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这不是春瘟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不是中毒,就是得病死的,也就是说,官府免费发放的汤药根本不管用。
  如果管用,又怎么会死人?
  这就是百姓心中所想,他们虽然淳朴,虽然善良,但也最容易被人愚弄,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最善于的就是蛊惑人心。
  许阳青无疑就是精于此道,他经过准备,经过铺垫,经过酝酿,此刻将所有的不满和百姓心中的愤怒都爆发出来。
  就算是楚弦这位刺史在,百姓也依旧是开始指责。
  “楚弦啊楚弦,你不是很能耐吗,我看你这次如何应对。”许阳青冷笑。
  百姓这时候开始质问楚弦,有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便在这时候,楚弦脸色一沉,道:“安静。”
  声音不大,但用了术法,所以这两个字仿佛是贴在每一个人的耳朵边说出来的一般,直接往耳朵里钻。
  当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场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便见楚弦环视一周,一字一句道:“他们服用的是治疗春瘟的汤药,可他们得的不是春瘟,如此,当然药不对症,但官府早就声明,免费发放的汤药,是专门用来治疗春瘟的,如果没有得病,如果得的不是春瘟,那绝对不要来喝。”
  百姓一听这话,都是一愣,就是许阳青也是眉头一皱,心头一跳。
  “这个楚弦,居然能看出来,不过那又怎样,现在谁还信你的话。”想到这里,许阳青觉得,自己应该给楚弦这边添一把作料了,想到这里,他迈步而出,开口道:“刺史大人说,这些死者得的不是春瘟,这话草民不赞同,他们的各种症状都和春瘟一模一样,又怎么不会是春瘟?更何况,百姓也不会为了占便宜,明明没有得病,明明得的不是春瘟,却偏偏去喝官府的免费汤药,我想,大伙儿也不是这种只会占便宜的人,最重要的是,不少人家那都是去瞧过大夫的,大夫诊治为春瘟,难道说,刺史大人是打算仗着权势,要指鹿为马吗?”
  这话很歹毒,依旧是看似在说事情,看似是公正的谈论,实际上,根本就是在挑唆,是在火上浇油。
  当下,不少百姓都开口说话,还有死者家属,甚至是已经死去人的鬼魂,此刻也在开口。
  “生病之后,就去瞧过大夫,确诊是春瘟之疾啊,怎么会不是?”
  “是啊,我们这边也是,而且如果说一个大夫瞧错了,那情有可原,我们看的都是不同的大夫,总不能,所有大夫都弄错了吧。”
  “刺史大人,你可不能指鹿为马啊。”
  此刻,群情激奋。
  还有一些直接指责谩骂的,也是不在少数。
  “不信?”楚弦倒也不急,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许阳青这种挑唆,看似高明,但楚弦还真不怕这种小人。
  小人用计,小聪明而已,可历来,小聪明什么时候成过大事?
  这时候,楚弦直接冲着那边许阳青道:“你也别一口一个草民,本官知道你是谁,你是六盟所用谋士,许阳青,早年考上榜生,却是在仕途上栽了跟头,如此你痛恨官场,更恨所有当官的,因为你自命不凡,觉得比所有人都强,但可惜,你无才无德,助纣为虐,今日你不来,我还想着要去找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一句话,让许阳青心头一跳,暗道这楚弦怎么知道自己底细的?
  而且不光是知道,还知道的如此透彻。
  不过许阳青深知,与人斗智,最忌讳的就是失了方寸,更不能露怯,当下,他是哈哈大笑:“刺史大人,草民的确是许阳青,也曾经做过官,但并非是自命不凡,也不痛恨官员,而且刺史大人,草民胆子小,你别吓唬我,草民没有触犯圣朝律法,就算是刺史大人你,也无权限制草民的自由。”
  实际上,许阳青此刻是有些心虚的,但他更愿意相信,楚弦说这话,是在诈唬他。
  既然是诈唬,那就更不能露怯。
  要淡定,要沉着,要冷静。
  楚弦也是笑:“能不能走,是不是诈唬,你一会儿便知。”
  随后,楚弦冲着众多百姓道:“诸位乡亲,我楚弦在京州时,曾跟随圣朝医仙李附子大人研习医术,虽说不及医仙大人,但自问也要远超一般医馆大夫,在场当中,可有医馆的大夫,都出来,咱们可以检验一二。”
  没人出来,倒不是说这里没有大夫,有,而且不少,但没人敢出去,毕竟前面的是刺史大人。
  谁不怕?
  不过很多百姓是认准了今天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们认得谁是大夫,所以大家一起说话,那些大夫不上也不行。
  所以,没过一会儿,还真的走出来十几个大夫。
  “诸位,咱们废话不多说,今日就以这些死者死因来一场论证,看看谁说的对,谁说的错。”楚弦面对十几个大夫,那是毫无惧色。
  他知道,这些大夫里,肯定有药王观的人,但无所谓,楚弦自问他的医术,绝对可以压过这些人。
  接下来,便是论证。
  所谓论证,是医道的术语,便是以医道来解释病症,从各种方面查看,望闻问切,诊断病因,判断死因,这些都是可以论证的。
  一开始,这十几个大夫虽然心中有些怕,但在术业上,却都是一个个都自命不凡,觉得刺史大人怎么可能懂得医术,就算懂得,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钻研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很快,三言两语,几番论证下来,这十几个大夫已经是被楚弦给说懵了。
  楚弦没有用官势,而是用正儿八经的医学来讲解。
  一开始有人还不服,还开始反驳,但最后,无一不是被楚弦说的是心悦诚服,同时又是目瞪口呆。
  最后,一个个都是哑口无言,更是露出了佩服无比的神色。
  因为楚弦这一番论证,让他们是大吃一惊,至少他们在医道上,差了楚弦很多,说一句更直白的话,如果楚弦开医馆,那他们就没饭吃了。
  就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强。
  即便是属于药王观的大夫,此刻也是无言以对,哪怕他们是绞尽脑汁,想各种反驳之言,但依旧是想不出来。
  因为这种事情,不是靠能言善辩就能解决的,那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且十几个同行,都是饱学之士,精通医道,谁说的对,谁说的错,一听便知,就算是想要胡说八大强词夺理那都做不到。
  许阳真不懂医道,所以他看到十几个大夫都被楚弦一个人说的哑口无言,说的面红耳赤,他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想不到,这楚弦居然还精通医道,而且境界极高,这,这怎么回事,他是官员啊,又不是医官,怎么会这么厉害?”许阳真心中的腻歪就别提了。
  现在他发现,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了自己之前的预料,而且正向着一个他最怕的方向在发展。
  “诸位,综上所述,足以证明,死者并非得的是春瘟,而是另外一种更加严重的病症,稍不留神,就会危及性命,而且,不光是这些死者,在场的诸位百姓当中,也有不少已经沾染这种病。”
  楚弦这时候说完,众人都是面色一变,露出恐惧之色。
  “而就是因为这种病症和春瘟极其相似,所以很多医馆大夫才会误诊,因为误诊,所以百姓才会吃错药,而此病最大的不同,便是身上会起一些淡红色的斑点,起初不痛不痒,之后才会痛痒难耐。”楚弦说到这里,那边许阳青眼珠一转,立刻便道:“刺史大人,若是如此,那应该还有很多人沾染此病,可为何只有少数百姓病死,身上有红斑,这位大娘,我看你脸上便有一些红斑,莫不是也沾染了那怪病?”
  许阳青此刻冲着旁边一个大娘说道,后者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不会吧,我,我也不知道啊,但我没什么大碍,这段日子都是在药王观的药行里买祛病无忧丹吃,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显然,许阳青早就看到这大娘手里拎着药王观的药包,所以才故意问的。
  “哦,这么说,你得了怪病,但因为吃的是药王观药行卖的祛病无忧丹,所以才没事,那不如你上去,让刺史大人和诸位大夫诊治一下,看看是不是得了怪病,而且病症如何了。”许阳青说完,那大娘还真的有些意动,那边就大夫主动表示可以诊治,大娘求之不得,立刻上前,这一看,那大夫立刻到:“果然是这种怪病,不过你已经无碍,真是怪了,只能说,你吃对了药,所以只要这红色的斑点褪去,便无碍了。”
  “真的,那太好了。”大娘很是激动。
  下面不少百姓都是震惊无比,随后“怪病”,还有“祛病无忧丹”这两个东西,就成了所有人讨论的热点。
  而且一问才知道,那可以治疗怪病的祛病无忧丹,只有药王观的药行才有售,其他药铺是没有的。


第五百零一章 抓了许阳青
  这一下,不少百姓已经是打定主意,决定立刻就去买,因为他们只要撩开衣服,从身上一些斑点就可以看出自己是不是得了怪病。
  得了怪病,症状和春瘟相似,但治疗春瘟的汤药一点都没用,只有吃祛病无忧丹才行,哪怕是家中再穷困的,为了活命,也得去买药治病。
  在这个场合,几乎是极短时间里,许阳青就借用怪病,为祛病无忧丹做了一次快速的宣传。
  而且,只要酝酿一段时间,相信可以传遍整个凉州。
  到时候,药王观光是在祛病无忧丹上,就可以狂赚百万两金银,甚至更多。
  许阳青此刻得意无比,他看着上面的楚弦,心中暗道,你精通医术又如何?推算高明又能怎样?最终,还不是为我们六盟,为药王观做了嫁衣,而且怪病之说,就是出自你楚弦之口,天下人很快就会人尽皆知。虽说你躲过了这一劫,不至于会被上面怪罪,但却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所以最终,还是六盟占了便宜,谋到了好处。至于你肯定怀疑这怪病的出处,但空口无凭,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许阳青心情也是大好,虽说这一次,楚弦的应对手段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无妨,许阳青觉得,来日方长,以后慢慢和你斗。
  就在许阳青想走的时候,那边楚弦身形一闪,拦住了对方。
  许阳青一愣,一丢衣袖,开口道:“刺史大人,这是做什么?为何拦住草民去路?”
  楚弦面无表情,盯着许阳青道:“许阳青,你倒是有些急智,居然在这种时候,都不忘给六盟做宣传,这么一来,药王观出售可以专门治疗怪病的丹药,就会人所共知,怕是会狠狠赚他一笔。”
  许阳青一笑:“草民不知刺史大人说的是什么,总之啊,公道自在人心,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管用,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其他的,草民就不知道了,刺史大人,咱们改日再见。”
  说完,还想走,但楚弦道:“你有急智是不假,但可惜,记性不太好,刚才本官就说过,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莫非,你忘了?”
  许阳青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着楚弦,看对方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极为认真,当下许阳青也是神色一冷,开口道:“刺史大人,许某没犯圣朝律法,你要留下许某,可是没有理由的,莫非,刺史大人要以强权欺负人?”
  最后一句话,许阳青声音很大,旁边都是有许阳青那一系的人,此刻都是在大声喊道:“刺史大人欺负人,要无理由扣押百姓,大家快来看看,评评理。”
  当下,涌来不少百姓围观。
  许阳青此刻一幅你奈我何的表情,他倒是希望楚弦一怒之下,将他抓起来,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位刺史毫无理由抓捕一个无辜百姓,相信很快就能造成轰动,到时候想法子传回京州,那绝对可以让楚弦喝一壶的。
  再看楚弦,连连摇头:“许阳青啊,你是自作聪明,本官身为刺史,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扣人,但如果,你曾经触犯圣朝律法,那留下你,就是在情在理。”
  许阳青这时候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便见楚弦开口怒斥道:“许阳青,八年前,你在隋州遵河县做县文书,曾不满上官,伤人而逃,最后被革了官职,蹲了三个月大牢,但你贿赂牢头,只待了一个月就偷偷离开,此事一开始没人知晓,但后来那老头犯了事,将这件事供述出来,按照圣朝律法,你啊,还得将缺的两个月大牢补回来,所以,抓你入牢,都不用审了,没法子,你自己承认你是许阳青,若是你否认,那本官就将你押解回隋州遵河县,让人给你验明正身,若证明是你,该怎么入牢就怎么入牢,若不是你,本官赔钱道歉,你看如何?”
  这一下,许阳青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八年前在千里之外州地的事情,这楚弦居然也知道,而且还知道的如此细致。
  当下,许阳青冒出冷汗。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楚弦早就在调查自己,不光是自己,怕是六盟里的人,楚弦都在暗中调查,而且自己忘了一件事。
  他也查过这个楚弦,六盟的情报能力也是极为出众的,所以,楚弦曾经在洞烛司待过的事情,许阳青也知道。
  一般人,甚至一般官员都不知道的洞烛司,他许阳青知道,而且还知道洞烛司的恐怖,如果依托洞烛司来查自己的底,那的确是能查出来。
  怪不得。
  许阳青此刻有些害怕了,他本以为楚弦不敢在众人面前将自己抓起来,但对方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还有理有据。
  可一旦被抓起来,那问题就麻烦了。
  自己在六盟当中的存在是很特殊的,因为这些年帮助六盟出谋划策,所以是知道很多六盟的隐秘之事,如果自己被楚弦抓走,六盟的人,会不会认为自己可能吐露出什么?
  哪怕自己不会那么做,到时候也怕人家猜忌啊,到时候,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及时脱身,可如果运气不好,那后果就难看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人灭口。
  这不是许阳青危言耸听,他能确定,自己既然能想到这么“阴毒”的计谋,那楚弦这种人物,必然可以想到。
  到时候,抓走自己,然后在外吹风,说如何如何,那传到六盟高层耳朵里,自己就完了。
  所以绝对不能被抓。
  这时候,许阳青有些后悔,他后悔不该亲自现身,不该跑出来“激怒”楚弦,这也是他没想到楚弦居然连八年前的事情都能翻出来。
  可同样,自己身边虽然也有高手,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动手,真动手,未必能逃得掉。
  想到这里,许阳青想到了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
  那就是先认怂,这楚弦不可能一直看着自己,大不了等找到机会,周围看守薄弱的时候,然后想法子逃脱。
  只不过这一次逃脱,以后就不好再露面了,但不管怎么说,总好过被人灭口。
  所以许阳青思谋好,便道:“刺史大人是官,官要抓草民,随便编造一个理由都可以,草民没法子,只能是认栽,只希望刺史大人你查清楚之后,可以早一点还草民一个清白。”
  楚弦一笑:“你放心,本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说完,亲自施展术法,在徐阳青手腕上加持了咒印灵锁。
  这可是高级官术,一旦加持,非得楚弦这一个级别的官员才能解开,又或者,得是道仙才能解开。
  看到这个,许阳青脸色一变,但依旧是强撑着保持镇定。
  他此刻是自己安慰自己,因为他知道,六盟当中,也是有道仙坐镇的。
  所以,不怕。
  这时候,州府的命令下来了,就是要求各地查封药王观药行的命令,那边接到命令的张县令傻眼了,急忙过来找楚弦。
  “这命令,便是我下的,你立刻去执行便是,多的,不要问。”楚弦冷声说道,那张县令犹豫片刻,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刺史大人,可眼下,那治疗怪病的祛病无忧丹只有在药王观的药行当中才能买到,眼下光是县里,得那怪病的就有数以千计,如果封了药王观药行,那百姓去哪里买药?”
  显然,张县令的担心不无道理,尤其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能轻举妄动。
  那边许阳青还在,他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当下也是一脸震惊。
  “这楚弦,居然打算封了药王观的药行,他好大的胆子,也好大的手笔,不过他是刺史,随便找一个理由的确也能说得过去,只要他不怕时候上面追究,可是现在他绝对不敢,因为怪病已经蔓延到整个凉州,即便是为了百姓的性命,他也绝对不敢封药王观的药行,除非,他自己找死,对了,我可以激将他,让他硬来,这么一来,他楚弦必然要倒大霉,哈哈,就这么办。”
  想到妙处,许阳青心中得意激动,甚至是迫不及待道:“刺史大人,你利用权势,将无罪之人扣押,难道现在还要用权势,将人家正经的药铺查封,实在是太过分了。”
  许阳青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他知道楚弦这种人的性格,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所以自己这一句即将,足以让楚弦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他甚至已经猜想到,楚弦决定查封药王观的药行,肯定是为了敲打六盟,但在此之前,他绝对不知道怪病肆虐。
  而现在,药王观拿捏着治疗怪病唯一的丹药,楚弦真的敢查封,那正好药王观可以顺坡下驴,故意不卖药,那么到时候必然会有大批的百姓病死,楚弦这刺史,到时候别说官位不保,怕是性命都堪忧。
  当然,除非对方能立刻找来另外一种治疗怪病的丹药。
  但这个,绝对不可能。


第五百零二章 查封药行
  因为许阳青很清楚,这一场怪病,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所致,更简单的说,这怪病,就是药王观的灵绝道人和他师兄一起炼制的一种“瘟疫”。
  这种炼制而成的瘟疫有一个特点,便是与春瘟一样,可以快速传播,但用其他的药根本无法医治,除非是用药王观的药。
  这一点,楚弦是不知道的。
  毕竟这种事情是绝对的机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否则药王观那就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怕就是在背后支持六盟的那些官员权贵知道这件事,也会毫不犹豫抛弃六盟,然后将药王观置于死地。
  所以说,除了药王观,其他人,谁都没有治疗怪病的药物,楚弦一旦在这个时候查封药王观药行,那等于是自寻死路。
  许阳真自然乐得如此。
  普通百姓的死活,他又怎么会去管。
  这边许阳青正在得意,那边楚弦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过来道:“许阳青,本官知道这一场怪病必然和药王观有关系,弄的和春瘟一样,这就是在混淆视听,然后再借用专门的丹药来谋取暴利,你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怕我楚弦猜出来,也没有证据。不错,这种事,除非抓现行,否则的确是没有证据证明是你们在作怪,但,你们以为这银子就这么容易便赚到手了?以为这件事就可以这么轻松揭过,告诉你,痴心妄想。你们不光是赚不到钱,也别想在时候置身事外,既然敢做,就要明白,总有一天会承担后果。”
  许阳真被楚弦看的心里发毛,虽然已经是吓的不行,但依旧是强撑着道:“刺史大人,草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楚弦懒得再搭理这许阳真,他既然有心要对付六盟,自然是要将六盟的底先摸一下,而且楚弦这一次暗中请纪纹帮忙,让洞烛司帮助查探,所以才会知道许阳真的底细。
  八年前的事情,按理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况且时间这么久了,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但如果说追究,也有理由拘押许阳真。
  楚弦就是要抓他。
  而且这一次抓住,就没打算再放。
  和六盟的开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此番,楚弦哪怕是知道只有药王观手里有治疗怪病的丹药,但也是决定,一定要封,只有治疗怪病的解药,楚弦也没法算逼迫药王观交出来,更何况,就算是要求了,对方也绝对不会交出来。
  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
  这时候楚三带着兵卒也赶来了,楚弦让楚三亲自看押许阳真,秘密押送回沙城,至于楚弦自己,则是紧急找李紫菀商议对策。
  商议的,自然是封掉药王观药行之后,如何解决怪病肆虐。
  楚弦在唐县的时候,已经是将怪病了解清楚,病理并不复杂,应该是有人用春瘟之病加以改造炼化。
  给楚弦一些时间,可以炼制出对应的解药。
  可现在要的就是争分夺秒,楚弦希望,今天就可以将解药弄出来,连夜紧急发往各州地,然后到第二天,就通过各地官符,发放给患病的百姓。
  这件事是当务之急,绝对不能耽搁。
  所以楚弦只能是去找李紫菀,当然,如果李附子在这里那更好,有医仙在,要解决这种小事情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李附子远在京州,而且最重要的是,以李附子那云游天下的脾气,估摸就算是通过乾坤挪移的阵法返回京州,也未必能找到。
  那还是直接找李紫菀靠谱一些,在医术上,李紫菀是要远超楚弦的,也只是比李附子差,所以能不能快速研究出解药来,就看李紫菀的本事了。
  等楚弦找到李紫菀,将事情一说,李紫菀才道:“你说的怪病,我前日已经有所察觉,有的百姓患病,症状和春瘟相似,但身上却是会起一些红色的疹子,治疗春瘟的汤药对他们无效,非但无效,因为病理的缘故,如果喝错了药,还会有反效果,所以这两日我专门研究了一下,已经是制出一些汤药,而且颇有效果。”
  “已经有解药了?”楚弦一听是大喜过望。
  他倒是小瞧李紫菀的医术了,她能为医仙之女,又岂是一般大夫所能相提并论的,那怪病虽然凶猛古怪,病理奇特,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症,稍微钻研一番便可找出解决之法。
  别的大夫,甚至一些知名的医者或许没法子,但李紫菀绝对有法子。
  楚弦立刻是要来药方看了看,当下是拍案叫绝。
  李紫菀这药方,简直太过对症了,哪怕是楚弦自己,要写出这个方子也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做到的。
  而且李紫菀收治的百姓当中,就有得了怪病又被治好的,所以这药方已经经过验证,足以立刻拿出去用了。
  这一下,楚弦心放下来了。
  如果没有应对怪病的解药,楚弦还真不好解决这件事,说不定,还没法子封掉药王观的药行,但现在,不怕了,妖王观的药行,楚弦封定了。
  李紫菀也是听楚弦将唐县的事情道出,当下李紫菀面带寒霜。
  “这意思就是说,红疹怪病,实际上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散播出去的,然后有人趁机卖药发财。”李紫菀问了一句。
  楚弦点头:“应该是如此,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药王观的药行里,居然有专门应对这怪病的丹药,实在是没法子解释,再说这一次是六盟主导下药王观在给我找麻烦,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
  啪!
  李紫菀小手直接拍在桌子上,将桌子生生打出了一个手印来。
  看得出,她是动了真怒。
  “药王观,肆意妄为,他们这是在给医者抹黑,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李紫菀起身就要出去。
  楚弦吓了一跳,忙拦着问怎么回事。
  李紫菀看了楚弦一眼,解释道:“我爹是医仙,而如果算起来,在如今圣朝的所有医者当中,所有的传承最终都可以归为一脉,称之为药宗,在药宗之内,我爹辈分极高,也有监管天下药行医者的权力,当然,这不是圣朝官员的权力,而是传承门派之权,我是我爹的独女,在药宗之内也有话语权,药王观无论是属哪个分支,只要是做的是医药的行当,就脱不开药宗,而药宗之内有戒律,以医术制毒害人便是首条大戒,决不可姑息,我要去弄清楚,如果属实,就得替药宗清理门户。”
  最后四个字,李紫菀说的是杀气腾腾,全然没有平日里温柔可人的样子,看的楚弦都是背后冒汗。
  看不出,李紫菀还有如此杀气腾腾的一面。
  不过楚弦当然不会让李紫菀独自去冒险,药王观里那是有高手的,贸然去,肯定是有去无回。
  “我陪你去。”楚弦知道拦不住李紫菀,所以直接请缨。
  “你,你是刺史,这边有太多的事情,还得稳固大局,我去就可以了,而且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去,我要先去药宗宗门所在,请药宗执法长老出面,有执法长老跟我去,药王观里无论有什么高手都没用,这是药宗的规矩和事情,只能是药宗内部来解决。”李紫菀此刻说道,楚弦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
  药宗的存在,楚弦自然知道,天下医者同出一宗,网上算几辈,都是出自药宗,只不过后来不断开枝散叶,形成了天下医者众多的局面。
  药宗一般不会介入,但如果是违背了药宗的几大宗规,才会介入。
  楚弦知道李附子是药宗前辈,但还真不知道李紫菀居然也是,而且看她牛皮哄哄的样子,估摸辈分还不低。
  想了想,楚弦还是要求让洛妃和洛勇跟着去,这样保险。
  洛妃已经是法身境界的术修,手段高明,洛勇也是武道宗师,有他们两个跟着,即便是遇到麻烦,也应该能解决。
  李紫菀拗不过楚弦,只能是点头同意。
  说实话,楚弦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这个法子,如果早知道,早就带着李紫菀去药王观找麻烦了。
  有的时候,官家处置不了的事情,用宗门规矩却是可以轻易的解决,就像是这一次,官家要找药王观的麻烦,得有证据,可如果是宗门规矩,那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不过同样,如果这一次药王观不是做的太离谱,居然敢制病散播,制造对应的解药谋取钱财,或许药宗都不会出面。
  现在药王观绝对想不到,他们这一个举动,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楚弦用官家的力量封了他们所有的药行,同时也断了他们的财路,另外一边,李紫菀如果带着药宗高手去一趟,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将药王观解决掉。
  这么一来,六盟当中,最厉害的一个成员便算是废了。
  接下来楚弦是紧锣密鼓,先将应对怪病的药方以州府的命令,发放到各个城地和县地,命令官符立刻熬制汤药,发放百姓。
  此外,调集兵卒,将整个凉州所有药王观的药行查封。


第五百零三章 瓜分利益
  查封药行这件事,楚弦已经是下定决心,而且是刻不容缓。
  罪名,很简单,楚弦既然已经要下定决心整治六盟,就不会再心慈手软,官家一张口,罪名随便安一个就行,例如税银账目需要清点,什么时候清点完了,什么时候再开张,这是对外的解释,但实际上,楚弦压根就没打算再让药王观开张。
  李紫菀临走的时候,已经联系好了京州齐家和另外几个大的商会,这些商会的代表也在往凉州赶。
  不过在见这些商会代表之前,楚弦这边也是收到了不少京州以及各地州府的来信。
  这些来信,有的是替药王观说情,说凉州州府无权查封所有药王观的药行,还有的,就是劝诫,摆明道理,似乎楚弦这么做,是在自找麻烦,还有的就是直接的警告了,便如户部一位司郎中,直接就来信训斥,同时勒令,要求楚弦收回查封的命令。
  换做一般官员,被这么集中轰炸,绝对会方寸大乱,心乱如麻。
  不过楚弦压根儿没有理会这些外来的干扰,包括那位户部司郎中,楚弦也只是写信将实际情况回复,至于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楚弦也懒得去管。
  一切的事情,都在楚弦这位刺史的主导之下,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封药行这件事,无疑是重中之重,哪怕是在州地之内,这个动作都是阻力极大,很多百姓不解,甚至是阻扰闹事,还有药行雇佣的伙计,整个州地加起来,得有上万人。
  查封了药行,他们等于是没了进项,当然要闹事。
  各地城府和县府因为这件事,几乎是天天都在诉苦,一个个都说顶不住压力,那意思就是想要让楚弦收回成命,不再封药行。
  不过显然,这件事上,楚弦不会再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一步不能退,退了,对方就会得寸进尺。
  这件事上,相对于其他人的反应激烈,药王观那边,却是风平浪静,官府要封店,药王观的人也都没有反抗,似乎笃定封不了多久,就得再让他们开张。
  所以这些人甚至还出奇的配合。
  好在是治疗怪病的药方,已经是提早发放到各地,然后熬制的汤药也都陆续发放到患病百姓手里。
  一开始没人相信,无论老少,依旧是相信药王观药行的药,有的人,甚至不喝,更过分的是当街倒掉。
  但也有喝的,而喝了之后,果然是病症消退,这么一来,百姓闹了两天也就都知道这一次官府的药的确是有效,而且针对如何区分怪病和正常的春瘟,楚弦也都将法子发放到各地,按照方法来做,几乎再没有错诊的事情出现。
  几日之后,齐家和京州一些大商会的代表也都来了。
  楚弦是热情款待,亲自接见。
  齐家来的人当中,有熟人,除了一个十分干练的中年人之外,齐鸢也来了。
  这位齐家大小姐明显是成熟了很多,也不想早先痴迷武道拳法,现在的她,也逐渐开始接管家中产业,虽说还不如几个哥哥掌控的多,但也算是不差了。
  除了齐家,这一次来的大商会代表也有十几个,都是齐家召集过来的,可以说涉及很多行业。
  楚弦特意挑选的,就是针对六盟把控的那些产业,既然要对付六盟,楚弦知道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挖他们的根基。
  什么是六盟的根基?
  那就是整个凉州的市场。
  简单来说,换人经营。
  所以楚弦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直奔主题,将想法道出。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香喷喷的肥肉,只要是经商的,就不会不感兴趣,而且这些人都是人精,楚弦表露出的意思已经是清楚无误的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投入,那么未来一段时间里,就可以逐渐替代六盟,获得凉州的市场。
  对于这些大商会来说,或许凉州的市场还不算什么,但没人会嫌钱多,这也是一样,能多一分进项,谁不愿意?
  当下都是表达了强烈的兴趣。
  唯一的麻烦,是他们有顾虑。
  “刺史大人,有您支持,这件事我们齐家当然是愿意帮忙,只是刺史大人想必也清楚,在凉州这买卖人圈子里,那是六盟的天下,若是我们直接过来,属于越过界,在我们这个行当里,那是大忌啊。”齐家那个代表开口说道,楚弦知道,这是齐鸢的二叔,在齐家属于二号人物,很有手段。
  “是啊,我们突然过来,怕是会惹来一些麻烦,行里人会说我们过界,会说我们不守规矩。”另外一个大商会的代表也是开口道。
  楚弦笑了:“别的我不想多说,就先说一件事,就在两天前,凉州州府已经是下令,将六盟中药王观所有的药行查封,这件事想必诸位也已经知道了。”
  一听这话,包括齐家,所以这次来的商会代表都是精神一振,竖起耳朵。
  接下来,楚弦的话很简单:“药王观药行在凉州所有的药行,占了七成还多,算下来,差不过得是一百多家店铺了,在座的商会中,谁涉及经营药行的,可以替代药王观,在凉州开办药行商铺,就是不知道诸位哪个愿意越界,愿意做这个行当里的小人?”
  楚弦刚说完,那边齐家人就立刻道:“楚大人,这个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齐老板,我们惠仁堂才是正儿八经从事药行经营的,所以这件事,还是我们和刺史大人说道说道吧。”那边一个老头忍不住,叫了出来。
  老头还没说话,那边一个穿金戴银,很是奢华的中年美妇立刻就道:“我们要求不高,一百多家有些勉强,但三五十家,还是能为楚大人分忧的。”
  分忧?
  另外几个人一听,这个词儿用的好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下,是纷纷道:“楚大人,我们也愿意为你分忧啊。”
  楚弦也不废话,立刻是叫来长史李季,将空缺的一百多家药行商铺的位置情况,给众人讲解。
  现在,没人再说那些废话,在利益面前,他们哪里还会在乎那么多,之前矫情,那是吃不准这边的路数,不敢表露本性,但楚弦直接将一盆子肉端出来,那谁还会矫情?再矫情,连肉汤都喝不到了,至于吃相难看什么的,谁在乎?
  齐鸢这时候凑过来,笑嘻嘻道:“楚大人,我和紫菀可是情同姐妹,这凉州的生意,您可得多多照拂我们齐家。”
  这话一说,齐鸢二叔立刻是连连点头,暗道自己这侄女有前途,会来事,至于其他人,都是暗中大骂。
  但没法子,人家凭关系,能谋求多一点的利益也是在情理当中。
  可千万别小瞧凉州这一百多间药铺的利润,自古药铺都是暴利,就算是赚的少一些,那也是暴利,不说一百多家,哪怕是能分到十家的份额,一年下来,最少都得有数十万两,如果再多一些,那赚的更多。
  所以,谁都想谋求更多。
  很快一百多家药铺的份额就被这帮人瓜分赶紧,总体来说,齐家分的最多,毕竟他们家大业大,和楚弦也是有些关系,另外便是据说开办了八百年的惠仁堂,也分了不少,足足有三十家,那惠仁堂的老头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显然这个结果,他十分的满意。
  这时候,齐鸢的二叔问了一句:“楚大人,虽说我们是为楚大人分忧,但就怕日后药王观他们重开药铺,到时候我们是怕斗不过他们,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就不好了。”
  这是在要承诺。
  他们要,楚弦就给。
  “药王观犯的事情很大,不出意外,他们以后也开不了张了。”楚弦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平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给人一种杀气。
  当下,众人心中一凛,同时他们都清楚,药王观完蛋了。
  因为药王观的那些人得罪了楚弦这个凉州的刺史。
  现在他们心里想的是,六盟做事霸道,药王观也是一样,这一次居然敢招惹官府,那不是嫌命长?换做一般的官员,或许还真斗不过六盟,但楚弦不同。
  他们在京州的时候,就知道楚弦的手段,那整治起人来,绝对是让人欲仙欲死,犯到楚弦手里,活该他们倒霉。
  就说今天这一手“就地分赃”,可以说日后无论谁为药王观说话,都没法玩挽回了,这等于是断了药王观的根基。
  这手段,的确是够狠,够歹毒。
  不过,为何自己偏偏这么喜欢呢。
  当下,满堂欢笑,皆大欢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只是瓜分药行,那以后呢,六盟的那些行业,是不是他们都有机会接管?
  光是想想,都让人兴奋。
  两日之后,有人来州府拜访楚弦,楚弦正在处置公务,听到下面的人来报,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让他们等会儿,就说本刺史一会儿就到。”楚弦吩咐了一声,下面的人领命而去。
  楚弦接下来又是忙碌起来,一个多时辰之后,都没有忙完。
  州府的会客大厅里,吴承祥等人正在焦急的等着。


第五百零四章 灵天道人
  相对于吴承祥,那边灵绝道人和另外一个老道士更加的坐不住,尤其是灵绝道人,不断的在来回渡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楚弦,是故意让咱们干等的啊。”灵绝道人说了一句,脸上带着杀气。
  相对于他,旁边那个老道士就要相对安静一些。
  这老道,是灵绝道人的师兄,也是药王观中的头号人物,灵天道人。这灵天道人绝对是一个人物,不光是修为高深,医道的造诣也是近乎道仙,平日里没有事情,绝对不会抛头露面,但是这一次,关乎药王观的根基,他不得不出面。
  “灵绝,你要沉得住气,这一次咱们是在求和,更是有求于人,所以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灵天道人教训了一句,那边灵绝道人点头,然后坐下,不过依旧是一脸毛急。
  那边吴承祥就相对要淡定一些了。
  如今陷入水深火热的是药王观,不是他的德瑞祥,所以吴承祥当然要轻松一些,但同样,他知道如果药王观这一次撑不过去,那么六盟的情况就麻烦了。
  尤其是他的德瑞祥,会不会接下来被楚弦针对?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商不能与官斗,哪怕是势力再大,也不能轻易乱来,但就是因为过去的这些年里,六盟做什么事都太顺了,甚至一些敌对的官员,他们也能想方设法的拉下马来,这更是助长了他们的傲气。
  可这一次,对上楚弦,过去的那些招数就有些不好使了。
  可以这么说,此番已经是第二次栽在楚弦手里,而且谁能想到,楚弦做事居然如此的果断狠辣,不光是直接抓走许阳青,更是敢下令查封所有药王观药铺。
  这楚弦就不怕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次,失算了,谁能想到,官府居然能这么快就弄出解药出来……”灵绝道人刚说一句,那边灵天道人就是面色一变,怒斥道:“收声,这种事也是能在这里讲的吗?”
  灵绝道人也是吓了一跳,四下看看,不敢再吭声。
  灵天道人这时候朝着吴承祥道:“吴老板,一会儿见到刺史大人,该让利的,要让利,无论怎样,也要达成两个目的,一个是让官府放了许阳青,二是不再查封我们的药铺,哪怕为此付出百万两金银,也是值得的。”
  吴承祥干笑,想说这种事,我也没辙啊,但想到灵天道人的脾气,这话他没说。
  “相信灵天道长亲自前来,这位刺史大人应该会给一些薄面的。”吴承祥说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话。
  一直快等到天黑,楚弦才现身。
  要说楚弦,就算是面对敌人,也能谈笑风生,这份风度和心境,已经不亚于一些老狐狸。
  “诸位,本官这几日公务繁忙,倒是让你们久等了。”
  见面,楚弦便笑道,谁都看得出,楚弦是故意晾着他们,但这时候无论是灵绝还是灵天,都不敢发火。
  “见过刺史大人。”
  这一次,三人一起行礼,很有礼数。
  楚弦一看,没傲气了,那不用问,就是如自己所想,是来求饶的。
  吴承祥也算是“熟人”,所以就开始互相介绍,楚弦听到面前这个面容普通,而且还带着一种厉色的老道士就是药王观的头号人物,也是神色一正:“原来是药王观首座,失敬失敬。”
  “刺史大人,不敢当,贫道此番拜访刺史大人,实际上是有事相商。”灵天道人已经是忍不住道:“之前咱们和刺史大人,有一些小误会,贫道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化解这个小误会,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楚弦一笑:“道长,本官与吴老板也算是熟人,本官为人如何,吴老板是清楚的,哦对了,你这位师弟也知道,一般情况下,本官是不会下死手的,只不过机会给过你们,你们没要,这怪不得本官啊。”
  灵绝道人脸色难看,但他没说话,吴承祥也是一脸尴尬,他干笑一声道:“刺史大人说笑了,咱们做买卖的,求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这一次,还真的是要请刺史大人高抬贵手。”
  楚弦就问:“你们打算让本官怎么个高抬贵手法?”
  吴承祥看了一眼灵天道人,直接道:“刺史大人,许阳青是我们的朋友,他之前得罪了刺史大人,关他几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是没错的,现在,他也知道错了,若是可以,能不能将他放了,当然,不会让刺史大人白忙,该交的保银那是一分都不会少,另外,药王观上上下下好几万张嘴,都在等着吃饭,刺史大人,你看封店这件事上,能不能通融一下……”
  楚弦这时候面带肃容,一拍桌子道:“吴承祥,什么叫得罪了本官,才抓那许阳青的,是他八年前的案子没处理利索,所以才将他抓起来,至少要关够两个月,两个月后,你不说,本官都会释放他,毕竟,许阳青也没犯别的事,是不是?至于另外一件事,那是正常的查税单,等到查清楚的时候,自然会让药铺开张。”
  吴承祥听到这话,又回头看了一眼灵天道人,还想说话,那边灵天道人已经是开口道:“楚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怎样才打算罢手,画个道儿出来吧,若是要银子,哪怕是你要金银百万,老道我也愿意答应,就当是交个朋友。”
  楚弦直接摇头:“你们这些朋友,本官还不屑去交。”
  “你!”灵天道人气的脸皮一抽,好不容易压住怒火:“楚大人,你当真是要撕破脸?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只要你点头,从今往后,每年我们药王观,都会给凉州州府额外上缴五十万两银子,而且只要楚大人你吩咐,我们药王观,必然听从号令。”
  显然,这已经是灵天道士最大的让步。
  只可惜,楚弦知道这两个道士没一个好东西,所以无论对方提出任何条件,他都不会答应。
  楚弦盯着灵天道人,问道:“金银什么的,就算了,既然你们药王观听本官号令,那本官问你们一事,若是你们据实回答,事情还有商量,如果不说,那就别怪本官不讲情面了。”
  “刺史大人请问。”灵天一听有转机,也是大喜过望,他可是听说了,这楚弦已经召集了不少外州的大商会,准备吞并目前凉州的药行市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药王观就再无翻身的机会,所以今天只要是有机会,他就一定得把握住。
  “我就问你们,前段日子肆虐凉州的怪病,是不是你们鼓捣出来的?事先说明,这件事,本官已经认定是你们做的,你们承认就有的谈,不承认,那就没法子了!”
  楚弦这话,直接让灵天和灵绝脸色狂变。
  他们不傻,这种事如何承认?
  一旦承认,那就是死罪,等于是将脑袋伸过去让楚弦去砍,打死他们,他们都不会承认。
  所以楚弦提出这条件,他们根本不可能答应。
  灵天道人明白了,这件事已经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好,好啊,楚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有句话,希望楚大人记得。”灵天道人此刻一脸阴冷:“若是把人逼急了,那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看得出,灵天道人就是那个被逼急的人,毕竟之前好日子过惯了,手里有一百多间铺子,一天就可以流水百万两,那日子过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今被楚弦掐住咽喉,封了铺子,那以后就没了进项,虽说灵天道人他们已经赚够了,不缺钱,但这一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所以他急了。
  楚弦双手一背,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本官?”
  灵天道人阴冷一笑,急忙摇头:“没有,贫道怎敢威胁圣朝命官,楚大人你误会了,只不过贫道我听说楚大人术法精湛,今日得见,就免不了技痒,想要与楚大人切磋一番,就是不知道楚大人你敢不敢?当然,若是楚大人不敢也无妨,也可以点评一下贫道的修为究竟如何,楚大人,先看看贫道的法身吧。”
  这时候,灵天道人显露出修为。
  此刻他法身境巅峰的气息荡漾而出,那虚空之上,似乎都涌现出一尊法身异像,带着威压之力。
  这一瞬间,楚弦也是压力暴增。
  除此之外,可以看到灵天道人头顶之上,浮现出一个巨大人影,这人影,身着道衣,身高十丈,居然是单目独臂,面目狰狞,唯一的手里,抓着一团腐绿色的东西,哪怕是相隔很远,都可以闻到一股腐臭之气,此刻不断蔓延。
  刹那之间,屋子里木腐水臭,几盆花也是瞬间枯萎,哪怕是石板地面,也是出现了裂痕。
  这灵天道人,不会是打算直接动手对付楚弦吧?
  旁边吴承祥也是吓了一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灵天道人不傻,他绝对不可能再这种地方动手,这应该是一种威胁。
  只是这胆子也太大了,这楚弦怎么说都是刺史,哪怕是威胁,那风险也是极大,万一楚弦直接说你袭击圣朝官员怎么办,难道真的动手,就算动了手,那如何脱身?就算是脱身了,那圣朝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必然会一直追捕,到时候,六盟别说做生意,到时怕是连立身之地都没了。
  所以吴承祥很害怕。


第五百零五章 冲动是魔鬼
  相对于灵天道人,吴承祥只是一个逐利的商人。
  仅此而已。
  在如此恐怖的威压之下,楚弦依旧是神色泰然:“省省吧,灵天道人,你也老大不小了,真以为本官会被你吓住?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威胁圣朝官员的代价你担负不起,还有,你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现在没有将你抓起来,是因为还没有抓到你的把柄,对了,吴老板,你也一样,今次本官封了药王观所有的药行,下一次封的,就是你德瑞祥所有的买卖,你们六盟行事不是猖狂吗?不好意思,本官最喜欢整治的,就是你们这种猖狂至极,目无法度之人。”
  吴承祥脸色一阵青白,他想说话,却不知说什么,而且他的确是怕了,这楚弦和之前的几任刺史,那行事风格完全不同。
  以前的刺史,包括苏文正,那都是求稳,不会太和他们六盟一般见识,但是这个楚弦,行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更不怕将事情搞大。
  看看这个楚弦做的事情,先是将瓦城搞了天翻地覆,查出贪腐大案,波及整个城府超过七成以上的官员,这是一般刺史敢干的事情?
  换做别的刺史,必然不敢,就算是要做,也会尽量将影响减少。
  可楚弦偏不,一旦搞事情,那都是能搞多大搞多大,似乎根本不怕影响不好,根本不怕后果一发不可收拾,根本不怕上面责罚。
  这一次查封药行也是一样,而且在吴承祥看来,更大胆。
  那可是凉州超过七成的药行,他一句话就查封了,给的理由也是牵强,但人家就敢这么干。
  要知道六盟也在暗中运作,找了很多官员来说清,来训斥,来劝诫,换做别的刺史,必然会压力巨大,可楚弦,依旧是我行我素,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而且还变本加厉了。
  哪里有这种官?
  难道这楚弦就不知道在官场,还是应该左右逢源,还是应该求稳,不然,以后怎么晋升?如果树敌过多,那将来随便一个过错,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难道说,这楚弦就不怕?
  现在来看,人家真不怕,所以吴承祥实际上早就有些后悔,不应该再和楚弦对着干,实在不行退一步,少赚一些,至少能相安无事,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势同水火。
  这一次肆虐凉州的怪病,虽然许阳青和灵天灵绝这几个人都没有和他说实话,但吴承祥猜都能猜出来,这件事背后就是药王观在作怪。
  说实话,这事情弄的有些大了。
  过分了。
  这么一来,依着楚弦这个人的性格,如何可能善罢甘休?
  别说吴承祥,就是灵天道人脸上也是一阵清白,他年纪已过百岁,平日里谁不是客客气气,就算是遇到一些官员,知道他是谁后,也是给足了面子,哪曾想今天,居然被楚弦这个他眼中的“小辈”训斥。
  这一下就让灵天道人发了怒。
  不过他还是保持了一丝冷静,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确是在虚张声势,打着让对方看看自己法身的名号,这还说得过去,但如果真的动手,那就是袭击圣朝命官,那是要掉脑袋的。
  这一点的轻重,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所以无论再怎么愤怒,都不能动手。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
  灵天道人能忍住,旁边脾气火暴的灵绝道人就忍不住了。便见灵绝道人气的哇哇大叫,直接吼道:“楚弦小儿,你敢辱我师兄,断我们的财路,我要你的命。”
  说完居然是直接上前动手。
  这灵绝道人也是一个高手,此刻衣服被道道劲气撑起,随后背后冒出一尊法身,直接挥拳砸向楚弦。
  “来得好!”楚弦大喜。
  他巴不得对方动手,对方动手,自己就有借口对付他们,说实话,六盟这些人很机敏,很少有把柄落在外面,就像是刚才,灵天动用修为,说是展现一下实力,实际上,就是在威胁。
  但对方找了一个理由,所以可以冒险这么干,楚弦也不好抓住这种事情发难。
  这种事情,都是心知肚明,互相奈何不得。
  可是现在灵绝道人动手,那就不一样了。
  楚弦抓住把柄,那绝对不会客气。
  当下楚弦也是施展神拳之势,同时加持阳神锻金诀,汇聚金铁之气在拳头上,打算和对方的法身对拳。
  楚弦如今虽然是刚刚踏入法身境界,但境界还不如灵绝,更不如灵天,对方是已经凝练出法身的术修,所以楚弦只能是借用武道和阳神锻金诀来应对。
  法身之拳和楚弦的金铁之拳直接对撞,那力道,可以说一丈之内,土石蹦碎,地面更是塌陷,整个会客厅也是直接被这一股力量摧毁,墙倒屋塌,一片狼藉。
  对拳之后,楚弦后退一步站定,而灵绝道人一脸惊愕,他居然也后退了半步,显然有些不信楚弦连法身都没有凝练出来,为何能与他对个旗鼓相当。
  显然,他并不知道阳神锻金诀的神妙,可以说没有阳神锻金诀的护体,楚弦刚才已经是受了重伤。
  可即便如此,楚弦依旧是故意吐出一口血来。
  “大胆狂贼,居然敢在州府动手,来人,将刺客拿下,谁敢反抗,就地格杀。”楚弦这时候狂吼一声,外面立刻是涌来大量兵卒。
  州府之内,本就有两百兵卒常驻,而且楚三也在外门,除了楚三,也有一些高手,刺客一拥而入,直接将灵天、灵绝和吴承祥围了起来。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快,灵天也来不及阻止他的师弟,此刻回过神来,也是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楚弦暂时是只能封他们的店铺,其他把柄还拿捏不住,所以他们还有机会,而且灵天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是打算先谈,如果能谈一切都好说,如果不能谈,他也要拖延一下时间,因为另外一边,他已经安排了高手去营救许阳青。
  许阳青绝对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因为对方是知道自己弄出怪病瘟疫的事情,一旦许阳青将这件事吐露出来,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可眼下,自己的师弟灵绝弄出这么一出,等于是大乱了他的计划。
  就算是救出许阳青,自己的师弟也得跟着被抓起来。
  这不是县城,这里是州府,怎么能这么冲动的和刺史动手?
  显然灵天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但事到如今,他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而至于旁边的吴承祥,早就吓的脸色苍白。
  他的确是见识非凡,也有些手段,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之外。
  说到底,吴承祥和灵绝灵天不同,那两人,虽然经商,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术修,一个信奉力量至上的“江湖人”,可吴承祥就是一个商人,他此刻是在心里痛骂灵绝,这简直就是找死,问题是你找死,别拉着我。
  说起来,吴承祥的反应也是极快,他立刻是冲着灵绝道人喊道:“灵绝道长,你疯了?还不向刺史大人道歉请罪。”
  这一句话,也是让灵天道人反应过来,便见他眼中露出一丝狠辣,却是分身而起,直接将灵绝打翻在地,同时吼道:“你这畜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让你动手的?”
  说完,又冲着楚弦拱手道:“刺史大人明鉴,刚才是我这师弟一时心急,所以才动了手,或许,他也只是技痒,想要试试刺史大人的身手,这件事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还请刺史大人多多担待,网开一面。”
  这已经是在求饶了。
  没法子,相对于许阳青,灵绝道人更为重要,而且这是他的师弟,灵天就算是看在师兄弟的面子上,也得想方设法的将灵绝保下来。
  被吴承祥吼,被自己师兄骂,这时候一向是冲动无比的灵绝道人也反应过来,此刻他也是后悔不已,暗道自己怎么就没忍住,怎么就动了手?
  如果不动手,那楚弦根本没理由对他们如何,现在动了手,对方怕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虽然心里清楚楚弦必然会趁机发难,但灵绝还是只能低头,此刻是道:“刺史大人,刚才我一时冲动,并非是真的有意动手。”
  楚弦没说话,又“喷”出一口血来,样子是萎靡无比,甚至是身形不稳。
  这时候长史李季也是赶来,不光如此,州府的官员也都是来了不少,这些圣朝官员人数一多,联合在一起,那还真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如果真的动手,灵天道人或许能逃得掉,而灵绝道人和吴承祥就未必了。
  因为刚才那一对拳,灵绝道人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了一些古怪的黑发,最恐怖的是,这黑发在不断的吸食他身上的法力。
  这种诡异的事情在以前是从没有遇到过的,灵绝道人知道,这必然是楚弦的手段,但这时候,他也不敢做什么动作,只能是先求饶。
  因为一旦坐实对圣朝官员动手的罪名,那他们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显然,楚弦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


第五百零六章 高手来了
  不用楚弦说话,李季一看这阵仗,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毕竟是长史,如果不聪明,如何能坐到这个位置。
  当下是下令:“将这三个歹徒抓起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就要抓人,显然是没将刚才灵天三人的话听在耳朵里。
  看到众多兵卒一拥而上,灵天和灵绝都是面露决然。
  显然,他们知道绝对不能被抓住,如果被抓住,被人加持了官术禁制,那事情就麻烦了。
  可如果反抗,那几乎就等于坐实了他们心怀不轨,坐实了他们对圣朝官员动手,同样是死路一条。
  谁能想到,一时的冲动,居然会造成如今难以挽回的结果。
  此刻灵绝道人狰狞咬牙,看着自己的师兄,看样子是在询问要不要直接拼了,而灵天道人也同样是咬牙瞪眼,考虑的却不是要不要拼。
  拼,他能,但绝对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等于是找死。
  他考虑的是,要不要舍弃自己的师弟,对方闯的祸,对方来背。
  不得不说,灵天道人绝对是一个果断狠辣之人,此刻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断,那就是舍弃灵绝道人。
  这是唯一的办法。
  舍弃灵绝道人,那么一切都还有机会,如果不舍弃,必然没有机会。
  所以灵天道人反应极快,几乎是刹那之间就冲着自己的师弟动手了。
  “灵绝,你对刺史大人动手,安的是什么心,没法子,师兄只能现将你擒来,有什么事,你和刺史大人去解释吧。”说完,灵天已经是全力出手,攻向灵绝。
  后者直接就懵了。
  自己的师兄居然会突然对着自己出手,这让灵绝委屈的不得了,在修为上,他当然是不如师兄灵天,而且他也没敢还手,只是两下,就被擒住。
  旁边吴承祥一看,也是心中叫了一声好。
  他是为灵天的急智交好。
  这的确是唯一的化解之法,既然灵绝动了手,那就让灵绝承担责任,至少,他自己和灵天道人是可以安然无事。
  毕竟,灵绝动手,还是灵天帮忙擒拿的,所以怎么说,都和他们无关。
  至于灵绝,也未必会真的有事。
  想到这里,他也是过去帮忙,同时小声道:“灵绝道长,灵天道长这是为了你好,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就先委屈你几天,等我们找机会必然救你出来。”
  “不错,灵绝,就先委屈你几天。”灵天道人这时候也小声传音。
  灵绝一听,暗道也对,虽然心中依旧是委屈,但他也想明白了,这的确是唯一的解决之法,如果不将自己交出去,今天这一关肯定是过不了。
  所以权衡利弊,这个是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里,灵绝也不反抗了,心里想着的是就算是被擒住,那又怎样?怎么是法身境界的大修士,而且药王观这些年结交的权贵也是有很多,只要想法子,愿意撒银子,自己这边就咬死是和楚弦切磋,不是真的动手,想必迟早可以脱身。
  实在不行,师兄也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到时候必然会找人来救自己。
  这一幕,让周围的兵卒也是一愣,李季眉头一皱,看向楚弦,显然是在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楚弦压根没说话,这一下,李季领会了。
  对方做戏,难道就一直顺着对方?
  肯定不行,总之今天无论是谁,都得先抓起来。
  想到这里,李季立刻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抓起来,谁是谁非,等审过就清楚了。”
  一看苦肉计都行不通了,吴承祥慌神了,灵天道人也是面露杀气。
  他知道,楚弦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是要赶尽杀绝啊。
  先是封店,然后让别人瓜分自家的利益,现在又得势不饶人,此刻灵天也是怒火上窜。
  “既然楚大人你不给人活路,那贫道也只能是得罪了。”
  灵天能把持药王观,那绝对是一个果断之人,眼下的情况,他已经看的透彻,楚弦压根儿就没法算放过他们。倘若自己的师弟没有动手,以后也会生死相见,楚弦依旧会想方设法的灭绝药王观,所以,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一点舍弃已经无法挽救的产业,然后,趁这个机会,杀了楚弦。
  没错,就是杀人。
  一开始,灵天还真没有往这方面去向,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的计划。
  但谁能想到,今天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出乎预料,楚弦也是不断的步步紧逼,到了现在这时候,他似乎不动手不行了。
  说到底,灵天道人是一个术修,讲究实力至上。
  楚弦为难他们,那就杀了,在场的这些人根本别想拦住自己,到时候大不了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凭借自己师兄弟的修为和医术,沉寂几年,改头换面东山再起,那都不是什么难事。
  过往,圣朝官员又不是没有被人杀过,虽说凶手必然会被圣朝通缉,但也有至今抓不到凶手的情况。
  别人能做,自己为何不能?
  当然,暂时认怂,束手就擒,或许会更稳妥,也有反击的机会,但灵天也是有他的傲气。
  他还真没法子拉下脸来做这种事。
  想到这里,灵天道人的杀心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此刻在他心里,什么吴承祥,什么六盟,都已经统统抛在脑后,这些年他们药王观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比谁都清楚,所以知道落到楚弦手里一样是死,倒不如拼他娘的一下。
  杀了人就走,既报了仇,也解决了六盟的麻烦。
  以后他们师兄弟再回来,六盟也会照拂。
  所以灵天道人做出了决断。
  动手、杀人。
  他不同于灵绝,刚才灵绝动手,是因怒气而起,实际上并没下杀手,但是这一次,灵天既然决定要杀人,那么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要的就是一击必中。
  灵天道人知道自己这么做同样有些冲动,但有的时候就得搏一搏,说不定搏一搏就会云开见日。
  那边楚弦似乎也看出了灵天道人的打算,当下是小心提防,面对灵天这种级别的高手,其他人,包括楚三和李季都护不住自己。
  好在楚弦也有自保之力,情况危急时,可动用黑发护腕,当然这还不够,好在楚弦有他的底牌,在沙城之内,是有圣朝道仙坐镇的,毕竟这里是边陲州地,至关重要,怎么可能没有道仙一级高手坐镇?
  这道仙一级,平日里是绝对不会现身的,只会在州府一处隐秘之地潜修,能与其联系的,只有州府之内刺史、长史还有军府司马,刚才楚弦已经是暗中通知了那位道仙,道仙一来,灵天这种程度的术修,只能是束手就擒。
  灵绝道人那神来一笔的动手,对于楚弦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这种机会若是不抓住,将对方往死里整,那就不是楚弦了。
  所以,无论对方是打算用苦肉计还是别的什么,楚弦都不会理会,今天只要他们动了手,那这件事的主动权就到了自己手里。
  今天,楚弦就要彻底解决药王观。
  顺带将德瑞祥也坑一把。
  谁让这吴承祥也一起跟来了呢。
  谁知便在这时,天空云色变化,初有风,后呼啸,再后居然有滚滚雷音由远至近,声震寰宇。自然这般异象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标,正准备动手的灵天道人吓了一跳,他见识不凡,知道有高手来了,无论是谁,那必然都是道仙一级。
  当下,这一股雷音冲散了灵天道人的杀气,让他冷静了下来,此刻,他反倒是不敢再动手了。
  这种事情,盛而衰,杀意一点衰弱,那想要再凝聚就不容易了,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如此。
  因为灵天道人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很有可能是楚弦那一方的官家高手,若是那样,自己再动手,估摸连跑都跑不了。
  所以,还是不能动手。
  灵天道人知道,不动手或许才是最明智的。
  楚弦此刻也是诧异,抬头看着天色,随后一道金光穿过云层,直接落下,一时间金光耀眼,气势磅礴。
  再看,金光当中走出两人,一老者有些驼背,但穿着官衣,却是手脚粗大,身上隐隐有雷光涌动,另外一人,身着麻布衣衫,腰间一把无鞘铁剑随意插在后腰上,看样子处处随意,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也不可小觑,楚弦看来,这人是武圣境界。
  一位道仙官员,一位武圣,这场面就有些大了。
  而且那位有些驼背的道仙官员,楚弦认得。
  这位是工部侍郎雷千秋,之前在京州的时候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交情,最多就是在参加朝会的时候见过。
  但关于这位工部侍郎雷千秋的事情,楚弦是没少听说,一般来说,六部尚书,那都是入首辅阁的仙官,而六部的侍郎就要差了许多,肯定是无法踏入首辅阁,最重要的是修为上,肯定是不如尚书一级。
  可这位雷千秋是个例外。
  他的修为,就要比工部尚书厉害,所修雷鸣万钧功法,那简直是厉害到没边。


第五百零七章 开口训斥
  楚弦曾经听说过雷千秋的一个事迹。
  早年,雷千秋醉心于工匠之艺,官还没做这么大的时候,曾经监理过一处边关之地的城墙修筑,当时挖出了一个古墓,之内居然有潜修超过三百年的尸妖潜伏在内。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是县令一级,甚至是府令一级的高手也绝对奈何不得那尸妖,若是处置不好,当场上千工匠和更多的百姓都可能殒命当场。
  可面对那恐怖无比的尸妖,雷千秋只是用了一招,就将其秒杀。
  据说雷千秋可凝聚雷神法身,不光是可以瞬息百里,穿梭天际,还可汇聚雷电,灭杀一切。
  当年那尸妖尸气涌动,几乎无敌,但被雷千秋的雷神法身一拳直接击杀,三百年的修为化为乌有,那一战,也是让雷千秋功成名就。
  可以说,雷千秋就是工部第一高手,有雷神之称。
  楚弦不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雷千秋怎么会突然降临凉州,不过对方是工部侍郎,而且还是到道仙之尊,所以按照礼数,自己这个刺史也得上前行礼。
  所以楚弦迈步走过去,拱手行礼。
  “凉州刺史楚弦,见过雷大人。”
  那边雷千秋点了点头:“楚大人,今日雷某造访凉州,没有打扰到楚大人吧?”
  这话问的霸道。
  楚弦哪里能说是打扰了,所以是笑着摇头:“雷大人说笑了。”
  雷千秋估摸也知道自己不善于说话,所以索性是一摆手:“今日我来凉州,一来是受人所托,二来的确是有事。”
  说完,雷千秋看了看周围,显然他看得出来,这边也是有事,州府到处是一片狼藉,还有数百兵卒,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随后,雷千秋又看到了那边的灵天道人,此刻,灵天道人也是面带喜色,居然是立刻上前行礼问好。
  他们,居然认识。
  不光如此,灵天道人显然和跟着雷千秋来的那个武圣更加熟悉。
  “楚大人,这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雷千秋问道。
  楚弦将事情来龙去脉道出,雷千秋也是眉头一皱,旁边那个腰插铁剑的武圣这时候道:“刺史大人,这里面或许是有一些误会在里面,刚才若是灵绝动了手,那该抓抓,该审审,可灵天道人和雷大人是好友,他若是没有冲撞楚大人,那楚大人实在是不应该牵连到他身上,还有那边的吴老板,他不懂武功,也不通术法,又怎能威胁到刺史大人您。”
  楚弦一听这话,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了。
  不用问,和灵天等人必是一丘之貉,只是没想到雷千秋居然会帮着他们说话,这是让楚弦没料到的。
  在他的了解当中,雷千秋此人做事虽然霸道,虽然独断专行,但至少还算正派,怎么会和六盟的人勾结在一起?
  如果是那样,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此外,刚才说话的这个武圣,看样子也是六盟中人。
  很快楚弦知道了,他猜的没错,这个武圣,便是六盟当中尚武门的门主,也是一位游散的剑圣,叫做廖化。
  廖化身为武圣,又有剑圣的称号,那武道必然是极为高绝,不然不可能与雷千秋这种人物有交集。
  现在对方明显是故意拉来了雷千秋来站场,一尊道仙,工部侍郎,正四品的高官,这压力还真的够大。
  不过楚弦不会因为雷千秋说情,就将这件事不了了之,当下是摇头:“此事雷大人您不知详情,不如这样,雷大人先进去稍坐片刻,我这边处置妥当之后,过一会儿再与雷大人你说个清楚。”
  那边廖化当下道:“此事说起来那就是一场误会,楚大人实在没有必要小题大做,不如我做东,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雷千秋没有说话,但显然,也是这个意思,那边灵天道人和吴承祥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谁能想到,原本已经是被楚弦逼得拼死拼活,如今却是又有机会可以峰回路转,当然是让他们喜出望外。
  尤其是吴承祥。
  他觉得他最无辜,本来是来解决药王观的事情,结果是硬被拉了上来,而且灵天和灵绝这两个牛鼻子道人,道家的修身养性是一点没学会,反倒是脾气差,没耐心,就差一点事情便坏在了他们手里。
  幸好幸好,最后尚武门的廖化剑圣及时带着雷千秋大人赶到,雷千秋那是工部侍郎,虽说工部的权势没有其他几部大,但怎么说也是四品官员,更是道仙之尊,楚弦怎么说都得给些面子。
  所以说今天如果有雷千秋大人出面,应该可以逢凶化吉,至少不会直接被楚弦这个阴险之人逼的必须撕破脸。
  吴承祥也是老狐狸,他算是看明白了,楚弦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激怒他们,就是要撕破脸,因为撕破脸对方才好有理由动手。
  所以他知道,以后如果没有必要,绝对不要再和楚弦为敌了。
  只是吴承祥心里还有些忐忑,楚弦会化干戈为玉帛吗?
  便见楚弦这时候盯着廖化道:“阁下即便是武圣,但却非圣朝官员,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居然如此的不客气。
  廖化怎么说也是一位武圣,此刻脸色立刻是阴了下来,他还想说话,那边雷千秋也道:“廖化老弟,你别说话,楚大人是凉州刺史,他做什么代表州府威严,你说话只能适得其反。”
  这是教训,也是忠告,廖化显然不得不听,毕竟雷千秋可不是一般人物。
  “是,雷兄教训的对。”廖化连连点头。
  这时候雷千秋道:“楚大人,这几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是问题不大,还请高抬贵手,放人一马,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就说这灵天道人,他开药铺,也是做了不少好事,这几年已经是陆续捐出十几万两帮助工部构筑边防水渠,是有功之人,那边吴老板也曾捐出十万白银,帮助修筑驿站官邸,工部这些年可是欠了人家不少人情啊,不然很多东西,都做不成,当然,若是他们真的犯了律法,那自然是决不可姑息,但如果只是因为一些意气之争,因为面子上的事情,还是不应该刻意的为难他们啊。”
  刻意为难?
  楚弦一听就知道雷千秋被人蒙骗了,不说六盟其他成员,单单说这个药王观,那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楚弦刚要说话,那边天际之上,又有一道流光飞来,楚弦抬头一看,便见一人乘骑一头仙源灵鹤,快速飞来,随后是飘然而落,落在了前面空地之上。
  来的人,也是一名圣朝官员,虽不是仙官,但官职也不低了。
  楚弦知道这个人,这人是户部从四品的司郎中,江碌,也就是前几日来信训斥自己的那个户部官员。
  想不到,对方居然也来了。
  这一下子是热闹了,京州之地,四品官员一下子居然是来了两位,而且都是为了六盟,都是为了这药王观。
  楚弦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不用问,他们这是计划好了,准备一起给自己施压啊。
  虽然心里知道,但楚弦依旧是若无其事的上前行礼。
  在京州的时候,楚弦和这江碌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后者也是高高在上,很是高傲,此刻江碌点了点头,看到工部侍郎雷千秋也在,急忙是上前行礼。
  因为雷千秋是正四品侍郎,他自己则是从四品的司郎中,两者可是差了一级,最重要的是,雷千秋是道仙之尊,比他要厉害得多。
  他是凡人,雷千秋是仙人,当然得行礼。
  “想不到雷大人也在凉州!”江碌很是热情,雷千秋点了点头:“帮朋友给楚大人这边说说情,倒是让江大人见笑了。”
  “哦!”江碌一愣,随后一看现场的情况立刻是猜出来是什么情况。
  不用问,雷千秋也是为了给六盟说情来的,虽说雷千秋那是属于刚正不阿,脾气很古怪的那种人,但据说这些年六盟没少往工部捐银子,很多水利工程,还有边防之事,都是花的是六盟的银子,所以雷千秋出面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江碌这边,他是暗中收过六盟的好处,所以这种时候,不得不出来帮忙。
  原本江碌还在想,如何能让楚弦就范,现在看来,事情妥了。
  有雷千秋在,楚弦还敢拒绝?
  给他十个胆子。
  哼。
  江碌心中得意,但还是板着脸,点头道:“雷大人很忙碌,还得因为这些小事跑来凉州,实在是辛苦,楚大人,你说说你,多大一点事情,居然是被你小题大做,弄的这么麻烦,弄的这么乱,你知不知道,现在京州那边对你的表现,很是不满意啊。”
  这已经是十分露骨的警告了。
  而且也看得出江碌对楚弦的不满。
  “封了整个凉州的药行,我问你,你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说你不关心民生,也不管百姓的死活?百姓看病吃药,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封了药铺,究竟是何居心?还有,你是堂堂的一州刺史,你再看看现在州府的样子,哪里还有威严?你说有人对你动手,我看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他们难道是傻子,明知道你是刺史,还敢对你动手?楚大人啊,你虽是高官,但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这治理一个偌大的州地,也不是像你以前破案那么简单,你可得多学多看啊。”


第五百零八章 管不到我凉州
  江碌是仗着官位高,来了就冲着楚弦一顿的炮轰,而且是越说越来劲。
  仿佛楚弦之前做的事情,根本就是错的,搞乱凉州的不是别人,就是楚弦自己。
  这话旁边的长史李季有些听不下去了,江碌这根本就是再乱搞,什么脏水都往楚大人身上泼,这怎么行?
  明明就是六盟乱市,先是偷逃税银,欺行霸市,搞的堂堂州府手里都没有多少银子,结果被楚弦查办了瓦城,损失了上百万两银子,如此是记恨上楚弦,开始不断的报复。
  只是李季这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人家是上官,若是出言不逊,怕是要担责任的。
  江碌这时候还嫌不过瘾,继续道:“前几日本官给你写书信,你是给我回了一封不痛不痒的回信,但根本没有任何收敛,依旧是我行我素,对了,之前瓦城贪腐之案查办的脏银,应该是归户部来清点处置,但你们凉州州府居然敢擅自将这一笔银子扣下,这一笔账,本官都还没和你算呢。还有,这次春瘟,你们凉州处置不力,本官听说,有的地方百姓已经开始闹事,你说说你,你这个刺史究竟是怎么当的?”
  江碌是威风惯了。
  往日他去各个州地,就是这么盛气凌人,而且各个州地的官员畏惧他,都听他的,有的时候被他找各种理由训斥,也不敢反驳,只能是老老实实听着。
  这也是养成了江碌这种自大狂妄的性格。
  此刻他依旧是将这脾气带过来,他来,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想着本官一封书信你不理睬,好,那本官亲自来训你,看你如何。
  这就是江碌的打算。
  旁边雷千秋听的都是眉头一皱,感觉江碌有些过分了。
  仗着官大一级,又是户部司郎中,就这么盛气凌人,这种脾性,雷千秋实际上是不喜欢的。
  但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所以也就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楚弦说话了。
  他笑了笑,看了一眼江碌,然后道:“江大人说了很多啊,而且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挺好,挺好,那么江大人是说完了?”
  最后,问了一句。
  江碌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道:“说完了,楚弦,本官这也是为你好,现在好好的凉州已经是有了乱象,你可不能再乱来了,赶紧去解封药行,好好治理,一切都得以稳定为主啊。”
  楚弦则道:“那既然说完了,就请江大人在一旁歇着吧,或者若是有事,就先回去,户部那边事情也不少吧?”
  江碌眉头一皱:“楚弦,你什么意思?”
  楚弦此刻也是神色一正,带着鄙夷之色:“这都听不出来?下官的意思明摆着,现在楚某是凉州刺史,凉州之事,我说了算,江大人想要越俎代庖,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份量,或者说,等哪天江大人成了凉州刺史,再来指手画脚吧,我看江大人日理万机,很是忙碌,就不送了。”
  说完,一甩衣袖,懒得再搭理这江碌。
  这一下,让江碌是目瞪口呆,别说他,在场之人,都是一脸惊愕。
  长史李季心里狂跳,但却感觉到一丝解恨。
  他暗道刺史大人说的好,这江碌跑来可不就是在指手画脚,越俎代庖么,说到底,凉州的事情,和他一个户部的司郎中有个屁的关系,就算是有关系,也不该你江碌跑来乱嚷嚷,训这个,训那个。
  所以啊,就该这么说你。
  慢走,不送。
  雷千秋也是一脸惊讶,他没想到,楚弦居然如此大胆,竟然这么对待户部一位司郎中,再怎么说,人家都是从四品,是京官,你楚弦怎能如此对待,如此的不敬。
  但说实话,雷千秋也没法子说什么。
  江碌的确是越俎代庖了,你来和楚弦商量或者求情都是可以的,大家讲道理,谁对听谁的,但你江碌一来就是高姿态,一来就是训斥责备,换做是谁也不会乐意,有的地方官员畏惧京官,所以也就忍了。
  可楚弦那是圣朝史上最年轻的刺史,正所谓年轻气盛,和他商量可以,但不能如此盛气凌人,否则必然适得其反。
  江碌就是犯了这个忌讳。
  说到底,楚弦就算是不给江碌面子,你江碌又能如何,就算是在每年下方的银子上做手脚,也最多是拖一拖,还真的能不给?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约束这位封疆大吏?
  没有了。
  更何况,楚弦那也是有背景的人。
  想到这里,就连雷千秋也是连连摇头,暗道江碌愚蠢。
  江碌脸上是一阵清白,他没想到楚弦如此的不给面子,当下是勃然大怒,更是气急败坏。
  “楚弦,你,你敢对我如此无礼?”
  江碌此刻指着楚弦吼道。
  楚弦则回:“江大人说笑了,下官只看到江大人你耀武扬威。”
  “好啊,好,楚弦,本官便问你,药王观的人犯了什么罪,你要查封药铺,查封药铺还不算,如今还要拘捕灵天和灵绝两位道长,你说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本官若是错怪了你,给你认错又如何?但如果是你故意为难他们,仗势欺人,那本官说什么也得管管这不平之事,而且你若是仗着刺史的权力乱来,本官也会立刻上书吏部,请吏部官员查你。”江碌此刻是咬牙切齿。
  他不傻,其他有礼无礼的事情就不说了,楚弦已经是摆明了不给他这个户部司郎中面子,所以继续端架子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那就在楚弦针对药王观这件事上做文章。
  楚弦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查封药王观所有药铺,这是事实,对方也没法子反驳,而且故意针对灵天和灵绝两位道士,那应该也没跑,所以只要这几件事情咬住不放,应该可以让楚弦就范。
  这是江碌的直觉。
  而且江碌这时候看到雷千秋,也是计上心头,急忙又道:“雷大人,你也在场,楚弦对下官无礼的举动,你也瞧见了,这个咱们先不说,就说楚弦,他一个刺史,居然是不顾民生,在春瘟肆虐的关键时期,肆意妄为的查封正经商人的药铺,而且是一封到底,没有给人家留一点活路,这是一位刺史能做出来的事情吗?还有凉州如今乱象横生,我听说物价飞涨,百姓是怨声载道,这都是事实,我认为,这楚弦根本不适合做这凉州刺史。”
  雷千秋一听,叹了口气道:“江大人无需动怒,这本就是一件小事。”
  劝完,又对楚弦道:“楚大人,雷某还是那句话,这一次是受朋友所托,来问问情况,如果真的是毫无理由就查封药铺,给人穿小鞋,这的确是不妥啊,但如果楚大人是真的有理由这么做,那只要你说出来,是正当的理由,那雷某不但不阻止,而且还会帮你。”
  楚弦暗道,人说雷千秋脾气古怪,实际上还真不是这样,雷千秋毕竟是老谋深算,比江碌这无能之辈要强得多。
  因为雷千秋一下子就拿捏到自己现在最薄弱的一点。
  那就是对药王观的所作所为,没有确凿证据。
  明知道对方是恶人,但却没有证据证明,这才是尴尬的事情,的确,若是其他官员遇到这种事情,必然会选择一个更稳妥的法子。
  就像是之前苏文正,知道六盟作恶,但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也只能是压制,但也不敢太过压制。
  可这一次,六盟做的太过分了,药王观居然敢制造怪病散播瘟疫,以此牟利,这种事情,楚弦绝对不能忍。
  因为对方不光是要谋利,还要对付自己,就像是之前怪病肆虐,倘若不是自己发现,那么州府发放汤药,不光不治病,还害死了数以千计的百姓,这个黑锅,必然会丢到自己头上。
  所以敌要我死,我又如何能仁慈?
  楚弦这才下令封药铺,然后给灵天灵绝下套子,让他们万劫不复,可眼下若是不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铁证,怕是还真不好应付雷千秋和江碌。
  说起来,这六盟倒也有些手段,居然一下子能拉来两位京州大官来撑腰,看似目前冲在前面的只有药王观,但实际上,背后六盟是一体的。
  就像是尚武门的这个廖化剑圣,便是突然冒出来的。
  不过楚弦现在要对付的不是尚武门,尚武门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现在要一棍子打死的是药王观。
  事到如今,楚弦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无论今天是谁来干涉,结果都不会改变,便是与雷千秋这种人物翻脸,楚弦也不会退步。
  至于那江碌,早就闹翻了,而且楚弦能看出雷千秋来,是碍于朋友情面,也是因为药王观曾经给工部捐过银子,做过好事,所以雷千秋是抱打不平,实际上并不知道药王观做的那些事情。
  但江碌不同。
  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收过六盟好处的贪官,所以江碌无论如何都会阻止自己,既然迟早要闹翻,那何必在意。
  想到这里,楚弦神色一正,开口道:“药王观归凉州管辖,我为凉州刺史,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凉州州府的决定,二位虽是工部与户部高官,但在职权之内,也管不到我凉州内政之事,所以,二位还是稍安勿躁,等我拘捕嫌犯查查便知。”


第五百零九章 证据来了
  一听这话,雷千秋就知道对方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了。
  当下雷千秋也是面色一冷,旁边江碌更是得意,暗道这楚弦还不知道得罪了雷千秋是什么后果。这雷千秋和自己可不一样,人家资历要老得多,最重要的是,雷千秋在京州的关系更多,别说朝会上,就连首辅阁里,那都能说得上话,工部尚书对雷千秋也是很恭敬,实际上,若非雷千秋脾气有些古怪和耿直,那工部尚书的位置,实际上就是他的。
  这么一个人,可以说是手眼通天,京州之内没有人敢招惹的存在,楚弦居然敢不给人家面子,这一下就热闹了。
  江碌心中得意,反倒是不急了,他倒是要看看,雷千秋会如何应对。
  最好就是发怒,就像是以前,曾经有一个刺史不给雷千秋面子,而且是肆意妄为,结果如何?那是被雷千秋当面教训了一顿,说到来硬的,动手,就算是首辅阁里的一些道仙,都未必是这位雷千秋的对手。
  所以江碌觉得,有好戏可看了。
  果然,雷千秋脾气上来了。
  他就是觉得楚弦是在“仗势欺人”,所以是二话不说,直接施展术法,将两道雷电咒罩在灵天和灵绝两个道士身上。
  一开始是吓了两人一跳,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雷千秋这是在“保护”他们,被雷电法咒罩着,别人想抓他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下两人心里高兴,知道今天雷千秋是要保他们了。
  雷千秋这时候倔脾气上来了,直接道:“楚大人,你是凉州刺史不假,但这两个人若你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们有问题,那就别想抓他们,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别说你,就是坐镇凉州的道仙来了,雷某也依旧是这一句话。”
  这不是雷千秋吹牛,他能被称为雷神,那修为绝对是高深无比,他设下的雷电法咒,除非是他自己,否则这天下能强行破开的,怕是没有几人。
  显然,他是打算“耍无赖”了。
  楚弦一看也是头大,如果雷千秋这么不讲理,他还真没法子,再说,雷千秋也只是阻止自己抓人,却也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这就说明,雷千秋心里还是知道进退的。
  接下来如何,楚弦总不能硬来,想了想,也只能道:“雷大人,我知你行事光明磊落,为人正派,和六盟不是一丘之貉,只是受他们的蛊惑,实际上,六盟这些年就是仗着像雷大人这样的后台,在凉州欺行霸市,为所欲为,你可知道,光是一个德瑞祥,在瓦城一年偷逃的税银就有上百万两,除此之外,他们还操控市价,鱼肉百姓,药王观更是高价卖药,这一次各地春瘟肆虐,夹杂怪病,药王观居然第一时间就有专门对症的丹药出售,这实在是让人起疑,雷大人,楚弦敬你为人,但六盟之人,却绝对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若是本本分分经营生意,楚弦求之不得,又怎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己给自己拆台?实在是他们作恶太多,不可再姑息了。”
  这番话,楚弦说的是真情实意,雷千秋一听,也是有些动容。
  只是显然,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他还是不信。
  旁边灵天灵绝二人得意,与那边廖化眉来眼去,至于江碌更是心里暗喜,想着楚弦啊楚弦,你不是牛吗,你不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么,现在你敢乱来?
  便就在这僵局当中,一道纸鹤传书飞来,直接落到楚弦手中。
  楚弦一愣,打开一看,随即大喜。
  “雷大人,你要的证据来了。”楚弦此刻是心情舒畅,一扫之前的沉重,仿佛轻松了很多,这样子,让灵天灵绝两个道士暗道不妙,廖化是眉头一皱,至于江碌,更是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雷千秋此刻依旧在气头上,他看了看楚弦道:“你有什么证据?”
  楚弦正色道:“便是药王观炼制瘟疫,传播怪病之罪证。”
  “什么?”众人大吃一惊。
  尤其是灵天灵绝两人,更是面色狂变,他们自己做了什么,他们自己最清楚,所以心里发虚,但又想着,这边的事情做的十分隐秘,楚弦不可能抓到他们的把柄。
  可即便是这么想,心中依旧是有些害怕。
  那边江碌是哈哈一笑:“简直是一派胡言,楚大人,你若是有证据,为何不早一点拿出来,莫不是随便找人做了伪证吧?”
  楚弦看了一眼这个江碌。
  此人着实可恶,但眼下还不能对付他,所以楚弦也没有上当,更不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愤怒,只是淡淡道:“是真是假,一会儿便知,还请雷大人和江大人随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楚弦这边卖关子,没有具体说明情况,自然是让雷千秋和江碌好奇不已,尤其是后者,心中觉得楚弦是在故作玄虚,但又觉得有些不妙,究竟是什么感觉,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以楚弦这个人的行事风格,如果没有把握,那绝对不会如此的笃定。
  如此,雷千秋都同意了其他人又能说什么。
  至于现在灵天和灵绝两个人,雷千秋来之前还算是高手,但雷千秋来了之后,他们两个就什么都不是了。
  区区法身境界,放在一般情况下那的确是厉害无比,但在真正的道仙面前,那就和面团捏的一样,不值一提。
  所以他们只能是听从,无论愿意不愿意。
  那边尚武门的廖化也是一脸诧异,只是这种时候,他就算是一尊武圣,也没法子左右雷千秋的决定。
  也只能跟着去。
  所以接下来楚弦带路,州府众官跟随,还有接近三百名兵卒,带着雷千秋等人一路出了州府,然后七拐八绕,进入了沙城之内一个宅院。
  实际上就在靠近这里的时候,灵天和灵绝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别人不知道这个宅院的底细,他们又如何能不知道?
  甚至,就连吴承祥都不知道,因为这里,是他们药王观在沙城的秘密据点,包括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在这里。
  如果这里被楚弦发现,那就真的完蛋了。
  所以灵天和灵绝二人和刚死了爹娘一样,可以说是面无血色,甚至可以看到两人还在颤抖。
  因为他们很清楚接下来会面对的是什么。
  别说廖化,无论是谁,都救不了他们。
  这种恐惧,那是由内向外发出来的,哪怕是伪装的再好,别人也能看出来,廖化一看两人这架势便知道不妙,只是眼下,他也没招儿。
  等到了门口,楚弦冲着灵天和灵绝两位道人道:“二位,请吧。”
  这时候,灵天和灵绝已经是脸无血色,半天不挪步子,这时候他们开始记恨雷千秋了,若不是雷千秋用雷电法咒“保护”他们,他们现在至少还能逃。
  可如今,连逃的可能性都没有。
  两人心里清楚,如果踏入这屋子,那必然是回天乏术,谁都救不了他们。
  只是他们也很奇怪,这楚弦究竟有多大的神通,居然能找到这里?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时候,就连雷千秋都看出了端倪,楚弦带着他们到了这里,这灵天和灵绝二人就胆怯无比,也不似刚才那边理直气壮,现在的他们,便如同做了错事,被人翻出了铁证一般。
  当下雷千秋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他这一次来,就是因为听了廖化的讲述,说起来雷千秋是很少出面替人说话或者求情的,这一次破例,一来是因为廖化和他有交情,廖化的师父风林剑圣在早年曾经帮过雷千秋,算是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再加上和廖化相识数十年,对方开口说了,那这一点小忙他又如何能回绝?二来药王观他也是知道的,那是有传承的宗门,有些底蕴,而且早年也是做过很多救济天下的好事,就说之前药王观捐银子给工部,也得承人家的情,最重要的是,雷千秋一开始认定楚弦是在烧那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在故意借用官员的权势来欺压别人,他看不惯,所以才出面。
  但雷千秋也不傻啊,就看现在灵天和灵绝两个道人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是心虚了,否则不会是这个样子。
  此外在京州的时候,雷千秋实际上对楚弦是很看好的,对于楚弦的性格也是很佩服,毕竟楚弦是办成了几件大案子,为圣朝立功,这样的人,又如何轻易会用权势压人?
  此刻,雷千秋心里也是打鼓,他也害怕,万一自己没有搞清楚情况,助纣为虐,那以后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
  所以这时候雷千秋也有些恼火,直接冲着灵天和灵绝道:“二位,走啊,若是心中无愧,那便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帮你们说话,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倘若你们真的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雷千秋第一个不饶你们。”
  灵天和灵绝都快哭了,更害怕,更不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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