原地,几近乎妖,众人攻击落空,何道子出现在众人身后道,裤掉!
哗啦,十余名一品高手裤子竟然全部掉了。
何道子话音刚落,冲入众人之中,山间飞沙走石,轰隆声起,纵是我有内里护体,也被溅出的真气震的气血浮动。
卸甲!
一声响起,未见何道子有何动作,众人兵器全部全部被收走,何道子随手一挥,落入山间。
有一名围攻人心生怯意,竟要逃走,何道子凌空一指,那人口吐鲜血,飞出十余丈,顿时死透。
这些高手一路追何道子至此,本以为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忽然剧情反转,变成了狼入羊群。
何道子冲入众人之中,双掌挥出,手下无一合之敌,不出几息功夫,十余名高手被屠杀殆尽,只留下康玉亮呆若木鸡,站在场间。
跪下!
康玉亮还要挣扎,何道子凭空将手一压,康玉亮如遭巨山压顶,双脚陷入山石之中,口鼻鲜血直流,仍兀自强撑。
何道子冷冷道,当年你将我好友秘密处死,今日便在他坟前谢罪吧。
嘎吱一声,康玉亮膝盖尽碎,跪在薛忠孝坟前。
何道子道,今日,我以人头祭故友!
一道闪电而过,随后雷声阵阵。康玉亮人头飘落,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
何道子望向东北京城方向,摇了摇头。说罢,踏步凌空而去。
临行之前,在我耳边传音道,告诉小鱼儿,他何爷爷帮他亲爷爷手刃仇人了。秦三观,帮她找个好人家,若让小鱼儿受到些许委屈,我定不饶你。
第二百零七章 一点寒芒先至,而后枪出如龙
回到薛家庄时,天色放晴,初秋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急。薛鱼儿正与纪君璧在院子内饮茶,见到我一人回来。薛鱼儿问道,牛鼻子走了?
我点了点头,将今日之事简单跟两人说了下。薛鱼儿神色有些黯然,我小时候见过那牛鼻子几次,每次来都欺负我,后来爷爷去世后,他很少来了。我爹在世时还时常提起他。
我想了想,决定不把何道子委托之事说出,安慰她道:你爷爷有此好友,也不枉此生了。
在薛家庄住了三日,薛鱼儿每日与纪君璧在书房研究药材,在药房炼药,我对医药之事一窍不通,帮不了什么忙,潜心钻研何道子留下的那本《盗得经》,却也收获不少。
何道子那日对敌潇洒无比,十余名一品高手在他手下竟撑不过一盏茶功夫,对盗气之术运用更是炉火纯青,我试着回忆当时他出手招式,却始终不得要领,心想此事更不能急,如他所说,到不了一品境,根本无法理解空间法则,那些盗之术法无法使用。
这日,我闲来无事,在院中看薛鱼儿种的一些草药,其中一株药草结了十多颗赤红色果子,闪着色泽,正要去碰,突然听到薛鱼儿喝止道,别动!那可是红油果,三年开花,三年结实,珍贵无比,你若是弄坏了可赔不起。
我说有多珍贵?
薛鱼儿一脸得意之色,一粒在市面上能卖几百两银子吧!
我说什么宝贝这么珍贵?难道能起死回生?
薛鱼儿神秘道,不告诉你!转身在纪君璧耳旁说了几句,纪君璧闻言不由乐了。
我越发好奇,连忙哄薛鱼儿。薛鱼儿才道,这红油果汁液是美容养颜天下第一奇果,一粒果可制成十几粒养颜丹,你们这些臭男人用不到的!
我恍然大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养颜丹是天下闻名的奇药,一些达官显贵、皇室贵族中女眷都喜欢将之作为贵重礼品互相赠送,价格也水涨船高,据说炒到十几两银子一粒。薛鱼儿乃医门世家,在院中种这些也不奇怪了。
薛鱼儿趁机显摆了下药圃中的草药,有生津活血的,有提高免疫力的,说的不亦乐乎。纪君璧倒也耐着性子听,我却有些不耐烦了,问道,君璧的抑制血毒的丹药练得如何了?
薛鱼儿一拍脑袋,哎呀,我给忘了!
我有些不悦道:大小姐咱们能靠点谱吗?
薛鱼儿说你又没钱,来说说我凭什么给你炼药?
我说我在京城家里有一颗夜明珠,你纪姐姐送我的,你若帮她练出药来,到了京城,我便送你!
薛鱼儿眼神发光,多大一颗夜明珠?
我用拳头比划了下:有拳头这么大!
纪君璧笑着道,小鱼儿休听他胡说,也就鸡蛋那么大罢了。
薛鱼儿说,那也很好了,成交!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递给纪君璧道,这是三个月的量,没了我再给你炼。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纪姐姐多住些日子吧!
我心想此次西凉之行十分凶险,纪君璧又不能妄动真气,带着她一起恐多有不便,让她在薛家庄静养也未尝不是好的选择,于是跟纪君璧商量。
纪君璧起初有些不愿意,想要跟我一起,几经劝说,再加上薛鱼儿在一旁撺掇,才同意留下。
我又在薛家庄住了五六日,每日陪纪君璧散步、聊天,说些甜言蜜语的情话,本来想跟她关系更进一步,可每次有机会时,薛鱼儿总很不适宜的出现,弄得有些尴尬。
在薛鱼儿的悉心调养之下,纪君璧身体逐渐好转,说笑也逐渐多了起来。想想当时初见之时,两人动辄剑拔弩张,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这日,纪君璧帮我收拾行李,我重新启程,临行之前,我握着她手道,你在这里静养身体,等到明年桃花开时,我从西凉回来接你。
薛鱼儿在一旁促狭道,哎哟,这话说的酸溜溜的,真不害臊。
我说你小毛孩子懂什么,薛鱼儿挥挥拳头,跟我示威道,你再惹我试试?我连称不敢,薛大小姐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等我回来,一起接你去京城玩耍!
薛鱼儿道,这还差不多,记得从西凉给我带礼物哦!
我转头,看到芦花在药圃中低头啃那红油果,心想不妙,赶紧拿起行礼,牵起芦花,跑路去也。
身后传来薛鱼儿破口大骂:秦三观,你给我站住!我哪里敢停,连拍缰绳,跟芦花狂奔而去。
出了中阳城,一人一骡一路西行,天气转寒,路上野草渐黄,人迹也逐渐稀少起来。十日后,山西路最西的杨柳镇,再往西过了响沙湾,便是大明与西凉的交界处。
杨柳镇是西凉与大明的一处贸易中转站,今年以来朝廷与西凉关系交恶之后,征西大都督在此处屯兵搞军事演习,杨柳镇没了往日繁华,只有极个别走私商队在此处歇脚。
当得知我要前往西凉时,一名老者说,原本从杨柳镇往西十几日,穿过响沙湾便到达龙头拐,由龙头拐转道入西凉。如今朝廷军演,要向北绕泸州,但如此一来要多走一月的路。
权衡许久,我决定不绕道,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心理,偌大的响沙湾,我又是一人一骑,不那么显眼,若真遇到明军,以我武功,逃跑应该不是问题。再不济,我也有朝廷开具的通关文书,应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在杨柳镇准备好充足的干粮水囊,我骑芦花进入响沙湾。越往西走,树木越发稀少,时值深秋,放眼望去,一片荒凉,雄鹰横飞,草原上野狼出没,一到夜间,哀嚎声起,异常凄凉。
几天下来也只遇到一个走私商队,我本想加入他们,却被对方婉拒。我也理解,毕竟出门在外,又是前往西凉,作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一日中午,我靠在一个石柱之下歇息,附近有一片水草,我把芦花缰绳解开,它自行觅食。这些日子来,芦花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皮毛更加柔顺,脚力也更快了,估计吃了薛鱼儿药圃里的药草有关。
在响沙湾有若干这种石柱,长久以来经受沙漠草原寒暑交替,烈风侵蚀,石面上形成蜂窝一般的瘢痕,如皴裂的树皮一般,无比沧桑。
连日行路,整个人疲倦异常,在水洼处洗了个冷水澡,我整个人斜倚在上面,伸了个懒腰,享受着片刻的愉悦。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我猛的惊醒,从石缝之间看去,见十余骑蹄声杂乱,溅起漫天黄沙,向我这边狂奔而来。
马盗?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听杨柳镇的人说,响沙湾马盗猖獗,专门挑形只影单的人下手,杀人越货之后,将人弃尸荒野,行事狠毒绝辣。
我提高警觉,短匕藏在袖中,众人来到跟前,才看到这些人身着军服,看模样应当是大明的斥候骑兵。
我松了口气,站了出来。
这十余骑来至跟前,一人挥手,十几匹马顿时停住,整齐划一。为首的是一二十五六岁青年,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眼神烁烁,相貌堂堂。
什么人?
我拱手道,几位兵爷,在下中原镖局秦三观,受托前往西凉送一些货物。说着从怀中取出文书,正要递过去。
身后一人道,此处乃军事禁地,难道你不知道吗?依我看,定是西凉的细作探子!
我心中暗骂,你见过如此英俊潇洒的探子吗,口中却道,在下行事唐突,冒犯了几位将军,还请原谅则个。
说罢,递上几两碎银。听杨教习讲,明军中有些军痞,专门挑无人之处打劫行客,与土匪无异,杀人夺财之后,嫁祸给盗匪,倒也无法追问。
为首骑兵打量着我,我也好不怯场,仰头与之对视。
青年骑兵首领道,镖师?练家子?
我说不敢当,学了些武艺,混口饭吃。跟几位将军相比,只怕是贻笑大方了。
青年纵身下马,手持精钢打造的长枪,大声道,来比划两招!其余十几匹马顿时散开,将我两人围在中央。
我说将军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其余人一阵哄笑,还没开始打呢,就认怂了,跟兔儿爷似的,还敢出门行镖?
我心中大怒,你们这些人民子弟兵,不保家卫国打西凉,没事挑事儿嘛,冷冷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催动四湖真气,释放出去,将青年笼罩其中。
青年见状,收拾起轻佻的神情,长枪抖出几个枪花,寒芒乍现。
这几个枪花一抖,寒气逼人,想不到此人竟也是武学高手。也难怪,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各大门派江湖顶尖高手,许多都被朝廷征召入伍,这青年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却也是二品高手。
青年凛然道,在下征西大将军萧泥旗下游击将军萧乾良,不知秦大侠用的什么兵器?我这些兄弟手中,若有看得上眼的兵器,尽管开口。
我心想这萧乾良倒也爽快,不似矫作之人,虽是比武,却不以多欺寡,说话行事,颇有江湖风范,哈哈一笑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我都不会,就用手中这把匕首,会一会萧将军的长枪。
萧乾良说道,请!
一点寒芒将至,而后枪出如龙!
第二百零八章 身陷险境
我觉得这枪法眼熟,却记不起来,长啸一声,脚踏凌波微步,引出四湖真气,短匕之上发出滋滋响,如蛇信一般,迎着萧乾良长枪而去。
萧乾良走的军中大开大阖的路子,内力生猛,招式短平快。一寸长一寸强,在这种空旷环境下,有利于他招式的发挥。我自不会跟他硬拼,靠灵活脚步与他周旋。
接连十几招,萧乾良无功而返,口中却大呼痛快,试一试我这招星火燎原!枪势忽变,周围两丈内,竟生出一股漩涡之力。
当啷一声,长枪挑在我短匕之上,短匕脱手而出。我左手顺势劈在枪身上,长枪下沉两寸,脚下毫不停留,向前散步,以掌为剑,施出万剑河山的昼夜无常。
萧乾良见我来势汹汹,调转长枪,以内力灌注长枪内,从枪尾送出。
砰砰两声,两人真气相击,溅起满地沙土。
在他将退未退之时,经纬真气感到他势尽之处,想也不想一拳击在左侧空处,他本意从左侧绕过,我提前封死他的路,让他难受无比。
啪!独孤九剑破枪式,将萧乾良的长枪击飞出去。
萧乾良越战越勇,使出一套刚猛的拳法。若论内力,萧乾良不是我对手,但他长期军伍生涯,招式之中有杀伐决断的气势,招式一出,大有不死不归的气魄。
难得遇到这样的切磋,几十招下来,招式越打越快,我也被激出血性,大喝一声痛快,施出大日如来智拳印,朝萧乾良面门轰去。
萧乾良一拳一掌,瞬间变得通红,如烈日灼阳,炽热无比。
轰隆一声。
萧乾良向后倒飞出两丈,潇洒无比。我则身形踉跄,胸口大闷。
萧乾良望着我,双手放在身后,说道:痛快,秦大侠!今日一战,承蒙相让啊!
我说我都快被你打吐血了,让个屁啊!
萧乾良闻言,哦了一声,冲手下喊:赶紧拿红花油给我,手都肿了!
原来两人都在强撑着啊,相视一笑,转而哈哈大笑。
萧乾良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直爽的性子,既然是友非敌,你这兄弟我交定了。拿酒来!
跟这些军伍中人打交道,心中豪气顿生,好,咱们不醉无归!
一年轻小伙子低声道:将军,咱们在执行公务,喝酒恐怕不妥吧。
萧乾良吐了口唾沫,杜小四,军规还不允许逛窑子呢,我见你嘴上毛都没长全呢,下面卵子也没闲着,不喝拉倒,自己一边喝格瓦斯去!
众人轰然大笑,杜小四被说的脸色通红,从马上拿出酒囊,不喝的是孙子!
众人下马围坐一圈,突然有人喊道,有獐子!
杜小四蹭的站起身来,解弓搭箭,一道闪电疾风,正中獐子头部,那獐子倒地,挣扎几下,没了气息。
我说好箭法!
杜小四收弓,一脸自得之意。
萧乾良道,你莫要夸他,他尾巴会上天的。对了,秦兄弟,你此行西凉要去送什么镖?最近西凉比较乱,你倒要小心些了。若不方便讲,就当我没问。
我对这萧乾良颇有好感,没打算隐瞒,于是道:西凉剑阁四当家,快剑王客的人头。
萧乾良震惊道,快剑王客死了?
难道萧将军认识王客?
萧乾良道,他是西凉剑阁四阁主,也是西凉一品堂的走狗,这些年来暗杀了我征西军不少大将,死得好!不过,你若去送人头,恐怕会遇到麻烦。
我说行镖之人,受人所托,帮人办事,想必西凉剑阁不会为难我们。心中却想,朱润泽暗中叮嘱之事,不由头大。
樟子肉香气四溢,十余人盘地而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
聊天得知,萧乾良竟是征西大都督萧泥的独子,大内总管赵信的师弟,难怪如此年轻,枪法竟有如此造诣,也难怪方才一出手时,我觉得招式眼熟。
萧乾良这名字,两年前在京城可是无人不晓,他与京城兵部侍郎之子党天宇,大学士严山高之子严西楼及前礼部尚书之子栾文昌,并称京城四大纨绔,在京城欺男霸女,以作恶为乐。后来却销声匿迹,原来却是加入了征西军。
看到眼前这魁梧的青年,怎么也无法与京城恶少联系在一起。说道京城故事,萧乾良颇有感慨:当年在京城跟朱润泽抢女人,没抢过他,一气之下投了军,两年下来,竟也喜欢上了这片大漠黄沙,哈哈,不说了,哈酒!
我酒量本不错,但与这些军中汉子相比,两斤西风烈下肚,头上也晕乎乎起来。当然我本科以内力将酒劲儿逼出,但如此一来倒要那些人瞧不起了。
萧乾良道,今早我们接到线报,说西凉的三皇子带一品堂的探子潜入响沙湾,远处看到你,还以为你就是那人,白高兴了一场!
我说朝廷不是搞军演嘛,怎么还会与西凉交手?
萧乾良道,秦兄弟有所不知,边境之间向来摩擦不断,擦枪走火的事儿隔山差五就有,这些年朝廷虽不打仗,征西军与西凉的遭遇战,每年大大小小也几十次。
这三皇子又是何人,怎敢以身犯险,来我大明境内?
萧乾良道,这三皇子是西凉剑阁的六阁主,叫耶律中兴,这人聪明绝顶,智谋无双,这些年来让我们明军没少吃亏。幸亏西凉大皇子耶律蠢材人如其名,否则将来若让三皇子继位,我们明军日子就不好过喽!
耶律蠢材?
萧乾良哈哈一笑,我给他起的外号,他本名是耶律楚材,西凉皇帝耶律天完的嫡长子,生性懒散,又善嫉妒,若不是他帮忙,恐怕耶律中兴早率军打过来了。
我说大明有十万边军,便是打过来,咱们也不怵他们。
萧乾良叹道,十万边军?这不过是朝廷发饷的数字罢了,若真开战,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也不过五六万人。
我惊道,难道朝廷不管吗?
萧乾良呵呵一笑,秦兄弟还是不了解军中之事,这等吃空饷,朝廷那些大佬怎会不知?四万多人每年多出来百万两军饷,有一多半送到几位阁老、六部尚书府上,倒是我父帅,一边主持边防,还要应付朝中的弹劾,为了这征西军四处操劳,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若真的开战,明军也不见得能占什么便宜。
不多说了,今日你我不打不相识,你要去龙头拐,让老哥送你一程,待你从西凉回来,咱们找个地方大喝一顿!
我骑芦花与萧乾良等人同行,临近傍晚,杜小四忽然指着前方道,有情况!
向前走出几十米,看到一处土坡之上,横七竖八躺着若干尸体,遍地鲜血,还未干涸,看服装打扮,有明军的,也有西凉的,显是方才此处有一场激烈的战斗。
萧乾良望着地上众人,冷然道:这是马字四营的兄弟,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喝酒,今日便遭遇罹难。说罢,全体下马,施了军礼。
杜小四在周围走动,观察断草、马蹄,这种望迹察痕追踪之术极为熟稔。
没多久,杜小四来到萧乾良身前,沉声道,应该是四营的兄弟追踪到这里,遇到西凉斥候,开始西凉这些人不是对手,被相继扑杀,后来又刀道高手加入,这十多人都是一刀毙命,这些人往西北方向逃去,应该没走远,要不要追?
萧乾良投来询问的目光,我说身为大明子民,又有萧兄相召,秦某岂敢不从?
萧乾良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冷静道,上马,追敌!众人骑马,在杜小四带领下,一路向西追去。
大明朝共有五路兵团,分别为征西、镇南、定北、远东以及护国,五大兵团尤以西、北两路兵团实力最强,用于抗衡西凉、北周,东夷、南诏与明朝向来较好,这两路兵马相对较弱。
萧乾良乃征西游击将军,是征西军先锋部队,此次前来追查西凉斥候,折损了一营斥候,心中戚然。此时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众人也策马追袭,默不作声。
杜小四擅长骑射追踪之术,一路上不停下马查探,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远处七八里外有一骑两人向西狂奔。
萧乾良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率先冲出,我与杜小四紧随其后,将其余人甩在了后面。
前面那一骑发现我们追上,一路策马,怎奈人疲马倦,距离逐渐缩小。
嗖!
杜小四弯弓搭箭急射而出,整匹马轰然倒地。
三人成品字形向两人追去,两名西凉军官一老一少,抽出狼刀,目光恶毒,默不作声。
大明与西凉虽也有过十余年蜜月期,但边境摩擦始终不断,明军与西凉军之间的恩怨也说不清,相见无语,唯有刀剑。
两边人未做任何交流,萧乾良纵马前行,长枪如龙,向两人刺去。那老者武功也不含糊,长刀迎向枪头,顺势挑开,与整匹马错身而过。老者也不恋战,转而刀花一抖,攻向三人中武功最弱的杜小四,说了句,下来!
杜小四摔落马下,老者一拍马鞍,跃上马来,顺势一提缰绳,将战马扭转方向,青年男子纵身上马。
迎敌、佯攻、夺马一气呵成,便是我也看得目瞪口呆。
萧乾良与我在后面紧追不舍。
西凉盛产战马,西凉人驭马之术更是天下闻名,便是征西军铁甲骑兵,遇到这种机动灵活的西凉骑军,也颇为头疼。
明月当空,三骑在草原之上狂奔,又追出十余里,两人忽然停住身形,停马不前。
在前方几百米外,三十余名西凉骑兵列阵一字排开,一阵肃杀之意从对面传来。
我与萧乾良对视一眼,心呼不妙,中计了!
两人陷入重围之中。
第二百零九章 砍死他
为首的是一名魁梧中年,手持长剑,眼神中射出迫人的精光。
西凉骑兵?看他们身穿西凉皮甲,身上散发的气势却都是四品以上修为,若西凉骑兵都如此的话,那还打个屁啊。
萧乾良摇摇头,他们是西凉一品堂的皇家护卫,为首那人是西门天语,剑阁五阁主,三皇子耶律中兴的师兄。
西凉剑阁?我心中大吃一惊,本以为要到西凉才会跟他们打交道,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他们。西凉剑阁与逍遥山是西凉两大武林宗门。
逍遥山极少插手政事,今年被三俗拆的七零八落,徒子徒孙轰然而散。西凉剑阁不同,成立百年来为西凉输送了无数武林高手,大多数都加入西凉一品堂。
江湖上有这么句话,剑阁出品,必属精品。整个西凉剑阁,光是一品高手就有七八位,这皇家护卫团更是高手如云,今夜若被这些人围攻,估计小命有点悬啊。
萧乾良低声道,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我说天这么黑,你脸也不是很白,我看不到啊。
萧乾良不理我,持长枪肃然而立,朗声道:想不到耶律皇子好算计,潜入我大明国境不说,还找了如此强大的后援团来助阵。
耶律中兴笑道,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杀无名之人,来者何人?
萧乾良嘿嘿一笑,在下欧阳金立!
我也跟着拱手道:在下上官华为。
大家都是山寨国产,几百年前是一家,估计是有点误会哈!
耶律中兴遭我调侃也不生气,晒然道,方才看你们追的这么狠,现在怎么不过来了?
萧乾良与耶律中兴对视,丝毫不让,阁下率军侵我大明疆土,难道还有理了?
西门天语身侧一女子道,别说是入你国土,惹恼了本姑娘,直接提剑杀到你们京城!说罢策马前行几步,挑衅道:大明疆土?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能怎么着?这位女侠身材高挑,秀丽脱俗,面容娇美,不过脾气貌似有点大啊。
我挠挠头,心想你们人多势众,来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和拔刀相向的架势,于是道,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大明欢迎你!
那女子恼羞道:竟敢调戏姑奶奶,你出来,我跟你单挑!我拽了芦花下,向后退了几步,姑娘武功盖世,打不过你。
西门天语道,落雁,不得无礼!
我心说对嘛,还是这位大叔说了句公道话。等等,落雁?西门剑阁?难道是传说中江湖四大美女之一的沈落雁?
新版晓生江湖排行,慕容秋水、沈落雁、贾梓莞和唐无双位列并列四大美女,我觉得四大美女除了武功相貌外,人品脾气也应当考虑进去,这妞的脾气不咋滴啊,晓生江湖的排行榜估计收钱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西门天语又道,既然大家都很忙,不如用手中的剑说话。
萧乾良哈哈一笑,手中长枪一挥,枪尖朝前,朗声道,怕你们不成,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说话之间带着一股英雄气概,这种气势,我是学不来的。
我也踏前一步,大哥你稍歇息,杀鸡焉用牛刀,让小弟我来领教下西凉剑阁的武功!
沈落雁怒道,你说谁是鸡?
这是中原一句俗语,你读书少我不怪你,就当我没说。
西门天语道,我们若一起上,怕你说我们西凉剑阁以多欺少,不是英雄所为,那么我们就一起上吧!
这是什么神逻辑,既然如此,今夜就让你们见识下我们中原武学之博大精深,我与萧乾良换了个眼色,萧乾良心领神会,大喝一声:驾!两人调转马头,仓皇而逃。
西门天语一声令下,三十余名一品堂高手策马狂奔,紧追不舍。我与萧乾良恨不得开幽灵疾步外加五速鞋,芦花脚力出奇的快,只是萧乾良坐骑已疲惫不堪,萧乾良说我俩分头跑,说罢一南一北分道扬镳。
西门天语带着二十余人去追萧乾良,沈落雁率十余人向我追来,哼,只用十多人,这分明是看不起我啊,不过多亏如此,人再多我怕跑不了。
双方距离逐渐缩短,一名骑兵追上,挥起狼刀向我砍来,我低头躲过,手上使出独孤九剑破刀式外加粘字诀,点在狼刀刀背上,顺势夺过狼刀。
西凉狼刀长约六尺,三尺刀柄以柳木所作,柳木弹性极好,力量运用得当,横砍、竖劈能将狼刀拉出一道弧线,在刀身击中目标时将释放更大势能,威力极大。这种狼刀批发量产成本低,是西凉骑兵标配。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以狼刀挑翻几名四品高手,将内力灌在芦花体内,激起了芦花血性,一阵狂奔又甩开十几丈。
沈落雁在身后叱道,看剑!一道凌厉的剑气从身后袭来,这道剑意极为熟悉。我心中直骂,原来那夜一剑十里的剑意,竟出自西凉剑阁。只是这道剑意与那夜相比,威力小了许多。
我将真气灌注狼刀之内,高速奔走中猛然回身,将狼刀劈在那道无形剑意之上。
当啷一声,狼刀断裂。娘的,这破刀是山寨货吗?借着月光一看,上面写着Made In JAPAN,难怪大家都抵制日货,看来这玩意不经夸啊。
沈落雁击出剑气之后,驱马前行,将众人甩在身后,紧追而来。两人一直保持在三四十丈距离。
一夜狂奔两百里,我累的差点吐血,靠着一股倔性强自支持,芦花也给力,逐渐将人甩在后面。
天亮之时,来到龙头拐。
龙头拐是明凉边界的一座草原小镇,土地肥沃,叶纳河贯穿西凉、大明,在此拐弯,远望上去,状如龙头,因此得名。
在明凉交恶前这里曾是一处重要的边境贸易重镇,大量西凉战马运往中原,中原的丝绸、茶叶、盐铁也经此运入西凉,在一带一路建设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今夏以来,贸易通道关闭,明军在附近驻兵,这里来了一些流窜逃犯、响马恶盗,逐渐成为两不管地带。
这等环境下,丝绸、茶叶等东西在西凉成了紧俏货,商人逐利,有些有实力的门阀家族,逐渐干起了走私的买卖,龙头拐竟比往昔更加繁华,当然也更加危险。
说是入城,龙头拐连个城墙都没有,四周以荆棘栅栏围住,设了几处关卡,有人收城门费。
其实以我轻功,找个没人的地儿入城并不难,但看到一个江湖侠客纵身跃起被人射成了刺猬后,我便放弃这个念头,这不还有芦花嘛,总不能扔在外面是吧,于是老老实实交了五百文入城费。
看到沈落雁那娘们并没追上来,我深舒一口气,找个僻静的地儿换了一副面皮,将我双面长衫反穿,大摇大摆的出来。
登闻院在这里设立了据点,按照离京时约定暗号,我在城门外公示栏贴满小广告的旮旯里写了一句:牛三斤,你的媳妇叫吕桂花,吕桂花让问一问,过年你还回来吗。
心想在镇内等上几日,看看朱润泽又给我安排了什么任务。
受了一夜恶气,早上吃顿好的来犒劳下自己,来到一处早餐铺子,大声道:伙计,来二百文的酥油茶焙子羊杂碎套餐!
伙计笑嘻嘻道,这位客官,我们不卖半份!
我抬头,一份早餐四百文,这不坑人嘛?京城丽思卡尔顿自助早餐也不过一百六十八,你这是抢钱啊!
伙计说,客官有所不知,你若年初来,一顿早餐也不过百文,最近兵荒马乱,CPI指数飞涨,牛肉都比人肉贵了,涨价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心想算了,出门在外,挨宰也是新常态。
早餐上来一看,酥油茶比白水略浑,羊杂碎也只有四五片飘在汤碗中,我说就这量,我吃十份也不够啊!
旁边一带刀食客面露不屑之色,吃不起就别吃,丢人现眼。
我一拍桌子,你说谁呢?
那汉子一拍大刀,我说你呢,咋滴?
我心想你一五六品小低手在我面前充什么愣,惹恼了老子一顿降龙十巴掌把你牙打没,让你连羊肉泡馍都咬不动。
当我正要发飙,一个清脆的声音进来,老刘,来份套餐。
店老板赶紧凑过来,沈姑娘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了,老规矩?
奶奶的,阴魂不散啊,沈落雁在我旁边坐下。
还好换了副面具,他们没认出我,那带刀食客看到沈落雁,眼都直了,英雄豪气四溢的满地都是,指着我道,你不是要跟我单挑嘛?出来比划比划!
我连忙摇头,大哥你赢了,我就看看不说话。那刀客见我认怂,一脸得意,还望向沈落雁,结果沈落雁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无视。
刀客本来已经吃完饭,此时又重新坐下,老板再来一份。说着拍了一两银子在桌子上。
沈落雁的套餐上来,结果量大肉多,才要一百文,我一看就不平衡了,伙计怎么她的肉这么多?
伙计说这是谁?西凉第一美女沈大小姐,人家来这里吃饭就是给你面子了,收钱都是亵渎了她。话说回来,她在这里办了充值卡,你要是冲一百两,我们也给你打折!
沈落雁不悦道,就你嘴碎!伙计连忙佯装打自己几耳光。
这几天帮我盯着点镇上的陌生面孔,要是有个七尺多高,武功和模样还不错的年轻中原人,记得找人报信!
一旁那刀客道,在下马赛克,师承中原沧州如意门,武功和模样尚可,久闻沈大小姐大名,不大小姐可入大小姐芳眼?
我心说拜托大哥,出门前记得照镜子,你那脸上的麻子跟烧饼似的,还说自己模样尚可。
沈落雁冷笑道,入是入了,不过你却不是我要找的人。
刀客问,那大小姐找那人干嘛?
沈落雁冷冷道,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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