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入城


  大力神的巨大身影出现,就连岸边的红巾老祖都忍不住面色一变,倒退了几步,他法力高深诡异不假,但到底也是人间的修士,而眼前的这位,那可是上古天神的后裔,背景相当的硬,总而言之,神二代!又是个二代!
  红砂江的江水只能没到这尊巨神的腰部,上半身迎着滔天大浪,面无表情,两只巨无霸也似的手臂往前一扫,发出“珰”的一声洪钟大吕,巨浪竟当面炸碎了开来,化作无数道水流,四面八方的散了出去,当即有两艘车船因为躲避不及时,掀翻了开来,上面的官兵无一幸存!
  “吾观人间众生,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在大力神的巨手捞来之前,红巾老祖忽然双眼一睁,面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原本非佛非道的装扮忽然炸开,露出一身的金色袈裟,金光大亮,罩的他浑身好像一座金佛,并指轻轻一点,落在了对方的掌面上,百丈巨人居然身形剧颤,连退了几步,弄的风浪更大。
  凡人是看不见两位大能的斗法,只能感受到红砂江的江水仿佛是要沸腾了般,那胡九勇当即推开一名官兵,亲自掌控船尾舵,凭他那精湛的操舟技巧,躲开一个个浪头。
  “你、你说,这两位谁能赢?”中二少年脸都吓白了,他虽然没有开天眼,不能像道士一样观赏4D大片的画面,但是也能隐约感受到,那二位冲天的气息,已经两大坨巨大的光影。
  “我怎么知道,闭嘴,别妨碍道爷看大片。”李道士相当光棍,这时候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完全不是他这种层次的能插手了,那不如安安心心的欣赏这多少钱也买不来的特效。
  大力神的巨手几次都被对方点开,终于老羞成怒,将手一捏,发出“珰”的一声重响,身形摇身一变,化作一座巨大的铁山,跟洛都后面的云霞山简直是一模一样,缓缓向对方压了下来,空气中传来一阵闷沉雷声。
  “厉害!这是六丁六甲镇山法,能暂时借来群山山脉之力,怪不得当年玉帝老儿派他们兄弟两去移太行、王屋二山,看来这大力神应该是有高级的土地神职,不愧是有个夸娥氏的老爹!”
  又是一声惊天大响,好似山崩地裂,铁罩符和道士全身法力融入的金光神符终于法力耗尽,大力神的身影忽明忽暗,眼瞅着就要消失了;而就在这时,这位大神忽然转过了头,小山也似的脑袋看向了李道士,大眼珠子竟然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缓缓的凑了过来。
  “不是老兄,你打完就回去吧,你、你这么大的体型,道爷我实在有点吃不消——”
  好在对方凑过来之前,符力耗尽,巨大的身影凭空消失,道士和中二少年互视了一眼,腿一软,同时跌坐下来,太恐怖了!!
  天色初明之际,老王又登上了城墙,只是放眼望去,城外那无边无际的营阵中,有一小部分是冒着黑烟的,可惜了昨天的那一场大雨,不然定能把白巾贼的储粮烧了个光,而现在看来,顶多只烧毁了一小半。
  “天公不作美啊!还是有妖人在施法?”老王喃喃道。
  “都说燕赵多豪杰,看来我江南也不逊色,竟然有壮士能干出这种大事!此举颇有古风啊!”幕僚击节赞道。
  “真要是百姓干的就好了!”老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可不像是不经兵事的文人,有种浪漫主义的情怀,偷营这种行动,尤其是面对严防死守的白巾军团,没有相当的军事素养是做不成的;退一万步说,除非冲击营地的都是死士,否则要么有马,要么有船,不然偷营成功后怎么逃脱?这都不像是普通百姓能弄来的东西。
  作为一个老帅,他有相当的军事直觉,很快就联想到了福州水师,若是命令没传达到也就算了,若是传达到了,对方依旧改变了作战计划,那对于他,甚至是对于整个战局,都会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
  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吧,老王摇了摇头,刚想继续巡防四面城防守备,忽然眼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若不是幕僚及时搀扶,脸面就要开花了。
  “大人!!”幕僚惊恐的道,现在谁都知道,城里城外的局面还没有到恶化的地步,那都是靠着眼前这位老人在维持,一旦他倒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无事无事,大概只是早食没吃而已,巡完了正好一起尝尝我家丫鬟的手艺。”老王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道。
  洛都靠近八水之交,附近河网密布,福州水师的残部连逃带赶,借着水势钻进了洛水的河道,那里水位较高,五十里外的城墙轮廓都能看的清晰,而且水势相对平缓,便于停泊。
  “虽然粮食只烧了一部分,未能及时解洛水之围,但我猜想敌方贼首必然会派兵在四处征粮,水路通畅,这是我们伏击的好机会!”
  “对,若是对方还未派兵防备我们,我们便在夜间敲锣打鼓,造出巨大的声响,降其士气,敌若攻,我便退守河面,敌若退,我便进!”
  “本将还有一计……”
  这群战争狂人昨天差点一齐挂掉,今天就又在琢磨着各种打仗点子,真是嫌活的太久啊,李道士斜了一眼船舱内,撇了撇嘴,自顾自的坐在船头上钓鱼;中二少年估计也学乖了,或者说没有浪的本钱了,满脸无趣的坐在自己旁边,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对了,中二,不,是白师弟,贫道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懂,你说红巾老祖那么高深的法力,为什么他不亲自攻城呢?他要是下场,老王绝壁是挡不住的。”
  中二少年顿时神情一振,露出这你都不懂的表情,道:“修为越高,受到人间的枷锁就越深,稍有动作,便会沾上强大的因果;尤其是在这种改朝换代的大事上,便是大罗神仙也不敢轻易涉足,因为这等同于天道强行干涉人道,是犯了大忌的,不仅仅是违背天条,更是牵涉到了三界背后的运转。”
  “所以说,除非是那些没多少能耐,又想借助人间香火去证位阶的毛神和野仙,才不得不亲自下场去搏一把,真正的神仙是很少插手的,而且这已经是犯了忌讳,历朝历代都很少有人成功。”
  见道士惊讶的表情,中二少年顿感满足,最后又补充了句:“这都是师姐悄悄告诉我的,你可不要再告诉其他人。”
  李道士顿时我了个去,敢情你也是听人说的,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系统规定,高级玩家和怪物,不得再次踏足新手村,而这人间,就是最大的一个新手村。
  这么说来,这红巾老祖犯规的次数貌似不少啊,而且还都是明目张胆的犯规,竟然敢水淹大军,他丫的就不怕被封号吗?
  不过道士转念又想,那么这大力神降世,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呢?不过经此一战,这老家伙就算不死,估计也是身受重伤,一时半刻蹦达不起来了;老毛、四张上乘符、最后的大力神,这么多高级装备和辅助砸下来,就算铁打的也吃不消了吧,真是想想就同情对方。
  照这么说,师傅老头在下山前逼迫自己发的那些誓言还都是有深意的了?正好可以堵住自己干天忌的口子,或者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带到沟里;但是老头你可以明说啊,非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吗?难道你以为以道爷的智商就听不懂吗,呃,换做是前身的话,貌似还真有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余振、胡九勇等人充分发挥了游击战的策略,借着水路的优势,到处进行破坏和打击,不得不说,这种类似于地道战的战术效果还真不错,收获颇丰,有两个征粮的白巾头目都被打死了,就连攻打洛都城池的频率最近几天都好像降低了。
  当然对方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那种,最强大的一次反击,就是在白巾军占领的区域征调了近百艘渔船和民船,想要进行人海战术淹死他们;可就像胡九勇所说,水战靠的是船只和武器,武力值和人数的优势反而降到了最低点。
  经过这位水军宿将的优秀指挥,战线足足拖延了百里,福州水师边打边退,借助那些船只的速度差异,像是恶狼捕猎一样的蚕食猎物,酣战了近一天一夜后,对方丢下了大半的船只,死去的人数是己方活着人数的数倍。
  经此一战,水师之前被埋击的黑点不仅被成功抹去,而且功劳绝对不小,就连一直没出多少力,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李道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们还真是有一手,胡九勇的精悍和对于水战的丰富经验,大小眼的战场天赋和冷静的意识,就连看上去貌似最没用处的余状元,这些天杀的白巾贼也至少有二三十,就算没有状元光环,也能称的上是悍将了。
  所以说,道士就安安心心的打着酱油划着水,开玩笑,关键人物总要出现在关键时刻好吧;刘关张再牛,不还是要有个武侯在幕后出谋划策嘛,道爷我除了少支羽毛扇,哪一点不像是诸葛小帅哥了?
  直到一天夜里,大小眼赶了过来,面色严肃道:“我们回城的时候到了。”
  李道士神情一振,道:“怎么讲?”
  “我们的目的达到了,现在白巾贼调拨了相当一批人马在河道附近严防死守,稍有动静便会草木皆兵,胡将军跟我们说好了,等明日白巾贼攻城的时候;他也会在河道上策应,拖住对方的视线。”
  “经过我这些天的观察,除了东面是白巾贼的大军所在外,四面围城之中,以北面攻城的兵力最为薄弱,我在外面会通过约定的暗号告之我们入城的时间、方向,城内会有人来接应的!”
  “到时候我们就像是出城时的那样,穿上白巾贼的甲衣,再次混进城内!”
  “好!”李道士这次毫不犹豫的道,虽然他知道这进城的风险同样不小,但问题是道爷的大美妇小美妞小萝莉可都是在城内呢,咱要是不守着,万一被光头党抢了怎么办?


第一百零一章 小姐
  随着战斗的号角吹响,城外的白巾贼又攻了上来,除了东面城墙是主攻点外,西、南、北三个方向同样有不少的白巾贼,只不过数量不是很多,但这也只是跟东面比较而言,人数依旧是城墙上的几倍。
  面对这么多的敌兵,当初强征的十万青壮连续不断的被调了上来,九狗子便是其一,看名字便知,他是个狗户,也就是给大户人家养狗的,虽然脑子笨了点,但是在对付畜类上的确是有一套,无论多么凶悍暴虐的狼犬,到了他的手上保准服服帖帖。
  弓箭是一个技术活,不是赶鸭子上架就行的,所以分配给这些青壮的活有两种,礌石、滚木、沸粪、滚油是一类,还有一类则是竹立牌、木立牌、篦篱笆、皮竹笆,前者负责反击,后者负责防御敌军的箭簇和抛石。
  但九狗子都不是,他负责的是在墙垛上操作床弩(又称巨弩车),或者说,其中的一部分,他和另一青壮负责的是绞绳上弦,而后面的一个老兵则是负责上箭和校准,除了老兵外,两个人干的都是力气活儿。
  “崩——”长长的粗箭带着炸响声射了出去,可惜运气不佳,被攻城车的牛皮挡住了。
  “嘎吱嘎吱”声中,两个青壮用力的转动着床弩上的绞盘,就连他这个干粗活儿的都觉的有些吃力,更别提对面的那个乐秀才了。
  “直娘贼!你们快点啊!!”老兵忍不住叫道,那攻城塔被缓缓的推了过来,这塔比城墙还高,庞大的体型给人的压力是巨大的,尤其是上面还有好几个拿着弓箭的白巾贼。
  “快快快,就叫我们快,你倒是准一点啊!”乐秀才脸都憋红了,他一个读书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娘的,我在扬州天天酒肉吃着,小娘睡着,自从被派到了这里,一晚上都没睡好过!”
  “我辈读书人,讲究的是圣贤大义,现在居然做这些粗鄙事,该死的老匹夫——”乐秀才憋的屁都放了几个,终于“啪”的一声,把弦给转了上去,拿老兵连忙把长矛一样的箭矢给撘上,抬着尾部进行校准,然后又一声大响,这一次瞄的很准,两个白巾贼被穿了个透,余势不减,钉在了木梁上。
  《兵书》中记载:矢大如弩车凿,一矢能射数人,发三矢可数百步;《后汉书》中又有云: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无论是数百步还是千步,都表明了床弩作为一种守城工具,带来的巨大杀伤力。
  “该刮的光头贼,狗日的当官的,好事都让他们占了,苦活儿累活儿都让你大爷做!你们再快点——”老兵油子一边骂,一边催着两人上弦,好在在弓箭手的配合下,上面的白巾贼终是被一扫而空,下面的轮子机关也不知是怎么出的问题,渐渐慢了下来。
  “总算是完了。”乐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时候也不顾有辱斯文了。
  “哎!你们说,这城能守多久啊?我看是悬了,听说最近连箭矢都按人头发放了,反正听说外面的乱贼杀官不杀民,实在不行就降了吧。”老兵油子左右望了望,忽然嘿嘿笑道。
  “都是那个王剃头害的,竟然如此对待我辈读书之人,真是,真是可恶!”乐秀才目光闪了闪,岔开了话题。
  “嘿!说你呢,养狗的,你咋不说话?”
  九狗子擦了擦手上的汗珠,憨厚的一笑:“还能说啥,我现在替侯爷们养狗,每月能拿两三吊钱,我老娘老爹天天吃喝不愁,最近还在给我张罗着媳妇,要是投降了,这好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
  老兵油子噎了噎,好半晌才道:“这光景,倒也的确不像是过不下去的样子!”
  这也是大多人的想法,朝廷还算靠谱,日子还能过的去,那么为什么要投降反贼去做卖命的营生,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的野心家;所以虽然民心指数在一个劲的往下调,通敌的事情,到底还没有普通百姓真的愿意去做,也没有办法做。
  真正的麻烦,还是在战事之中、庙堂之中、权贵之中。
  战事只暂停了片刻,复又开打,毕竟无论是城外的白巾贼也好,城内的官兵也罢,那体力都不是无尽的,打打歇歇,歇歇打打那是常有的事,攻城的频率虽高,但是时间最多保持在一个时辰之内。
  不过这一次却是例外,“吱呀”一声,北门的城门大开,里面冲出了近百人的马队,领头的居然是耿指挥使,同样也是半白的年纪,沙场老将;除了老王负责白巾贼主攻的东面城墙外,另外三面都分别由三个指挥使担任,他们也都是当年屡克强敌、战功卓著的燕营将帅。
  这燕营在本朝的地位,就跟戚家军在明朝的地位相似,同样的人数稀少,同样的转战南北,同样的军纪严明;只不过老王和戚大帅的不同点在于,老王是个文官,也没有牵涉到党争,所以他没有被迫辞官,而是凭借着大功顺利进入中枢,辅佐国政。
  而当年的那只燕营也随之解散,里面的有功将帅要么调往各地,要么辞官回家乡,如今因为老王的一份份信件又重新站在了沙场上,进行着最后一次的战斗。
  这些老英雄的事迹传唱南北,只要是在他们作战过的地方,就算隔个多年,黄口小儿都能传唱出来燕营的战事,燕营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这不到百名的骑兵虽少,可都是纯粹的燕营出身,马术高超,配合默契,枪术不俗,百人好比一人,在城墙前数千名攻城部队中穿插迂回,如同庖丁手下的尖刀,剖开层层的筋肉骨块;区区片刻,就杀伤了百多名白巾贼,自身损失还不到个位数,未等对方包围,就虚晃一枪,掉头冲回城门。
  “耿指挥使这是啥意思?守城守的闷了,出去兜上一圈?”老兵油子不解的道,出去杀的人虽有不少,但此举也很容易被人抢占城门,完全是得不偿失啊,老将怎么会犯这种轻敌冒进的错误。
  只有九狗子注意到,这些骑兵的背上,似乎还有几个“白巾贼”的身影,这是为了抓俘虏吗?
  而此刻这几个“俘虏”则大摇大摆的从马道上下了城墙,李道士伸了个懒腰,感慨道:“还是回城里舒服啊,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贫道就先撤了!”
  是先回去找小萝莉呢,还是去看大美妇和包子脸呢,道士脑子一转,就决定先去董家宅子,还是占便宜要紧,说不定久别重逢,能直接把包子脸先给拿下,上次可就差一点点啊!都怪那个小光头!!
  面前忽然被挡住,一个铁甲老头沉着脸道:“先带回衙门,免的情报泄露。”
  “我、我去,我还会泄露情报,没有道爷的帮助,你觉的你们能把这军令传出去?”李道士怒道。
  “耿将军放心,道长是我们的人,李道长,你就暂且忍耐一下吧。”大小眼知道对方劳苦功高,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歉意的道。
  面对着这些明晃晃的刀剑,道士想不忍都不行了,老王你给道爷我等着!相当于被看押也似的带进了衙门口,大小眼带着状元郎去汇报军情了,这种刷脸的机会余状元怎么会放过;而道士、朱豹子、中二少年则百无聊赖的待在了衙门后院,想吹个牛都没心情。
  “白师弟,回去有啥意思,不如跟道爷混,天天带你去看美女。”无聊之下,道士又开始撩拨起了中二少年。
  少年顿时鄙视的看了对方一眼,道:“我们上清派的门人此行可是肩负着重任,那能像你这般无所事事。”
  “你们很忙吗?”李道士故意试探对方的话:“守城也不帮忙,打仗也不帮忙,你们还好意思说忙?”
  “哼!你个懂什么,我师姐他们可都是多日未曾休息了,就是为了布置那阵法——”中二少年赶紧捂住嘴,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阵法?”李道士表面装的若无其事,心中却是一惊,这些是人在搞什么阵法吗?那他们的目标是谁,红巾老祖?
  “小道士!”一道悦耳的叫声响起。
  李道士抬头一看,眼前出现一道靓丽青春的身影,这不是薇哥儿嘛,还真是好久不见了!这姑娘此刻正端着一叠的碗盆,似乎是刚刚从门口回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薇哥儿露出阳光的笑容。
  “还能干什么,被你们家老王拉着不给走呗。”道士撇嘴道,“你这又是干啥?”
  “衙门的粥摊,我们家丫鬟们都去帮忙的,小姐也去了,唉!百姓们真是没东西吃啊!”没想到薇哥儿这个漂亮女汉子,也能这样的多愁善感,洁白的额头几根散乱的头发垂下,竟然有几分淑女的气质。
  道士可没这么多忧国忧民的想法,只是神情一动:“你们家小姐,小仙女?”
  “你想去看看?”薇哥儿听话听音,“她现在应该还没进屋,快跟我来!”随即拉着道士往后院赶,看的朱豹子和中二少年目瞪口呆,这姑娘好干脆啊!
  果不其然,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带着四五个丫鬟往回走,姿态优雅,举止端庄,但是道士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呢,感觉,就是没有那个感觉!
  眼瞅着对方要进屋了,薇哥儿情急之下,直接喊道:“小姐,别走!”
  那少女转过头,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孔,惊喜的道:“姐姐。”
  薇哥儿没理她,只是转头道:“怎么样,看的上眼不?”谁知道士一副石化的姿态,这谁啊,不认识啊,说好的小仙女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家小姐长的不还可以吗?”薇哥儿顿时不满了,人给你见了,怎么这么个嫌弃的表情。
  “不、不是,她不是,一点都不像——”李道士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怎么会不是呢,身材对了,但气质不对啊,小仙女不该是这样的啊。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门口忽然传来其他丫鬟的惊叫声:“老爷晕过去了,小姐,老爷晕过去了!”
  “啊!”那少女如梦初醒,提起裙子就跑了过去。
  “薇小姐,你也快去看看吧!”
  薇小姐?李道士一转头,就见薇哥儿满脸复杂的表情……


第一百零二章 老王
  衙门口现在已经乱作一团,官吏、兵将都是满脸的惊慌,仿佛天塌下来一般,只见老王平躺在桌面上,周围围了一圈人,声音嘈杂,有的是要找郎中,有的要先封锁消息,还有的则要暂代指挥权,因为白巾贼随时都有可能打来。
  最后还是老王身边的几个老将站起了身,耿指挥使直接大喝道:“老燕营的人,封锁府衙,敢随意进出者,杀无赦!”
  “尔敢!巡抚大人神志不清,此时本官的官阶最大,现在最要紧的是加固城防、安抚百姓,你耿将军隔绝内外,意欲何为?”府尹大叫道,刚刚就属他蹦跶的最欢,很有取老王而代之的意思。
  “你看我敢不敢!”耿老将可是身经百战的人物,眼放杀机,腰刀当即抽了半截,吓的对方直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差点坐倒在地。
  “耿指挥使,你不过从三品的武职,竟敢威胁府尹大人,不知是何用意?”两个武将挡在了他面前,一个是洛都的兵曹令,一个是外地的骑兵将,很显然,府尹大人这些天也没闲着。
  除此之外,那些个官员、佐吏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两不相帮的表情,气氛一时间僵硬起来;耿老将心里有些悲凉,老大人天天劳心劳力,他一倒下,你们这些人就开始争权夺利吗?
  “让开,我要见我爹爹!”赶来的少女扑了过来,趴在老王的身上大哭起来,一时间府衙安静的就只剩下这位少女的哭泣声了。
  “郎中怎么还没请来?!”铁都头暴怒道,“难不成非得我自己去吗?”
  “放心,铁大哥,衙役和捕丁正在路上。”那叫做建廷的书吏连忙道,都头这才作罢,他和子明两个,都是老王从京城带过来的读书人,相当的信任。
  建廷悄悄的看了府尹一眼,这才低下了头,脸面上满是悲伤和惊慌。
  “几位将军,现在巡抚大人这个样子,总归要有个人来管事的。”忽然有人道,却是洛都城内的丰侯,这几天中,他发动家中奴仆,放出仓中存粮,着实帮了好大忙。
  “侯爷说的在理,只是大人这般模样,着实不好再做其他——”对于这位,耿指挥使不好为难,只得耐心的道。
  “我们等的,外面的白巾贼可等不得。”不知是谁阴阳怪气这么一句。
  “要不,请永宁伯先过来?”丰侯又提出了个建议,永宁伯在城内勋贵中素有声望,而且与老王关系亲近。
  几个老将互视几眼,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必须要拖到大人醒过来为止。
  不过片刻,马蹄声响起,永宁伯直接驾马冲进了府尹,一个利落的翻身,大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王老兄怎么会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伯爷挤进了人群,就见老王咬紧牙关、面色铁青、气若游丝,难不成是这段时日精力消耗过剧的原因?
  “伯爷,这个时候大人不在,希望您能够暂领巡抚一职。”耿指挥使劝道。
  “荒唐,外戚怎能干政,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主持数省军事,你是嫌我活的不够久吗?”永宁伯当即斥道。
  “伯爷若是不当,那有谁人能承此重任!?”旁边的几个官吏都劝道,他们都是城中豪族出身,自然希望由自己人掌事。
  永宁伯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朝廷自有规章制度,江南巡抚身体不适,自当由在场之中,官职最高者担此大任,府尹大人,你——”
  府尹大喜,道:“卑职必然鞠躬尽瘁,保我洛都平安!”
  这些燕营出身的将领们又不是傻子,现在才明白,这十有八九是一个圈套,可是永宁伯可是大人的好友,怎么会也跟他们串通好的?而现在若是再反对的话,名不正言不顺,总不能真的把在场的官员和其他将领通通宰了个干净,庙堂之上的明枪暗箭,可不比战场上来的少!
  这府尹半点不知兵事,而且官名也不甚好,由他来指挥,洛都真能保的住吗?
  正当这些燕营兵将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低头的关头,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叫喊——
  “郎中来了!”
  “都让开让开,别挡道!”
  伴随着道士的叫喊,大小眼护着一堆老郎中闯了进来,众人面色皆变,只不过有喜有忧,但都不得不让出了位置,不管暗地里什么阴谋算计,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尤其是在周围燕营锐卒虎视眈眈的眼神中,谁要敢说个不字,人头保不保的住还是个问题!
  李道士眼光扫了一圈,心里嘀咕“还真是如道爷所料,真在搞什么权力斗争。”
  拜未穿越前那些个暑期档宫斗剧所赐,道士一听老王病危,总觉的接下来会出幺蛾子,什么九爷五爷皇太后之类的粉墨登场,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准备好医生了!别说把皇阿玛救活,只要人清醒过来一两个时辰,不也就没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了嘛!
  所以道士马上拉着薇哥去自己的地盘“军医院”叫人,还一叫就是一二十位,就算一个看不准,这么多的同行难道还没有一个水平高的?
  “这种怪病,老夫还真是见所未见,王大人脉搏稳定,实在看着不像是昏迷之症状。”
  “舌苔、眼角、耳根、鼻翼都查了,没有中毒的痕迹。”
  “王大人练武之身,筋骨还未有完全退化,气血畅通,也非年老体衰,他近来吃食如何?”
  “不解,不解……”
  事实证明,人多未必真的力量大,这群老郎中看了一圈后,头都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远处那府尹才松了口气,露出轻松的表情。
  “一群渣渣!”李道士心里暗骂,赶紧推开这群庸医,也不顾惊世骇俗了,当着众人面开了天眼,从头到尾仔细的扫了一遍,没有什么邪气鬼气啊,更不像是中了蛊;奇了怪了,老王难道是睡美人转世,还得道爷我亲一把才行?
  这时候老王救不醒可是要出大事的啊,李道士连连催动天眼,把效果放到最大,眼皮的表面甚至蒙上一层白光,看的在场中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胡乱开口。
  结果还真是发现了蹊跷,在灵台中,并没有发现老王魂魄的踪影,也就是说,面前的只是老王的肉体,三魂七魄却是不翼而飞了!?
  “道长,大人他如何了?”大小眼问道,刚刚就是他把他们领进来的,这家伙估计也猜到了不对,才敢违背命令行事。
  “老王大人的魂魄出了点问题。”李道士斟酌着言语。
  “魂魄,难道是中了邪术?”耿老将当即道,看来也是个懂行的。
  “呃,贫道还在检查,还在检查。”
  “谁知道你这个道人是不是在装神弄鬼,想要拖延时间!”不知是谁叫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依我看,还是再请良医治病才是。”书吏建廷“及时”建议道。
  就连老将们也都犹疑不定,这治病救人,还是让郎中来的为好吧?
  “我相信李道士,他是我王薇的最好朋友!”薇哥儿满脸坚定的道。
  不是,薇哥儿,道爷我还没搞明白情况呢,你不要这么信心满满好吧!
  “这道长我认识,他救过我手下三个人的命!”
  “对,道人在我们这些兵丁的眼中,那可是活菩萨般的人物,我相信他一定能救王大人的!”
  “李道长他会法术的!我们二十多人在他的‘军医院’待过,箭伤也好,刀伤也罢,那好的速度至少是平常的几倍!”
  这时道士在伤兵里刷的Max级的声望起了大用,不仅仅是燕营的官兵,就连从各地兵站的调来的兵卒将官都纷纷道;众口成河,道士的形象一下子就光辉了起来。
  “这位道长,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几个老将交流了一番后,开口问。
  “最少要一天一夜。”道士盘算了下,道。
  “那就给你一天一夜!”耿老将下定了决心,又叫道:“一日夜后,若是大人还不醒来,我燕营将士自当惟命是从,否则刀枪无眼,我们这些粗人可不讲什么大道理!”
  那永宁伯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微微一叹,没有再言。
  “老王啊老王,你说道爷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怎么你丫天天的给道爷丢锅,道爷还得天天的给你填坑,你隔壁老王就了不起啊!”李道士发着牢骚,这次虽然没人逼着,但他却不得不做,一来现在的洛都离不开这老王,二来刚刚薇哥儿都这么说了,大家兄弟一场,这面子是一定要撑的。
  “道长现在怎么办?”现在陪在老王“尸体”身边的,除了道士外,就只有大小眼这个亲卫队长,其他人都被施法发咒的借口给赶了出去。
  “等呗。”
  “等?”
  “废话,老王的三魂七魄跑哪去了我怎么知道,当然是等到夜色降临,道爷我得找个熟人打听打听。”
  “可是为什么是晚上?”
  “你见过哪只鬼白天就跑出来的?”
  等月宫东升,道士估摸了下时辰,觉的差不多了,就借着烛光,烧起了一撮灰黑色的毛发,这毛发烧起来后散发出一股白色的烟气,拉长成线,飘飘荡荡的落到了窗外;这是某位急着投胎的老兄给他的联络信号,万一有什么消息,可以及时通知它。
  片刻过后,一只大鬼从天而降,铜铃大的眼珠子直直看向道士,开口就问:“你叫俺来,是不是有哪家的妇人要出产了?”
  “哪有那么快的,侯爷的小妾还有五六个月,张大儒的正妻正在养胎,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想你下一辈子有多长时间,区区几个月的功夫还等不及嘛。”
  “那你叫俺来干什么,俺最近正在给鬼差哥哥打下手,忙的很呢。”
  “干他呗。”李道士斜了一眼躺尸的老王:“这老人的三魂七魄不见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你们下面的哪个老兄勾错了魂,叫他麻利点放回来,我这边事还多着呢。”
  投胎鬼上前看了看,肯定的道:“他的魂魄不是不见了,而是散掉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人选
  “散掉了,这是什么意思?”
  据投胎鬼解释,人之三魂七魄,乃投胎转世之关键,绝大多数凡人死后都是由鬼差接引,转世投胎;但也有极少的一部分,人一死,魂魄就自动散开,飘荡于天地之间,直到彻底化为乌有,这就是魂魄的消散。
  “可是老王他活的好好的,为什么魂魄会散掉?”
  投胎鬼挠了挠头,“这事俺也不清楚,而且好几百年没有发生过了,除非自然消散外,好似还有一种古怪的法子也能使对方的魂魄散开,而且在这法子好生诡异,就连生死谱也查不到,据说是道门的一种厉害本领,不经六道轮回,也不会牵扯上世间因果,端是厉害。”
  “对了!俺想起来了,这法子的名字无常阴帅曾经说过,唤作《北地阴神咒》,是一门扎草人的本事!”
  “扎草人?”李道士愣了愣,这种道术可是连师傅老头也都没有说过,但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了,赶紧道:“不管他是怎么扎的,你能帮道爷把这老头的魂魄找回来吗?整个洛都可就指望着他了!”
  “俺也没试过,但是据说三魂七魄一旦散开,就会去自己的印象最深的地方,而且不一定是阳世,这就比较麻烦了,俺去找找看!”
  那投胎鬼紧接着就要离开,道士赶紧拉住了对方,开玩笑!就这家伙的路痴属性,别老王找不到,把它自己也给晃丢了,“道爷陪你一起去,我家里应该还有几根引魂香。”
  “不用这么麻烦。”投胎鬼裂开大嘴,特得意的那种表情,然后居然从嘴里掏出了个阴气沉沉的铁钩子,往道士的脊椎骨一勾;李道士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魂魄状态了。
  “这是勾魂钩,俺最近表现很好,阴帅特意赏赐给俺用来干活的,专门用来勾人的魂魄,一勾一个准。”
  不就是临时工嘛,道士撇嘴,忽然心中一动,这家伙混的越好,将来道爷更改寿元的可能性岂不是越高了,顿时满脸笑容:“好好干,争取多多表现,早点升官!改天道爷再抓几个鬼给你带回去,提升业绩。”
  “俺可不想升官,俺只想投胎。”投胎鬼嘀咕了声,又道:“俺们去哪里找他?”
  “先去老王家宅子看看。”
  投胎鬼一扯道士,鬼魂和魂魄就同时在化作了一道黑烟消散。
  阴间和阳间的时间算法不同,或者说根本就没多少时间的概念,但好处就在于,通过阴间和阳间的间隙,基本上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地点,可是王家府上根本没有老王的踪影;老王的老家好似是在钱塘县,而且大多时间都居住在长安城,在这里印象深刻的地方,貌似没有吧?
  李道士想了想,老王这几天待的最多的地方,貌似就是城墙了吧,天天都有白巾贼来攻,他要不亲自坐镇,就凭那些个歪瓜劣枣,能挡的住敌人?
  战场上的血腥气果然很浓,在人身的时候还未有感觉,魂魄状态下,就好像泡在血池血海之中,周遭的凶煞气息无时无刻都想钻入道士的体内,就连他降四魂的修为,都感觉有些压抑不住心里的杀戮欲望,怪不得那些鬼怪不愿意跑到这里来。
  “道人,俺看那老头也不会在这里,咱们就先走吧,在这里呆久了,俺很不舒服。”以投胎鬼凶悍的体型,居然都抱着膀子打了个哆嗦。
  “再等等。”道士不耐烦的道,你以为就你不舒服,道爷也感觉浑身湿乎乎的,邪念杀欲就止不住往脑子里钻,但这不是为了救老王嘛。
  这只是在城墙附近,还不是在战场的中心,道士就感到浑身冰凉,要是再待的久了,说不定就连他自己都会被战场同化掉,成为凶魂厉魄的一员;而且往前走的越深,血雾就越重,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迫不得已之下,道士只能开了天眼。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重瞳天眼一开,浑身顿时一轻,刚刚的那种压抑、冰冷、血腥通通消失,而且还格外的令人舒适;这种情况主要是魂魄状态下,他的两只眼珠正在不断吸收着战场的血腥气。
  “居然还真是这样。”早在白巾贼到来的时候,道士就发现自己的重瞳有能够吸收血雾的能力,本还想着回来实验一翻,但是刚一回城就碰上了老王这档子事,没想到因祸得福,在魂魄状态下,吸收的效果居然更好。
  难不成自己这重瞳天眼真的还能进化,变成二勾玉、三勾玉,乃至最后的万花筒?呃,那也应该是三瞳,四瞳,乃至最后的无限瞳?然后还得杀弟证道,不对,是为了变强干掉丑娘?道士古怪的想。
  洛都的城墙足够的宽敞,在上面跑马都行,而且足够的长,来回一趟得有数里,道士在雾气中如鱼得水,很快,在不远处就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身穿铁甲、头戴兜鏊,身如青松,满脸的严肃,正是老王莫属。
  李道士当即一喜:“老王!王大人!你女儿喊你回家吃饭!!”
  谁知老王好似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巡视着,还时不时的跟着空气讲话,好似领导慰问的架势,道士心急之下,连忙奔了上去,“老王”“老王”的喊个不停,谁知对方越走越快,最后竟然飘了起来,你娘的,老王你真是会飞啊!
  谁知对方飞过了城墙,往城外飘去,在这种状态下,道士看的格外的清楚,透过层层血雾,道士看到了个强壮的身影。
  浑身铜鳞,双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尺,青面尖牙,浑身黑烟滚滚,罩的方圆百丈之地,血气凶气煞气都被冲散了开;很显然,这是个更凶悍的存在。
  “妈妈呀!”道士吓的一个伏地挺身,躲在了城墙后头,旁边的投胎鬼同样如此,粗胳膊粗大腿上还抖了几下;显然也知道对方的厉害,这不是那个野王大僵尸吗?道爷还偷过对方的一颗尸芝,怎么它会在这里?
  难不成它真是莲花教养成的,有没有搞错!道爷才把一个难缠的红巾老祖打趴下,你又给我弄来一个更狠的,老天爷你是想玩死我是不是!
  道士靠着城墙,悄悄的伸出了个脑袋,只见老王果然是往那边飘去了,那铜甲僵尸的鼻翼处两道半尺长的灰气来回的吞吐,老王的游魂附在上面,瞬间就被吸入了进去,我去!!
  “投胎的,投胎的,道爷需要你帮忙,你现在能打的过对方吗?”
  投胎鬼不答,比划了个二。
  “你的意思是,两个你差不多就能打的过对方了?”
  半晌,投胎鬼才闷声闷气的道:“俺的意思,它把俺打死,只需要两招。”
  “……”
  李道士发现自己貌似高估了对方,投胎鬼顶多算是鬼怪精英水准,而眼前的这位,可是BOSS精英的水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问题是现在道爷在魂魄状态,同样是战五渣啊!就算是全盛状态,那被虐杀的可能性也到了七成,至少差一个半档次。
  现在和小虞山时期的自己相比,那的确是强悍了很多,但问题是现在可没有没毛驴子、火龙道人、内丹级的茅应元相助啊;等同于自己要单挑一个BOSS大怪,开玩笑,道爷强烈要求组团!
  野王僵尸吸收了一个“老王”后,不过片刻,又有三个“老王”从城池各处飘了下来,同样被它吸入了体内,老王的三魂七魄散开,也就是至少有一小半已经落入对方的肚皮中了。
  “不行,不行,先撤退!再不想法子老王就真的要完蛋了!”
  投胎鬼如蒙大赦,很快就拉着道士再次消失,倒是那野王僵尸那双血目忽然一动,正好盯上了这二位之前所在的地方,空荡荡的眼神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回府衙,道爷找薇哥儿问问,这老王还会去什么地方?”阴阳间隙中,道士焦急的声音响起。
  等再次见到看到薇哥儿的时候,就见这位爽朗的姑娘正盘膝坐在门口,满脸发呆,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大大咧咧,跟个小娘们似的,虽然这才是她的本来属性。
  “薇哥儿,薇哥儿,别忙着装秀气了,道爷问你话!”
  “谁?!”王薇惊醒,左看又看见不到人。
  “废话,这么有磁性的嗓音你觉的会是谁……”道士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一遍,“你不是老王闺女嘛,他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这城里有没有他特别喜欢去的地方,比如说杏花楼什么的?”
  “我、我其实和他不是很熟。”王薇想了想,忽然道:“有一个地方你去看看,或许有收获!”
  春夏之交,赏花踏青是古人一个习俗,洛都城内就有个花卉园,专门用来给小姐夫人赏花观景的;丑娘几次想来,都被道士无情的镇压,看了就要买,买了就要花钱,这里一株稍稍名贵些的都好几贯铜钱,这能买多少大饼馒头啊。
  这花卉园在东南角有一株水墨兰,据说是北边移植来的稀罕品种,整个院中,甚至整个洛都就只养活了这一支,花色如墨,不直不弯,不说多好看,却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老王,或者说是年轻的老王,一袭长衫,面色俊逸,竟还有些风流倜傥,看花如看美人,眼神里透着浓浓的留恋。
  “老王,等你醒来再看个够吧。”李道士拿着个当初二毛捉鬼的玉瓶轻轻一摄,把他收了进去。
  薇哥儿说是不了解老王,但经过她的指点,忙活了一夜,居然赶在野王僵尸之前抢到了老王的一魂一魄,并在投胎鬼的爪子下,重又附入了对方的体内;而这时,天色已微微明亮。
  “王老大人,你可一定要记住啊,你现在的时间不多,魂魄不足,随时有可能陷入昏睡中,所以赶紧安排后事,免得又出狗血,薇哥儿你踢我干什么——”
  府衙中,数十号兵将,以及官员、勋贵、甚至是豪商都被齐聚一堂,只不过有的是喜笑颜开,比如耿老将,有的是面色苍白,比如府尹;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甭管老王干的多少缺德事,有他在,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
  老王在薇哥儿和另一个女儿的搀扶下坐在了主座上,只是面色苍白如蜡,颧骨突出,跟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没什么差别,两只老眼环视一圈后,视线所过之处,众人无不惊颤。
  “咳咳,老夫身体出了大问题,怕是随时会见先帝,是故不能再被各位委以重任了;所以,谁愿意自告奋勇来接老夫留下的烂摊子,说一声,老夫自当退位让贤!”老王面无表情的道。
  “大人!”
  “老帅您——”
  老王用眼神止住群情激愤的燕营官兵,眼神转了一圈,“府尹,你可愿提老夫分忧?”
  府尹哪还有之前的气势,吓的跟个抖不停的胖老鼠似的,连连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那伯爷,您的意思呢?”
  永宁伯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赵将军?”
  老王接下来又点了好几位官员和兵将,谁都不敢应声,老虎就算是快死了它依旧是山中霸主,照样会咬人的!谁知道答应之后,会不会有刀斧手从门后转出来,而且所有人都注意到,王巡抚没点到一个燕营的兵将,所以说这是在为他们做铺垫?
  正当大多数人都这么想的时候,老王沙哑道:“有道是事缓从恒,事急从权,既然各位都不愿意暂代这巡抚一职,那本官就推举一个人选。”
  “这洛都的军政和民政,以及江南接下来的战事,你就先帮老夫管一管吧,李道长!”
  在场中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正蹲墙角打瞌睡的某位道士。
  “嗯!嗯?什么情况?开会结束了?谁是接班人?”


第一百零四章 赶场上任
  “古话说的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巡抚大人,王大人,老王,你看道爷都帮你多少次了!要赚钱我帮你赚钱,要出送信我替你送信,你差点挂了,道爷我又帮你给拉回来,但是你总不能老把我往坑里踢啊!”
  “道爷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个道士啊!这文官武将,大官小官的,你看他们能服咱?别说听调不听宣了,调都不一定调的动!”
  “还有,那外面的白巾军团有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未必能抗的住,就更别提道爷我了;人家赵括好歹还是纸上谈兵,道爷我连谈都不会谈,你让我守城?你不如让我献城吧!”
  “我的意思,趁着您老人家还没昏迷过去之前,能改主意的赶紧改主意,你不就是担心他们夺你权嘛,你扶持你们燕营的将领啊,你找道爷这个外人算什么鬼?你知不知道道爷不能当官的?”
  “差遣?差遣也不行,这民政和军政,道爷可是哪一个都不在手;当领导,道爷只适合被领导!”
  可是任凭道士苦口婆心的劝,这老王就是鸟也不鸟,躺在床上,被子是三层的厚被,饶是如此,依旧被冻的直打哆嗦;没办法,少了二魂六魄就是这么的虚弱;大概是被道士说的烦了,直接转了个身,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李道士那个气啊,当即怒道:“死老王,你信不信道爷分分钟跑路给你看!!”
  “城外那么多教匪,你能跑到哪里去?”
  “道爷我收拾不了教匪我还收拾不了你吗?”
  “老夫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能把我怎么办。”
  “哼哼!别忘了,你可还有两个女儿,道爷可是有很多下流的法子哦~”
  “咳咳,你看上哪一个了,老夫现在就做主把她许配给你,哦,薇儿是吧,拿笔拿纸来,你现在就写一张聘书,老夫签字画押。”
  嘶!!老流氓啊,什么叫老流氓,这就是老流氓,简直比滚刀肉还滚刀肉,连女儿都卖,你怎么不两个一起卖呢,咳,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道士还真拿他没有法子,这臭不要脸的德行,连道爷都比不上!
  李道士气呼呼的摔门而出,旁边两个兵丁赶紧恭敬的道:“大人。”
  “谁是你家大人,一边玩着去!”
  刚送后衙出来,就见府尹正在和两个书吏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见了道士,面色变的相当的难看,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见过李大人。”
  道士目光一亮,赶紧亲热的道:“那个府尹,老王不行了,你是不是想当这个江南巡抚,贫道我帮你啊,你知道的,咱一个方外之人,怎么能真的管事呢。”
  府尹面色顿变,眼中闪过忌惮之色,挤出一丝笑容:“大人说笑了,市井传闻,青城道长有惊天动地的神通,跟那姜子牙、诸葛武侯一样,这领兵打仗的事自然是无师自通的,有大人在,洛都自能保得平安,若是无事,下官还有些俗务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你别走啊,江南巡抚哎!从一品还是正一品来着,这么大的官你都不想干?人生巅峰啊!”结果对方跑的更快了,当初怎么那么积极。
  “大人,军情紧急,这是洛都的防务图,还有各类物资的清点,以及兵力的分布,还请大人您马上做出指示。”老王亲近幕僚之一的子明,捧着一大叠的文件就跑了过来。
  “没空!”
  “可是大人若是不做,一旦白巾贼匪冲上城头,洛都即将不保!到时候城内百姓,连同大人的家眷,可都是要遭殃的啊!”子明继续堵住道士的方向,恳切道。
  李道士算是看明白了,能跟老王身边混的,那也都是挖坑好手,动不动就玩人命绑架,你还敢要点脸不!
  “大小眼!”
  “属下在。”这家伙现在由老王的亲卫队长变成道士的了,态度却是没变,十足的忠心马仔样。
  “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王把你带在身边培养了那么久,道爷是时候让你去出去实践一下了,这些东西,你负责处理!”
  “可是大人——”大小眼面露愕然之色,似乎是对方的放手让他很吃惊。
  “放心,道爷相信你!”李道士用一种领导看好你的眼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转身开溜,开玩笑,做的再坏,那也肯定比咱做的好,让道爷处理军务,那就等同于让丑娘不带面罩出门一样,绝对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李道士一时间发现,作为官方承认的最高领导人,应该是想干啥就能干啥的,但问题是他现在啥都没心思干,这么大的一口锅当头扣在他的脑袋上,头晕目眩不说,那简直是暗无天日啊!
  几百万人的性命,就在老王昏头的这么一指下,圈定自己了?真把道爷当救世主了啊?
  话说,既然咱暂代江南巡抚,那是不是可以调遣一波兵马,护送着道爷和家眷们逃出城呢,貌似有搞头啊,至于之后的事,咳咳,那就交给其他人来处理吧。
  李道士忽然觉的这不是没有可行性的,成千上万的兵马,保一座城池不行,保几个人还保不住嘛;但是这主意好像很不地道啊,而且光是不地道不说,那绝对会被朝廷给通缉到死的,而且那些官兵要是知道自己的主意,保不齐掉头就把自己卖了。
  而且更关键的是,眼前的薇哥儿要是知道了,大家兄弟是不是就没的做了?
  话说这薇哥儿自从老王魂魄散掉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现在真有一搭没一搭的搓洗着衣服,时不时的还发着呆;道士也能理解,毕竟是她的老爹,谁家老爹要是挂了还开开心心的,家里的遗产那得特别多才行。
  见了旁边的李道士,王薇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开声;还是道士先开了口,满脸的蛋疼,“你瞅瞅,你家老王又把道爷带沟里了,这次指不定就爬不出来了。”
  “他就是这个样子,从来只顾着自己的想法,不在乎他人的感受!”薇哥儿突然冷冰冰的道,他从未见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娘当初得了咳病,我求他等几个月再去地方当官,他不同意,舟车劳顿之下,害的我娘病情加重,这咳嗽就一直没好过。”
  “他把战死属下的女儿收做义女,我不在乎,娘亲只说了几句,他连家都不回了,长年累月的待在兵营里,我和娘去看他,却被挡在门口,他路过,却视而不见。”
  “我爷爷病死,朝廷都批了假,他却不回去奔丧,头七过了也见不着人,难道有政务比爷爷的死还重要吗?”
  “人家都说他是酷吏,我看他对家里人才是最严酷的!”
  “这个嘛,咳咳,指不定老王面冷心善呢,你知道的,事业型男人都是有大男子主义的,就像是道爷一样。”
  “是吗?那么在土司叛乱的时候,叛军围攻了我们王家,我和我娘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求他派兵去救,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军事岂同儿戏,此等小事,不是本将发兵的理由’,一字一句,没有半句虚言!我娘当时是被活活气死的,后来土司见官军迟迟不退兵,当着所有人的面,残杀侮辱了我大嫂、我婶婶、我小云姐姐,我王家一十九口,全都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他倒好,他升官了,加封尚书、忠勇侯、太子少保,头衔多的我都记不住,但是这能把我娘换回来吗?把我家换回来吗?!”王薇沙哑的道,就这么抬着头,倔强的盯着道士。
  “这老王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跟道爷这种居家型男人完全不一样!”道士连忙撇清了自己和他的关系,搂住薇哥儿的肩膀,这时候当然需要好兄弟的肩膀来安慰了。
  “那你应该开心了,老王的魂魄被那铜甲僵尸给吞了,十有八九是就不回来了,说不定他睡着睡着就醒不过来。”
  薇哥儿靠在道士的胸膛好一会儿,才道:“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我会很开心的,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底里反而没有想象中的感觉,他再冷血,再可恶,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薇哥儿的身上有股特别的清香,而且身子骨弹滑有劲,像只小鹿似的,道士见女方都把心底里的秘密说出来了,自己怎么也要表示点什么吧,马上拍着胸脯保证:“放心!道爷跟那个老渣男完全不一样,这城池我一定保的住!你我也一定保的住!”
  “就凭你?”薇哥儿好看的斜了对方一个白眼。
  道士眼瞅着这逼装不成了,顿时讪讪道:“就算这城保不住了,道爷我肯定第一时间拉着你跑路的。”
  王薇终于“噗嗤”一笑,恢复了漂亮女汉子的神情,拍了下道士的大腿,“这才够意思!”
  “其实吧,薇哥儿,大家都这么熟了,道爷我有个事一直想跟你说一下。”
  “说什么?”
  “大家既然是兄弟,改天一起睡个觉吧。”
  “……”
  第二天一早,老王果然是晕过去了,这一晕,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醒来;这也代表着江南巡抚的大权,暂时的、不稳定性的、有风险性的、随时会被城外光头党PK的交给道士的手上。
  “那个,贫道刚刚调过来,还有很多业务还在熟悉中,还要请各位同事多给予支持,只要业绩达标了,一切都会有的,上面的朝廷都是会看在眼里的;呃,要不大家改天一起去吃个饭,唱唱K,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面对着眼前分成两排,面色肃然的文官武将,道士如是道。
  与此同时,府衙上空,那已略显暗淡的官气与龙气上,显现出了一张青色的太极图。


第一百零五章 福利
  道士很尴尬,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问题是他好像有火没处发,自打上午开会的时候展示了一下存在感外,貌似就没啥其他的事要干了。
  一来兵事交给了大小眼,人小伙儿干的挺积极,大清早的就跟那个叫做子明的幕僚去安排辎重、分派武器、调拨青壮、研究防御计划了,按照这家伙之前表现的军事天赋来看,就算没多出彩,也不会出多大的篓子,换作道士自己来就不一定了,他可是连刀车和撞车都分不清的。
  二来空降干部,而且是空降一个没水平、没背景、没学历的三无领导,那不遭到排挤才是不正常的事儿,除了燕营的兵将因为老上司的面子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外,其他官僚、勋贵、衙役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坨翔,而且还是忍忍不住,拉拉不下来的那种,那可就尴尬了。
  李道士玩了半天的官印,穿着紫袍麒麟官服走了两场秀,又在江南巡抚的宝座上做了十个仰卧起坐后,终于决定,作为最高领导,不能在再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了,视察个民情先;于是叫人把余状元给叫了过来,领导下面视察,当然得有下属陪着了,今科的状元郎可不就是最好的对象嘛。
  “见、见过大人。”余振的表情相当复杂,超越了羡慕嫉妒恨,已经达到怀疑人生的地步了,就凭他?为什么是他?怎么就是他?
  李道士相当享受这种打击学霸高富帅的成就感,你帅了不起啊,不对,帅是了不起,比如说像道爷这样帅的;你会读书了不起啊,寒窗苦读二十多年,到最后还不是混的不如道爷,知道现在的江南巡抚是谁吗?咳咳,当然是老王,但是现在谁替老王管事的呢,看看,就是你眼前的这位。
  “小余,跟着贫道好好干,干的好了,咱向朝廷奏请,升你个三四级,小伙子还是有发展前途的,但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嘛;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努力型的,我是属于天才型,老王求了我半天,最后以死相逼,那贫道本着关心老人、关爱世间的想法,只好勉勉强强的答应了,真的是勉勉强强哦——”
  李道士斜了一眼对方,发现余状元的脑门上已经迸出了红筋,胸膛起伏的跟得了重度哮喘似的,估计再补充个两句,浑身血液就要爆炸了;小年轻,不稳重,一看就不值得提拔哦,遂不在刺激对方,而是四处打量起来。
  萧条,入目所见尽是萧条,跟以往那个摩肩接踵,行商叫卖的场景截然不同,大量的商业建筑,客栈、酒楼、摊铺、青楼,通通变成了守城的材料,被青壮们搬运着,除此之外,街面上就是偶尔有两个行人,也都行色匆匆。
  若说唯一人多的地方,那就要属官府赈济的粥棚了,排满了大量的百姓,一个个的拿着碗,跟要饭似的,甚至还有不少的小康人家,嘈杂声、吵闹声、小儿哭喊声,让人侧目。
  “我说你爱要不要。”那脸上长痣的衙役将勺子往桌面上用力一拍,满脸的嚣张,供给双方的需求决定了地位,衙役本就是街面一霸,现在有了把柄,那可是插上翅膀就能飞的。
  “不是,大哥,我们家孩儿小,饭量大,您就可怜可怜我吧。”一个寡母哀求道,旁边还有个半大的孩童,碗里的粥跟清汤稀水似的。
  “爱要不要,别给脸不要脸啊!”那长痣的衙役将那老女人一推,直接叫道:“下一位。”
  “牛二爷,您也来分粥啊,来来来,把桶给您盛满!”
  “小娘皮肉挺嫩的啊,是不是来见你情哥哥我了啊?”
  这衙役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欺贫媚富、欺软怕硬,遇见富豪人家,甭管需不需要米粮,那都是填的满满实实的,而普通百姓,免不了奚落嘲讽一般,有姿色的,说不得还要调笑一番。
  在场的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肚皮子空荡荡的,谁说话能有底气啊;直到他把一个少年推翻在地,那少年因为之前排过队了。
  “差爷,我妹妹还没饭吃呢!你行行好!”
  “行行好?我行行你的好,谁行行我的好?王老大人在城墙上抗击教匪,你们这些无知小民,做出点牺牲算什么!”随即用粥勺狠狠的敲在了少年的脑袋上,那少年当即抱着头惨叫起来,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在那几个胥吏的叫嚣声中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人人眼中都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长痣衙役见那少年还在哀嚎,居然还来气了,上去就想拳打脚踢,还没打上几拳,拳头就被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握住,捏的他骨头都好像断了,迎面又是一拳,打的他眼冒金星。
  “鼠吏误国!!”余振怒叱道。
  “你、你敢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衙门的人!?现在这个时节,你就不怕被砍头吗?”
  “你是衙门的人,他就不是了?新科的状元哎,话说你们不是自己人吗?”李道士笑眯眯的走了过来,整了整对方的衣领,又回头不满的道:“读书人,斯文点!怎么能随便动手呢?”
  那长痣衙役见那道人后面是一排的兵卒,又听他说状元什么的,晓得对方是大有来历的,动都不敢动,奸猾脸上满是惊恐。
  “你是衙门的差役?”
  “是,是的。”
  “恭喜你,你明天不用来报道了。”
  “大人,不、不是,是小人做错了——”
  “哦!对了对了,都忘了问你爹是谁了?”道士拍了拍脑袋,歉意道。
  衙役面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大人容禀,我爹是府衙的李典吏,他跟府尹大人的关系可好了。”
  “嗯。”道士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你爹也失业了。”
  “你——”对方又怕又怒,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对了,你爷爷是谁啊。”
  “他、他早死了!”对方终于松了口气。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五九。”
  道士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原来是我们老李家的人,贫道等下跟下面的朋友打个招呼,让你家爷爷在阴间再玩个几年,别急着转世投胎了。”
  “你到底是谁?!”衙役忍不住大叫道,虽然已经被吓的脚都软了。
  “我是谁?”李道士吹了吹指甲,“贫道虽然不是个官儿,但受了老王的差遣,现在这江南的大小事,我说了算!”
  “分粥啊,看着道爷干什么,怎么着,你们也想辞职创业?”
  剩下的几个衙役顿时如梦初醒,手脚抖着,纷纷低头做事,服务体贴的跟淘宝客服似的,就差一口一个亲了。
  而那些等粥的百姓纷纷发出叫好欢呼声,看着道士的目光满是小星星,就差喊青天大老爷了,真是的,怎么就没人喊呢?
  “那个谁,把周老实给我叫来!”
  不过片刻,周老实就从东街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道长道长,我来了!”
  李道士顿时来气了,“道爷我平常叫你怎么没那么积极?”
  “那不一样,道长您现在是什么地位,一等一的大人物!”周老嘿嘿一笑,实话实活。
  道士虽然没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只是老王口头任命(真正的官员是从科举系统里选出,吏部任命,皇帝批准,盖了打印的,才能真正拥有了官气,并跟官职的大小成正比),而且在战后百分百会被取消掉,相当于只有差遣,没有相应的官职任命,说的直白点,只干活不拿钱,属于临时工性质的。
  但耐不住人现在权力大,就好比替皇帝批红的司礼监太监,没皇帝的命,也没小鸡鸡,但干的就是皇帝的活儿,想弄谁弄谁,牛叉的不要不要。
  道士一开始虽然反对,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迫于无奈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还不是这任命有搞头嘛,让你干一天的清洁工不给钱你估计不乐意,让你管一天的国务院不给钱你百分之百屁颠颠的,道理大家都懂的。
  “那个,我问你,你们这儿现在管粮食的官儿是谁。”
  “是仓大使,姓王。”
  “等下告诉他,他做的活儿我不满意,让他回头别干了,到城墙上搬砖吧。”李道士又问:“捕头大还是仓大使大?”
  “仓大使大,属于末等的小官。”
  “那好,恭喜你升官了,小伙子好好干啊,有前途的。”
  周老实面色胀的通红,连忙开口道:“谢谢道长,谢谢,我一定好好干!”
  “那你忙,道爷我继续巡视去了。”
  李道士绕了一圈,虽然表面轻松,但内心里沉甸甸的,这民心指数下降的有点快啊,人越贫穷,就越敏感,不患寡而患不均,这种时候小事也能铸成大错的。
  “那个小余,说你呢,状元郎。”
  余振不情不愿的道:“大人有何吩咐。”
  “给你找个活干干,干的好了,回头给你算一等功!”
  状元郎顿时精神一振,“大人请说!”
  “八府巡按听说过没?就是有尚方宝剑的那种,现在负责检查城内大小的官员工作有没有到位,有没有出现冤假错案,有没有人玩忽职守等等,道爷给你先斩后奏的全力,回头在燕营调一波人马给你,再找两个地头蛇给你带路。”
  “大人,那应该是叫做监察御史。”余振犹豫半晌,道。
  “你这个小余,一点都不懂眼色,领导说的话难道有错吗?口误不可以吗?我看你这脾气要不改改,发展前途也实在有限。”
  “……”
  传说大禹治水的时候三过家门而不入,而李道士刚经过董寡妇的门就钻了进去,领导关心一下贫困妇女的生活需求有问题吗?


第一百零六章 算计
  “……道爷是在给你们创造就业机会,你们想想,这战争一打响,那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现在有个活儿干不是挺不错的,关键是还有衙门补贴啊,所以说,剧本要赶紧编撰,上午排练,下午就要开讲。”
  “什么?你没见过教匪,那没关系,表演艺术最重要的是什么?虚构性和夸张性,你们要重点凸出白巾贼的残暴,记住,非常非常的残暴!而我方官兵就必须是英勇善战,忠肝义胆,最好再加点悲剧色彩,比如说媳妇忍痛割爱啦,老娘后背刺字啦等等等等,放开你们的思路,发散你们的想象,记住,你们是文学创作者,爽点都不会找吗?”
  府尹一脸阴沉的闯进了衙门口,张口就问:“道长,那王仓使和李典吏不知犯了什么错?不经过本官的批准,道长就私自夺了他们的职,要知道就算是王大人健在,这府衙的大大小小事,可都是本官在操作!!”
  “这个嘛,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风格,老王嘛,人一老就容易心软,但是道爷不一样,面对这些个奸猾胥吏,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决不心慈手软!那个府尹,你身为他们的直接领导,管教不严也是要被问责的,下不为例啊。”
  府尹铁青着脸:“道长,你是外人,不懂官场的规矩,衙门里的行行道道,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若是像你这般乱来的话,万一衙门口的书吏捕丁们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对于上司发出的指令阳奉阴违,你还能把他们都给开职了?”
  呦呵!想要架空道爷,办公室斗争这就开始演上了?从古到今,领导搞不定的事,那肯定是有大领导在暗地里拖后腿,现在看来,这府尹就是这衙门口里的老虎啊,但问题是,现在谁比谁大?
  李道士一脸的恳切,先是鞠了一躬,然后认真的道:“贫道初来乍到,还有很多问题搞不明白,的确是想要请阁下指教。”
  府尹大概觉的对方服软了,面色一缓:“道长请问。”
  “这洛都府尹的官大,还是江南巡抚的官大?”
  论起嘴皮子功夫,除了老王外,李道士还真没怕过谁,最后的结局,胖府尹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走到门口还差点甩了一跤,总之这梁子是结大了。
  “看着我干什么,还想要奖金不,继续排练,继续排练!”道士转过了头,对着寒颤若惊的说书人、唱戏曲的不满道。
  道士虽然表现的很狂拽酷霸,但其实心很虚的,若说朱豹子是街面上的地头蛇,这府尹可是洛都的地头蟒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尤其是这位的名声不是很好,更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培养了多少党羽,背地里多大的势力。
  老王上任的时候没有动他,估计也是考虑到维稳的作用,扯起葫芦带起藤来,谁知道会引起这片官场上多大的地震,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但关键是老王能镇的住对方,他镇不住对方啊!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不消说,百分之百会被架空,尤其是在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但要是想要做点事,就必须搞的定对方,尤其是他的想法要想顺利施行的话,必须让整个衙门机器都运转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弄倒他,而不牵扯到别的人呢?或者说,让别的人把他孤立,这貌似比较困难啊,李道士愁眉苦脸,老王都做不到的事,道爷凭什么做的到?
  “你这个贼道人,臭不要脸!敢抢我家夫君的饭碗!”
  李道士刚抬头,就见一道肥胖无比的身影冲过侍卫的层层阻拦,还没来的及反应,肥巴掌就拍了过来,“啪”的一下,正中道士的眼眶,就好像醋酱铺子打翻了,各种酸味熏味呛鼻味都跑了出来,道士这种世外高人,居然被直接打翻在地。
  “老娘一开始就觉的你不是个好东西,上香的只收女居士,谁知道你打的什么坏心眼,长的尖嘴猴腮样,贼头贼脸贼骨头!现在倒好,不知怎么舔了那王老头的腚眼,居然让你这猢狲顶上了这官帽子!也不照脸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鳖鸟样……”
  “肥婆,大家好歹相识一场,你就这么对贫道!?”道士这才看出来,眼前的这位居然是原来的府尹小姨子,现在的二夫人,就是跟道士抢过生意的那位富婆。
  “这么对你,我还打你呢!”那猪蹄膀也似的手脚张牙舞爪,眼瞅着就要打过来,两个兵丁都拉不住。
  李道士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这位的体型和相貌,府尹被下药也就算了,提上了裤子怎么还会认账,虽然名义上是偏房,但对外宣称可是平妻的地位,在洛都街面上被各种引为笑谈,原来这肥婆的战斗力是如此的强。
  大概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道士抢了他府尹夫君的江南巡抚,气势汹汹的过来找茬,骂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啊!硬是没有一个重样,而且四个兵卒都拉不住,连爪带挠的。
  最后,李道士硬生生的被她从后宅骂到前院,前院骂到厢房,厢房赶到耳房,基本上只要是长耳朵带眼睛的,都能看到道士的狼狈样,但是这些个佐吏文书都当是笑话看,没有一个去劝阻,没办法,这就是没根基的害处,面对这么个骂骂不过,打,呃,也应该打不过的悍妇,符篆对普通人又不能用,道士还能怎么办?跑路呗!正门被她堵死了,还是翻墙爬出去的,衣服都挂了好大一块。
  “看来府令大人都不用我等出马,派个二夫人就能制服这个道士。”有人暗地里嘲笑道。
  “嘶嘶,你轻点!疼疼疼——”
  小鱼又好气又好笑,手里还拿着个敷好的鸡蛋,“你就这点出息,昨天还拍着胸脯说自己多有能耐,整个洛都安危系于一人,还什么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今天就被一个悍妇打的连府衙都不敢进了,有你这样的大人物吗?”
  “你都不知道,那女人心理变态的,要不是道爷跑的快,差点都被咬耳朵了,她女泰森啊!”一回想起那肥婆爆发的模样,道士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简直太恐怖了,什么妖魔鬼怪与之相比,那都弱爆了!
  “实在不行,姑奶奶给你出头,回头就到衙门,跟那个肥婆对骂去,姑奶奶就不相信骂不过对方!”包子脸丫鬟气呼呼的道,敢欺负她家的男人,简直是太看不起她董家的女人了。
  道士眼一亮,这主意不错啊,咳咳!不行,太没节操了,更主要的是对于包子脸的战斗力,他实在没有信心,小包子丫鬟也就对付对付街面上的长舌妇、闲汉子,府衙里的那位,绝对是能生撕虎豹的!
  随即做大义凛然状,“男人的事情,让男人自己解决,女人不要插手!”
  小鱼的表情是-~-||这样的,这道士的眼都被打肿了,怎么脸还是那么的厚,不,简直是不要脸了。
  道士也知道自己的话没有多大的说服力,干咳了两声,道:“道爷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敷个鸡蛋,换身衣服,先撤了,还有很多军国大事等着道爷呢!”走之前,顺带着还蹭了蹭小鱼的肉包子,美其名曰治疗内心创伤。
  “你一定要小心啊,打不过记得要跑的快啊!”小鱼面色微红的叮嘱道。
  道士最终还是没敢回府衙,在一个还没拆掉的客栈召集了自己的班底,周老实、余振、朱豹子、苗三四,结果听到的全是诉苦声。
  “道长,我这个仓大吏说的话根本就没人信,那个姓王的就躺在附近,谁干事前都得先只会他一声。”
  “师兄,最近‘军医院’里面经常会有一些病员闹事,极大程度上干扰了别人的休息,而且那主簿也旁边指手画脚,那些个郎中真是够势力,现在也不怎么听我的话了,你的规矩现在都没人在遵守!怕是再过几天,伤员伤情都要恶化了。”
  “我们巡查的时候,那些个差役们还老实些,但只要一走,反而变本加厉了,我怕再这么下去,城里很快就有暴乱。”余书生皱眉道。
  “别再诉苦了,看看道爷的脸,你们觉的这些问题还算是问题吗?”李道士指着自己青肿的眼珠,又指了指红肿的腮帮,怒道。
  周围顿时“扑哧”“扑哧”的全是闷笑声。
  作为一个带头大哥,这个时候肯定不能露怯,便干咳两声:“情况道爷大概都了解了,无非是衙门里的人架空你们、骚扰你们、不鸟你们,其实这都只是表面现象,看问题要看到核心,树倒猢狲散,只要府尹这颗大树倒了,这些孙子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咱们先研究研究,怎么搬倒这只大老虎!”
  周老实率先泼起了冷水,畏缩道:“府尹在洛都已经快五年了,府衙被他打造的铁板一块,权势根深蒂固,他要是不开口,命令根本出不了官门。”
  “而且我在街面上听说,他出生于洛都的士绅家族,跟那些豪商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王老大人砍的那批粮商的人头,这些人只会帮他,不会帮你。”
  “而且就算是永宁伯,在王老大人重病之时,不也偏袒了府尹嘛。”
  “就连王巡抚这个过江强龙都治不了他,他就是洛都的土皇帝啊!”
  这些人三言两语的,把道士打击的够呛,权贵、士绅、豪商、衙役,似乎就没一个站自己这一方的,那个胖子有这么厉害吗?
  “喂喂喂,我说你们是哪头的?帮理不帮亲啊!”李道士肿眼凶光闪闪:“对付他还不简单,改天让余状元蒙个面,找个机会刺杀了他,那什么事不都解决了?”
  “杀官!?”几人同时吸了口冷气。
  “外面的白巾贼杀得,道爷我就杀不得了!”李道士光棍的道。
  “我堂堂今科状元,去刺杀朝廷命官?”余振嘴角抽了抽,对于对方的不靠谱表示无语。
  “李老大这主意有些意思,他不敢我干!”朱豹子狞笑道,唯恐天下不乱。
  “咳咳,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呼,我还以为师兄你认真的了。”苗三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强笑道。
  “嗯,刺杀还是有成功率的问题,回头我做个黑火药出来,直接把他家给炸了,这主意你们觉的怎么样?”
  “……”
  在其他几人的百般劝阻下,道士终于暂时放弃了暴力行凶的念头,没办法,道士被搞的实在有些火大,再府衙被一个肥女追的鸡飞狗跳,面子实在是丢大发了。
  “要是永宁伯在我们这边就好了,凭他的声望,绝对能压制住府尹的。”
  “对了,这个永宁伯不是一直是老王的死党吗?而且在外面的名声不错啊,怎么一下子就反水了?小余你当时在场,把情况跟道爷再说一遍!”
  而听了经过之后,李道士隐隐约约有想法了,或者说,阴人的点子,这点子要是做的好了,对方混的再好都没用,保准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结果还没等他继续合计,就有燕营的官兵匆匆的跑了进来:“大人!白巾贼攻城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初战
  府尹的问题再怎么着也是属于内部矛盾,这城外的白巾贼可就完全是另外一个阵营了,无论是好官坏官,皇亲贵胄,可都是他们要铲除的对象,等道士匆匆赶到城墙上的时候,就见白巾贼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了养马墙,抛石机也推到射程范围之内。
  老王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等到李道士自己站在城墙,发号施令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伍长、什将,还有铁都头这些个高级武官都围在他的身边,似乎全在等候着道士的命令。
  “那个,老王平常怎么带你们守城的?”道士急道。
  “王大人乃是积年宿将,战场经验充足,我等只需听命行事便可。”有一个将领回道。
  “那你们这边,平常谁指挥的比较好?”道士又问,在场的几个燕营兵将互视了几眼,都露出了难色,也对,他们只是负责战术执行的,战役上的技能点貌似还没点满。
  眼瞅着白巾贼就要打过来了,道士当机立断:“现在贫道下令,由铁都头负责指挥,大小眼辅之,现在各就各位,准备守城!!”没办法,谁让燕营的兵将,他就认识这两位呢。
  “遵令!”
  “让老铁我指挥,还真是件稀罕事。”眼前这位黑面大汉嘀咕了声,到底还是接了命令,大吼道:“檑木准备、弓箭上弦、床弩主攻攻城塔、巢车(监视工具)和曼楼(监视工具),把对手放到二十丈之内,三、二、一,射!”
  话语一落,上百支箭矢仰角抛射了出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少许的白巾贼瞬间栽倒在地,战场之上,除非是猛将级别的,不然箭矢插到任何一个部位都会使人丧失大半的战斗力,这可不是在拍电影,人人都是红裤衩。
  “床弩!瞄准吕公车(大型运兵车,楼数层,内藏士兵,外蔽皮革),泼滚油,丢石块,不能让它们抵住城墙!!”
  “还有,床弩盯着攻城塔,和尚们现在学乖了,在上面加了三层盾!普通的弓箭射不穿,别白费力气!”
  “油煮开再丢,你们怕,他们也怕烫!”
  大小眼就更干脆,带着一队弓箭手从藏兵洞翻进了瓮城,浑身短甲,后背背了三筒箭,凡是靠近他的五十丈之内的白巾贼,无不被一一点杀,简直像是自带瞄准系统的狙击枪。
  白巾贼攻了快两个月的城,现在也学乖了,或者说,他们也一直都在不断的进步,无论攻或守,都是三三两两一个小组,颇有鸳鸯阵的感觉,长牌手、刀盾兵、长枪兵、弓箭手,小阵套着小阵,而彼此间却有一定的联系;所以官兵的反击之势虽猛,但是造成的杀伤却并不多。
  “不对劲啊。”李道士虽然是个外行,但总觉的战事说不出的诡异,对方的攻城不单单只是攻城,似乎带有一定的目的性,而到目前为止,这种目的似乎快要达到了。
  消耗战逐渐变成了拉锯战,城墙防御体系的优势被一点一滴的耗尽,敌方的老兵越来越多,而己方可战官兵的消耗则跟不上增长的速度,万一哪边被破了口子,还能像前些天的那样,通过锐卒精兵打退对方的进攻吗?
  不放心之下,道士开启了重瞳天眼,除了浓厚的血气外,就属那尊木制大佛最为耀眼,似乎白巾贼每死一个,魂魄就已没入它的体内,深黑色的流质好像已覆到佛脚,那是啥玩意?
  现在的那个木制大佛,较之开战之前,看上去要更加的邪门,而且,更加的阴沉!
  血腥气顺着眼眶流入了重瞳,这让他能看的更清晰、更深远,甚至能透过佛体的表面,深入到佛身内,看到那充斥满满的黑气,似乎天不再是天,地也不再是地,只有那尊不知其高,不知其宽的三首巨佛屹立在天地间,好像正处于睡眠之中。
  李道士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倒退几步,抹了把冷汗:“对面打的是这个主意!?”
  “大人,瓮城被教匪给登上了。”亲兵提醒道。
  道士连忙望去,只见三五队先登死士已经爬上了城墙,正抵挡着四面八方的官兵围攻,哪怕身上被枪刀重创了多记,依旧面无表情,掩护着越来越多的白巾精兵冲了上来。
  就算以道士这种不知兵事的菜鸟,也知道等对方上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当即叫道:“派人去堵住瓮城!”
  “铁都头已经派人去了!”
  “他带了多少人?”
  “五十多名同袍。”
  李道士看了看,只见光是爬上来的数目都已过百,马上下令:“不够,你们也去!”
  老王的亲兵一共有三十名,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在战场上一个能打五个的那种,听了道士的话,这些人二话不说,抽刀出鞘,恶狼一样的扑了过去,有他们的加入,那些白巾贼如同砍瓜切菜似的,纷纷被砍到在地,有一两架云梯还被掀了开。
  结果还没等道士松口气,忽然东城墙的左右角又出现了纰漏,因为瓮城是个倒U型结构,可以覆盖住大部分的城墙;而东西角是城楼,里面放有床弩、抛石机、滚木、檑石,以及不少的弓箭手,跟瓮城形成相互策应的防御体系,而且由于城楼高险,像一座小型的箭塔,攻击者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回的,贼兵很少会选择进攻这里。
  但这一次很显然出了例外,只见一架架铁皮包裹的梯子贴了上去,一个个光着膀子的白巾大汉猿猴似的爬了上去,口咬钢刀,速度飞快,更可怖的是,礌石砸在他们身上,除非正中脑袋,居然被他们用手挡开,箭矢插在身上更是面无表情,好像是活尸一样。
  “弩!”
  好在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床弩射出的枪箭像是串糖葫芦似的连串了好几个,暂缓了危机,但没想到对方毫不在意,依旧前赴后继,床弩射击的速度居然跟不上他们爬上的速度!
  终于有官兵忍不住惊叫道:“虎、虎浮屠!”
  当初的那只虎浮屠强军只是初现,就在老王的算计下损兵折将,但此后在战场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没想到不知为何,今天又再度现身,而且还脱了重盔铁甲,干起了攻城这等堆人命的活儿来。
  当初老王虽然不知道在太平之世,对方是如何培养出此等超级兵种的,但老将的危险嗅觉提醒他有古怪,让他做出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主意来;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些被用符水灌成的怪物根本无惧疼痛、不知生死,一旦短兵交击的时候,就充分显示出了他们的厉害来。
  当一个官兵用长枪从肩部直直穿透到对方的大腿上,枪身甚至破开了肚皮,对方眼眨都不眨,钢刀直接削掉了他的脑袋;还有一个,身上至少扎了七八支箭簇,大半个脸上还滴着滚油,露出骷髅也似的脸面,任由三个官兵的刀剑刺穿了他的身躯,然后抱着他们一起摔下了城墙。
  凶悍强大已经形容不了他们,根本就是不知死!
  道士这时未有战争经验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刚刚的派兵固然爽快,也不是没有用处,但造成的结果是,敌军攻上城墙之时,目前居然无兵可派,剩下的两个亲兵倒是忠勇,抽出腰刀挡在身前,大声叫道:“大人先退!”
  “退个屁退!我誓与将士们共存亡!”道士咬牙切齿,大义凛然,事实上他也想退,但是问题是前后左右都有敌人,他退能退到哪里去?
  “我以代巡抚之职下令,凡斩对方首级者,赏银百两,职升三级,免三年徭役!”
  偌大的城墙之上,不是没有官兵,而是以青壮多数,这些人才上岗几天,完全没有积极主动性,道士连连叫了数声,到底是财帛诱人,那些个烧油的、丢石头的、提着竹立牌、木立牌的,顿时呼吸沉重,两眼放光,瞬间冲出去七八十个,不就砍一个人嘛,貌似难度不高。
  但有的时候现实和想象截然相反,就算是最低等的打群架,那也是狠者胜,而不是多者胜,更别提在这激烈的战场上了;十几个光着膀子,伤势严重的白巾贼,竟然把这八十几个官兵打的连连倒退,各种越塔强杀,说的不好听点的,虎入羊群!
  倒也不能全怪这些守城官兵,实在是在老王的防御计划中,这些青壮只是用来守城的,真正的战兵则是燕营和江南各地调来的兵将,这样一守一攻,分配合理,这些青壮也不用一上来就变成炮灰。
  但问题是,谁都没想到白巾贼的攻势是如此的猛烈,老兵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消耗着,结果还没等老王安排新的防守战略,这老头就直接下岗了,而道士这才赶鸭子上架几天?而且以他外行的水准,哪能发现的了,现在知道,晚了!
  “这年头,南方战区的总司令都要抄家伙上阵,真是替你们这些当兵的感到悲哀!”
  李道士咬牙切齿,刚准备施展道家手段,忽然见得上百个身穿细鳞甲,头戴弯曲兜鍪,臂有护套的人马从对方背后冲袭了过来,手持环首刀,见贼就砍,喊杀声成片,与对方混战了起来,单论骁勇,仅次于燕营官兵。
  “他们是谁?”
  “应该是各家侯爷手下的亲兵,主要是以永宁伯家为主。”
  李道士微微一愣,只见在百丈开外,一个身穿玄色凤甲的将领朝自己点了点头,看着面孔,永宁伯居然亲自上了前线!
  奇了怪哉,这个中年老帅哥为什么要救道爷,他不是跟府尹一伙儿的嘛,自己要是死在城墙上,不是正好如了他们的心意?
  不过道士现在也没工夫想这个,先干掉这伙活尸才是正紧!


第一百零八章 瓮城
  将指一并,竖在自己的嘴前,肺中白气鸡子打着圈的在运转,“皓华”“皓华”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一次要响亮了许多;道士将口一吹,两股白气从指尖出分开,化作带有金属光泽的大风,从前后两个方向扫向眼前这群活尸。
  令人惊讶的是,在这股八九级强风之中,不仅是这群活死人东倒西歪,他们手上的兵器更是晃个不停,“叮叮当当”的乱响,似乎是想要脱手而出。
  西方庚辛者,金气,起于肺,其气白,《肺神法》练出的白气,现已能吹出庚辛之风,也就是五行风中的金风。
  四百年芝丹、百年藤鬼道行,这些宝贝大多都是给这篇炼气士功法吞了个光,直到现在,终于开始有了用处;随着风越大,这些人手中的兵器中一口口飞射了出去,然后道士往城外一吹,这些武器就全都落下了城墙。
  没了刀枪,这些活尸就如同没了爪牙的老虎,被那些勋贵亲兵们一通砍杀,死的不能再死了。
  “守住两座望楼!不然这些怪物还会上来的!”道士对着永宁伯大喝道。
  有了这上百的亲兵相助,加上道士不时吹出的庚辛之风,经过数次拼杀后,终于又把对方赶下了城楼,饶是后面有辅助,这些亲兵也死伤了不少,对方就跟电影里那种行尸走肉一样,即使没有武器,指甲、嘴、手指,都可以成为他们的攻击手段,虽然不能传染,但体力、敏捷、力量都能有大幅度的提升,非常的难缠。
  “没想到道长真会法术!”永宁伯这个老帅哥又惊又喜。
  “区区术法,不算个什么,改天可要跟您好好讨教一番。”道士恭敬的道,他已经有了个计划,但是这计划的实施必须要有对方的帮助才行。
  “大人,铁都头让我来问您,是否需要支援。”传令兵叫道。
  李道士下意识的看了瓮城的方向一眼,重瞳一缩,他居然“看”到了修士的气息,不止一个,如黄烟气柱,还透着佛光,就在瓮城的附近!
  “娘的,谁支持谁还不一定呢!!”
  瓮城城墙是守城的第一线,已经不知道被多少的礌石砸过,坑坑洼洼的,就像是拆楼拆到一半的高危建筑,两座攻城塔楼的木板已经搭在了瓮墙上,越来越多的白巾贼从里面冲了出来,不少官兵躲在女墙(城墙往外的延伸,齐人高,上面有放箭孔)后,向上面射击。
  而此处也是进攻和防守最激烈的地方,尸体已经堆成了两堆,在这里防守的,那都是官兵的精锐,几乎有八成都是燕营的官兵,但在与对方的争斗中,却是半斤八两,甚至偶尔还会被对方打的节节后退。
  “这些光头都是疯的!鸟秃驴们就不知累吗!”铁都头两手各拿一口钢刀,身上三副甲,像只野牛似的堵在了口子上,两口刀使的跟泼风一样,三四个白巾贼都被打的节节倒退,其中一个一时不查,脚踩到墙拐子歪了一下,顿时被大脚踹落掉了城墙,随后又是个油锅向他们掀了过来,在白巾贼下意识的躲避中,一刀一个,割开了喉咙。
  兵龄越老,就越会用小手段,或者说是借助战场的便利,这铁都头虽然年不过三十五,正处于筋骨的巅峰,但是八岁就加入了燕营,大大小小的战役参加了不下七十余起,十足的老将了;但是像现在这样激烈,几乎每一步都要付出一条人命的,还真没见过多少次。
  “大小眼这小子要是还搞不定的话,瓮城都快受不住了!”铁都头啐了口血沫,忍不住道,“真娘球的苦战!”
  只见在瓮城的下面,居然有一道城门是开着的,三架塞门刀车(板车状,前有木板,插有24口钢刀)堵在门口,刚刚大小眼和亲卫队的精锐就是从这里出的门。
  攻城必野战,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烧毁对方的攻城器械!
  果不其然,没过片刻,从两架攻城塔楼的底部就冒出了浓厚的黑烟,烧火的设备是本来安装在城墙上的猛火油柜和游火铁箱,前者是古代版的火焰喷射器,后者是烧铁汁的玩意,而且都是经过墨家技术改造过的,威力更强。
  “走!”大小眼一马当先,手中的箭矢跟连珠似的,中者必死,后面跟着的全是燕营的精锐,像个钻子似的往后钻。
  不得不说,类似于这种小范围的两军交锋,猛将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大小眼这次用的可是家传的雁翎宝弓,用它的话,最多可以单弓五箭!
  一路冲杀,终于抢到了瓮城门口,三座刀车同时往前推去,一时来不及躲闪的白巾贼,身子都不知道被刺穿了多少个口子,这本是用来巷战的工具在这里显出了奇效,也是大小眼灵机一动的结果。
  “关城门!!”
  这次虽然是突然袭击,对方没有防备,也没有想到守城的将领会如此胆大,但城门开容易,关就没这么容易了,两边的兵卒都在抢这座城门,最后还是官兵棋高一着,城墙上的官兵用火油点燃茅草柴火等易燃起烟物,从上面丢了下来,把对方的撞车烧着,并放出大量的黑烟,熏的这些白巾贼不得不从车下逃出,大门才被缓缓的合上。
  大小眼深深的喘着粗气,左右开弓之下,十根手指都烂掉了,三筒箭用的仅剩四支,保护老王的那只百战卫队,出城后回来的更是不到十位数。
  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到的效果是两座攻城塔冒起了滚滚火光,里面上百位的白巾贼被烧成了一个个火人跳了下来。
  “推!”“推!”“推!”
  城墙上的几十个官兵一起用力,用叉杆、抵篙、狼牙拍之类的玩意抵在攻城塔上,脸都憋的通红,随着塔底木料被火烧的断折,近五丈的巨大塔楼最终被推倒,“轰隆!”“轰隆!”,发出巨大的两声响,砸落在地,木制结构当即变质散开,变成了一大堆烧着的木料。
  “好小子,还真给你弄成了!”铁都头用他缺了两根手指的右掌狠狠的拍了下大小眼,以示夸奖。
  大小眼脸色一抽,他身上可还有四处创伤,这一碰,正好拉扯了伤口。
  按照一般的流程,这次攻城应该要接近尾声了,因为没有攻城器械,对方的人再多也没用;但是大小眼忽然一愣,只见从对方的中军中,竟然又调拨出一道人马,而且其中有几个特别高大的身影,正是那天晚上所见了白巾巨人。
  “那是个什么怪物!?”铁都头倒吸了口冷气,面对这巨人,就连他这种铁打的军汉都感到头皮发麻,连忙估量了下,“身高应该不过三丈,瓮城城墙有五丈,也就是说,对方够不着,够不着就有还的打,不然让它直接翻进来干脆投降算了,把投石机和床弩都给本将调过来!等下不要让它靠近城墙五十丈之内!”
  大小眼刚想补充几句,两只眼睛猛的同时睁大,那天晚上他所见到的,那个黄巾法师模样的人,同时出现了五个,就在远处的墙脚下。
  “射杀他们!!”
  可是为时已晚,这五个人左手执灯盏,右手拿六甲宝剑,身前还放了息土、半截降龙木、佛河水,口中默念咒语,“东方起木城,南方起火城,西方起金城,北方起水城,中央起土城,颠破五行,倒转乾坤,火光大将、镇土元帅、升河大将、青木仙将、混铁元帅,闻吾号令,请降法身,施法破城!!”
  那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的五件宝物同时冒出了光,那军阵凶气煞气化作的乌云中,五道高大的虚影显出,从天而降,霹雳一声大响,砖石乱飞,人影被炸成团团血雾,城墙像是从中劈开,露出长五丈、宽四丈的巨大缺口。
  瓮城的官兵们一时间呆住了,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对方的妖术!还是说,这是天神的惩罚?!
  “用刀车和板车把缺口堵住!快点!快点!!”大小眼的声音都变了,不远处除了巨人、白巾刀盾兵、长枪兵外,还有一种绝对恐怖的对手——莲花教用符水制成的虎浮屠重甲兵!!
  可是这缺口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十来个刀车板车都包不进去的地步,对面的白巾巨人已经三两步的冲到了断墙处,门板一样的脚掌直接踢了过来,两辆板车当即被踹的四分五裂,后面的五六个官兵直接砸到了后面的城墙上,“嘭”“嘭”几声,再也没有了动静。
  大小眼二话不说,四支箭同时拔出,抹上了所有的血水,瞄准对方那水缸大的眼珠,“精精灵灵,赫赫长生,通天达地,道气氤氲,天心正法祭通灵,急急敕旨,赏罚分明,弓矢应念,神人合心,吾今用射,火速奉行!”
  黑影几乎一闪而逝,那白巾巨人当即头一仰,眼珠像是破了巨大血球,黏糊糊的脓液“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神箭的威力还不止于此,箭尖从对方的后脑勺钻出,最终卡在了颅骨上!
  四箭之威,强悍若斯!!
  那白巾巨人翻到在地,但是又有三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后,巨人不止一个,而是有四个!
  可惜大小眼的右臂怪异的扭曲,两根手指都弯了,眼看着已经不能射箭了!
  而三个巨人几乎同一时间盯向了他,就在这时——
  “哪里来的毛神,居然到道爷地盘来挑事!不知道这洛都是我罩的吗?不知道我是跟三清大老爷混的吗?!”


第一百零九章 挖土
  “嘎吱”一声,随着梁木一样的门闩掉落,瓮城内部的大门缓缓的打了开,李道士一马当先,左右是白大胖、朱豹子两个星宿转世的悍将,左将握棍,右将持矛,身后的官兵持刀穿甲,虎视眈眈;除了勋贵的亲兵,其他的都是从另三面城墙调拨过来的精锐。
  早在看到修士的气息时,道士就明白,这一场守城仗恐怕会打的异常艰难,对方如果敢直接动用修士的手段去攻城,就代表他们已经彻底的坏了规矩,用天道的手段强行干涉人道;而且道士也明白,对方敢无视天条,强行用高级怪打新手村,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对反抗天庭抹杀的手段。
  毫无疑问,后手就是那尊巨大的木制大佛像,先前的攻城,除了锻炼白巾军外,更主要的目的就是用信徒的血肉、魂魄去供养这尊大佛,用战场的杀戮环境使它成长,该死的!他早该想到的!!
  道士再不敢留手,直接开启了太极模式,默念一句:“风出巽方,飞沙走石!”张口一吹,前方大量的沙尘蒸腾而起,庚辛之风像是给这些砂石镀上了一层钢皮,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前方那三个白巾巨人顿时用大掌遮面,被吹的连连倒退,道士回头吼道:“用枪阵堵住缺口!这三个大怪物交给道爷!”
  “老朱,知道怎么做了吗?”
  朱豹子哼哼道:“那老子等下是不是就打不起来了?”
  “放心,有你打的!”
  喊杀声中,官兵们直接冲了过去,道士更是不顾惊世骇俗,往脚底下一吹,身子像是被大风卷起,飘飘荡荡的就落在了断墙上,并咒施法:“黑天昏云,威震乾坤。上摄妖炁,下斩邪氛。飞电烁烁,扬风无停,通真变化,反捕凶敌,追雷咒术,急急如律令,追摄!”
  “混合符术——三重追雷!”
  天边接连响起了三声,其中一个白巾巨人当即惨叫一声,大脑袋炸的皮开肉绽,疼的不知东南西北,剩下的两个连忙用大手在瓮城上捞来捞去,可是道士的大禹辟虎狼步最善捕捉气机,尤其擅长对付这种傻大笨粗的角色,身子连连退,像游鱼一般在水中穿梭;转头一看,只见那虎浮屠的进军速度飞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冲过了护城河,眼看着就要杀过来。
  李道士不是没见过这些活尸,早在对付五通神的时候,在破庙中碰上的那些怎么打也打不死的角色就是这一类;对于官兵是否能够挡得住他们,道士一点信心都没有,所以自己必须要改造好地势,打造出己方战场才行。
  “六甲将军,六丁阳神,九天力士,下地山神。封泉泉乾,封石石裂。封山山崩,封河河竭。封庙庙破,封火火灭。封魔魔灭,封鬼鬼绝,封!封!封!”
  双掌并符,随着道士的吼声,两面墙壁同时颤抖着,缺口处竟然缓缓升起一座平腰高的土墙。
  可惜道士到底修为不够,六丁六甲封印咒又只是下乘符的一种,哪怕是有太极模式的法力加成,土墙升到齐腰处就停止了,而黄纸符也烧成了灰烬。
  道士还没来的及喘口气,那两个巨人又扑了过来,好在道士反应的快,脚步不丁不八的一个交错,直接从对方的指缝处滑了出去,这种步伐在长久的锻炼中,已经被练到收放自如的地步。
  这些大斧厚甲的虎浮屠终于拍马赶到,迎接他们的是前排官兵那上百根的加粗长枪;这还得感谢老王,早在那一战后,这老家伙就在琢磨着怎么对付这些铁甲怪物,除了精锐骑兵的冲击外,或许就只有密集的长枪阵能阻挡了,早就连夜让铁匠们制作出这些特制铁枪;而经过亲卫的提醒,道士才了解到原来还有这玩意!老王你丫留的也不全都是坑嘛!
  长枪架在低矮的土墙上,就像是个堵在门口的刺猬,枪口来回的伸缩,像是一条条毒蛇,当先的十几个虎浮屠瞬间就被戳翻在地;但是只有三四个倒霉的被扎在了脸面上,当即死亡,剩下的则是翻身而起,脸上各种面无表情,就像是死人,符水的使用越久,这些信徒的感情就越薄弱,最后化作只知杀戮的兵器。
  “暂时应该没问题。”李道士暗暗松了口气,开玩笑,这要是再扛不住道爷也只好跑路了,辅助再牛,也要输出给力才行啊,道爷我虽然是神级辅助,但是你们要是猪队友的话,大家也都是二十投的命啊。
  “北帝之宫,主帅天蓬。力士使者,速至坛中。令叩急速,符到即从。神兵队队,变化英雄。吞魔食鬼,剪恶除凶。敢违黑律,押至桑铜。收送黑狱,永劫无穷。沉沉长夜,剑刃刀锋。急急如律令!”
  三个青巾力士也被道士召唤了出来,落在这其中一只白巾巨人的脚下,三位力士合力,大腿粗的胳膊猛的举起,居然把这只巨人给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这力士打架不行,搬东西倒是一等一的好手。
  道士连续制了三个符篆,出乎意料的是,体内的阴阳气却没有多少亏空的迹象,通过重瞳天眼,战场上浓厚的血气凶气正源源不断的被吸入其中,不仅没有干扰神志,还在补充自己的法力,还有这种好事?对于这双之前弄掉过一次的怪眼珠,道士表示自己貌似中奖了。
  而且这眼珠在吸收越来越多的血气过后,似乎有一种睁眼的感觉,不是眼皮子睁开,而是天眼里面再开上一层;这种感觉在对付藤鬼时出现过一次,而这一次的感觉格外的强烈。
  “块头大了不起吗?”道士嘀咕了声,眼瞅着另一个巨人在青巾力士的推搡下,摇摇欲坠,刚想上去补刀;忽然一阵嘈杂声从后方响起,只见一小队虎浮屠已经杀入了枪阵,正与官兵短兵交接之中,那加长的钢刀连连挥舞,像是死神的镰刀,动辄收掉一条人命,而官兵们的刀剑劈在对方身上,则只斩出了火花。
  为了熔炼出这虎浮屠的甲具,太祖据说可是活活累死了上千名的军中铁匠,才打造出的通体精铁,普通的刀剑斩在上面,顶多留下一道白痕;加上猛卒悍不畏死的打法,当年在与燕王的会战之中,这才硬生生的打烂了对方的北地精兵。
  “怎么会!?”道士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给官兵加了半面防御墙,就是担心二者白刃战中,被各种强杀,但是——
  只见土墙的一小部分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而在还有更多的缺口凭空显出,在天眼之中,数团黑气正在来回的运土,不远处已经堆成了一座土堆。
  “五鬼搬运术!娘的!真是连脸都不要了!!”道士破口大骂,果不其然,那几个白巾法师正在连连施法,驱动着这些鬼类挖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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