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欲擒蛟


  齐天岭无了往日喧闹,分兵而战,至少带走了三分之一妖兵,悟空也未与通风王禺打招呼,只悄然离去。
  他一路向东飞来,居于流云之上,只见下面赤松子、句芒正带着齐天岭兵将浩浩荡荡往东面进发。
  悟空隐于云中,神不知鬼不觉换回了本来面貌,直飞到通天河。只见通天河白浪滔天,十余条巨龙翻滚腾跃,正有一场大战。
  原来覆海蛟性子最急,他回北海召集北海蛟族及御下水族上千,早早来到通天河占住地盘。刚到此处,便有五条巨龙来此。
  这几条巨龙斗不过悟空,心中愤懑,见了覆海蛟乃是蛟族,说话间便有了居高临下姿态,心道,蛟族理应对龙族敬而有加,何况咱们五个乃是天宫龙族,真武大帝身边的人物。哪知覆海蛟比他们还要硬气几分,三言两语,话不投机,自然打了起来。
  这五条巨龙若是其上,或许还能和覆海蛟有的一拼,但龙族内部争斗素来都是单打独斗,他五个又有哪个能是覆海蛟对手?覆海蛟这次可过了瘾,将这五条巨龙打得呼爹喊娘叫苦不迭。
  悟空看了一阵,悄悄回了陈家庄。进了院内,唐僧正和陈老者闲聊,乌平与悟慧无所事事。悟空道:“你两个倒呆的安稳,通天河中闹成一团,此次更麻烦了。”
  乌平道:“早听到外面打闹,但在此要护着圣僧周全,只远远看了几眼,并非近前看,不知又是哪个打起来了?”
  悟空道:“满河都是蛟龙翻腾,也看不出谁打谁。”
  唐僧听到,又是满面忧色,道:“悟空,几时才能过河?”
  悟空道:“师父,我出去打探了许久,这通天河上溯几千里才到源头,若要绕过去,只怕非一年半载不行。”
  唐僧道:“你自称神通广大,怎不将河内妖精杀尽了?”
  悟空道:“师父啊,先前河中只有几条巨龙作祟,现在足足聚了几千水族,哪里杀得尽?”
  唐僧听了更是发愁,道:“先前也有遇难,却无今日般一筹莫展。”
  悟空道:“师父又急,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河中正有人打架,我等若着急赶路,岂不是自寻事端?”
  唐僧道:“罢了罢了,我再不问过河事,何时能走,你来叫我便是。”
  悟空笑道:“陈老莫嫌我等叨扰,便是万幸了。”
  陈老者道:“岂敢岂敢。”
  悟空道:“我再去探探风头,最好打个两败俱伤,我等好安心过河。”
  通天河中混战依旧,悟空不觉发现,五龙此刻来了帮手,北天门龟蛇二将率三十六天将齐至,正在与覆海蛟一众叫阵。再看五龙已躲到阵后去。
  原来这五龙是真武手下,果然老君说得不错,道教而今做出与西天相抗的姿态,连真武都站到台前了。
  覆海蛟看了看龟蛇二将,表情怪异,原来这两人他早就认得,怎好动手?龟蛇二将见了覆海蛟也是同样表情,这不是祖龙当年授艺的小蛟么,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竟和五龙打了起来呢?
  悟空不知道其中缘故,还在纳闷,这两伙人怎么相上面了,为何不动手?
  还是覆海蛟打破僵局,道:“尔等来我齐天岭作甚?”悟空听了差点笑出声,这里离齐天岭几千里,被覆海蛟一句话便划归己有了。
  龟将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齐天岭哪里有资格占据此处?”
  覆海蛟道:“偏占了,你能怎样?”他手持覆海鞭,在通天河上站着,随浪头一起一伏,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龟蛇二将素知覆海蛟威名,当年他在北海海底以一人之力击溃十万天兵,威震天下,龟蛇二将哪里敢在水里与他交手?于是二人对视一眼,放下狠话道:“休得猖狂,待我回禀玉帝,自有人来降你!”
  覆海蛟见龟蛇二将携众人浩荡腾云而起,也不在意,便下令教水族在河底修建水府,看样子是要在此常住了。
  ※ ※ ※
  龟蛇二将回了天庭,先到北天门紫霄宫,将此事与真武大帝讲了。真武道:“齐天岭妖势不稳,这可是大事。”
  于是真武径直来在凌霄宝殿前,见了玉帝,将覆海蛟占据通天河一事说了。
  玉帝听闻此事,不恼不怒,问道:“众爱卿,齐天岭妖势蠢蠢欲动,意图何在?”
  张道陵道:“陛下,覆海蛟与齐天岭群妖始终藕断丝连,说白了就是一丘之貉。我天庭西扩之举,必令其惶然无措,这才匆忙召覆海蛟占住水路,教天宫神仙近不得齐天岭。此亦为自保之策,倒也无甚担忧。”
  太白金星道:“张天师言之有理,齐天岭群妖百十年不见动静,只龟缩一隅求个安生,今我天庭动作,他才有了占据领地的反应,由此看来,妖人目光短浅,不足虑也。”
  火德星君道:“其他莫论,只是他划了领地,无论多寡,即是封疆裂土之逆举,岂能容他?”
  玉帝微微颔首,这行为确是触了他的逆鳞,天庭成立数万年来,也只西天能隐隐分庭抗礼,若再出现第三个势力,岂不乱了套。可是齐天岭妖势的确难以力抗,平心而论,确有封疆裂土的本事,此时心中却有些矛盾了。
  这时,真武站出道:“陛下,你可记得一事?”
  玉帝道:“玄天上帝请讲。”
  真武道:“北海恶蛟,当年损我天庭精兵数万,此仇刻骨铭心。而上次齐天岭一战,降魔大元帅李靖战殁,陛下曾亲口赐封我为降魔大元帅,此事陛下不会不承认吧。”
  玉帝一怔,他确实封过真武为降魔大元帅,但当时只是要寻个修为高、资历深的人,能镇住众天将仙官,真武若是不提,他还真将此事忘在脑后了。
  玉帝道:“自然记得此事,降魔大元帅,莫非你要请战?”
  真武道:“正是,我天庭西扩乍兴,若被妖魔阻路,势必损了士气,所谓一鼓作气,不可稍歇,今日我便去将那覆海蛟擒来,看看那个还敢阻挡天庭行事?”
  玉帝闻言大喜,赞道:“非玄天上帝莫能擒此恶妖!朕许你五万精兵——”
  真武道:“陛下,非是微臣自夸,我只带北天门本部出征,无需许多人。”
  玉帝道:“好!朕为你摆好庆功酒,只待玄天上帝凯旋而归!”
  真武大步流星出了凌霄宝殿,殿上众人个个赞叹,果然玉帝圣明,能教众仙同心戮力。
  真武刚出殿,千里眼便着天将来报。天将归于阶下高声道:“启奏玉帝,齐天岭今日颇不安分,又排出一队妖兵驻扎岭东金皘山。”
  玉帝哼了一声道:“胆大妄为,只待玄天上帝一并收拾了!”
  这天将下去,过一会又有人来报:“启奏玉帝,齐天岭中大禹带兵西征,妖鹏、妖牛都随军而行,一行不下数万妖兵,直往西面杀去了!”
  “啊!”玉帝大惊站起,稍停又面露喜色道:“这群妖怪疯了不成?”
  众人无不惊诧,齐天岭因何有如此举动?
  太白金星道:“齐天岭这是要以攻为守了,他们担心天庭西扩碍其生存,故而虚张声势,做出凛然不可犯姿态来,其实仍是色厉内荏。”
  张道陵道:“陛下,齐天岭竟敢分兵而战,何不唤回玄天上帝,且看西天是何反应,再做决断?”
  玉帝道:“无需如此,你如此想,西天恐怕也如此想。玄天上帝绝不会空手而归,西天见我们出手,也绝不会任由齐天岭妖势嚣张,这样一个东西天合力抗妖的机会,怎能轻易错过?”
  众人想想玉帝这话,确有道理,而今天下,也近乎三足鼎立态势,若天庭旁观,西天恐怕也将一般模样。天庭若动,西天自然随之而动,齐天岭自然处于下风,这道理微妙得很。
  玉帝对那天将道:“命千里眼莫离职守,西天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 ※ ※
  悟空隐了身形在通天河旁等着,看看天庭究竟会派何人来,过了一阵,只见东天祥云翻滚,瞬间到了眼前,当头站着的,正是玄天上帝。
  祖龙?他居然来了,看来此番天庭西扩,着实合了众人心意,不然真武怎能听玉帝摆布。
  真武仅率龟蛇五龙、三十六天将来此,显然自恃极高。他命龟蛇二将上前叫阵,龟蛇二将才到河边,覆海蛟便从水中冒出头来,见了真武,大吃一惊,但也强作镇定叫道:“你是何人?”
  真武驾云上前,笑道:“我是北天门荡魔天尊,你还不束手就擒?”
  覆海蛟喝道:“妄想!”
  真武道:“那我便要看看,你到底有多深道行!”
  他上前便朝覆海蛟抓去,覆海蛟曾受真武授艺,心里先存了惧怕之念,但他受命固守通天河,岂能不战而退,心念一动便入了水。
  真武笑道:“入水便能逃得过去么?”也跟着覆海蛟跳入通天河。
  覆海蛟扬起手中银鞭朝真武卷来,真武伸手一捞,便将鞭头捉住。这覆海鞭本来就是他给覆海蛟的,能奈他何?
  真武用力一扯,覆海蛟死命回夺,二人在水中较起了力。真武微诧,他自以为一把便能夺过来,不想覆海蛟修为大涨,水之运用已妙到毫巅,可不是印象中那个覆海蛟了。
  真武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便要施展大神通降服覆海蛟。
  此时只听天上一声怒吼:“真武,你出来说话!”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零章 仇人见
  覆海蛟正在发力,听到有人喊叫,大吃一惊,有几人敢与真武这样说话?
  真武更是一怔,这声音……似是从数万年前传过来似的,他松开覆海鞭,钻出了水面。只见通天河上,一条偌大的青龙在空中盘旋,双目喷火,显得极为恼怒。
  真武眯起双眼,缓缓道:“敖圣?”
  这条青龙正是被压入三界地底的敖圣,如今已自己改了名字,不再姓敖,而是叫做万圣!万圣道:“真武,我今日只问你一句,当年你为何作践本族,将我五兄弟送给元始,你可知我等被压于地底几万年,受了多少苦难?”
  真武带来那五条巨龙自阵后掠出,其中一条巨龙喝道:“大胆,敢与龙神如此说话,当是百死难赎的罪过!”
  万圣道:“我既来了,自不畏死,天下事难逃一个公道,难道堂堂真武大帝,连一句话也不敢答么?”他不称龙神,只叫真武,心中自然是不认这个龙族之祖了。
  五龙再忍不住,将万圣团团围住,便要动手。
  真武喝道:“住手!”
  他转对万圣道:“当年之事,我岂能想得那么长远?一切阴差阳错,哪能都遂人愿?你若怪我,我能奈何?”他反问了万圣三句,却也将万圣的问题答了。
  万圣听了,心中之气仍是难消,喝道:“你既为祖龙,该多体恤自己儿孙才是,岂能为了一己私利,将我等当作苦力转送他人?”
  “住口!”真武喝道,“当年之事,你又知道多少,休得胡言!”
  万圣道:“我便是被你蒙蔽了,便是太相信你,才落得今日孤苦伶仃,兄弟阋墙!”
  真武忍无可忍,身子一个翻滚,腾在半空,只见一条七彩真龙现于天地之间,云中雷电交鸣,又有甘霖落下!果然祖龙现身,与众不同。
  悟空隐于远处,仔细看真武真身,心中极为震撼。只见这一条雪白的巨龙,少说也有四五十丈长短,自颈部以下,又镶了青赤黄金黑紫橙七道彩边,放出烁烁光芒。
  每两道彩边中间,又有山海云电之纹若隐若现,这条龙腾在空中,周围无论是龙是蛟都俯伏拜倒,发出震天吼声来。
  真武张开巨口,轰隆隆语声如天雷滚动,道:“你错了!我并非单单是龙族首领,而是万鳞之长,你兄弟九个,在我眼中与江中鲫鲤并无不同,我自认本心公允,不想却被小辈当面而斥,哼!你若不服,可取我而代之,如何?”
  真武一怒,龙威之压笼罩在万圣身上,万圣顿觉极为难受,连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出了,口中却道:“我打不过你,却仍是不服!”
  悟空在旁观看,见真武似有隐衷,这个万圣却真是倔强异常,丝毫不服软,真武在许多下属儿孙面前,如何能下的来台?看来万圣今日要吃大苦头了!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远方传来桀桀怪笑之声,喝道:“好个缩头龙,终于见你下界了!”远方两道身影飞来,须臾到了面前。
  这两人,一个极丑,一个极俊美,可不正是相柳与凤凰!
  真武见了这两个宿敌,战意陡起,喝道:“你两个阴魂不散,到底要作甚么?”凤凰一语不发,化出本相来,与真武遥遥对峙,显然此战不可避免。相柳笑道:“你连子辈都降不住,还做这龙神干什么,不如随我去逍遥罢!”
  龟蛇二将见了相柳,便知他绝非善舞,挥兵刃便攻了上去,还未到近前,真武龙尾轻摆,将他两个抽出老远,喝道:“退得远远的!”
  悟空见势头不妙,趁真武完全吸引住凤凰相柳二人注意,使个身法便遁地而走,眨眼功夫到了齐天岭中。
  麒麟刚将那个痴傻如小儿的九头虫安置好,见悟空又转了回来,连颛顼之身都未来得及化出,知道必有大事。悟空疾呼道:“凤凰相柳正围攻真武,速去通天河!”
  麒麟听了满头红发火焰般炸了开来,他这股气憋了数万年无处发泄,于是如一道火球滚滚朝东面飞来。
  悟空哪肯错过这场好戏,心道,通天河果然不俗,五类之王竟能引来四个,我若将双头怪鱼一起带去,这不是齐了么!
  想起双头怪鱼,悟空稍微有些放心不下,麒麟一去,齐天岭顿显空虚了许多,他刚要去寻通风来看管,只见大禹洞中走出一人,正是后土。
  悟空惊喜交加,跃过去道:“后土前辈,你没随大禹前辈西去?”
  后土摇了摇头,道:“我与天庭佛教瓜葛甚多,不好露面,况且……”后土指指洞内,道:“嫦娥妹子在里面,我俩正好说说话呢。”
  悟空见后土在齐天岭坐镇,自然一切无虞,便告辞回通天河了。
  通天河上,激战正酣,祖龙凤凰、麒麟相柳各自捉对战在一处,任谁也插不上手。
  这四个身影在空中穿梭交织,若虚若幻,便如浮影一般,地上如三十六天将与河中水族这些天仙修为的,看了一会便头晕目眩。
  他四个越打越高,片刻工夫便离了地上,直往九天外飞去。
  悟空知道,上面罡风极劲,不知这几个能飞到哪里去,他也跟着上去,但他虽已是混元金仙修为,与这四个相比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初时还能见着这几人身影,到了后来,自己实在抗不过罡风猛劲,只好叹口气要往下落。
  忽见空中飘乎乎落下几片闪亮的鳞片,悟空一把抓了过来,这鳞片方圆盈尺,赤红如火,不是真武、便是麒麟身上的。
  难道真武和麒麟吃了亏?悟空正寻思间,又有几根七彩翎毛在空中飘过,悟空抓了起来,心中安定了许多,看来凤凰也没讨到好处。忽地一片惨绿色水幕落下,悟空见了,略一思考,急忙躲了过去。
  离了老远,尚闻到一股腥臭气息,悟空心道,这十有八九是相柳身上毒液,相柳之毒,天下无双,可要离远些才好。
  他眼见自己修为不够,错过一场好戏,心中好生郁闷,落到地上来,只见那片惨绿液体正落到通天河中。
  悟空忙喝道:“一切水族,速速出河!”
  覆海蛟见悟空竟在此地出现,面上一喜,悟空喝骂道:“快都滚出来!”
  覆海蛟一愣,不知悟空何意,但仍叫手下水族出了水。只见这道惨绿液体入了水中,顺上游流下,所经之处河水尽变成墨绿颜色,有几个出来慢的,沾到一点,立时倒毙在水中。
  覆海蛟大惊:“这是何物?”
  悟空白了覆海蛟一眼,只当不认识,擦肩掠过。
  万圣见了悟空,心中大喜,飞过来变成了人形叫道:“恩公,你怎在此?”悟空心中暗骂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眼见真武发怒还敢顶嘴。口上却道:“我在此另有要事,你来做甚?”
  万圣不知悟空先前已看了半天戏,道:“我来与真武讲理,要为我兄弟讨个公道!”悟空一时无语,眼见龟蛇二将与三十六天将在旁边站着,目光中生出疑色,自是对悟空有了许多猜测。只见龟蛇二将走过来,对悟空道:“大圣一向安好?”
  悟空还了个礼道:“我保唐僧西去至此,过不去通天河,不好,不好。”
  龟将笑笑道:“都是小事,今日我等随大帝来擒覆海蛟,并未见着大圣,告辞!”说完龟蛇二将转回阵中,带着三十六将与五龙飞回了天庭。
  悟空一愣,龟将什么意思?他想了想才明白,龟将这是有意替自己隐瞒了。果然在真武眼中,自己还是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存在。
  天庭众人一去,悟空这才放下心来,对万圣道:“刚才你实在有些鲁莽了。”万圣道:“有何鲁莽,有话不说,憋在心里岂不憋出病来了?”
  悟空道:“祖龙显然有难言之隐,你何不寻个无人处仔细问问,偏要当面质问?”万圣道:“他在天庭从不出来,我哪里寻得见他,若寻到天庭去,岂不早被打了出来?”
  悟空叹口气,这事在万圣心中压了无数年,这个心结自然难解。
  不过依心中揣测,真武将九龙送给元始拉车,必有深意所在。后来敖广等人能当上四海龙王一职,也算一方霸主了,恐怕与给元始拉过车这个资历不无关系。想想后世给领导开车的都能混到处级干部,这事自然不稀奇了。
  只是这道理如何能与心有成见的万圣说通?好在万圣虽执拗,却还是不敢与真武动手,性命应无忧。
  这时覆海蛟又走了过来,对万圣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万圣看了看覆海蛟,转问悟空道:“恩公与他相识?”看这样子,悟空若说不认识,他便不理覆海蛟了。
  悟空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万圣这才对覆海蛟客气道:“小龙万圣,无名之辈。”
  覆海蛟念叨了两遍,挑眉道:“你可认得敖恩?”
  万圣道:“敖恩是我三弟,如何不认得?”
  覆海蛟大喜,道:“果然我听你名字熟悉,敖恩现在我北海之中做客,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万圣喜道:“我兄弟也好久不见,这自然好!”
  覆海蛟扯着万圣便走,一众水族跟在后面拖曳而行,通天河水中染了剧毒,他们不敢入水,有些修为不够的,在地上行得极慢。
  悟空又气又笑,喝道:“回来,莫只顾自己走!”
  覆海蛟回头看看,施个法术将地上虾蟹托上云中,往北面飞去。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一章 无妄灾
  这群人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刹那间只剩悟空一个,悟空抬头望望天,不知那四个打得怎么样了,心中委实有些为真武与麒麟担心,但自己实在帮不上忙,又能奈何?
  他看了看通天河,心中大惊,相柳之毒果然厉害,此际连河岸都变作绿色,岸上一切青草树木俱都枯黄而死。
  悟空摇了摇头,此毒不消,通天河难过,唐僧肉体凡胎,沾着一点只怕便神魂俱灭了。
  悟空回了陈家庄,坐在无人处静静发呆,刚才遇见后土时忘问了一件事,不知通臂去了哪里,自己若能帮得上他,自然义不容辞。
  唐僧如今也知道通天河是一个大坎,见悟空发愁,也不再来催促。乌平凑过来问道:“大圣,刚才天上热闹得紧,是哪路大神来了?”
  悟空道:“来了好几个厉害角色,我只认得一个真武,其余的都不认识。”
  乌平吸了口凉气道:“啧啧,玄天上帝,这可是个狠角啊。”
  悟空微诧,道:“你认得他?”
  乌平道:“不敢认得,不敢。”
  悟空道:“究竟狠在何处,说来听听。”
  乌平道:“我也只是听说,据说当年玄天上帝镇守北方,将北俱芦洲妖魔一扫而空,一切虫族禽类,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悟空听了,心中震撼,一个活口没留下,一洲妖魔,我的天,那是多大的数量?这也并非真武心狠手辣,想是他乍中了相柳与凤凰种下的那个诡异印记,心中郁闷之极,故而大肆杀戮禽类与虫类以泄愤。
  真武啊真武,你这么做倒真有些过了。凤凰相柳虽是两类之王,但他两个与你交恶,又与下面小辈何干?
  悟空正寻思间,忽听外面又有打斗声传来,他急忙纵身出去观看,只见这四个又打了回来。真武对手正是凤凰,他两个分为龙凤,本身便生的极为好看,交起手来各式法术御出,更是绚丽多姿,这哪里是打架,分明像是焰火晚会。真武与凤凰招式漂亮,却并非华而不实,招招直逼要害,极为实用,二人鳞片羽毛空中四散,法术与肉身搏斗时刻变换,真叫人看的眼花缭乱。
  再看麒麟与相柳两个却迥然不同,相柳浑身是毒,麒麟只远远避着放出法术,相柳难近他身。悟空初时以为,麒麟模样粗犷,一副火暴脾气,当是以力为先,哪知麒麟法术也是出神入化,五行之术无一不通,更兼许多不知名的奇特功法,虽离得远,却也将相柳逼得手忙脚乱,不时便有绿色液体自身上滴下来,不知麒麟如何伤了他。
  悟空见了放下心来,真武和凤凰也只平平而已,但相柳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麒麟的,麒麟和真武被这两人追了许多年,今日终于找回了一些场子。
  这时,只见相柳连声怪叫,不知自何处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环子来,麒麟见了这环子脸色一变,一脸警惕神色。悟空见了这环子,却与套在黑熊精头上那个环子极为相似,他心念一动,莫非这环子和如来的三个箍是同样的来历?
  相柳怪笑一声,环子抖出,在空中朝麒麟飞来。麒麟凝神以待,只见这环子飞得极缓,忽然折了个方向,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再出现时,已转而疾速飞向真武。
  麒麟大惊,相柳真是阴险至极,真武正与凤凰交战正酣,哪里能躲得过去?
  便在这时,悟空不知着了什么魔,心意一动,筋斗云便使了出来。他与真武相距也只几里远,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只刹那间到了真武身后,这金环不偏不倚,正套在悟空脑袋上!
  这一下变故突兀至极,四人一齐停了手,目光都盯在悟空身上。
  而最吃惊的还属悟空,这是怎么了,自己明明在一旁观战,怎忽然鬼使神差奔着这个金环去了?悟空真是欲哭无泪,他早发过誓,绝不带任何帽子在头上,就是为了避开紧箍咒之痛。哪知今日和中了邪一样,见了这金环便情不自禁迎了上来,这实在是无比诡异之事。
  相柳自认这金环必能擒住真武,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又惊又怒,喝道:“孽畜,你从哪里出来的!”
  悟空心中极为郁闷,破口大骂道:“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丑东西,活成这般模样,还在世上吓人!老子正过路,你乱丢什么东西?”
  相柳一阵心疼,这金环可是难得的宝贝,专为麒麟真武预备的,不想却套住了一只不相干的猴子,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他伸手便来捉悟空,只要一顿痛打以解心头之气,真武见悟空替他挡了这一下,心中无限感激。再看相柳欲对悟空施暴,已是目眦欲裂,疯了一般扑上来,龙爪如钩,便朝相柳抓来。
  相柳自恃身上有毒,岂料真武此时已全然不顾,一爪便抓中相柳腰间,扯下好大一块皮肉来。相柳疼的哇呀大叫,今日这亏是吃定了,于是施法便遁地而逃。
  相柳走了,凤凰却没动,定定看了悟空一会,叹口气道:“真是一物降一物。”说完这话,便振翅飞了。
  真武虽抓中了相柳,但爪上也染了许多绿液,他自知中了相柳之毒,但此时却也无心思顾他,转对悟空道:“你这是何苦?”
  悟空不由得一阵苦笑,心道,我哪里是为救你,分明是邪念作祟,这箍子想是一个专门克制我的法宝,离得老远便将我收了。
  麒麟过来看了看悟空,竟笑了起来,道:“你这猴子,也忒贪财,见了金子便不要命。”悟空实在忍不住“呸”了一口,怒道:“你若要便拿去!”
  麒麟哈哈大笑,与悟空道:“你无需生怒,若是别人中了,自然无法,但你应无碍。这环子和我体内印记有异曲同工之妙,那黑熊头上的金箍亦然。你既能解了我体内印记,这个自然也难不住你。”
  真武听了却身躯一震,道:“你体内印记是悟空解的?”
  麒麟道:“骗你何用?”
  悟空明白真武意图,道:“祖龙莫要担忧,我有了闲暇便去北天门寻你。”
  真武异常激动,道:“好,我先回去驱毒,你若有难事,尽管来寻我。”
  悟空不由得无语,自己如今最大的难事,自然是头顶这个金环,总你真武神通广大,却也帮不上忙。
  麒麟道:“我也回了,今日打得过瘾,哈哈!”说完便扬长而去。
  悟空恨恨瞪了麒麟背影一眼,这人专说风凉话,真是可恨,不过他说的那法子,倒真有几分道理。麒麟之前见过这金环,听他意思,对黑熊精头顶金箍也颇有研究,若这金环和金箍是同源而生,没准自己真能解得开呢。
  悟空再次回忆方才情景,金环向着真武,也就是自己这个方向飞来,当金环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确实有一种想要扑上去的感觉。当时电光火石,自己只是心意一动,收身都来不及,这金环必定有古怪。
  记得观音使金箍欲收麒麟,麒麟依靠黑熊精逃过一劫,那次自己离得老远,丝毫没有这般感觉。但这个金环和如来给观音的金箍类似,但那三个箍套的都是太乙金仙,而这个金环却是用来捉真武和麒麟的,怕是专为入圣人物准备的,威力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再想想《西游记》中,美猴王平白无故将帽子扣在脑袋上恐怕恐怕也只是一时好奇,他一个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的猴子,上过天庭入过地府,什么没见过,区区一顶花帽怎能对他有偌大诱惑?或许便是那个金箍,不知不觉间对他产生了蛊惑之力。
  悟空头上多了个东西,十分不舒服,他知道,这个金环是绝对不能用蛮力取下的,因此也不费那个力气。
  他使神念探去,竟毫无阻碍,这金环也没甚么特别,只是内中镌刻了极为复杂的阵法,又有几缕淡黑色的造化在阵中游走。
  悟空不懂阵法,但这淡黑色造化……他忽地想起一事,于是伸出指尖,便有一丝极细小的淡灰色造化逸出,这丝造化,是他当年三界中自麒麟体内取出的。
  这两种造化,竟然毫无二致,金环中的造化颜色略深,只因数量多些而已。看着手上这丝造化,悟空不由想到一事。麒麟就是因为体内有这丝造化,才能被凤凰和相柳寻见,可见这丝造化与凤凰相柳必有着隐秘的联系。那自己取出了这丝造化,他俩不是时时都能寻见自己了?奇怪的是,这么久以来,自己从未被他两个骚扰过,这又是何缘故?
  悟空尝试着触碰着去触碰金环内造化,却总被阵法隔开。他颇为无奈,但又有些欣慰,自己既能吸出麒麟体内造化,金环中的造化应该也能化解,自己虽不懂阵法,但自然有人懂得。悟空再不迟疑,又化个身形,辗转回了齐天岭去寻通风。
  就在悟空变作白衣书生的那一瞬,他突然感觉到异样,伸手摸摸头顶,这金环居然不见了!
  真是怪事迭出,金环明明套在头上,怎会消失不见?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二章 环中阵
  悟空满腹疑窦来在齐天岭,麒麟正神采奕奕在岭上观山,见悟空来了,惊道:“那金环……你这么快便除去了?”
  悟空苦笑道:“哪有这么快,不知为何,我变作此本相,便见不到金环。”
  麒麟寻思道:“第二本相……这倒也不奇怪。你变化腾挪,也应见不到这金环才对,但此物根植入魂魄,不信你可去看黑熊精。”
  悟空道:“金环上有些奇怪阵法,我是堪不破,还要叫通风来才行。”
  须臾,通风携黑熊精来见悟空,几人寻了个僻静洞府,悟空现出原型来,将头上金灿灿圆环给通风看。
  黑熊精见悟空头上也多了个环子,咧开大嘴哈哈笑起来,麒麟瞪他一眼,黑熊精急忙收声。通风看了看黑熊精,又看了看悟空,道:“这两个法宝应是一人所制。”
  悟空点了点头,通风与他分析的大致差不离,道:“他那箍上也有阵法?”通风仔细看看黑熊精头上金箍,道:“有阵,不止一个,这箍儿我能解。”
  悟空大喜,只见通风将手抚在黑熊精头顶,闭目运神念,他绕过箍内阵法,运功施法。悟空只见一缕缕淡灰色造化自金箍中逸出,凝在通风指尖。这造化只他二人得见,麒麟与黑熊精却见不到。
  约摸半个时辰,通风将阵内造化吸尽,道:“此中造化以此金箍为介,深植入魂魄丹田,除了你我,怕是无人能解。若有人念起与这阵法呼应的咒语来,受法之人只怕生不如死。”
  悟空见那金箍仍在黑熊头上,道:“为何不将这箍取下?”
  通风道:“内中造化虽尽,但要取这箍,也要先破阵才行,我虽入阵容易,但要破此阵,却也需费一番手脚。此际这金箍虽在头上,但已失了效用,取箍不急。”
  悟空道:“既如此,你再看看我这金环。”
  通风依样而为,将手掌按在悟空头顶,凝思良久,脸色阴晴不定。终于睁开眼睛道:“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世上最厉害的阵法?”
  悟空想想道:“可是天地阴阳之阵?”
  通风点点头道:“不错,没想到我居然真能遇到。”
  悟空一惊:“什么,你是说这金环中有极厉害的阵法?”
  通风道:“不错,此环中共五个阵法,倒有三个我叫不出名字来。”
  悟空心一沉,通风若不识,还有谁能识得,除非元始天尊或有可能。果然通风道:“我师尊应能识得此阵,但他又无吸取其中造化之力……”
  悟空苦笑道:“这可如何是好?”
  通风道:“你莫急,我已将此阵记下,寻个时机去请教我师父即可,纵拼了命,也要将这阵法学会。”
  悟空叫黑熊精出了洞,伸出指尖来,凝出自麒麟身上取出的那道淡灰色造化之丝,道:“这造化怎如此怪异,究竟是如何制成的?”
  通风做了一番比较,道:“果然与金箍中造化一般无二,这造化……说是造化,却又不像,我也从未见过。”
  悟空道:“昔年凤凰相柳便是凭着这个东西寻到麒麟的,这两缕造化在你我身体中,不是是否会有妨碍?”
  通风摇了摇头,将那缕造化收了,道:“你可能看出我有何不同?”悟空仔细探查通风良久,这缕造化入了通风体内,无影无踪,怎么也看不出来,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御使。
  通风道:“你我以造化之身混世,但凡造化入内,都可混作一团,这造化虽奇异,但也逃不出这天地中,旁人自然看不出来,你大可放心便是!”
  悟空带上了金环,真是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想起此事影响。凤凰相柳要擒真武麒麟,自然受了那人指使,而自己横里插了一杠子,那人也必定知晓。自己若被那人怨恨,可绝不是件好事。
  而那人与西天有脱不开的干系,这事如来自然也会知晓,不知自己戴了这个金环,对取经是否会有什么影响。
  悟空越想越是郁闷,暗自发誓,今后若见了热闹,必定要躲得远远才好。可是五类之王大战,这辈子也见不着几回,怎能忍住不看。
  咦,自己被金环套住之后,凤凰说了一句“果然一物降一物”,这话又是何意?这金环,难道是专降造化神猿的宝贝?
  《西游记》中那美猴王在取经路上屡次三番想要摆脱紧箍的束缚,但从头至尾也没能如愿,直到他皈依了佛门,才将紧箍取下。这个过程很是耐人寻味啊。美猴王未有自己这般际遇,从头至尾都是太乙金仙,又与七大圣其余六个分道扬镳,恐怕他十有八九不知自己是造化神猿,更是“未醒”的状态,故此参不透紧箍的奥妙。
  自己如果真将这金环取下,是不是反而证明了自己已经知道了造化神猿的秘密?如此做法,会不会打草惊蛇呢?观音催促自己加快取经行程,会不会和这个有关?是不是自己要在未醒之前到西天,才遂了如来心愿?
  悟空多谋多虑,一想到此事,心中反而淡定了许多,这个金环和紧箍不同,并无那个絮絮叨叨的唐僧在身边御使,故此暂时也无多大影响。
  他离了洞,去寻后土,后土正与嫦娥闲坐。察觉到洞外有人,便将悟空唤进洞中。后土见了悟空头上金环,自然颇为惊讶。悟空也未细说内中详情,自顾自寻个木椅坐了。
  嫦娥见悟空进来,一双妙目便再没移开,只紧紧盯着悟空,目光中似有些迷茫神色,悟空看了看嫦娥,感觉颇为奇怪,自己好歹是他们夫妻团圆的恩人,怎么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只见嫦娥只看着悟空头顶金环,一语不发。后土也微微诧异,问道:“妹妹,你怎么了?”嫦娥一惊,似从梦中惊醒,道:“无妨,我看这金环似有夺人心魄的效用,故而有些失神。”
  悟空一听,便知嫦娥在扯谎,一定是这金环让她想起了什么!悟空问道:“嫦娥仙子,在齐天岭住得可好?”
  嫦娥道:“承蒙各位照顾,这里便是家了,怎会不好?”
  悟空道:“仙子,怎么不见你那玉兔?”
  嫦娥面上微红,道:“一日我带她闲逛,她钻入草丛便不见了,我法力低微,寻了许久也没寻到。”
  悟空见嫦娥不似作伪,道:“她若认主,迟早会回来的。”
  嫦娥道:“许是住不惯了吧,玉兔也是通灵之物,若想回来,只怕早回来了,这都过了几年了,唉。”
  悟空又问:“嫦娥仙子,可还有父母在世?”
  嫦娥道:“父母?几万年前便已没了。”
  悟空点了点头,后羿说过,嫦娥转世生于一个小部落中,今世的父母若没成仙,自然早已不在了。
  后土笑道:“悟空,你是来寻我,还是来寻嫦娥妹子?”
  悟空道:“只是闲聊几句而已。”他对后土道:“后土娘娘,通臂神猿去了哪里?”
  后土道:“他仍在九幽之渊呢。”
  “他回那里作甚?”
  后土道:“你们兄弟事,我哪里知道?他见了通风便躲的远远,是不是有旧怨呢?”
  悟空摇摇头,造化神猿如同一体,怎么会有仇怨?这时悟空突然想起灵宝道尊说过的一句话“那阴魂本在天地间游荡,遇土则入,遇木则逃,遇火则喜”,通风乃是五行属木,可不正是克土!通臂见了通风便逃,会不会是这个缘故呢?
  悟空叹道:“通臂何时才能恢复本来面目呢?”
  后土道:“他入了混元境界,这事便不在话下,当日通臂见了你,性情大转,你没发觉么?”
  悟空道:“我之前并未与他见过几次,他是什么性情,我哪里知道?”
  后土道:“你五行御土之术丝毫不通,自然难与他相知,我和他相处久了,自然能看得出来。”
  悟空道:“这性情大转,是好还是坏呢?”
  后土道:“自然是好!通臂先前浑浑噩噩,许多事是自己故意忘却,只做懵懵懂懂模样,而今他潜心苦修,已是生机勃勃景象了。”
  悟空闻之大喜,这结果岂不正是他想要的?
  悟空起身给后土施了个礼,道:“多谢后土娘娘援手。”
  后土笑道:“我只是帮衬而已,若不是见到你,通臂只怕仍是原来模样。你才是主心骨呢!我告诉通臂,他若能修成混元之体,我必能助他恢复本来面目。”
  悟空想了想,自怀中掏出三枚金丹来,这三枚金丹是当年出三界时自老君哪里哄来的,一直也未用。
  悟空将金丹交给后土,道:“娘娘若有空暇,可将这三枚金丹给他,应能助他修行。”后土结果金丹,啧啧赞叹,道:“果然好丹,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吞下去。”
  悟空笑道:“娘娘什么宝贝没见过,还稀罕这几枚金丹。”
  嫦娥那边见了这三枚金丹,喃喃道:“这是……太上老君的金丹。”
  悟空一怔,问道:“嫦娥仙子,你怎认得?”
  嫦娥不答悟空,一只玉手扶住臻首,对后土道:“姐姐,今日头有些痛了,改日再来与你叙话。”
  后土道:“好啊,都随你。”
  悟空看着嫦娥绝美的背影出了洞,心中若有所思。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三章 大鹏威
  得知通臂神猿心性大转,悟空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以颛顼之身离了齐天岭,回通天河兜了一圈,见河岸一片惨绿,颜色稍淡,但仍无法过河。
  悟空想起一事,便使法术在外面划了好大一个圈子,使人不得入内。此举只是以防凡人不知凶险,误入此地送了性命,也算积了几分善功。
  做完此事,悟空不回陈家庄,反而往西面飞来,大禹等人带兵出去也有一日功夫,不知可有遇到阻拦。
  齐天岭往西两千余里,有一座祭赛国,悟空行到祭赛国以东,只见一座荒山之中,齐天岭众妖兵驻扎安营。
  悟空落了下去,寻到大帐之中,见牛魔王、金翅大鹏、九灵元圣三人正在帐中闲坐。一见悟空进来,牛魔王第一个嚷道:“悟空,你来评个理!”
  悟空笑道:“又评什么理?”
  牛魔王道:“大禹带我等出来,只仍在荒山野岭不管,他倒与后羿进城逍遥去了!”
  悟空道:“大禹前辈自有主张,他乃是本军主帅,不听他的听谁的?”
  牛魔王道:“还道出来便有热闹,却仍是如此无聊!”
  悟空道:“西面便是祭赛国,举城都是凡人,你若要打便去吧。”
  牛魔王哼了一声,也不理悟空。便在这时,大禹与后羿进了帐中,见悟空到来,打了个招呼,便坐下道:“方才去祭赛国探了一圈,此国内扬佛抑道,举国都是佛塔寺院。”
  牛魔王叫道:“那便去拆了啊!”
  金翅大鹏道:“拆寺庙容易,拆人心最难,你还真要将信佛的都杀了不成?”
  牛魔王道:“我老牛岂能对凡人动手?”
  大禹道:“我等此来,非是以武立威,却是要教此间百姓不再做那愚男信女,所以蛮力是用不到的,必要想个手段才好。”
  牛魔王道:“既是如此,又带这许多兵作甚?”
  悟空道:“齐天岭既要外扩,总要有人占下地盘,各村各寨各山各岭,都要有我齐天岭眼线,这才叫从根而治。不然今儿占了,明儿丢了,又有何用?”
  牛魔王一怔,叹道:“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还是天庭厉害,天下各处皆有土地山神河怪,这要费多大力气才行。”
  悟空道:“那是自然,不过齐天岭却并非要一统天下,只将岭周几千里占为己有,便可试探出两方态度,将来若有事,也好有个缓冲。”
  牛魔王道:“这活计颇为费心,哪里有打打杀杀来得痛快。”
  悟空道:“我等断了西天造化之源,只怕便有人来找了,到那时自然有的仗打!”
  ※ ※ ※
  灵山之上,如来端坐大雄宝殿为众人释道。有比丘来报,云齐天岭举兵西移。
  如来停了讲法,对众人笑道:“世人共争不急之务。”
  阿傩道:“佛祖,即使如此,唯恐妖魔入世,祸害众生。”
  如来道:“自性若悟,众生是佛,那堪破的伤不得,那着世俗相的也不必管。”
  阿傩不知如来何意,便退下不语。
  如来又道:“文殊、普贤,你两个带罗汉尊者去看看,若有伤我佛门子弟的,自然要治。”
  文殊普贤暗中叫苦,齐天岭众人本事他们不是没领教过,当年佛祖如来都被后羿三箭射退,他两个怎能相抗。
  但如来有旨,谁敢不遵?于是共道一声“阿弥陀佛”,便带了十八罗汉,八大金刚出了大雄宝殿。刚一出殿,便遇见弥勒尊者。
  文殊普贤一起施礼,心中诧异。弥勒尊者少有来此,今日这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只听弥勒佛道:“闻得齐天岭群妖异动,特来和佛祖商议对策。”
  文殊道:“佛祖已命我等前去护教。”
  弥勒佛笑道:“甚好甚好,那我也不必进去,随你们一起去便是了。”
  文殊普贤大喜,弥勒佛有通天彻地之能,怕是不下于如来,有他坐镇,即便败了也非己之过。弥勒尊者身后站着黄眉童子,见了文殊普贤也施了个礼。
  两菩萨知道黄眉极为受宠,匆忙还礼。
  众人离了灵山往东而来。
  云上,弥勒尊者掏出两件法宝,交给黄眉童子,道:“待会见了妖孽,无需留情!”
  黄眉童子接过一对金钹,一个布袋,大喜道:“谢佛祖!”
  这两件法宝非比寻常,文殊普贤看的心中生羡,不由得对黄眉童子又高看了一眼。弥勒佛带众人且走且行,片刻到了祭赛国东。
  果然荒山之中现了妖踪,弥勒尊者道:“文殊,你与八大金刚先去试探,先礼后兵,问问妖魔到底意图何为?”
  文殊带上八大金刚腾云过来,永住金刚当空一声喝,道:“这许多妖兵,怎敢来扰凡界!”
  牛魔王正坐在帐中,听见有人在上面喊叫,大喜过望,抄起铁棍便冲了出去。
  到了外面,牛魔王看看这阵势,文殊菩萨带着八大金刚居高临下虎视眈眈,远处又有东来佛祖与十八罗汉观望,回身喊道:“还不出来,人家打上门了!”
  悟空笑道:“再晾他一会。”众人端坐不动,果然牛魔王返身冲了进来,喝道:“做什么!缩头乌龟吗!”
  众人见牛魔王恼羞成怒,大笑道:“你不是要打架么,怎么回来了?”牛魔王呸了一口道:“什么兄弟,将我一个晾在外面!”
  大鹏道:“二哥,我一人就敢出去,你信不信?”牛魔王道:“你出去看看,只怕不会再这么说。”
  金翅大鹏昂首出了大帐,见文殊带八大金刚云端站立,双翅一展凌空悬住,傲然道:“尔等来我齐天岭作甚?”
  永住金刚见了大鹏,不敢答话,文殊菩萨笑道:“此处离你齐天岭几千里之远,如何成了齐天岭地界?”
  大鹏道:“照此说了,此处离灵山不下几万里,尔等又来作甚?”
  文殊道:“大鹏,你也是有头有脸人物,怎说话如此无赖?”
  大鹏冷笑道:“休做道貌岸然模样,无非凭本事占地盘,是也不是?”
  文殊被大鹏说的挂不住脸,抽出慧寂金刚剑道:“好罢,既然你说了,那便看看你有何本事!”
  大鹏取出方天戟来,斜着在空中划了一道轨迹,瞬间冲入八大金刚人群中。这柄方天戟无甚稀奇,只是大鹏身法太快,真如魅影一般飘忽不定,前一戟残影未消,下一刻又转向他处,逼得八大金刚手忙脚乱,人人自危。
  文殊见大鹏避而不战,御起慧寂金刚剑,剑一撒手,便直追大鹏而来。此剑威力无边,大鹏不敢硬接,转折几次却仍甩不掉。八大金刚分拦住四面,将大鹏困在正中。这一柄金刚剑自上而下,朝大鹏穿来。
  眼看此剑便要自上而下将大鹏刺个对穿,只见大鹏双翅一折,借着这股风力硬生生将身子移后两尺,躲过了文殊十拿九稳的一剑。
  文殊急捻法决,慧寂金刚剑在空中自主抖了个剑花,以柄为轴风车般转了起来,又朝大鹏斩来。大鹏避无可避,只好使方天戟硬接,当的一声,金刚剑被磕出丈许远,大鹏身子也滞了一下。
  八大金刚挥金刚杵上来,八人使得竟是同一招式,一起朝大鹏砸来。这八人任意一个都不是大鹏对手,但八人一起发力,有个名堂在里面,叫做“金刚怒”,这一下要是砸中,大鹏将吃大亏。
  大鹏苦笑,自己以为修至混元金仙,当可来去无碍,不想却被文殊一柄宝剑逼得手忙脚乱。他横起方天戟硬接上去,忽觉空中一个青色大鼎将他罩在正中,他这一挡拦到了空处。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八杆金刚杵一齐砸在这巨鼎之上。
  然后就听八大金刚一齐“嘿”了一声,又一齐喷一口鲜血出来,个个倒飞出几十丈远。大鹏自鼎下飞出,才见大禹不知何时到了空中,刚才正是他祭出禹鼎,将大鹏护在当中。大鹏心中惊骇,这是什么法宝,没见大禹出手,单凭反震之力,便将八大金刚一齐击成重伤!
  大禹收了禹鼎,对文殊道:“以众敌寡,毫不羞耻,若有胆量,你我一战!”
  文殊哪里敢应战,转身便走,大鹏方才被众人围攻吃了亏,喝道:“休走!”他展开身法,自下而上兜了个大圈,却比文殊还快,正截在文殊面前。
  大禹道:“好,你两个单打独斗,我绝不插手!”
  大鹏知道他手中方天戟不如文殊法宝厉害,索性收起来不用,亮出巨爪朝文殊抓来,文殊挥剑便斩,二人在空中斗在一处。
  若论修为,大鹏自然不如文殊,但文殊却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总担心大禹会在背后偷袭,这一分神,便堪堪和大鹏战了个平手。
  大鹏身法极快,偶尔怪招一出,也将文殊逼得慌乱起来,地上牛魔王见大鹏大显神威,一阵阵叫好道:“老三厉害!打他,要不二哥替你?”
  文殊听了心中更是恼火,他堂堂菩萨身份,却被人当作练功的把式。大鹏越战越勇,铁翅利爪挥来,锋刃毕现。
  文殊见士气已堕,且战且退,几个回合便大鹏引了过去。
  黄眉童子见时机正好,暗暗取出金钹来,待大鹏不注意时,金钹祭出,便要将大鹏收在里面。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四章 人种袋
  悟空在地上远远见了弥勒佛祖,心中一惊,暗道,他怎么来了?他得了老君点拨,知道未来佛东来佛祖和过去佛燃灯古佛和如来貌合神离,东来佛祖暗中指使文殊和灵吉等人阻止取经,看似隐秘,又怎能瞒得过如来?说白了,其实和明着作对没什么分别。
  悟空只道东来欲夺如来基业,和真武紫微有相似之处,此次齐天岭西扩,恐将引得如来亲至,东来若为消耗如来实力,只坐一旁看笑话便好,不料他非但不等着收渔翁之利,反而亲自上阵来寻齐天岭麻烦,这可真让悟空有些搞不明白了。
  东来旁边站着的那人,虽只太乙金仙修为,却一脸傲气,两道淡黄眉毛更是与旁人不同。悟空一见这人,便知他来历,此人必是黄眉老佛无疑!
  见了黄眉,勾起一些记忆,黄眉当年罔顾尊卑,以弥勒佛座前童子身份,竟敢自建小雷音寺,自称佛祖,如此犯上之罪,也不见如来将他怎样,由此可见如来对东来佛祖也是颇有忌惮之心。
  悟空思绪未定,只见黄眉暗暗取出一对亮闪闪的金钹来,他暗道一声不好,这金钹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黄眉修为不见多高,只金钹和那布袋法宝厉害。悟空大叫道:“大鹏小心!”
  大鹏正拦住文殊,背对黄眉,这对金钹无声无息,在空中生了异变,大若无边,朝大鹏罩来。大鹏听悟空提醒,不知究竟,想要躲开时,为时已晚,眼看这对金钹已经将他罩在其中。
  便在此时,怪象突生,这对金钹眼见奏功,却偏留了一道缝隙。只听大鹏“哈哈”一声朗笑,自这缝隙中穿了出来,转身便朝黄眉扑了过去。
  黄眉大为惊讶,他忙将金钹收回,空中一只孤零零的小箭落下,这枚小箭只尺许长,粗细不如小指,却出现的恰到好处,救了大鹏一次。悟空这才明白,除了后羿,谁人能有这等修为?
  后羿见大鹏扑向黄眉,急忙跃在空中,自背上将巨弓取下,拉了个空弦,直直对准了弥勒佛祖。非是为他,只是担心弥勒出手,大鹏吃亏。
  黄眉收了金钹,挥起狼牙棒与大鹏站在一处,大鹏恼他偷袭,不过四五个回合便将黄眉打得身法招式俱乱。弥勒心中苦笑,后羿虎视眈眈,他纵要捉大鹏也不敢妄动。
  普贤菩萨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他身影一闪入了战团,右手伸五指,掌向外,大指与中指、小指微曲,只伸食指、无名指,法决念起,三指对着大鹏喝道:“孽畜接招!”
  只见空中虚化出一柄三股金刚杵,每支不下二尺粗细,挟滚滚金刚怒啸之声朝大鹏袭来。大鹏深知,这三股杵实在比真的还厉害,他不敢硬接,急往后闪。忽觉身后劲风袭来,正是文殊的慧寂金刚剑,文殊隐忍许久,只为这一击。
  大鹏以一敌三,头脑却极为冷静,他知道文殊在后、普贤在前,自己想要报黄眉偷袭之仇只怕难了。于是两翅垂下,身子软靡,如同散了全身功法,竟停在空中不动。
  金刚杵与慧寂金刚剑将大鹏逼在当中,这一前一后若是击正,必是透心凉的场面。大禹将禹鼎擎在手中作势待发,后羿后手微转已做好相救准备,悟空和牛魔王更是跃在空中直扑了过去,而大鹏,忽然凭空消失了!
  众人无不震惊,大鹏若是要躲,未必躲不过去。他做出那姿态,如同放弃了抵抗一般,任受屠戮一般,这凭空消失的手段,又是什么法术?
  须知神仙五行之遁自可凭空消失,但最难的却是在空中施法,要使纵地金光,必要先停顿少许时光方可。所以真正交战,想靠瞬移之法来制敌只是想像,却是难以行得通。
  大鹏适才也只一眨眼功夫便无影无踪,这是哪门子道理?众人正纳闷,忽听黄眉哇呀一声大叫,再见他脸上已多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印痕,须臾便肿了起来。
  大鹏这才现身出来,笑声从空中划过,回了本阵之中,立定后叫道:“黄眉小儿,两清了!”
  黄眉受了大鹏悄无声息的一击,心中惊骇自不必说。这一翅却如同打在文殊普贤两人脸上一般,没想到他两个竟也没护住黄眉。
  悟空问大鹏道:“刚才那是什么法术?”大鹏心情极为畅快,道:“非是法术,乃是天赋神通也!我在金天银地几百年也未练成,不想今日忽然顿觉,哈哈!”
  牛魔王哼了一声道:“仍是逃跑的手段,甚么了不起。”大鹏知道牛魔王故意为之,也不理他。牛魔王早已手痒难耐,提起铁棍寻到八大金刚,悟空无奈跟上,暗道,老牛真是莽撞,大鹏能有脱身本领,你却也敢孤身犯险。
  九灵元圣见两个兄弟以二敌八,便也化作九头之身,摇摇晃晃入了战团。这三人两杆势大力沉无人能敌的铁棍,又比八大金刚多了三个脑袋,也只十数个回合,便将八杆金刚杵磕飞了六根,八大金刚被九灵元圣叼住了三个,眼看他口一合,便要变成六截。
  便在这时,东来佛祖终于说话,道:“大伙住手!”
  悟空笑道:“东来佛祖,有话快说,我这兄弟可叼不了许久。”
  东来佛祖道:“乱哄哄打作一团,又有何用?”
  悟空问道:“若不愿打,你来做甚?”
  东来佛祖道:“大禹、后羿,你两个手段我也曾见过,你叫那狮子且先放开,听我一言。”
  悟空道:“你说放便放——”
  “放个屁!愿打服输!”牛魔王喝道。
  悟空白了牛魔王一眼,心道,老牛真没素质,当着佛祖也敢爆粗。
  东来哪能和牛魔王滞气,呵呵一笑道:“不愿放,也由你。我要和你们打个赌,敢是不敢?”
  悟空不由得无语,难道西天的人都爱打赌?
  只听后羿道:“说!”
  大鹏在后面暗暗跷起大拇指,这才叫范儿,佛祖说了那么多句,后羿只回一个字。哪像悟空啰里啰嗦的,没半点高人气质。在大鹏心中,后羿早已是他的偶像了。
  东来佛祖道:“尔等虽占上风,却只因我有好生之德,极厉害的法宝尚未使出,你们若不信,我便用这法宝与你们其中一人战一场,如何?”
  悟空暗道,东来也是个有心计的,他眼见群战难胜,又想了这么个法子来。于是道:“你且说,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
  东来佛祖道:“我若输了,今后再不阻你们西去,纵使打到灵山去,我也不管了。我若赢了,在场齐天岭中人,尽数退回去,再不准西进半步!”
  悟空琢磨琢磨这条件,有点亏啊,于是道:“东来佛祖,你也自视太高,你一人便能抵得过我们这许多人?”
  东来佛祖想了想道:“罢了,那便加上文殊、普贤二人,如何?”
  文殊普贤二人也有混元金仙修为,论本事只怕比大鹏还胜过一筹,如此赌注,倒是差不多了。但悟空想了想,这事他却做不了主。
  东来佛祖有多大本事,他委实不知,若是麒麟在此,悟空当即便可应下,但大禹和后羿两个究竟能不能敌过东来,还真是难说。
  悟空于是道:“此事非我一人之事,还要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于是悟空示意九灵元圣将那三个金刚放下,文殊普贤带着八大金刚灰头土脸回了本阵。东来佛祖笑吟吟也不急,只等着悟空等人商议。
  悟空与大禹和后羿道:“二位,弥勒佛祖确实有件法宝,威力极大。”
  后羿道:“你且说说是何模样。”
  悟空道:“这法宝叫做人种袋,又名后天袋子,据说能收各类法宝,连对手都能一并装入袋子里去。”
  大禹看了看后羿,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曾见过?”
  后羿摇摇头道:“哪有这样的袋子,没听过,莫非是本命法宝?那可要麻烦些了。”
  悟空想了想道:“这我不知了。”
  悟空知道黄眉曾经使这人种袋阻过唐僧西去,牛魔王曾说过,本命法宝与主人元神相连,若是本命法宝,弥勒佛还真是有恃无恐,就不怕黄眉出什么闪失殃及自己。但那场取经大势已定,弥勒佛对天下高手怕是了如指掌,故而无惧。
  后羿点了点头道:“此战大禹去吧。”
  大禹也点了点头,道:“正合我去。”
  悟空不知所以然,只见大禹飞到阵前,道:“东来佛祖,请了!”
  东来佛祖一伸手,果然从黄眉手中接过那个看似寻常的布褡包来,道:“我所用法宝便是这袋子。”
  大禹取出青幽幽的小鼎来,道:“我便只用此鼎。”
  东来佛祖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凝重神色,道:“大禹小心了。”
  只见东来佛祖缓缓抖开布袋,向空中一抛,这布袋便张开了口,对准大禹,缓缓飞了过来。悟空知道,这袋子不但能收法宝,还能将人收进去,他见大禹纹丝不动,心中担忧,忍不住问后羿道:“大禹前辈怎不动?”
  后羿道:“大禹与人对战,从不先动手。”
  悟空一阵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深沉,一旦输了,齐天岭西扩便无疾而终。只见那袋子越行越近,卷起一阵劲风来。悟空急忙拉着牛魔王等人闪到了后面远远处观望。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五章 空对空
  这风,是一股极强的吸力,悟空等人离了不下四五里远,仍能感觉得到,但他见大禹身处劲风当中,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悟空一喜,道:“大禹前辈必定能胜!”
  大鹏道:“你怎看得出来?”
  牛魔王道:“这再简单不过,看大禹前辈有恃无恐的模样,显然没将那胖老头放在眼里。”大鹏也忍俊不禁道:“胖老头!哈哈哈哈……”牛魔王一阵纳闷,道:“胖老头而已,何至笑成这样,就算是和尚,也是老头。”
  后羿目不稍移道:“未必就能胜。”
  只见那布袋飘至大禹身前五丈处,便停住不动,大禹似是有些禁受不住,忙将手中禹鼎推了出去,直掷向袋口,才稳住身形。
  悟空大惊,禹鼎若被收了,大禹没了法宝,还打个什么劲。
  禹鼎掷了过去,弥勒佛不喜反忧,只见禹鼎在空中越化越大,堪堪大过布袋之口,那布袋竟装不进去。
  后羿道:“那后天袋子说穿了也没什么,无非是内置一界而已。”
  悟空恍然大悟,怪不得什么法宝兵刃、神仙妖精都能被这袋子收了,原来内中竟有一界!悟空不禁想到老君那个金刚琢,金刚琢能收各类兵器法宝,不知是不是也是同样道理。
  后羿道:“这也没什么稀奇,这把戏我们在三界中常玩的,大禹的禹鼎中也是自成一界,倒看他两个谁造的界更稳了。”
  牛魔王道:“若是比稳,自然那大鼎比那软绵绵的布袋稳多了,布袋放在地上都立不住。”
  大鹏嗤笑道:“不懂便将嘴闭上,莫要丢人了。”
  牛魔王道:“你懂,你来说说看!”
  大鹏道:“我也初窥此术,造界凭借的乃是空间运用之力,不管是鼎还是布袋,都只是外形而已,不过大禹之鼎除了内含一界,还有他用,这点倒是比那布袋强了一些。”
  后羿道:“禹鼎乃是大禹与火神祝融、金神蓐收三人一齐制出来的,恐怕没几件法宝能比得上。”
  悟空道:“弥勒佛管这袋子叫做后天袋子,又是什么来历?”
  后羿道:“后天袋子?人之胎衣称作先天袋子,莫非和这个有关?”
  悟空道:“谁人胎衣还会留下来,我看也无甚么用处。”
  后羿道:“传闻盘古于混沌中孕育出来,挣破胎衣后,这胎衣自成一件法宝,唤做混沌神甲,坚不可摧。便是盘古斧砍在上面恐怕都无济于事。”
  悟空惊道:“天,那盘古斧连混沌都能劈开,难道竟击不穿这胎衣?”
  后羿道:“只是传闻而已,谁都没见过,混沌神甲防护力天下无双,但毫无攻击力,就如盘古性情一般无二。”
  悟空摇了摇头,还是不太相信。
  后羿又补了一句:“混沌神甲,也有人叫他太虚神甲,意指自太虚中生出来的。”
  太虚神甲!悟空身躯一震,《器典》上排名第三的,可不正是这件太虚神甲!他当即确信,这法宝不是传闻,而是绝对存在!
《器典》究竟是何人所制,能将天地间法宝悉数盘点,就连未曾出世的天机棍都不遗漏,须菩提祖师怎么会拥有这样一本奇书呢,莫非他也不是这个会元中的人物?若不是混沌之前的人物,谁还能有这般未卜先知的能力?
  大禹和东来佛祖这番比拼,旁人看去,如同品茗手谈般自在。但二人无不倾尽全力,东来佛祖只道他这件内含一界的法宝已是极为少见,不想大禹这座神秘的大鼎居然也属同类。既是两界相抗,比得可不单单是法宝之力,他两个法力缓缓灌输到法宝当中,就要看谁先吞了谁,自然便是胜了。
  相持一阵,东来佛祖暗暗发狠,那布袋凭空涨大,竟有数百丈方圆。大禹无奈,也只得照样为之,只是那鼎总比袋口大些。
  二人这一发力,方圆数里之内如变作虚空一般,似乎内中一切都被吸到这布袋和那大鼎之中。悟空几人忙又退后数里,文殊等人也自然不敢近前。
  大禹意念波动,察觉到布袋之中如万顷汪洋形成的巨大漩涡一般,他念个法决,禹鼎由横变直,鼎口正对着袋口,一道土黄的淳厚气息自鼎中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灌入后天袋子当中。
  东来佛祖立时明白大禹用意。不错,大禹见后天袋子一切皆收,似乎无所顾忌,他便顺意为之,看看你这袋子究竟能装多少。
  这比拼到了现今,胜负之势便明朗了许多。后天袋子若能将禹鼎中土黄色气息全部收尽,自然便是赢了,只是大禹仍源源不断地补足真气,一时间倒也难决出胜负。
  后羿见东来佛祖那后天袋子不断涨大,释然道:“大禹胜了!”
  牛魔王愣愣问道:“你怎知道,还没比完呢?”
  后羿道:“大禹真气源源不断,那袋子只有入口没有出口,迟早要涨破的。”
  悟空隐隐觉得,东来既然决意要胜,必有后招,恐怕不能赢得这般容易。
  这比试足足耗了六七个时辰,大禹果然名不虚传,从始至终如山岳般持重,真气悠悠不断,不快不慢。而东来佛祖那袋子越长越大,悟空等人一退再退,就连山上妖兵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吸力,一齐向后移了几百里。
  悟空索性飞上了天空观战,他自上而下一望,暗叫,不好,原来东来佛祖揣的是这般心思。这袋子若再涨下去,眼看便到祭赛国了。
  他两个比拼不打紧,这股气息若进了凡人居住之地,只怕变成一场天大的灾难。果然大禹也渐渐看出端倪来,他宅心仁厚,自然不愿伤及凡人,于是真气缓了下来。
  东来佛祖等得便是这一刻,大禹稍一收力,他那后天袋子不吸反吐,内中驳杂气息分辨不清,也有大禹土黄色真力,也有佛家金刚之力,尽朝禹鼎中灌输而来。
  悟空暗叫一声卑鄙,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果然大禹好似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道推出甚远,东来佛祖咄咄逼人,真力排山倒海般袭来。大禹心中暗恼,这个弥勒佛看似敦厚,也是个心机颇多之人,他勉力抵住。暗运玄功,只见禹鼎竟慢慢旋转起来。
  但比法力深厚,东来佛祖还真不是大禹对手,他只道一鼓作气,便能将大禹逼回齐天岭,岂料大禹只退了百里便稳住身形。而那禹鼎,为何旋转了起来,是何用意?
  禹鼎越转越快,鼎口与那布袋口中间,仅有一道黄白相间的气体相连,在这气柱的带动下,后天袋子竟也跟着转了起来。
  东来佛祖暗道不好,他不知这样转下去会是怎样结局,便使法力要稳住。哪知这样这合了大禹心意,后天袋子本就是软绵绵之物,二人这一较力,不知不觉,袋口竟渐渐拧了个劲,再继续下去,恐怕便要扎紧了。
  此时就连牛魔王也看出了门道,笑道:“那胖老头不行了。”
  东来佛祖大惊,原来大禹揣的这般心思,他急忙撤力,叫后天袋子随着禹鼎转动起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个劲儿破了。
  只见大禹微微一笑,两手一拧,禹鼎竟又反着转了起来。这一下变化突然,只瞬间功夫,后天袋子拧了几圈,直接便拧了无数个褶,鼓囊囊系上了口。
  这后天袋子若是系上了口,一切法力尽失,瞬间便被禹鼎收入其中。大禹收了禹鼎,对东来佛祖道:“承让了。”
  东来佛祖脸色惨白,也不知是斗法消耗精力过甚还是心境使然,良久才道:“我输了。”
  大禹取出后天袋子,抛给东来佛祖道:“愿东来佛祖莫忘先前承诺。”
  东来佛祖收了后天袋子,面色才好了几分,道:“言出必践。今后齐天岭再往西去,我绝不插手,文殊、普贤二人亦然。”
  说完这话,东来片刻不再停留,带着众人腾云西去。
  见东来等人行远,大禹才落下云头,盘坐在地上凝神运气,方才一战虽胜,他也消耗极大,自出三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恶战。二人虽无招式,却比真刀实枪对战更险恶几分。
  最为震撼的乃是大鹏,他素知东来佛祖修为,在西天中也可排在前五之列,初时他只以为后羿乃是上古人物中第一高手,却不想大禹也强悍如斯。
  大鹏心中豪气顿生,齐天岭有如此高手,便在这天地间争个鼎足而立,有何不可!
  悟空道:“东来佛祖既败,我等正好行事,此时正好派手下善变化的妖兵,赴祭赛国各处,凡有庙宇之处,便可显大神通威慑百姓,但有一点谨记,绝不可为难百姓,滥杀僧众。”
  牛魔王道:“那是自然,若有违令者,定斩不饶!”
  九灵元圣于是召妖王来此,将此行要办事宜、规矩禁令讲得清清楚楚,妖王得令后便着手下小妖去立即行事。
  悟空见齐天岭妖兵行事有度,绝非寻常妖精散漫无约,心中欣慰许多。万事开头难,攻下祭赛国这一片地界,今后再行事自然轻车熟路了。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六章 事外人
  过了一个时辰,大禹睁开眼道:“悟空,你若有事自去办,此间并无大碍,即便西天有极厉害人物出来,也不过退守而已。”
  悟空见在这边又耽搁了一日,若久久不回,也委实说不过去,便道:“一切仰仗众位了。”便使个土遁法回了陈家庄。
  通天河畔,惨绿依旧,悟空见受毒面积极大,沿河足有千里之远,若要从上游绕过去,只怕也要多走几百里路才行。
  回了陈老者家,唐僧见悟空头上多了个金环,诧异道:“悟空,这是什么?”悟空知道,麒麟凤凰四人惊天大战,只怕瞒不过去,便也没撒谎,道:“前日几只异兽在通天河打了起来,我无事便在旁看热闹,有一异兽丢出一只金环来,不偏不倚却套在了我头上,正为此事愁闷呢。”
  悟慧走上前摸了摸,仔细端详,道:“师兄,套的很紧,只怕要使杠子撬才行。”悟空道:“什么法都试过了,也取不下来。”
  唐僧道:“这金环虽好看,但平白无故得来的,还是丢了才好,你不如去寻菩萨,将它取下来。”
  悟空道:“我正要去寻菩萨,通天河畔被那异兽施了剧毒,若不解了,恐怕河边百姓遭难。”
  唐僧道:“善哉善哉,那悟空便快去吧。”
  南海普陀落伽山上,观音正抚着一个玉瓶发呆,她刚自灵山回来,还在揣摩如来对她说的“瓶中之物,可解通天之毒。”
  正思量间,悟空忽至。观音不唤悟空进来,反倒迎了出去。
  悟空见了观音,道:“菩萨救弟子!”
  观音一眼看见悟空头上金环,问道:“这是甚么!”
  悟空一五一十将自己观战,被平白套了个金环这事说了出来。观音一阵震惊,这金环她虽不认得,但隐约也能看得出,和如来给自己的那三个箍极为相似,而且,还要高级得多。
  是谁在算计悟空?
  观音听悟空描述那几人模样,却只认得一个祖龙,于是观音猜测,十有八九是道教中人使诈,寻几个高手佯作大战,其实是为了勾引这个好奇的猴子上前观看。不然为何这几人偏要跑到通天河去打?
  道教中人果然够狠,明里阻挠不成,却暗中使出这样的阴招来。可是,这个金环又是何人打造的法宝呢,怎么和佛祖给自己这三个箍如此相像?悟空非比黑熊精,能擒住他的法宝,绝对非比寻常,此时还要尽快禀告佛祖才行。
  观音问悟空道:“戴着这个金环,可有什么不适?”
  悟空道:“只是头上束着难受,并无其他不适。”
  观音暗道,那人还未施法,所以你毫无察觉,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那便先戴着吧。”观音道。
  悟空哀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平白无故戴这个玩意作甚,还求求您老施展大神通,帮我摘了吧。”悟空明知观音没这个能耐,但好歹也要求求做个样子。
  观音连如来给的三个箍都是只能给人戴上,自己却取不下来,对悟空这个金环更是无能为力。道:“悟空,你这金环我是无能为力,恐怕还要去求佛祖才行。”
  悟空叹口气,道:“想当年,我于世上为妖时,那是何等逍遥。纵便随唐僧取经之初,也未有堕过心志,但自从戴了这金环,心里时刻不得安宁。”他并非无由头发牢骚,如来能将他这金环摘下去,那是最好的结果。
  倘若他寻旁人将这金环摘了,虽然一时爽快,但唯恐如来知道,心中生疑。如果是如来亲自施为,那便无忧无虑,还可证实一些事情。
  观音道:“西去路长,诸般磨难都为试炼心智,你一路行来,未有太大阻碍,给你戴上这金环,才能时刻警醒。”
  悟空道:“罢了罢了,有缘便来,无缘便去,既然菩萨如此说,我便只待见了佛祖那一日再说。”
  观音笑道:“好,如此才见取经心坚如铁。你今日前来,并非只为金环一事吧。”
  悟空道:“菩萨神机妙算,我今日来,金环倒在其次,那四只异兽一场大战后,通天河畔不知为何多了一滩剧毒,河中鱼虾早已死绝,行人难过,还求菩萨解救。”
  观音道:“好,我便随你走上一遭。”
  悟空见观音丝毫不加迟疑,心中纳闷。他曾听人说过,相柳之毒、天下无双,难道观音竟有解救之法。看她神态,似乎早知此事,果然观音和相柳凤凰也有联络。
  悟空这次却猜错了,观音虽也参与五类之王一事,但她只奉命看管阴司渭水河中怪鱼,其他一概不知,更是连麒麟都不认得,哪里又和相柳凤凰有什么联系。她能成竹在胸,只因如来提早给了她一瓶解毒药而已。
  二人须臾来到通天河畔,观音远远看着河岸,脸上微微变色,这是什么毒,竟然如此厉害!她那杨柳净瓶中甘露也是解毒妙药,观音始终为之自诩,但要解眼前之毒,委实没有多大把握。不由得心中对如来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悟空见观音面露难色,道:“菩萨,此毒可是难解得很?”
  观音点点头道:“委实难解,不过尚可一试。”
  她先使杨柳枝蘸了几点甘露,洒到河岸上,只见惨绿之色立时变淡了许多,但只是一闪,便又恢复原样。观音摇了摇头,无奈将那玉瓶打开,瓶中也止两滴玉液,郁香扑鼻。菩萨将这两滴玉液分滴与两岸,那惨绿之色须臾便无,过了一会,河边青草竟转复出生机来。
  悟空赞道:“果然菩萨法力无双。”
  观音道:“哪里是我,不过一物降一物罢了。”
  悟空大喜:“有菩萨相助,要过通天河自然不在话下了。”
  观音道:“悟空,通天河虽过去,前面不远处便是齐天岭,岭上群妖啸聚,可着实是件难事。”
  悟空听观音提起,心中也发起愁来,齐天岭正横在取经路上。若是平平淡淡过去,必定令人生疑,可若是打起来,又非他心中所愿。
  观音见悟空发愁,道:“此时发愁还嫌尚早,且行且观才好。你头上金环,十有八九是道教所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要时刻提防才好。”
  悟空道:“菩萨说的是,这金环不知有何用处,只莫要迷失了我心智便好。”他听观音如此说,心中颇为诧异,观音难道看不出这金环和金箍的相似之处么,怎么会猜到道教身上?相柳当时确实要用此环去擒真武,自己中招时那感觉十分怪异,恐怕和神猿造化不无关系,绝非旁人故意而为之。观音不知道凤凰相柳和真武之间纠葛么,这倒是怪了。
  观音道:“我即刻便去寻佛祖,向他讨个法来。”
  悟空刚要和观音告辞,只见通天河中波涛泛起,自北面浩浩荡荡来了一群水族,悟空定睛一看,心中叫苦,这不正是覆海蛟,他怎又回来了?
  覆海蛟带万圣回了北海,万圣见了三弟敖恩,自然心中大喜,便在北海住了下来。只是覆海蛟得了齐天岭号令,要他驻扎在通天河中,他怎能违命?
  前番龙神来通天河驱逐,所幸凤凰相柳从中搅了一通,这才免了他必败的一战。但麒麟相柳等人大战后,河中染了剧毒,北海水族无法在河内栖居,无奈之下只得退回了北海。
  覆海蛟时刻命水族看住通天河入海口,一见余毒尽消,立刻又带兵而来。
  说巧不巧,正遇见悟空和观音在河边,覆海蛟一时愣住,不知该进该退。
  观音见了覆海蛟,看看悟空道:“这不是你当年兄弟么?”
  悟空道:“志不同道不合,这许多年早淡了旧情。”
  观音点点头,道:“妖族无拘无束,乱了地上章法,你可莫要因念及往日,毁了金身正果。”悟空暗骂道,这天地章法岂是人定的?
  只见覆海蛟终于想通了各种关节,上前喝道:“呔!你两个来我齐天岭作甚?”
  悟空喝道:“呸!大胆妖魔,你齐天岭有多大,怎不去天庭如此说话?”
  覆海蛟道:“我齐天岭最是讲理,东到通天河为止,西到天竺国,都是我家地界,如何?”
  观音听了忍不住笑:“西到天竺国?好大的口气!”
  悟空低声道:“这恶蛟水战厉害,据说当年十万天兵在北海便是败于他一人之手。”
  观音点点头:“此事我也有耳闻,不过我既赶上了,便助你脱此难。”
  观音对覆海蛟道:“传闻你有覆海之能,我与你打个赌可好。”
  噗——悟空强忍住笑,敢情西天都是这个套路,动不动便打赌,不知道出家人不能赌博么?
  覆海蛟疑道:“打赌?你和我赌什么?”
  观音道:“我这净瓶中有一海之水,你若能拿得起来,我便承认通天河是齐天岭地界。你若不能,便让出道路来,让取经几人安然渡河。”
  悟空听了观音这个赌约,哟,话中有玄机啊。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七章 金皘山
  观音这话何意?覆海蛟若胜,通天河便是齐天岭地界,但即便此地归你所有,取经一众要过河,你也不要阻拦。覆海蛟若败,你让我取经一众过河,通天河归谁来管,呵呵,爱谁是谁,我观音菩萨不操心这个事。
  所以观音说出这个赌约来,其实无论胜败,都是一回事。
  悟空看了看覆海蛟,后者脸上也稍显茫然,但不过一瞬,便坦然应道:“好,我赌了!”
  观音将净瓶轻轻放在地上,覆海蛟上前来用手去托,只试了一试,脸色一变,道:“拿不动!我输了!”
  观音笑吟吟收了玉瓶,道:“果然爽快,既然输了,你便不许阻拦唐僧等人过河。”
  覆海蛟道:“菩萨尽管放心,我说到做到,绝不会反悔!”覆海蛟自然不愿阻悟空过河,他哪里知道取经中间玄妙,只顺坡而下,诚心要输给观音。他方才拿玉瓶那一下却并非假装,实在是真拿不动。观音虽说是一海之水,却不知装了几海。
  观音与悟空道:“你只安心过河便是。”
  悟空道:“谢菩萨。”
  观音飘飘而去,悟空也不与覆海蛟答话,回陈家庄寻唐僧去了。唐僧闻听即刻便能过河,自然欢喜,于是命乌平悟慧收拾行装备好马匹,也不顾陈老者再三挽留,便往通天河行来。
  通天河边,覆海蛟等人果然不见,想是藏到了水底。几人到了岸边,从河中钻出一只老龟来,叫道:“几位可是要过河去?”
  悟空看见这老龟,暗道了一声惭愧,相柳施毒时,他竟将这只老龟忘了,眼见老龟无事,想是在上游呆着,避过了此难。
  悟空答道:“正是!”
  老龟道:“我在此等了多时了,专渡僧人,其他不管。”
  唐僧赞道:“这也是一只有慧根的老龟。”悟空暗笑,慧根便是受人指使而已。
  哪知乌平却道:“我等自有法过河,不劳你操心了。”
  老龟受了菩萨嘱托,怎敢违命,道:“这里水大浪急,我在河中住了许多年,没我怕是过不去的。”
  乌平现出真身来,扑通跳入通天河中,叫道:“师父,上来吧。”
  那老龟见了乌平真身,竟比自己大了几十倍有余,怎一个震撼了得。唐僧还不住叹气,道:“与人结善缘,也是出家人当作的。”
  乌平却是担心出了意外,故而不叫那老龟帮忙。唐僧上了乌平脊背,行李都放在上面。悟空与悟慧、白龙马足不沾地,行在身旁护着唐僧。
  乌平下水如履平地,飞也似的向前行去,八百里通天河,也不过半日功夫便到了对岸。
  且说众人终于脱却通天河之祖,踏巨龟负登彼岸。
  一行四众由秋奔冬,越漠漠林光,看冰水凌凌,正行着时,忽然又遇一座大山,阻住去路。见这山,路窄崖高,石多岭峻,人马难行。
  唐僧叫了一声“悟空”。悟空忙上前来,道:“师父,怎的?”
  唐僧道:“悟空,你看那山。”
  悟空抬头一望,只见山凹中有楼台高耸,道:“师父也看见山上有人家了?”唐僧道:“只怕不是好人家。”
  悟空道:“师父说得不错,却是凶云恶气,不过既行到此处,好歹要去看看。”
  众人冒雪行过崇山峻岭,眼见那处楼台将近,悟空道:“师父且慢行,我先去看个究竟。”悟空提身来在楼台之前,他定睛仔细查看,这哪里是什么楼台,分明是一座洞府,不知被什么人使法术变作房舍哄人。
  悟空想起,昔日在齐天岭共谋外扩之计时,通风教赤松子与句芒蓐收三人领军来在通天河以西金皘山,自己自通天河往西,只见这一座山。只是赤松子等人哪里去了?
  悟空唤出山神来,问道:“此山叫什么山?”
  那山神也不认得悟空,但也答道:“回上仙,此山名叫金皘山。”
  “山中可有妖怪?”
  山神道:“上仙,不知你问的是南山还是北山。”
  悟空道:“南山如何,北山又怎样?”
  山神道:“如今所在处便是北山,北山有一个金皘洞,洞里有一个独角兕大王,本领十分高强。”
  悟空一惊,青牛精居然仍在这里,看来佛道相争,老君也插手了。如此一来,只怕这金皘山难过了。
  “那南山呢?”悟空问道。
  “南山妖更多,有三个大神仙,几月前才来此地。”山神答道。
  三个大神仙,那自然是赤松子三人了。悟空纳闷,他们怎与青牛精相安无事呢?于是又问:“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伙人怎么相处得来?”
  山神道:“这个……小神不知。”
  悟空道:“他们没打斗过?”
  山神摇了摇头,道:“一次也没见过。”
  悟空驱走山神,凭着艺高胆大,径直入了对面这间屋子里。青牛精曾以三件背心使猪八戒犯错,而今呆子不在,且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使出来。
  悟空心中已盘算好,在《西游记》中,青牛精虽阻路,但八成是为老君驳个面子,见好就收,并未死心塌地要拆了取经的台;今日逢佛道之争,这牛儿怕是比上次还要卖力,但归根结底,老君总不至真叫取经一众到此为止,若是那样,只怕如来便要出面了。
  悟空进了屋子,偌大一座厅堂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床铺,更没有什么背心,悟空也没戳破这个障眼法,走了出来,心意一转,便往南山飞来。
  南山之中,正被赤松子率齐天岭精兵占据。悟空隐匿身形寻到主洞之中,赤松子几人闲来无事,正在打坐运气。
  悟空进了洞,叫一声:“三位前辈,好清闲日子。”
  蓐收见了悟空,喜道:“悟空,你来此做什么?”
  悟空道:“非是特意来此,取经到了此处,自然要来看看。”
  赤松子笑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悟空道:“这山也不止你一家啊,怎能相处无碍?”
  赤松子一怔,道:“你是说那独角兕么?”
  悟空道:“可不正是他!”
  赤松子道:“非是我等不赶他,而是老君早来通气,叫我等容他再住些日子,他开春便走。”
  悟空暗叹,老君这作为也实在太过露骨了,显然这独角兕便是他指使下来的。不过老君与赤松子等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这点小事自然不好驳面。
  只是齐天岭与道教三清的坐骑和平相处,西天如来若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悟空再深入想想,哦?老君这一举动不止这么简单啊。
  正逢天庭西扩,齐天岭西扩之际,天下一举一动都微妙异常,如来若再看见齐天岭与天庭和平相处,难保不会生疑。何况取经一众行到这里,搞不好便是齐天岭与独角兕大王共抗悟空的场面出现。
  若真如此,那么西天捍卫西牛贺洲地界时只怕会谨慎许多,那便更有利于齐天岭向西推进了。齐天岭战线拉长,自然兵力多集于西方,那么……齐天岭以东自然变成了清净之地。悟空不禁暗道,老君若是真这么想,这老头的心机实在是深不可测了。
  句芒忽问道:“悟空,你要从此处过,我拦还是不拦?”
  悟空笑道:“若是不拦,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蓐收道:“若是拦你,你能过得去?”
  悟空摇摇头,道:“那是必定过不去的。”
  赤松子道:“那你到底要不要过去呢?”
  悟空道:“必要过去才行!”
  蓐收道:“这可犯难了,若教你过去,我等岂不是很没面子。”
  悟空道:“没什么犯难的,真刀真枪阵上见吧,到了那日,莫要留手,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
  蓐收喜道:“那便最好不过。”
  悟空出了洞,转回来寻见唐僧,道:“师父,此山难过了。”
  唐僧道:“为何难过?”
  悟空道:“我已问过山神,此山名叫金皘山,南山北山间只一条路可走,又有两伙巨妖横行,岂不难过?”
  唐僧惊道:“竟有两伙妖怪!”
  悟空凝重道:“正是!这两伙妖怪厉害之极,所以犯难呢。”
  唐僧下了马来,道:“悟空,先化斋吃饭吧,为师饿了。”
  悟空一阵发晕,唐僧到底在说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只觉他心不在焉,这西去取经之事倒似成了自己的功业,好歹你也是金蝉子转世,和唐王发过誓言的。整日居于马上也不念佛诵经,只浑浑噩噩,饿了便吃,困了便睡,不知在马上睡着多少次了。
  “唉!”悟空叹口气心道,真是懒人自有懒人福,像自己这样没福气的,只能终日忙碌。
  悟空出去化了斋饭回来,服侍唐僧吃了,又往西去。
  行到楼台之下,唐僧道:“今晚便在此歇息如何,好歹是个避风之处。”
  悟空心道,哪里是妖怪洞穴,避风是避风,只怕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正寻思间,只听右侧山顶一声大喝:“下面何人,怎敢来我山里随意行走?”
  悟空抬眼一望,那楼台房舍全无,果然是一座洞府,上写“金皘洞”三个大字。一个巨妖额上生角站在山顶,浑身青幽幽,左臂上套着一只亮闪闪白森森的圈子。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八章 今与过
  词曰:心地频频扫,尘情细细除,本体常清净,方可论元初。
  唐僧听了这一声叫,径直便跌下马来,苦叫一声:“痛煞我也。”
  悟慧忙将唐僧扶起,悟空腾在空中喝道:“哪里来的丑八怪,惊吓了我师父,你百死难赎!”
  那巨妖自然是青牛精无疑,他见唐僧落下马来,哈哈大笑道:“好个不中用的和尚,正合在寺中老死,出来乱走什么!”
  悟空道:“我师父乃是大唐圣僧,要往西天拜佛求经的,你胡说些甚么?”
  非是悟空斗嘴斗不过他,只是悟空要试探试探,青牛精究竟有何理由阻唐僧西去,也好试探三清心意。
  青牛精道:“你这猢狲,张口师父闭口师父,不嫌丢人。”
  悟空笑道:“难不成你是自学成才的?你敢骂一句‘我师父是窝囊废’,我掉头便走!”
  青牛精哪里敢说,他心中犹疑不定,难道这猴子知道我来历?于是道:“你若掉头,我自然不管,要从此过,留下那和尚,你三个过去便是。”
  悟空问道:“你留我师父作甚?”
  青牛精道:“素闻有个取经的和尚,生了一身好肉,吃了便能长生不老,定是他无疑了。”
  悟空不了青牛精居然寻出找个借口来,“呸”了一声道:“妖精好胆,我倒看看你有何本事!”他跃起迎头便是一棍砸来。
  青牛精提起点钢枪硬架上来,这一棍砸下,悟空用了八成力气,青牛精虽膂力惊人,却也震得两臂发麻,暗惊道,猴子果然厉害。
  悟空也是暗暗吃惊,青牛精竟有不下牛魔王的气力,看来《西游记》中这妖怪只顾显摆金刚琢威力,倒没怎么认真与悟空对打。
  他两个抖擞精神站在一处,乌平与悟慧早将唐僧护到山根处远远观战。
  斗了三四十个回合,青牛精渐渐支撑不住,收了点钢枪,褪下圈子来喝一声道:“猴子,看法宝!”悟空早有防备,嘿嘿笑了一声,将金箍棒早早收入耳中。
  青牛精一阵发呆,提着圈子愣在当场,原来他这圈子能收一切兵器法宝,唯独收不了活物。悟空怒斥一声:“看拳!”又疾风骤雨般攻了上去,青牛精忙丢了点钢枪,又和悟空打了个天昏地暗。
  二人又斗了四五十合,青牛精道:“回去造饭,明日再打!”悟空哪里容他走,喝道:“打服你再走!”
  青牛精转头喝道:“看法宝!”悟空哪里惧他,哪知青牛精不知自何处抖出一柄扇子来,这一扇,悟空如断线纸鸢,飘悠悠飞出万里之遥。
  悟空胸中恶气生出,好个老君,居然将芭蕉扇也给了青牛精,这青牛精坐拥两件无敌的法宝,这仗还怎么打。
  他担心唐僧安危,一个筋斗云折了回来,只见唐僧仍被乌平与悟慧护在当中,才放下心来。悟慧问道:“师兄,那是什么宝贝?”
  悟空见悟慧眨了两下眼睛,知道他认出了这柄宝扇,道:“这宝贝似是一柄小扇,只是为何如此厉害?”
  悟慧道:“那妖怪见你走了,也没来捉师父,便领妖兵回了洞府。”
  悟空道:“他虽回去,我等若要过山,他必再来阻挠。”
  悟慧道:“好歹试试再说。”
  悟空飞上山顶,逡巡一圈,见有数十个小妖散落各处,盯着路口,他暗道,这青牛精倒也心细。于是一人丢个瞌睡虫,这些小妖尽都昏昏睡去。
  悟空下来道:“现在便走,应无事了。”
  四人径直沿山路向西奔去,走不过一里路,前面一大汉手持巨斧拦住去路,喝道:“哪里走?”
  悟空一见,这人正是蓐收。心中顿时明白,敢情这两伙早已串通一气了,诚心要为难自己。悟空问道:“你和那丑牛可是一伙的?”
  蓐收道:“不是!”
  “那你拦路作甚?”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蓐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便将这段千古流传的打劫台词背了出来。
  悟空喝了一声:“呸!你究竟是何来历?”
  蓐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齐天岭金神蓐收是也。”
  悟空见蓐收貌似凛然,眼中却有调侃神色,心中火起,道:“你两个带师父退几步,看我来降他!”
  悟空亮出天机棍迎了上去,一路齐天棍法使出来,便可蓐收实打实战在了一起。这两人皆力大无穷,这一战比刚才与青牛精一战更是激烈,只看得乌平心惊胆寒。他向来自负背甲防护天下无双,见了蓐收貌似天神,这杆双头钺更是锐利无比,每一挥落都有开天辟地之威势,这若是劈在自己背上,乌平忍不住缩了缩头,打了个寒战。
  再见悟空,天机棍忽长忽短,虽不及蓐收威猛,却仗着打法多变,偶有硬接也不十分吃亏。殊不知悟空是遇强则强,心中更知蓐收绝不会伤他,这才打出了十二分的威风来。
  二人这一战打了数百个回合,早惊出了青牛精。青牛精在崖上观战许久,暗自叹道,果然我不是这猴子对手,若无法宝在身,还真拦他不住。
  他见蓐收急切间难以胜悟空,提着点钢枪上来喝道:“猴子竟敢偷走!”便要以二敌一。刚进战圈,蓐收双头钺一分为二,一柄挡住悟空天机棍,一柄撩开青牛精点钢枪,喝道:“滚远些!”
  青牛精被蓐收呵斥得一愣,自己好心帮忙,怎么还被骂?哪知蓐收自负非常,岂能落得个以多胜寡的恶名?
  早乐坏了后面观战的乌平和悟慧,青牛精回头看看,便收了点钢枪来捉唐僧。乌平自保唐僧以来从未出手,此次不得不迎上去,与青牛精打作一团。
  这二人打起来甚是古怪,乌平丝毫不防,只任青牛精一拳一脚击在身上,青牛精看似占了上风,却叫苦不迭。这古怪老者不知练得什么功夫,身子实比石头还硬七分。
  悟空和蓐收打着打着,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歇了手,蓐收道:“确是难胜你。”悟空知道蓐收并未尽全力,收铁棍道:“既然胜不了我,便让开道路。”蓐收只是摇头。
  悟空无奈之下,回来助乌平合力将青牛精赶走。
  悟空苦笑道:“后有妖牛,前有齐天岭蓐收,这山怎么过?”
  唐僧道:“悟空,去求菩萨吧。”
  悟空无奈道:“师父,上次通天河一难便是菩萨帮忙,难道无了菩萨便不取经了?”
  唐僧道:“确是如此,无了菩萨,你还在五行山下压着哩,我仍在大唐作我的大法师。”
  悟空听了唐僧这么说,真有撞墙的冲动,问道:“师父,那《多心经》你还记得多少了?”
  唐僧道:“便是《多心经》念得不好,原本只一心取经去,孰料越来越是多心。”
  悟空伸手摸摸唐僧额头,也不是发烧说胡话,怎这般奇怪。
  悟慧道:“师兄,师父是急切取经,故而说话颠三倒四了。”
  悟空点了点头,道:“罢了罢了,我去寻菩萨吧。”
  往南海一路之上,悟空都在思考唐僧的异状,自从过了通天河,唐僧便如换了个人一般,难道他想起了前世遭贬之事,心中不忿如来所为?可若真是金蝉子醒来,只怕立马掉头往回走了,还取什么经,拜什么佛?
  悟空且行且思,一会便到了南海。
  离落伽山尚远,悟空便见一个白衣身影站在岸边,手中提着一根钓竿,目光却遥遥望向自己。这人不是观音,却是龙女。
  悟空忽地一阵眩晕,这情景,自己好似在哪里见过,他一个失神,一身法术似乎都离身而去,扑通一声落入了海中。
  海水冰冷,悟空入海便被激醒。
  咦?自己不是有御水神通么,怎么海水竟能近自己身体?
  悟空意识说不出的清醒,却四肢难动,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
  下面亮晶晶透出光芒来,一座佛塔?
  悟空自上面落下来,一层一层数过,这佛塔竟有十三层之多。上嵌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珍珠……说不出的绚丽多彩。
  落到地上,悟空见塔门洞开,下意识便走了进去。
  入了塔中,悟空第一眼便见到一白衣女子,这女子……又是龙女!龙女不是在落伽山上钓鱼么,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龙女见了悟空,眼中露出无限欢喜的神色,静静道:“你来了。”
  你来了,你来了……这是哪里传来的声音,是前生还是今世?
  悟空回道:“我特来拜见菩萨。”说完这句悟空才想起,这不是那次自己去落伽山上二人的对话么,自己怎么顺口又将这句说了出来。菩萨应该在落伽山才对,怎么会跑到海底塔中来?
  他知道自己答错了,哪知龙女毫无意外神色,又静静道:“菩萨等你多时了。”
  龙女窈窕身影在前引路,悟空纷乱心绪忽地定了下来,眼中竟只有这一袭白衣,这段路,若能一直走下去,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悟空只觉塔中金碧辉煌,不知是什么所在,恍惚间走到了一座大殿上,殿上更是宝光绚烂,正中宝座上端坐一人。
  龙女道:“菩萨等你许久了。”
  悟空抬头一眼,座上那人笑吟吟看着他,这人竟是真武!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零九章 是与非
  悟空细细看去,这人头顶宝珠,身着七宝袈裟,下方宝座散出舍利光华,一见便是释教中极尊高地位之人。
  是真武么?看面目是真武无疑,而龙女说这人是菩萨?真武何时成了菩萨?难道他被如来收服了么?
  只听真武道:“龙树法师,你来我龙宫作甚?”
  悟空忽地明白,原来此时的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叫做龙树法师的人。奇怪,自己如何又到了这个玄妙难解的境界中来,这个龙树法师究竟是何人,与自己又有何关联呢?
  龙树不答话,只深作一揖,做拜求状。
  真武呵呵笑道:“自西方来此者不在少数,你有何本事,能拿走我龙宫宝物?”
  龙树道:“大龙王菩萨请问。”
  悟空这才明白,原来龙树法师来龙宫中是要取宝贝的,而这时的真武应该是龙王菩萨。自己并非第一次进入这种奇妙的处境当中,第一次是入了红孩儿之梦,第二次是在地府得知猪八戒猪身夯性由来,根据这两次的经验判断,眼前所见的龙树与真武,应该也是过去某一时光中发生的事情了。
  真武,居然还有过做菩萨的经历?这可真是万万想不到,看地位,真武地位应该不低呢。只是不知这是哪段时间的事情,是过去佛燃灯管事,还是现在佛如来说了算呢?
  只听真武道:“看来你也知道规矩,那我便问了。”
  龙树听真武要问,便不再弯腰低头,而是昂然挺立起来,直视真武。悟空细看这龙树菩萨,双眼清澈无比,面容平和,面对地位尊崇的真武,不惊不喜,不卑不亢,单这一点便可知此人绝非寻常角色。
  真武居高临下,却无半点不敬之意,缓缓道:“现有世界,生死涅中一切诸法,又在何处?”
  龙树毫不犹豫答道:“一切诸法,无论过去未来,悉数尽在灵明空寂之中。”
  真武接着问道:“灵明空寂,又是哪里?”
  龙树道:“灵明空寂,既为真如本体。”
  真武稍显迷茫,龙树这说法太过含糊,真如本体乃是佛性,如此说来,一切诸法归于佛,此解释可是有些狭隘了。
  真武又道:“灵明空寂,可否详解?”
  龙树侃侃而言,道:“大龙王菩萨且听。灵明空寂,即由觉而灵,由灵而明。灵性既灵,乃见光明剔透,了了分明。由此,灵明二字不可分。无灵而不明,不明也无灵。”
  “‘空’者,无性而空也,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空无所有,一物不立;”
  “‘寂’者,恒寂天地,觉知一心,不动不摇,不来不去。是为‘寂’也。”
  真武沉思良久,点了点头,道:“颇有见解,只是你既说由觉而灵,若无觉又奈何?”
  龙树道:“一切众生,无不具有觉性。”
  “那觉性又自何处来,平日又在何处?”真武问道。
  龙树微微一笑,道:“本自无生,何所依托?”
  真武接着问:“生死轮回,觉性奈何?”
  龙树道:“身中觉性,未曾生死,如梦被驱役,而身本安闲;如水作冰,而湿性不易。”这几句话悟空也听得明白,便是说觉性无生无死,如同人在睡梦中被驱赶劳役,但真实的身体仍优哉游哉,如同水虽变成了冰,但它原本潮湿的本性不变。
  他能对灵明二字详解,又能说出无性而空,悟空怎么听都像和灵明神猿有些关联。
  悟空越看这个龙树越觉得不俗,心中有了许多亲近之意,但同时也不禁自问,龙树佛法造诣如此之深,为何从来未闻其名呢?
  只听真武道:“好,就算你说的对,众生皆有觉性,但终究又能怎样呢”
  龙树表情凝重起来,沉吟一会才道:“与佛无殊!”
  真武一惊:“你说什么?一切众生,与佛无殊?照你所言,人人都可成佛了?”
  龙树道:“正是!”
  真武道:“那为何少有人成佛?”
  龙树再思考良久,答道:“皆因泯了本心。”
  真武听了,讶然而笑:“如你所说,若不泯本心,便可成佛?那这成佛可简单得很了。”
  龙树摇了摇头,道:“难就难在此处。”
  真武示意龙树接着说,龙树道:“佛性本清净、空寂、独一,未人本心有无明烦恼熏习,为客尘所染,则有了分别心,有堕恶心,有沉沦心……但只要觉悟,仍可转迷为觉,转染为净。这又是由觉转灵了。”
  真武问道:“为尘所染,众生苦不苦?”
  龙树道:“苦不堪言。”
  真武道:“此苦之源,来自何处?”
  龙树道:“无我,故苦。”
  真武皱眉道:“何处有我?”
  龙树伸手指了指真武,意指,你就在这里。
  真武道:“今是而昨非也。”这话也易懂,你指的我,是此刻的我,而不是方才的我,便在我说话这段时光之后,我又不是此刻的我了。
  龙树笑着摇了摇头:“自欺欺人。”
  真武也摇了摇头:“大话欺人。”显然是说龙树难以自圆其说了。
  龙树道:“所谓无我,乃是悟‘空’之衍伸,却只寻解脱,入了歧途。口口声声说‘无我’者,‘我’仍安在;若云‘今是而昨非’,便请挥刀自斩试试,看看还是不是,非不非?你若上一刻断了臂膀,下一刻完好如初,我便认你这个‘今是而昨非’的理。”
  真武一怔,哈哈笑道:“这也有些道理,罢了罢了。我再问你,你说无我故苦,如何才能不苦?”
  龙树道:“不失本心,即不苦。”
  真武想了想,道:“你不失本心,便无执著,不自制,那自然不苦。只是怕是要苦了别人才是。”
  龙树道:“不失本心,使人不失本心。既为不苦,既为极乐!”
  悟空听了这话,极度震惊,龙树说这话与自己说的一模一样,半个字都不差,就连那表情神态语气,也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自己之前从未听过这句话,老君当年问起,自己也只有感而发,今日听龙树说出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龙树说的,还是自己说的。
  “不失本心,使人不失本心……”真武垂目自言自语念了几遍,又抬头盯住龙树说了一遍。龙树面不改色与真武对视,郑重道:“对,不失本心,使人不失本心,一切众生,皆有佛性!”
  真武忽然喝了一声:“好!我便将注压在你身上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那边龙女喜盈盈入了后殿,捧出一个镶金玉盒来,她将玉盒交给真武,便立在真武身侧,一双妙目弯弯地看着龙树。
  龙树方才与真武对答时浑然不惧,但见龙女望他,却不自在起来,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所幸真武并未在意。
  真武打开玉盒道:“昔年燃灯佛将此经寄存我处,又教西方修行之士,无论高低尊卑,皆可来我龙宫取宝。我阅遍千人,不得真味,唯你龙树法师令我有高山仰止之感。”
  龙树法师拜谢真武,谦逊了几句。
  真武又道:“或许,佛教发扬光大,真就在你身上了。”
  龙树道:“有我无我,早晚而已。”他之意在于,有了我龙树,佛教发扬光大便在今日,若是无我,却不知要等到哪年了。
  真武颇喜龙树直来直去的性格,示意龙女将盒子递过去。
  龙树接过龙女手中玉盒,再谢真武,他抬起头来,正看见龙女双瞳剪水怔怔地看着他,这双眸子极清澈明亮。
  悟空一阵恍惚,他似乎在此时变成了龙树,定了定神,睁开眼睛。面前竟真是龙女一双目光流盼,又惊喜又疑惑地看着他。
  悟空只觉自己一起一伏,他探查一番,自己竟躺在水面上。龙女俯下身来关切道:“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坠到水里去了?”
  悟空也不知怎么答她是好,索性闭上眼睛,将刚才情景回想一遍。
  这一番变故来得实在突然,又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悟空从头理清,渐渐有了些头绪。
  真武原来并非始终在天庭,而是曾在西天释教做龙王菩萨。看模样,他地位超然,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或许正因此故,燃灯佛才会将一卷极其重要的真经放在真武那处。
  之后,真武说了一句‘佛教发扬光大便在你身上了’,难道这卷真经会和传播佛法教义有着重大关系?
  真武之后经历坎坷,又被凤凰相柳追杀,又入天庭任玄天上帝一职,更心怀宏图欲取玉帝而代之,这一切会不会和他曾任龙王菩萨有关呢?难道真武竟是西天派入天庭的卧底?
  不对!凤凰相柳与如来有脱不开的干系,若真武是他的人,为何又给真武种下印记,苦苦追杀呢?
  龙树此人颇为神秘,隐约竟与自己有些关系。龙女与龙树有些女儿心意,那是旁观者一看便知的,而龙女见了自己,也有些奇怪的表现,这倒也是一件蹊跷事。
  莫非……悟空心中激荡,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自己是不是龙树菩萨转世?如果是这样的话,西天这盘棋,看来布了许久了……

第三卷 途漫漫 第三一零章 人法地
  悟空正在遐想,只听龙女幽幽道:“你这是何苦?”
  悟空睁开眼睛,自水上跃起,见龙女一脸落寞神情,似是极为失望,问道:“什么何苦?你在说什么?”
  龙女道:“我又不碍你取经,又不阻你拜佛,你何苦躲着我?”
  悟空哭笑不得,自己哪有躲着她了?难道刚才自己没答她那句话,便有这么大反应?悟空正色道:“你是观音菩萨座前龙女,我是一只西去求经拜佛的猴子,你我二人有什么干系,我又躲你作甚?”
  龙女抿了抿嘴唇,道:“好吧,我看你能装到几时?”说罢一转身,便要往落伽山飞去。
  悟空见龙女要走,一把拉住她,问道:“我哪里装了?”悟空经此一梦,为了要探出龙树身世来,心中着急,这一把却正抓在龙女手上。
  龙女也不挣脱,一只葱白柔荑和悟空毛茸茸的猴爪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她将悟空的手托起来,仔细看了看,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悟空尴尬莫名,将手抽回来道:“龙女,你说什么,我一句都不懂,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龙女狠狠瞪了悟空一眼,飞回落伽山去了。
  悟空见龙女哪里还有原本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容颜,分明一个似嗔似怒的小女儿,心中顿时猜出了八九分来,自己前世果然便是龙树。
  通过不多的信息来猜测,龙树前世还以广播佛法为己任,只是后来……不知龙树因何而亡。咦,记得在三界中大禹曾说过,悟空是他亲手杀死的,大禹自然不会说谎,但大禹入三界时,天底下还没有佛教呢。这就说明,灵明神猿在这之后,又被人杀了一次!
  这个人,又是谁?
  燃灯将这一卷重要的经文放在真武处,又是为何原因?这场龙宫取宝,如同一次大考,真武亲口说阅遍千人,才挑中龙树,是因为龙树佛法精湛,还是因为灵明神猿的缘故呢?佛教自燃灯佛开始便有发扬光大之心,到如来成治世之尊时更是愈演愈烈,他们的目的是要天下归一么?既是如此,为何燃灯又联结东来佛祖,要和如来明争暗斗?
  左右也寻不出个答案,悟空将这些记在心里,直奔普陀落伽山飞来。
  观音传悟空入内相见,莲花座旁空无一人,龙女也不知去了哪里。观音问道:“悟空,你才来不过数月,怎又来了?莫不是为你头上的金环?”
  悟空并非为此事而来,但菩萨既然提到,那便顺竿上爬道:“菩萨,你可问过佛祖了,佛祖可能帮我拿去这金环?”
  观音道:“佛祖有言,该来时来,该去时去,教你不必挂怀。”
  悟空故意道:“原来佛祖也取不下去,那我可如何是好?”
  观音嗔怒道:“莫要胡说,佛祖法力通天,区区一个金环,怎能难得住他?你取经到了西天,自然他会助你取下。”
  悟空喜道:“那再好不过了!”心中琢磨,观音所说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来若是真能帮自己取下这个金环,那便证明凤凰相柳都是受他御使无疑,五类之王与取经一事,乃是如来一手策划的,众多纷杂头绪都可归于他一身。但听观音语锋,也并未说是佛祖亲言,恐怕还是自己猜测居多。
  观音问道:“唐僧行到哪里了?”
  悟空道:“菩萨,我师父走到金皘山,那里有两伙魔头阻路,弟子双拳难敌四手,实在是过不去。”
  “两伙妖魔?哪有这等奇怪事?”观音问道。
  “禀菩萨,其中之一乃是一只独角兕妖怪,若论本事,我也能与他打拼几十几百回合,但这妖怪有两件法宝,着实厉害难当。”
  “你倒说说看,这法宝是什么?”观音问。
  “我也不认得,只见一只是白闪闪一个环子,险些将我的如意金箍棒收了去。另一个是一柄小扇,一扇便将我扇出了几万里远。”
  观音点了点头,道:“嗯,那另一伙魔头又是什么来路?”
  悟空道:“那人自报姓名,说是齐天岭上金神蓐收。”
  观音一听,脸色微变,暗道,这两伙人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悟空道:“这个蓐收厉害非凡,我决然不是他对手,还请菩萨相助,否则这金皘山真是过不去了。”
  “唐僧可还好?”观音问道。
  “师父无碍,只是过不去山,心中着急。”
  观音沉吟少许,道:“你且回去看顾好唐僧,我稍后便至。”
  悟空离了落伽山,观音这边陷入沉思,那白闪闪的圈子、能将人扇出几万里的扇子,分明是老君的法宝无疑。老君、齐天岭,这两伙人居然共抗取经大业,这遭真是麻烦了。
  那只独角兕倒是好办,自己略施手段便能将其收了,但这妖怪背后站着的,可是三清啊,打狗也要看主人才成,自己若不征得老君同意,如可敢轻举妄动?
  那齐天岭中人更是麻烦得紧,便是自己也惹不起。莫说后羿箭术神鬼莫测,更有那一掌击废东极青华上帝的神秘人物坐镇。这个金神蓐收虽未听过,悟空却说绝非他对手,想来也是上古人物之一。
  观音想了想,摇头苦笑,自己当初心中揣测,取经也只三两年的事,不想竟有如此多的磨难坎坷,照这般看来,能不能到得西天还是两说呢。
  悟空回了金皘山,见唐僧安然无恙,乌平与悟慧在山坳中搭了个窝棚,生了盆火,叫唐僧在里面静修。悟空笑道:“难不成要安家了?”
  悟慧道:“师父怕冷,故此生了火。”
  唐僧听悟空回来,睁眼问道:“悟空,那妖怪不是要擒我么,怎还不来?”
  悟空反问道:“怎的师父,难道你还盼着妖怪来么?”
  唐僧叹口气道:“这妖怪也不作为,要么放我们过去,要么将我擒住,何苦在这干熬?”
  悟空听了唐僧这么一说,心中动念,此番西去取经阻力比《西游记》中还大了许多,各路神仙也更加露骨的很。明明有隙可乘,能擒唐僧的也不来擒他,内中之意昭然若揭,我便是要阻尔等西去,如何?
  正说着话,天上彤云密闭,朔风凛凛,不一时便飘起雪花来。
  乌平忙着添柴,悟慧坐在雪中,稍运玄功,那雪花便一片都落不到他身上,在空中化了。悟空走远了些,任由雪花片片落下,他可有多少日子没见落雪了。
  雪片轻柔,落在身上,悟空忽发奇想,金皘山此际正是非常之地,哪个神仙跑到这里来施弄法术,降下雪来?他放眼往南望去,南山仍是黑石嶙峋,原来只背面下雪,于是心里明白,这雪八成便是赤松子下的。他有心去问问端详,转念一想,菩萨没准一会便来,自己还是莫要乱走了。
  他看着这雪花纷纷落下,一片还未曾融化,一片又覆盖其上,看上去宛如最初的状态,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但一层一层,不知早换了多少新颜。
  而由小及大,这世上的凡人又何尝不是如此。神仙于九霄临下而亡,皆是碌碌终生,哪里有什么区别。山中一坐千百年,再出世来,世上不知已几多更迭了。
  悟空看着雪花落下,自然便想到了这样一幅情景:雪自天上落下,落于地上,又有日光温暖,积雪融化,渗入土中成水流淌,水再蒸腾,积郁成云……这是雨雪霜露的生命历程,不尽相同,大致如此。
  悟空不禁想到了一句话: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好一片土地,敢于不加甄别的承载包容,什么风霜雨雪、王侯将相,迟早归了尘土。
  大地驮载万物,承担一切,种之得五谷,掘之得甘泉,你来我不阻,你去我不留……此安静柔和,广博宽厚,哪有人能及得上?
  若从乾坤二字来解,至哉坤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大地深厚,负载万物,具备无穷的德行。包容、广阔、光明、远大、时刻运行不改其道。
  人顶天立地而生,得天公赐身而立命,受地母滋养而立身,又有那一刻能离得开大地的怀抱?天庭西天纵高居其上,仍要靠地上造化来修行精进,否则仍是难以寸进。
  悟空忽然明白了,后土为何在六御中有着此等特殊的地位,便是与地母娘娘这个角色有着绝大关系。她的支持对天庭来说,应是极为重要的,天庭收了这许多造化,后土绝不会不知,更不会丝毫不加过问,看来后土身上还有许多秘密等待自己去发掘啊。
  后土传给自己的那篇口诀,自己从未修习过。内中曰:安静之德,修身养性,心无妄念,身不妄动,意不妄思,事不妄为。得地母真静本体,至善至柔,方得要领。
  悟空念道这里,不由得心中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来,许久日子以来不停旋转的丹田造化出,凭空多了一丝明黄色的造化,随着其余造化一起转动起来。悟空心中一喜,难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悟出了此决的要领?
  得地母真静本体,这岂不就是“人法地”吗?

第三卷 途漫漫

楚阳冬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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