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战力比天仙
作者:西城冷月|发布时间:2024-06-29 04:47:47|字数:18083
太虚幻境。
花草四方零落,剑气上下纵横。
虚空之中。
陆北长身玉立,一手执‘三生’神剑,一手拥着螓首低垂的红儿公主,神情默然地看向欢喜罗汉,心思转动。
欢喜罗汉作为天仙巅峰道行的佛门强者……他一身常规手段,与其攻伐斗战不分上下尚可,但若想以雷霆手段诛杀,却是力有未逮。
心念及此,锋刃如水的‘三生’神剑横于膝前,以剑作枪,枪诀默运于心。
于间不容发之际,三尺长剑吞吐黑白阴阳鱼流转的玄元法力,化作一条丈许长的出水蛟龙,疯狂搅动。
彤彤火光,灿若云霞;热气升腾,焚烧虚无。
火枪分光化影,长千上万,恍若飞蝗,于虚空之中无声现出。
粗略去看,约有一会之数。
陆北紧紧拥着红儿公主,面容沉寂,长剑作枪,挥斩而下,向欢喜罗汉攻杀而去。
见得陆北所施神通这般惊人异象,欢喜罗汉眼眸惊愕,神情倏然大变。
掌间那串佛珠灵宝其中七十二颗佛珠,幽幽离线飞出。
七十二尊姿色妖娆,容颜绝俗的明妃出现,仿若雪藕纤细洁白的玉臂叠放于胸前,双手飞快结作道道莲花宝印。
这宝印燃烧团团粉红雾气,随着每一次“滋滋”之声响起。
莲花宝印上的粉红花瓣越来越多,初始不过三瓣,继而四瓣、五瓣、六瓣、直到七瓣。
集防御和攻伐一体的佛门无上神通……七宝莲花印。
凡七十二枚,按照地煞之阵在虚空迅速排列,在离曜火日枪堪堪到来之际倏然一合,如水晕光铺陈绵延,宝印浑然一体。
“轰隆隆。”
万道枪芒与莲花宝印撞击一处,气浪席卷,震耳欲聋。
陆北目光一厉,几步之间,身形如流光闪烁,身后还未虚影消散,便已来到欢喜罗汉身侧。
血意莹莹的手掌高高扬起,滚滚气血长河翻涌成浪。
【噬魔】血印无声发动,灵窍空间之中的道道气血晶璧迅速分化,颗颗宛若血宝石晶莹剔透的薄壁气泡,剧烈震荡不止。
一圈圈血色道韵在灵窍空间之中无声形成,最终弥漫整个灵窍空间。
正是修罗血身第三重巅峰境界……无限接近于真身大成的上古魔道炼体神通。
这是陆北在炼化了数斯一族的整整四位真仙级大妖的尸身之后,所获得的成果。
当日,陆北在太微渡外。
数斯一族的金仙妖圣连同族中四位真仙级大妖围杀陆北,最终却被陆北手执‘三生’神剑雷霆斩杀。
这些真仙大妖连同金仙妖圣的尸身,最终被先天灵宝炼妖壶收走。
血气精华则被陆北带着红儿公主在赶来离恨天的路上,慢慢凝练成一颗颗血菩提,吞服炼化。
气血成大药,人身作炉鼎!
然而,或许是修罗真身第三重太过难以突破,抑或是真仙级大妖的血肉精华,不如血族修罗精华来得纯粹浩瀚。
四位真仙级大妖的所化出的血菩提,也仅仅是令陆北堪堪触碰到了真身大成的门槛而已。
不过以陆北估算……若将那位金仙妖圣一并炼化成血菩提吞服,或能突破至真身大成境界,也未可知。
而血魔道真身大成境界,一身后天灵纹通体铭铸,宛若血色琉璃澄莹通透……便意味着陆北自此踏入堪比天仙道行的炼体境界。
战力则和弱一些的长生真仙相若。
待到那时,自称一句天仙也不为过。
念及此处,陆北不仅有些遗憾……当日在自己【移星换斗】神通下,灰灰了去的那些真仙级大妖来。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多思这些事情的时机。
只见陆北血色一掌祭出,朝欢喜罗汉后脑打去。
无声无息的【噬魔】血印,配合着出神入化、鬼神莫测的【无距】身法。
欢喜罗汉只觉脑后恶风不善,滔天血腥之气冲鼻,直令他烦厌欲呕。
心中急切之下,怒吼一声,身形便向一旁闪遁而去。
可【噬魔】血印何其凌厉,不过一瞬之间,便已经落在欢喜罗汉的后心之上。
显然,欢喜罗汉先前所做一切并非无用之功。
“哇……”
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被欢喜罗汉喷出,本自红润生霞的两颊好似金纸,转头望向陆北的眼神越发怨恨忿恚。
“你可恶……”欢喜罗汉低吼一声,突然现出三头六臂金身之相,怒道:“给贫僧死来。”
说着,二头两臂挥舞金刚宝杵,便向陆北攻杀而至。
欢喜罗汉将其人擒拿,交给警幻仙姑那里邀功的想法,自然不复存在。
唯有将其打杀,方消他欢喜心头之恨。
“二位且住手。”这时,一袭鹅黄色宫装长裙,身形窈窕静殊的警幻仙子,在远处清声喝道。
但欢喜罗汉哪会再听这位警幻仙姑的劝解言语。
万一再是熟人见面,息事宁人的结局,他欢喜罗汉岂不是白挨了一掌。
陆北目光闪烁,并无停手之意。
二人一时间,有来有回,相互争斗了起来。
警幻仙子虽一时急切,然心中无法,又下不定决心是否强势镇压二人。
一个是杀伐无度的绝世凶人,一个是背景深厚的佛门罗汉。
一时间,警幻仙子就是犹豫起来。
只得以神念操控后天灵宝太虚宝镜,护佑住这一方天地……不被二者的斗法余威毁坏的太过厉害。
于是,太虚幻境中便出现这般诡异的一幕。
虚空之上,两道人影如蝶翻飞,攻杀斗战一刻不停。
所过之处,花草绝灭,山河破碎。
但却有一道道玄妙镜光自虚空而生,落在二人斩灭的满目疮痍之地,五行本源生生不息,将其慢慢恢复起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
离曜火日枪不愧是在妖师殿之时,能令真仙巅峰强者的蛟魔王感到微微忌惮的攻伐神通。
虽然此刻没有道轮之光的加持,但仍是有着天仙巅峰一击的强横威力。
天地借法,法力消耗则是微乎其微。
不过片刻,欢喜罗汉便已满头大汗,左支右拙,疲于应付起来……七十二颗佛珠更是灵光黯淡。
这时,欢喜罗汉似乎也明悟了陆北神通的一些底细。
高声断喝道:“警幻仙子,你难道还要帮助此獠?”
原来,在警幻仙子手中,虽然操控太虚宝镜调动离恨天外界的本源之力补充进来。
但同时也让陆北的离曜火日枪神通的威力,越发强横无匹。
因此在欢喜罗汉眼中就成了……警幻仙子毫无作为不说,还暗地里帮助陆北压制于他。
闻听此言,警幻仙子玉容微变,银牙暗咬,下定决心,打算将二人一并镇压了事。
毕竟,二人无论哪一位出了事情,她都难脱干系。
陆北还好说,若是欢喜罗汉陨落在此,她太虚幻境必遭西方诸佛问罪。
心念及此,警幻仙子正待施展神通。
然而,这时一道通天剑光如长虹贯日,明明赫赫,向欢喜罗汉斩杀而去。
欢喜罗汉本已是心神俱疲,就是一个不察。
“噗嗤”之声接二连三响起。
三头六臂法身,一下子便被斩掉了一头四臂。
诡异的是,却无点滴鲜血淋漓落下。
一头四臂落下,化作片片飞灰。
欢喜罗汉怒吼一声,心神无比惊惧,转身化出一道红色流光,便向天边飞去。
“你给贫僧等着……”
临走之间,尚不忘放出一句狠话。
陆北冷哼一声,面上毫无自矜之色,也不去追。
这位欢喜罗汉本就不擅斗法,能在他手中支撑这么久才退走,已是一件难得之事。
既然他已经惊退此人,那么也就到此为止了。
若他真身大成,倒是试着可以斩杀此獠。
不过经此一战,陆北也算是对自己的斗战之能,有了一些全面的认知。
他如今元神道行地仙巅峰,炼体道行堪比天仙境界。
手持蕴含残缺先天水灵纹的三生神剑,凭借五气成玄元之基的法力特性,以斩念剑诀攻杀。
可与一般天仙交战而不败!
而单凭【噬魔】血印,在他临近真身大成的炼体境界施展下,更可与普通天仙强者放对。
至于离曜火日枪,赤风墨雨术……种种神通受制于他的地仙道行。
最多也不过是堪比天仙巅峰一击罢了。
总而言之,此刻的他,单论攻伐斗战之能……堪比三界之中弱一些的天仙巅峰强者。
距离长生真仙以下第一人,尚有许多距离。
陆北微微一笑,心中并无多少自得之意。
和他一同方寸学艺的猴王,此刻斗战之力多半堪比金仙了吧。
至于大闹天宫之后,结合前世的传闻,猴王至少金仙道行,金身大成……到得那时,方才称一句真正的齐天大圣!
他倒是很期待与那只猴子的重逢。
第二百零一章 路远望早行
太虚幻境。
陆北手执‘三生’神剑,踏立虚空之上,望着站在远处廊下,一脸无奈的警幻仙子。
轻轻落在庭院之中,凝声道:“仙子,幽冥界一别,别来无恙乎。”
警幻仙子秀眉紧蹙,先是看了陆北怀中的红儿公主一眼,神色一顿,莫名感到熟悉,冷声道:“陆北,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也不知是在指责陆北将佛门的欢喜罗汉击退,还是娇斥其人闯入太虚幻境,将十二位仙女收走。
“仙子的架子也不小。”见警幻仙子玉容微带愠怒之色,陆北淡淡笑道:“以仙子神通广大,应知陆某所为何来吧?”
警幻仙子目光闪烁,轻声道:“此地非说话之所,陆道友可往殿中一叙。”
陆北摇头一笑,挥手之间,先天灵宝炼妖壶现出,藏青之色的莹莹宝光,通明如水,上下流动。
警幻仙子眼中微露讶异之色,妩媚一笑,沉默不语。
陆北心随意动,炼妖壶发出一声清越激鸣。
一个个衣裙凌乱,身形曼妙的妙龄仙子,自炼妖壶中放出。
这些二八少女刚一现出身形,皆是面带冷意,冲陆北怒目而视。
不过警幻仙子手下的这些少女修养极好,见警幻仙子在一旁和陆北笑脸相迎,也就不曾发作。
陆北笑了笑,不以为意,坦然自若地随着警幻仙子向殿中而去。
警幻仙子虽未曾向自己提出放了手下之人的请求,但他倒也不会真的全然不知。
二人向殿中走去。
身后尚传来几位少女的声音。
“宝姐姐,那是谁啊……竟然和仙姑认识?”
一个身着淡黄绣罗裙的女子,眉头紧皱,柔声道。
淡眉雪肤,桃腮星眸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或许是谢姑娘提及的陆北。”
几位少女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
殿中。
陆北、红儿公主、警幻仙子三人坐下,有仙娥奉上香茗、果盘、点心等物。
警幻仙子转身望向红儿公主,面上露出讶异之色,清笑道:“方才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大公主殿下。”
七位公主在天庭之中盛名久传,警幻仙子倒是识得红儿公主。
面对警幻仙子的注视目光,红儿公主明眸躲闪不及,脸颊微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晶莹如玉的面容上,冷艳神韵方回转几分,“警幻仙子,本宫就是陪朋友……来随便看看。”
警幻仙子莞尔一笑,也不曾追问。
陆北目光淡漠地看了一眼二女,沉声道:“警幻仙子,陆某来此要带走一个人。”
单刀直入,并无拐弯抹角之意。
“哦?”警幻仙子眼眸闪烁,娇笑道:“陆道友,你且说说看。”
红儿公主一双明眸也是投向陆北。
“谢秋荻。”
警幻仙子沉吟半晌,展颜笑道:“敢问陆道友与这位谢姑娘有何关系?”
警幻仙子颇有深意地看了此刻虽然坐着,但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的红儿公主。
“她是陆某的道侣。”
陆北神情沉寂,语气笃定道。
红儿公主本自红润的脸颊变得无比苍白,一双仿若星辰明亮的眼眸微微黯淡。
抿唇低头不语,轻轻把玩起滑落雪肩的一缕发丝来。
纵然心中早有所料,可也难免生出一股酸楚之感。
警幻仙子神情微讶,故作疑惑道:“陆道友这种一心向道之人……也有道侣?”
陆北听得出警幻仙子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知道警幻仙子对于自己先前的莽撞行为,仍是余怒未消,这才作此讥诮之举。
不过,这也算是与警幻仙子关系融洽。
只有朋友,或许才会出言讽刺你几句吧。
“修道之人,财侣法地,陆某又如何可以免俗?”陆北眸光微沉,顿声反问道。
警幻仙子淡淡一笑,就在陆北面上神色越发不耐之际。
柔声道:“我可以领你去见她,但她是否愿意陪你一起走……”
“仙子前面带路即可。”根本未等警幻仙子说完,陆北出言打断道。
警幻仙子微微一笑,眼眸高深莫测地看了此时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红儿公主一眼,便领着陆北向侧殿走去。
红儿公主娇躯轻轻颤抖,目光幽幽闪烁。
望着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兀自离去的陆北,贝齿紧咬下唇,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怨念来。
陆北……若非她一身法力全失,只想扭脸就走。
偏殿之中。
旷达幽静,廊下摆放着香草宝花,清新馥郁的草木芳香气息随着微风,飘过重重珠帘,弥漫整个殿中。
几盏装饰精美的落地宫灯,散发着柔和清丽的光晕,将略显昏暗的宫殿,映照得格外宁静祥和。
谢秋荻端坐殿中,面上蒙着一道白色面纱,清冷如霜的柳叶秀眉之下,一双星眸熠熠闪烁。
身前几案上摆着一张瑶琴。
纤纤素手抚弄瑶琴,曲音杂乱无章。
蒹葭在下首侧坐着,一只小手托着下巴,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谢秋荻,精致如画的玉容上,满是疑惑之色。
就在这时。
警幻仙子的声音在殿外遥遥传来。
“谢姑娘,陆北来了。”
谢秋荻娇躯微震,玉容先是一喜,继而幽幽叹了一口气,星眸闪烁,轻声道:“蒹葭,告诉你姐姐,就说我累了,不想见外人。”
蒹葭柔声道:“谢姐姐?”
“去吧。”
蒹葭见无法再劝,只有出得殿外去了。
殿外。
陆北听着耳畔熟悉的琴音,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欣然之意。
随着警幻仙子站在外面,下意识地想要往里面走去,却被警幻仙子笑着拦住。
警幻仙子望向神情错愕的陆北,“陆道友,你这无礼擅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陆北步伐微顿,神情一肃,沉吟道:“仙子以故友待我,陆某就依着仙子的规矩。”
说着,按剑在一旁侍立,不言不语。
警幻仙子呼唤一声,不大一会儿,一袭荷衣粉衬涟漪长裙的蒹葭便袅袅婷婷地自殿中走了出来。
警幻仙子之妹蒹葭,看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却与警幻仙子长的一般无二。
虽然前凸后翘,但一张精致如画的秀丽玉容上,有着一股动人的妩媚风情流泻。
“谢姐姐说她累了,谁也不见。”
蒹葭先是好奇地打量了陆北一眼,然后轻声说道。
“不见?”陆北面带愕然,步伐抬起,就要再次推门而入。
却被警幻仙子沉着俏脸拦住,“陆道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视我这位太虚幻境之主如无物,是否太过蛮横了。”
陆北沉声喝道:“陆某来此,欲见自己道侣一面,又谈何蛮横可言……倒是警幻仙子,如此推三阻四,其心莫测。”
警幻仙子玉容大变,仿若被人戳破了心思,后退几步,冷声道:“陆道友,你真当我警幻软弱可欺吗?”
陆北冷笑一声,正待出言。
突然琴音泠泠之声,自殿中传来……倏尔作铮铮杀伐。
陆北眉头紧皱,心头微沉。
这曲子,他识得。
昔年,他为习琴谱,请了不少名师。
警幻仙子娇如春月的面容上,露出妩媚一笑,“陆道友,可明白了?”
“陆某不明白。”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曲音已含诀别之意。
本来想强闯进去的心思,一时间就是踌躇了起来。
他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这时,蒹葭听着里面一声清唤,转身又是入了殿中,见到谢秋荻已是星眸含泪,白纱浸湿。
蒹葭柔声道:“谢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谢秋荻伸出手来,轻轻擦拭脸颊上的两行晶莹泪珠,凄然笑道:“你出去说……长生路远,望君早行。”
说完,喉头哽咽,已是泣不成声。
蒹葭心生戚戚,转身向殿外去了。
殿外。
听着蒹葭的复述。
“长生路远,望君早行。”
陆北默默咀嚼着这句话,面容苍白无比,望着不过一门之隔的巍巍宫殿,脚下步伐略微有些沉重。
抬头向殿上门额看去,其名“霜云”。
清冷如霜,淡若流云。
这样也好。
他纵然可以闯进去又如何呢,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警幻仙子玉容之上,带着一股莫测之意,柔声道:“陆道友,还要进去一叙吗?”
却是不再阻挡。
陆北强自笑了一笑,拱了拱手,道:“陆某告辞。”
同为一门之隔,太虚幻境之外,他可以破门而入……但于此时此刻,却无法闯入进去。
别时容易见时难,相见不如不见。
警幻仙子望着陆北略显萧索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二章 因果亦如是
太虚幻境。
陆北转身回到正殿之中。
一袭红色宫装长裙,气质风华绝代的红儿公主,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不过,转而便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罩霜,也不说话。
陆北缓缓走到红儿公主面前,沉声道:“走吧。”
红儿公主见陆北神情默然,轻轻捋了捋额间的一抹刘海儿,整容敛色,高贵冷艳的神韵在雪腻莹润的肌骨之间流转,清声道:“本宫……”
还未说完,藕臂便被陆北拉起,径直往外走去。
陆北,还是这么可恶。
红儿公主刚刚平复的心绪,一时之间纷乱如麻。
离恨天。
周围仙气缥缈,脚下山川俊秀。
一朵三彩祥云之上。
“你放开本宫。”红儿公主奋力甩开陆北的手,一双莹澈明眸满是怒火,冷声道:“以后没有本宫的允许,别碰本宫。”
红儿公主说出这话,就是有些暗悔,她隐隐觉得这话那里有些不对。
陆北轻轻放开红儿公主,幽深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红儿公主一眼,轻轻笑了笑,“脾气倒是见长了不少。”
“哼……”红儿公主怒气未消,嗤之以鼻。
陆北一把抓起红儿公主的酥软素手,冷着脸,沉声道:“我看你是还没明白形势,作为俘虏,口气还这么大……”
还未说完,只觉手背微疼。
“嘶……”
红儿公主心中愤怒和委屈再难忍耐,拿起陆北的右手,张口狠狠咬去,一个鲜红整齐的牙印,在陆北手背之上赫然现出。
鲜血淋漓蔓延到手指,齿印清晰可见。
红儿公主咬完之后,方一脸解恨地看着陆北。
“出气了?”陆北眸光深沉,温润笑着望向嘴角尚带嫣红血迹的红儿公主,红白相映,明艳不可方物。
“以你修为,本宫不信你刚才不能躲开。”
红儿公主凤眸倒立,乜了陆北一眼,冷笑道。
反正,她是再也不信陆北了,眼前之人,分明是一个真正的无情之人。
“有进步,不是那么没脑子了……”陆北淡然地笑了笑,心随意动,手背之上鲜血止住,不过两排明晰的牙印却赫然在列,揶揄道:“陆某要留着你这两行牙印,逢人便可说……被天庭的大公主咬了一口,盖了个章。”
“你……无耻之尤。”
红儿公主深深呼吸几次,雪肤玉容方重新恢复成冷艳神韵,素手搽了搽嘴角上的嫣红血迹,明眸闪烁,也不说话。
二人一时间,皆是沉默了起来。
又悠然行了一段路途。
陆北目光冷寂,取过腰间悬挂的青玉葫芦,仰头饮了几口,眼眸越发迷离,心头有些苦涩在一点点地散开。
本自沉默不言的红儿公主皱着眉头,以素手轻轻扇着鼻翼,清声道:“你怎么又喝酒了?”
“红儿公主,”陆北打量了一眼此女,将通透恍若琥珀的青玉葫芦轻轻递了过去,淡淡一笑道:“要不要喝一口?”
闻听这近似调戏的言语,红儿公主俏脸乍寒,冷哼一声……螓首偏过一旁,这是再也不搭理陆北了。
陆北微微摇头,也不以为意。
过了一会儿。
眼前天际渐渐开阔,脚下山川秀丽挺拔,仿若平地升起。
陆北灵觉忽然一阵警惕,又是拉住红儿公主的素手,一把拥在怀里,正待施展金乌化虹之术。
“陆北,你……”
红儿公主怒不可遏,在陆北怀中剧烈挣扎。
她受够了,动辄如此,陆北这是将她当成什么了。
“别说话,有杀气。”
与此同时。
远处一左一右,突然现出两道身影,驾着金色祥云迤逦而来。
左边一位正是身上穿着一袭大红袈裟的欢喜罗汉。
右边则是一位头戴风翅兜鍪,足踏乌云皂靴,身披金纹锁子甲的佛门护法韦陀。
欢喜罗汉面上尚带着惊怒之色,不停地和身旁神色略显不耐的护法韦陀叙说着什么,突然远远见到陆北和红儿公主二人,面上就是大喜过望。
原来,欢喜罗汉在太虚幻境被陆北惊退之后,心中本自愤愤不平,转身便离了这太虚幻境。
不想路上再次遇到了护法韦陀……
“欢喜,何以行迹如此狼狈?”
身形魁梧挺拔的护法韦陀,脚踏一座五彩莲台,气度凝然,威严如山,望向欢喜罗汉的神情都有着几分嫌弃。
堂堂佛祖座下十八金身罗汉之一,这一脸惊魂未定,劫后余生的神情,做给谁看呢?
这番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之状,实在令人生厌,着实丢了佛门脸面。
护法韦陀心中虽有不屑,但也出言询问经过,欢喜罗汉心下不由大喜,就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前情原委陈述了一番。
至于是否添油加醋,春秋曲笔,细究这些实在毫无意义。
成年人的世界,尚且不分是非对错,只论利弊得失……何况仙佛乎?
有道是,既然你我二人政治立场不同,那么……只好请你去死了。
这道理稍稍加工扩大一番,放之四海而皆准。
于是,一菩萨,一罗汉,架起金色祥云便向太虚幻境方向赶来。
这时,欢喜罗汉突然远远见到陆北,就是高声喝道:“菩萨,就是他……恩?”
欢喜罗汉目光微拢,心神惊异不已。
那女仙是……
韦陀冷峻目光投去,先是向陆北面容望去,清冽目光就是一沉。
此人,他为何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目光左移,就是看到了陆北怀中一脸娇羞和恼怒之色的红儿公主。
天庭大公主,红儿公主。
本来想遥遥出手击杀陆北的心思暂时收敛。
韦陀飞遁上前,见陆北与红儿公主纠缠一起,神情微微有些异样,双掌合十道:“红儿公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红儿公主停止挣扎,心头一沉,却是展颜笑道:“原来是韦陀菩萨,无端拦住本宫去路,这又是为何?”
韦陀这次却是本尊亲自而来,真仙巅峰道行的韦陀,又是金身大成境界,战力堪比一位金仙强者,一股仿佛巍巍山岳的沉重压迫向红儿公主袭来。
就算她一身法力本源未曾封禁之前,也是抵挡不下的。
说来,几十年前在西海之时,她就曾和韦陀菩萨结下了一些宿怨。
当时,韦陀派出一尊天仙修为的神念分身和摩妙珈蓝二人,在西海上空鬼鬼祟祟,行迹可疑。
而她正和西海三公主敖听心返回西海,就将韦陀的分身击退……
种种情形在心中一一闪过。
韦陀看着红儿公主和陆北双手挽在一处,冷漠肃然的面容上,突然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顿声道:“大公主殿下,西海一别,不想你终究和这人走到了一处……世尊曾言,因果之道虽然无始无终,但也并非无迹可循……天道如圆,因果亦如是。”
韦陀冷峻刚毅的面容之上,有着一抹恍然大悟。
眼中两道玄妙光晕一闪而过,周身凝然气息浑然一体,仿若一尊无漏金仙降临。
韦陀不愧是悟性超绝、慧根非凡之辈,在这一刻竟然触摸到了金仙境界的门槛。
金仙三行本源圆满,生生流转不息,这何尝不是一种小圆满呢?
天道如圆,因果亦如是!
而天地之间,亿万生灵生而有缺……所谓修道,无不是在求一个圆满罢了。
此言一出,陆北神情微变,转头和身旁的红儿公主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莫名。
二人竟然早已结缘!
红儿公主明眸微愕,恍然大悟,继而冷哼一声,当年就应该让这人给死了。
要不然,哪有后来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第二百零三章 渡化西方去
离恨天。
此地时空坐标,毗邻西方须弥山下三千小世界。
天界三十三天以横纵、上下、四方标称时空坐标,并无常人想象之中的那般,仿若玉阶,层层而上。
离恨天以西。
彩霞万道,云雾飘渺。
陆北轻挽着红儿公主的素手,二人踏立于虚空之上,望着对面的护法韦陀和欢喜罗汉二僧。
欢喜罗汉望着陆北的神色满是愤愤不平,不过待看到陆北与红儿公主牵在一处的手臂,心中就是一惊。
护法韦陀刚毅面容之上,则是露出一层浅浅笑意……有玩味、有恍然、也有不屑。
“大公主殿下,而今你我皆是本尊在此,昔年因果倒是可以了解了。”
就在身旁欢喜罗汉阴沉着脸,向韦陀悄悄使着眼色之际,韦陀沉毅威严的脸膛之上,突然现出一股凛然肃穆之色,缓缓言道。
言语神态之间倒无多少横生戾气,风轻云淡之中却蕴含几缕清冽杀机。
红儿公主清丽冷艳的雪肤面容上,并无多少忸怩之态,也未曾在二僧面前将……被陆北挽着的纤纤素手给抽回。
落落大方,雍容高贵。
“不知菩萨要如何与本宫了解因果?”红儿公主紧紧抓住了陆北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心下稍定,一双莹澈明眸幽幽闪烁,清声言道。
韦陀目光转动,手持金刚宝杵遥指陆北,“因果由何而生,自然由何而灭。”
韦陀不理玉容微微变色的红儿公主,又指着一袭红色袈裟的欢喜罗汉,沉声道:“大公主殿下的这位朋友在太虚幻境之中,对欢喜尊者无端下此辣手……嚣张跋扈如此,全然不将我佛门弟子放在眼中,此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然而,当韦陀菩萨冷漠清冽的目光转而投向陆北时,竟然十分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笑容,顿声道:“贫僧还未请问,这位道友名姓?”
“陆北。”
陆北本自冷肃的面容,突然淡淡一笑,一双湛然有神的眸子之中,两道玄妙光晕无声流转,细细打量着护法韦陀其人,冷眸连连闪烁,略带一抹惊异,也不知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
这韦陀慧根深厚,心性坚毅,实在是一位劲敌。
不过也并非毫无破绽。
念及此处,陆北眸光微黯,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别人的破绽何尝不是他的破绽……
“陆道友,贫僧也不为难于你,还请陆道友随贫僧到灵山我佛如来座下,聆听佛法,参禅礼佛……自此洗去一身戾气如何?”韦陀菩萨沉毅的面容上,微微一笑道。
欢喜罗汉神色微变,脱口而出道:“菩萨,可小僧这一身伤势?”
怎么回事儿?
性情刚烈、嫉恶如仇的护法韦陀,见到这人,不是应该直接出手打杀吗?
这怎么说着说着,便要渡化此子到佛门,息事宁人了。
欢喜罗汉越想越气,白净面皮跳了几跳,心中只觉分外憋屈,气得浑身颤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欢喜不必惊怒,你法相之伤,贫僧回去便替你向军荼利明王求取莲晶甘露医治一番。”
韦陀菩萨神色淡淡地看了欢喜罗汉一眼,缓声解释道。
以言语安抚了欢喜罗汉之后,韦陀望向陆北的目光倒是有了一丝热切。
此子昔年和那只猴子一起渡过茫茫西海,学得一身不俗艺业,自然是一位大气运之辈。
方才未见陆北之前,韦陀是真的生起了打杀之意,至于此刻么……这位护法倒是生出了一股渡化陆北的心思。
几十年前,护法韦陀遵循佛门世尊之意,和摩妙珈蓝在西海之上,护送猴王去西牛贺洲学道。
为了防止天机出现变故,因此打算出手将和猴王一起在木筏上的陆北打杀。
但不想碰上了红儿公主和敖寸心二女出手拦阻。
韦陀回灵山之后,将此事细情禀告世尊。
世尊当时微微笑了一笑,神情不置可否。
后来由于诸事繁忙,韦陀渐渐将这件事情忘却。
而今再次看到陆北,却不想其人一身修为已是地仙巅峰道行,周身玄妙波动冥冥,连他都有些看之不透。
见陆北神色踌躇,韦陀淡淡笑道:“陆道友,考虑得如何了?”
若此子不应,那么说不得今日就要将其打杀于此了……做完他几十年前未完成的事情。
红儿公主明眸转动,神色关切地望向陆北,静静地等待着陆北做出抉择。
“道友说笑了,陆某有佳人美酒相伴,如何还会和道友去做什么和尚?”陆北突觉右手手背一疼,讪讪笑了几声,继而沉声道:“陆某还有事,且不奉陪了。”
说着,拥着玉容羞恼的红儿公主,一道化虹金光施展而出,便向远方遁去。
韦陀心中一奇,摇头一笑,“若让你跑了,贫僧就随你一并还俗……”
脚下一座五彩莲台,宝光连连闪烁,风驰电掣之间,便已经紧紧追上陆北的金色虹光。
欢喜罗汉神色讶异,喃喃道:“这位天庭大公主性情素来冷艳骄傲,方才为何做出一副小鸟依人之状?”
倏尔,一道清明亮光在灵台之中划过。
太虚幻境之中……
欢喜罗汉惊喜交加,就是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向韦陀菩萨追去。
若猜测成真,他倒是可以……
玉帝的妹妹,凡人尚且睡得,那么玉帝的女儿,他欢喜就睡不得了吗?
至于食神道友……呵呵,贫僧为了长生大道,也只能默默说声对不起了。
欢喜罗汉白净面皮之上,突然现出道道宁静祥和的悠远禅意,大手捻着脖子上的一串佛珠,如是想道。
离恨天又名大赤天。
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便在重重界天之上,云雾缭绕的浮空云盾之间。
陆北怀中拥着神色如常的红儿公主,待感受到身后气息的接近,面上神情略微不大好看。
这以前无往而不利的金乌化虹之术,在一些出身底蕴深厚的大势力……强者眼里,遁速便不是那般突出了。
不过,也有他只是修至第一重的缘故。
对于这护法韦陀而言,二人遁光速度相仿,他却是不能将其人摆脱。
“陆北,你把我身上禁制解了吧,”红儿公主眉睫轻颤,明眸之中有着一抹幽怨,贝齿紧紧咬着红润下唇,清声道:“这样我能替你抵挡一阵,你也可从容逃下界去。”
身后韦陀菩萨若追上二人,倒不至于对她怎么样,而陆北……
陆北目光微闪,神情沉寂,闻着怀中女子三千秀郁青丝上的馥郁香气,叹了一口气,道:“红儿,我其实真得没有骗你。”
红儿公主芳心剧颤,仿若秋水一般盈盈的明眸之中满是羞涩,螓首微抬,望向陆北瘦削冷峻的脸庞,一时间竟然有些痴了。
这时,身后韦陀菩萨从容的声音传来,“陆道友,莫要再逃了,随贫僧去西方,长生大道唾手可得……”
望着远处陆北身后,摇曳而过的那道金色虹光,韦陀心中更是大喜,劝诫的语气也不仅轻快了许多。
眼看陆北与韦陀,两方距离越来越近。
“不逃了,”陆北冷笑一声,对一脸好奇地望向自己的红儿公主,凝声道:“韦陀虽然修为极高,但未必不能应对。”
道行、神通从来都不等于修为和法力。
一直以来,他仅仅是地仙巅峰修为而已,可他同样也不是送很多真仙灰灰了。
“陆北,”红儿公主盈盈眸子望向陆北,明亮粲然,柔声问道:“你莫非有击退韦陀之法?”
轻灵婉转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期待和欣喜。
说来,陆北先前在北俱芦洲的罗天妖域之中,将一个个真仙级大妖随手一掌拍死的震撼景象,仍是历历在目。
她其实一直好奇陆北所用神通,但她知道就算她问,陆北也不会告诉她。
念及此处,红儿公主芳心中,不由生出莫名怅然之感。
第二百零四章 一曲退韦陀
虚空之上。
韦陀微微一笑,手持金刚宝杵,“陆道友,这是想通了?”
“韦陀道友既然执意挽留,那么陆某也不好太过不近人情不是。”
陆北轻轻放开红儿公主的纤纤柔夷,于缥缈虚空之上,兀自盘膝坐下。
红儿公主和韦陀皆是神情讶异地望向陆北,不知道陆北打算做些什么。
陆北目光闪烁,淡淡一笑。
挥手一招,一张瑶琴突然出现在面前。
正是锦瑟灵宝。
陆北轻轻抚弄着这张瑶琴,望向韦陀,粲然一笑,凝声道:“陆某有一曲,还望韦陀道友品鉴。”
韦陀刚毅的眉宇之下,眼眸中露出讶异之色。
“陆道友竟然也通琴艺?”韦陀朗声一笑,道:“既然陆道友愿意以琴论道,贫僧便奉陪一二。”
若不能在道行上折服此人,纵然渡化到西方,也不过一行尸走肉的傀儡而已。
韦陀目光闪烁,并不急着动手,心中暗暗定下计来。
红儿公主则是静静站在一旁,莹润明澈的眸子望向陆北,也不出言打扰。
“此曲名流云。”
陆北此言一出,面容笼上了一层朦胧玄妙的光华,幽深的眼眸之中,两道光漩无声流转。
手指轻轻拨动瑶琴灵宝。
小桥流水,古藤老树;云林松花,莺啼草发……
天地万物,道法自然。
越是道行高深者,越是不可自拔。
韦陀神情恍惚,心神渐渐沉浸在这悠然闲适的画面之中。
三生神意融入琴音,一股紫色的梦幻波动,在一刹那间便席卷了方圆数十里的上下虚空。
“三生浮屠意。”韦陀罗汉面上迷茫消散,目光震惊,脱口而出道。
其人周身刚毅威严的气度都是微微一滞,眸光几下流转,方神色如常。
显然,脱得心神幻境,并非像韦陀面上表现的那般轻描淡写。
韦陀目光微凛,不过却是爽朗笑道:“贫僧倒没想到,陆道友还是个痴情的种子。”
方才的泠泠琴音之中,隐隐有着对于女子的思念。
韦陀眼眸微不可察地恍惚一瞬,心中就是叹了一口气。
这陆北方才竟然以琴音悄融三生意境,引得他沉沦心神幻境,差一点儿就沉沦三生了。
此子想法不错,可惜境界不够。
韦陀哑然失笑,且不提他作为真仙强者,早已真仙神意加身,真灵仿若琉璃通明透彻,万邪不侵。
单说他一身佛法禅理,明心见性……一颗百折不挠的道心更是坚若磐石,不可动摇。
岂是这区区邪魔外道的神通可以蛊惑的?
若言洗炼道心之能,佛门才是这左道旁门神通的集大成者。
心念及此,韦陀会心一笑道:“陆道友所奏曲子颇为动听,但却无有晨钟暮鼓,令人不由心生无限欣然之意。”
红儿公主明眸光芒也是渐渐黯淡,晶莹如玉的面容上,不禁有些失望之色流露。
心道,果是不能对付韦陀吗?
就在这时。
曲音再变。
陆北面容惨白,拨弄琴弦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琴音仿若流水一般,无声流淌在虚空之间。
“咔嚓。”
以天界的虚空强度都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强大力量,隐隐有些碎裂之声响起。
韦陀神情大变,倒不是为这神通的威力感到恐惧,而是这种力量……
正待出言询问,沉毅的面容陷入迷茫之中。
一万三千年前。
西方须弥山下的某处小千世界之内。
一座起伏连绵的山峦上,青石铺就的台阶延展而上。
于枝叶婆娑的金色菩提树之间,有着一处金光万道,檀香缭绕的佛门圣地静静坐落。
华美的宫殿、碧绿的湖泊、苍郁的松柏、精致的花圃,在一众身穿月白僧袍的沙弥眼前,有着别样的禅韵。
韦陀面容肃穆,小心翼翼地踩着澄明的玉阶,在几位比丘尼的迎接下,向一座宫殿恭谨行去。
世尊投影三千界,将要在殿中说法,韦陀和此地行色匆匆,一脸虔诚的众僧一般,心中不胜欢喜。
韦陀在殿中听世尊说法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见疲态,反而神采熠熠。
心思通透明悟……灵台金光烟柱直直升起,足下五彩莲台幽幽闪烁,心怀大畅,步步出得殿外。
忽然途径一处花圃,韦陀视野之中,发现一株通体枯萎焦黄的花树。
无精打采,奄奄一息。
韦陀静静伫立半晌,眼眸微动,以手掌轻轻抚过花树枝叶。
花树顷刻之间,青葱一片,通体流光澄莹,仿若碧玉生烟,余流翠微。
彼时,西方天空突然彩霞漫天,灿然似锦。
韦陀心有所感,忽而抬头望去。
刚毅果敢的面容上,就是露出由衷的欣然之色,淡淡一笑,径直缓缓离去。
如此百年一次、七日七夜的世尊说法,韦陀皆是在花圃旁的花树旁伫立停留片刻。
直到某一日傍晚,韦陀临近成就长生真仙,望着身旁突然在风中摇曳不止的花树,叹道:“贫僧已知你开了灵智,心中可有何言?”
这时,花树飒飒作响,韦陀摇了摇头,正待转身离去。
花树突然剧烈晃动,扑簌之声在渐渐晦暗寂静的山林古寺中,遥遥传去,宁静悠远。
韦陀停下脚步,回头笑了一笑,顿声道:“你这是让贫僧在这里等上片刻吗?”
韦陀索性不再离去,静静站在那里,望着斑驳一地月影的花树,眼眸深沉,默然不语。
月上中天,弦月如钩。
倏然,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本自抬头望月的韦陀缓缓转过头去,目露惊异。
只见清莹花树之上,遍布其大如盘的白色花朵,在如水月光之下,美得惊心动魄。
韦陀笑了起来,恍若星辰明亮的眼眸之中依稀有着玄妙光晕无声流转。
一身气息倏然上扬,虚空之中,有天花乱坠,异香扑鼻,佛音光晕,煞是瑰丽。
“昙花一现为韦陀,情深不悔是婆娑。”
一个身穿月白色僧袍,面容俊秀,眉目疏朗的青年和尚,远远走来,嘴角尚带着一丝笑意。
“韦陀,你可悟了?”月光之下,金蝉子白皙如玉的面容,圣洁庄严。
“贫僧……唉。”韦陀轻轻叹了一口气,眼角有着一滴晶莹悄悄落下。
“吧嗒……”
晶莹泪珠落在仿若清水流动的澄明玉阶之上,韦陀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而在朦胧月光之下,韦陀身后那株昙花花树已然枯萎一片,片片树叶扑簌而落。
金蝉子轻轻弯下腰来,捧起一把焦黄乌黑树叶的同时,挥手将落在地上的晶莹泪珠摄来,喃喃道:“值得吗?”
月晕淡去,天际越发漆黑;风声呼啸,花树摇曳更甚。
离恨天。
韦陀缓缓睁开眼眸,眼前虚空除却几朵悠然的祥云之外,再无一个人影。
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闪烁,“陆北,贫僧不知是该感激你,还是该怨恨你。”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红色流光闪烁而来。
欢喜罗汉神色惊异地来到韦陀面前,好奇问道:“菩萨,那二人呢?”
“走了,贫僧也先回去了。”
韦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欢喜罗汉,微微颔首,再不多言,踩起脚下五彩莲台,向远处遁去。
从其方向来看,竟然是往须弥山而去了。
他要拿回那滴眼泪!
韦陀心中如是想道。
第二百零五章 无人舟自横
西牛贺洲。
一叶扁舟,在明月之下,从芦苇丛中静静驶向一望无涯的碧水之上。
红寥花繁映月,黄芦叶乱摇风。
轻舟之下,水波杳杳流淌,远处垂柳樨花飒飒作响,光影斑驳的河水两岸有着片片大如圆盘的荷叶。
清风微起,颗颗晶莹饱满的水珠随着纹路清晰的绿叶向下滑落。
“滴答,滴答。”
孤寂月夜之下有着几只水鸟掠过水面,鹧鸪声清灵悦耳,夜色越发静谧如水。
陆北神情沉寂,端坐在舟头之上,心思莫名。
舟头摆着一方精致的木几。
几案上是一张古色古香的瑶琴,瑶琴之侧则是放着一个青玉葫芦。
不远之处站着一袭宫装长裙,身姿玲珑曼妙,仿佛要乘风飞去的红儿公主。
暗香浮动,夜色朦胧。
红儿公主明眸皓齿,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衣袂飘飘,不似凡尘中人。
此刻一双明眸溢彩涟涟,望着舟头之上,眉目疏朗,神情默然的男子,心中仿佛有一根弦在被轻轻拨动。
“陆北,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红儿公主明眸熠熠闪烁,轻声说道。
此刻浑然不似身份高贵的天庭大公主,仿若一个心性明澈,娇憨可爱的少女。
头上三千青丝随风吹起,露出修长雪腻的脖颈,冰澈莹润的细腻肌肤,在月光之下,泛起精致如玉的光泽。
陆北抬头微微一笑,顿声道:“你把镜子的另一半给我……我就告诉你。”
闻听此言,红儿公主面上欣喜之色不见,目光渐渐冷漠,晶莹玉容重新恢复冷艳神韵。
然而,待到望向陆北抚琴的右手之上,那清晰可见的牙印之时,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刹那花开,明媚动人。
“你笑什么?”陆北神色疑惑地望向红儿公主,顿声道:“其实,那件灵宝,在你手中作用不大。”
红儿公主明眸微动,仿佛有异样的神采,轻轻抿了抿唇,清声道:“是不是本宫将那另一半给你,你就会放本宫离开?”
说着,复杂莫名的目光望向陆北,也不知在等待着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陆北目光深沉,缓缓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挽住了红儿公主犹如夜色微凉的纤纤素手,“不一定。”
红儿公主芳心剧烈颤抖,本自微微有些烦闷的心情,突然一下子明媚起来,仿若一剪秋水的明眸,忙不迭地躲闪着眼前之人灼热的目光,“为什么?”
声音隐隐有些发颤。
“说不得,我会灭你的口。”
“你……”红儿公主清丽白皙的雪肤上现出一抹恼怒,深深吸了一口气,高耸的胸脯微微起伏几下,螓首偏过一旁,幽幽目光望向那轮兀自在明晃晃的河水之中,摇晃不止的皓月。
不过,也没有强自抽回在陆北掌中的冰凉柔夷,只是寒着俏脸不说话。
“只有昆仑镜完全合一,才能将你身上的禁制解开。”陆北突然拥住红儿公主,低头轻轻伏在红儿公主的耳畔小声说道。
红儿公主玲珑娇躯猛然绷紧,继而浑身有些发软,娇小玲珑的耳垂都是起了一抹绯红。
陆北目光闪烁,温声道:“是我当日考虑欠妥了,那道禁制于现在的我而言,着实无法解除……想必,你也有所怀疑。的确,我真实境界不过地仙道行而已,如今是解不得的。”
红儿公主身体之中的禁制是昔日陆北以道轮之光御使星轮之力设下,顽固程度不下于大罗道尊的擒拿手段。
除非运使先天至宝昆仑镜磨灭,否则作为长生真仙的红儿公主也是无法突破。
当然,陆北言语中也有不实之言。
他是可以御使昆仑镜让红儿公主恢复如常的。
可待到那时,焉知此女不会霍然翻脸,反客为主呢?
唯有软硬兼施,方能逼迫此女将昆仑镜交出。
他有预感,一旦先天至宝昆仑镜在手,他在这方世界的处境将会大为改善。
至于昆仑镜到手之后,对于此女的处置……陆北突然感到无可奈何起来。
初始之时,他的想法是不能让此女活着回到天庭的……后来才慢慢打消这个想法。
不提真武大帝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二人经历先前种种患难……他也很难对这位外冷内热、敢爱敢恨的天庭大公主辣手摧花。
不过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比如编织一个温柔陷阱,让此女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最好……陆北目光微沉,心中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鄙夷自己起来。
其实,纵然自己不如此去做,难道要让他看着此女回头再投入食神的怀抱吗?
而且此女的身份……
陆北心中越为自己找着借口,对自己鄙夷更甚。
嘴角自嘲一笑,心中叹道:“老师,天帝不就是这般薄情寡义吗?”
红儿公主此时浑然不知陆北心中的打算,再次被陆北顺势拥在怀中,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
耳鬓厮磨,呼吸可闻,连二人的心跳都能彼此感知得到。
一时间芳心惊跳,弯弯眉睫低垂,心中已是惶恐羞涩到了极致。
心中一定,幽幽叹了一口气,一个清晰深刻的身影无声驻入心间。
不过仍有一块儿阴霾在心中久久不散。
良久之后,红儿公主明眸熠熠,柔声低唤道:“陆北。”
“怎么了?”陆北眸光闪烁,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谢秋荻……她是你的道侣?”红儿公主突然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呼吸一滞,心中虽悔,但此刻仍是想问,神色不自然道:“那本宫……又是你什么人?”
昆仑镜之中的神交,二人早已心照不宣,如今又这般肌肤相亲,依偎一处,她需要一个答案来说服自己,否则,如何把先天至宝交给这人。
其实很多事情,结局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昔年的西海,如今的碧水……
红儿公主放开心神,静静聆听着身畔与她纠缠不清的男子悠长呼吸之声。
彼时,脚下碧绿河水的哗啦流淌、夜空之上,几只夜枭的凄厉低鸣同样在耳畔响起。
沉默,寂静……在红儿公主的世界中,时间一下子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一颗玲珑剔透的芳心渐渐沉入谷底,一股凄楚和着酸涩之感在心中酝酿散开。
红儿公主倏然站直身躯,宁静如水的月光下,那一张晶莹如玉的面容之上,幽寒如霜,冷意幽幽。
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在红儿公主如星月生晕的玉容上现出,“陆北,你放手吧。”
芳心犹如死灰,出言冷漠如冰。
陆北目光微沉,手下微松,心中却是莫名一紧。
“你干什么?”突然被陆北扳过雪肩的红儿公主,淡淡弯眉下,一双含煞凤眸倒立,娇斥道。
“唔……”
红儿公主明眸大睁,只觉灵台一片空白。
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过头上的秀郁发丝,继而便感受到檀口侵入异物,强行撬开仿若玉石一样整齐晶莹的贝齿。
肆无忌惮的一条游鱼来回畅游,绵软湿滑……直令红儿公主呼吸微滞,脑袋都有点儿发晕。
红儿公主芳心剧震,脸颊红晕如霞,本自僵硬的娇躯酥软成泥。
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星星点点地浮上心头,一双明眸渐渐迷离起来,如丝似雾,媚眼如水。
最终缓缓闭上眼睛,盈盈眉睫,则是在轻轻颤抖。
倏尔,一团五彩光芒无声将整条小舟轻轻遮掩,也将外间能唯一使得红儿公主灵台稍稍清明的几缕冷风隔绝在外。
皓月当空,如洗的白色光华照耀在碧波之上。
一方轻舟微微晃动,揉碎了一潭月光……
第三卷 天上人间,此去为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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