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独臂酒客

　　如意楼外虽然乱糟糟的一片，但这如意楼却是要清净许多，除了进门后的那个大厅有着几名武当弟子外，楼内根本就看不到其他身影。不过在经过前厅的时候，那些武当弟子看着他的眼神分外的特殊，在想到他们或许便是纯言派出的后，也就释然了。
　　李煜一路行得很快，过了前厅，穿过那条花木凋零的长廊，很快便到了遇见那莫名其妙刀客的桃园所在。与那时的桃花四开、姹紫嫣红不同，入目之下只是一些孤零零的桃枝，便是桃叶也所剩无几。这如意楼的衰败，如此可见一斑。
　　没有了枝繁叶茂的桃林，李煜的视野自是大开，只是让他颇为无言的是，在视线的尽头，他分明看到有人在路中盘膝而坐，一股隐约的酒味随风而来。会是同一个人么？
　　“我们又见面了。”
　　李煜看着眼前形同乞丐一般的家伙，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个人虽然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只是又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了天昂之别。那个时候，这个人虽然穿着不算名贵，但还算整洁，喝的酒也是醉人三分。而现在，衣衫褴褛之下，面容枯槁，喝着最为劣质的酒不说，便是一只手臂也是齐根而没，空荡荡的袖管瞧来更多几分可怜之处。最为重要的是，之前他放了一把刀在膝间，现在却只有一根腐朽的枯桃枝摆在酒瓮旁。
　　“我便在这里等着你。”刀客舔了舔嘴角淋漓的酒水，不仅不慢地说道。而李煜，正缓缓从他身边经过。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只是看着手中的酒瓮，心无旁骛一般。
　　李煜脚下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后，又继续往前迈去。之前这个刀客或许还称不上刀客，现在，似乎有些够格了。只是，这空气的味道真是有些难闻呢！
　　真正的如意楼前依然空荡荡的，大门紧闭不见人影。李煜没有迟疑，径直行了进去。一楼的摆设与记忆中倒是毫无异样，只是那些平铺的尘土显示着这里许久未有人来了。
　　“总算还是将你等来了。”纯瑶如此说话的时候，李煜才刚刚推门而入。
　　纯瑶依然还是武当弟子装扮，一身道袍一尘不染，看起来便少了几分烟火气息。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刚从李煜心中浮现时，一股异样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你的修为，怎么回事？”瞬时间，他想起了叶青衣的话。
　　纯瑶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的意思。“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将东西取出来。”说着站起身便往一旁的暗门行去。
　　感受着纯瑶沉重的步伐带来的震动，李煜一时思绪乱飞。当时听了叶青衣的话他尚未太过在意，只是现在这般景象却是在敲击着他的心弦。在这个世界上，要想生存下去，修为乃是基础，即便你其他能力再是出众，但若连自己都随时保护不了，一切都是枉然，尤其是在现在这般境况下。
　　如果换了别的时候，李煜心中的惊讶不会有这么大，但很可惜，他在明白纯瑶修为全无的时候早已知道了另外一个情报，纯言已被张三丰看中亲身传授。一结合叶青衣说的话，他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东西在这里，请收好。”纯瑶再次出现的时候，步履之间有些蹒跚，脸色也是变得苍白了许多。
　　李煜将东西接过来的同时，手中不由自主地一沉。无论是之前那一声闷哼，还是空气中飘荡的血腥味道，都让他沉默。
　　“便是纯瑶也不能改变纯言的心思，虽然很让人伤心，但同样也让纯瑶觉得高兴呢！”李煜在跨出阁楼的时候，纯瑶软软的声音飘来。没有了真气的支撑，她语气中的那一丝颤抖难以掩藏，听起来便多了一丝央求的味道。
　　而在李煜走出这座如意楼时，楼前已是有一人在等待，不出他预料的，正是那虚木和尚。
　　“阿弥陀佛，和尚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说，不管施主最近有过什么奇遇，或者得到了什么宝物，但须知天理循环皆有因果，凡事不可强求，不然轻则伤身，重则伤心。施主多多保重吧！”虚木打量了李煜一阵后，迟疑着说话道。说完，身形一闪已是入楼而去了。
　　李煜看着空荡荡的楼内，心中却是一沉，凭借真气在体内一番搜索后苦笑了一下，径直往桃园行去。或许他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很可惜他没有半点头绪，只能是暂且压下。
　　“喝酒？”当李煜再次见到那个古怪的刀客时，他依然提着酒瓮在灌个不停。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睛却是笔直地落在了李煜身上。
　　李煜摇了摇头。
　　“等我。”刀客说着便专心喝起酒来，咕嘟的声响中，一坛酒顷刻见底。一股刺鼻的酒味顿时萦绕在周围，这酒，终究只是劣酒。刀客将酒喝完，托着酒瓮的右手上光影一闪，那酒瓮已是化为粉碎，再无踪影。
　　李煜看着那根干枯的桃枝，还是出言询问道：“杀了几人？”
　　刀客右手一摆，那截桃枝已然入手。“我三个月前便来此处等候，前前后后一共是四十九人。哈哈，相对于之前那把宝刀，它竟是饮血更甚。”大笑之中，手中却是“啪”的一声轻响，那截桃枝已是断做两截落在了地上。
　　“不打了？”李煜问道。
　　“从你出现开始到现在，我的右手一共颤抖了十三次。为了击败你，我舍弃了一只左手，不过是为了拜那人为师。从那之后，我便只能是用右手喝酒，之前的许多花样一下子变得单调了下来。我，舍不得这只右手了。”刀客说着站起身来，“看得出来，你的修为已是今非昔比，祝你好运吧！”
　　刀客在说完这些话后，径直便离去了，因为缺了一只手而显得单薄的身影，看起来反倒洒脱了许多。
　　“为了喝酒么？”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李煜总觉得这个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当然，他心下也绝对不认为他只是为了喝酒。可惜……


第一百章 一抹幽香
　　随着如意楼前打斗的落幕，如意楼中更是显得空寂起来。李煜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前厅，之前那些武当弟子却是不见了踪影，空余下烟尘轻掩、颇显落寞的屋子。
　　拿到纯瑶手中这枚信物虽然显得格外的轻松，但李煜心中却是明白，若是撇开一些人，这件事怕是要颇费一番周折才行，甚至可能会引起一场大范围的火并。好在，这枚信物现在依然躺在了他的怀里，除开武当派那枚已知的，再加上现时他身上的七枚信物，未知下落的信物还剩余两枚。
　　李煜出了如意楼后，径直便往那间熟悉的客栈行去。对于剩余信物的情报，他大约可以去客栈或驿站碰一下运气。
　　许是由于城外杀戮的愈加接近，虽然这时早已天光大亮一个时辰有余，但这街道上依然鲜有人行走。听着空气中隐约飘来的砍杀悲鸣之声，看着周围禁闭不见人影的店铺，杀戮显然离得不远了。
　　一路上的见闻让李煜略微有些担心，不过才刚刚拐到客栈所在那条街道，远远便看见了店门打开的客栈，更是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大门口招呼着。说来倒是奇怪，这条街道上的行人虽然依然偏少，但这般样的人数绝对算是目前杭城里最为热闹的所在了。
　　“大侠，你总算是回来了，上次那个漂亮姑娘可是又来寻了大侠好几次。”小二老远便迎了出来，不过招呼完了却是径直说起一事来。看来，这家伙不是得了什么好处，便是受了什么诱惑才是。在看到李煜一脸的玩味后，这厮竟是脸色一红，当即闭嘴，领着李煜便往屋内走。
　　客栈内很是热闹，基本上没有什么空余的桌子，除了摆在正中的哪一张外。若说这是特意留下的，这也未免有些李煜意外了。
　　“大侠，这张桌子也是那位姑娘特意留下的，先上一壶茶么？”小二嘿然一笑，在桌子旁躬身说道。
　　李煜这才了然，心下倒是疑惑起小二口中这姑娘的身份来。只是，任凭他如何回想，都是找不到符合这般标准的人。正行走间，几道颇为凌厉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过等他扭头去看时，只是看到了几名低头喝茶密谈的黑影。
　　一待李煜坐下，小二便匆忙往里屋而去，对于旁边客人的招呼是充耳不闻，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般。
　　李煜安然在桌子前坐下，自然是接到了周围满含疑惑的目光。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这间客栈的人，大多都是杭城内的一些熟客，对这张一直空着的桌子自然早有疑心。不过在看到他后，很多人的目光当即便甩了开去。在江湖上混，首先要学会的不是多么厉害的武功，而是要准确分辨出哪些人不能惹。
　　“唉，二哥，这杭城眼看也是要遇到围攻了，今天早上我可是被那些喊杀声给惊醒了。”离李煜并不远的一桌人有人如此说话道，声音中满是担忧。
　　很快，便有人回话了。“是啊，从声音听来，那些怪物离杭城不过就几里地了，等到周围那些地方被清理完，很快便要轮到这里了。”
　　“两位哥哥，我们不是亲眼见到过那些人的厉害么，更何况还有城墙的保护，那些怪物应该不是对手吧！”一个有些年轻的声音出言宽慰道。
　　不过很可惜，那说话的两人都只是蔚然一叹。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年轻人似乎对他口中的那些人颇多信心。
　　“小六，你出道江湖不过才半年……唉，你是不知道那些怪物的厉害。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那些怪物可是会无穷无尽出现的呀，人总有力竭的时候，但他们不会。”那个二哥出言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跟你提起过的大哥吗？”
　　年轻人闻言脸上红光一浓，“自然是记得，大哥可是我心中奋斗的目标呢！”
　　“昨天晚上我得到确却消息，大哥已经在城外陨落了。”
　　“什么？”年轻人脸色惨变，直接跳了起来。“大哥可是全真教排行前五十的人物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声音愈来愈弱，最后更是陷入了喃喃自语中。
　　“小六，快快坐下，如今大哥没了，我们还要好生思量这接下来的路呢！”最先说话那人一把将年轻人拉回椅子上。“二哥，我看这些守城的人定然靠不住，不如还是去投奔武当派啊，虽然我们平日算不得好人，但现在这节骨眼上，他们应该会网开一面的吧！”
　　那位二哥在寻思了一阵后，良久才在叹息了一下后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人的遭遇，李煜心下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这不过是泯泯江湖人最为普通的写照罢了！虽然他想来行走无忌，但对那些红黑教徒的威力还是心知肚明的。不过他心中倒是有些奇怪，以全真教五十强的身手，就算突破不了包围，但要逃走还是不难的吧。
　　“大侠，这是那位姑娘特意从京城带来的茶叶泡制的，说务必要您品尝一番。她还说了，这茶普天之下都没有多少人能喝到的哦！”就在小二从后屋走出来的时候，一股异样的清香早已飘然而至，顿时吸引了屋中所有人的注意。
　　小二一边给李煜倒茶，一边无奈地回复周围那些质问的声音，“各位客官，这可不是本店的茶叶能泡制出来的茶水，便是出再多的钱也是办不到的呀！”
　　李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色微微一变，他似乎知道这是谁要找他了。当即将茶碗搁回桌面，“她可有什么东西留下么？”
　　小二闻言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纸信封来，“有呢，她让我务必将这封信亲手交到大侠您手上。”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捧了上来。
　　信封上空无一字，不过一股幽然的香味却是在李煜抽出信纸时飘了出来，便是桌面上那悠然的茶香也是遮掩不过。李煜略微扫了一眼，直接长身而去，尔后出门而去。
　　“别抢，别抢，这可是……”客栈内，顿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小二气急败坏的声音隔远尤能清晰可辨。


第一百零一章 不知其踪
　　李煜出了客栈径直便朝旁边的驿站行了过去，那封带着幽香的信笺没有收起，一直捏在手中。待得走到驿站门口时，这才手中微动，一纸信笺顿时化为虚无。
　　驿站的败落与隔壁客栈的热闹形成了绝对的反差，本就显得有些破烂的房屋现在瞧来已是如同鬼屋一般，门槛周围更是长出了几缕野草，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李煜随手推开那将倒未倒的大门，等他方一进入，便听得身后“吱呀”一声轻响，有一扇门已然倾覆在地。
　　大厅中略微有些灰暗，罕有人至的地面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东倒西歪椅子四处乱放，杂乱的样子却是依稀能看到往日的繁华。
　　过了大厅之后，李煜径直便往记忆中的那间里屋行去。对黄裳，他自然是说不上完全信任的，但对对方的实力，多少还有有些信服，比如说情报方面。若是那边有什么消息，或是有什么警示，自然会第一时间来找他。随着上一枚禁地信物的到手，他的情报已然在杭城中断。应该会有人的吧！
　　当看到前面不远处微微倾洒出的一线光明时，李煜心中微微一定，不过倒也没有马上自以为是，依旧悄无声息地往那间屋子接近着。跳动的灯火，空气中飘来的微腥味道，还有一个人颇为粗重的喘息声，这些便是李煜接近那间屋子时等到的所有情报。
　　“别看来，快些进来吧，老夫可是等你好一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听在李煜耳中却是让他不经由地一震，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只是，他为什么会来。
　　黄裳确实派人来了，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个李煜并不熟悉的胖子这会正无力地跌坐在一角，嘴角带血，在他面前更是有着一滩不算小的血迹。在看到李煜步入后，他的视线倒是往那边瞧了瞧，不过马上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很快又躲闪了开去，躲避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苦涩。
　　“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李煜站在老人身前，语气颇为尊敬地问道。对于纯色的父亲，他应该有所尊重才是，不管他此行的目的为何。
　　老人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那般精致的模样和里面飘荡出的异样清香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小孩子多疑可是不好，老夫虽然出手伤了人，却没有对你出手的意思。再说了，老夫想来想去，你活着似乎更为妥当一些，当然前提是要答应老夫一些条件的了。”
　　听着老人略微有些清闲的语气，李煜心中却是一沉。老人在黄裳的手下面前如此这般说，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再一牵扯到这些人背后复杂的势力关系，那条件似乎呼之欲出了。
　　“喂，不要一脸苦色好不好，老夫可没有强迫你的意思。”老人在微微一笑后又继续说道：“等你听完条件再苦笑也行啊！”说着将杯子在桌面上轻轻一磕，没有放稳一般。
　　李煜正疑惑之时，一个身影忽然就那么走了进来，飘逸的身法如同一只穿花蝴蝶一般，而空气中那奇异的茶香顿时芳馥了好几分。
　　“没有茶水了么？”李煜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思倒是缓了一缓。他一直以为再遇她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没想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她到底和纯色她们是什么关系，当初为何要帮他？苍梧当时称呼她为君上，应该是地位颇高才是，为何后来在总部中又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女子很是熟稔地将老人身前的茶杯倒满，而后便不发一语地出门而去，临到出门之前，这才像是注意到李煜的存在一般，看了他一眼。
　　“唉，老夫好不容易升起了一丝赏心悦目的愉悦，不过可惜呀！”老人轻叹声毕，神色却是一凝，“你老实告诉老夫，那些东西收集多少了？”灼灼目光之下，神情严肃之极。
　　李煜暗道来了，不过还是拱了拱手后说道：“一共有七枚，目前只知武当派尚有一枚，剩下的却是毫无头绪。”
　　老人闻言倒是微微一讶，不过瞬即又摇了摇头，“没想到啊，不过可惜还是慢了一些。喏，这是那胖小子准备交给你的东西，你先看看。”说着手中一抖，一张信纸便那么轻飘飘地飘到了李煜跟前。
　　李煜将信纸拿下，当即便展开查看起来。与黄裳之前的传书都显简洁不同，这次的情报显得很是详细。与他料想中一般，这份情报自然是与禁地信物有关的，其中更是详加描述了一番那枚信物的出现，以及接下来的抢夺，直到最后的遗落江湖。只是让他颇为奇怪的是，对这件信物出手的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些势力，而是包括华山派和青城派在内的江湖门派。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件信物最后竟然在被一个关外小门派出手抢夺后失踪，这便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怎么样，可看完了么？哈哈，若是你再晚来一些，老夫便准备重读一遍了，虽然文笔不咋样，但故事情节还是有模有样的。”老人在一笑之后如此说道。
　　李煜心中一怔，直接便抓住了老人话中的关键词，故事，他确实是这般说的。那么也就是说，这份情报是假的，但是……
　　“喂，我可没说这情报是假的啊，只是没有那么玄乎罢了。”老人洞察人心的本事颇为出色，“那件东西确实有些下落不明，不过嘛，若是你能答应老夫的条件，老夫便将它的下落告知于你，如何？”
　　对于老人诱惑的言辞，李煜迟疑了。种种迹象表明，老人可能提出的条件都不会轻松如意。
　　“算了，老夫可不想继续等你，反正你现在也有事情要去做，还是先去办吧！或许这中间老夫自己想通了，会主动将情报送给你也不一定。”在打了一个呵欠后，老人站起身来。“花儿，走了。”身形一闪之间，已是消失当场。
　　花儿，她的名字么？只是，这是全名还是简称，又或者只是一个昵称呢？


第一百零二章 千里静土
　　李煜在杭城未在多做停留，本来打算顺路去一趟武当山的，看在情势看来却是不允许了。在想到京城那边的情况时，他暗暗握了握手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为了终究还是他这个祸患吧！
　　尽管只是数个时辰，杭城外的局势却已发生了明显的变故，李煜出城之时，城墙上的那些江湖人正如临大敌一般，不时便有身影在出城或进城。这些人并没有远行后的风尘气息，有的只是步履之间的轻灵，该是探子一类的存在。
　　纯色对此种情况自然是早有预料，当初占据此地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只是让李煜奇怪的是，她竟然选择放弃掌控天山而跑去了武当脚下，不过在转念一想后，他不禁又隐约有些明白了。只是这般想来后，心思倒是没来由地沉重了几分。
　　出了杭城不过两里地，李煜便碰见了红黑教徒的身影，与以往那般横冲直撞有些区别，这些人只是团团围在几处地方，像在等待什么一般。在他们周围，更是出现了异样的颜色。
　　“嗤嗤”两声轻响过后，两名腾跃而起朝李煜扑来的魔教教徒径直倒跌而回。看着身下红黑杂呈，时不时还闪过一缕银光的方阵，竟然像是协力同进一般，顿时心中疑虑万分。不过是对付区区杭城而已，势同水火的三个势力似乎并有联手的必要吧！
　　不对，他们的目标定然不是杭城，那会是哪里呢？李煜身形连闪而过的同时，心中自然而然有了答案，这根本就是呼之欲出的答案罢了！
　　武当，这三方势力的目的只可能是武当。
　　当江湖上零散的江湖人和可有可无的城镇居民都被清除完毕后，剩下的已经只有那些一直保持着座山观望的江湖门派了。李煜甚至觉得，事情其实早已经注定了。知道真相或者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只是少部分，现在便是将这些人挑出来而已。江湖法则，强者生存。
　　只是，这样做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呢？那幕后之人又是谁？接连数个问题蜂拥而至，不得不让李煜停止了思考。
　　或许是红黑教徒和朝廷军队正在集结，李煜除了一开始遇见那队前哨外，竟是一路顺畅地离开杭城地界，径直在官道上往京城狂奔而去。
　　如同在验证李煜之前的想法一般，每当他经过有江湖门派临近的地界时，便会撞见一队或几队杂乱的围城队伍，大群的红黑颜色中银白光芒也是醒目。他瞧得分明，那些朝廷军士全然都是弓弩手，而且还有着一定的修为。
　　看来，一切都没有错了。
　　在一连经过了五六座空荡荡的城镇后，京城那高耸的城墙出现在了李煜眼中。这条本应该是车水马龙的官道，现在已然如同鬼路一般。一路行来除了道路之外见不到他物，不要说行人了，便是动物都是少得可怜。这种空寂寂的感觉让他颇为压抑，若是换了一个世界，一路定是白骨如山，恍如地狱一般的景象吧！
　　“嗡！”一声脆亮的弓弦声起，一支裹胁着火红光芒的箭矢从城楼上飞驰而下。少顷，“嗖嗖嗖”的利箭破空之声纷至沓来，眨眼之间又是数十支破甲箭冲天而起，齐齐往城门外激射而来。
　　李煜一脸淡然地站着，相对于远处那座高耸的城池来说，他的身影只能算是渺小。对于这些飞射而至的箭矢，他便是连动弹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这些箭看起来声势浩然，无论是射箭手法还是真气运用都是熟稔之极，但在这些夺人的利刃上，他没有感觉到杀戮的味道。
　　“李煜，可算是等到你了。”城楼上有人喊话道，经由真气的扩散后，城墙周围皆是清晰可闻。“怎么样，来闯一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必杀箭阵如何？”
　　李煜眼光微扫之下，已是将那喊话之人认了出来，只是除了知道他是那人身边的武将外，便是名姓都不知道。
　　眼见李煜没有半点反应，城墙上的少年却是哈哈一笑，“只要你接上我这箭阵三次齐射，我便准你入城，如何？”声音之中，显是对他手下这群箭士信心十足。不过也不怪他如此了，这些天来，想强闯的入京的江湖高手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了，除了一两个强撑着逃之夭夭外，剩下的皆是饮恨而落，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在十大门派内派内排名前三的高手。
　　李煜只是看着。
　　“哼，不敢么？”少年把玩了一下手中精致的枪杆，“听说魏王府这些日子有些不大太平呢！”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不过，城墙下那个人似乎也没有听下去的兴趣，竟是身形一转便已离去。“嘿，为了个小丫头便自投罗网，枉我还好一番期待。”说着一挥手，当即便朝城墙下而去，而之前射箭的那队弓弩手齐齐跟随而去。
　　李煜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有些不够好，从杭城方向过来，这个城门根本就不是最近的，过来还需要绕行一下。他本意乃是为了避免麻烦，谁知结果还是麻烦了。
　　李煜真正进到城内并没有等太久，从那边离开不过才两三分钟罢了。本来不想找麻烦的李煜，在叹了一口气后，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式进城。在随意地扫了一眼视力范围内的城墙后，他当即便选准了一处，尔后也不管招式力道什么的，随随便便地便挥出了一拳。接着他便在一片大乱中进了城。
　　当然了，随着局势的变化，这京城的防守自然也不是平时的模样，在李煜选择城墙的时候，城楼上的守卫自然是不会客气的，什么破魔箭，破魔刀如雨点一般落下，他周围“叮叮当当”的声响便没有断过。
　　好在，随着李煜那一拳砸出后，城墙上的人便自顾不暇了，一切也就轻松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戏弄了谁
　　京城毕竟还是较外面有太多的不同，至少这街面上的行人便算得上正常，尽管并没有几个是老老实实的安分人。另外，大多的店铺也还算是正常营业着，只是老板们那副躲躲闪闪的模样实在让人没有半点走进去的心思。
　　街面上巡逻的兵士比比皆是，不过此处距离皇城还很有一段距离，巡走的也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小军士罢了。在听到城墙边传来的震动和喧闹后，已是步履混乱地聚了过去。
　　李煜脑海中的记忆虽然已经清晰了些，但那毕竟不是亲身经历过，其中的隔阂自然消除不了。好在，路却是认得熟稔多了，当即便挑了一条偏僻的巷道朝魏王府疾行而去。
　　似乎正如城楼上那少年所说一般，这魏王府看起来俨然没了皇亲国戚府邸的威严，朱漆脱落的大门尽显荣光的衰败，微微敞开的门内更是能瞧见杂乱的一角。
　　“小王爷，小王爷。”
　　就在李煜四处打量迟疑不前的时候，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很快，他便听到了那微不可闻的招呼声。似乎是担心他听不着一般，那个身影又露出了半边苍老的身子来，连连朝他挥手，分明是示意他过去说话。
　　李煜眉毛微皱，一脸疑惑地说话道：“你是何人，可是在唤我？”
　　老人一把将李煜拉到那根粗大的门柱后面，这才一脸笑容地看着他说道：“小王爷，你记不得我啦，我是魏王府的老管家呀！你小时候常来，现在虽然长大了，老奴依然是认得的。”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拉了拉李煜衣袖。“小王爷可是来找郡主的么，真是巧呢，郡主今天早上还一直惦记着王爷呢！唉，她一个女孩子，又没什么能依靠的能，这两天府里又乱的很，一早上便去宗祠拜祭王爷去了。”
　　李煜闻言脸上顿时一急，“什么，她出门了，混账，怎么能让她出门呢？”
　　老人脸色一苦，眼角更是瞬间湿润了，“小主子过得不好，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去抽自己的脸。
　　“你先别打，你刚才是说她一早上便去了？”李煜喝住道。
　　“是啊，一大早便去了，小主子是真伤心了，唉……”
　　李煜抬头看了看天色，几朵乌云漂浮着更是显得天色暗了。
　　老人见状连忙出声道：“老奴两个时辰前便在门口，侯着小主子了，眼瞅着天都快黑了，看没有回来。”说话之间，他一边朝宗庙所在的方向望去，一边一连焦急地看向李煜。
　　李煜当即便一挥手，“算了，我这便去找他。”说完也不管这个老人如何抹着眼泪说着话，身形一闪，眨眼便消失在了门口。
　　那老人见状，却是迟迟地没有进屋去，在门口观望了足足一刻钟，这才步履蹒跚地入府而去。在将朱漆大门轻轻掩上时，脸上悲戚的表情尚未褪去，那般迟暮的模样，看着让人更是心酸了几分。
　　李煜看着对面的大门缓缓关上，这才一收深思的表情，转身朝宗庙方向而去。
　　不管这个老人的身份是什么，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为的只是一件事，那便是告诉李煜，清荷郡主目前尚陷身在宗庙中，安危不知。至于其他的，倒也不是那般重要了。该发生了，很快便会发生，到时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李煜猜测，清荷郡主派遣小婢前往杭城找寻他，其中虽然言辞颇多，但处处皆是语焉不详。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在害怕什么，不过最为重要的却是，她在信中提到了他记忆中那个父亲的死，写的也是语焉不详。只是，越是语焉不详，其中的可疑之处也就越是明显。
　　至于眼下，清荷可能在宗庙，也可能不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人想控制一个人早就控制住了，根本就不用等他来。他急着赶来的目的，不过就是想早些了结这件事罢了。所谓的心结，也不一定都是那么影响重大的。
　　京城自然极大的，而李煜对记忆中的宗庙所在却是没有太明晰的印象了，便只是按着老人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不过在从一排长长的屋檐上奔驰而过时，一个人影却是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孔，李煜忽然想起，认识这个人虽然算是挺久的了，但是名字却是不知道。“既然看见了你，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已经进入了幻境之中。”
　　“你说是，那便是。不过想不到你竟然能这么快便找到我，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呢！”年轻人一身的黑衣，在这突如其来的乌云压顶之下就像是要融为一体了一般。“那么，你这次是要选择直接击败我来破阵么？”说着不等李煜回话，径直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免得那么麻烦，那么，便开始吧！”
　　看着年轻人一脸不似作伪的模样，李煜连忙一竖手，“慢着，慢着。”瞧着对方满含不满的表情，李煜笑了笑，“我说这位兄弟，是因为我开了个玩笑，所以你现在也在逗我玩呢！”说着手中一动，屋顶上的一块瓦片已是到得他的手中。“啪”的一声脆响，瓦片化作粉末落在了屋檐上。“你确定你已经展开了幻阵？”
　　年轻人早在李煜一把抓过那片瓦片时，脸上的表情便变了。接着又看到李煜将那瓦片捏碎，脸上的狐疑的神色更是浓厚了几分。他下意识地挥手动了一动，霎时间，脸上的表情又是生动了几分。
　　“幻阵虽然说可以达到几可乱真的地步，但是这位兄弟，我觉得我好想是真真切切地踩在屋顶上的呢！还有，我们脚下这屋子好想有三口人吧，现在好想都在瞧着屋顶呢！”李煜记忆中阵法最为厉害的人，不过两个，一个便是那可能是这年轻人师父的苍梧，另外一个便是祸水的絮儿。但是这两个的幻境他都真切感受过，幻物毕竟只是幻物，看着再真切，实质上还是虚无。但是现在，他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第一百零四章 真假幻境
　　年轻人听完脸上一阵神色变幻，手中摆动的幅度也是越来越大，到得最后，本来只是惊讶的表情中依稀多了几分骇然的味道。在最后瞧了一眼李煜不似寻他开心的模样后，身形一动，竟是直接往一旁的屋檐处扑了过去。
　　李煜这时也是疑惑了，这家伙难不成真的布置限制阵法了。但是，幻境有这么真实的么，连人都可以以假乱真的？
　　少顷，年轻人却是一脸惊慌地走了回来，口中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就在快要行到李煜跟前时，他忽然“啊”了一声，身形再次一闪，这一次却是直扑屋檐下而去了。
　　李煜见状心中也是疑惑了起来，这家伙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开朗爱玩笑的样子，再说也没必要和他来玩闹。难不成，这家伙的阵法失效了？在四处感受了一番，尤其是脚下屋中传来真切的一声惨呼后，他确信了。那个家伙应该是修炼出了岔子，阵法失效了。不过，他抓这些平民做什么。
　　看着李煜一脸莫名的表情，年轻人随手将擒来的平民汉子往地上一方，在退后了两步后，遥指点了一下。顿时，被封住穴道的平民中年人醒了过来。
　　中年人清醒后的表情现是一怒，接着才是一哀，尔后又换做了疑惑，最后像是看清楚了一般，换做了惊讶，似乎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更为奇怪的是，这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竟是脸色一红，脑袋更是连忙低了下去。
　　李煜正疑惑间，却听那边的年轻人在喃喃自语：“呼，阵法没有失效。不对，阵法怎么会被他看破的？”接着便瞧见了一双疑惑万分的眼睛。
　　就在李煜莫名之时，那中年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姑娘你，呀，你要做什么……”
　　只见那本来像是害羞了的汉子竟是一脸通红地连连后退，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连连挥舞，像是在阻拦什么。但是在他面前，分明是空无一物啊！
　　李煜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这里果然有阵法，这个中年人分明是陷入了阵法之中了。不过看那汉子一脸的酡红，双手还乱七八糟地在自己身上撕扯着，他顿时一呆。这阵法，似乎不是一般的幻阵呢！“喂，兄弟，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哼，你可休要小看了桃色幻阵，你或许能抵挡住那些美色的诱惑，但是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怎么也会消耗掉你的一些精神。”年轻人却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李煜闻言顿时无语了，不过在听到中年汉子那越来越奇怪的动作后，手中顿时一点，直接便将那汉子弄晕。接着也不管其他，顺手便是一挥，将这已是衣衫褴褛的家伙给丢下了屋檐去。
　　“怎么可能，阵法完整无缺，你怎么可能不受半点影响，甚至还能直接影响到阵法中的人，这根本就不可能。”年轻人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尖叫道。
　　李煜摆了摆手，现在这情况他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你的阵法修为出了问题，只要修为高些就无效了。”
　　“不可能，阵法又是单纯的幻术，一般来说除了主阵之人，旁人是无法在不破坏阵法的情况下干预阵法运作的。”年轻人当即便出言反驳道，“况且，我有觉对的自信，我的阵法修为没有半点问题。”斩钉截铁地说完，便一脸古怪地看向李煜。
　　李煜看着那灼热的眼光，连忙摆了摆手，“真的不关我事，那个，我还有急事，要不你先在这里研究研究。”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实在太渗人了，分明就是一阵法狂。
　　“不行，这个问题不解决清楚之前，你不能走。”年轻人反应快速，面对这等匪夷所思的变故，脑海中顿时有灵光闪过。“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等你事情办完了，再一起研究。”说着脸上掠过一点笑意，“对了，有人托我将一样东西交给你，说是好不容易才做成的，让我务必交给你。”
　　李煜顿时一怔，这情况怎么越弄越复杂了。不过在看到对方那狂热的眼神后，最后只能是点头。虽然他自己也算得上有些偏执，但在这家伙面前完全就不够看。
　　“宗庙？清河郡主？没听说过。”年轻人听着李煜质问一般的言语后，当即摇了摇头，“哼，我怎么可能和朝廷那般东西合作，我是……”话似乎很顺口，不过这家伙倒是机警，径直收了回去。“如果是那帮人，那便快点去，早点完事早点离开。”
　　徐元悟的意外加入对李煜来说还是颇多好处的，这家伙除了是个还不错的阵法师外，还是个不错刀客，出面对付一些虾兵蟹将自然半点问题都没有。李煜这便想的时候，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城楼上的那个年轻人，以及跟在他身边的那群弓弩手。
　　作为皇室宗庙，规格自然是不俗的，这样一来，那场地自然也就宽敞了许多。
　　李煜带着徐元悟一路通行无阻，直接来到了内里的一处广场模样的地方。广场中央有着一口巨大的鼎，显得特别醒目。他们方一踏入，那鼎内腾地冒出了一团火花，瞬时便将这显得昏暗的广场照亮了许多。
　　“喂，被包围了。”徐元悟不冷不热地说道。
　　李煜没好气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早已预料到的。“我已经来了，清荷郡主可还安好？”当即高声说话道，说话的同时对徐元悟示意了一下。
　　“啪啪啪！”一串清脆的鼓掌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提着精致铁枪的年轻人闪亮登场。“李煜啊李煜，我本来还以为你很聪明，谁知道竟然这么蠢，为了一个人冒冒失失乱闯也就罢了，随随便便一个人说上几句话既然也能相信，我真的佩服你。”
　　“这便是你想说的！”李煜淡然一笑，“你搞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引我来这里吗？好了，我人已经来了，你的弓弩手呢，快快招出来吧！还有你的主子，应该有话要对我说的吧！还有清河郡主，我为了她来，怎么也要让我见上一面吧！”


第一百零五章 如击败革
　　李煜这般反应显然不在年轻人的预料之内，提着枪杆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点滴未变。“看来，我倒是冤枉了你，不过对付你，哪还需要旁人，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究竟如何？”说着一抖手中长枪，白光闪烁之下，锋锐异常。
　　随着少年人的说话声，一阵脚步声几乎同时响起，虽是涌出了几十人，步履间却是整齐划一。齐刷刷抬起的弓弩上，各种颜色的真气竞相绽放着灿烂的光芒。箭锋齐指之下，自有一股杀伐气息升腾而起。
　　李煜微微皱了皱眉，众人所指的味道肯定不同，但让他有些不安的是，他心中竟是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暴躁，便是他如何下意识地压抑都是毫无用处。不仅如此，体内本来调动自如的无形真气也是出现了一丝的迟滞，虽然细微却是绝对存在着。
　　“哼，对阵之时心有旁骛，简直是取死之道，受我一枪。”轻喝声中，狂风涌动之下，一股森然的杀气直逼李煜而去。浑身包裹在白色真气中的少年，只是露出了一小截的枪尖上，白色真气已然凝聚成了实质一般，如同加了一截白玉枪尖，其上散发的凛冽寒意，便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被凝固了一样。那些手持弓弩的射手虽是没有出声喝彩，但看着李煜的眼神中满是不屑。这便是江湖中非一般的高手，实在是盛名难副啊。
　　而就在少年动手的瞬间，已经退到一边去的徐元悟眼神一凝，一股莫名其妙的警觉让他收回了捏动的手指。对这个突然不受他阵法影响并能影响到他阵法的家伙，他的好奇心自然被提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便是在进到这危险的广场后，他的注意力依然毫不动摇地放在了李煜身上。眼见他对着那少年军官的随手一枪竟是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便要出手相助。在没有弄明白心中的疑惑之前，这家伙还是不要死掉的好。不过作为阵法师，天生便对周围的环境敏感十足，草木之间的风吹草动都能一清二楚，更何况李煜身上的变化并不算是微不可查那种，当即又束手旁观起来。
　　李煜虽然是反应迟钝了一些，不过好在对面少年忌惮心颇重，这一枪不仅力道没有用尽，便是一刺之下也是点到即止。他晃身一动之间，白色真气已是擦肩而过，只是时机上还是有些晚了，无形真气一阵激荡之下，身形猛地一沉，趔趄了两步方能站稳。
　　“哈哈，这便是你的真正实力吗？真是可笑啊，什么狗屁江湖高手，这等身手都能传得神乎其神。”少年军官虽是没能伤到李煜，不过在看到他略微有些狼狈的闪躲后，心中倒是一喜。“喂喂，这便是你的实力吗，难道以前都是在装腔作势而已。”冷嘲热讽中，手中长枪随意一甩，光芒暴涨之下已是再次袭了上来，满是嘲笑的面容上一双眸子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冷冽的寒光。
　　那些手持弓弩的军士见状，虽是一直沉默着，不过许多人眼中轻视的神情浓厚了几分，后围几人更是手中弓弩微转，隐隐指向了独立一边的徐元悟，相对于颇显狼狈的李煜来说，这个一直气定神闲的家伙分明威胁感十足。
　　李煜眼见如此，心中的怒意更是升腾而起，无论是少年军官的挑衅，还是周围那些弓弩军士的反应，都成为了一点点的怒气，直冲心坎。怒意升腾之下，握着玄铁剑的手竟是有了些微颤抖，剑刃上本就有些飘忽的剑芒顿时出现了一些摇摆。
　　少年军官本已轻身到得李煜近前，本来还有些微迟滞的长枪顿时如怒龙出海一般，一往直前地往李煜面门而去，盯着对方的眼眸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迟疑，有的只是满含嘲笑的自信。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转瞬即至，金鸣声中，一团黑影正在飞速移动着。
　　在那些弓弩军士静待结果出现之时，徐元悟却是早已看得真切，少年军官那雷霆一击没有落空，枪尖径直点在了李煜横亘而出的玄铁剑上。两柄兵器交击处凝聚的真气直接便消散于无形，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那些金属交击声正是源自于此。只是那看似平分秋色的比拼却是让他微微皱了皱眉，单以真气的凝聚度来说，李煜匆忙间挡出的一剑自然是远远不及对方，结果却是相互消弭无形了。心神一晃之际，场中却是有了变化。只见少年军官手中枪杆一震，后继真气已是源源而上，这全力一击竟是依然留了后手，此人心性倒是可见一斑了。
　　这家伙到底在等什么，找死么？就在徐元悟期待着两股真气的再次碰撞时，让他心中一惊的情景出现了。面对少年军官后继而至的真气攻势，李煜却是毫无反应，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任凭手中玄铁剑上的剑芒一点点被吞噬后不见，最后更是在那少年军官的一声轻喝中凌空飞起，如败革一般破空而去。即便他一直捏着手指，但那一切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里救援得及。
　　“喔，将军威武，杀！杀！杀！”随着李煜远远抛落而去，那些军士顿时欢呼出声，并齐齐朝前迈了好几步。军令森严之下，李煜必须得待在他们的箭矢攻击范围内。
　　徐元悟暗暗叹息了一声，垂着的右手上顿时发出了一声响指。
　　少年军官这时却只是收回了长枪，没有朝不远处的李煜行去。这般轻而易举地得手让他有种隐约的不安。无论是之前的出手还是言语上的撩拨，都不过是他的一种手段。被那人称赞心细如发的他，怎么可能是那般轻浮之辈。更何况，他收集到的种种情报都带给他了一个讯息，眼前这个不堪一击的家伙并不是浪得虚名，至少不是如现在这般。只是，之前的交手都是真真切切的，他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一丝异常。异常？对，就是异常。


第一百零六章 走火入魔
　　“咦，怎么回事？”就在少年军官心生警觉止足不前，而那群执弩军士依然毫不停歇地朝李煜慢慢围拢而去时，徐元悟却是捏住了微微晃动的手指，并且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广场上不时拂过的微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空荡荡的广场除了军士的颇显整齐的喧闹外，再也没有其它声响。
　　少年军官自是觉察到了徐元悟的举动，心中稍一迟疑下，径直便也退了两步。不等他站稳，一股让他顿觉不妙的威势顷刻间扑面而来，生生将他欲出的言辞压了下来。
　　“啊！”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声，将李煜团团围住的军士们眨眼间已是被一股黑气包裹其中，除了那一声短促的叫唤外，再也没有半点声响传出。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少年军官除了暴退之外，只来得刺出了一道回马枪。可惜的是，那道夺目的枪芒仅仅只是在黑色屏障上带起了一丝涟漪。
　　“原来如此，哈哈，原来如此。”少年军官迟疑了一番，正准备挺枪前冲时，徐元悟的失声大笑突然传来。
　　看着少年军官警惕中带着几点迟疑的目光，徐元悟却是指了指已经停下侵蚀脚步的黑气，嘴中喃喃自语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
　　少年军官灼热的目光中迟疑的神色更是重了几分，对于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他自是不可能毫不在意，在联想到此人每次不经意之间的小动作后，心中的忌惮便会多上几分。
　　“哼，我劝你还是不要靠过去的好。”徐元悟看着前方悠悠出口道，“事已至此，以你的能力已是无法掌控，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那漆黑一片的所在，倒是没有立即离去的打算。
　　少年军官的视线也是落在了悄无声息的黑雾之中，在思量一下后，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长枪。“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徐元悟嘿然一笑，“若我是你，便是一个字也不会说。”
　　听着对方略带讽刺的言辞，少年军官只是捏了捏手中的枪杆。随着江湖世界云谲波诡的变化，身处朝廷核心处的他，要说一点情况都不晓自是不可能的。只是了解得越多，心中的迷惘倒是更增了几分，也就更加敬小慎微起来。只是，他有太多的理由无法抽身离去，只是仔细盯着黑雾中的动静来。
　　“啧啧，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寂静的等待之中，突如其来的一阵微风带来了一股刺鼻的气息。徐元悟一闻之下神色顿时一凝，不过眉目之中却是满含一股莫名的兴奋。
　　少年军官一闻之下却是面色大改，这其中浓厚的血腥味道着实刺激了他一下。这些弓弩手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手，但对付一般人都已经是难得的利器了，现在看来该是凶多吉少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么多人，瞬息之间，那个男人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
　　“不好，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哎，还想着能见识见识一番，看来还是无缘得紧啊！”随着那阵黑雾一点点褪去之时，徐元悟在望了一眼后，面色一改的同时，摇头叹息着说道。
　　少年军官这时也看到了黑雾里的变化，只是让他更感惊诧的是，黑雾褪去的脚步虽然不快，但一点点显露出的地面上却是空无一物，哪里还有弓弩手存在的痕迹。正当他凝神往黑雾中探去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阵破空声，扭头去看时，视线中哪里还有徐元悟的身影。
　　无论是徐元悟的喃喃自语还是后面径直离去的动作，都让少年军官下意识地便要离开这里。而就在他准备抽身而起时，几道激射而至的黑影却是让他停在了原地。
　　不一会儿，广场中的黑雾已是褪去近半，只是余下了李煜先前所处那一块依然被黑暗笼罩着。
　　“见过诸位大人。”少年军官在第一时间便躬身行礼道，这些匆匆赶至的老人对他来说都是只可仰望的存在。
　　“小王爷怎么样了？”当先而至的白袍老人看起来瘦骨嶙峋，再加上那矮小的身形，似乎随时都有羽化登仙的可能。
　　少年军官的反应很快，伸手一指依然在缓缓退却的黑雾，没有言语。
　　“怎么可能，这，这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在白袍老人身后响起，却是一位身量颇高的黑衣老者。他本来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在看到那圈即将消失不见的黑雾中出现的李煜后，忍不住惊声道。
　　少年军官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黑雾已然消散干净，当场除了站在那一动不动的李煜之外，哪里还有旁人的影子。
　　“陈老，还在迟疑什么？”黑衣老者身量颇为英豪，说话时也颇为洪亮，广场上自是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话尚未落音，一声很不和谐的闷哼从他嘴中发出。“额……”
　　少年军官在这些老人出现之后便一直低垂着头，不过也仅仅只是低垂着罢了，丝毫阻挡不了他对周围一切的关注。本来他正在回味着黑衣老者话语中的意味，不过随着一道罡风的扑面而来，他勉力抬头也只是捕捉到了一丝跳动的黑影。而那位被他仰视的黑衣老者，在一阵暴退之后才堪堪稳住身形，本来红润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都别动手。”白袍老者一声轻喝声中，几股磅礴而起的气息顿时一顿。
　　“咳咳，老陈，此子分明已是迷失了自我”，黑衣老者压低了声量的嗓音传入了众人耳中。“当初之事本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得了的，又何必，额……”
　　看着再次暴退而出的黑衣老者，少年军官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李煜的这一次攻击他看得分明，若说先前那一击李煜还带了一丝偷袭的侥幸，那现在这一击却是再实实在在不过了。速度或许不快，真气或许不浓，但偏偏却是连那人都抵挡不住，而旁人也插手不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老，动手吧，小王爷已然走火入魔，若不及早制住，怕是要祸及江湖，祸及天下啊！啊……”一名褐衣老者子在喷出一口血箭后，萎靡在了一旁。
　　少年军官见状再不迟疑，脚下连点之下，须臾之间已是退得十余丈。这般诡异的场景已是超出了他的认知，传说中的高手竟是不堪一击，那小子实在诡异得过分了。
　　白袍老者在一番思量之后，忽然叹息了一声，“罢了，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不过大家切记，不要伤了小王爷。”最后一句真气十足，让人不由自主便留存于心。他话音一落已是当先朝李煜奔去，身形随意，潇洒之极，让远远观看的少年军官好生赞叹。
　　随着白袍老者的带领，三名老者接连出手，便是受了些伤的黑衣老者最后也是凝气攻了上去。看他面上的神色，倒是颇为平静。
　　李煜身上的黑气尚未褪尽，身周缭绕着丝丝缕缕不说，便是手中执着的玄铁剑也是被缠绕干净，看起来漆黑一片，如同一柄普通的黑剑一般。
　　“大家不要碰到小王爷身上的黑气，尤其是他手上那柄剑。”白袍老者的身形在少年军官的眼中已是只剩了一道白光，看得久了竟是成了道道幻影。
　　场中的打斗顿时变作了缠斗，没有华丽四射的真气凝形，没有轰鸣作响的真气撞击，有的只是各色穿梭的虚影，还有沙沙不断的轻响。


第一百零七章 纸上文字
　　李煜清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眼前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外，身体四肢却是在不听使唤地动作着。在他面前有着五道黑影在不停游走，模糊的情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嘿，找死。”一声如若蚊吟的声响忽然传入李煜耳中，刻意被压抑到极致的嗓音在破空声中微不可查。
　　瞬时，李煜便发现他的视线已是落在了一名身着黑衣的老者身上，虽然对方紧闭着嘴唇，但他心中却是笃定，刚才那话正是他说出的。而接下来，对方一记不顾后手的强力攻击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尽管如此，他心中却是平静依旧，甚至他还感觉到了一丝窃喜，好似对方这般举动他早已是预料到了。
　　少年军官虽是离得够远了，但广场上发生的一切还是尽收眼底的。一开始的眼花缭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那些人的动作还是渐渐慢了下来，他们跳跃的身影能被他完全捕捉了，而被围在中间的李煜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丝丝缕缕的黑色真气缭绕着，手中提着一柄浑身漆黑的长剑，看似静止不动一般，但在他的凝目一视下还是窥见了一丝端倪。那家伙不是没有动静，而是不停以绝快的速度应对着四下的攻击。突然，他的视线中那身道袍竟是晃动了起来。机会，他下意识地轻喝出声。与此同时，一道暴起的鲜红真气突兀出现在当场。
　　“小王爷，不要。”急促的声音中，一声轻微的“噗嗤”声响起。
　　少年军官只是眨了一眨眼，忽然发现场中的情景已是发生了绝大的变化。那道暴起的红色真气早已消弭无形，五道游走的身影也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着那身着黑衣的老者。本来身材雄伟的老者，这时却是出现了一些佝偻，低垂的脑袋径直让他少了许多气势。“怎么可能！”在瞧清楚黑衣老者的情形后，他情不自禁地惊呼道。
　　黑衣老者一脸惊诧地看着胸口，本来衣衫齐整的地方，这时已是被一片鲜红濡湿，伤口处竟是黑气升腾着。他想提气抵挡一下，只是这个念头才刚一升起便注定是无可奈何的，不知何时，他竟是已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瞬时之间，一幅幅遥远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一张张脸孔都一一离他而去，一种种情绪一股脑儿地涌现了出来。他的脸上顿时精彩纷呈起来，高兴亦或痛苦，愉快或者悲伤，不一而足。
　　“唉，罢了！”白袍老者忽然叹息了一声，说着身形一晃出现在了黑衣老者身后，伸手便在对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霎时，黑衣老者脸上复杂的表情顿时凝固，接着又慢慢融化，最终换做了一片平静。
　　四名老者在面面相觑了一阵后，又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扫了一扫李煜，眼神中大多带上一丝忌惮。
　　“小王爷，看来你心意已定。”白袍老者在狠狠地扫视了同伴一遍后，凝视着李煜说话道。“只是许多事情我们皆是身不由己，江湖事如此，天下事也是如此，便连自身的所谓小事也是如此。”
　　李煜这时已是能清楚看见眼前的一切，只是那种旁观者的身份依然没有丝毫变化。在听到老者如此说话的时候，他却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屑，亦或是嘲笑。虽是如此，他只是不发一语，沉默着。
　　白袍老者仔细看了一阵李煜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发现一些什么一般，可惜的是，到得最后他只是遗憾地挪开了视线。“现在的事情已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本来只是想来见上一见，有些事你也该是知晓才行，可惜……”在欲言又止了一番后，他缓缓说道，“临别之前，老朽希望小王爷能听我一言，力量强大是不错，如若强大得连自己都掌控不了，带来的只能是灾难。”说完，又是叹息了一声，身形一动，竟是朝广场外飞掠而去。
　　李煜本来还在思量着白袍老者话语中得意味，只是忽然之间眼前视线一变，接着一道黑色光影闪过，一名飞掠而起的老者在一声闷哼中从空中落了下来。身体，又动了起来。
　　少年军官回头瞥了一眼广场，本来应该站立着的几个身影已经只剩了一个。让他心神大骇的是，即便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他却是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个家伙正在盯着他，如同看着猎物一般地盯着。
　　※※※
　　暮霭沉沉之中，广场上依然寂静无声。
　　在目送着那名少年军官仓惶离去之后，李煜便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倒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这具身体依然不受他的掌控。身旁那几个没能逃走的老人早已消散在了风尘之中，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就在李煜以为他会这般无休无止地傻站下去时，蓦然，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从他右手的小指尖处传来，触电一般。这个时候，黑暗已是笼罩了下来，幽暗的广场显得无限空旷起来。右手小指的动弹自然让李煜颇为高兴，不过很快，他便颓然地发现，除了这根手指能微微动弹一下外，其他没有丝毫改变。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黑色雾气到底是什么，那般强悍的护体真气都不能阻挡分毫？我到底是怎么了，真的是走火入魔么？额，那个白袍老人一定是知道的。哦，那个叫徐元悟的家伙好像也知道些什么，对了，好像一直都没有看见他，是离开了么？
　　胡思乱想中，李煜发现他的右手已是能自由活动了，不过很可惜，仅仅只是右手而已，右手腕依然不听使唤，他便是想抬起手来都不可能。
　　禁地信物收集完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难道只是和以前一般，泰山亦或者哪个地方重复发生和以前一般的事情么。泰山！那个叫楚暮云的家伙到底会是谁呢？唔，我最终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李煜从思绪中摆脱出来的时候，他的右手腕已是有一部分能自由活动了，只是活动的范围相当的有限。之前那般旁观者的感觉让他颇为不自在，一待右手能活动之后，自然而然便恣意乱动了起来。很快，他的手已是摸到了那个盒子，只是略一感触了一番后，他便松开了。接着，他便捏到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在陡一触摸到册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体不经由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只是幅度相当之小的颤动，他却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古朴的封面，熟悉至极的三字书名，赫然便是在武当禁地中得到的那本《道德经》。没有了强大真气的支撑，甚至连身体大部分地方都不能自由动弹，李煜为了翻开册子的第一页，好生费了一番气力。只是在看到纸面上那一个个蝌蚪般大小的文字时，他的手猛地一僵，手指一时没能拿捏住，册子自然而然地从指尖滑落，哗啦声中掉在了地上。
　　时间的流逝从这一刻开始便得缓慢了起来，至少对李煜来说是如此。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许是广场这边有些偏僻，许是其他一些人为因素，这边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另外，他身体解冻的速度似乎快了许多，整条右臂很快便恢复如常，而左手从传来的异样到伸缩自如，不过用了之前左手的近半时间罢了。
　　“哗啦”一阵轻响，一丝寒风拂面而过。


第一百零八章 皆是失败
　　阵阵寒风飞舞之下，地上的书册被吹得哗啦作响，似乎随时都有被卷走的可能。这风相较白天凛冽了许多，吹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李煜这时已是能轻轻转动一下腰部，不过想要弯腰还是不能做到，而体内的真气一直都是贼去楼空一般。其实，在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感受到一丝真气的存在。至于那些缭绕的黑色雾气，好似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就在他慢慢体会着身姿的一点点解冻时，一点冰凉忽然从鼻尖传来，眼帘中，片片飞落的雪花不期而至。
　　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场景，李煜心中却是暗暗一惊，虽然他对季节一向没有怎么在意，但现在这个时节却还远远没有到大雪纷飞的时候。不过须臾之间，他视线所及之处已然是一片洁白，轻覆于上的白雪将一切在慢慢妆点着。
　　一刻钟后，李煜颇为吃力地弯腰而下，只是让他无奈的是，被白雪覆盖的书册偏偏就是咫尺天涯，便是用尽全力也是连书边都摸不到。不过这雪下的时间毕竟还是短了些，再加上不时吹过的寒风，白雪并未将书册全然覆盖住，薄薄的雪花间，他能清楚看见那些熟悉的文字，之前那般奇妙的感觉这次没有再出现。
　　大雪似乎愈演愈烈一般，漫天飞舞之下，天地之间已是只剩下了它们的舞蹈的痕迹。等到李煜拍着雪花将那本薄薄的《道德经》拿在手中的时候，他的右腿上已是传来了异样的感觉。拂开书页上夹杂的一些雪花，他便一行行认真地看了起来，如同第一次抄写时一般，一句句虽然熟悉却又陌生的句子在眼前浮现。
　　册子很薄，虽然李煜读得很仔细很慢，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还是被他通读了一遍。腿上那些异样的感觉已经消失，他若想离开已是随时可以的事情。看着手中的书册，他突然发现，之前还能感觉到得寒冷已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失，而体内的暖洋洋的真气竟然也恢复了一些，缓缓循环往复着。
　　天地已然一片洁白。
　　“哈，看来我回来还是赌对了。”一声颇有几分高兴的声音在风雪中传到了李煜耳畔，他只是偏了偏头便看见了站在身前的徐元悟。“喂，你别这样看我，这些事情说起来只是你的私事，旁人是插不上手的。”
　　李煜饶有兴致看着对方，对于这个神秘的五行术师，他之前都想得太简单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在打断对方的话语后，他扬了扬手中早已恢复常态的玄铁剑。
　　徐元悟瞥了一眼玄铁剑，接着却是搔了搔头，不复之前那般冷静的模样。“这个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不过是听过关于它的一些传闻罢了！”说着右手随意一甩，一个响指应手而出。“能堪破绝大部分的幻境，能制造独树一帜的情感冲击，能轻松破坏任何属性的真气，真的很神秘不是吗？”
　　李煜将手中《道德经》塞回怀中，转身便朝广场外行去。刚才徐元悟无意的一句话给了他一丝提醒。说起来，他从杭城来到京城，为的虽然是清河郡主，但种种迹象无不说明着，这一切依然还是与那个人有关。楼兰城并没有让一切总结，仅仅只是告诉了一些他应该了解到的事情。再加上刚才那白袍老头的言语，他基本上能确定，那黑雾定然与这些有所关联。那白袍老人自然是找寻不到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去找人。
　　“如果你要去找那什么清河郡主的话，还是直接去皇宫吧！”徐元悟闷声不响地跟随了一路后，出声说话道，“不过我个人并不建议你便这么去。”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毫无停歇痕迹的大雪，“天已经变了，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李煜心中一怔，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如果你要跟着我的话，回答我一个问题。”
　　徐元悟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如同早有预料一般，不过在听到李煜的问题后，他的笑容滞了一滞。
　　“秦暮云是段誉么？”李煜轻轻吐出了这句话。
　　在听到秦暮云三个字的时候，徐元悟的眼角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在笑了一笑后径直点了点头。“没错，他便是段誉。”说着还是不禁疑惑地询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李煜笑了笑，“如果你是问我怎么知道段誉便是秦暮云，很抱歉，我只是随便一猜的。”说着继续又道，“如果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有所关联的，这其实很简单，刚才你自己不是已经说了么！”
　　秦暮云顿时一愣，不过在稍稍回忆了一下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哎呀，不对啊，你这家伙，竟然诈我。”看到李煜的笑脸，他嬉笑的面容忽然一收。“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么我便与你实话实说吧！”
　　李煜料到了徐元悟前面的反应，但他后面的话却是不在他的预料中。看着对方凝重的表情，他心中一沉，只怕这家伙说出来的东西会让他大吃一惊。
　　“如你料想的一般，秦暮云之前确实做过与你现在一般的事情，而且只差一点便成功了。”徐元悟开门见山地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虽然他只是离成功一步之遥，但那只能是失败，而且还是满盘皆输的失败。如果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劝你还是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浪费一丁点时间，不松懈一丁点戒心。”他的声音并没有刻意隐藏，不过在这雪天里也传不到别处去。
　　“还有，不要给予任何人一丁点的慈悲之心，江湖是残酷的，每一个人都只能为自己活。厮杀，背叛，混乱，嘿，想必这样看起来才更精彩吧！”徐元悟嘲笑了一下。“嗯，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什么？”
　　听着那带着一丝冷酷味道的问话，李煜手中不禁捏了捏玄铁剑，这家伙……


第一百零九章 碧海潮生
　　“嘿，现在才想着拔剑，不觉得有些晚了么！”徐元悟冷哼了一声，不过转瞬又苦笑了一下，“罢了，终究只能是靠你自己，别的话不说也罢！好了，你有什么想问现在便问吧！”
　　李煜看着对方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这徐元悟显然对这件事是相当看重的，甚至动了帮他一把的念头，不过现在却是又打消了。他当然不会认为这家伙乃是出于对他的某些行为不满，不然一开始也就不会说出某些寓意深刻的言辞了。如此一来，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家伙分明是想表明什么。
　　“怎么，没有什么想说的么，这天气可是相当糟糕的呢！”徐元悟自是将李煜的反应尽收眼底，之前那般冷酷的语气也就不复再现了。
　　李煜暗自压下心中的一些猜测，说话了。“一开始你便以苍羽弟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想来，这应该是你故意的吧！”在看到徐元悟不置可否的态度后，他继续说道，“后来苍羽却是在一次刺杀中被重创，而那名杀手的身手虽然也颇为厉害，但这般结果还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你是想问我为何一开始便关注你吧？”徐元悟脸上的笑意持续着，不过怎么看都要比之前来得诡异，“苍羽和我倒也算是旧识，关系也要比你想的更紧密一些，只是最后的选择不同罢了。唔，你不妨猜上一猜。”
　　大雪愈加密集了一些，地面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或许是风小了些的缘故，视线倒是开阔了几分。
　　李煜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说道：“苍羽的身份我已经知晓，能够接触到那些人的大略都是经历过泰山之役的，而依你对秦暮云情况的了解，想必你是当初的核心成员之一，而你……”
　　“好了，你都猜对了。”徐元悟没让李煜继续往下说，“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要提醒你，小心秦暮云，每个人承受失败的能力都不一样，他便是一个极端。唔，你好像和沐颜关系不错，那便更要小心了。”在提到沐颜的时候，他倒是将笑容收了起来，“那家伙本来就是一个疯子，现在应该比疯子更疯狂了吧！偏偏他又是一个很偏激的人，我想你应该已经懂了吧！”
　　偏激么？李煜微微点头的时候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一个偏激的人在失败之后，除了想方设法成功之外，似乎对别人的成功也是会心生嫉恨的吧。
　　“看来你好像真的明白了。”徐元悟笑了笑，“好了，我就不陪你在这雪中漫步了，临别之前有句话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说着眼中寒光闪烁，看起来便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样子。“你这家伙实在太让人嫉妒了，如果不是……我定然不会将命运交在你的手里。哈哈，开个玩笑，祝你好运吧，走了。”说完便转身朝反方向行去，一行淡淡地脚印在雪地上若隐若现。
　　李煜看着远去的背影，有些话想说，但临到嘴边却是又吞了下去。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去时，视线中的那个黑影忽然转过身来。
　　“还是有件事忘记说了，果然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徐元悟的声音飘飘摇摇而来，虽然听来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过每个字眼都是清晰可辨。“算了，你还是等我一等吧！”说完那个已经很小的黑影便快速朝李煜这边飞驰而来。
　　看着由远及近的身影，李煜忽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是了，这家伙似乎连衣服都换过了，这次竟是穿了一身的青袍，与之前的颜色有些细微的差别。
　　“好了，应该可以了，就这样吧！”徐元悟颇为舒爽的声音在李煜三丈开外如此这般说道，在背转身后，他手中一动，似乎拿出了件什么物事，接踵而至便是一串悠悠扬扬的乐曲声。
　　李煜见此情形，忽然心中一震，接着便是一怔。虽然这时大雪纷飞视线受到了严重阻挡，但这些时间中，他的真气一直在悄然恢复着，想看清楚三丈开外的情景自然也不算困难。尽管徐元悟转身的动作很快，仅仅只是一瞬之间，但只是那一瞬，却是让他瞥见了一张枯黄而毫无表情的脸孔。空中那飘飘扬扬的曲乐之声依然在悠悠而来，初初听来只是觉得委婉动听，在听得时间长了些后，他却是觉得心潮澎湃，有些情难自禁起来。而被他捏着的玄铁剑忽然一震，一丝黑气蓦然从期间冒了出来。
　　“嘭！”随着远处一声巨响，悦耳的曲乐之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了空中呼啸而过的风声。
　　李煜对掌间的变化自是心知肚明，在那道黑气缭绕而上的同时，他径直便失去了对捏着剑柄的几根手指的掌控。或许是那箫音消失的缘故，黑气并未就此蔓延开来，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黄药师么，还真是有些意外呢！唔，黄药师，黄裳，会有什么联系么？一定会有的吧。
　　※※※
　　一夜大雪，京城已然成为白色的世界，角角落落皆已变作了洁净一片。
　　李煜在徐元悟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赶回京城，而是随意找了一处地方，掏出怀中的《道德经》看了一夜。虽然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是达到了有些出乎意料的效果。在他阅读《道德经》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许多的杂念从脑海中被一一去处，而真气恢复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甚至比他之前全盛时更快一些。不过真气倒也不是永无止境地增长，当他体内的真气恢复了九成之后，那速度便明显转慢，最后更是微不可查了。很显然，这和黑雾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当他明白这些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了。
　　除了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外，京城和昨天没有太大的区别，城门处巡逻的兵士没有增减，人群也依然如往常一般进进出出着。不过越是这般的平常越是透出了一丝不平常。如果换了一个季节，这般景象自是稀松平常，但这场雪下的时间怪异不说，便是覆盖的范围似乎也很有讲究。
　　“三哥，怎么现在便下雪了，不会是那个便要发生了吧！”李煜踏进一处比较偏僻的茶楼时，听到有人如此说话道。
　　这个时候还能出现在京城中的江湖人，不是对自身的修为有所依仗，便是有着非得不来的理由。说话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再是平常不过的粗布衣裳，不过隐现出来的一丝修为也是颇为不俗了。而与他一起做同样打扮的年轻人，更是真气内敛，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模样。
　　“喝茶。”仅仅只是两个字，便给一番对话划上了休止符。
　　许是这茶楼颇为偏僻，生意竟是好得出奇，一屋子平民装扮的人在状似悠闲地喝着茶水。李煜的进入顿时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只是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不下于十道隐含杀意的目光。随着江湖上人数的愈见减少，血腥虽然少了，但血腥气息却是更深入骨髓了些。
　　李煜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前坐下后，随意点了壶茶水喝了起来。他进来得目的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想打听一些消息罢了，但这茶楼内的情景却是让他难以作为。
　　“嘭！”就在李煜一杯茶水下肚后，一个虬髯汉子一言不发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接着便是将他手中的长剑拍在了桌面上。顿时，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挪到了这边。“小子，你可是叫李煜。”
　　虬髯汉子话音方落，茶楼中顿时响起了一片轻微的金属撞击声。
　　李煜看了汉子一眼，与之前见过的那些江湖人不同，这个家伙除了修为颇为不错外，一双眼眸中竟是隐现鲜红之色，分明是杀戮过度的迹象。突然被人喝破身份，李煜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不过随着江湖局势的变化，这般情景似乎不应该出现了才是。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皇宫的那些人，这样倒也算是顺理成章。只是，这些江湖人不仅修为不弱，看气势应该也不是什么低眉顺目之辈，怕是难以受到朝廷的召唤。
　　“好了，诸位，看来消息没有错，这家伙便是那叫李煜的小子。”虬髯汉子在又打量了李煜一阵后，微微后退了一步后说道。这家伙看着五大三粗，倒是有些表里不一。
　　闻听到李煜便是他们要找的人，那些坐得比较远的人顿时齐齐拥了上来。只是与预想中不同，这些人仅仅只是靠拢过来罢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抢先出手。
　　李煜这时却是心中不解，从那虬髯汉子的话中不难听出，这些人分明是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而且还是有人提前给了他们消息。只是，他进这家茶楼只是临时起意罢了，应该不会有人事先知道才是。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是因了什么目的。
　　“看来，大家都是不愿最先动手了。”茶楼中的沉寂很快被一个男人打破，看他身上的穿着，这人竟然是一名武当派弟子。


第一百一十章 舍生忘死
　　出声的武当弟子在瞥了李煜后继续说道：“大家既然都是为了此人而来，想必都是知道轻重的。旁的话在下就不多说了，若是此人逃了，再谨慎观望又有何用呢！”说完脚下一动，已是成为考得李煜最近的人了。
　　茶楼中的江湖人闻言，在与身边熟识之人面面相觑了几眼后，目光之中齐齐闪现了一丝坚毅。虽是如此，但这件事着实关系大了些，而这些人又皆是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过的，自是不可能受人一言鼓动便不顾一切了。在略微靠拢了一线后，俱又齐齐站定不动。
　　“哈哈，怪不得你们存活到现在。”武当弟子不怒反笑，在回头看了一眼李煜后，面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神情。“我是该称呼你为纯阳师兄，还是直接叫你做李煜呢！纯阳师兄，在下真是久仰久矣。”
　　李煜随意打量了一番这武当弟子，除了面相有些眼熟之外，并没有半点印象，以前该是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才是。
　　“呵呵，师兄自然是不认识在下的，在下拜入武当派的时候，师兄可是早已离开武当山了呢！”武当弟子的语气中有些唏嘘。“你们这般高手，从来只是让别人记住，而不是记住旁人的吧！”
　　眼见出言鼓动的武当弟子竟是和李煜随意攀谈起来，茶楼中的江湖人在阵阵偏头示意后，依然选择了按兵不动。只要李煜还在这茶楼中，其他都是次要的。
　　“师兄可还记得曾经杀了多少人么？”武当弟子见李煜没有说话的意思，咬了咬牙，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唔，师兄是高手，定然是不会去留意这些小事的吧！其实，死亡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呢。咻，剑光一闪，接着便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哈哈，一无所有了，财富，武功，荣誉，甚至还有恶名哦。”
　　李煜闻言眼中神色一凝，手中微微一震，剑光一闪而过。
　　“咕咕”，武当弟子有些不可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掌中的一片鲜红，他支撑不住缓缓倒下。
　　对于这名莫名其妙的武当弟子，李煜倒是并没有太大的恨意，只是看着对方那不断张合的嘴巴，脑海中顿时生起了让他闭嘴的想法，在他的手扶到剑柄上时，这般想法达到了极限。而让一个人闭嘴，显然这样来得更快一些。
　　茶楼中的江湖人对李煜的突然动手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不过更多的却是一丝窃喜，寥寥数语便被人迫得拔剑相向，这家伙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对付。
　　“好了，有人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下一个该到谁了呢！”最先与李煜搭讪的虬髯汉子忽然出言说话，说着他在扫视了一番屋中人后，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师弟，看来只能你上了。”语气之平静，让人纷纷侧目。
　　穿着一身锦衣的少年闻言，一提手中那柄寒光四射的斩马刀，一言不发地便朝李煜冲了过去。与他有些柔弱的外表不同的是，他不仅使的武器暴力十足，便是招式也是蛮横至极。简而言之，他完全便是将生命置之度外了，十足的以命换命的打法。
　　李煜这时自是体会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如果说之前那个武当弟子的出头算是理所当然，那这个少年的不顾一切便显得颇为突兀。再加上他的师兄，也就是一开始点破他身份的虬髯汉子，说是巧合也显得略微有些牵强了。
　　少年的修为算得上不错，在这茶楼中也是中等偏上的存在，斩马刀上升腾的黄色真气带起的破空声声声震耳，一下下如同敲击在人的心坎上一般。破绽百出之下，攻击带来的威力自是更添了几分。
　　“嗤！”颇为轻微的声音，与那些震震的破空声中不可同日而语，偏偏却是清晰地传递到了当场的每个人耳中。而那个手持斩马刀的少年，却是一脸微笑地倒在了地板上。说起来，他却是连一招都没能完全使出来呢！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刺激着茶楼中每个人的耳膜，只是拿眼追寻而去时，却是惊讶地发现，这拍打着手掌的竟然便是那少年人的师兄，虬髯汉子。
　　“果然不错，怪不得能值那等价钱，看来大家这笔买卖都是大赚了啊！”虬髯汉子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眉开眼笑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好了，那接下来又该轮到谁了呢！”说完猛地一转身，一把抓住身后一个个子很矮的中年人。“你这家伙好像很怕死啊，那么便由你上吧！”
　　矮个中年人没有反抗，借着虬髯汉子的一掷之力，身上红光闪烁，竟是径直便朝李煜攻了过来。他的武器算不上多热门，但也并不冷门，不过使唤它们的向来都是女性为多，那是一对峨眉刺。
　　在虬髯汉子出言说话并将那矮个男人丢出来的时候，李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警觉来。一开始，他自然而然地便认为这些人的目的乃是为了擒住或者杀死他，但从这一时起，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现在能够出现在京城茶楼中的江湖人，哪里还有什么侠士英雄，也绝然不会做出什么损己利人的勾当来。他们，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噗嗤”，干脆的轻响中，矮个男人身上的红光由盛而衰，须臾之间便化作了一团软肉倒在了斩马刀少年身旁。
　　“啪啪啪！”鼓掌声再次响起，虬髯汉子似乎更高兴了些。“先生杀伐还真是果断呢，真是让我佩服得打紧。”
　　李煜心中的警惕更是浓厚了几分，一个大胆的念头更是在脑海中盘旋起来。只是，这些人到底会是受谁的指使呢，尤其是在现在关键的时节里。
　　虬髯汉子看着一言不发的李煜，眼中高兴的神采更是飞扬了几分。“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呢？是你，哦，不不不……”
　　李煜清楚地看见，被虬髯汉子点中的乃是一个看起来气势十足的大汉。在看到虬髯汉子的手指点向自己后，大汉眼中在闪过了一丝犹豫后，终于被一线贪婪所取代。只是恰在这时候，虬髯汉子“不不不”的声音接踵而至，顿时，他的视线中多了一丝颓然与后悔。
　　怎么回事，这些人果然都是来送死的么？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那么便是你吧，姑娘可是我们中间唯一的女孩子呢，理所应当将机会让给你才是。”虬髯汉子紧接着指向了一名一身黑衣的女子。
　　这女子的修为在茶楼中有些垫底的感觉，在听到虬髯汉子的言辞后，眉目中顿时闪过了一丝高兴与感谢。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不等她腾身往李煜扑去，胸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只是微一低头，她便看见了一截闪烁着寒光的剑尖。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跟大爷抢！”魁梧大汉随手一抖，将剑刃上沾上的滴滴鲜血随手甩去，分明便是虬髯汉子之前所选中的那人。
　　“死东西，真是坏了大事了。”一直欢笑不已的虬髯汉子忽然脸色剧变，对于魁梧大汉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愤怒不已。“好了，大错已然铸成，大家有什么……”
　　不等虬髯汉子话音落下，那魁梧汉子已是爆出了一声大吼，“呸，想害你家大爷，你们这些猢狲还是嫩了点。”
　　李煜瞧得分明，就在虬髯汉子说话的时候，站在那魁梧大汉身周的四、五人齐齐将手中的兵刃刺了出去。这些人分明是早有准备，兵刃之上凝聚的真气已然如同实质一般。只是让这些人有些始料未及的是，这魁梧汉子竟是警觉至极，而且这家伙的修为似乎较之前见过的强悍了许多。
　　“哼，大爷果然还是不愿意将命运交给你们这些孬种”，魁梧汉子在一剑将那些偷袭的兵刃荡开后，身影一动已是站在了虬髯汉子跟前。“喂，老子要是没猜错的话，那小妞昨晚应该赔了你一通宵吧！”
　　虬髯汉子眼中弥漫的恨意和杀气在一瞬间出现了一丝松动。
　　“哈，果然被老子说中了吧！按照计划，这小妞应该是最后一个上才是吧。看着同伴一个个被杀死，恐惧、不安、焦虑、后悔……无所的负面情绪应该被激发得淋漓尽致才是。但是很可惜啊，这女人对自己没信心，竟然连送死的信心都没有，真是太让老子遗憾了。”魁梧汉子扭头看了一眼李煜，眼中的神采颇为复杂。“一群没用的东西，还是乖乖等待着审判的来临吧！哈哈哈哈……”连声大笑中，这家伙竟是直接往门外行去，一路上那些江湖人竟是出人意料地将路让了出来。
　　李煜看着周围那些江湖人的表情，再想起他们最后看着那魁梧大汉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嘭！”一阵猛烈地撞击声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茶楼中升腾起了一阵烟尘。本来站在人群前列的虬髯汉子已是不知去向，仅仅留下了地面上那一滩新鲜至极的血液。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甚欢喜
　　茶楼中那些江湖人离去得很快，不过须臾之间已是不见了踪影，除了少部分乃是追赶那虬髯汉子而去外，更多的却是选择了默默离开。对于这些人来说，既然死亡已经变得毫无意义，那还是珍惜一下的好，而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什么恣意逗留的所在。
　　李煜看了一眼手中的玄铁剑，不知何时，寒光四射的剑刃上隐约浮现了屡屡黑气，看起来如同蒙尘了一般。不过好在，这些蒙尘的黑线正在缓缓褪去，那速度便是肉眼也能看见。望着破开了个大洞的茶楼墙壁，他将脑海中的一丝暴戾压下，抬步向龟缩在柜台下的小二处行去。这件事显然不是什么偶然事件，背后策划之人定然还有后手，与其茫然四处去查，还不如静待对方送上门来的好。
　　一刻钟后，李煜走出茶楼的时候才发现，这疯狂肆虐了一夜的暴雪总算是消停了些，尽管细小的雪花依然在随风起舞着，但那飘飘荡荡的模样早已是气势全无。街道上的行人明显比之前多了些，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即便这些人会打招呼，会做生意，甚至会吵架，但是怎么看来都显得那么的突兀。
　　“大侠等等。”就在李煜拢了拢衣衫准备出发时，背后一个迟疑的声音叫住了他，回头去看，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人。
　　少年人显然不是什么胆大之辈，在看到李煜回头的瞬间，出于对江湖人的忌惮，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请问，请问大侠可是叫做李煜么？”他的生意中也是充满了迟疑和惶恐，似乎生怕认错了人一般。
　　对于一般人，李煜倒是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在京城中的一般人还有不少，但敢于出门的已经所剩无几。
　　“大，大侠可是叫做李煜么？”年轻人闪避开李煜凝视的目光，有些不安地低下了脑袋。
　　“我便是。”李煜轻声说道。
　　少年人猛然抬起头来，被冻得通红的面目上闪过了一道惊喜与庆幸。“可算是找到您了”，说着便低头在残破的衣衫中一番折腾，在好不容易解开了五六道结扣后，摸出了一个锦布包着的小包裹来。“这，这是一位小姐让我交给您的，说是早已答应过的东西，让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中。”
　　李煜看了看那小巧的包裹，上面系着的蝴蝶结显得颇为精致，不过看得出来，这包裹中的东西四四方方，不厚不薄，分量也不重，似乎是一本书册的样子。
　　“大侠，那位小姐可是对它关心得紧，可不要轻易遗失了呢！”少年人在迟疑了一下后，朝李煜走了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透出了几分别扭。显然，这些话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该是有人早有吩咐才是。
　　李煜皱了皱眉，忽然出声问道，“你找了我很长时间么？”
　　少年人脚下一顿，似乎没有料到李煜会出口说话一般，抬头瞥了一眼便又匆忙垂了下去。“是，是啊，我在京城里找了三，三天了。”说完微微抽了抽鼻子。等一会没有听到李煜说话，这才又走了过去，脚步之间更显小心了些。
　　“小家伙，这包裹下面不会藏着一把匕首吧！”看着颤巍巍递到自己身前的包裹，李煜对着在寒风中显得佝偻的小身子说道。
　　少年人闻言愣了一愣，举着包裹的手臂也是猛地颤抖了一下。在默然了一阵后，只见他手中一动，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被他从包裹下抽了出来。“东西给你。”只是一瞬间，他脸上那些忌惮的神色尽皆散去，而是换做了一丝决然，举着包裹的手径直伸到了李煜胸口。
　　李煜见状怔了一怔，正想说什么时，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愤怒，而他的右手更是不听使唤地递了出去。“谁，告诉我？”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从他咽喉中吐出，只是那沙哑的嗓音让他颇感陌生。
　　“当啷”一声脆响，那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
　　少年人虽是被李煜抓住提在了半空中，但是他并没有挣扎的意思，甚至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显得有些无动于衷。在听到李煜那声低吼后，只是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又扭头过去。
　　“哼！”冷哼声中，李煜看见自己右手一动，在少年背后轻抚了一下，然后便如弃敝屣一般将他丢在了地上。他看得清楚，这摔倒在地上的少年人，嘴张得大大的，舌头伸出了许多，分明便是想咬舌自尽来的。
　　到底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
　　※※※
　　飘零的雪花在纷纷扰扰了一阵后，彻底不见了踪影，只是留下了一地的洁白与刺目的黑。
　　李煜提着精致的包裹已是走过了两条街道，相较于茶楼所在的那条偏僻街道，一路来偶尔已是能看到几道飞掠而过的身影，街上也是能瞧见巡逻而过的护城军队，一切看起来竟是与平常时一般，天底下或许也只有在这京城里才能见到这般情景了吧！在又行过了一条街道后，他径直进了一间看起来颇为醒目的客栈。
　　客栈大厅中并不是空无一人，除开那些自顾自话的普通人物外，中间不乏有着身负武功的江湖人。这些人倒是比之前在茶楼中瞧见的要谨慎得多，在察觉到进来之人或许为江湖人后，这些人齐齐将脸孔稍微遮挡了起来，便是视线也尽量不往门口这边瞟。这，才应该是幸存到现在的江湖人该有的反应吧！
　　小二除了热情地过来招呼外，没有显露出半点不对来。李煜对此自是早有预料，京城中客栈虽多，但能够与这间客栈比肩的却是少之又少，究其缘由只有一点。在这间客栈中，你不用担心小二会说三道四，八卦连天，他们只会做本职工作范围的事情。与之对应的，在这间客栈中你也休想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将李煜恭敬地引到一间上房住下，而后又细心地给他泡上了一壶茶水，小二这才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去。与传闻中一般，这小二不该说的话不多说，不该问的也一句也没问。
　　李煜只是沉吟了一下，手中随手便是一拂，离他还有些距离的桌面上顿时一阵轻响，那个精致的包裹已是应手打了开来。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出现在他面前的还真是一本书册，虽然看起来明显有些特殊。在经历了茶楼中那些人奋勇送死的遭遇后，紧接着又碰见了视自身性命如草芥的普通少年，李煜自是绝不相信两者之间没有半点联系的。这般推断之下，对这包裹自然也是多有猜疑。
　　蓦然，李煜的脑海中回想起少年人说过的话，早已答应过的么，难道是……当即，他前行了两步，手中一招，那叠书册最上面的一页已是到得他手中。这本该是书册封面的纸张一片空白，但透过薄薄的纸业，能清楚看到背面角落里寥落的几行黑影。
　　不负公子所望，书册现已抄录完毕，若能对公子有所帮助自是不甚欢喜。青儿字。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是让李煜的视线凝固住了。这包裹中未如他料想中有所构陷，而是确确实实有人委托来送给他的。虽然他只是看过一次青儿那丫头的字，但他却能肯定，这是她的笔迹无疑。那么，那少年人的举动便显得有些诡异了。若果只是送书而来，暗藏匕首显然是毫无缘由的，再加上他后来的一举一动，显然又不仅仅只是为了送书而来。莫不成，那背后指使之人与……
　　“扣扣扣！”就在李煜迟疑之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听那脚步声，正是不久前才离开的小二。
　　李煜随手将门招了开来，便看见那一脸急色的小二。
　　“这位客官，真是万分抱歉，恐怕您得暂时离开一下才好。”小二说着没有进门来的意思，“小店前后之路已是被人有意拥堵，恐怕难免一番蒸腾，大厅中的客人们也都已经离去。”说完行了一礼，也不再废话，转身便离去了。
　　李煜当即走到桌边将那厚厚的一叠纸张抓在了手中，顿了一顿后，直接塞进了怀中。
　　正如那小二所说，这客栈中的客人都已经离去了，之前李煜上楼时听到的一些依依呀呀的声音不再，而楼下的哄闹声也已停歇再难寻觅。走过空荡荡的走廊，他很快行到了楼梯口，只是不等他迈步下楼，紧闭的客栈大门忽然“嘭”的一声被大了开，接着便是一阵铁甲神兵的摩擦撞击之声，一群全副武装的兵士步履齐整地走了进来，在停下脚步后，一片金光闪烁中，一片齐整的盾墙被立了起来。这还未完，随在兵士们身后的乃是人数更众的弓弩手，在进门之后便隐没在了盾墙之后，只是在盾墙的缝隙之间探出了寒光闪烁的箭刃来。
　　当军士们准备完毕后，门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接着便是有人翻身下马及军士们整齐的参呼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指破楼兰
　　屋外的气氛分明影响到了屋中这些军士，在那一片盾墙的缝隙中能清楚看到军士们脸上更显坚毅了几分。一般来说，能够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不是这即将进来之人身份极为显贵，便是这人在军中的威信极高。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也是存在的，那便是这个人不仅身居高位而且还赢得了大多军士的尊敬。在目前的朝廷军队中，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很快，门口又是响起了一阵甲胄的哗啦声响，须臾之间，一些身着金黄色盔甲的军士走了进来，这个人不仅装备更为精良，便是修为也是要高出许多。在这些军中精锐的护卫下，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李煜的瞳孔猛地睁大了些，本来扶着栏杆的手更是猛地使了一把劲，若不是掌控得度，这栏杆怕是要缺掉一块了。
　　郭子兴，想不到竟是在这般情况下出现了。
　　“你便是李煜。”郭子兴国字脸，一副容颜不怒而威，仅仅只是这外表便是十足的将军卖相。在进入客栈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李煜，以非常肯定的与其加以询问道。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些护卫或是警戒的军士都是手中一紧，一副随时进攻或者防护的姿态。
　　李煜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他这时的思绪却是回到了许久前，那个初初进入江湖，什么都不还不懂的时节。郭子兴，这个名字被他知道算是非常早的，只可惜后来的种种遭遇都让他有了一种这个人只是幻想中的人物，根本不做能与此人碰面的打算。直到后来，楼兰的一切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人确实是存在的，而且还和他息息相关。楼兰的消失，那个男人的陨落，无不有着此人的背影。
　　“不，我似乎不该直呼你名，而该称呼你一声小王爷才是。”许是军伍待得时间太长的缘故，郭子兴脸上的表情极为单调，无论是何等语气的话语说出来，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我们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对于此人，李煜记忆中的印象从来没有固定过。一开始，他除了觉得此人颇为神秘外，更多的却是权臣的印象。无论是在军中万人之上的身份，还是民间流传的种种传说，都说明了这一点。不过紧接着，他在灵隐寺中见到了那位老人，郭子兴便摇身一变，变作了一个意欲犯上作乱，早有不臣之心的枭臣。这般印象持续得时间颇长，具体一点的话，一直持续到了那个老人的离去。直到那时，出于对老人的一些疑虑，也便产生了一些怀疑，再加上这些年来除了边境骚乱不断并无它事发生，心中的怀疑也就更增了几分。
　　“看来小王爷有些认生啊！”郭子兴说着摆了摆手手。
　　“将军，此子武功深不可测，万万不可以身犯险。”随着郭子兴手势的落下，周围那些兵士顿时迟疑着偏了偏头。很显然，他们对郭子兴这一命令颇为疑惑。
　　郭子兴闻言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便陷入了沉默。
　　客栈中本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静了下来，忽听得“哗哗”几声响动，站在郭子兴周围的将领已是齐齐单膝跪下。“元帅！”
　　“元帅！”哗啦啦的一整整声响中，除开那些持盾的军士外，屋中的兵士尽皆单膝跪地，齐声发出的声响响彻楼宇。
　　郭子兴见状皱了皱眉，对于自己这些部下，他向来便少有发火的时候，而之所以会出现这般景象，不过是出发之前那个小家伙带回来的骇人听闻的消息。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李煜。“我意已决，都退下。”不容置喙的声响便是屋外也能清晰听到。说完，他脚下一动，迈步便朝楼梯口走了过去。
　　“哼，你还是不要叫这些人离开了吧！”李煜出声说道，“免得到时候杀起来不过瘾。”高傲的声音中透着十足的自负。
　　郭子兴闻言脚下倒是一住，“都退出去，小王爷若是要杀我，你们谁都救不了。”
　　那些跪地不起的将领们闻言，在浮现了一片愧色后，相互看了一眼，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这些军士进来是浩浩荡荡，威风十足，但这离开时未免显得畏缩不前，军容不整了。不过越是如此，似乎才越能说明郭子兴的分量吧！
　　终究，这大厅中算是安静了下来，客栈大门也被最后离开的那名将领轻轻合上了，可以明显地看到，他将门关上后并没有离去，而是挺直地站在了门外。
　　“小王爷，不如下来一起坐坐。”郭子兴说着便也没有继续往楼梯处走去，而是身形一转到桌子边坐下。许是习惯性动作，他在坐下的时候将腰间的长剑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与手边还隔了一定的距离。桌面上早已备好了茶水，他在不太熟练地倒了两杯后，便静静等待起来。
　　李煜看了一眼远处桌面上的佩剑，那是一柄看起来相当华丽的长剑，看剑柄上精雕细琢的花纹以及上面点缀的宝石玉珠，这柄剑是文士剑的可能性相当大。而刚才郭子兴取剑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若是换做一把开锋利剑的话，颇有种出剑便要饮血的气势。念想之间，他已是行到桌边坐下，并顺手取过了面前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在说完之前那句话后，郭子兴便一直只是端着自己那杯茶缓缓饮着，大厅中一时倒是静了下来。相对而坐的两人也是心有灵犀地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茶水中，似乎那绿波轻漾的茶面下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时间在店外人的心急如焚中一点一滴地过去着，虽然屋中并没有传来最为担忧的争吵或打斗之声，但盏茶时间已是磨煞人了。
　　“你便是郭子兴，我不记得见过你。”李煜缓缓放下茶杯后，不得不开口说话道。郭子兴到来的目的似乎并不如他之前料想的一般，而现在这般消磨时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大雪已然落下，时间已是过一分便少一分了。
　　郭子兴头也不抬地回答道：“这天底下自然不只有我一个郭子兴，不过我应该便是你口中的郭子兴。”说着也是将堪堪饮尽的茶杯搁回桌面，像这般耐着性子将一杯茶水一小口一小口地饮完，在他一生中乃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小王爷可是从关外回来么？”眼见李煜开了口，最为军人的他又哪里还有那闲心在这里废话，当下单刀直入地问道。
　　“楼兰之事果然与你有关。有个问题从离开那里时便盘旋在我心中，总想着找个明白人询问一番，不知阁下是否能解我心中之惑。”李煜说着提起桌面上那个银制的茶壶，给郭子兴和自己将茶杯注满。
　　在李煜提到楼兰的时候，郭子兴一直冷酷的面容上蓦地闪过了一丝惶恐，不过很快便被他遮掩了起来。“小王爷请说。”
　　“听说当年出兵征讨楼兰国乃是在阁下指挥之下，不知是也不是。”
　　“不错！”
　　“听说当年楼兰国只是略微抵挡了一番便被赶回了楼兰城，不知是也不是。”
　　“不错！”郭子兴再次肯定地答复道，不过接着话锋一转，将李煜欲开口的打算拦了下来。“小王爷可是想问楼兰城里的屠杀么？”说完之后，他便凝目看向李煜，一双眸子中折射着阴寒的气息。若是换做一般的人物，他这沙场百战凝练而成的气势自然是难以抵抗。
　　李煜笑了笑，点了点头，“不错！”
　　“正如小王爷所想，那完全便是一场屠杀，从头到尾，楼兰人都没有一股正式的抵抗力量出现，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早有侵吞我朝之心，什么蓄谋练武，全民皆兵都是一番屁话。”郭子兴对当年的事情毫无半点隐瞒，甚至都不等李煜提问便将一切倾吐而出。
　　李煜听完，顿时陷入了沉默了之中。郭子兴说的这些不过是印证了他早有的猜测，只是限于当初的总总因由，他不能做出太过绝对的肯定。现在这般一肯定下来，许多事情自然也就再无他论了。如此一来，对于当年，对于那个人，对于那些模糊地记忆，还有那个行将泯灭的灵魂，一切似乎都已经到了了结的关口。
　　“到底是谁？”下意识地，李煜问了出来。
　　郭子兴听了倒是一愣，李煜这般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抿了一口茶水后，他才开了口。“听说小王爷昨夜击退了大内各大供奉。”说着又加了一句，“可真是小王爷出的手么？”
　　李煜举杯的手一怔，郭子兴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关键，偏偏这时他还不能判断出郭子兴现在的立场究竟为何。
　　“看来真如澹台明所说。”郭子兴叹息了一声，“一切皆是命啊，终归还是挣不脱。”说着眉目一扬，“小王爷，你看我这柄剑如何？”手中一动，竟是凌空将那奢华的长剑抓在了手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剑杀神
　　对郭子兴突然展露出来的强大修为，李煜倒是没有太过出乎意料，沙场虽然与江湖不同，但能生存下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弱者，这隔空摄剑只要是真气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能做到。不过他看着那柄华丽长剑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能够有如此身手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带来一柄华而不实的文士剑呢？当下便凝目朝那长剑望了过去。
　　郭子兴抓剑于手后，却是没有立即将剑刃抽出来，而是看着那华丽的雕饰愣了一愣，接着便是伸手在那些驳杂的花纹上凌空抚摸起来，一副生怕损坏它的模样。可以看得出来，这柄剑对他来说虽然不是什么不可割舍的物件，但绝对是关乎到了他心中有某段绝深的记忆。
　　“从纹饰上看，它与我手中这柄玄铁剑倒是颇多类似之处，这铸剑之人应该和张小刀有着相当亲密的关系。”李煜将玄铁剑平举在面前，两相对比了一下后说道。
　　郭子兴闻言抬起头来，“难道它就不可能是张小刀的作品么，他可是天下少有的顶级铸剑师呢？”
　　李煜摇了摇头，“两把剑上的纹饰同出一源，但在风格上有了太多的差别。相较于张小刀雕刻的纹饰，它更显得内敛了许多。”说着将两柄剑挨得近了些，“虽然这些珠宝玉石夺人眼目，但再多的外物都难以遮掩这些纹饰的不凡。且看这处，虽然只是随意的一笔勾勒，却是将一股萧杀之气凝炼于笔，隐而不没，想必在饮血之后会更显突出吧！”
　　“小王爷说得不错，这并剑生来便是杀人之物，便是我为了得到它，也是付出了近千条性命。”说到那近千这个数字的时候，他面上闪现的只是一丝自豪。对于武者来说，剑器便是杀人之物，能得此宝，便是屠上千万人也是应该。不过紧跟着他语气一变，“在一次出征归来之时，那个人见到了它，说出了和小王爷差不多的言辞，后更是将此剑借去赏玩，归还之时便是已变作了现在这般模样。”
　　怪不得剑柄上那些玉石珠宝看起来那般碍眼，看来那个人也是有意为之，只是，郭子兴口中的那个人会是他心中所想之人么？
　　郭子兴不等李煜发话，仔细将两剑又观摩了一遍。“这柄剑，乃是张小刀的师傅所铸，也是他最后一件作品。传闻中，此剑铸成之时张小刀便在一侧，也是第一个握住剑柄的人，从那以后，他的师傅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他也是隐姓埋名了二十年才再次出现在江湖上。”
　　李煜闻言一怔，传言只怕便是事实，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始至终，郭子兴都没有将手握在剑柄上，确切的说，他是将剑捏在手中的。
　　“唔，小王爷可有兴趣切磋一下么？”郭子兴将手中长剑的典故说完，忽然一握那剑柄，目中闪着寒光对李煜如此说道。
　　李煜暗暗叹息了一声，看来想从郭子兴口中知道些什么是不可能的了。眼看着对方眼眸中的神情在一点点地变冷着，他不得不轻轻握住了玄铁剑。
　　屋中的气氛猛地凝固住了一般，屋外的声响顿时显得刺耳了起来。
　　“元帅可在屋中？”两人对峙中，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是一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澹台将军，不可。”接着夹杂着一声阻拦声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已是从屋外强势闯了进来。甲光闪烁，枪风凛冽，不是那澹台明又是谁人。
　　澹台明在看清楚屋中的情形后，本来有些焦急的面上顿时浮现了一抹微笑，在回顾了一下那个拦他不急正在门外候着的将领，他手中长枪随意一点，店门便应手而关上了。
　　“郭元帅，末将有礼。”对郭子兴，澹台明显得颇为恭敬，在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这才提枪说话道：“郭元帅，末将从大内得知，此子昨夜一番经历之后，修为已是大为降低，这是乃是除去他的最佳时机，不如你我共同联手，为主上除去此心头大患如何？”
　　郭子兴回眼扫了一下澹台明，面上的萧杀之气中竟是包裹上了一些嘲讽的味道。对于澹台明，他谈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多么讨厌，此人除了太过谨慎又热衷于权谋外，倒也没什么让他看不过眼之处。但很可惜，此人似乎忘记了他的一个外号，尽管只是在少数人中流传着的外号。杀神，当杀神心中生起杀意时，除了敌死便是我亡，又哪里容得旁人染指。
　　“郭元帅，还请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重，以主上为重。”郭子兴凝视他的眼神让他浑身一颤，便是说话之时也是软了几分。
　　“在我说下句话之前，滚出去。”郭子兴的声音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嘶哑了许多，那种不干不脆的嗓音听起来让人多为不快。
　　澹台明浑身又是一震，不过在了解到关于李煜昨天为何那般英武的“真相”后，他又哪里舍得下眼前的功劳。紧了紧手中的长枪，他强自稳了稳身形后脸色一变，“郭元帅，临行之前，主上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说着便一字一顿地说道，“元帅可还记得杀剑最后吞噬的灵魂么？”
　　一直冷肃不动的郭子兴听罢，手中杀剑竟是猛地一颤，差点拿捏不住的样子。显然，澹台明这句话给了他相当大的震撼，或者说，这埋藏久矣的记忆，从来都是他的梦魇。
　　看着郭子兴摇晃的身形，澹台明忽然身形一动，模糊的影子飞舞间，竟是挺枪朝郭子兴直刺而去。
　　“叮”，清脆的撞击声中，澹台明已是与郭子兴撞击在了一起。枪剑撞击之下，真气消弭于无形后，竟是撞击出了灿烂的火花。
　　郭子兴看着一脸愕然的澹台明，随手一划手中的杀剑，“小子，看来你对老子还是不够了解啊。”说着竟是狞笑一声，身形以不可思议地角度一挪，转眼便出现在了澹台明的背后。瞬时之间，他手中长剑已是化作了一条血影直劈了下去，只是临到澹台明头上时竟是堪堪悬着未落，接着便见他手中长剑一个倒转，最后用那装饰华丽的剑柄砸在了他右臂上。
　　“噗！”澹台明瞬时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一个趔趄后，手中紧握的长枪兀地离手而去，摔在地上后发出“砰”地一声震响。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澹台明的暴起，郭子兴的自如应对，又或者说是早有料定，一直到澹台明的彻底的落败，不过也就三息的时间罢了。虽然其中有着澹台明的大意与对自己那杀手锏的信任，却更是能说明了郭子兴身手的不凡。
　　“哼，不知死活，不过是如此低级的阳谋，郭某岂可能上当。当年之事，哼，当年之事又岂是那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知晓的。若我是他话，便不会这般自取其辱。”郭子兴说着“呛”的一声将手中长剑归鞘，“滚吧，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若是想安稳活下去，还是好好呆在大内的好。”说完走到桌边端起茶杯，仰脖之间已是一饮而尽，甚至连茶叶也是没有吐出一枚来。
　　澹台明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静立一旁的李煜，只是在看到李煜故意做出的动作后，再也不敢在此停留，颇为狼狈地从后门离去了。
　　“小王爷，看来你的情况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那么我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郭子兴看着李煜手下一直悬停着的玄铁剑，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后如此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你若是想要解开一切的话，最好还是去楼兰城找寻一枚指环的好。”说着手中一抖，“簌簌”的落地声中，杀剑剑柄剑鞘上的珠宝玉石哗啦啦齐齐滑落了下来，杀剑再次被他握在了手中。
　　指环么？李煜从怀中摸出那枚从楼兰城中取得的指环，只是这枚指环乃是那位楼兰王私有之物，该是没有太大关联才是。一番观摩之后，他只能是无奈地将指环收了起来。
　　郭子兴的离开自然不只是他一个人离开，那些气势汹汹而又小心翼翼的军士们也是尽皆离去。对于元帅的命令，在看到杀剑的那一刻起，已是再也没有能凌驾其上的存在了。
　　客栈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李煜只是微一沉吟后，便重又坐了下来，将面前杯中早已冷却的茶水随手倒掉，而又重新满上了一杯。在经历了这一番折腾的时间后，那银色茶壶中的茶水依然滚烫。在轻抿了一口茶水后，他从怀中将之前收起的那叠手稿取了出来。
　　“大侠，可需要将东西移到房间中去么，这厅里马上便要人多起来了。”小二自若地回到客栈中，站在李煜面前说道。
　　李煜摇了摇头，看着门口已经出现的身影，却是没有动手去拿那书稿的意思。看着那些言笑自若，一路谈笑风生走进来的人群，他忽然觉得很想笑，毫无缘由地那种傻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五之尊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过后，人们只要不经意地抬一下头便会欣喜地发现，这京城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变得格外的纯净，那种一尘不染的颜色让人心旷神怡。而只要是视力稍微好一点点的人，却会惊讶地看见，在离京城有些遥远的地方，天空中的云层似乎厚重了许多，那些淡淡的黑色在天空中围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将京城上空这片纯净的颜色紧紧环绕了起来。
　　李煜动了动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持续一段时间自然不是什么轻松惬意的事情。无论是昨夜那一场诡异的暴雪，还是现在这奇怪的天空，无不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紧迫感。看来，在客栈中他没有选择阅读怀中的手稿是对的，时间远远比他预想的要紧得多。看着眼前这条繁华的街道，他已是能眺望到大内的所在。只要穿过这条街道，再掠过皇城，然后一路向前，用不了半个时辰，他便能站在那片金碧辉煌的中间。
　　“滚开，滚开，一律闲杂人等不可在御街前晃悠，违者格杀勿论。”
　　冷冽的声音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显得杀气十足，顿时使得靠得近了些的人群作鸟兽散。就在不久之前，进入大内的这个角门前都还只是有着两名军士把手，不过片刻功夫，竟是聚集了二三十人的队伍。相较于那两个除了打瞌睡便是流口水的守门兵，这些军士明显要凶神恶煞了许多，那位带头将领的钢刀上甚至还有一道刺目的鲜红。
　　李煜见状笑了一笑，很显然，澹台明已是进入了大内，并顺利将郭子兴的话语带到了那个人耳中。当然，或许还包括了对他的许多描述，总结起来便是不得不防，不然便是身首异处的结果。只是有点可惜的是，这须臾的时间对那人来说还是太过急促了些。大军调不进城来，而大内的高手似乎暂时也是无可用之人。
　　“什么人，胆敢冲撞皇城，快，射下来。”那守门的禁卫军头领本来还在呵斥着不大听话的百姓，忽然他只看得眼角处一道黑影闪过，当他扭头看时，顿时看见了一个凌空扑来的身影，顿时高声命令道。
　　顿时，“嗖嗖”的弓箭离弦之声接踵而至，那些夹带着五颜六色真气的箭矢如同烟花一般在空中掠过，立刻便吸引了那些张望打量百姓们的目光。
　　李煜对那些袭来的弓箭只是瞥了一眼便不顾不顾地往城内直扑而去，这些箭矢虽然看起来五颜六色颇为好看，但其中蕴含的真气实在有几分虚张声势的味道。果不其然，这些箭矢在到得李煜身周后，只是微一接触便纷纷以更快的速度弹了回去。
　　“不好，快，都给老子散开。”对于李煜的不屑一顾，那头领的脸上本来还有着一丝冷笑，不过在看到那些箭矢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而不是料想中的爆裂开来时，顿时面色大变，厉声呼喝道。
　　围拢在那名将领身边的军士，除了那些弓箭离弦的弓箭手外，其它军士依然呆呆站在原地。那些弓箭手眼见自己射出的箭矢倒飞而回，在面色一白的同时，已是纷纷向后急退，至于那名将领，身影闪动间已是远远离开了城门。
　　“轰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一团火光升腾而起，离偏门近的人群纷纷被掀倒在地，而那些没有来得及躲开的军士已是被火光包裹其间。
　　身在半空中的李煜早在那头领出声疾呼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脚下一点已是越过了城门，而后便远远地看着城门口的动静，那声巨大的轰鸣声便是他也不由得呆了一呆。他的视线不受那些浓烈的火光与烟雾影响，从箭矢反弹到射中那些军士或者落回地面，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注视中。看着那一具具血肉之躯刹那间分崩离析，看着那高耸的城墙在火浪肆掠下不堪一击，看着结实的地面被牢牢实实地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他心中只是一片沉静。
　　那个人，看来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呢！
　　在经历了角门处的变故后，李煜当即便打消了扬长直入的念头，那些怪异的箭矢虽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损害，但他对这皇宫内的地形却是颇为模糊。有心算无心，若是一个不小心中了一下，后果怕是不堪回想的了。
　　一番折腾之下，当李煜到得大内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在这一个时辰中，他不仅避开了密如蚂蝗的禁卫军队，更是见识到了那人的手段。有好几次，他差一点便要被那些舍弃自身性命的军士炸到，看着那些人一脸正义地冲向自己，他沉静的心底荡起了一丝涟漪。不过好在，他总算是站在了早已预料到的地方，与那个人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的距离罢了。接下来，似乎又是冒险的时间了呢！
　　与别处吵吵嚷嚷、人影憧憧不同，这最为紧要的大殿前却是空无一人，便是本应站岗值哨的兵士也是不知去向，倒是那大殿的门却是没有关严，从微微露开得门缝望进去能隐约见到一片幽暗的场景。
　　李煜当下毫不迟疑，脚尖在碧瓦上轻轻一点，人已是轻飘飘地落在殿门前。而就在他站立的当下，他眼中神色却是猛地收缩了一下，信手一推将那大门打了开来，随着敞开的门缝越来越大，殿中的情景也就一点点地展示在了他的面前。大殿内无论是妆点还是摆放铺设都彰显出了一股大气和威严，最盛的便是大殿尽头那把宽大的椅子，一个身影斜躺在椅上，看起来颇显几分恣意。只是很可惜，大殿中缠绵的一丝血腥味道将那股味道冲淡了许多。
　　“咳咳，你总算是走进来了。”一声咳嗽中，龙椅上的人影坐立了起来。那张熟悉的面容却是让李煜多了几分陌生，与前些时日的相见时相比，这张脸上多了太多不可能存在其上的神情。
　　李煜缓步踱进了大殿，只是不经意的扫视便看见了大殿中四处洒落的鲜血。在他来之前，这大殿中应该发生过了一场不算小的打斗，从鲜血抛洒的位置来看，这场打斗似乎还牵扯到了许多人。
　　“自食恶果，还是枭臣反上……”李煜有些玩味地说道。
　　赵宸伸手将御案上的东西扫落于地，“咳咳，你来这里便是为了说这些么，我可没多少时间来听这些废话了。”说着身子一软，再次斜斜躺在了龙椅上。
　　李煜这时已是行到赵宸面前，他若是愿意，随手一挥之间便能将这位万人之上的君王斩于掌下。“你可识得这枚指环？”从怀中将那枚指环摸出来后，李煜手掌一摊，将之呈现在了赵宸视线中。
　　看着李煜掌心中静卧的指环，赵宸略微疲惫的视线中竟是折射出了一道灼热的光线，“咳咳，想不到它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唔，难怪那些供奉都无法拿下你。”说着他手中一动，竟是支撑着身子探手抓了过来。
　　李煜手中一捏收了回来，“难道它并不是那位楼兰王的东西。”
　　“楼兰王的东西？哈哈……”赵宸听闻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扬声大笑起来，只是一笑之下却只是持续三息时间，接着便被一长串的咳嗽声打断，好半天才缓过来。“咳咳，这枚指环怎么可能是那番外野人之物，嘿，看来你竟是不知道，真是好生可笑，好生可恨啊！”
　　李煜眉头一皱，将指环收回怀中，“那么，这枚指环便是我父王之物了？”
　　“你父王，哈哈，咳咳……都到了现在这般境况了，你还如此这般虚伪作甚。”赵宸这次只笑了一声便被咳嗽声打断，不过他还是勉强将话语说完，到得最后一字落下时，一道精光凝视在了李煜脸面上。“如果不是我，这天下怎么可能会这般模样；如果不是我，昨夜怎么可能会反常地一夜暴雪；如果不是我，这天地之门又怎么会提前开启。”说完又是一阵喘息，“咳咳，你说，你是该恨我，还是该谢我。”
　　李煜听罢神色一紧，赵宸话中的意思实在太直白了些，不过这直白的话语中代表的含义却是足以让他震惊了。赵宸作为君王，虽然权利已是大到了一定程度，但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君王的话，根本不会也不可能做到这些事。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是他的使命，能够生存在这个世间的条件。只是，若是如此的话，他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咳咳，如果你下次看到澹台明，记得不要让他活下去。”赵宸说着眼中寒光一闪，“没想到啊，此人竟是能隐忍到今日。如果你想成功做到那件事的话，千万不要放任他活着。”
　　果然是澹台明么？李煜没有接话。
　　赵宸说着容颜一整，“我的时间快要到了，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哦，不，你只要听一下便好。若是可以，杀了秦暮云，也就是那个叫段誉的家伙。”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权利背后
　　秦暮云？李煜咋一听下便是凝视看向了赵宸，没想到，秦暮云竟然会与他也有所关联。甚至，在赵宸的话语中他听得出来那股对秦暮云恨意，相较于澹台明来说，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不过在转念想到这些人或许都是经历了一番轮回的江湖前辈后，这奇怪的感觉便也就淡了许多。这个江湖，有许多事情在没有了解真相之前，只能算是雾里看花。
　　“咳咳，看来你对这家伙的了解已是不少了啊！”赵宸说着惨然一笑，“即便是没有我，你和他只怕也是一山二虎，鹿死谁手倒是让我好生期待呢！”
　　李煜没有应声，不过正如赵宸所说，既然他走上了现在这条路，便算是与秦暮云再无缓和之处。不管是因为沐颜，还是为了某人心中的执念，一切已是早已划分清楚，走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空旷的大殿中时不时会有一声隐约的回声传来，只是这些时间过去了，殿外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澹台明，似乎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了呢！
　　赵宸伸手抚摸了一番手边龙椅上的龙头，眼神中也不知是不舍还是无奈。“为了这把椅子，这大内之内也不知平添了多少冤魂。三兄弟，本应该相亲相爱，携手总同守护祖辈传下来的基本，结果却是未能免除权利的魔咒。”一边抚摸着龙头，他看口喃喃细语起来，因为缺血而显得虚弱的声音听起来便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李煜闻言面色一整，终于到了了解的时刻了么？
　　“楼兰，弹丸之地，即便是全民皆兵又能有甚作为，郡县之兵弹指间便能灰飞烟灭。但是，郭子兴还是率兵出征了，并且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咳咳，你知道当时的奏报上是如何描述的吗？咳咳，若是我时间足够，一定要背诵出来让你听听才好。大捷，正义必胜，虽远必诛，字字诛心啊！”赵宸说着不自禁地拍了拍手中的龙头。
　　提到楼兰旧事时，赵宸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这倒是有些出乎李煜的意料之外。
　　“你定然很奇怪吧，我怎么会为了那化外之民情绪激动。”赵宸自嘲地笑了一笑，“二哥前往楼兰，虽是奉了先皇之命，但去得一次之后却是一次较一次主动。直到那一次，他将一副画像带回了国，并带到了这大殿之上。你一定想不出来当时殿中人在看到那副打开的画卷时的神情，你一定想不到。”
　　听着赵宸刻意的重复，李煜心中自是明白那画像中的人物是谁。
　　赵宸歇了口气，缓了缓精神，才又继续说道：“一瞬间，我便爱上了那个人，为此甚至不惜舍弃全部。”提到那人时，他的精神竟是猛地一震，似乎回光返照一般，“二哥当夜便找到了我，让我与他一起向父皇劝说，打消征伐楼兰的念头。我想也不想地便答应，甚至都没有提半点要求。呵呵，先皇可是乾坤独断的人物啊，但有定念便容不得旁人反对。即便如此，我答应了。”
　　当初的情况究竟如何，李煜已是无从查找，不过下意识地他判断眼前这家伙没有说谎，而且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先皇大怒，我们二人直接被关了禁闭。若不是大哥出面求情，我自是少不得一番折腾。”赵宸提到口中的这个大哥时，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利光，“大哥对我的心思心知肚明，并告诉我，出征楼兰的将领将会是他的亲信郭子兴，只要我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帮助他，他便会给郭子兴去一道命令。呵呵，这完全是估摸着我的心思来的啊，我哪里还有反对的想法，即便我比他的见识要高明许多。”
　　李煜默认，本来应该是旁观者，或者说引导者的赵宸，显然并未摆脱自身的某些桎梏。
　　“我答应了下来，这本来也是我的想法，夺嫡夺嫡，哪里还顾得什么大哥二哥，再说他们根本就不是。”赵宸提到这里时，面上红光更甚，“哈哈，你定然想不出来我们出了什么样的计谋，也定然想不出来二哥是怎么样的愚蠢。”说着斜睨了李煜一眼，“总之，结果便是，楼兰战火四起的同时，王府也是风生火起，二哥从此灰飞湮灭，而我们走向这把椅子的距离足足少了三分之一。”
　　大殿中依稀还回荡着赵宸的笑声。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连天都在帮我，先皇离奇驾崩而去后，遗诏上写的当然是我的名字。”赵宸在提到这此生最为难忘的一段记忆时，面色红润得似要滴血了一般，病态的颜色衬托在他的脸上，剩下的只是疯狂。“哈哈，你一定觉得奇怪吧，大哥乃是皇长子，在扫除二哥的同时更是将我也整饬了一下，但一切其实早已注定了的呀！”
　　天生注定，李煜若是在别处听见定会嗤之以鼻，不过在这个时节在这个世界，他自然不会如此想法了。
　　“我的乖外甥，你不妨来猜上一猜，为何你那亲爱的大伯得不到先皇的亲，咳咳……”一句话尚未说完，一股火热的鲜血忽然喷涌而出，将御阶涂染得一片狰狞。
　　李煜没有动弹，也没有那个必要。
　　“咳咳，便是连这一点恶趣味都被剥夺了。嘿嘿，你的记忆中就没有关于那位大伯的只言片语么，虽然他不能生育的事情隐瞒了天下，但总有人是知道的，比如说你的父亲。”赵宸说着面上红色更盛，涨红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来一般。“咳咳，一个王朝，千秋万代的王朝，怎么可能会因此小节而泯灭。若是清河郡主是男子，哈哈，这天下或许是大不一般的呢！”
　　原因竟是这般，这确实是李煜没有想到的。又或者说，作为局中人，他根本就没有做此猜想，这本来便不是什么实实在在的世界啊！
　　“咳咳，当听到这些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失落，这与你走进这扇门时候所想的截然不同吧！”赵宸脸上的红光似乎达到了极限，由盛而衰起来，顿时，他与之前那般激昂的表现也就不复存在，便是这略带讥讽的言辞也变得无力许多。
　　李煜默然，这大殿中的情景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这围绕眼前那张龙椅发生的一切却是让他感觉到了一阵无奈。无论是那个为了弱小或者为了私心而奔走的身影，还是受命运摆弄而竹篮打水的老人，又或者是几步之外这个受命运眷顾却无法摆脱命运的所谓“君王”，似乎都是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的存在，但细细想来，他们终究不过是一场过眼烟云，这才是游戏的规则吧！
　　“噗！”又是一口鲜血的喷出，赵宸脸上的红光已是消散打败，露出了一脸苍白的面容。“好了，你将那枚指环拿过来吧！噗……”一言方毕，鲜血再次喷涌而出。
　　李煜略微沉吟了一下，还是从怀中将那枚指环取了出来，脚下一动，缓缓朝御阶上行去，不过片刻间已是站在了赵宸面前。“它到底是什么？”
　　赵宸本来衰颓的脸容在看到李煜掌心中的指环后，竟是猛力一撑，抓在龙头的双手现出惨白的骨节的同时，不自禁地颤抖摇晃着。在脸面上痛苦虬结中，他竟是缓缓撑直了身子。“快，将它给我，给我……”
　　摊开手掌的李煜心中一动，“告诉我它叫什么？别想着骗我，你已经不足刻钟时间了。”
　　“它没有名字，咳咳，我叫它帝王戒。将它给我，我便告诉你是谁导演着这一切，一定是你意想不到的人物。”赵宸眼中折射着无法压抑的灼热，言辞之间也是不在乎了许多。确如李煜所说，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帝王戒！”李煜缓缓念叨了一阵，就在赵宸的手探了过来的同时，他忽然一收手，将指环捏了起来。“我说了，不要想着骗我，它根本就不是戒指，所以很抱歉。”说着当着赵宸的面将指环塞回怀中，“至于那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物，想来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遇到了吧！唔，至于那个秦暮云，我会尽量。”
　　赵宸手臂一滞的同时，眼中已是变作了一片森寒。“哈哈，愚蠢东西，快滚吧！你一定不会成功，那人是不可能让人成功的，她怎么可能会舍弃这么好玩的玩具。哈哈……”
　　李煜眼中精光一闪，却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往殿门处行去。在行了不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得“砰”的一声响动传来，接着便是一阵古怪的“嚯嚯”声，只是持续了不过三息时间，一切便沉寂了下来。
　　随着李煜接近殿门，眼前的视线便更宽阔了些，从殿内往前面那广阔的广场望去，竟然给了一股熟悉之感。待到从殿门口跨出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顿时清晰了许多。他，依稀看到了沙漠中那个被淹没的楼兰城广场，即便两者在外形和大小上根本就截然不同。
　　“你出来的时间，比我料想中足足慢了一刻钟。”


第一百一十六章 煞香幽罗
　　郭子兴一边说着，视线却是越过李煜望向了殿内，只是在扫了一眼后，却是马上便将视线挪开了。大殿中的情形便是不用看亦是早已料定了的，这一眼与其说是打量还不如说是吊唁来得合适。
　　一刻钟，李煜却是没有太过在意。对于这些江湖前辈来说，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中掌控自然是半点也不放心的，自然也就能够理解。不过另一方面，他却是对郭子兴有些另眼相看了，赵宸话语中的废话，再加上他迟疑的时间，差不多也就一刻钟的样子。看来，郭子兴对赵宸有着充分的了解，不过似乎也说明着，自己似乎被他看破了。
　　“带着指环去王府找清河郡主吧，她会告诉你该如何做。”郭子兴说着转身便离去了，他在此等待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罢了。
　　看着郭子兴离去的背影，李煜暗暗提高了一丝警惕，作为同样的江湖前辈，结局已是能说明问题。那赵宸或许有着无与伦比的先天优势，但究竟只能是为人算计。同时，他脑海中浮现除了另外一个人，澹台明。相对于郭子兴来说，这个人就更显得诡秘了些，只是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他却是不能将一切都归咎到此人身上。或许，澹台明也已经和殿中人一般，失去了竞争的权利。
　　看着广场上纷涌而至的禁卫军，李煜当下不再停歇，脚下一点已是上得大殿殿顶。看着那些无头苍蝇一般的军士，他再也没有停留的兴致。
　　※※※
　　在经历了一番风波之后，魏王府显得更是衰败了许多。破落的院墙较李煜前次见着时更斑驳了几分，门上的牌匾不知被谁捅了下来，摔做几瓣洒在地上，而大门上也是被破开了两个大洞，一阵大风吹过便会在一阵摇摆后发出“吱吱呀呀”的哀鸣。
　　李煜打量了一番后，径直走了进去。清河能够去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多，赵宸在那个关头都没能将她拉出来，显然是不在皇宫之中。这剩下的地方便就更少了，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这魏王府。他身形一动，已是进入了王府之内。与预想中一样，这院内也是一片狼藉，碎纸屑和杂草枯叶掩盖住了大半地方，本来典雅风物的亭台楼阁也是一副迟暮的景象。
　　经过一个个熟悉的院落与走廊，李煜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甚至都没有看出短时间有人呆过的痕迹。就在他行了一半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副画面，心中暗自笃定的同时，脚下一点已是腾身上了屋顶。在大略找了一下方向后，他径直便朝记忆中的那个方向奔去。
　　推开虚掩的院门，李煜进入了王府中那间别具一格的草药园内。当看清楚园内的情景后，一股荒唐的感觉瞬时冲上了他的脑海。与印象中草药苗圃罗列有致不同，这院内再也看不到半点药园的痕迹。与这府内一片衰败的景象不同，这药园内却是生机勃勃，一片盎然景象。各种他说不出来名目的花木好生生地生长着，裁剪得齐齐整整的枝叶，还有那娇艳欲滴地模样，看起来便让人下意识地放松了许多。只是在心神一旷的同时，他将警戒范围扩大了一倍。这些花木皆是娇贵万分的存在，能够长得这般喜人自然少不得有人时时照料。很显然，这里不久前还有人待过。
　　“小王爷是来找郡主的吧，郡主早有吩咐，让王爷去西郊陵园一见。”李煜手中玄铁剑一收，那提着一桶水走进来的丫头在看了他一眼后，便如此这般说道。
　　李煜对这个王府的丫鬟有些印象，还记得当初在杭城时那客栈小二说是有京城的漂亮姑娘找他，当时根据他的描述，那人分明便是清河身边这个贴身侍女。“我记得这里好像是一座药园。”
　　小丫头自顾自地提水走到一丛花木前，手中一动已是舀起一瓢水，手中轻轻一抖，水花便细细喷洒在了枝叶之间。“药园没有用了，自然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现在它是花园。”
　　李煜沉思了一下，手中一抖，已是抓住了一丛花木。在进来的时候他便闻到了一股从来不曾闻过的异香，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根源。在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他心中忽然一惊，这花他曾经在那本书上读到过。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这花并不在名贵观赏花木之列，因为它本就不是用来观赏的，而是用来制毒害人，幽罗香，一个有些怪异的名字。
　　“这是你种的？”李煜轻抚了一下红色如同鲜血一样的花朵，语气随意地询问道。
　　小丫头有些痛惜地看了李煜手中一眼，接着却是摇了摇头，“这园中的花儿都是郡主亲自摘种的，我不过是照料一下罢了。真是可惜了，这可是郡主花费了好多心血才找到的呢！”
　　李煜闻言却是一怔，幽罗香，本身并无剧毒，但若是加上一味草药的话，便会成为一种慢性毒药，中毒之人除了一步步走向地狱之外，别无他路。至于那味中药，虽然颇为名贵但不难寻找，一般用作补气安神。在迟疑了一下后，他手中一动将其中最为鲜艳的一朵花摘下来塞入怀中，这才缓步朝门外走去。清河，看来也是有故事之人呢！
　　西郊陵园，虽然也算是皇家墓葬之处，但大多的皇室人物都不会安葬于此，只有那些不成气候的皇室成员才会选择此处。李煜根本就不用去问便能知道，那位和蔼可亲的大伯应该是长眠于此了才是。赵宸，似乎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物呢！
　　李煜到得陵园的时候，虽然只是午后时分，但天色已是暗淡了许多。在经过了那座颇具气势的牌楼之后，李煜进入了这座远比外在更显荒凉的所在。陵园大门是随意敞开的，安排的看守之人不见踪影。而宽阔的园区内，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大是足够大了，但在里面七零八落的墓碑掩映下，更显寒酸与衰颓。
　　在李煜看到清河的时候，她正默默地站在一处墓碑前，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与旁的那些墓碑不同，这一处显得更新一些。
　　“想不到最后竟是剩下了我们。”在回眸看了一眼李煜后，清河的视线却是越过他的身影看向了空中。尽管这时天色晦暗了许多，但依然能看到京城上空的澄净天空，与西郊这边形成了截然的对比。“想活着的人拼命去活却是怎么也活不下来！呼，真香呢，你果然去过药园了么？这可是我好不容寻找到的品种呢！”
　　李煜闻言没有说话，从怀中将幽罗香取了出来后，走了几步，将之放在了墓碑上，那股独特的芳香之气顿时更盛了几分。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清河见了一眼墓碑上那刺目的鲜红，随意地说道。
　　“这枚指环，该怎么用。”李煜将指环取出来摊在掌心。
　　清河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回头去看那朵花儿，“这天下，你不要，我也不要，它自然只能回到它主人的手中了。”说着回头认真看了李煜一阵，“你老实告诉我，你恨他吗？”纤纤素指，赫然指向了那抹鲜红之后。
　　李煜叹息了一声，手中一握，将指环收了起来。“我认识一个女孩，她的母亲为了报复她花心的父亲，从小便灌输给她一个念头，杀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十恶不赦。”
　　清河闻言怔了一怔，李煜这番话她自是听进去了，“后来呢！”
　　“后来么！”李煜这时却是一笑，“我还不知道呢，大约是没有杀成吧，反正有一次她是有机会的，但她还是放弃了。”
　　清河的神情顿时一阵恍惚，不过在沉默了一阵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李煜，“你怎么看出来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寒冷，便是面上也带上了一缕惶恐。
　　“因为它。”李煜随手指向了那片鲜红。“幽罗香。还有，它应该不是你自己找到的吧。”
　　在听到“幽罗香”三字的时候，清河的神情顿时显出了一丝颓然，“想不到你竟是认识它。你说得没错，这幽罗香确是有人故意交到我手上的，不过与你那朋友不同，我并不希望他死，真的。”说着扭头扫了一眼单调的墓碑，“我的记忆中有着此人对‘小清河’的打骂与折磨，但是很奇怪，这小丫头竟是半点恨意都没有。呵呵，只是因为是女孩便要忍受一切，真是莫名其妙啊！”
　　李煜听到这里多少有些明白了，只是这么一来他便更加疑惑了，“那他怎么会？”
　　“如果我说他是自杀的，你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吧！”清河说着拿起墓碑上得幽罗香，“以他这一生的尔虞我诈，又怎么可能会死在我手上。我虽然不希望他死，但是他又不得不死啊！依我看来，他其实死还是不死，已经没有区别了。”
　　听着清河的絮语，李煜想到的却是刚才见面时她说的那句话，原来不是指的墓中人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来自负
　　清河絮语般的言语在这荒凉的所在显得格外的孤寂，而头顶的黑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是浓墨重彩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影影绰绰的蒙上了一抹孤独。
　　“真的觉得很遗憾呢，那么悠长的一段岁月竟是不能切身体会，唔，你之前的经历又是怎么样的呢！”清河的情绪在一阵波动后又恢复了常态，说话之时，素手之间捏着一片鲜红的花瓣，任凭那同样鲜红的汁液在指尖流淌。
　　李煜愣了愣，之前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完完整整的，总有那么一些东西被缺失掉了。对于这个时空赋予他的记忆，大部分早已遗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不过，他在笑了一笑后还是说道：“我第一眼看到的场景乃是在一个安静的小镇，天空下着下雨，一切都从陌生开始，直到摸出怀中的一叠银票。”说话之间，他依稀又看到了那个古朴的小镇，即便他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也是不短了，但能留下记忆的地方真的不多。“以前么，只是零星记得一些，或许说记得的只是一些片段罢了！”
　　“唔，你倒是很幸运呢！”清河素手一张，被她撕成一片片的碎瓣顿时随风飞散，留下了那只如同被鲜血染红的小手。“天已经黑了呢，你说，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到这个地方来吗？”迟疑的语气中却是带上了一丝嘲笑，有些莫名。
　　李煜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滚滚浓烟一般的乌云已是将天空濡染殆尽，那声势看起来就像是要压到地面上来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前在城中时，他便隐约有种感觉，那片澄净的天空以及喷涌而来的乌云，一时半会不会消散，一如清河现在料想的一般。
　　“真不知道，本来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清河说着转身往陵园出口处走去，“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二皇叔应该是在那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便能到了。”在走了十来步后，她忽然停下身来，“听说这个世界就要崩溃了，你最想做的事会是什么呢？”说完不等李煜回话，脚下轻移，片刻之间已是融入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身影了。
　　在听到清河说的前面那半句话时，李煜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很显然，“清河”清醒过来的时间并不长，脑海中留下的记忆绝大部分都是那个出身王府的小郡主，至于她本来的模样，似乎被淹没掉了。在想到这一点时，他不由得暗暗有些庆幸，如果此推断成立的话，他还有着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个世界的人都曾经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只是有些人迷失了，有些人依然在挣扎着。这个世界，其实无所谓普通人和江湖人。
　　顺着清河的指点的方向，李煜的身影在荒凉的园子中狂奔着，对着这个特殊的场景，他有种莫名的排斥，隐隐觉得尽快离去才好。只是，当他的视线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后，这种念头便被压了下来。看着那些缓缓前行的影子，他手中一探，已是抓住了玄铁剑。
　　“嗤嗤”，轻微的声响之中，便是一阵簌簌的声音传来，如同下雨一般。
　　李煜本以为这些来的人会是那些阵法中灵魂般的存在，但这一剑之下的结果，却是喷涌而出的鲜血，以及被无形真气碾成粉末的骨肉。也恰恰便是在这个时候，他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面容，霎时间，他只觉得好几种负面的情绪充斥在了脑海中，虽然只是一刹那，却是让人难以忘怀。
　　“徐元悟，出来吧！”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中黑暗中响起，接着便听到有人说话道：“想不到这么快便被你察觉了，不过很可惜啊，我并不是徐元悟。”听声音这是一个年轻人，声音中底气十足。
　　李煜手中玄铁剑连续几个突刺，那些缓缓朝他围拢而来的黑影便尽皆化作血水倾洒在了荒凉的土地上。
　　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衣，即便是这般漆黑的夜里都能看到一抹白。“不愧是被赋予了大使命的人物，我这阵法便是徐元悟来了也是休想看破，看来，你已经得到那东西了。”说着他朝前走了几步，与李煜不过隔了十来米的距离。“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李煜听罢手中玄铁剑一竖，一股红艳艳的真气在剑刃上升腾而起。这是一个长相俊雅的年轻人，让人看了便不由得心生好感，在火红的真气映照下，倒是更英武了几分。“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哈哈，我知道了，除了徐元悟之外，你定然将我误作他人了吧！且让我来猜上一猜，唔，我知道了，可是秦暮云，哦，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段誉才是了吧。”年轻人说着手中闪过一道亮光，接着本来漆黑的周围顿时变得亮堂了起来，竟是将玄铁剑上的红色光焰遮盖了下来。“哈，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地样子舒服些。”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年轻人，李煜除了暗暗戒备之外，只能是不动应万变。果然已是到了关键时刻了呢，不然这些江湖前辈怕是难得见其一面的吧。“若是连阁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这交易便是不做也罢。”说着扫了对方手中那颗珠子一眼，“在下倒也是想来猜上一猜，阁下所谓的交易便是为了这指环吧！”说话间将已是将那枚指环取了出来，在那夜明珠的光照下却是也熠熠生辉，别有不凡。
　　少年却只是扫了一眼那指环，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人生来便自负，不过不是我说你，所谓当局者迷，这天底下能够将这指环当做宝贝的不过十来人罢了，只可惜我不是其中一个。算了，你不妨仔细看了看我，可还记得？”说着左手在自个脸面上轻轻拂了一把。
　　“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看着年轻人露出来的面容，李煜愣了愣之后说道，“好吧，我也不寻根问底了，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对了，我是该叫你程子玉，还是别有他名。”
　　年轻人笑了笑，“程子玉这名字倒是也没错，这般称呼倒也无碍。”说着从怀中摸出半截刀尖一般的东西，随手抛了过来。“你先看看这个。”
　　李煜信手接了过来，在甫然触摸到这刀尖一般的东西时，他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感。在翻来覆去地观看了一番后，他手中顿时一凝。“你想要什么？”
　　“呵，那刀柄果然在你身上了，这里是一截刀尖，若是你再找到剩下的那截刀身的话，找一名铁匠熔炼一番，真正的碎空刀便会重见天日了。”程子玉随意地解释道，“至于我的条件嘛，希望你熔炼这把刀之前，先让我知道。”说着又续了一句，“要找我其实很简单的，送一封拜帖到华山派，我便知道了。对了，听说京城的张小刀为了这柄玄铁剑已是废了，我倒是很好奇，你会找谁呢？”
　　李煜毫不迟疑地将刀尖收回了怀中，不管眼前这家伙有什么图谋，那也得在碎空刀的三件碎片归一之后才能暴露出来，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在意。不过想到碎空刀后，他心中一动，出言询问道：“上一次出现而今这般情景是在什么时候？”
　　程子玉将手中夜明珠随手一抛，“以你现在的状况，还是不宜走夜路啊！至于你的时间嘛，若是不再横生枝节的话，一个月左右吧。只是，不出现横生枝节的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呢！若我是你地话，还不如先去一趟大理，那家伙确实是一大变数啊。”说着摆了摆手，朝李煜走了过来，临到他身边的时候，着意看了他一眼，这才选择了离去。
　　程子玉的出现即在李煜的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江湖前辈显然并不全是以那种隐士高手的身份存在着，更何况他们中也划分了阵营，更是还有着统属关系的存在。从这家伙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还帮了一个大忙。但事情很显然不能只看表面，那么站在他背后的会是谁呢，纯色么？
　　李煜找到那座孤零零的墓碑已是一刻钟之后，正如清河所说一般，只要沿着她指点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便能找到了。在这方圆十里之内，并没有第二块墓碑的存在。借着夜明珠上的光芒，他能清楚看到墓碑上的文字，这是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辞藻华丽，文采斐然，最为关键的是，文章最后的落款用的还是他的名字。这很理所应当，而又合乎情理，但又确实荒唐可笑。
　　看着墓碑上那个明显的凹槽，李煜不由得有些觉得可笑。无论是凹槽的大小还是深度，分明都是比照着指环的规格来建的。这一点，直接便让他有些出戏，终究还是有些不够实实在在啊！虽是如此感觉，但他还是只能选择将指环取出来，按进去，然后便静静地等待。接下来会是什么呢，突然射出一道光来，将他体内那些诡异的黑气一扫而空么？
　　李煜戏谑地笑了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息五息
　　指环嵌入墓碑中已是十息有余，不说什么突然射出来的光线，便是一丁点的震动都没有过。不过指环在与墓碑融为一体后，之间的缝隙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弭不见，而指环上的宝石就如同一只凝视远望的眼睛，平添了几分贵气。
　　李煜眼见毫无异状，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忽然觉得手中玄铁剑非常细微地震了一震，就彷如系在上面的一个细线断裂了一般，但低头查看时却是一无所获。伸手在墓碑中的指环上抚摸了一阵，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现象，这才颇有些疑惑地准备离开。蓦然，他猛地转过身来，将右手平举于胸前，左手轻轻一挥，一道清泓顿时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华丽的光线。
　　无形真气不断从身体里涌出，接着便源源不绝地往玄铁剑上涌去，眨眼之间，本来古拙的长剑已是利光闪烁，森寒的气息之下简直如同绝世神兵一般，荡漾着无双的神采。李煜细细感受着体内川流不息的真气，持续着这个单调的动作。
　　半个时辰在李煜的举剑之间很快过去，那柄锋锐无双的玄铁剑只是余下了一抹淡淡的影子，若不是他依旧保持着握举的动作，粗略看去简直就如同隐形不见了一般。无形真气，果然有着这般作用。
　　“呼呼”，真气再是雄浑也有衰竭的时候，当李煜手中的玄铁剑整个消失在空气中的时候，他也不自禁地发出了急促的喘息声。每个人真气衰竭的情况都相差不多，没有了真气支撑，一切都会变得困难无比。不过也即是这真气衰竭后的数息时间便是区分真正高手与一般高手的区别了。若是亮相对垒，真气修为相差无几，真气威力也难分轩轾，一番打斗下来自然是平平之局。但是，这短时间的平局并不是最后的结果，能决定这一场战斗胜利的关键，乃是谁能率先恢复第一丝真气。
　　五息时间，仅仅只是五息时间之后，李煜便清楚地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从心底传来，接着，真气便以绝快地速度恢复起来。若是他的感觉没有误差的话，之前他的这个时间至少是十息，只可能更多。顿时，他有些茫然了。虽然只是缩短五息的差距，但它背后所能代表的意思实在可用云泥之间来形容。五息，并不仅仅指的是真气从衰竭到开始恢复所需花费的时间，更是还展现出了真气消耗时真气自然恢复的速度，这两个参数绝对是决定战斗的关键。
　　一刻钟后，李煜手中连挽七个剑花，随着最后一个剑花的绽放，玄铁剑已是被收了起来。虽然这一切来得是这般的突然，但却是真真切切的说明了一个问题，那诡异的黑气雾气似乎已经消失了，不然，他不可能做到上面这些事情。
　　“这样才是真正的结局么？”看着墓碑上暗淡了好些的指环，李煜喃喃自语道。不过接着他又是苦笑了一下，“希望是如此吧！”
　　※※※
　　京城并没有因为赵宸的陨落而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作为一个君王，或许他生前金口玉言，万人之上，但那仅仅也只是生前而已，更何况，他还不是那种正常的寿终正寝。
　　李煜又去了一趟魏王府，只是那药草园已是人去楼空，除了被落下的一些花木似乎还在述说着什么。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盆放在窗台上的花木引起了他的注意。在走得近了些才发现，在那枝叶掩映下竟是被藏了一张纸条，上面纤细的笔记留下了一句话。“生作一朵花，也要比我来得幸福。”最后一个“福”字上似乎沾染了什么东西，字迹上的墨被濡染了开来。
　　“看来，还是看走了眼啊！”李煜叹息了一声，在随手将纸片丢回那盆花的同时，身形已是电闪一般朝院外奔去了。只见他身形堪堪不出院门，一团火光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升腾而起，顷刻间便将那小小院落给包裹了起来。
　　凝视着起火的院落，李煜没有立即离开。“只是这么一点手段么？”
　　“小王爷，郡主已经离开京城了。”之前那个小丫头却是冷静地走了出来，对眼旁的滚滚大火视而不见。“若是小王爷正在寻找什么禁地信物之类的东西的话，去南方吧，或许那里能有所得呢！”说着盯着李煜看了几分钟，“小王爷，郡主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好像变了个人似得，现在连她最心爱的药园都不要了。”
　　看着小丫头关切的眼神，李煜心中顿时有些发堵，若是他之前的推断无误，那么很显然，眼前这个一眼茫然的丫头不是还未觉醒，便是已经觉醒过但失败了。“她临走时没有说要去哪么？”
　　小丫头愣了愣，没有言语。
　　“她可能只是悲伤过度，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李煜说着顿了一顿，良久才缓缓说道，“只是，她一个女孩儿家独自外出怕是有些不妥啊！”说话时脸上更是浮现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小丫头听毕顿时便急了，“我就说要跟着她一起去的，呜呜，小王爷……”带着一抹哭腔，她还是说出了李煜想要的答案，“郡主临走之前让我打听了一下南边的地图，那里有好多的森林，郡主可千万别迷路了呀！”
　　南边，森林，李煜顿时心中了悟，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我这便去找她，你别太担心了。”看着小丫头不停抹泪的样子，哪里还有在药园中的镇定模样，便又开口道：“你便安心在京中等我们回来好了，可不要到处乱跑，别你家郡主回来了，你却丢了。”
　　赵宸的陨落虽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但在看到城门口稀稀拉拉的守城军士后，李煜倒是有了一丝庆幸，至少这出城的麻烦已是没有了。尽管如此，这城门口却是少有人影，大约和不远处正被黑暗侵蚀的诡异场景有所关联吧。
　　李煜的出城仅仅只是引来了两道探视的目光，那几个守城兵自始至终都不曾挪动半步，至于出言询问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出了城门之后，就如同进入了黑夜中一般。若是以正常情况算的话，这时候应该是日出时分了，朝阳映照之下该是四方光芒的时候，但朦朦胧胧的这些黑雾却是将绝大部分的光线都隔绝了。本来江湖上夜间行走的人便少，在经历这么一番劫难后，人迹早已达到了罕见的地步。
　　不过一切倒也不都是坏事，随着昨夜这一场黑暗的降临，那些肆掠江湖的红黑教徒已是不见了踪影。李煜这一路行来，根本就不曾见到什么身影。一路急行之下，他很快便看到了一抹明亮的光线在视线尽头出现。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一声声低沉的嘶吼声如同暗夜下的恶鬼发出一般，惊人心魂。
　　李煜在靠近这座不知名小城的时候，看到的已经不是空无一人的情景。只见一片纯净的天空下，高高竖起的城门将城内与城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城墙上影影绰绰的同时，城门外也是熙熙攘攘。他看得分明，那些站在墙上的人影衣衫混杂，其中有着朝廷军士，有着红黑教徒，甚至还有几道江湖人的身影。这些之前打生打死的人物，竟是聚集在了一起。反观城墙下那些黑压压的人影，尽皆是一些浑身一片黑的家伙，除了不停地撞门之外，便是发出那种奇怪的嘶吼。
　　江湖，似乎已经不能叫江湖了呢！
　　李煜本来的打算是先回杭城一趟的，为的自然不是找辆马车代步了，而是怕错过一些关键的消息，或来自纯色，或来自黄裳，或来自其它人。但在一连经过了数个城镇之后，他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城镇不论其规模不小，不论之前是否有人无人，现在依然都是同样的遭遇。越是大的城镇，围攻的怪物便愈多，越是人多的城镇，围观怪物的攻击力度便愈强。如此一来，杭城自然也是不能免俗的了，若要进城自是少不得一番折腾。
　　清河是否便是去了五毒教，李煜不得而知，但现在毫无目标的情况下，显然前往五毒教总坛乃是最为可取的决定了。另外在五毒教那边，他还有些事情想要一探究竟，若是有时间的话，他还想去一下君山。将一切未了之事完结，不留下遗憾之事，这样取胜的决心应该会更多一些的吧！
　　让李煜颇为无奈的是，就在他进入那熟悉的丛林之内不久，本来就颇为晦暗的森林便得更为幽暗了许多，在隐隐几道模糊地闪电过后，那些参天古木上方有树叶纷纷扬扬而落，接着便是淅淅沥沥而来的雨线。这雨下得并不太大，对行走的影响还没有那些灌木来得大，这般场景直接便让他念起了一段记忆。
　　雨幕挥挥洒洒着，漆黑的天地间只留下簌簌的声响。即便是经过那些偏僻的城镇时，那些隐约传来的聒噪声听得并不真切，只要微微偏一偏方向，一切便就微不可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剑指五毒
　　作为江湖上最为神秘的门派之一，五毒教向来便颇少弟子在江湖上走动，至于总坛的地址，除了门下弟子之外，外人皆是轻易不得知晓的。江湖上一直都在盛传其应在苗疆之地，但真正能获知具体方位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这其间虽然少不了林深路迷的缘故，但在经过了无数次有进无出后，这最为重要的因由也就呼之欲出了。
　　李煜凭借着记忆中的场景，一路在雨林中狂奔着，但在半日之后，他便失去了本来的方向感，而印象中的那间小屋更是不见踪迹。越是深入，树越高枝越茂，林中的光线自然也就更为稀少，到得最后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
　　在黑暗中奔走了一个时辰后，已是茫然不知方向的李煜心中忽然一喜，耳畔中赫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声音。一路上，这般声音他已是听过不下十余次，当即他脚下一点，已是朝着声音的来源之处电射而去。
　　“嗤嗤嗤！”看着一剑之下扑扑倒下的黑影，李煜手下毫不停留，连续数次飞舞，不一会儿已是被他清出了一条颇宽的通道来。
　　“有人来了，快快接应。”这座不知名的小城显然不是那般的繁华，本就不高的城墙在那些黑影的强攻下竟是出现了好几个缺口，若不是时不时飞出一道剑气将那些攀爬上来的黑影驱赶下去，这城门怕是早已失守了。从声音听来，发话的人该是一名中年男子，声音中气不是很足，显然是奋战良久的缘故。
　　李煜听言心下稍定，既然有人主动发话，至少说明这城楼上有着江湖人的存在。那些红黑教徒虽然转变了立场，但其他都是一无所变。当下他手中又是连连挥出，无形剑气四下纵横之间，只见他身随影动，眨眼之间已是冲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情景相较城下的死气沉沉稍微要好上一些，除了那些红黑教徒和朝廷军士不声不响地朝城外攻击外，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快快快，弓箭手上，听我命令，射！”之前那个有些疲惫的声音再次传入了李煜耳中，一眼看去，却是一名衣着奇特的中年人，城墙上的火光发出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让那张并不英俊的脸多了几份英武之气。而随着他的命令的发出，一小队朝廷军士却是齐齐持弩奔了上来，手中微光闪过，十多支赋予了真气的箭矢顿时朝那几处缺口奔驰而去。
　　李煜对防守这小城自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手中玄铁剑一收，举步便朝那中年人行去。
　　“兄弟，好身手，若不是你，刚才可就有些麻烦啦！”中年人对着李煜一笑，“弓箭手退下，其余人就地休整。嘿，这些鬼东西虽然难缠，但也有些规律可循。呼呼，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李煜这才发现，城墙外那些沙沙的奇怪声音已然停了，而城门口“彭彭”的撞击声也在不久之前消停了下来。
　　“你可知道五毒教总坛如何去？”李煜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若带我去，我便帮你离开这里。”
　　中年人闻言倒是微微一怔，本来准备好的言辞一句也没说出来。“呼，看来兄弟只是过路啊！”在顿了一下后，他靠着城墙便坐在了地上，一股微弱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竟是就地打坐恢复起来。“不过，我想你恐怕是搞错了，虽然我是苗人，但我并不知道五毒教那些人在什么地方，另外，你怎么就能肯定我想离开这里呢？”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煜。
　　李煜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扑簌簌”的声响中，一长截城墙已是如同豆腐一般被切下来掉下城去。对周围那些戒备的视线不屑一顾，他靠近了中年人两步，弯下腰在一脸警戒的中年人耳边说道：“你不知道不要紧，带我去找知道的人便是了。至于你想不想离开这里，我想你已经清楚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中年人听罢，又看了看他手中提着的玄铁剑，忽然偏头喊了一声：“唐雨儿，过来。”
　　很快，一个颇为年幼的小女孩便提着一把砍刀走了过来，用略带警惕的眼神看了李煜一下后，这才看向中年人。
　　“你想去五毒教，她可以帮你。”中年人苗人斩钉截铁地对李煜说道。
　　李煜摇了摇头。
　　中年人顿时有些急了，“你别看她是汉人，她可是无意中闯入过那些五毒妖人地盘的。”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来，“只要你愿意带上她，我珍藏多年的苗疆地图便送给你。这上面虽然没有标注五毒教的位置，但对你来说肯定是极有用处的。”说到这里，他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利光，顿时止住了那个少女欲出口的言辞。
　　在扫了一眼中年人略带哀求的眼神后，李煜的视线落在了对方的手中，那是一张羊皮卷，火光闪烁中依稀能看见线条和图画。“好。”当下手中一动，下一刻他已是就着一旁的火把观看了起来。其实在现在这般境况下，有地图和没地图的区别其实已经不大，更何况这地图上并没有他想去的位置。只是粗略看了一看后，便将之收入了怀中。
　　“我时间不多，有什么话想说的尽快说。”
　　中年苗人闻言顿时连连摆手，“没有了，没有了，你们快些走吧！城下那些鬼东西马上便要动起来了。”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都别坐着了，起来，快点起来。”说着再也不管李煜和那个提刀的小丫头，朝着城墙那边跑了过去。
　　看着少女眼中的一丝迷离，李煜只是一伸手，“过来抓住，要走了。”
　　名唤雨儿的丫头闻言倒是走了过来，火光之下能清楚看到，她的眼睛有些红红的。接着，她却是出乎意料地听话，乖乖地抓住了李煜的手，虽然只是其中的一个手指。
　　李煜见状只是笑了笑，身形一展之间已是腾空而起，不过片刻功夫已是到得那些黑影的上空。感受着指端传来的微微颤动，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别动了，便是我下去冲杀一番又能如何，那些东西可不是你我这般。”说完也不管那丫头明白与否，持续加速往前冲去。
　　“喂，小丫头，你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一刻钟后，李煜气急败坏地如此说话的时候，之前那个无名的小城早已不见了踪影，周围尽皆是枝繁叶茂的丛林。
　　唐雨儿一脸的淡定，“脚长在你自己腿上，往哪走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再说了，我可不会飞那么高。”
　　李煜一听更是郁闷了几分，等等，他这般气急败坏好像不是因为自己走错路吧！而是在走了这么半天后这丫头突然来了句，“喂，大叔，你好像走错了，而且还是反方向，大叔你是不是路痴啊！”他恨不得找一池水来照上一照，这小丫头片子再小也该是有十来岁了吧！“你叫雨儿是吧，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赌气的好。你越早带我找到五毒教，你也就能越早回来了不是么？”
　　唐雨儿抬头看了一眼李煜，怯生生的模样与她的性格真是有些大相径庭。“大叔，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回来，我为什么要回来，回来给那些可恶的苗人陪葬么！”
　　李煜顿时愕然，第一反应便是这小丫头在说谎。
　　“算了，谁叫我的小命拿捏在你的手中呢！”唐雨儿叹息了一下，“我确实进入过五毒教的范围，但是你还是别搞错了，我不过是刚刚闯入而已，若不是那个小姐姐心肠好，我怕是立时便化作一摊血水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下次见到她时，是该恨她还是谢谢她。”
　　李煜总算是听出了一点眉目来，大约说来便是这小丫头无意中闯入了五毒教的地盘，幸运的是被一个五毒教的女弟子救了。不过很可惜，她没有被毒死在五毒教边缘，却是被一伙苗人给抓住了。但是，这其中却是有两点颇为奇怪，一个便是这小丫头为什么会闯入五毒教，再一个便是那苗人为何会选择救她，即便只是暂时的。
　　“大叔，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着急，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天、讲讲故事如何。”看着小丫头揶揄的眼神，李煜顿时又有些凌乱了。
　　唐雨儿对方向感的认知有些出乎李煜的预料，即便是没有那羊皮卷的帮助，这丫头竟是向着一个方向准确前行着，而李煜即便是羊皮卷在手，也是转得不知南北。
　　“大叔，虽然我确实是在那里遇到了五毒教的人，但是我不能保证那里便是你要找的地方，而且……”唐雨儿看着眼前模糊而又有些熟悉的场景，颇有些忌惮地说着。
　　“没错，便是这里了。”李煜在打断了小丫头的说话后，随手一指早已拔出的玄铁剑，身前不远的树枝中很是突兀地传来了一阵“噗噗”声。
　　一直镇定自若的唐雨儿见后，脸色顿时一变。


第一百二十章 轻描淡写
　　“看来没错了。”李煜在随手抓了一枚飞针在手中观看了一番后，肯定地说道，说完又是一挥手，那枚细如毫毛的银针瞬时便没入了他身后一颗大树中。至于其他的那些飞针，已是齐齐整整地落在了他面前。
　　“呀！”就在李煜举步往前行去之时，唐雨儿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而与她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阵“兹兹”的奇怪声响。他回头望去，愕然地发现，之前被他飞针击中的大树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着，而空气也适时地传来了一股刺鼻的怪味。很显然，始作俑者便是那枚小小的飞针。五毒教，果然不亏是五毒教呢！
　　古树的遭遇显然对唐雨儿产生了一些压力，等李煜回头望时，她依然愣愣地站在原地。
　　“喂，发什么愣呢！”颇有些不耐的口吻中，李煜回到了唐雨儿面前。“若是不想和它一样，我觉得你应该紧跟着我，而不是在这里发呆。”说着顿了一顿，“又或者，你不想进去，你若是想离开尽管走便是，自然不会有人拦你。”
　　唐雨儿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李煜，眼眸中忌惮的神色尚未褪尽。看着对方说完径直便走的背影，回头看了一下不远处那空荡荡的所在后，扭头便追了上去。
　　“大叔，你真是路痴么，这棵树你就没有觉得一点眼熟？哼，眼熟是吧，因为我们一刻钟前才从它跟前路过。”看着恢复常态的小丫头，李煜这次只是笑了笑。至于这路痴的问题嘛，他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只是他不得不感叹，这丛林中的道路着实太奇葩了，他刚才分明是认准了方向才走的，谁知走着走着竟是走了回头路。
　　对于李煜的沉默，唐雨儿似乎很满意，在轻轻哼了一声后便当先往前走去。
　　“喂，大叔，你为何非去五毒教不可啊，是为了躲避那些吓人的东西么？”究竟是少女心性，唐雨儿在带了一会路后开口询问道。
　　李煜却是手中玄铁剑剑光一闪，一道无形真气已是直奔他们斜前方的一处野花扑出，在传来“噗”的一声清响后，一股奇怪的雾气升腾而起，接着便直奔他们而来。不过数息时间，这些烟雾已是撞在了李煜的护体真气上，在一串“嗤嗤”声后消散不见了。
　　这般情景已然对唐雨儿不能造成什么影响了，小丫头早在烟雾尚未散尽时便走了进去。不得不说，她的胆色其实还是不错的。
　　“自然是有我的原因”，李煜将玄铁剑归鞘后，这才回话道。“方向没有错吧，怎么这些树倒是越来越密了。”
　　唐雨儿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密密丛丛的树林，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脑袋，“方向自然不会有错，虽然我没能，额，没有进过那什么总坛，但我就是知道，它一定便在那里。”说着又鄙视地扫了李煜一眼，“再说了，大叔，你就没发现这些树密得有些奇怪吗，一颗颗齐齐整整地，根本不像是自然长就的啊！”
　　李煜闻言有些哑然，心下倒是同意这丫头的判断。更何况，这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有些超乎常人的天赋自是不足为奇，不过心中再次升起了一丝疑虑。若是这丫头有着天生的直觉的话，即便不能发现那些暗器毒烟什么的，但想躲开那些身手只是中等的苗人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丛林中一直很安静，除了时不时才有的机括或弓弦的声响外，剩下的便是沙沙而行的微风了。五毒教的机关陷阱布置得极为精妙，花样也是种类繁多。唐雨儿一开始还想着去研究一二，不过在看到李煜总是摧枯拉朽地破坏殆尽后，也就没了那个心思。
　　“雨儿，你上次可是在进到这丛林周围便遇到了五毒教的人？”在重重行行的密林中一路前行了两个时辰后，李煜不自禁地怀疑起小丫头的推断来，与一开始那些树木一般，周围的这些还是整齐罗列着。
　　唐雨儿收回落在玄铁剑上的视线，稍稍回忆了一下才说道：“应该不是，那个小姐姐见到我时颇为惊讶的，还问了我怎么能够走到那里去的。”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哎呀，我想我可能知道怎么走出这丛林了。大叔，跟我来。”
　　李煜一听顿时精神一整，虽然这般没来由地相信一个小丫头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径直跟了上去。不过数十步之后，他便听出了一丝端倪。
　　“我记得，那个小姐姐应该是这个方向来到我身边的，我们也是一直在朝这个方向走，但是，我明明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味儿，那应该是走了许多路才有的啊，而且，她的头发还是衣服都没有仔细打理，肯定不是从家里出门的样子啊，我真是笨死了。”唐雨儿却是一边疾走一边絮絮自语道。
　　李煜在后面听着却是奇怪了，“那我们方向应该是走反了吧，现在不是……”
　　“大叔。”唐雨儿对李煜随意的插话似乎很不满意，“你也真是笨死了，哼！”说着扭头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才又说道：“虽然她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但是她是江湖高手啊，可能是在赶路途中感受到了我的存在，这才转道朝我这边来的。那么，究竟应该是什么方向呢？”
　　听着唐雨儿的自言自语，李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那最后一句话显然是专门说给他听的。就在不久之前，正是这丫头在一声惊叫后才改变了行进的路线。不过在左等右等不见她继续说话后，笑了笑开口道：“我猜应该是这个方向才是。”
　　唐雨儿果然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李煜指的方向，接着又嘲讽地扫了一他一眼，依旧不说话。李煜刚才这一指乃是随意为之，与他们行进的方向差之颇远。
　　李煜见状也不着急，静静期待着答案。
　　“作为神秘的五毒教弟子，江湖上向来便少有人见到，那便说明了一个问题，她们轻易是不会出门的。”如李煜所料，唐雨儿在憋了一阵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作为一个离家的人，而且还是在这么复杂的丛林里，再加上年纪不够大心智不够成熟，换做是我，也是会经常往家的方向看上一看的吧！”轻描淡写中，她道出了自己的推断。
　　若说听完后李煜连一点点惊讶都没有自然是假的，这小丫头话语中的意思他都明白，但是，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小姑娘啊，不可能会是天山童姥那般妖孽般的存在，有些东西应该不是她这般年龄所能了解的。“我想，我们该休息一下了。”在一番思量后，他如此说道。
　　唐雨儿在说完那番话后便只是往前走着，当李煜说话时，她在站住停留了四五息后才转过身来。“我要去五毒教杀一个人。”
　　李煜这次才是真的惊讶了，这临时起意的举动只是想着试探一下的，谁知竟是得到了这般样的结果。“你的修为好像不怎么样？只要你能……”
　　“不需要。”李煜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唐雨儿斩钉截铁的三个字打断，“哼，什么时候杀人只能凭借修为了，我不是，五毒教那些人也都不是。你的真气十足，根本就用不着休息，还是快点跟上来的好。”说着转头便走。
　　李煜摸了摸鼻子，被一个小丫头出言挤兑还是头一次。“喂，小丫头，我看我还是答应帮你的好，不然怕是要一直在这丛林里打转了。”
　　唐雨儿怔了一下，良久才有甩出了那三个字来，“不需要。”说着脚下一住，“这些陷阱机关应该对你不能构成威胁吧，来吧，带着我走，早点到你也能早点安心。”
　　一阵微风拂过，幽暗的丛林间顿时有许多树叶摇晃了起来，而之前停留在此处的两个身影，已然去得远了。
　　“什么人，胆敢擅闯我五毒圣教，速速受死。”当李煜听到这威胁十足的话语时，紧绷的心顿时便舒散了开来。至于那个五毒弟子随手甩来的无数暗器，在他一挥手间便是挡得水泼不进，最后扑簌簌地落在了他脚下。
　　那名潜在暗处的五毒弟子见状，也不言语，但听得一阵破空声响起，又是一批暗器招呼了过来。
　　“大叔，不要硬接，声音有些不对。”唐雨儿急促的声音中，李煜依然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顷刻间那些暗器已是临到面前。
　　“哈哈，不知死活的家伙，尝尝我五毒圣教秘制霹雳弹的滋味吧！”身影一闪，那个五毒弟子从一颗巨木后闪身出来。只是在看清楚那边的情景后，顿时脸色大改，脚下一动便要溜之大吉。
　　“别动，我敢保证，只要你一动我便将这些东西都丢到你脚下去。”李煜随手取过一颗停滞在他面前的黑溜溜物事，“五毒教秘制的霹雳弹么，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那名五毒弟子闻言顿时稳住了身形，即便是在经历了一连串诡异的天地异变后，他还是有些不淡定，“大侠饶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歇斯底里
　　五毒教虽然深居丛林之中，但很显然也受到了江湖异变的冲击。原本分布于丛林中的弟子被召回或消失不说，便是这总坛周围的防御也是极为稀松。
　　“嘿，小子，不想死的话，带我们去总坛。”这话，显然不是李煜说的，他正与那名一脸忐忑的五毒弟子将视线齐齐落在了唐雨儿身上，小丫头倒是一脸的镇定自若。
　　这名五毒弟子虽然生得光明正大，但这天下表里如一的人本来也就没几个，所以他很理所当然地便扭头当起了向导。
　　“大侠小心，这里有一处陷阱。”殷勤的五毒弟子话音尚未落下，便一脸呆滞地看着，那个一脸微笑的年轻人只是挥了挥手，那处位置阴险、配方毒辣的圣教秘器已是哀鸣着摧枯拉朽了。
　　在接连几次之后，这一脸正义的家伙便彻底放弃了暗地里的小心思，便是手也不再扶往腰间了。现在，他更为期盼的倒是早些回到圣地了。
　　“喂，大叔，这五毒教的教主一定是女人吧！”在通过那密密丛丛的丛林后，出现在唐雨儿面前的竟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木屋，蜿蜒其间的道路皆是以碎石铺就，道旁则是环绕着赏心悦目的花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进入了一座园林一般。
　　李煜略微点了点头，不过在看了一眼小丫头的表情后，顿时便有些了然了，这丫头不过是根据环境做出的推断，虽然有些不靠谱，却是巧合地猜中了。“你到底要杀什么人，何不趁现在多多了解一下。”说着瞥了瞥已是越走越急的那名五毒弟子。
　　唐雨儿扫了李煜一眼，摇头叹息了一声，“用不着，这里应该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她。好了，地方已经到了，你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吧！”说着指了指前面栅栏的入口处。“大叔，记得一定要把动静闹大，越大越好，最好是好差不多所有人都吸引过去，不然不是显得特没范儿了么！”言语之间，已是当先冲了过去。
　　李煜心中自是起了一丝疑虑来，她要杀的人定然是与她极为熟悉的，而且多半便是至亲，甚至他还有种直觉，这个人在五毒教中的地位不低，很有可能还是那种掌权人物。不过在看到前面两人皆已踏上了碎石小路，脚下当即一动便追了上去，他还是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办。
　　带路的五毒弟子在进入五毒教总坛之后没多久便凭借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逃脱了，当然，这完全也是因为李煜的故意为之。这五毒弟子的修为在他看来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若是丢到外面的世界去，怕是早已化作飞灰了。他进入总坛的目的是为了禁地信物，而能够接触到这等物事定非等闲弟子，若是这家伙进去一声喊，自然也就用不着他去一处处寻找了。
　　“好了大叔，我修为低微就不陪你一起疯了，记得啊，一定要把动静闹大，不然我会狠狠地鄙视你的。”唐雨儿在一处拐角处如此对李煜说道，然后不等李煜回话便朝一丛厚密的草丛行去，片刻工夫已是隐没在了一片绿色之中。而不远处已是传来了动静，分明有许多人正在朝这边狂奔而来。
　　李煜摸了摸鼻子，然后便抽出了手中的玄铁剑。对阵江湖人，还是先从实力说起的好。
　　“什么人不知死活胆敢擅闯我圣教。”一声洪亮的呵斥声中，数个身影已是从飞扑而至，人上在空中，手中已是齐刷刷地有了动作。
　　“各位师兄且小心些，这，这家伙有些本事。”之前那个五毒弟子却是在远处便疾呼道，这是这厮似乎还有些忌惮李煜，一直便是夹在人群中，待得离得近了更是又偷偷后退了几步。
　　人多势众之下，这些五毒弟子自然是气势如虹，当即便有人纷纷出言呵斥。
　　“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我圣教规矩么？”随着当先到来几人中的一挥手，这些聒噪的弟子便齐齐住了嘴。
　　李煜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
　　“哼，擅闯我圣教者，死。”一个死字乃是刻意用真气发出，霎时之间便如同滚雷响过，让这些本就手急难耐的家伙按捺不住起来。
　　李煜只是笑了笑，“原来如此，那么便开始吧！”说着手中玄铁剑一竖，做了个极为普通的起手势。
　　那名发话的五毒人士闻言，眼中利光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已是探了出来，应手而出的还有数点暗芒。至于剩下的那些五毒弟子却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中捏着的暗器机括也只能引而不发。
　　“叮叮叮”，一连三声撞击声传来，李煜却是依然摆着那个普通的起手式，没有动弹过一般。
　　“想不到阁下竟是隐而不漏，如此便休怪我圣教以多欺少了。”那五毒人士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副黑色手套来，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些五毒弟子眼中更是升起了一丝见猎心喜的精光。“若是阁下能接下我圣教众弟子三次攻击，擅闯之罪便一笔勾销。”说话间已是给左手戴上了手套，而右手则是伸入怀中，片刻便摸出了一个小袋子来。见此情形，本来聚在这人周围的五毒弟子竟是纷纷后退了一两步。
　　李煜这时倒是没有在意一些，只是暗暗推断其这个家伙的身份来。说起来，江湖门派在辈分等级划分上虽然各不相同，但仔细推敲下来却是大同小异。而区分辈分的手段虽然花样繁多，但一通而看却是大同小异。这个人身上的服饰倒是与那些五毒弟子没有太大区别，那么应该不是什么门派前辈的存在了。嗯，再看衣服上的纹饰，与他一齐来的都是相差无几，那就应该是地位类似的师兄弟了。若是如此来看的话，这家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充其量也不过是门派大弟子罢了。不过这一点很快便被他否定了，这五毒教的大弟子再怎么排也不可能是男人才是。
　　“动手。”随着一声命令，场中众位五毒弟子竟是手中齐齐一动，纷纷便要使出自家的看门绝技了。
　　“慢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大喝了一声，振聋发聩之下竟是止下了这些人手中的动作，包括那个地位最高之人。这些人在晃了晃脑袋之后才寻找起声音的来源，到得最后便齐刷刷地集中在了李煜身上。
　　李煜摸了摸鼻子，“刚才你说三次便能来到这里是吧！”在得到对方迟疑间的点头后，继续说道：“那么，要几次才能留在，啊，不是，是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呢？”
　　“什么？这家伙什么意思，莫不是我没有听清楚么？”顿时，那些五毒弟子纷纷表现出了自己的不可思议，即便这家伙刚才的一声吼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即便这样，这家伙也不能挑战我圣教的威望啊，绝对不能。一番低语之后便都望向了十一师兄，还不出手更待何时啊！
　　五毒教的这位十一师兄倒是颇为冷静，李煜的一言一行让他不得不冷静。在沉思了一阵后才发话道：“阁下来我圣教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
　　李煜见状手中玄铁剑一震，“不错，不错，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这性格我喜欢。好吧，你可以去把你们五毒教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请出来了，什么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之类，记住，是统统都要请出来哦！”
　　那位十一师兄闻言面上理所当然地闪过了一丝怒气，在冷哼了一声后径直说道：“阁下还是先顶过了三波攻击再说其他。”说着也不吼声话来鼓舞士气了，手中一挥，一大一小两颗物事从左手飞出。随着他的动作，其他的五毒弟子也是齐皆动起手来。一时间，被火光点亮的天空再次被黑暗笼罩，蝗虫般的暗器飞箭蜂拥而至。
　　那位带路的五毒弟子却是手中没有动作，现在这般多的师兄们出手，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还不如盯着那家伙的好。而李煜的反应顿时让他心神一震，那熟悉的随手一挥与深刻他脑海中的记忆重叠在了一起。接着，他便看见，师兄们发出的那些什么夺魂刀、追命箭、子母弹，还有十一师兄的雷火珠，一如他当时发出的袖箭一般，凭空凝滞在了那人面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时间，场中本来只是喃喃自语的说话竟是汇集在了一起，变作了一道响亮的声音。
　　“阁下好身手，我等佩服。”五毒教的十一师兄最先回过神来，在光明磊落地承认了失败后，话锋一转，“不过，作为圣教弟子，我们是不会停手的，来呀，再上。”
　　李煜这时已是随手一挥，半空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一股脑儿地朝一旁的空地飞去，在堆做一堆后便没了动静。这一动作，再次让那些五毒弟子癫狂了，这家伙怎么做到的。我的追命箭啊，你倒是爆啊，还有亡命烟，你倒是燃起来啊！
　　“动手！”一声怒吼有些歇斯底里地发出。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祸水凝眸
　　“慢着！”
　　就在众位五毒弟子手中一扬，各种各样的暗器毒药脱手而出时，再次有人轻喝了一声道。只是这声音比之前那声实在有些弱，再加上也没有什么振聋发聩的效果，自然也就无法制止这些恼羞成怒的家伙了，你修为再高怎么了，也不能这般侮辱人吧！但是，这个声音似乎和刚才那个有些不一样啊，而且还很耳熟。
　　“九师姐！”最先反应过来的依然是那位十一师兄，虽然他是最为愤怒之人，但偏偏只有他左手手套里的暗器还有一半没有扔出去，听到那个声音他完全就是下意识地便执行了，可惜，他的控制力还是差了。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便是那位冷眼旁观的五毒弟子了，只是在他一番死命忍耐之后，这才叫那三个字给憋了回去。
　　这位突然驾临的五毒教九师姐看起来就如同邻家女孩一般，让人看上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喜欢进而想加以呵护。只是，她下一刻的举动却是让李煜吓了一跳。“啪啪！”两声悦耳的击打声中，十一师兄的衣服已是破了一个洞，显露出翻滚的皮肉来。不知何时，这小妮子手中竟是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鞭子。
　　“自己去万毒窟领罚。”这位九师姐似乎很生气，偏偏那一张小脸上却是不时便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来。说话间，只见她手腕轻轻一抖，那条长长的软鞭就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自个儿卷缩回来，盘在她手中。“还有你们，真丢人，统统滚回去修炼。”就在那些五毒弟子面色稍霁时，这小妮子又加了一句，“是连续三天，都滚吧！”
　　这些五毒弟子修为上虽然都不怎么样，但这闪身的工夫却是相当到位，倒不是他们的轻身功法多么强大，只是对周围环境的利用已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让李煜看得是叹为观止。
　　“你便是李煜？”小妮子在耍弄了一番师姐的风采后，一边将那软鞭熟练地盘回腰间，一边出言询问道。
　　李煜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哼，我很可怕吗，之前那么多人你都笑，怎么现在就我一个了倒是笑不出来了。”九师姐的言辞很锋利，“还有，我是萧凝寒。”
　　萧凝寒，李煜听到这个名字，很难不去联想到之前见过的那两姐妹。
　　萧凝寒这时已是将鞭子收好，“要见大师姐便跟我来，还有，我和萧凝霜、萧凝雪那两个笨蛋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准瞎想。”
　　李煜闻之不由莞尔，这小妮子如此说明简直就是欲盖弥彰，不过他倒是更好奇了，萧家姐妹是否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出现呢！
　　“喂，你不下杀手是为了那个小丫头片子？”萧凝寒倒是没有用上轻功，只是在前面慢慢走着，在一连穿过了五排木屋后，她出言询问道。“还有，我真的不是那两个笨蛋的妹妹。”
　　看着对方逼视的目光，李煜不得不嗯嗯着点头加以同意，只是，这小妮子难道一路都跟着我们么，以她的修为不可能发现不了啊，难不成是和唐雨儿一般，有什么神奇的天赋。蓦然，他忽然想到了一点。“那个，小凝寒啊，以你小小年纪竟是能让那么多大男人千依百顺，真是不世天才啊！我还听说五毒教足足有十位大师姐，你排行第九，莫不成这位十师姐比你还小？”
　　萧凝寒闻言猛地回过头来，然后便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煜，直到这家伙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开。“我说你这旁敲侧击的本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哼，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那小丫头片子口中的人么，费这么多话。”
　　李煜闻言不禁大窘，不过，这好像不是我本领太差，而是你这直觉太妖孽了吧！不对啊，这小妮子修为似乎不怎么样啊，怎么这一路过来都是被她占了主动，这似乎与他此行的目的有些违背啊！心中如此狂呼的同时，面上却是不得不装作冷静如常。“如此看来，你这十师妹该是比你大了，还真是为她感到惋惜呢！”
　　小妮子哪能不听出李煜话语中的揶揄，当即便将右手往软鞭上探去，不过在思量了一番后，还是有所顾忌地放下了。“哼，你擅闯圣教的罪名暂且寄下了，若是你再做出有辱圣教体面的事情，别说是大师姐了，便是师傅她老人家来了，我也要和你不死不休。”恶狠狠地撂下一番狠话后，这丫头便脚下一点加起速来，娇小的身姿在碎石路面上如一只小鹿般蹦跳而去。
　　“小妹，可已将贵客带过来了。”当萧凝寒的身形停留在一间稍显华丽的木屋前时，守在门口的两个女子齐声出言询问道。
　　萧凝寒翻了翻白眼，“自己不会看么，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等李煜过来，匆匆忙忙地便从一边溜走了。
　　“喂喂，萧凝霜你看到了没有，这小妮子竟然脸红了，哈哈，你说会不会是那家伙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啊！”萧凝雪一脸笑意地说道，神色间全然皆是一抹诡秘的神采。
　　看起来文静许多的萧凝霜在瞪了一眼自家妹子后轻斥道：“萧凝雪，你有没有搞错，凝寒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还有，还有……”说着说着脸上已然升腾起了阵阵红晕。
　　萧凝雪见状，脸上笑意更甚，伸手扯了扯萧凝霜的衣袖，“喂，萧凝霜，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是真的那什么了吧！”
　　“什么什么那什么，萧凝雪，大师姐可是在里面呢，仔细你的舌头。”
　　“嘿嘿，还不承认，你看你脸都红了，放心吧，你红脸的样子可是比萧凝寒那小丫头动人多了。换做是我，也一定会选……哎呀”正说话间，一股剧痛从手臂上传来，“萧凝霜，你干嘛，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至于……呵呵，纯阳师兄好。”
　　李煜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古怪的少女，这两姐妹之前的对话可是被她一字不漏地全听了进去。扫了一眼低着头拽着自己衣角的萧凝霜，他故作镇定地招呼道：“两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呢！”
　　萧凝雪这丫头的脸皮显然比李某人要厚得多，闻言便是嘻嘻一笑，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是啊，是啊，好巧，我们又见面了呢！”好似之前那个背后说人长短的人不是她一般。而在一阵假笑中，她突然发现李煜的脸上不经意地浮现了一丝笑容，顿时心中一顿，口中已是连声说道：“纯阳师兄可是要见大师姐的么，她就在屋内，你现在便可以进去了。”说着主动回身将房门推开。
　　李煜当即神色一收，脚下已是朝木屋内走去。
　　若说这间木屋便是五毒教什么圣地或是总坛的所在，李煜定然是不会相信的，不管是这屋中的摆设还是气氛，都毫无那种总坛圣地该有的气质。所以，这间屋子或许只是凝眸的私人住所而已。
　　“你能够找到这里，说明你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情了呢！”凝眸一如李煜之前所见一般，便是说话时的语气都毫无久不谋面的生疏感，自然流露出的一股妖娆气质依然那般夺人心魄。
　　李煜随意在屋中找了张椅子坐下，端起早已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当即一股熟悉的口感升腾而起，接着便散入了四肢百骸中。一时间，他竟是有种时间倒流的感觉。“看来这五毒教也快要撑不住了呢！”
　　凝眸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盆栽，这是一盆花香四溢的鲜花，招摇地绽放着自己的风流。“是啊，这里的人已是越来越少了，或许用不了几天便要没人了呢！”
　　闻言，李煜没有答话，放下茶杯后径直走到凝眸身边，将那盆栽捧在手里用力呼吸了一下，接着便摇了摇头，“只是一盆，看来有些不够呢！”
　　“呵呵，看来我还是太不小心了，这里其实有个不小的花园，那里一年四季都有无数的花儿盛开，走进去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凝眸被李煜点破之后却是毫不意外，“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煜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猜到了一些。”说着便看到了凝眸瞪视过来的眼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真的只是猜到了一些，比如说你是祸水的大姐啊，又比如说我们似乎走的并不是一条道。”
　　凝眸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仔细瞧去，倒是去之前见到时都要淡，但感觉起来却是笑意似乎浓厚了许多。“看来果然只是你的猜测呢，不过呢，恭喜你，答对了。”
　　“答对应该有奖的吧！”
　　“怎么，这么轻易便想从我手中将东西拿去，这也未免太轻松了吧！”
　　“我可是在飞蝗漫天中闯过来的，哪里轻松了。”李煜说着摊了摊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希望我把那些东西收集齐的吧！”
　　凝眸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并不希望你变作现在这个样子。没有破坏，便没有毁灭，你明白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毒万毒
　　李煜的沉默让凝眸将话语续了下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身在的并不是什么江湖，什么门派，什么修为，什么杀戮，什么战争，统统不过是某人的万物罢了。”这些话显然一直被她埋藏在了心底，突然间喷发出来也就不能随心所欲了。“呵呵，你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的是哪里吗？扬州，那可是个不错的地方呢！繁花似锦，如花美眷，莫不是天下人欣然向往的所在。”
　　凝眸说着给李煜将茶杯满上，“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老头子，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太少，或许我还不会觉得什么，但在看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呵呵，一个糟老头子呢！”
　　保持沉默是李煜唯一能做的事，以他对凝眸的一些了解，这些事情可能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了。只是，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言语时，这种推断便轰然倒塌了。
　　“呵呵，或许是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杀人都没有感觉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鲜红颜色，你知道吗，我竟是颇为兴奋。”凝眸说着微微笑了一笑，“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记得这般普通的小事，呵呵，若是每一次醒来看到的都是同样一个糟老头，然后一而再地重复着将手边的剪刀刺入他稻草一般的身体，换做是谁都想忘也忘不掉的吧！”
　　李煜闻言，心下震惊的同时，脚下一动更是站了起来，带得桌上的茶杯茶碗一阵乱响。
　　“怎么，你竟是不知道么？哦，也难怪，能够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实在是很少很少呢！”凝眸示意李煜坐下，“若是这个世界能一直存在下去，对我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李煜心中了然，手中却是一探抓住茶杯狠狠饮了一口。
　　“呵呵，一直都是我在说话呢，你呢，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么？”凝眸笑着说道，“看你的修为，似乎有了什么奇遇呢！”
　　李煜当即右手一伸，一股无形真气已然在掌间凝聚，在他刻意为之下，一股轻风扩散了出来。
　　“无形真气！”凝眸尽量做出了一缕夸张的表情，不过话语中的调侃味道倒是更为浓厚一些，“你能够坚持到现在却也不易，不过，你这无形真气似乎和江湖传闻的有些不同呢！”
　　李煜手中一捏，那股风旋戛然而止，“江湖传闻是什么样的？”
　　凝眸浅浅饮了口茶，那动作举止说不出的优雅。“江湖传说，无形真气无坚不摧，天下真气无不可破，只是戾气太重，不伤人便得自伤，乃是杀敌一千，不然自陨一千的诡秘功法。看你的模样，这真气施展起来全然随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并不半点自陨之兆，自然有着天壤之别了。难不成，你这功法乃是有人修改完善了么？”
　　“或许是吧，这功法乃是黄裳所授，自修习以来便没有自伤的情况出现过，另外它也并不是无坚不摧，我已经遇到过了。”
　　在李煜说到黄裳二字的时候，凝眸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黄裳，看来这功法果然是被修改过了，不过你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么，那个人的性格可是绝不会好生别人的，便是自家亲人也不会。”说着她突然笑了一笑，“听说黄裳有个女儿，过目不忘冰雪聪明，似乎还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呢，难不成是因为有那么一层关系么？”
　　李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凝眸这前后矛盾的话自然只是全然开玩笑的了，“黄裳到底是谁，你可知道么？”
　　凝眸却是直接摇了摇头，“作为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存在，这个人是不会让人轻易猜到的。不过，我私下里认为，这个人其实并不是某个人。”
　　并不是某个人？李煜回味了一下，接着便升起了一丝疑惑。若是根据他之前得到的情报推断，这些江湖前辈的替代者本来应该就不是固定的才对吧！比如说段誉，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重量级人物，定然不是木讷的程序所能掌控的。如此一来，在秦暮云之前应该还有其它人曾成为过段誉。
　　“怎么，看你一脸疑惑地样子？唔，好吧，刚才这话我说得有些问题。你玩过游戏没有，那中在线扮演类游戏。”凝眸说到在线扮演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放得特别的舒缓，似乎生怕李煜会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一般，不过紧接着李煜的点头便让她心神一松。“我的意思便是，这个黄裳其实只是一个公用马甲，使用他的人可能有好几个。唔，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李煜点了点头，脸上疑惑地表情更重了些。
　　“呵呵，这仅仅只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完全可能是我的误解呢！”凝眸说着将手中茶杯一放，“虽然我不希望这个世界走向毁灭，但是很显然，希望这个世界按照剧本进行下去的人要多得多，以我区区之力自是难以抗衡的了。好吧，其实你应该早已猜到了，所以呢，加油吧，我的少年！”在顿了一顿后她才如此说道。
　　凝眸话中的意思李煜倒是懂了，那什么多得多的人中自然便包括了从祸水中分离出去的人。对祸水内讧的原因，他困惑了很久，现在多少也算是解开了一点谜底吧！当然了，能够引起一个如此的庞然大物分离，其中的原因显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只有有人的存在，一切事情都会自然而然地不纯粹起来。“那么，可以将东西给我了么！”
　　甩了李煜一个俏生生的白眼后，凝眸却是一笑，“你先将茶……”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得不停下，看着李煜示威一般展示出来的空茶杯，她又横了对方一眼后才说话。“东西可不在我手中，说起来，那可是凝霜、凝雪还有凝寒从禁地中带出来的，现在正在万毒窟中呢！”说着挑衅了扫了李煜一眼，“即便我一开始便愿意，你也不可能轻轻松松拿下，这便是传说中的宿命吧！”
　　李煜无所谓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能够让一个赏心悦目的妹子打趣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好吧，那我先走了！”
　　“呵呵，你确定要一个人前去么？”凝眸说着却是再次端起了茶杯浅饮了一小口。
　　李煜闻言先是一喜，凝眸话中的意味再是明显不过了，不过在细想了一下后又是一愣，凝眸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竟是消失了。“怎么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凝眸摇了摇头，“没有，你走吧，若是不知道万毒窟的位置，外面那两个丫头可以带你过去，她们身上的解毒药或许能帮忙一点忙。”话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再次浮现了一丝笑意。
　　李煜没好气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直接说便是了，你可是五毒教的大师姐，能够轻而易举办到的事傻子才不做呢！不过我说大小姐，你倒是喝快点啊，我很赶时间的。”
　　凝眸再次慢生生地小饮了一口，“急什么，那么多茶真是浪费了。”说着还是低声解释道：“现在正是万毒窟入口处瘴气最为厚密的时候，便是五毒教教主亲往也只能是饮恨黄泉，等等吧，还有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五毒教教主么？李煜低吟了一下，“不对啊，自从门派掌门人修为陡涨之后，击杀他们除了让他们重生一次外，没有任何好处啊！”
　　凝眸再次丢给李煜一个白眼，接着面上却是一怔，“唉，我就当我是无事找事好了，放心吧，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李煜准备再说些什么，不过话临到嘴边却是被他硬生生憋下去了，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呈现。这丫头与大多数的人不同，每次轮回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睁开眼睛，糟老头，杀人，循环往复，接下来呢，接下来便是加入五毒教吧，加入五毒教有什么奇怪的要求吗？可惜，他对五毒教的了解依然只限于江湖传闻。所以，这般猜测也就只能是猜测了。
　　“来，将它吃下去。”半个时辰在李煜的等待中慢腾腾地过去，时间刚刚一到，他抬头便看见了凝眸送到手边的一粒红色小药丸，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李煜毫不犹豫地将之接了过来，茶水也不用，径直便丢进嘴里咽了下去，在砸吧了一下嘴巴后还感叹了一下，“有些苦，还好还好，应该不是什么毒药之类的。”
　　凝眸见状莞尔一笑，“这是抵御残余瘴气的，五毒教万毒窟中的瘴气可是特殊的存在哦，即便你已经百毒不侵了，也是无法抵挡的。”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瓷瓶来，“这和你也拿着吧，无色无味，入口即化，只消一粒，便是你这般修为的高手也只能是束手待毙哦！当然，前提是你能将它吃下去。”说完手中一抖，瓷瓶已是凌空飞来。
　　李煜手中一探，已是将之捏在了手中。这种东西，即便是在五毒教中，想来也是极为珍贵的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素手温柔
　　万毒窟，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禁地所在，其中的凶险程度甚至可以名列前茅，虽然这中间有着江湖人对五毒教的不了解，不过当李煜知道它门口的瘴气便是五毒弟子都无法穿越时，心下微微一讶的同时也就暗暗多了一丝期待。
　　在听到李煜和凝眸要前往万毒窟后，凝霜和凝雪相互对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凝眸身后，一副不跟着去不罢休的姿态。凝眸对此倒是没有出言反对，微微一笑后，眼波流转中示意了一下，这两丫头便一脸欣喜地去前面带路了。
　　“她们也是祸水中人？”看着前面跳动的两个靓丽身影，李煜不由得出言问道。
　　凝眸脸上的笑容盛了几分，“不是呢，她们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中才遇到的，说起来还真是很巧合，三个丫头并不是我一次性带进来。”说着眼眸间多了一丝叹息，“虽然这个世界对她们有许多的不公平，但让她们遇见我便足以抵消一切了，你说是吧！呵呵，我这样说是不是有些自恋啊！”说完便做出有些羞赧的样子来。
　　李煜闻言只是笑了笑，这个世界生来便是不公平的，那人对他似乎已经算得上极大的优渥了呢！
　　“虽然她们不是祸水中人，但她们知道的事情可是比她们还要多上几分呢。”凝眸眼中闪过了一丝坚毅，“与其让她们懵懵懂懂地轮回而去，还不如让她们自己试着掌控一下自己的命运，即便是挣扎也要比放弃来得勇敢啊，不是吗？”
　　李煜狠狠点了点头。
　　“好了，穿过前面这片密林便能看到万毒窟了，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凝眸说完不再言语，脸上凝重的神色分明想表达出来什么。
　　万毒窟，真有传说中的那般恐怖么？凝眸的态度对李煜当然是能构成一些影响的，再加上江湖上的那些传闻，他心中的期待更是多了几分。在清楚自己的情绪后，他不自禁地笑了一笑，若是换做以前，这般情况下多少还是会有些迟疑，会有些忐忑的吧，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正念想间，耳中已是听到了凝雪说话的声音。
　　“嘿，这不是十一师弟么，怎么，又被那小丫头罚来圣地外面站岗了么！”凝雪话语中挑拨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么，你那般怕她做什么，真要打起来，她可休想占到什么便宜。哎哟……”
　　萧凝雪的声音在一阵故意被拉成的尾音中戛然而止，接着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当场。
　　“萧凝雪，我要和你决斗。”萧凝霜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冷静，银牙暗咬、满面通红的模样显是心情正在波动起伏着。接着又是“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她手中那根软鞭如灵蛇一般在空中起舞着。
　　萧凝雪却是依然言笑晏晏，“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小寒妹妹么，想不到三个时辰不见你这修为倒是猛增了不少，竟然敢对姐姐如此无礼了。”
　　“哼！”萧凝寒却是冷哼了一声，在迟疑了一下后，手中鞭子却是一收，挑衅的气势瞬间贼去楼空。
　　直到这时李煜这才明白，为何性格温柔的萧凝霜竟是一开始便只是含着笑在一旁关注着，丝毫没有加以阻止的意思。“凝雪凝寒，别闹了，十一师弟，圣地中的瘴气可已经散尽了么！”只是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她忽然手中一抖，“啪”的一声脆响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人一声闷哼。
　　看着那位五毒教十一师兄脸上清晰的红印，李煜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在听到凝霜接下来的话后，他手中也是不自禁地捏了捏。
　　“五毒弟子，便是输也要输得起，更何况你还是一个男人。”萧凝霜即便是在训斥人，语气中的温柔意味却是丝毫没有减弱，“这里不用你看守了，自己回去面壁三天，还有，将门规抄写一百遍。”
　　在被甩了一耳光时，这位十一师兄心中是嫉妒万分的，不过在听到只是罚他回去面壁三天时，心中一松的同时，看着凝霜的表情也就多了一丝欣喜，不过当凝霜的话语落下时，他第一时间便将视线瞪向了落在最后的李煜身上。然后，便在对方一脸沉着的表情下，施施然地离开了。只要是她的吩咐，甚至只要是能让她高兴的事情，他向来都不会去拒绝的。除了临走前瞪了一眼那个可恶的家伙外，他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萧凝霜，你什么时候心肠这么硬了。一百遍啊，那可是一百遍，你这是要故意整死他的对吧，啧啧，实在太毒了。”萧凝雪一待那家伙的身影离开后，便有些揶揄地说道。“唉，上次那个谁将你最心爱的画儿弄脏了也没见你这样啊！”
　　“好了好了，都别废话了。凝霜凝雪还有凝寒，你们在门口守着，不得放任何人进去，明白吗？”眼见着凝雪这丫头朝李煜走了过来，凝眸在似笑非笑地横了李煜一个白眼后，出言吩咐道。“便是师尊来了，也不能。”
　　萧凝雪颓然地撇了撇嘴巴，“又不是没进去过，看门就看门好了。喂，小寒寒，还不跟姐姐过来。”
　　“萧凝雪，你再这样叫我，我便和你断绝姐妹关系。”萧凝寒涨红着小脸咆哮道。
　　“好了，好了，凝寒站我身边来，凝雪你也别说话了。”萧凝霜在制止了两个妹妹的战争后，给李煜递了个加油的眼神过去，而后才对凝眸点了点头。
　　当李煜跟在凝眸的身后进入这间空无一物的屋子候，门外再次传来了萧凝雪挑衅的说话声。说起来，这万毒窟的所在他一直在暗暗猜测着，之前的注意力被萧家姐妹分走了不少，对这丛林中孤零零的屋子倒是没有太过留意。
　　“到处乱瞅什么呢，还没到呢！”凝眸适时提醒道，“唔，你先在这里调息一下吧，待会可能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呢！”说着，她竟是颇为认真地在墙角边一个蒲团上坐下，“一刻钟时间，希望足够了。”
　　李煜本来是想说不用了的，不过在看到凝眸身上环绕的一圈紫色光晕后便闭了嘴。不过，紫色真气，还真是有些意外呢！五毒教真气，不是该是黑色的么？
　　一刻钟时间不过眨眼之间，时间方到，凝眸已是睁开眼睛，手中玉指一点，一道紫色真气径直便朝屋子正中奔去，在一阵闪光过后，又凭空消失了。
　　“跟我来吧，可千万不要被它吓到了哦！”凝眸说着已是走了过去。之前紫色真气消失的地方，不知何时竟是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直入地下。
　　这下面便是万毒窟么？李煜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跟了过去。
　　万毒窟的入口有些拥挤，潮湿的小道只能容一个人从容通过，隔着老远的地方才点缀了一个紫色的光源，忽闪的光线将周围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气氛。更为奇怪的是，这甬道走起来软绵绵的，有种无法受力的感觉。另外行走之时，耳边会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虫鸣，如同荒郊野外一般。等到走得深入了一些后，路面倒是宽阔了些，光源也更密集起来，但耳中的虫鸣声也更多了，间或着还有沙沙的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周围游走一般。
　　“喂，推开这道门便是我五毒教圣地万毒窟的所在了，你可要留下了。”凝眸站在一扇画满了各色毒虫毒兽的大门前，如此对李煜说道。接着便看他手中紫色真气一分为二，直奔铁门中间那条毒蛇的双目而去。“嘶嘶”，两声低沉的鸣叫过后，铁门便在轻微吱嘎声中缓缓打开了。
　　万毒窟，终于到了么？五毒教教主，该是何等的风采呢？李煜手中一握，脚下一点便蹿了进去。
　　“喂，你一定的故意的吧！”一阵强光中，李煜在略微适应了一下后便发现，他竟是进入了一间颇为普通的密室，若说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恐怕只有这密室四壁上栩栩如生的壁画了。
　　凝眸待到李煜将周围打量停当才走了进来，“这里便是万毒窟！”表情严肃之极。
　　“你一定是故意的。”李煜再次斩钉截铁地说道。
　　凝眸忽然展颜一笑，“这里便是万毒窟，若是你不信的话，不妨去动一动这里的任何东西，记住哦，是任何东西。嘿，其实也不用去动，你等等哦！”说着她身形一动，已是越过了李煜朝屋中行去。
　　可是，这里一点都没有什么窟的形象啊！李煜心中暗暗腹诽道，不等他这念头落下，他忽然觉得脚下似乎热了一热，接着便发现无形真气竟是瞬间自动激发了，似乎受到了什么突然袭击一般。
　　“若是你没有吃过那枚丹药，这个时候应该在用真气拼命抵抗吧！”凝眸却是随意地走到一处柜子前，伸手便翻找了起来。“唔，别在那里傻站着了，过来帮我一起找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君子之上
　　脚下传来的灼热感随着无形真气的抵挡已是渐渐感觉不到了，但只要真气一收回，灼热感便会马上死灰复燃，李煜不得不随时保持着无形真气的徐徐输出，好在，他恢复速度依然绝快，这等消耗对他来说并无大碍。
　　凝眸在书架上随意翻找着，在见到李煜近到身边来后，这才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若是那两个丫头没有说错的话，应该是装在一个小锦盒里面的，这里平时虽然没什么人来，但只要那些家伙愿意，都是进得来的。所以，要看你的运气怎么样了。”说着莞尔一笑，一副看戏的模样盯向了李煜。
　　李煜只是笑了笑，手中一阵微风拂过，接着便随意取过了一本书来。不需翻开便能知道这定然是一本介绍毒虫毒兽一类的书，书面上画的这些毒物看起来颇有几分择人而噬的模样。
　　“喂，你这家伙真是不给面子呢！”凝眸随手将几本秘籍丢在了一边，“虽然你吃过了那枚丹药，但这里的一切皆是经过了秘制，没有五毒真气庇护，少不得要耗费一些真气。要不，你还是在一旁看着好了，其实我一看到这些书便有些发晕，看东西自然就那么注意拉，别被我一不小心给错过了。”万毒窟虽然看起来与其名目相去甚远，但在杀人夺命上却也毫不含糊。
　　“我没事，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快些将东西找出来吧，上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呢！”李煜在听到凝眸的打趣时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上一次当尚能情有可原，但一而再就有些愚蠢了。作为江湖顶尖高手之列，凝眸或许在修为上稍差，但这眼神却是不遑相让的。禁地信物也不是头一次出现，再加上她的身份，哪里还有任之随意放置的可能。
　　凝眸凝神倾听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继续找吧，这上面不过是一间密室而已。”
　　“她便在这上面？”李煜这时已是听到了一阵隐约的笑声，幽然而又愤怒。
　　凝眸只是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一个时辰，不，应该用不上一个时辰了，她大约便能冲进来了。咦，那盒子我记得让凝雪放在这《万毒经》密匣下面的，怎么不见了。”
　　李煜一眼便瞅见了那本《万毒经》，作为五毒教的绝学，竟是被随意丢在了这万毒窟中。五毒教，还真是与别的门派大不一样呢！他的视线接着便落在了凝眸翻腾的手指间。这《万毒经》下面赫然有着一个平整的凹槽，将将只能放进去一些小盒子之类的东西，那里空空如也。“谁？”霎时之间，他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突如其来的威压。
　　“你便是李煜？”一个浑身黑衣倾盖的人站在了入口处，大大的斗篷将一切都掩盖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奇怪，中性嗓音中夹杂着一股威严的气势，听起来就像是那种长期身居高位的人才能发出的。“你不要说话，我只是想来见见他。”后面这话显然是对凝眸说的，语气中虽然依旧，不过却能明显感觉到威严气息变弱了许多。
　　李煜看着这个不高不矮、算不得胖也不能说瘦的神秘人，电光火石间已是推断起他的身份来，只是能够和凝眸扯上关系的人他根本就没认识几个，一番对比之下，记忆中自然也就没有此人的半点印象。虽然从声音中听不出来是男是女，但他依然觉得她是女性的可能性更好。虽然这只是直觉，但对方出场的方式，以及凝眸选择沉默不言的结果让他更倾向于这个看法。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便回答我的问题。”黑衣人语气中听不出什么不耐烦来，不过能明显看到他抬了抬头。
　　李煜留意到对方这个小动作，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笑意，“不错，我便是李煜，不知阁下找我有什么事么？若是什么麻烦事的话，还请抱歉，我有些赶时间。”轻松的言辞，根本就不该用来对陌生人说。
　　黑衣人闻言却是不笑也不怒，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形，特别是凝眸身边的书架，这才手中一动，一个物事已是裹挟着一团黑光朝李煜电射而来。“你们应该是在找这个东西吧！”
　　李煜闻言，手中一动，随时准备着的无形真气应手而去，须臾之间已是与那团黑光撞上。瞬时间，那团黑光像是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上一般，再也难以寸进。在相持了短短的五息时间后，但听得“嘭”的一声脆响，黑光陡然爆裂了开来，碎屑纷纷扬扬洒落中，一切已是恢复了平静。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从黑衣人那边传来，“你倒是决心不小啊！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怀中的那些东西并不会真的坚不可摧，至少我在这个世上还没有见过无法摧毁的东西。唔，若你是不信的话，不妨试上一试，以你现在的修为和力道，应该没有问题了。”
　　李煜眼眸缩了缩，他之所以敢于直接出手，便还真是觉得这些禁地信物轻易是无法毁弃的，虽然还掺杂了其它的考虑。
　　“我没有时间让你在这想七想八，你若是想得到这件东西的话，接下来便听我的。”黑衣人说着已是步入了毒窟的范围，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修为自是可见一斑了。在话语落下时，他已是站在了李煜三米开外，摊开的手掌中静卧着一颗小巧的圆球，圆球的表面并不光滑，上面精妙地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毒蛇，看起来神秘而又可怖。
　　李煜回头看了一眼凝眸，瞬即便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她眼神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也不知是在提示什么，还是解释着什么。
　　“你不说话便表示你默认了，我们这便开始吧！首先说好了，我一共只会命令你做两件事情，确切的说，乃是让你回答一个问题已经做一件事情。你，可准备好了。”话是这样说，但他马上又继续说话了，“去，吻一下你后面那个女人，别想着忽悠我，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
　　在听到这个条件后，李煜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喜，而是大讶，不过在大讶之后，心中顿时又有了些了然。
　　“怎么着，不想要它了么？”黑衣人似乎是个急性子，眼见李煜没有动弹，手中竟是“噗嗤”一声升腾了起了黑色的火焰。“每过一息时间，这火焰的颜色便会变上一丝，若是全然变成了红色，那么恭喜你，你可以随便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李煜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不过在看到对方来的这一手后，心下还是有些凛然。所以下一时间，他已是脚下一转，起身便朝凝眸走了过去。
　　“嘿，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是什么人了，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虽然只是一个动作，却是关系到了你的以后。”黑衣人的声音悠悠从身后传来。
　　看着站在书架边动也不动的凝眸，李煜心中还是有些飘飘然的，她不动已是比作再多动作都要来得明显了。
　　“嘿，你真的确定要吻下去么？”黑衣人的声音死缠烂打着，这时李煜已是走到了凝眸面前，并伸手将凝眸抱住了。凝眸则像是丢了魂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煜，只是她脸上浮现的一丝红晕出卖了她，在让她看起来娇艳欲滴的同时，也让李煜生起了不顾一切吻下去的念头。
　　眼看着李煜就要吻下去了，黑衣人在身影微微一颤后又恢复了平静。就在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那两个人的脸也越贴越近时，他突然看见李煜脸一沉，竟是吻在了凝眸的脸庞上。“喂……”
　　“喂什么喂，凝寒是吧，你赢了，说吧，想问我什么。”李煜好整以暇地站直身子，回头看了一眼满面通红的凝眸，“看来你也不老实啊，这个家伙分明也是祸水中人。”
　　黑衣人在李煜打断他的话后，也就没有再说话，直到李煜说完这才有了反应。只见她轻轻抬起了左手，在拂到额际后便轻轻一推，一张让李煜熟悉已极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接着，这个身材娇小的人儿又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长高了一截，这才一脸娇羞地看了过来。
　　“我……”看着面前俏生生的萧凝霜，李煜真想一掌把自己拍死算了。他这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好了，不要胡闹了，不过有一点我想你误会了，凝霜确实不是祸水中人。我提醒过你的，她们知道的东西比祸水的那些姐妹都要多。”凝眸在一旁忽然解释道。
　　李煜老脸微红，摸了摸鼻子，“她便是那谁谁谁口中所谓的君上吧！”
　　“不，你又猜错了。虽然直觉有时候很可靠，但也不将一切都将给它啊！”凝眸叹了口气后说道，“君上并不是她，但是她却是你口中的‘君上’，你可明白了么？”
　　李煜这才了然，怪不得她说她们比一般祸水中人了解得多，原来她们才是他一直猜测的“君上”。不过也是这样他才觉得理所当然，毕竟祸水中人都是女性。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气结界
　　看着凝霜娇媚的模样，再想到她之前那中性的声音，李煜心中那别扭的感觉依然没有稍减。正当他准备说什么时，门口再次传来了，片刻之后便现出了凝雪狂奔而来的身影。
　　“喂，萧凝霜，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来迟了没有。”萧凝雪话音落下之时，人已是站在了李煜面前。“啊啊啊，萧凝寒你个小笨蛋，我都说了要早些进来了，看吧，看吧，都错过了吧！”只是扫了一眼屋中的情形，这丫头已然有了笃定的判断。
　　萧凝寒这时才期期艾艾地走了进来，闻言之后只是撇了撇嘴，在冷哼了一声便将小脑袋偏向一边不理了。只是，她挪开之前的眼神出卖了她，显然这密室中发生的事对她还是有些吸引的。
　　“喂，萧凝霜，这个家伙那个了没有啊！”眼见没有搭理自己，萧凝雪脚下一动便是到了萧凝霜身边，在拉了拉对方衣袖后，悄声询问道。或许是有心，她的声音根本就没有有意去压低。
　　萧凝霜抬头看了一眼李煜，依然选择了沉默。
　　“好了，玩笑便开到这里了，凝霜，将门关上吧！”凝眸清冷的声音响起，说话之间神情颇有几分慎重。“凝雪还有凝寒，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听凝霜的吩咐，记住，这不是吩咐，而是命令。若是有人强闯的话，杀无赦！”
　　随着凝眸的吩咐，凝霜已是径直走到了一面书架跟前，在探手轻拂了一下后，密室入口处本来平滑如镜的墙面上很突兀地伸出了两扇石门来，在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中缓缓合上。接着，她又从那书架上取过了一串铁链，行到关闭的石门前熟练地缠绕了一番后，“咔”地用一把漆黑的锁给锁上了。
　　李煜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静静地看着，心念电转之间忽然想起，凝霜似乎还没有将那枚禁地信物给他呢！
　　“喂，你这家伙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就在李煜看着凝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时，一直将脑袋扭在一边的萧凝寒忽然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里是万毒窟，还有凝霜姐姐手中的什么信物，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李煜还没有开口说话，忽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转身看时却是一面书架翻覆在地，纷纷扬扬的尘土中，书架中的书籍散了一地。
　　“小寒，便是我的话都不听了么！”淡然的声音，却是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势。
　　对于凝眸的突然爆发，李煜心中一怔的同时，接着便看到了转身走过来的凝霜递过来的一丝担忧的眼神。
　　“好了，你们便在此守护吧，李煜，你跟我来。”凝眸说话之时，语气中似乎还有着未散尽的怒气，反映出来便是其中夹杂的一缕淡漠。
　　看着萧家三姐妹在凝眸转身的瞬间已是团团盘坐成了一圈，在闭目陷入自修的瞬间，一股浩大的气势在密室中激荡了起来，顷刻之间已是弥漫到了密室中的每一寸地方，已然有些松懈的兴奋感猛然便涌现了出来。
　　凝眸已是走到了一面刻画了无数毒虫毒物和奇怪文字的墙壁前，双手平举的瞬间，缕缕黑气在上面徐徐盘旋了起来。在微微顿了一顿后，她的手突然动了起来，但见一片指影飞舞，竟是快到了几点，墙面上也适时传来了“噗噗噗”的轻响。
　　一刻钟后，凝眸动作已然越来越快，手影早已淹没在了一片黑雾之中，而她的身体也在几息时间前跳动了起来，腾跃的幅度刚好将这面墙壁覆盖。
　　李煜留意到，随着凝眸动作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本来只是弥漫在屋中的无形真气忽然齐齐朝她冲了过去，不过是数息时间，便是凝现出了一道道黑色的线条。而团坐于地的萧家三姐妹在震了一震后，更是全力激发起自身的真气来。顿时，这密室中大半地方皆被黑色真气占领。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总算是姗姗来迟，李煜很快便感觉到了地面的摇晃，而且在越来越剧烈，到得最后更是激起了大片大片的烟尘，让这密室中显得混乱不堪。
　　“呼！”一声悠长的呼吸声中，画壁前的凝眸总算是停了下来，“偷偷摸摸的还真是麻烦，好了，跟我来吧！”说着伸手在画壁上轻轻一推，“哗啦”一声碎响，那面墙壁竟是如同玻璃一般破碎了。只是奇怪的是，墙壁虽然破碎了但仅仅只是中间的部分化作碎片落在了地上，露出一个堪堪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来。
　　李煜看了一眼大口喘息的萧家三姐妹，转身便朝画壁前走了过去，接着便毫不迟疑地脚下一点，身形便大违常理地朝那破空飘了进去，本来不甚宽敞的存在竟是半点边缘也未曾挨到。
　　“这墙……”李煜只是说出了三个字便赫然发现，那个洞口竟是在须臾之间缩小了一半，而整个墙壁上破裂的痕迹也是收缩变淡了许多。就在他这一迟疑间，整面墙壁已然回复了开始时模样，画像文字之间根本就看不到半点破裂过的痕迹。
　　“不要站那傻看了，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墙壁，基本上每个门派都有这样的存在。”凝眸出声解释道，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额”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它的名字应该是真气结界，若是不懂其中的诀窍，便是再强悍的真气都休想在上面留下痕迹。”
　　李煜“哦”了一声，武当派的门派禁地他虽然去过，却从未曾看见这所谓的真气结界，从五毒教的情形看来，应该是用来保护最为紧要的位置的吧！“这里应该是通往万毒窟的吧，既然不想有人通过这里前往，当初为何要挖出这条道来呢？”
　　凝眸回头看了李煜一眼，面上早已恢复了之前淡笑的模样。“简单来说，这个真气结界根本就不是用来被突破的，喂，你不妨想想刚才那个密室。”
　　密室？李煜闻言忽然很想甩自己一个耳光，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很丢脸地问了出来。那间密室无论是布置还是摆设，都尽量追求简单，其中最多的便是一排排的书架。很显然，这处密室乃是五毒教储藏秘籍的所在，那么，这真气结界存在的意义也就不言而明了。不过，连五毒教都有这等测试功法修为的存在，那武当派也应该有才是。
　　“呵呵，刚才没有惊到你吧！几个死丫头竟是连我都算计其中了，不还点颜色真是枉费我这大师姐的名头了。”昏暗的密道中，凝眸的声音徐徐环绕着。
　　李煜对凝眸这番话下意识地便起了怀疑，不过这个话题显然是不能在这般环境下继续下去。“若是被那真气结界卡住了会怎样？”
　　“重生咯，还能怎么，哈，是不是有些后怕啊！”凝眸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要说是卡在里面了，你便是挨到了那结界，都会很麻烦的，之前那颗药丸毕竟不是神药，是抵御不了的哦！”
　　李煜对此只是浑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对了，这里既然不是通往万毒窟的主要通道，那万毒窟的入口是在什么地方呢？”其实，这个问题他根本就没必要问，只是总觉得还是说点话的好。
　　凝眸却是没有留意到什么，继续往前带路，“自然是在后山了，哦，你好像是第一次来五毒教呢，反正就在一座山下边。对了，你怎么看出凝霜身份的，哎呀，糟糕，忘记找凝霜要回灵蛇指环了，这下可就有些麻烦了。”
　　灵蛇指环？李煜心中一咯噔，不等他说话，已是听得凝眸继续说话了。
　　“那灵蛇指环虽然和禁地信物相似无几，却不是真正的禁地信物，它不过是用来开启一扇门的钥匙罢了！这下好了，钥匙没了，只能破门而入了。你身体强壮些，我看你还是好好修养一阵，待会用力一点，明白吗？”
　　李煜闻言，面色忽然一阵古怪，接着便在对方发现异常前隐藏了起来。“那枚禁地信物是不是并不在你的掌控之中？”这个念头，早在凝霜的身份被他揭破的时候便缭绕在了心间。
　　“为何这么说？”凝眸却是反问道。
　　“因为你是祸水的大姐，因为你很忙，因为我也很忙。”李煜说着坦白道，“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
　　凝眸沉默了一下，良久才说话道：“你猜的没错，那信物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这东西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旁人不过是帮你保管而已。”
　　李煜还想详细询问一下，不过很可惜的是，凝眸已是停下了脚步，并站在了一扇石门前。
　　“好了，钥匙没有带过来，只能是强行破门了。男人，该你上了。”凝眸的话音方落，李煜却是一个趔趄，差点便装在了石门上。
　　“两手伸进这两条蛇的嘴中是吧！你确定只要是真气便可以么！无毒的是吧！喂，这蛇长得太恶心了，能捏碎么？不能啊，那好吧！”李煜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在一连串废话的同时，双手已是探入了门环中，无形真气应收而发，丑陋的蛇头上那顿时闪起了一抹幽暗的黑光。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鼓作气
　　一切正如凝眸所说一样，这蛇首除了会源源不断地吸取真气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之处。随着李煜输入的真气愈来愈多，蛇目中折射的幽光愈是黑暗了几分，那种油光铮亮的黑透着丝丝的寒意。
　　“喂，再用力一点，这么慢腾腾地都没有什么感觉啊，对对对，再使力一点，拿出你男人的本色来！哎呀，怎么停下了，上啊，快点再上去！”全神贯注在蛇首上的凝眸却是没有注意到，在听到她这般加油的言语后，李煜满面通红之下，不得不将双手从蛇首中抽了出来。
　　“你一定的是故意的是吧！”李煜甩了甩有些不自在的双手，虽然那蛇首中并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而且还是在这般诡异的气氛下。“这里既然是五毒禁地，用你的五毒真气应该能事半功倍吧，我看还是你来好了，能争取一点时间便是一点嘛！”
　　凝眸闻言却是展颜一笑，“正是因为这里时五毒禁地，所以才应该由你来破解这面门嘛！”说着却是几步便行到了蛇首前，素手微微一探，真气瞬间喷涌而出，蛇首上本已暗淡下的两只蛇目猛地绽放出了一道凌厉的光彩。就在李煜期待她会一鼓作气拿下这扇门时，那蛇目中的光彩忽然由黑转白，最后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更是发出了“嘭”的一声轻响。
　　“好了，你都已经看到了，这扇门还有它后面的四道，都是针对本门派弟子而设置的，便是我的修为，也仅仅只能维持三息时间而已。”凝眸说着拍了拍手，退到了李煜身后。“当然了，这些门除了防范本门弟子之外，最大的目的便是尽量消耗闯入者的真气，以你的修为，全力输出之下，一刻钟便能打开了。哎呀，别再婆婆妈妈了，是男人你就给老娘上。”
　　听着凝眸唇齿间迸发出来的言语，李煜瞬时间呆了呆，这家伙，前后的反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发什么愣呢，早点办完事，早点拍拍屁股走人，越拖可是越没有戏了哟。”
　　听着凝眸随口说话的话语，李煜有种情不自禁扶额叹息的冲动，当即脚下一动，双手一探已是深入蛇首之中，在口中“啊”地吼了一气后，无形真气瞬间爆发开来，蛇目上的光芒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亮度。一旁的凝眸见状微微一阵惊讶，正准备出口赞扬之际，忽然听得“砰”的一阵巨响，尘土飞扬之间，在她口中坚韧无比的大门竟是土崩瓦解了。
　　“好了，继续前进。”李煜毫不理会身后异样的目光，不等凝眸说话，脚下一点已是急急往前面跃去。
　　落在后面的凝眸却是没有直接跟过去，而是看着李煜的背影陷入了思考一般。良久，她脸上凝结的笑容重又浮现了出来，口中轻轻“呸呸呸”了几下，这才追赶而去。在她转身之际，她的嘴角分明掠过了一丝苦笑。
　　在一口气崩坏了第一扇门后，李煜当即一鼓作气连破三关，即便是这第四扇门也不过才坚持了十息时间。在拍了拍手后，他回头扫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凝眸，“就剩下这最后一扇门了是吧，快走快走！”说完便如一溜烟儿地去得远了。
　　凝眸心中暗暗讶异的同时，脸上首次出现了迟疑的神情。“莫不成，他真的能做到么？”喃喃自语之下，柳叶眉儿微微蹙起，顿时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呵呵，你真是有些傻了呢，当初那些人哪个不比他现在还要强悍，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次次的失落与绝望。”自言自语中，目光却是眺向了远处，其中也不全然都是放弃的神采。
　　“怎么傻站在这里，上吧，用你威猛无双的气势去征服它！”听着凝眸的说话，站在第五扇门前的李煜却是依然没有贸然出手。与之前的四扇门不同，这一扇相较而言要小得多，而且上面也没有了纷繁复杂的纹饰雕刻，干净地就如同一张纸一般，光滑洁净。更为奇怪的是，一目望去，这扇门上似乎没有能够放置灵蛇指环的位置，换句话说，根本有些让人无从下手。
　　“好了，不开玩笑了。”李煜的无语换来了凝眸正正经经的一句话。“你感觉得没错，这扇门才是五毒教最为阴毒的所在。”说着她已是走到了大门前，芊芊玉指随手在墙面上一点，“嗤嗤”的响声中，一抹黑烟竟然在她指尖升腾而起。“即便是习得一身毒功的我，也仅仅只能是自保而已。”
　　李煜刚才看得分明，就在凝眸点出手指的瞬间，那扇大门忽然动了，准确的说，是大门上有东西动了，似乎是一只蝎子的模样。凝眸刚才那一点正是点在了蝎子的尾巴，至于黑烟则是从蝎尾上冒出来的。
　　“这扇门的背后便是万毒窟的所在，而这扇门则是在九百九十九只毒物的基础上用特殊手法凝结而成。这些毒物在万毒窟中瘴气的滋润下，已是远远超越了一般毒物的范畴。毒素更为剧烈之外，更是有着绝佳的抗毒性。”凝眸说着手中一动，但见一片虚影闪过。“所以，你必须在学会这门手法的情况下，我们才有可能穿过这扇门。”
　　李煜顿时迟疑了，他并不是在怀疑凝眸的话，而是想到了别的一些事情。一开始他很是疑惑，凝眸为何会舍近求远从这暗道去万毒窟，而在听到凝眸说禁地信物已经不再她掌控之下后，他理所当然便是觉得她这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是现在前后一结合起来，这个推断便站不住脚了，毕竟打草惊蛇总要比九死一生来得好一些。
　　“怎么，不愿意学么？那么我们便换一条路好了，毕竟这还是太难了些。”凝眸手中一顿，如花般的手影顿时消失不见。
　　李煜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罢了。”
　　凝眸眉眼一笑，“这万毒窟中可是险象环生的所在，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怎么都会有些心神不定的。”这般勉强的解释便是她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好了，我们就不废话了，你仔细看好了，我先仔细给你做一番示范。”说着，她双手已是动了起来，“现在你不要想其他，只要记住我的动作便可以了，记住，不要想其他的哦！”
　　李煜闻言，眼神当即一凝，当即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她这般安排肯定有她的理由。而接下来凝眸手中的动作已是越来越复杂，其中的每一个变化，手指的每一次弹出点下穿梭，手腕的每一次交叉借力和震颤，精妙之中更显得井然有序。
　　一刻钟后，凝眸双手一收，停下了穿花蝴蝶般的表演。“怎么样，可记住了。”说着又加了句，“没有乱想什么吧！”
　　李煜肯定地点了点头，在沉吟了片刻后开口说道：“你的意思便是我用这一套手法去破这千蛇阵么？”
　　“千蛇阵？”凝眸笑着点了点头，“不过有一点你别领会错了，即便你能将这一套手法学到与我相差无几的地步，也是无法将这扇门击败的。”说着不等李煜发问，继续往下面说道：“待会你听我的指示，让你对哪里出手便对哪里出手，不得有半分迟疑，若是你真的没有乱想什么的话，我想应该是不那么难做到的。”
　　不难做到？李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只是仅仅演示了一遍好吧，还有那什么指哪打哪，我们可是半点磨合都没有啊！还有，你能被这些咬一下，似乎我不行啊，那肯定对指法的掌控要达到一定境界才可以吧。虽是如此，他这些也只能是在心底暗暗念叨而已。对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他怎么可能会说他不行呢！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不如这便开始好了，过来在我身前站好。”凝眸对李煜脸上古怪的神色自是尽收眼底，随手指了指那看起来依然光洁的墙壁。接着扭头又看了李煜一阵，良久才啊了一声，“就觉着哪里有些别捏，你这身衣服肯定会影响发挥，我看还是先脱掉好了。”
　　李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捋了捋略微有些长的衣袖，在感受到了对面一股凝然的视线后，双手一个交叉，但听得“嘶”的一声轻响，双手袖摆已是齐齐断落，短短的衣袖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额，你不愿意脱掉的话，卷起来不就可以了么，真是好生浪费。”凝眸惊讶地叹息道。
　　李煜老脸再次一红。
　　“不过你这一手倒是表现不错，总算是让我看到了一丝丝可能会成功的希望。”虽然是在赞扬，但后面半句话却是完全将意思颠了个倒。
　　“好了，开始吧！”看着面前依然平静的墙面，李煜心中知道，只要他手中一动，这些光滑如镜的地方变会浮现出无数剧毒无比的毒虫毒兽。接下来他将面对的，完全就是一场赌博，建立在两人相互信任前提下的赌博。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回眸一笑
　　凝眸见李煜在大门前站定，径直走到他身边，“时间有限，你暂时就以这一片为目标。”说着伸手对着光洁如镜的大门虚画了一个圈，“虽然有些小，却是能勉强容我们穿过去了，所以待会我会跟在你背后，一旦毒阵被打开，你便尽可能快地穿过去，明白了吗？”
　　李煜自是点了点头，这时已是容不得他胡思乱想太多，既已打定主意从这里过去，那便只能是按照凝眸的指点去做。
　　“好了，你的手可以举起来了，记得先不要挨得太近，我说停你便马上停下来。”凝眸说着脚下已退，片刻之间已是站在了李煜背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尺余，虽然还没能达到耳鬓厮磨的地步，却也是呼吸相闻了。“停。”在她停下来的瞬间，李煜的手臂也是稳稳地定住了。在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后，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不过当即她口中再次发出了指令，“左手上抬，右手下沉，肩膀下压。”言辞之间，皆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指点。
　　对于这面“千蛇阵”，凝眸也是显得凝重万分，在来来回回地折腾了李煜一阵后，这才伸手拍了拍李煜的肩膀，不知何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数寸而已了。在微微吸了口气后，这才说话道：“现在，按照我之前的顺序，开始吧！”
　　李煜闻言，双手当即便是一伸，指尖吞吐的无形真气顿时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如凝眸之前演示的一般，他双手已是闪电般朝墙壁上点去，毫厘之间，光洁如镜的墙壁上顿时涌现出了一丝波纹，接着在他左手处浮现除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斑斓蜘蛛，至于右手处，却是盘绕着一条不时吐信的黝黑小蛇。
　　“嗤！”一声轻微的声响中，李煜只觉得指尖微微一麻，接着便看到两缕轻烟冒了出来，凝聚在指头上的真气瞬间便被侵蚀了些许。
　　“别管它们，继续。”凝眸轻柔的声音从背后飘了过来，语音落下之时两缕黑烟才算完整凝现。
　　一直全神贯注的李煜哪会不知轻重，早在探手而出时便没有迟疑片刻的打算。“嗤嗤嗤嗤”，瞬时间，数道黑烟齐齐冒了出来，不一会儿竟是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条不算细的烟柱。那些狰狞的毒虫毒兽们纷纷凝现，毒液喷涂毒针飞射混成了一块。
　　站在李煜身后的凝眸，眼中不时泛过一道道赞扬的神采。这家伙还真是不错，虽然只是看了一遍竟是能将所有的方位和手势统统都记了下来。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对于墙上那些浮现的凶物，这家伙竟是如若未见一般，一心只是将那套动作做下来一般，胆色相当出彩。当然了，还有一点却是虽然早在她预料之中，但等到亲眼见证时却又出乎意料的，这家伙从始至终，不仅手上的动作做得一丝不苟，便是每一次点出的力道似乎都完全一致。作为知情人，她自是知道这套手法对真气的消耗程度有多大，换了她虽然也能办到，但当一切结束之时，她的真气定然所剩无几了。反观李煜，一开始是什么样子，现在依然是什么样子，真气力度没有明显减弱不说，便是缭绕在他身周的护体真气也没有丝毫收敛。
　　“嗤嗤嗤嗤嗤！”不绝于耳的声响中，李煜和墙壁间的黑烟已是越来越浓，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薄薄的一层，渐渐的浓密到了无法透视的地步。
　　在沉吟了一下，凝眸咬了咬牙，真气激荡中，一股绝大的真气从李煜两侧击了出去，瞬间便带起了一股不算小的旋风。她这般突然施为自是紧张十分，不过在看到李煜依然不为所动地继续在墙壁上指点后，心下稍安。不过在看到李煜手间熟悉的动作忽然有了一丝挪动时，心中大惊的同时，伸手便要去扯李煜。
　　凝眸的这套手法乃是她专门研究来对付这扇大门的，要说这一切乃是她处心积虑也不为过。这套手法玄妙固然是玄妙，最为关键的还是凭借对方位以及力道的掌控，达到牵制和避开那些毒物的目的。李煜这时已是到了手法的后半段，在经过了前半段的牵制和吸引后，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揉和推，将这些毒物整合到一点后一并推开，最后破坏暴露出来的墙壁。所以，这手法的最后一个动作最为简单，双手一推便算完了。但是，李煜竟是在这时失误了。
　　就在凝眸的手将将搭到李煜肩膀上时，一股突如其来的距离竟是猛地将她了过去。她这一伸手不过是为了将对方扯到外面去，根本就没有用上多少力道，不堪抵挡之下，身子已是身不由自地贴了过来。在感受到胸前微微一痛的同时，她的耳中也传来了那些熟悉之极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便，功亏一篑了么！
　　凝眸试着抽了一下手，却是纹丝不动，待到想增加一些力道时，耳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来，“别动！”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眼，若不是贴得这般亲密，她定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在听到李煜说话的这两个字后，她却是当即放弃了反抗的打算。在微微偏了偏头后，她赫然看见，那些浮现在墙壁上的毒物竟是被放大了许多倍，她甚至能不用真气的帮助便能清晰地看见那只上身悬起的五彩蜘蛛身上的茸毛。很显然，李煜和她已是到了与那面墙快要肌肤相亲的距离了。她忽然发现，她的心里竟然很是平静，半点其它情绪都没有，即便轮回了无数次，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
　　看着眼前的一切依然在慢慢放大着，凝眸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背影。忽然，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她心底浮现，不知何时，这片宽厚的后背上竟是缭绕了无数的黑线，其中有一缕已是攀上了她的手背，正缓缓朝她蔓延而来。她想将手挪开，却骇然地发现，她竟是连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了，那道黑线已是畅通无阻地朝她卷了过来。
　　“不要杀我，额……”在岁月的洗礼下，这个老头除了剩下一张枯木般的皮囊外，还有一个胆小如鼠的灵魂。看着鲜血一点一点地从那树皮般的咽喉肿涌出，感受到的却只有平静。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一样的人，一样丑陋的灵魂。在迟疑了一下后，她才将手中的剪刀捅了过去。鲜血很快喷溅了出来，头上，手上，到处都是。看着手指间粘稠的鲜红，她稍稍平复了有些愉悦的心。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颤抖的手，缠手的剪刀，还有颤抖的灵魂，在撇到那张老脸上掠过的一线寒光，她再也顾不得其它，手中用力一送，那讨厌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总算是，没有受伤呢！接着，她还是吐了。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再也不敢了。”因为害怕有些扭曲的脸上已是只剩了哀求。“你看我一把年纪，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小姑娘，你就当做做好事，嘿……”一片混乱中，她摸到了被撞在地上的剪刀，在勉力将之举到胸前时，那张凶恶的老脸猛然扑了过来。害怕，还有手中的痛，手不知何时竟是被剪刀割破了。闭着眼睛，她使力地递出了手中的剪刀。下雨了么？怎么感觉脸上湿漉漉的，还有手上也是。那个人怎么没有说话了，逃走了么？看着手中不停滴下的鲜血，还有那个死死握着咽喉处的老人，她忍不住吐了出来，接着，便哭了。
　　……
　　“你可以下来了，这里便是万毒窟么？”当凝眸重新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耳中却是听到了李煜如此这般的说话。在四处看了一下后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竟是已经离开了那条并不宽敞的小道。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烟雾，不远处传来的隐约虫鸣兽叫声，还有四处点缀的五彩鲜花，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万毒窟又是何处。
　　李煜感受着背后凝眸带来的一丝柔软，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种感觉虽然颇为舒坦，但在这等诡异的地方还是小心为上。“这些雾气可有毒么？”
　　凝眸故作镇定地李煜背上爬了下来，弯腰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刚才的这番经历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奇妙了些，自从将那个老家伙连杀了三次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回忆的习惯了，除了偶尔在睡梦中还能看见一些外，已是刻意被她封存了起来。
　　“这些雾气便是周围这些花儿释放出来的，自然还是有些毒性的，不过对你我来说已经完全不用在意了。”说话之时，凝眸选择了背对着李煜，“果然，从这里可以直接前往万毒窟的最深处呢！”喃喃自语中也不等李煜说话，接着又说道：“你看，前面有两条路，你先选一条吧！”
　　“有什么区别么？”李煜问道。
　　“自然是有的，若是选中了我想去的方向，那便一起好了，若是选了另外那条，没办法，只能选择被你抛弃了。”凝眸说完回眸一笑，顿时将周围那些五彩的颜色尽皆遮盖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万毒花飞
　　李煜听了便是一笑，凝眸这般说法未免太过模棱两可了一些，在感受了一番两条通道后的气氛后，他随手便是一指，“我选择这边。”
　　许是李煜的果断有些出乎凝眸的预料，她再呆了一呆后才冲李煜得意地笑了笑，“你眼光不错嘛！不过呢，我可是先和你说清楚，左边这条道乃是从正门进入万毒窟的通道，当初那枚信物便是被放在其中的某处才失踪的。若是你沿这条过去，机会肯定要大得多。”她的语气中分明有着一些幸灾乐祸，“至于这一条嘛，通往的却是这万毒窟最深的所在，也是我冒险来到这里的目的地。怎么样，可考虑好了么？”
　　听罢凝眸这迟来的解释，李煜只是摸了摸鼻子，脚下一动已是朝右边那条道行了过去。在走了两步才回头对凝眸说道：“若是我选择走左边的话，你会怎么说呢！”
　　凝眸一脸喜气地跟了过来，“只要将左右两个字调换一下便成了，若是由你来带路，两条路自然绝无交叉的可能，不过在我看来嘛却是殊途同归，无论选哪一边都可以去到我想去的地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可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么，这五毒教盛开着鲜花的所在就在前面了哦！”说着不待李煜再说话，已是跃过她往前冲了过去。
　　看着凝眸跳动的背影，李煜有些无奈地笑了一笑，这家伙倒是精明，分明是听明白了他话中意思的，最后还是被糊弄了过去。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万毒窟，想必不会无功而返的吧！心下稍定的同时，脚尖一点便追了上去，不过他在上跃了半个身子后，便不得不坠了下来，那些本来只是缭绕弥漫的烟雾，在他腾身的瞬间竟是尽皆吸附了过来，一下子将周围遮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这么久才跟上来，呵呵，你不会是想学我一样腾跃过来吧！”看着姗姗来迟的李煜，凝眸眉目之间皆是笑意。很显然，这完全就是她早预料到了的。
　　李煜无语的同时，心中却是充满了对这万毒窟的好奇。在破门而入时，他只是微微眺望便能看见两条左右分开的岔路，暗估也不过是几十息的距离，但现在真正走来，却是足足耗费了他半刻钟时间。更为奇异的是，随着这左右岔道的愈加接近，眼前的视线便更加宽阔，等到走得跟前才赫然发现，将道路一分为二的，竟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巨坑。巨坑的表面生长满了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那些五彩花儿，形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怎么样，若是我在那下面与你见面的话，你还能分辨出我身上的香味吗？”凝眸素手指点着巨坑中间说道，眼中却是弥漫着放松的神色。
　　李煜深深吸了口气，鼻息之间顷刻已被那抹幽香填满。这里离那巨坑中心还有着遥远的距离，但只是站在这里便能达到如此地步，在那中间的效果自然也能遇见了。正当他准备说话时，那花海中似乎刮过了一阵风，花朵匍匐摇曳中，整片花海就如同水面一般荡起了层层波浪。
　　“凝神闭气，在我没有出声前，不要吸气哦！”凝眸忽然说话道，一句话说完已是陷入了沉默。
　　花海中荡漾的波纹眨眼间已是到了跟前，微风吹拂而过的同时，空气中似乎还夹带了一些别的什么。李煜手中一晃一抓，撑开时便发现，他的手中出现了几瓣破碎的花瓣还有几点黑乎乎的小颗粒。
　　足足一刻钟时间后，凝眸才用力吸了口气说道：“好了，可以自由呼吸了。嘿嘿，你现在可还敢陪我去那中间聊聊天什么的么？”扭头一看，却是看到李煜正凝神望着自己的掌心。“可别将那些黑色的颗粒捏碎了哦，里面可是有剧毒的。”在接到李煜询问的眼神后，也就继续说道：“这些五彩的花儿只在这万毒窟中才有，名字呢也被随意地冠上了‘万毒花’的名头，无论是本身的香味还是什么，都是无毒的，在花瓣完全绽放后才会生出这些黑色的东西来，门规中禁止弟子对这东西进行任何研究，所以除了给它取了个‘毒’的名字外，没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唔，之前我们一直在提到的瘴气，便是无数颗这样的‘毒’在爆裂开后形成的。”
　　李煜闻言却是一愣，凝眸这番话很是有些奇怪，五毒教本身便是研究毒物的所在，竟是发出了这样莫名的命令。略微想了一下后，猛地抬起头来。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呀，作为五毒教大师姐，我怎么可能随意违背门规呢，这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呢！”在李煜持续不断地凝视下，这丫头不得将脑袋垂下了些，“好吧，我是研究过这玩意，不过很奇怪，经过我的实验，这‘毒’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剧毒，便是裂开了都没有。嘿嘿，是不是觉得很矛盾，之所以会这样是要有一个前提的，那边是将‘毒’带到万毒窟外面去。”
　　万毒窟中特有的么，倒是真的很奇怪呢！李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手中的黑色颗粒，在凝眸灼灼的目光中，他最终只是轻轻吹了口气，这些小东西便在凝眸失望的眼神中飞走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凝眸如没事人一般说道，身形一闪便要朝右边的通道行去。
　　李煜最后看了一眼这片花海，这才跟了上去。“刚才那并不是什么风吧，万毒花下面是不是都是毒虫毒兽什么的。”
　　凝眸点了点头，“万毒窟万毒窟，你不觉得这样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万毒窟么？好了，有一个问题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了。”说话间她已是走上了那条仅能单足而立的通道。虽然这通道与远处眺望时大相径庭，但丝毫不能影响二人。
　　“你是想问这个东西么？”李煜如履平地一般疾行着，说话之时手掌一翻，顿时一缕黑色的丝线在他掌间凝现，凭空缠绕翻滚着。
　　凝眸眼中露出了一丝迟疑，对这黑线，她有种莫名的忌惮。
　　李煜手中一捏，那条黑线顿时消散不见。“从那扇门中走过来后我才发现，竟是能略微掌握一下它了。”说着手掌再次摊开，那道黑线再次浮现了出来。“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我想，大约和‘毒’一般，都是谜啊！”
　　之前在那扇门前，凝眸突然的出手本来是没有影响到李煜什么的，但是这丫头手中的动作有些大了，竟是无意中扫到了他的屁股，直接便造成了他的失误。就在那一瞬间，他以为一切都要完了，谁知道这本以为彻底消失的黑气再次出现并掌控了他的身体。在这黑气纵横之下，他就那么施施然地从毒阵中走了过来，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走呢，闲庭信步一般。
　　看着李煜一边展示一边露出无奈的苦笑，凝眸微微惊讶的同时，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便继续前行。“穿过这条通道，前面是一座大厅，乃是教内用来饲育毒虫毒物和制作独门暗器的所在，到时候我先进去，你大约有五息的时间用来通过那里。”说到这里，她脚下轻轻一点，人已是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个宽大的入口处。“先过来，我将里面的大致摆设和布置都说给你听一下。”
　　李煜一个闪身便落在了凝眸身便，在进到这入口一般的所在后，耳中本来只是隐约的窸窸窣窣声和虫鸣兽吼声陡然大了许多，如同就在耳边一般。
　　凝眸当即便在地上一阵点点画画，详细将那大殿中的情况说了一遍。“那些黑气可是能迷惑或是控制人的心神么？”最后，她随意地询问了一下，接着又加了一句，“若是可以便不用这般麻烦了呢！”
　　“能不能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似乎能影响到人的情绪，至于迷糊还有控制，我就不清楚了，暂时没有见到过。”李煜摊了摊手说道：“那啥，你看我们都要闯进去了，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凝眸闻言一怔，不过旋即莞尔一笑，“有一点你恐怕是误会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正常的入口哦，我们进来的地方其实真的是这万毒窟的尽头，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至于通往大殿的这个入口嘛，绝大部分的时候都不是用来走人的哦！”
　　李煜闻言，再打量了一下前面这不算太大的入口，在眼角扫过入口处的墙壁有些光滑的过分时，脸色当即微微一变。他刚才一直便很奇怪，那巨坑中的毒物是从哪里来的，现在显然已是有了答案。
　　“看起来越是美丽的地方，实际上却越是肮脏。”凝眸说着身影一闪，已是当先朝入口冲了进去。
　　李煜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花海依然遥遥在望，外表依然赏心悦目，不过在想到那里不过是万千毒虫毒兽放风的所在后，这种观感直接大打折扣。在苦笑了一下后，他的身影也是没入了入口处。


第一百三十章 一线天地
　　从那墙壁非常光滑的入口处进入不过两三米的距离，李煜迎面便看到了一扇厚实的大铁门，门虽然微微敞开着，但一目望去便能瞧见门口站着的两道身影。在呼吸了一下后，他屏息行了过去。所有的五毒教弟子基本上都有一个通病，在一身暗器和使毒功夫练得神乎其神的同时，便是最为杰出的弟子其修为相较同辈江湖人要有着明显的差距。
　　“呼呼……”甚为粗重的喘息声。在贴近铁门的瞬间，李煜却是听到了两道这般意外的声音。江湖人之所以会区别于普通人，最为明显的区别便是修为和意识。作为一个江湖人，时刻保持清醒和真气运行乃是极为基本的常识，但站在门口的这两个五毒弟子竟是如同普通人一般，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息，似乎正处于真气衰竭的境地一般。
　　铁门内的情景虽然让李煜愣了一愣，不过瞬即便反应了过来，身影一动已是从门缝中掠了进去，尔后便凭借着凝眸的讲述，进入的当时便扭身往右转，一个前冲后，脚下随意地轻轻一点，身影顿时如同幻影一般没入了一排高大箱子的影子中。听着耳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如临在耳，他片刻也不停留，继续沿着凝眸指点的位置朝殿外扑出。在身影露出箱子阴影的瞬间，他游目四顾了一番，这随意的一眼之下，却是让他看见了大吃一惊的一幕。等到他回过神来时，人已是站在了殿外。算一算时间，从进入铁门到现在，前后应该还不到五息时间。
　　当凝眸施施然地走出大殿时，李煜正抬起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呵呵，刚才是不是忍不住偷看了，嘻嘻，要不要姐姐再露出来给你看啊！”凝眸笑靥如花地说道，说着手中一动便要有所动作。
　　李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没有想到凝眸会用如此简单而又直接的方式吸引那些五毒弟子的注意。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却是能肯定那大殿中的人数绝不在五十以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定格的那副画面。挽着衣袖的手臂露出了圆润的肌肤，在手中端着的那个物事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欺霜赛雪。那些五毒弟子皆是处于她的正面，而他却是在侧面，所以能清晰地看到俯身时的那一抹粉嫩。
　　“瞎想些什么，快点走了。”凝眸的脸色虽然平静，心底却是有些不一，她都已经快要忘记最后一次穿裙子是在什么了。“前面有一个哨岗，你跟在我身后便是了。”五毒教这处禁地就如同一个实验基地一般，之前经过的那个大殿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前面有人巡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很快，李煜跟着凝眸便到了哨岗的所在，不过在看到那一队十人的守护队伍后，却是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些人虽然身着五毒服饰，但身上根本就没有五毒弟子标准配置的小毒囊，悬挂的地方已是被一把把利刃代替。再看这些人的修为，竟是明显比那个所谓的十一师弟和凝霜凝雪他们更胜好几筹。在看到他们接近时，一股股浩大的气息已是席卷而来。
　　“见过大师姐。”在看到凝眸的容颜后，这些人倒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除了那带队之人。
　　“凝眸，我似乎没有见过你进去，你可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带头之人的年纪并不大，但口气却是毫不客气，对凝眸这位五毒教大师姐更是直呼其名，显示出了他不凡的身份。
　　凝眸皱了皱眉，“凝眸的行踪应该轮不到小师叔指手画脚吧，倒是小师叔你，不专心给师傅护法，跑到这外面来做甚么？”
　　李煜闻言手中轻轻一动，虽然料到了这人的身份，却是没有想到凝眸会是这般的态度。场中的气氛当即便是一重，颇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凝眸，你想要做什么你我都很清楚，我向来便能容忍你，这次也不例外，过去吧！”凝眸口中的小师叔却是开口说出了这般样的话语，“仔细算算时间，不过也就一两个时辰了，我看你还是不要在此磨蹭的好。”
　　凝眸面上闪过一缕怒气，在狠狠地盯了一眼这个一脸假笑的男人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这个人怎么回事，也和我们一样么？”在通过之后，李煜还是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凝眸点了点头，“这个人与我也算是老熟人了，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他每次都是扮演着同样的角色，最后迎来同样的宿命。”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李煜，“他的目的便是为了成为五毒教教主，在他间接或直接的谋划下，整个五毒教的江湖前辈已是只剩下他和师傅。说起来，这还是他最为幸运的一次呢，走得要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远。”
　　李煜闻言愕然，不过旋即又想到了自身的处境，当即将欲出的言辞咽了回去。
　　“怎么，有些担心未来了么？”凝眸说着一笑，“其实我觉得他这样挺好的，有着固定的目标为之奋斗，不像我，都已经将许多事情都遗忘了。”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
　　凝眸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来到一条吊桥前时，她伸手拦住了李煜。“你在这里等我。”说着身影一晃已是站在了摇摇晃晃的吊桥之上。
　　李煜低头看了一眼吊桥下面，目测应该有十余丈的高度，下面传来的“哗啦”流水声声似乎表明有着一条活水，可惜在那四处弥漫地淡雾遮掩下并不能看得真切。
　　“快过来。”就在李煜最后准备放出真气查看时，凝眸却是招呼他道。“从这里跳下去，记得，位置不能有丝毫的偏差。”话音放落，她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一片迷雾之中。
　　李煜等了一会，却是没有听到落水的声音。看来，这下面应该便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了，凝了凝神后，他身形一展，沿着凝眸跳下的轨迹往迷雾处扑出。顷刻间，耳中已是传来了风的呼啸。无意中抬头的他才看见，就在吊桥的斜下方，一堵崖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线天”三个字，待到视线右转，却又在对应的位置看到了“一涧地”的字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幽香雨兰
　　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李煜视线中的字样已是被那些弥漫的雾气遮挡干净，而下面隐约的流水声更是清晰了些。他暗暗算计着时间，若是这太高，这里怕是很难成为退路了。就在他暗暗计数到第二十一下时，眼前缭绕的雾气在一阵暖风的吹拂下，四下散去，现出了下面那条川流不息的溪水，还有站在溪水边翘首而望的女子。
　　“你的运气果真不错呢，若是出了半点偏差，你便只能落到这无恨水中去了。”凝眸待李煜站定后，笑着说道。“问天下谁人无恨，唯逝者而已，所以，这是一潭名副其实的死水哦！”
　　李煜这才发现，从上空中看这溪水似乎是在流动着，但到了地上看去却是静止不动，之前那隐约的水花声也早已销声匿迹久矣。
　　“别看了，若是我们运气差的话，或许能在这里看到厌，看到死呢！”凝眸说着便朝旁边一条幽径行去，因了少有人行走的缘故，道路上已是生满了齐人高的花花草草，若不是两旁林立的山壁，定然看不出这里有着一条道路。“这些花草什么的各有其名，便是教中那些弟子见了也是大吃一惊的存在，所以，千万不要跳得太高哦，不然会死的。”
　　李煜只得摊了摊手，因为之前凝眸她们的玩笑，他潜意识里对五毒教的万毒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忌惮，但在经过了入口处的巨坑花海，还有之前那座制毒大殿，以及身后悄无声息的无痕池，两种观感渐渐统一了起来。
　　“不对吧，现在这一片分明是幽香雨兰，不过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观赏花木罢了，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大为惊叹。”在行进的过程中，李煜忽然指着身前没多远的几株开着白色小花的花木说道。“这种花周围也不会有什么伴生的毒草，完全就是无毒无害的存在嘛！”
　　凝眸回头扫了一眼那几株幽香雨兰，而后又饶有意味地看了李煜一眼。“看不出来嘛，你竟是连这么珍贵的花草都认识，不会是……”说话之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暧昧的神色。
　　“不过碰巧读过了一本书，上面介绍了一些奇花异草罢了。”李煜没有在意凝眸的欲言又止，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记得那书有带在身上的，等会找到了再给你。”
　　凝眸闻言倒是起了一丝兴致，“若是我记忆没差的话，这几株幽香雨兰乃是师尊费了三生之力从西域武林人手中抢夺而回的，据说乃是这世上存活的最后几株。嗯，你那书叫什么名字，竟是比我五毒教的毒经还要记载详细。”
　　李煜笑了笑，“那书的名字倒是普通，应该是叫《本草纪略》，很俗的一个名字，是一部医书，乃是我在杭城书店中淘出来的。”李煜说着手中一拉，“好了，便是这本了。”说着将书递了过去。
　　“《本草纪略》，没有听说过啊？不对，你说你在哪里找到的，杭城书店？就是那些普通人开的卖杂书的书店。”在得到李煜肯定的答复后，凝眸的脸上闪现了一丝古怪，“原来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围绕着我们转的啊！”说着将书小心接了过来，接着便心急难耐地当场翻阅了起来。
　　李煜之前便看过这《本草纪略》，只是其中的内容有些专业，根本就不是给初学者看的，他大半的注意力倒是集中在了那些有着插画的奇花异草上。眼看着凝眸将书册翻得哗啦啦乱响，他忽然信手一点。“幽香雨兰，便在这里。”说着指着书上的插画与眼前那几株对比了一下，竟是发现分毫不差。又看了一下在这插画下的标注，前后看完果如他记忆中一般，这花无毒无害，也没有什么伴生植物，完全只是一种观赏类奇花罢了。
　　“可惜了，若是我早些能得到这本书，说不得能取得一些突破呢！”凝眸对李煜的指点浑不在意，在出了一会神后，喃喃自语着说道。“这幽香雨兰确实无毒，但是你不要忘了，这里是万毒窟，这里有‘毒’。”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一线天的环境虽然特殊，却是无法阻止‘毒’的落下。二师伯在那个家伙的算计下便是死在了这里，知道么，二师伯只是呼吸了一下，便无声无息地倒下了，他可是能在毒瘴最盛之时随意进出万毒窟的啊！”
　　听完凝眸的解释，李煜了然的同时，更是升起了一丝恐惧。若是有人加以利用，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呼，你别想歪了，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便是之前的那些花草都未曾研究透彻过，更何谈这最为神秘的幽香雨兰。”深深呼吸了一下后，凝眸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她已是能看见两壁尽头那个熟悉至极的铁门了。
　　“那个人便在这铁门中么！”看着眼前简朴之极的小石屋，李煜只隐隐觉得好生熟悉。“喂，你不觉得一线天还有这里的布置都有些奇怪么？”
　　凝眸忽然“噗嗤”一笑，“喂，你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吧，亏我还以为你什么都能一时间知道呢！”说着娇媚地瞥了他一眼，“那什么一线天隐约有着断肠崖的痕迹，至于这石屋么，大约有些类似万劫谷的那个石屋吧！至于里面有没有一条密道存在，我便不知道了。”
　　李煜嘿然一笑，在凝眸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还有传说中的故事。若是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掣肘，在这个世界里生存或许也算得上不错呢！这般念头只是刚刚升起便被他强自压了下去，看着凝眸若有所思的娇颜，他脚下一动，“那么，接下来便让我见识见识这五毒教教主的威风吧！”大义凛然地说完却是发现凝眸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便伸手拍了一下，“你这师尊的毒功一定出神入化了吧，你还不将解毒丸什么的拿出来更待何时啊！”
　　凝眸眼中闪过一缕茫然，不过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呵呵，不要小看师尊哦，普天之下恐怕还没有能防住她老人家毒功的药物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密室女人
　　“咯咯，是凝眸来了么？”当李煜听到这个铃音般清脆的声音时，他已是与凝眸并肩站在了铁门前。石屋并不大，连窗户之类的摆设都没有，从铁门上那一道细细的缝隙中看进去，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
　　凝眸伸手拦下李煜，自个儿径直走到铁门前，“看来凝眸好像来晚了呢，恭喜师尊得以神功大成，定将统领我五毒上下笑傲群雄、一统江湖。”语气依然如之前一般，笑容更是繁盛了几分。
　　“咯咯，凝眸，你可是真心的么？”石屋中的笑声再次传来，银铃般的飘向很远很远。
　　凝眸这次却是没有立即回话，但见她手中一扬，一把精巧的钥匙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为了贺喜师尊出关，凝眸还是将这把钥匙摧毁了的好。”说着手中紫光一闪，顿时将整把钥匙包裹了起来。
　　“砰！”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中，铁门上出现了一个隐约可见的脚印，娇小的脚印却是透出了强大的震撼。“凝眸你又不乖了哦，好吧，师尊知道错了，你先停下来吧！”银铃轻摇间，让人顿时有种如饮甘露的惬意。只是随着凝眸指尖真气的颜色愈加艳丽后，这声音顿时变得尖细了起来。“凝眸，不要忘了那几个死丫头。你知道的，你根本杀不死我，只要我能活着出去，她们便休想过一天安生日子。哈哈哈，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想你应该还没有全部忘却吧！哈哈哈，你敢嘛！”
　　在铁门中人一阵尖声咆哮中，李煜分明看见，一直淡定入水的凝眸，身子竟是出现了一个剧烈的摇晃，接着更是生出了一连串的颤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一般。虽是如此，她手中的紫色火焰已是愈燃愈烈，渐渐出现了白色的痕迹，那把精致的钥匙似乎也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小贱人，你真的不管那几个死丫头的死活了么，哼，你再不停下，便休怪我下手无情了。”在听见钥匙发出的声音后，石屋中的女人顿时有些歇斯底里起来，本来柔美的声音全然化作了刺耳的尖啸。“有一件事你恐怕没有预料到吧，哈哈哈，这石屋中果然是有地道存在着的呀，难道你都不想亲眼看着我是怎么逃走的么？”
　　凝眸闻言手中的动作当即便是一顿，白色光焰退散的同时，紫色真气再次蓬勃而起。“师尊，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若是能离开，你又何必在乎还能不能打开这扇门呢？凝眸是真的很为师尊高兴，一切都要过去了呢！”
　　“咯咯咯……”石屋中的激荡着尖锐的笑声，“凝眸啊凝眸，你若是笨一点该有多好啊！呵呵，虽然我不能从这地道里出去，但你别忘了，这石屋中可是有一株又像雨兰的哦！若是你敢赌，那便不妨试试看吧！”
　　凝眸柳眉微蹙，似乎在考量石屋中女人话语中的真假一般。
　　“呵呵呵，你一向都是一个乖孩子，责任心可是很强的呢，作为五毒教的大师姐，难道你便忍心让整个五毒教为你陪葬吗？”女人再次刺激着说道，“看来，你还是有些小看为师了呢！只要你愿意将钥匙交出来，我便告诉你如何控制幽香雨兰和‘毒’，你好好考虑一下吧！”说着但见那石门的缝隙处飘出了一缕轻烟，一股异象顿时在周围弥漫开来。
　　凝眸深深吸了口气，面目中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来，“这香味，怎么可能？”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李煜这时也是闻到了那股异香，乍然接触之下已是吸了一口，在一番查探之后却是安然无恙。
　　“咯咯，那边的小哥不用害怕，这香味可是不会伤人的哦，不过若是再丢出几颗破碎了的‘毒’便不好说了呢！”女人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凝眸丫头，你的眼光似乎变差了些呢，这小哥的修为好想很一般嘛！”
　　凝眸本来已是陷入了惊疑未定之中，在听到女人这般的言语后，不由自主地便是冷然一笑，“师尊在这石室中还是待得太久了，竟是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石室中的人在顿了一下后才说话道：“那边的小哥，走进些让我看看吧！”却是在招呼李煜了，“你只需站在凝眸身边便是，我的花样她全然知晓，自是不会让你身陷险地。”
　　李煜这时已是有些疑惑，他本以为凝眸将他带到这边来为的是携手对付石室中的女人，谁知道现在却是演变到了这般情况。一把钥匙，锁住了一个人，一盆花，困住了一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在玩制衡的把戏呢！在凝眸的毫无反应之下，他举步便行了过去。
　　“看不出来啊，小哥竟是敢叛出武当，真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张三丰那老家伙良心大发了。”女人一眼便瞧出了李煜的身份，“嘿，凝眸啊凝眸，几天不见，想不到你虚张声势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了许多。这位小哥的修为倒还不错，可惜不过是个新人而已，那些老家伙怎么可能将结果压在他的身上。”
　　凝眸冷然一笑，“师尊还真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呢，如果你知道他在没有借助我的帮助下通过了五毒密径的话，或许便不会说出这般幼稚无聊的话了。既然如此，我看还是让你与这石室一起相望到死吧！”说着手中光亮一盛，白色光焰再次凝现了出来，相较之前更甚了几分。不过片刻的功夫，钥匙上便传来了“咔咔”的声响。
　　女人似乎没有料到凝眸直接会是这般反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唉，想不到这么快又到时间了呢！”良久之后，随着“啵”的一声脆响，凝眸手中的钥匙断作两截掉在了地上，石屋中的女人这才叹息了一声后说话道。“这次看来又是我输了呢！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给你解除一切后顾之忧吧！”声音的最后有些凄然，分明便是要做什么鱼死网破的举动一般。
　　凝眸朝李煜看了一眼，手中再次一扬，却是拿出一物来，“若是我用它来换你的收手，你可愿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本草纪略
　　李煜接着便发现，被凝眸举在手中那东西分明便是他的《本草纪略》，这本书他算不上多感兴趣，若不是当初赶巧受了它的一点帮助，怕是也留不到今天来的。只是略微扫了一眼后，他的注意力便又回到了在怀中摸索的右手上。之前在将《本草纪略》掏出来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只是当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凝眸将书拿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探手摸了一下。
　　“咯咯，凝眸丫头，你便是变化再大，这性格却是点滴未改啊！”听声音，石室中那女人的情绪竟是出人意料地冷静了许多，带着一缕轻笑，女人继续说话道，“能够换得那几个丫头的命运，你手中这东西未免太过值钱了些吧！嘿嘿，我的性格你也是一清二楚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现在可是站在密道的出口处呢！”说到后面，声音果然低了几分，话语间还有着轻微的间断。
　　凝眸闻言，脸上泰然自若的神色更是浓厚了几分。“看来师尊还是有些小瞧凝眸了呢，既然师尊不想换，那凝眸只能是无奈了。”说着将手中的《本草纪略》随意一翻，“师尊平生最为爱花，为了一株稀世珍品不惜大肆屠戮，远走千里，现在想来却是我错了，师尊这不是爱花，而是恋命。”叹息之中，她再次扬起手中的书册。“这本书若是换做旁人，大约也不过是一本奇书而已，但若是师尊的话，我相信，便是用整个五毒教来换，您也是愿意的。”说着抬步便朝铁门处行去。
　　在凝眸缓缓说出那段话时，石室中一直保持着安静，似乎没有人一般。但当凝眸走到铁门前后，一道黑影在晃了一晃后，站在了距离铁门不远处的黑暗中。“凝眸啊凝眸，你向来对故弄玄虚之辈皆是心存鄙视的，现在……”
　　“师尊，凝眸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用我说了，还是师尊自己来看吧！”凝眸径直打断了女人带点嘲讽的话语，手中轻轻一动，已是随手将《本草纪略》翻开了一页。当然，她仅仅只是在动作上随意而已，她所翻开的这一页赫然描绘着幽香雨兰。
　　片刻之后，门缝中那条黑影顿时欺近了上来，现出一截凝脂般的肌肤。“幽香雨兰，怎么可能，这天底下怎么还会在别处有它的记载。”喃喃自语中，那双漆黑的眸子在上下扫视了一遍后，再次发出了“怎么可能”的惊叹。
　　“师尊，这可是你亲眼所见，这本书上记录的幽香雨兰可是比您知道的还要详细呢！”凝眸说着不等那女人接话，手中再次一翻，“凝眸当时可是看得惊讶万分呢，恩，为免师尊又说凝眸在故弄玄虚，伪造了一本空书来哄骗师尊，还是让师尊多看几篇好了。”话音未落，她手中的书页再次被翻开，接连翻了三次，每次的间隔最多不过一息时间罢了。“怎么样，师尊可还觉得不值当么？”
　　门缝中的那截凝脂在凝眸将书页盖上时便重新隐入了黑暗之中，依稀还能听到她口中不由自主的呢喃。
　　凝眸眼见目的达成，将书册往怀中一收后，回头看了李煜一眼，却是奇怪地发现这家伙竟是站在原地翻阅着什么。这般情形下还有此闲情，也不知是这家伙还没有认清状况，还是别有原因。这般念想之下，她脚下一动，轻轻巧巧地便朝李煜走了过来。
　　“手抄稿？”在看清李煜手中的东西后，凝眸先是发出了一声惊奇的轻呼。她在江湖中轮回的时间足以让她了解到这个世界中的许多秘密，譬如说手抄本。
　　一般来说，除了原本存在的书籍之外，自行抄写的都算是手抄稿，除了某些特定的人群外，手抄稿留存的时间是有限制的，当然这仅限于已有的书籍，其它的书信便签之类不受此影响。之所以如此，凝眸认为最大的原因或许是为了防止武功秘籍太过普及的缘故，在她的每一次轮回中，这个世界都不可避免地会发生门派秘籍四处散发的情况，虽然注定只是昙花一现，却是足以影响到了许多人！若是李煜能知道这些的话，或许他便能明白，为何当初买来的那些别派秘籍在不久之后变成了一页页的白纸，最后更是彻底被他遗忘的原因了。
　　凝眸仔细看了一眼李煜手中的手抄本，看那书中的言语，分明便是最为普通的《道德经》罢了。只是看那娟秀的笔迹，还有落墨之间的章法，完全符合江湖手抄本的特征。再看墨迹干涸的情况，她能笃定，这手抄本的时间应该远远超过了它能够存在的时间了。恰在这时，李煜已是翻到了书册的最后几页。与前面那些页面不多，这最后几张纸显得有些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也缭乱了许多，许多笔画更是直来直去，似乎乃是抄书之人无法遏制手中的毛笔一般。等到他翻开最后那一页时，这种现象更为明显，尤为奇怪的是，在最后那两段的字迹中，她依稀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夹在一股幽香中极难辨认出来。
　　“怎么样，完事了么？”李煜将手稿看完之后，一时间便发现了站在他身边发怔的凝眸，当即出言询问道。
　　看着李煜将书稿小心翼翼地塞回了怀中，凝眸欲言又止了一下后，摇了摇头。“这本书本来便是你的，在做那个决定之前，我自然需要来询问一下你。”说着笑了一笑，“你不会那么小气的，对吧！”
　　李煜摸了摸鼻子，强自忍住心中的震撼，淡然一笑，“这书既然已经送到了你的手中，你自然可以决定它的去留了。嗯，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了吧，我去方，额，那什么，我去看一下怎么离开这个地方。”说到最后，在接到凝眸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不得不模糊带过。
　　凝眸听完摇了摇头，在想到李煜是为了尽快去寻找禁地信物后，也就没有想太多了。“去吧，去吧，记得别乱碰那些花花草草。”说完便朝石室门口奔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锁传说
　　凝眸再次来到铁门前的那时，那双漆黑的眸子再次出现在了铁门边。
　　“想不到你竟是找到了这种东西，很好，很好，这便交易我便应下了。”女人的声音中竟是多出了一丝豪迈的味道，“好了，凝眸，你可以将那本书递进来了，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碰面了。”说着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我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想杀你。”
　　听着石室中飘出的话语，凝眸只是笑了笑，浑然不顾那双急切的眼神，缓缓摇了摇头。“师尊，我想有些事情你怕是理解错了，书，我是肯定不会给你的。”一句一顿后，便是一个长长的间隙。“师尊难道忘了么，这个世界已经命不久矣了啊，你便是得了它又有何用呢？”
　　本已厉芒暴涨的眼眸，在听到凝眸缓缓说出的那段话后，情绪瞬间便缓和了下来，接着便是现出了一丝坚决。“凝眸，我向来便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你最懂我，没想到啊，我今天竟然是一错再错，也不枉我着行将失败的命运啊！”女人说着凝目看向凝眸，“不过有一点你千万别忘记了，我这个人，生来便偏执，你不将书给我，便是言而无信又算得了什么。嘿嘿，你要想威胁一个疯狂了的门派掌门。”
　　凝眸看着有些疯狂的眼眸，脸上的微笑依然没有半点收起，“师尊说笑了呢，凝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但是这本书凝眸确实不能给你。”说着手中一动已是将《本草纪略》取了出来，“本来便已经走在了你身后，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飞速前行呢。虽然师尊得到它，但是你已经知道了它的存在呀，这不也是一件极为美妙的事情么？”
　　石室中的女人听完冷然一笑，“既然如此，你便滚吧！”说着身影一转，黑丝飞舞间便要离去。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得背后传来“嗤”的一声清响，再回头之时便看见，片片纸屑在凝眸身周飞舞着，如雪花一般。顿时，她的眼中一热，素手轻扬之间，一道漆黑至极的真气随手而发，“嘭”的一声剧烈撞击中，便是站在门外的凝眸也情不自禁地连退了四五步。
　　“师尊动怒了么，看来凝眸还是赌对了呢？门派掌门人，本来就应该说一不二的呀！”凝眸一边勉强维持着摇晃的身体，一边言笑晏晏地说话道，“师尊在动怒之前，不如听凝眸一言如何？”
　　“说。”从牙缝中钻出的字眼，再也没有半点银铃般的味道。
　　“师尊和凝眸都清楚，便是得到这本书又能如何，时间已是不够了，与其看着闹心，还不如将之毁灭的好。”凝眸说话间，那种天摇地动的震颤慢慢停了下来，在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她看到了一丝凄然。“师尊其实也是爱着她们的，对吧！刚才那股异香却是蒙骗住了我，但是，师尊你根本就没有掌握到那种方法吧！”
　　石屋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喘息声，“钥匙已然被你毁了，便是说再多也不过琢磨嘴皮罢了。好了，我累了，不想听你说话，你滚吧！”
　　“呵呵，果然被凝眸猜中了呢！师尊说谎的时候喜欢发脾气，这一点依然没有变呢！”凝眸说着叹息了一声，“我们其实一直都想错了，这个世界或许并不如我们预料的一般。呵呵，普通人，江湖人，谁又说得清楚呢？”
　　“嘭”，又是一阵地颤屋摇。
　　“这本书乃是他在杭城书局中找到的，师尊可一定要记清楚了哦，千万别被凝眸抢了先。”凝眸说着深深望了一眼石室，这才转身准备离去。
　　“凝眸，有时候还是感性些的好，即便你不认为他能做到，不妨在心中留个念想，兴许呢，兴许他能做到。”石屋中的声音猛地一高，“我不是让你滚么，废什么话，快滚快滚。”
　　“师傅是在说谎么？”凝眸笑了一笑，不过在行了两步后，才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还是师尊在害羞了呢？”
　　看着一池静静的无恨水，李煜看见了凝眸缓步行来的倒影。这些有着剧毒的池水，也不是万能的呢！
　　“怎么样，好些了么？”凝眸开口的话语顿时让李煜摸了摸鼻子，“我看还是再休息一下吧！”说着便自顾自地找了一块地儿盘膝坐下，看那模样却是没有进入调息中，至于无恨池旁那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却是被她有意忽略了。
　　李煜摊开双手在眼前晃了晃，却是已经看不出什么一样来，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坑，他心中不禁有些茫然。很显然，这般恐怖的力量并不是他目前的修为所能具有的，大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那神秘的黑气才是。只是更让他奇怪的是，本来颇为平静的黑气为何会在他读完《道德经》后突然暴走呢！随手一招之间，掌间凝现的无形真气上缭绕了许多的黑色线条，看起来如同一颗怪异的透明球一般。
　　“你这变异真气似乎增强了不少呢，只是凝现出来便让人心神不宁的。”凝眸有些好奇地看着李煜手中，“看来，它真的可以影响人的感受呢！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
　　李煜听闻手中一收，“在哪里？”言辞中带上了一丝急切。
　　良久后，凝眸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是隐约感觉有些熟悉，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算了，时间已是不早，我们还是快些回前厅去吧，不然今天怕是要出不去了。”说着轻轻拍了拍脑袋，那模样显得颇为可爱。
　　“她便是你刻意要来见的人？”在行了没多久后，李煜总算是询问了起来。
　　凝眸轻轻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摇了摇头，“应该算是吧，只是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说着笑颜一张，“我知道你有许多问题想问，不过我觉得还是等找到你要的东西后再说不迟。”
　　李煜本来是准备点头的，不过在无意中瞥见凝眸眼中的一点迟疑后，边继续前行边随意问道：“那扇铁门只有你手中一把钥匙吧！”
　　“是啊，一把钥匙锁住一个人，而且还是江湖中传说级的人物，真是有些荒唐呢？”
　　“是那个人帮助的吧！”
　　“嗯。”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为何许人
　　凝眸点头的同时，饶有兴致地看了李煜一眼。“事情其实远远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若是你知道那个家伙一直迷恋师尊的话，自然就不会乱七八糟想太多了。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可有能让你疯狂的人么？”最后这些话听着像是随口问出的，不过她接着急忙转身前行的模样似乎有些表里不一。
　　“自然是有的。”李煜闻言直接肯定地答复道，“即便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感情却是一点点滋生出来的，对自己好的，对自己坏的，谁都会记下的吧！”说着叹息了一些，“这个世界已经很不公平了，若是连自己都把自己当做一件工具，那不是显得很悲惨了么！”言辞之间已然将凝眸的问题回避了，不过这般笼统下来倒也能听出一点什么来。
　　凝眸笑了笑，“我倒是很期待看见你发疯时的样子呢！”说着素手一指前面，“已经走到头了呢，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呢？”
　　李煜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将无恨池丢在身后，周围弥漫的雾气已是浓厚了许多，之前那间石屋更是陷入了一片白色之中。看着前方高出高不可测的一截崖壁，李煜手中真气一凝，黑气缭绕着无形真气瞬间浮现，只是一挥手便朝被雾气弥漫干净的山角处轰了过去。
　　三息时间后，李煜皱起了眉头，他那道真气在没入了雾气中后竟是久久没有回应。
　　“呵呵，禁地中的禁制可不是什么都能被弄懂的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前面这面崖壁便是万毒窟的终点，理论上只要穿了过去便能出到万毒窟外去了。”凝眸说着转过身去，“只是你已经看到了，缭绕在山壁周围的真气可是能吸收一切属性真气的哦！”言下之意，分明便是从这里出去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了。
　　李煜这时已是想起了凝眸说过的话，这里与他们进来的地方俱是万毒窟的最深之处，有着这么一道轻易不得逾越的障碍倒是理所当然。只是，两相对比之下，这里似乎更为难以攻破一些。再说了，他现在本来就不准备出到外面去，在随手又丢了三道无形真气后，这才面带微笑地追赶凝眸而去。他这三道真气并没有如之前那般悄无声息便消失，而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嗤”声，如同火被淋湿时了一般。
　　万毒窟内到底有多大，李煜没有一探究竟的兴趣，作为一个陌生人，他最佳的选择便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凝眸。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凝眸一直都在暗中帮助他收集那些禁地信物，虽然这似乎与她的想法相违背了，但暂时还看不到有反悔的迹象。轮回了无数次，这性子也是打磨得差不多了，换句话说，她这般轮回已是与游戏毫无区别了，一直在做的不过就是读档和结束罢了。
　　“前面那座大殿便是我五毒教放置一些特殊物品的所在，一般比较贵重或是不知底细的东西都会堆放在里面。”凝眸说着嘿然一笑，“若不是最近这两丫头接触到了禁地信物相关的情报，怕是这枚早间无意中得到信物便要束之高阁、难见光明了。”说完不等李煜询问继续又说道：“这拿走信物之人我大约能猜到是谁，不过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拿他怎么样？甚至，在相遇之前我只能选择避开。”在提到这人的时候，她的脸色显得有些奇怪，其中有着浓浓的故事味道。
　　李煜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便是也没有多嘴询问什么，脚下一点便已蹿了出去。“既然如此，我先进去看上一看，你便在此等待吧！”话音落下时，他的身影已是无限接近大殿的大门了。
　　这座大殿与之前那座培养毒虫毒物的不同，空气中没有那五毒花香难以掩藏的怪异味道不说，四周也显得异常的安静。只是这么一座宏伟的建筑出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周围还尽是一些五彩斑斓的鲜花，多少显得有些诡秘。
　　李煜到得殿门前的时候，殿门却是四敞八开着，只是点了几盏油灯的殿内显得颇为昏暗，影影绰绰之下看不得太清楚。在稍微凝神倾听了一下后，他脚下一点，人影已是贴着大门闪了进去，一息时间不到已是融入了殿内黑暗之处。
　　大殿中的摆设颇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简陋。宽敞的空间里，除了中间摆着一圈书架外，便只有四处摆放的一些蒲团杂物了，看起来倒像是被人搬空了之后的场景。虽是如此，他还是保持着隐蔽的状态，能够让凝眸退避三舍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之辈。只是在经过一番仔细的查探后，他却是一无所获，这里不要说人了，便是活物都没有一个。
　　“你还真是大胆呢，竟然这般大剌剌地便走进来了。难道你就没有发现，除了店外的花草外，这大殿周围都不曾有活物的痕迹么？”凝眸的出现并没有让李煜意外。“你可留意到殿外匾额上的名字了么？”
　　“万毒殿”，李煜天生便对字眼特别的在意，不仅是那匾额上的字，便是门口的对联，还有这殿内悬挂的一些字画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凝眸的话语被堵了一下，“算了，既然那人不在这里，想必已经出去了，我看还是追出去吧！”
　　李煜迟疑了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取走那枚信物？”这个问题他一直便在推敲，只是怎么想都有些不明白。凝眸说过，这个人与她乃是旧识，那么与他这般是新人的可能性便很低。但是，这个人似乎又没有收集这些禁地信物的意识，不然他得自祸水的几枚信物肯定早已易手了。若是这般的话，这个人分明便是在针对藏在这“万毒殿”中的信物了，或者说是可能会进这“万毒殿”的人。
　　“不要乱猜想了，这个人正是为了等你，说得更确切些，他是为了等随我一起来取那信物之人。”凝眸当即点破道。
　　“男的？”李煜脱口而出道。
　　凝眸闻言面色一变，接着便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非常搞笑的事情一般。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可存在
　　许久，凝眸像是笑累了一般，半捂着肚子瞪着李煜说不出话来，在一连嗫嚅了几次后，总算吐音出字，“想不到，你这家伙竟然有会有八卦的时候啊！”说着又是忍俊不禁地一阵笑，“不过很可惜呢，那个家伙是个女的，额……”
　　李煜对自己的失言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不停摸着鼻子的同时，眼角只能是在大殿中乱扫。忽然，一个特别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要说这大殿中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人的，除了那书架上凌乱摆放的一些旧书册外，恐怕只有屋子北角处的那处杂物堆了。与其他那些随意乱丢的所在不同，北角这处显得井井有条了许多。当先便是摆放齐整的两排瓶瓶罐罐，再后面则是寒光森然的刀剑等物，至于最里边，却是一些各色各样的宝石玉器。以五毒教来排的话，五毒教排名前十的皆是女人，将这些色彩斑斓的装饰品带进来自是情理之中的。
　　“呵呵，怎么，没有如你所想是不是有些失望啊！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