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谢谢师父
作者:鹿食萍|发布时间:2024-06-29 04:34:04|字数:40142
如今的太无苍茫,无量界海之中,究竟有多少个“太一”重修至了道祖的境界。
一个大千宇宙的生灭,既是一个大千宙年。
而距那次中央真界席卷诸多大千宇宙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二十三个宙年。
太一迈出自毁半步后的在苏醒,是源自于距今二十个宙年的时候。
二十个大千宇宙生灭过去,无数多个太一的存在,且各个是身拥宇宙本源的众化之身,这无量量、无穷尽般的时间过去,究竟已经诞生了多少个道祖境界的“太一”了。
“李天罡”语不惊人死不休:
“当初中央真界一共有十二名残存道祖活留,自二十个宙年之前,我们轮番进入归无境界,下一个宙年内复苏,所以常在宇宙间活跃的是六名中央真界的看护人,我是其中之一,在我这十个大千宇宙的生灭之间,已经照顾出了四十九位太一道祖。”
“这个宇宙年里,也已经有了五位,你有望成为这个宇宙年里的第六位,若能看着你成就道祖,那么这个周年,将是我培养出最多一次太一道祖的宙年。”
“李天罡”一人就在二十个大千宇宙的生灭之间,培养出了四十九名道祖级的“太一”,更别说其他的看护人了。
“据我所知,我们十二人到今天为止,已经照顾着一千二百九十六名太一道祖诞生了,这还不算未在我们照顾下,存在于未知宙域的太一道祖。”
闻言。
周乙心中惊跳。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一千二百九十六名道祖!
然而李天罡却说道:“或许你以为太一的力量已经回归的差不多了,但其实,距离他当年的巅峰,这一千二百九十六名道祖,才不过他的三分之一修为,当年,他曾以一己之力力敌中央真界以西的三千道祖,全部压服,不然,为何会有中央真界威赫太无苍茫的声势。”
周乙开口道:“太无苍茫,无量界海之中,究竟有多少个大千混元宇宙,在当年中央真界的鼎盛时期,这太无之中又有多少个道祖级的存在?”
李天罡摇摇头道:“太多,太多了,道祖在太无苍茫之中并不少见,因为太无本身就代表着无穷的领域,一切的归宿,便是在这里诞生恒河沙数一般的道祖,也是合理的,无就是一切。”
“所以你问的道祖之数量,我也没办法回答,即便是当年中央真界威赫界海,也占据的不过是太无已知的境域,当年的至高太一曾言,我们如今所能够感受到的只能算是已知的太无苍茫,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太无面目,更加无限的未知太无,那才是太无的真面目。”
“已知的太无苍茫和未知的太无苍茫……”周乙喃喃着这句话。
李天罡沉默了片刻,道:“正因为太无之中还有无限的未知,所以几乎所有的道祖在到达这一步之后,都认为道祖不是结束,在未知的境界里,一定还有更高的路。”
“只不过,那就是如字面意思所代表的那般,是‘未知’……”
“这么些年,只有至高太一在这条路上走得最远,在二十三个大千宇宙纪年之前,朝着未知迈出了半步。”
周乙纵然有七彩玲珑道魂,面对这无限浩瀚的未来图景,广阔无垠、无穷无限的太无死境,也有些失神。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些心思按捺了下来,道:“这些对我有用,但目前没大用,倒是有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我想要请教你,无寿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在这太无苍茫之中,那些道祖们都是怎样从多元宇宙级,将自己提升至无中生有的境界的。”
周乙虽然自己有所猜测,但是,面前既然站着一位培养了四十九位道祖的看护人,自然不会舍弃这个求教的机会。
“李天罡”没有拒绝,道:“太无苍茫里的道祖,在修成道祖之前,至你这个境界的时候,若是没有能可令无中生有的先天命运之缘,便只有将自身投身入这无边虚无之中,也就是走涅槃般的路。”
“一切有思有想,有实有质者,皆是‘有’,若想无中生有,则必然投身于‘无’,行那涅槃奉道之举。”
“所以,在多元宇宙之上,道祖之下,是有一个过渡的境界,就好似涅槃一般。”
“将自身归无,便相当于死了,若是能再度走出来,那便是成就了道祖,将自己无中生有出来,便是在太无里瓜分了命运之力,拥有了修改概念的无上伟力,可令无中生有。”
周乙若有所悟,道:“明白了,未成道祖之前,若自身无命运眷顾,便只能自己闯入死寂虚无中去争取命运,相当于自杀,成功了,将自己无中生有,修改生死的概念,这便是道祖,无所不能。”
“之后,只要成就过道祖的境界,便是永住命运,虽然还有一个大千宇宙年,生灭归无的限制,但这并不是死亡,倒像是树的年轮,相当于道祖又长了一岁,生灭之后,再度将自己无中生有出来,开启第二个轮回,同时也是一种修行和积累吧。”
“所以,道祖不会有死亡的概念,他们自身已经可以操控概念,无中生有,一切存在于思想、物质层次的概念,都是他们所创造出来的。”
“可却因为太无之中存在着太多的未知,道祖虽然可以改变自身所处的一切概念,但无法改变未知的东西,所以,这就是至高太一追求的前路,未知的领域……”
闻言。
“李天罡”赞许道:
“但你们与一般人不同,你们是至高太一的众化之身之一,是之前早就掌控过命运的人所以,并不需要重新再去以身赴死,趟身虚无之中……”
“你们的晋升道祖,只需要将那缕本来就存在于身上的永恒命运,无中生有之力,再度掌握,就行了。”
“李天罡”说罢,紧接着又道:“但这需要你自己去走,我无法给你指引,甚至,今日之后,我也将不会再去帮助你了。”
周乙面色平静,没有开口。
“李天罡”自顾便说道:“这么多宇宙纪年以来,我们对于帮助觉醒的太一,也是有限度的。”
他看着周乙,眸光平静,继续道:“历代的太一都像是一个年幼的孩子,我们十二位道祖,便是你们的看护人,工作是在你们年幼的时候,护持着你们成长,但是,有一个道理,你也肯定听过……当孩子长大成人的时候,就必须要放开按在他身后的那只手,让他自己去成长,去解决风险。”
“而这个长大成人的年纪,便是你如今所在的多元无寿境界,身为太一众化的你们,拥有一般多元无寿级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你们对于自身的他我,都有感应……”
“这种冥冥之中的感应,是源自于至高太一和你们之间的共同命运联系,这种力量让你们可以在多元无寿境界,便能借助这种联系横跨太无苍茫,做到道祖境才能做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着周乙道:“而你,更是不凡,竟在未成就无寿之前,便领悟了因果这种命运分支的力量,提前横跨了宇宙,再者,你身上似乎还有一件时空神器,让你做到了横跨其他宇宙……”
周乙面色不变,慢慢道:“我当初以为此物是你送来的。”
“李天罡”摇头道:“这是你的缘分,每一位太一都是命运的宠儿,最大的命运原体,得各种机缘,再正常不过了。”
周乙转身,眸光望着李天罡这方死寂的宇宙,道:“所以,我接下来的路,便是顺着与其他太一的联系,去验证我的道了是吧?”
那个联系,便是他施展因果之术时候,脚下的那条最大的因果祖线。
这条线联通了至高太一所化的诸多自我,也联通了诸多宇宙。
“李天罡”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道,你怎么选,全都在你,从今日起,我便已经放手了,不会给你任何建议和提示。”
周乙点头,轻吐二字:“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就应该离开这里了。”
“李天罡”点了点头,道:“将你体内的那罗浮送出来吧,当年我答应了他许他一个大天尊位,如今也该偿还诺言了。”
周乙闻言袖口一展,将一个面色枯黄,有些丑陋的男子抖了出来。
罗浮出现后,便面色震撼难当。
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当初的那位男子,如今,对着“李天罡”告别。
“那么,我便告辞了。”周乙对着李天罡躬身一礼,慢慢道:“临别之际,可否请教您的姓名。”
“李天罡”看着周乙,慢慢的道:“老夫道号天成子!”
“知道了。”周乙点了点头。
然后,他慢慢转身,走向了死寂宇宙的对面。
原地只留着一个天成子和罗浮二人,默默的看着那远他们而去的男子。
也就在周乙的身躯逐渐消失之前。
这方宇宙听到了一道嗓音清和的话语:
“这一生,这一世,谢谢师父。”
第七百零一章 垂钓太无
一句“谢谢,师父”,铭念了过去的师徒恩情,并将之牢牢记在心里。
不管天成子在他之前接引了多少位太一,对于周乙来说,这一世,这一生,他对于自己来说,便是有教育之情的恩师。
即便那是短短不到八年的情谊,可就如同那地球二十年一样,是对于如今的周乙而言,即便过去了七十多万年的修行历程,人生最难忘,最平静的时光,反而是那些时候。
他的身影淡出了天成子的死寂宇宙。
天成子这一大千宇宙的生灭要来临了。
这一死寂宇宙已经到了成、住、坏、空的第三个阶段,慢慢要归于太无,等到第二个大千宇宙年,无量量时间之后,才能从虚无中重活过来。
所以天成子才会说,周乙可能是他这一宇宙年照顾出的最后一位道祖了。
因为他已经到了这一世的老年。
再来,就必须要归于太无了,重新生根发芽,复苏自己。
这是一种修行和成长的历程。
换做另外一个角度,一个宇宙年的时间,无量量的岁月,届时再无中生有的天成子与到时候的周乙相聚,恐怕又已经是不知道什么境遇了。
这一次的相聚,便是相当于诀别了。
所以周乙心中有感伤,为数不多的情结就在这几个人身上。
但他也必须离开。
天成子说的没错,这是他们这些太一都要自己去走的路。
二十三个大千宇宙之前,至高太一迈出了半步,至高道躯爆洒太无苍茫,三个大千宇宙之后,出现了无数的他的众化之身,便是周乙这些人。
没有道祖知道至高太一迈出去的那半步是什么方向。
也没有人知道,至高太一究竟做出了怎样的突破。
太无苍茫中的诸多道祖不清楚,中央真界的道祖也不清楚。
就连他们的众化之身同样不明白“本尊”至高太一,究竟迈出了怎样的半步,而后他们又要怎样以如今这样的状态完成蜕变。
他们这些众化之身,等于是当初至高太一迈出那半步的产物。
又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在这半步之后,在往前半步,整整踏出一步的最终“至高太一”。
“至高太一,二十年记忆……”
周乙进入了茫茫的因果之中。
他有一个问题没有去问天成子,那便是自己与无双共同存在的二十年地球记忆。
这一点,关于他们自己的秘密,也是关于至高太一的秘密。
不该去问天成子。
需要他自己去解开。
至高太一给太无苍茫,也给他这些众化之身留下了一个谜题。
答案要这些众化之身自己去找。
在这之前。
“王令,若我在接下来的岁月里遭遇自己不能解决的力量,你便可自主做决定,带我去其他世界,关于接下来所去的世界,我给你这样几个参考……”周乙提前和诸天王令打好招呼。
诸天王令记下了那些信息:“宿主,我们都是一样的,你要找到你的来源,我也一样,要找到我的来源,希望我们能够一起走到最后,揭开你我的共同来历。”
周乙淡笑道:“那便说好了。”
待给诸天王令安排好了任务之后,他就开始着手下一步的动作了。
而他亦目前没有什么头绪,便只有盘坐于因果祖线之上,开始以无边无际的神识心灵,追溯着与自己相关的众多“太一”,找这半步的答案。
同时,还要着手参悟掌握第七窍“无极祖窍”的道祖之力。
可令无中生有的力量。
他这些年已经感悟到了第七窍中的丝丝影响,所以掌握了些许信术之力,自成了心花大道,而如今终于走到了这一最大宝藏的门口,所需要做的就是依靠着掌握的这丝丝力量,当做钥匙,完全取得体内的宝藏,以那无极祖窍中的道祖之力,将体中的大宇宙本源完全演化,无中生有出一个大千混元宇宙。
只有成为道祖,才有和其他的众化太一道祖,拥有一解至高太一半步之谜的资格。
如今的他,才只有多元无寿的境界,若是遇上道祖级的太一,根本连插手那半步的资格都没有,便会被其他的太一道祖同化。
所以需要周乙谨慎的感悟其他的自己。
漫长的因果长线。
严格来说,这应该称作至高太一与众化之身们的命运祖线。
正是因为这条连接着众多太一们的线是可令无中生有的道祖之力——命运。
所以才能让周乙在无寿境,便凭借自身跨越茫茫太无,去到太无苍茫中的其他宇宙,找到其他的自己。
漫步在这条命运祖线上。
四周是茫茫然的空无一片,什么都没有。
唯有这一条线,那样的真实,在空无的无疆境域里面,显得那样的立体鲜明。
越过当年无双与这条命运祖线的联系。
继续向前行。
周乙的眸光波动,看见了如繁星般在如今他的境界之下的自身。
那是一张巨大的网。
无数条线。
每根线延伸出去,都是一个人。
周乙顺着自己的这根线向上看,似乎感受到了极其宏大的压迫。
就好像他看这些弱小的其他自己般。
头顶,似乎也有着一尊如今自己更超然的存在。
已知的太无苍茫里,就有一千二百九十六位道祖太一,每一尊都是俯瞰茫茫命运祖线自身的存在,已经达到了已知的宇宙之终点。
周乙不敢去再往上走,那会接触到道祖级太一们的领域。
道祖级的太一只需要动动念头,他就会被同化进入别的自己的身内,失去这一生的一切,成为别的自己的无意识一份子。
所以他只从那些比自己幼小的自身下手。
……
这一方世界,有一位儒教老教主,单衣布鞋,只以双脚丈量宇内,教书育人。
当这位老儒走至某片黄沙天地的时候。
面前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子。
老儒眸光落在男子身上,一刹那之间,便有万千电光疾走。
然而,却扛不住男子身上宛若命运归宿般的吸引力。
最后唯有一声叹息。
“所谓的知天命,今日才知,天命为此……”
老儒一声叹息。
于这方宇宙之间,身崩形毁。
万千大界之中的文庙中,老儒的圣像泥胎,瞬间化作风沙消散。
有无数的士林学子,读书之人嚎声大哭。
……
神识回归。
审视着这老儒的一生,参悟着其体内的,与自己相似的太一道祖本源,以及那共同的二十年……
“也只有我们自己吞噬自己的时候,才会有本源保留,距天成子所言,凡是被其他道祖或者任何外力所杀的太一化身,都会归于太无,这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命运渊源,会留住彼此的本源……”
周乙在太无苍茫的冥冥古线上思索参悟。
试图将老儒体内所拥有的那道祖本源化为自己的。
以如今的境界,也只有类比于自己第七窍的有无之力能给他提升,其他的宇宙本源再多,也都是木柴,石块,唯有有无之力才是最珍贵的金玉。
似皇天道祖所吞噬的宇宙本源,都是失去了有无的外在本源,只能增长体量,于境界没有帮助,真正的道祖核心,有无本源,都被道祖们带入太无死境了,但似皇天道祖这般,若真将百倍宇宙的本源全都炼化了,在法力力量层级,也将能够前进一大步。
“唉……”
周乙叹息一声。
虽然每个化身之上,都有着大宇宙的本源,是与命运有渊源的人,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提前悟出“无中生有”的方向的。
老儒的一生之中,的确有各种令人惊艳的作为和经历。
可是却没有能提前领悟出“无中生有”的信念之力。
而且,周乙对于那半步的谜题,也根本找不出线索。
于是,漫长的岁月,便开始了。
……
有兵家战祖,顶天立地,血化十方苍穹,被一只洁白大手,贯顶而下。
血躯却仍撑天不倒。
……
有盖世剑仙,纵横宇宙,一剑出,万亿时空随之生灭。
被突兀降临而来的一方如意,砸裂了头颅。
……
有一方梦蝶,幻化大千,却被一根指头,点破了虚妄。
……
男、女、老、少、妖、魔、鬼、怪、神、仙、圣、佛……
众生万象。
至高太一的众化之身,周乙的同类,无所不化。
另外的他,可以是任何的形象。
是男人,是女人,是妖,是神,是魔,是佛,是圣人,是恶鬼……
一百万年……
两百万年……
……
五百万年……
……
七百万年。
……
这是周乙枯坐于太无苍茫中的第一个一千万年。
对于“无中生有”的领悟,寥寥无多。
这说明了一个事实,像他这样提前领悟出“道祖有无”的众化之身,毕竟也是无多。
而关于另外的“半步之谜”,他们这些众化之身的意义所在,周乙同样也陷入了迷惘。
每当收回一个众化太一之身后,察觉其没有领悟有无的方向,周乙便会将之本源重新放归太无之中,让其于无中生有中再出化身。
唯有对他们的经历和记忆,他系数接收,化为了自己体内宇宙的另外的诸多自己。
既然无法从上而下的开辟,便只有愚公移山般,从下而上,增加体内宇宙的演化数量,直至用巨量的量变,看看能否推动质变。
可是,就在这第一千万年后,又三千年的一天。
一道不输于周乙,且犹胜几分的意志,循着命运的轨迹,穿梭了太无,直奔他而来。
这是一位和周乙一样的众化太一!
也在垂钓太无中的自己。
他发现了另外的自己——周乙。
第七百零二章 万古红尘!
那是一道至皇至正的光芒,璀璨无比,自命运的线络上而来,好似宇宙诞生之初的那抹亮意。
仅在周乙动容瞬间。
这一道光芒便杀入了周乙所在的宇宙。
轰!
出现的是一个白衣中年,掌刀、拳剑,每一式之中,都汇聚百万宇宙之力,能轻易摧毁无穷的天地。
在他的气势压来的一瞬,周乙的体内宇宙,产生了可怕的崩毁。
惊天动地的声响,宇宙内潮汐翻涌,风暴丛生……
诸多世界都在消亡。
毁灭的浪潮淹没了众多大界。
周乙迅速反应,本能的迎击。
拳印倏出。
霸气轰杀!
轰!
浩大拳意迎击而上。
短短刹那,二人便已经交手兆亿千回,拳脚相鹰。
二者恐怖的拳意挤压的周围的无边虚空,都在爆碎,在重生。
“杀!”
白衣中年威声一喝。
无穷巨力加身的拳意覆盖向了面前的无尽时空,滚滚如海洋,朝着周乙拍击了过来。
周乙不甘示弱,即便如今进入了多元宇宙级,肉身相搏的经验,却是半点没有落下。
咔!
嘭!
二人迅速交手,身体相撞,发出了擂鼓般的响动。
恐怖的波动,影响了众多时空。
不知道有多少周乙的彼时空身,在这不断地交手之下,破碎成了风沙。
一切迎来一场大混乱。
而那中年人目露奇色,没想到这个自我的反击能力如此出众。
“在多元一级,你的确已经算是一个战力不凡的太一了,但是在我太苍面前,凡道祖之下的众化之身,皆是我的垂钓之鱼儿!”
中年人冷喝一声,出手快若绝伦,超出了时空的概念。
二人从周乙的体内宇宙打了出去。
周乙感受到了对方比自己修为和境界都稍高一层的压力,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冷淡回应:“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并不对这另一个自己太苍的突然杀至感到愤慨。
这只不过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太一罢了。
他这一千多万年来,也是在做着和太苍一样的事情,在茫茫太无之中垂钓无尽的自我,企图在那些自我的身上收获道祖的方向,夺走其可能诞生的有无之力,使得自己更进一步。
这些人都是自己。
自己夺取自己,更是连半点罪恶感都不会产生。
他们这些众化之身,注定了是必须要有一人参破至高太一半步之谜,收束这众多自己的,所以,自己对自己的所做一切,根本不必有任何负担。
这些众化太一,每一位,都是竞争者。
都是只能存一,不能共存的对象。
所以,太苍这样的自己到来,是周乙早就有准备的。
他猜测自己五六百万年的时候,便可能会遇到其他的同境自我杀至,如今一千多万年才来,已经算是晚的了。
二人不断地碰撞,挥动大千重拳,打的各自身躯如同闷雷般作响,也嘴角都出现了红丝。
很明显太苍的力量和境界,都在周乙之上,压了周乙半头。
太苍快速靠近周乙,掌中出现了一件兵器,眸光冷冽:“你的拳意之中,有和我相当的东西,若是能将你这具投影垂钓上来,归于我身,我必能在晋升道祖的方向,前进一大步。”
他说的是周乙身上的有无之力雏形。
那可改变命运的信念之力。
可周乙又何尝不是相同的想法,这么些年,一直垂钓的都是未能参悟演化出命运之力的自我,一千多万年自己的修行也有进步,可是水磨工夫实在缓慢。
若是能够将面前太苍身上无中生有力量雏形夺过来,也会省去他近亿年的独自修行。
“帝如意!”
周乙向前踏步,宛若古老道祖出巡,掷出了与自己心神相交,汇聚了一切信念的伴身兵器。
帝如意之上透出一种神秘的气质,有虚实氤氲弥漫,古气围绕,让人感受到一种“无物不中”的气机。
便仿佛,它只要扔出去,便一定会砸中敌人。
这已经是命运般的概念了。
是道祖有无的雏形,给兵器施加以绝对概念。
必中!
虽然周乙的道祖之力,还只是雏形,但凭这一刻表现出来的可怕能力,已经胜过了太多的多元无寿境界存在,这便是他这一千多万年的领悟。
然而太苍却是根本不惧,反而在那一瞬露出了更加狂热的欣喜。
周乙的道祖之力领悟的越是不凡,便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将这投影的自身钓上来,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在这等存在的争锋中,时间已经没了概念,岁月也失去了意义。
周乙掷出帝如意的那一瞬或许很短,但是在某种情况下,也是永恒。
但不管事永恒还是刹那,都无法阻止那一击,狠狠要砸中太苍的事实。
太苍在那一瞬却是不退反进,头顶多出了一方大印,好似至高无上的帝王权柄,缕缕金黄色古气缠绕其上,演化诸多宇宙的开辟,千万小世界于焉诞生。
太苍印!
每一位众化太一都不是凡俗,都是天生道祖的种子,所以在同境界的时候,谁又会比谁差?
周乙凝练出了“必中”的帝如意,太苍也有自己的至宝“太苍印”。
铿锵!
火星四溅。
两样多元宇宙级的至宝碰撞,迸溅处的火星,化身成了亿万火光世界,然后在太无中被淹没。
砰!
砰!
砰!
周乙眸光冷漠,不断挥击着帝如意朝着太苍砸去。
太苍印却好似一个乌龟壳一般,牢牢地护住太苍,让帝如意纵然必中,也无法伤到太苍。
反而在这连续不断的极端碰撞中。
“咔嚓!”
二人的至极兵器,全都出现了裂纹。
自修行以来,周乙的兵器从来没有裂过。
这是第一次。
太苍。
另外的自己。
众化太一之身的其中一个。
样样都不输于自己,让周乙回忆起了当初和无双战斗的艰难。
他可以居高临下的垂钓起来众多的弱小自己,但是面对痛经的自己,同样的际遇,同样的天赋。
真真实实的就是镜子中自己。
就是另一个自己。
二人兵器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白衣中年大喝一声,带有睥睨笑意,卷动无边时空中的神则,朝着周乙淹没了过去。
他们连续交手,从近身肉搏到兵器交锋。
肉搏周乙因力量不足,落入了下风。
在兵器上二人势均力敌。
如今又拼到了境界法力。
轰荡!
亿万时空叠加,宛若一面面镜子,咔嚓嚓的破碎成一片。
神则的交锋。
时空的汪洋。
宇宙在破碎,浪潮迭起,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的周乙的宇宙世界内,满目疮痍。
“原来你体内还有隐患。”
白衣中年目光一亮,在大战之中,双眸洞穿了无限的空间与时间,落在了周乙的体内。
那是一个灰袍老道。
还有另一方宇宙中的一大片生灵。
都是周乙体内顽疾一样的存在。
他们察觉到了周乙在面对一个大敌,在内宇宙之中开始同样反水。
老道苍老的嗓音,带有恶毒,笑声震荡周乙体内的十方宇宙,“一千多万年前,你自信一定能笑到最后,说什么纵然我以后复苏过来,也逃不过你的镇压。”
“现在呢,又如何?你自己不也和当初的我一样了,内有反抗,外有大敌!”
千万年后在无尽本源中重新复苏的造化玉碟意志,在周乙的内宇宙之中掀起惊天浪潮,要将周乙从宇宙至尊的位子上拽下来。
除他之外,还有荒天帝、独孤败天等人。
他们或许在这千万年里没有了推翻周乙的想法,因为周乙的统治宇宙,并没有给众生定下约束。
可是他们在知道了头上有着一片穹顶始终压着的时候,身为一代盖世人杰的这些个,岂会甘心,所以千万年的时光里面,他们也早就将目的化为了,超脱出周乙的内宇宙,走出自己的天地。
所以,就在这一刻。
“呵哈哈……”
白衣中年太苍的笑声充满着笃定信心。
他的宏大无穷法力,宛若一片片的星空汪洋,卷动万千时空重叠而来。
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意志挤压,在外部要将周乙挤压成泥。
而内部又有造化玉碟和荒天帝人抓住机会想要超脱出去。
这一刻,内外遭攻,周乙俨然是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他身躯踉跄,被内外夹攻的摇摇欲坠,大口咳血。
太苍抓住机会,一瞬之间,飞速踏岁月时光而来,将身形隐藏在无边的宇宙汪洋神力之中。
刹那一息。
他一只洁白大掌,细腻可见掌纹,出现在了周乙的头顶。
就要在周乙被内外夹攻的瞬间,拍下定胜负的一掌,收回周乙这个化身。
可是,同样就在这一瞬。
在这一掌下的周乙眸光闪烁。
霎时,无穷恐怖的气势在周乙的身上暴涨起来,好似一个遥远的某种呼唤,充满着命运的使然。
“啊!”太苍瞬间失声,察觉到了不妙。
就在他心觉上当的时刻,却是已经晚了。
只见在他拍来的这一掌之上。
忽然多出了一个面色冷漠的身躯形象。
另一尊周乙。
不,是另一尊太一!
就在太苍一掌要定鼎战局的一瞬,场中忽然多出了又一名太一。
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不是化身,而是和他们有着同样宇宙本源的另一位太一。
光!
刺目璀璨的光芒。
太苍猝不及防被这入场的另一尊太一一拳轰杀在了背后,横飞了出去。
他面色变化。
然而,横飞出去的势头还未减弱。
他又感觉到了背后的无限杀机。
是一杆长矛!
又一尊太一!
又多出了一尊太一。
除过他和周乙,以及刚出现的那尊太一之外的又一尊!?!
太苍连续的猝不及防,完全上当,被一矛洞穿,横甩了出去。
同一时间,周乙毫不犹豫,宛若飞龙上天,杀念无穷倾泻而出,联合其他两大太一,共同欺身而上,杀向了太苍。
太苍浑身浴血。
前一刻还拥有无限战意,斗志昂扬的他,这一刻情绪激烈,难以承受这反转的猝不及防。
但他还不至于这样都不理解,是怎么回事。
“你从我杀来的时候,就在示敌以弱,引我上当,以求这陡然出动最后厉害本钱的千钧一发之机!”太苍捂着心口泊泊流出的道血,眸光冷酷,逼视着周乙。
就连体内宇宙的造化玉碟和荒天帝等人,也同样察觉到了周乙于低谷中一跃而起,扭转了局面。
造化玉碟嘶声咆哮,作为早就领教过周乙的阴险狡诈的他,第一刻就想到了刚才周乙表现出的虚弱只是一个幌子:“你这个心被狼吃了的奸诈之徒……”
太无苍茫的命运轨迹上。
周乙盖天一掌劈下。
宏大道音传向了内宇宙和太苍。
“早就知道了迟早有一日,会有其他的我来找上门来,我又岂会毫无准备。”
若是明知道来者甚强,不能抵抗,败局已定的话,那么周乙便应该在第一瞬间,就利用诸天王令逃走才是。
之所以来留下与之一战,自然是因为心中本钱甚足,不惧一战。
纵然太苍的修为与境界都高他一筹,但周乙同样不惧。
便是因为他得自当初荒天帝的他化自在法灵感,在成就仙帝的时候,就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因果大化。
因果大化可化出完整的自身,不是虚幻的投影,而是完完全全的另外的太一。
在仙帝境的时候,周乙能够化来的还只是比他境界弱的太一,但是自他成就无寿境,后来又在太无苍茫中垂钓了一千万年,早已经在这门因果大化之上,攒够了本钱,可以一次性化来两尊同境界的太一,并且完全受自己掌控。
但纵然有这个本钱,若是对上经验与岁月甚大的太苍,恐怕还是胜算不大。
太苍显然要比周乙垂钓自身的岁月要久,即便其没有化来其他自我的本事,也积攒了或吞噬了其他太一的修为法力,可有与三两个太一加起来一抗的实力。
所以周乙便一开始藏拙,示敌以弱,在太苍自以为胜负已定,施展最后一击,全神贯注的时候,于无声处生惊雷,忽然亮出本钱,杀了太苍一个猝手不及。
若论战斗经验和算计,周乙岂是输于他人之辈。
一下子扭转了战局,盖天一掌之下,又有其他两大太一携手。
太苍躯体撒血。
体内的异动也被周乙强制压下。
眼看着太苍就要被周乙反垂钓,化为自身的时候。
这个白衣中年却是喋血大笑:“好惊艳的法,但却不是吃定了我,让你看看我最后的神通,胜负可还未定。”
“万……古……红……尘!”
三尊太一的重击,狠狠地轰杀在了太苍身上。
他却于那一瞬间迸发出了赤红的光芒。
一刹那之间。
宇宙轮回。
沧海桑田。
红尘百态。
众生万象。
红尘细丝,染红了一大片宇宙,将周乙都卷入了进去。
而被周乙化来的两大太一,则是在这一刻被太苍以这搏命之举打断了命运之呼唤,消失在了原地。
太苍的这一举动,不是自杀,而是施展出了一门至极的大神通。
让周乙与他陷入一种迷茫的轮回,失落于万古之中。
“吾心化道!”
在赤红的光芒席卷,染红一切之前。
周乙的声音镇定的传出。
不管是对体内,还是对体外:“那便借你大法,做一场万古大梦,看谁是梦中人,谁是身醒客……”
他自信无比,无惧一切。
这大法让他嗅到了契机,正是一场磨练。
对于曾经长生道人起了一个雏形的轮回之参悟。
随即。
一朵洁白的道花,硕大无比,铺天盖地,将这万亿丈的宇宙红尘之芒全都融入了进去。
那朵洁白的花之上添上了凄美的红丝,由根至上,两相交杂,红白相间。
就连周乙体内的一切生命,同样也被卷入了这场大梦之中。
……
于死寂的太无之中。
红白相间的偌大花朵,陡然其中闪烁了一枚令牌的虚影。
而后一瞬。
太无被辟开,诸天王令指向未知一界,引渡这朵花去向了那一界。
第七百零三章 逆尘界
红白相间的硕大花朵之中,诸天王令的至高无上光芒,展露了辟开太无的力量。
化无为有,以所收割而来的意义,重新赋予太无以意义。
太无之中本什么都没有。
但当被某种意志赋予了意义之后。
路就此出现了。
道祖的力量也就是此类。
无中生有,赋予意义和概念。
在这条路上,红白相间的花朵缓慢的转动着,在这条路上经历跨越时光的前行。
一年。
两年。
……
整整行走了十年。
忽有一日。
花朵的前方出现了一轮庞大的虚影。
那是一方无尽无穷的苍茫世界。
在那无尽的苍茫世界中之过去。
这是这一界极其遥远前的一幕。
在很久很久以前。
曾有一人。
黑衣黑发,长身玉立,盘坐在某座山峰之上。
苍茫世界中,有一界名为道晨真界。
黑衣黑发青年盘坐之地,名为第九峰。
青年,名为苏铭。
名为苏铭的青年,在这一瞬,睁开了眼。
“那个世界,我相信它一定存在!”
他轻轻喃喃,眼睛、舌尖全都喷出了血雾,是某种血般的意志和信念。
“即便是原本不存在,可在我之后,它也必须要存在,如创造一个世界,以我苏铭的信念,以我苏铭的意志,以我的一切……去将那里……创造!!”
苏铭声音卷动九峰天地,弥漫向了无尽虚无,震荡了天地宇宙,无边的信念蔓延出了苍茫……
“我相信,在那个世界,你们会很好的生存,你们不会想起我,因为我不知自己是否有出现在你们面前的那一天……”
“我相信,你们将带着我对你们的祝福。”
“我相信,我会用两甲子的岁月来完成这对我苏铭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施法,我一定能施展出这一门大法。”
“我相信,这一切,是因我必须要确保,你们的成功,我必须要确保,你们……真的可以进入那个世界,我也必须要相信……那个世界,它是存在的!”
“它的名字我不知晓,它所在的界我也没有看到,但我相信它存在!”
“它的名字……因桑相会化作尘埃,故而必定与尘有关,你们是我苏铭送出的……不腐朽的,我的至亲尘埃!”
在这参天逆界的喃喃声音中。
一种念在青年的身上萌现。
一种法,被他以漫长的时间施展了出来。
是信念!
是信术!
是一种境界,是创造规则,造化世界,转动宇宙,让我心所欲,便必须存在的心变之力。
是……命运!!!
两甲子!
看似单纯的两甲子。
看似单纯的才只有界内生灵的青年之力。
却因为早已注定的“宿命”,完成了这场大法。
只因他是宿命!
只因他是苏铭。
只因他必将道无涯。
所以可以干涉以前的自己,让命运去加成过去的自己,完成这一场不可能的大法。
这是无中生有,这是修改概念,是在赋予规则。
因为苏铭需要创造这么一个世界,因为需要,所以一切便必须按照他的意志而行。
这是道无涯,也是原始的宿命。
因为这种无穷无尽的信念之力。
让无尽的苍茫世界之遥远一方。
出现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可以说是独立存在的,但是他又斩不断与那个施展出无上大法,以宿命之念规定创造一切的青年的影响。
……
诸天王令开辟着道路,在这青年所在的世界之外停留了片刻。
而后,将道路一偏,通向了遥远的另一方。
那个本来处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世界。
因一个命运不容拒绝,不可违背的信念,从而成为必须存在的世界。
那个逆尘界!
无量诸天界海,存在着一切不可能之事。
太无分为已知太无和未知太无。
未知太无,既包括一切可能、一切不可知。
身为命运的那个青年,便让未知太无里的一个可能,化为了现实。
诸天王令感知到自己来到的这方大界,无边的广袤。
那黑衣男子所在的大界宇宙,只是某尊道祖掌控者的所辖之一。
而那至强道祖掌控者所在的地方,只是这个大宇宙的九方道域之一。
换言之,这方大宇宙里,有不止一位道祖。
虽然无法和至高太一所在的中央真界媲美道祖数量,但是至粗略估计,也有数十位道祖级的存在。
而不管是这方庞大世界还是中央真界,都是以无穷无尽无限得到太无为背景的。
无,既代表着一切,涵盖一切。
……
逆尘界,是距离黑衣青年所在的苍茫世界极其遥远的世界。
诸天王令沿着从苍茫世界感悟到的痕迹,遥遥寻觅,衍化道路,开辟方向……
它其中所聚拢的气运,以飞快消失的速度,熊熊燃烧着……
一万小千界气运……
十万小千界气运……
二十万……
……
直至最后,诸天王令也好似一个干涸空无的池塘。
这路程太过漫长遥远了。
即便是道祖可无中生有,趟身太无,但在茫茫太无之中,寻找着一个可能存在的世界。
其困难,其所耗的心力,都是巨大的。
而诸天王令自然也负担极大。
侥幸。
在第二十五年的时候。
在诸天王令要耗尽了最后一丝气运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光芒。
是一方大宇宙世界。
这次的穿越,诸天王令足足在太无之中耗费了二十五年,根本不像以前那样快速。
但也就在诸天王令破开壁障,闯入这方大界宇宙的时刻。
苍茫之中。
一个手挽女子的修长男人背影微微蹙眉,回身一看。
他看见有朵红白相间的花,散成了五片花瓣,散落进了遥远的过去之中。
落在了他的这一生之中。
冥冥中似乎有一声轻语传入男子耳畔:
“借梦一用,必有回报。”
男子冷淡的回应了的一个字:“嗯?”
但他说完这个字之后,忽然似乎传悟了某种灵机,快若闪电般划过,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看向了这苍茫大界,看见了遥远的某个方向,有一只朝着他张来的大手。
奇异的是,那只大手,只有三根指头……
他默默自语:“我所踏之天,原来早早就斩去一指离开了?”
男子眸光幽微,看见了许多真相。
而后,看见了那意外闯入自己人生的五片花瓣。
“便借一场大梦给你,又如何?”
语落。
男子携手女子,踏步而行。
路上,他逐渐只有一人,走向了那伸手过来的三根手指。
他也要斩掉一指。
这手指的主人,是他们这些第四步头上的威胁,也是早已注定的大敌,是将他们当做蜕变的黑手。
他已经连着将八十一位未踏足第四步,处在第三步之巅峰,拥有仙、神、魔、妖、鬼命格的生灵吞噬炼化了。
可是,却在被大手主人吞噬的八十一位之外,有两位超出了他的掌控,成就了第四步。
这两位中。
第一位是神秘的神、仙、魔、鬼、妖中的鬼,其名未知。
第二位是以第四步之力,间接推动逆尘界诞生的人。
那位遥远之前的超脱者,他是神、仙、魔、鬼、妖中的魔,名为苏铭。
两人超出了大手的掌握,达到了修行的第四步。
虽然进入了第四步,却并非那大手的对手,所以各自斩去了那大手的一指,削弱了它的实力,并超脱出了它的掌控,前往了更深远的未知。
如今,他是第三个拥有神、魔、妖、仙、鬼命格的超脱者,站在了第四步。
他是神、仙、魔、鬼、妖中的神。
他名王林。
王林经过刚才那朵花瓣的灵机,赫然明白这一切的真相。
所以,这一男子以冷漠之态,走向了那仅剩三指的大手。
也就在这男子走向那大手的时候。
他之人生的遥远过去。
……
逆尘界,仙罡大陆下。
某个连金尊都不是的仙尊,利用了一方天道所化之洞府世界。
茫茫星空内,四大星域之联盟星域下。
六级修真星朱雀星中,有一方四级修真国。
国都京城。
有一个执拿着破白幡的中年人行走在街道上。
男子幡布上书写着“十卦九不中”,拿着这杆算命白幡,他慢慢的晃悠着,时不时瞥一眼周围的店铺。
两侧街道,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有饭馆、铁匠铺,裁缝店,妓院、茶楼……
看见前方一间饭店酒楼后,男子眼睛一亮,迈步走了过去……
第七百零四章 相师
执拿白幡的中年男子迈步就要走进酒楼。
立刻有一位店小二笑脸迎了上来,眉眼快速的扫视了一下中年相师的打扮,浑身虽然不破烂,但是极其寒酸,尤其是那一身长衫,已经不知道洗过多少次了,白的发黄。
“先生您要点什么,咱这酒水齐全,菜品繁多。”
店小二机灵,不敢做那瞧不起人的举动。这京城之中藏龙卧虎,前几年他还听说过,有一家酒楼得罪了一位仙人,教人将酒楼都一剑劈塌了,死了几百人。
相师呵呵一笑,扔出了一小块银子,“随便上几样菜,来壶好酒就行,嘴馋了。”
店小二看见这沉甸甸的银子,眼睛一亮,得亏刚才小心谨慎,不然真的得罪了人。
他收了银子喜笑颜开,嘿声道:“得嘞,您快里边请,好酒好菜马上就到。”
相师走进了酒楼。
这亮眼的打扮,立即就吸引了酒楼许多人的眼光。
酒楼有两层,一些角落坐着一些身配刀剑的江湖人士。
中年相师没什么出奇的,主要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杆白幡引人眼球。
他坐在了一个桌子上。
好几双眼睛都在打量他。
终于有一个手袖上都是油污的客人忍不住了,对着相师问道:“这位先生,您那布条上的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中年相师闻言,将白布幡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指着那五个字,笑吟吟的道:“十卦九不中。”
听见相师的话,顿时注意着这边的许多客人哄笑了起来。
那手袖上带油污,疑似是个杀猪的屠夫,他面色涨红了,有些结巴道:“我,我当然认识字了,就是,你这五个字……”
立即,旁边有人笑着道:“喂,算卦的,我们也奇怪,你这一个算卦的,举这么一个招牌,还想不想挣钱了。”
靠窗的一桌,有一对飒爽的江湖女子坐在那里,也是大方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引得其他客人都看了过去。
“说的是啊,算命的先生,你这十卦九不中,谁敢找你算啊。”那对女侠中的一个黄衫少女嘻嘻笑道。
这时候,小二也端着茶壶和酒壶过来了。
他被这一幕也逗乐了,但是念着相师是客人,且出手阔绰,忍着不敢笑,很是艰难。
相师面对这些人的哄笑,却是摇头反笑道:“一群愚夫凡人,你们又懂得什么?”
他话语之中有几分自傲,不自然的带着几分轻蔑,不是对某个人,而是似乎将这酒楼中的所有人都贬低了。
有某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酒楼中的许多人都是一愣,然后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只不过,却也没再有人去主动惹事,这当做一个吃饭时的小插曲便行了。
酒楼里吃饭的大多还是普通人,就算有些江湖客,却也秉持着出门在外不惹是生非的原则,不会再去主动得罪人。
小二给相师倒上了茶水之后,将一坛子酒和杯子放在旁边,笑着说:“您先喝着,菜一会儿就上来,有事儿随时招呼。”
相师喝杯茶之后,给自己满上了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然而,在二楼靠着楼梯沿边的桌子上,却有一双目光默默地注视着那相师。
这是个身材修长的青年,面容普通,却有一股非凡的气质,尤其是双眸开阖之间,凌厉的光芒偶尔闪烁,使人不敢对视。
他仔细的打量着一楼的那相师。
忽然青年对面有人说话了。
“有什么好看的。”
坐在青年对面的是一个白发老者,面部还有些淤青红肿,似乎刚被人打了一通,瞧偶尔酒楼小二望过来的异样目光,似乎就是在这酒楼中被人揍了一顿。
“不过是个四十多岁才初入练气三层的小修士罢了,不过对于这些凡人,他也的确有些睥睨的底气,毕竟仙凡天堑,就算是练气一层,也能视凡人为猪狗。”
但是他面对这眼神凌厉、气质非凡的青年,却是毫无顾忌,嘴里大口的嚼着酒肉,囫囵的说出了这番话。
在那相师刚进来时候,老者瞥了一眼之后,便再不去看第二眼,仿佛这相师根本不值得他去看第二眼。
但那青年却自顾自的喝了杯酒,道:“他那幡上写的‘十卦九不中’,那也就是意味着,十卦纵有九卦不中,却总有一卦中的?这就很值得寻味了。”
老者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大口将一块鸭肉咽了下去:“有意思。”
他像是因为这青年的一句话,重新对那相师起了兴趣,转过头去,笑眯着看了第二眼。
再一眼。
他眸光笑意闪烁,但仍有只是一瞬,便摇了摇头,眸子深处仍是刚才的那番神色。
那是修士视凡人如蝼蚁的眼神。
也是大神通者视普通修士,尤其是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如毛虫的淡漠。
确信,那人只是一个普通的练气三层。
他又喝了一口酒道:“你要想化神,必须要化凡,这点你自己我想也有领悟了,所谓化凡,就是要体悟一种意境,一旦你体会到了意境,就离化神不远了,而在凡人的生活中,偶尔算算命,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你或许可以请那个小修士,给身为元婴大修士的你算算命,体会凡人的那种心情……”
青年收回目光,皱眉注视着剔牙的老者。
其实他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老者的蹊跷。
就在他寻找化凡之地的时候,这老者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一眼便看破了他的修为,以及接下来的要化凡之趋势,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被老者拉着来这酒楼一样,请他这顿饭。
但是说着说着,王林越发冷静下来,心中对这老者敬而远之。
老者剔完牙之后,偷瞄了一眼王林,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然后哀声捂着肚子叫道:“哎哟,老夫的肚子,抱歉抱歉,吃的有点撑,老夫去趟茅厕,你在这等着,一会儿老夫再来给你说你的化神……”
说罢,老者动作娴熟的溜下了楼。
王林皱了皱眉。
过了十几个呼吸。
老者还没有回来。
有位店小二大着胆子走了过来,犹豫了半晌,开口说:“客官,您也是给那老家伙骗了,您当他上茅厕了,恐怕这会儿,早已经溜得的人影都没了。他已经不知道是拉着多少个您这样的来这宰了,就小店见到的,已经有好几个贵客因为被他坑了几顿饭菜,而恼羞成怒的呢。”
上次有个被坑了的贵客,拿他们小店撒气,一掌砸坏了一张桌子,这次可得注意些。
王林心中一动。
怕不是因为被宰了顿饭菜,而是因为身为修士,却被个装腔作势的骗了。
但是!
王林仔细回忆着刚才老者的一举一动,包括刚才他指点自己,同时又睥睨一楼那练气三层的中年相师的气势,一点也不像是假的,势头足的真实。
但恐怕,也就是因为这份炉火纯青的演技,让许多修士都被骗过了。
不过,他能准确叫出自己的修为和看破楼下相师修为,又是……
王林深深呼吸,不管如何,这老者都有古怪,不要去主动招惹,专心找一个地方化凡便是。
他随后走出了酒楼。
店小二偷偷舒了口气,这个人似乎没怎么生气?
……
另外一条大街上。
刚才溜走的白发老者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白发老者摸着下巴:“刚才那个小子,浑身煞气滔天,不知道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倒是有几分潜力,成为……”
“不过,还是要看看他能否化凡成功。”
正在老者思忖的时候。
忽地,街头走来了一个带着斗笠男子。
他在街道上的人流中就好像一个富家员外,但却是直奔着老者而来。
诡异的是,在他向着老者走来的时候,街道上的人们,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两个人。
“多谢前辈的斗笠。”
斗笠男子走近之后,面色恭敬又有一分畏惧的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恭敬的奉上了前来。
摘下斗笠后的男子,方脸、大耳,像是个富家员外。
看见男子恭敬的递上斗笠。
老者呲牙一笑,露出一丝疯狂,宛若凶兽般盯着大耳男子:“我老头子送出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说送你就送你了,再敢送回来,信不信我杀了你。”
大耳男子看见老者这个神情,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因此一番话用上狂喜。
这斗笠真的送他了?!
“多谢前辈!”他激动的道。
老者此刻展露出了几番睥睨天地的疯狂霸气,淡淡的道:“周武泰,我只望你能成功化凡而出。”
大耳男子躬身施礼:“前辈厚望,必不辜负。”
“好了,别打扰老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老者摆了摆手。
他挥手让大耳修士周武泰离去。
从刚才的王林还有现在的周武泰,已经是两位元婴修士了。
而元婴境的大修士,便是放眼这个四级修真国,也都是比较稀少的,尤其还是即将化神的两位元婴。
可老者却能让一位即将化神的元婴大修士,对他毕恭毕敬。
更是因为随意赐下的一顶帽子,便让其狂喜若望。
无他,只因为这老者便是这六级修真星朱雀星上的只有两位的问鼎境存在之一。
修仙界修行从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婴变、问鼎,总共七个大境。
这老者便达到了这颗修真星上的顶尖境界。
“朱雀子啊朱雀子,我的好师兄,看我选的人到时候怎样给你这位朱雀子一个天大的惊喜!”
老者眼中的疯狂严重弥漫。
不过,只持续了几息,便隐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狂风骤雨后的突然平静,好似又恢复成了那个邋遢的老者。
他在大腿上抹了两把吃饭后的油污,然后露出猥琐的笑容,开始搜索下一个坑骗对象。
刚才骗了一顿吃的,饱暖了,也就该思那啥了……
只可惜,似乎这会儿大街上修真界的修士有些少,半天没有出入的。
老者抓耳挠腮,偶尔掏了掏裤裆,望着不远处的青楼,眼馋的要死,可就是找不到下一个肥羊。
忽然。
那个刚才在酒楼中的相师出现在了大街那头。
老者用摸了裤裆的那只手摩挲着下巴:“练气三层……老夫指点过的最差的都是筑基后期了……”
不过,遍看四方都没有其他的修士了。
这毕竟是一个凡俗小国,哪能时时刻刻都有修真者出没。
老者嘿嘿一笑:“算了,练气三层就练气三层吧……”
他游戏人间,日常行为都与凡人无疑,坑蒙拐骗早已引以为乐,练气三层低是低了点,只要肯出钱请自己玩乐,那就是好修士。
他坑骗的只是吃喝嫖赌这些,似乎是某种乐趣。
……
相师拿着白布幡在大街上走着。
他左张右望,似乎在寻找这什么,可时而眼中有闪烁一丝迷惘,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时。
他背后被拍了一下。
一道威严刚猛的嗓音大声传来:“小兄弟,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惊奇,不是普通人啊。”
相师眸光一闪,回头看向了老者。
他目光中有淡淡的不快。
这时,老者却是紧接着看着相师,摇头露出可惜之色:“可惜啊,若是无人指点,怕是此生都无法突破练气期……”
闻言,相师身躯一颤。
老者嘿嘿一笑:“我们可寻一地详聊,老夫看你根骨不错,不愿修真界就此沉没一个可造之材……”
然而,相师却是猛然抬头,似乎因这番话触动了什么,双眼中升起更浓重的迷惘。
老者偷偷挠了挠屁股,以为这小相师被吓住了,准备再多说句什么。
忽地,他一愣。
赫然看见面前的中年相师,在迷惘后不过一个呼吸。
下一刻,相师眸中神采变幻,气质陡然一改,一双眸子,宛若大日升空,金霭蒸腾。
老者瞬间感觉到了不妙。
然而接下来中年相师的一句话,却是更让他宛若置身冰窖。
“我能不能突破练气期不重要,反倒我看你,若是无人指点,怕是不能突破问鼎中期。”
中年相师似笑非笑的看着老者。
听到这句无声惊雷般的话。
名为云雀子的老者这一刻,已经是浑身湿透,灵魂都在颤栗,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相师!
什么?!!
此人究竟是……
第七百零五章 我也有一个梦
从来以游戏人间为乐的老者。
云雀子,当代朱雀子的师弟。
这颗修真星上两个问鼎修士之一。
他的身份太多了,除了当代朱雀子师弟的身份外,还是这颗修真星遥远前真正的主人,仙遗族的后人,之所以在这红尘人间游戏玩乐,就是在找可以帮助他们仙遗族重新从修真联盟旗下夺回这颗母星的机会。
王林还有周武泰,都是他所看重的对象,是有希望在以后可以帮助他算计这颗星球之主朱雀子的人选。
云雀子已经活了几千岁了,这些年也不知道以这种游戏玩乐的手法,玩弄坑骗了多少修士,其中不乏结丹、元婴,甚至化神境界的大修士。
而就在这一刻。
他竟然被一个眼中只有练气三层的小修士,一口叫破了自身的问鼎境界修为。
这种巨大的荒诞感,随即弥漫而来的恐惧,让云雀子整个人都冰冷。
他惊骇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相师:“你,你,这位前辈,你……”
他终于体会到了曾被自己一口叫破修为,别人产生的那种震撼了。
能眼看破自己的问鼎修为,那至少是更往上的阴虚、阳实境界,甚至更上的第二步修士……
那中年相师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云雀子,而后,将眸光中的气质收敛下来。
随后,他淡淡的道:“不必如此,还要谢谢你,让我觉醒了几分记忆。”
这一句话出来,当即就让云雀子明悟了许多,但伴随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忌惮和畏惧。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某位修真界的至强者不知是何原因化为了一个练气三层小修士,现在觉醒出了之前的记忆。
心机老辣的云雀子也有一瞬猜测,这是不是一个机遇,眼前这名至强大神通者陷入了某种危险的境地,虽然被他唤醒,却是外强中干,是否能抓住机会……
然而,他那丝想法只是露出了一个苗头,就被他果决的掐算了。
就好像他看化神、元婴如蝼蚁般,对这些修士在面前做出的任何异思都洞若观火,换个角度,他站在另外的至强者面前,也是一样……
这么想着,忽地他背后浸湿了冷汗,只见那相师淡淡的注视着他。
仿佛他刚才的心理活动,完全被这相师看的清清楚楚。
云雀子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畏惧过。
相师却是淡笑着开口:“给你一个机会,忘了今天的一切。”
说末,他又淡淡补充道:“但也不要对此地视若雷池不敢过来,你此前该做什么,都继续做便是,唯一对你的要求就是,在这城中再见到我,你需要不记得今天的一切。”
云雀子脏乱的白发垂下额头,已经湿漉漉的了,十足紧张,他都已经做好能离开的话,绝对不再出现在这四极修真国了,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说。
“前辈放心,晚辈省的。”云雀子只能苦笑抱拳答应。
虽然要他还继续待在这城中,有种踩着线行走的提心吊胆,但对方没有出手,已经算是劫后余生,捡回了一条命,应该知足。
“明白了就做你该做的事去吧,记住,忘了今天的一切,再见我时,我仍是你在酒楼中所看不起的那个练气三层小相师。”
相师执着白幡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大界深处,淡淡的嗓音传入了云雀子的耳中。
云雀子咬牙,有种憋屈,但几个呼吸之后,却又是无奈的苦笑。
他不是没想过壮着胆子一搏,但是对方那将他视若无物,并根本不介意他继续待在这座城中的淡漠,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敌气场,让他不敢生出行动的勇气。
“朱雀星上,竟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不知道历代朱雀子是否清楚,如果此人与朱雀子和修真联盟有关,那我族准备了万年之久的反攻大业……”
云雀子眼眸中闪烁几缕疯狂和凄凉,握紧了拳头。
……
那中年相师走在大街上。
忽地,他脚步微微一顿,心里低声自语:“不愧是王林,好强大的梦,看来我的意识又得被掩藏了,不过……”
仙逆的梦,贯穿了这个世界的主题。
在仙逆中的古祖、仙祖以及天运子都认为这方世界是遥远之前的一个天地至强修士的一场梦。
那个第四步的修士为了复活一个女子,在过去借走了一个罗盘,而后将真我散开,施展了一场梦道之术,然后在梦中不断地轮回,尝试着一个又一个的方法。
王林就是那个至强修士在梦中的自己,是那人在梦中的转世。
也就是说王林的一生是曾经自己施展梦道之术,为了复活一个女子所实验的其中一次轮回。
这是仙祖、古祖、以及天运子他们的认知。
正是因为如此。
仙祖、古祖这两位仙罡大陆上的古老二祖,创造了仙、古二祖的半步踏天修士,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是别人梦中的角色,所以他们选择了以死去证明虚幻与真实的意义。
天运子却要癫狂贪婪一些,他想要夺舍这个强者。
趁着对方在梦中沉迷的时候。
他谋划到了最后,企图在太古神境,也就是那个强者借来的定界罗盘。
他想在那个曾经的第四步修士之梦唯一包含不了的地方,在那里吞噬这一世的王林,得到那位第四步修士的一切。
可是,天运子失败了。
因为他被王林破局了。
其实天运子他们所认为的一切,对于王林而言,也是一个死局。
王林也无法忍受自己是别人的转世,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如果天运子的说法是真的,那么他竟真的穷极千万世轮回,始终都无法复活那个死去的妻子,只能怀抱着她的尸体,在每一次的轮回之后,仰天悲吼。
他也不能忍受这是一场别人的梦。
所以他苦思破局之道。
最终,王林成功了,所以他踏足了第四步。
他参悟透了,这个梦,就是一场轮回般的圆。
他们以为这个圆是从遥远之前的那个第四步修士施展梦道之术开始的。
但是王林告诉他们,这个梦是从他自己开始的。
因为那个第四步修士,是他从现在送回到了遥远之前的分身,他做到了这一点,理清了一切真相,因为自己的作为,让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这就是轮回。
这就是命运,也是踏天。
只要参悟透了无中生有,便可踏碎概念,重新接续以自己为主的轮回和命运。
这个圆可以从任何一点上开始,那开始的一点,就是塑造了这场大梦的命运。
圆就在那里,若参悟透彻了,它便因你的念而开始,若参悟不透,便只能被这个圆所困住,任轮回轮转,永世沉沦,难能超脱命运的注定。
若仙祖、古祖、天运子、他们能够参悟透了这命运之轮回,也是有机会将他们的猜测化作真相。
这就叫做“信以为真”。
当他们参悟透了命运的轮回,迈出第四步,自然他们口中的那个真相,也是不容更改的真相了。
可惜,仙祖古祖未能参破,所以他们问道而亡。
天运子也算错了,差了一步。
所以,最后将命运归于自身,让圆的起点自脚下而始得的是这一世的王林。
而诸天王令带领周乙与太苍所化之花进入的,正是王林已经迈出第四步,和他的妻子携手迈向远方的时候。
之后,得到了王林的首肯,诸天王令将那朵花带入了王林这一生的过去。
也就是这一世王林所经历的一切之大梦。
当王林逆转了命运,掌握了那个圆之后。
这场逆尘界大梦,就不再是远古前曾存在的那个天地至强修士的了,而是成了这一世的他自己。
人生如梦,为欢几何?
如今刚觉醒的中年相师,随即一瞬,就被第四步的王林之力量压了下去,意识将回归混沌状态。
因为这是王林已经走过的人生,是他的人生若梦。
距离道祖还差一步的周乙或太苍,都在过去被压制了。
但相师轻轻自语。
“幸好早有安排,如今我触着这个云雀子带来的契机,提前苏醒一分,有刚才那个契机,已经足够我告诉这尊身体该做什么了。”
自语完毕,他的意志被庞大的力量压得沉睡过去。
那股意志被压了下去。
走在大街上的中年相师忽然顿住了脚步。
这一刻的他眸光恢复成了之前的平凡样子,只不过他这时候看似面色如常,实则手心里面已经浸湿了汗水。
心中更是狂涛般起伏:“刚才,那是我?”
那睥睨天地,视一切若无物的自信从容之态,居然是从他身上流露出的。
“刚才我脑子里闪电般的一闪,下意识的就说出了那番话,然后有许多杂乱的片段在心中闪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师记得刚才的一切,但是却又感觉那不是自己,心中如乱麻一般。
这个时候,一些若有若无的杂念在他心中浮现。
相师慢慢自语道:“其实,我也有一个梦……”
……
第七百零六章 算卦
王林在这条街上租了一间铺子。
然后就开始雕刻事物,手中一把小小的刻刀,极稳,雕刻出来了一头妖兽。
在他租下了这件铺子的时候,左右邻里路过的时候,还曾好奇的看过几眼,站在大街上,却只能看见这件铺子里有几个货架上空空无也,到是见着那青年掌柜在店里拿着一把刀一块木头,一坐就是一天。
一开始左右邻里还不清楚,这到底是开了一家什么店面。
等到一个月后,人们见那本来空空的木架上多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之后,大约都明白了。
这是一间卖木雕的店。
原来那青年是个懂木雕的手艺人啊。
王林的木雕店对面是一家铁匠铺。
铁匠铺的主人是一对夫妇,生有一个小孩,十来岁左右,眼珠子黑亮,小孩的年纪,正是看着这些稀奇古怪东西喜欢的时候,便时常在铁匠铺忙完之后过来看这个青年叔叔雕东西。
有时候他在木雕店外一站就是半天。
王林也不去赶他。
时间长了,小孩也不怕生了,便壮着胆子走进来和王林说话,好奇的问那些雕的都是什么东西。
王林含笑打招呼。
小孩叫曾大牛。
很朴实的名字。
……
曾大牛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柜台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王林手上灵活的小刀,看着王林手上一头妖兽的成形。
“叔叔,我也想学你这个手艺,我觉得比我爹打铁的手艺要好玩多了。”大牛羡慕地说道。
王林温和一笑,道:“我的木雕,你学不来。”
曾大牛皱紧了小眉头,“我爹说我学东西还是挺快的。”
王林笑了笑没说话,随即摇了摇头。
他早就看出,这孩子没有灵根。
没灵根,自然就无法修行。
这修士的木雕,他自然是学不了。
这个时候,忽地王林停下了刻刀,一双眸子微微升起些许意外之色,看向了一个方向。
大牛见这青年叔叔忽然停下了刻刀,看着一个方向,也就好奇顺着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木匠铺对面,也就是小孩家的铁匠铺,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一身素白的衣服,都被洗的发黄变色了,手中执拿着一杆白幡,上书“十卦九不中”,正站在铁匠铺前与大牛的父亲说些什么。
小孩看王林的目光,悄声说道:“那个算卦的呀,好像是两年前来京城的,只不过听我爹说,时常在内城转动,很少来这条街上,大家都说他挂着那杆牌子,是自砸招牌,但好像听我爹说,内城里传言他挣钱可有本事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有些奇怪,自然更能引起一些好奇,让这种小孩子也听说过这个奇人和奇闻。
虽然对面铁匠铺有十来步远,但是那中年相师和大牛父亲说的话还是进了王林的耳朵。
也都是些普通的交谈。
那中年相师想要将手中的那杆算命幡布的铁杆,重新打造一下,所以来到了铁匠铺。
王林看见那幡布的中间位置,弯了一大截,不过之前相师都是用手将那里攥着,让人看不清楚。
看那弯的痕迹,倒似乎是被什么人踹了一脚。
再联合大牛说那相师本来在内城,如今却到了外城,很容易让人想到这相师是否在内城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混不下去了。
王林重新刻起了木雕。
按理来说,那相师练气三层,幡布杆子弯了一大截,不至于去找铁匠铺,自己动用灵力也能修复。
不过看过了人生百态的王林,倒是似乎不意外。
这相师显然是那种偶然得到了几分机缘,意外踏进了修行之路的,却无奈只进入了练气三层便再无寸进,且也无灵石再供应修行,便只能平日里苦巴巴的积攒一些吞吸吐纳的灵力。
而练气三层的灵力只有那么一点点,这种修补凡铁的事情,不用想都清楚那相师是舍不得灵力。
王林倒是没有怀疑那相师有什么不妥。
邋遢猥琐的白发老者虽然有蹊跷,但是他那叫破人修为的眼光,王林还是有些怪异信服的。
那蹊跷老者连着在这相师身上看了两眼,十足确定其就是一个只有练气三层的小修士。
只不过,雕刻着手中木块的王林,下意识的却听到了几句让他心生异样的话语。
对面铁匠铺前。
“先生,您这卦……”
大牛父亲接下了修补幡架的活,但是看见那五个字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相师呵呵一笑,倒是没了几分酒楼时候的傲气,道:“我这个卦奇怪,倒不妨给你这打铁的说一说,之所以我这幡布上写‘十卦九不中’,那是因为凡我所算之事,若是有九次不中后,那么第十次,是一定会中的。”
大牛父亲将信将疑。
王林听着这句话,倒是心中平静。
本来是自己无意的一个猜测,没想到这相师幡布上的五个字,竟真是这个意思。
但那相师语中的真假,他却不置可否。
小孩子曾大牛这会儿早就好奇的跑回了自家,正好听到这一句,问道:“真的呀?真的算第十卦的时候一定会中吗?”
“那你给我爹算算后天的天气怎么样好吗,我爹后天要去矿山进一些铁石,要是天气不好,可就不能当天赶回来了。”
大牛父亲立刻说道:“小孩子随便乱说,先生不必介意。”
倒是相师看着那杆排在火炉边弯了弧度的幡布杆,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慢慢道:“正好我这些天算到了第九卦,再来一卦就是第十卦,念在你帮我修补吃饭家伙的份上,我就免费给你算上一卦。”
一听“免费”,大牛父亲眉眼就舒缓了开来,连忙呵呵笑道:“那就劳烦先生了。”
相师摇了摇头,示意无妨,而后退后几步,从腰间取出一个龟壳,几把铜钱,做了一个卜卦的仪式之后,而后从龟壳里摇出铜钱,按照方位在地面上排好,微微蹲下身子,注视着地上的六枚铜钱,看了良久。
大牛父亲和大牛也好奇的看着那六枚铜钱。
像是个六边形,但更深刻的,他们这对父子自然就看不懂了。
王林倒是半点都没有在意,甚至连那卦面都没有去看,自顾自的在店里雕刻着东西。
命运一道,何其飘渺,别说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便是他如今,亦或者比他更强千倍万倍的修士,都把握不住,卜卦一说,是修真界最假的东西。
大牛父亲注视着那六枚铜钱,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意思和玄妙来,便等着这算卦先生解释。
然而,那相师却忽然抬起了头,站起了身,慢慢的道:“后日有大雨,不宜出行,若真要出行,不可走小路,需走官道。”
王林听着这番话,心里摇了摇头。
大牛父亲却是将信将疑的看着相师。
为了求近,他倒是经常走小道。
相师却是收起了龟壳、铜钱:“卦算完了,我这架子需要多久能好?”
大牛父亲挠了挠头,寻摸道:“按理说今天就能好,就看您愿不愿意等了。”
中年相师微微皱眉,随即思索了片刻,道:“算了,先将定金给你,你做好之后放着,两天后,我会来取的。”
他从袖口取出两钱银子,给铁匠铺留下了定金之后,转头的时候倒是瞥见了王林所在的木雕铺,但只扫了两眼,便没再多看,从原路离开了。
“爹,那算命的说后天有雨呢,而且,还说什么……”大牛童言无忌,当即仰起头,瞪大黑亮眼睛说了起来。
大牛父亲笑着摸了摸儿子脑袋,道:“免费卦而已,当不得真,别担心……”
王林本来不想管此事,但看见了街对面的小孩之后,注意力落在了那朴实黑亮的眼睛上,正望着他父亲……
这个木雕铺里的青年微微一怔,旋即,轻轻弹指,将一道灵气附在了大牛父亲身上。
第七百零七章 他真的第十卦必中?
相师给大牛父亲算了一卦之后,就离开了,留下了订金和幡布条在铁匠铺。
很快,时间就到了第三天。
这天,大牛父亲很早就起来了,将店铺门打开,却只开了一扇,因为他今天不能营业,所以没有全开。
今天是他要去城南小凉山进矿石的日子。
如果他这铺子是个大的铁匠作坊的话,那么矿山说不准会派专人每隔一段时间给他送,可是他这就是三两个人的小作坊,自然就轮不到那样的待遇,需要自己去矿山采办铁石。
大牛父亲走出店铺,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街道的青石板上,让他眯了眯眼睛,随即呵呵笑道:“果然是免费的卦,算不得数,今天大太阳。”
笑了一阵,大牛父亲走进屋里喊了一声:“孩他娘,我这就出门了,今天天气好,晚上宵禁前,应当能赶回来。”
大牛母亲闻声从小门里出来,取出一个褡裢挂在丈夫身上,看了看照进屋子的阳光,也是高兴了几分:“那晚饭,我和孩子就等一等你。”
“放心,今天天气好,我早早就能回来。”
这铁匠铺的汉子随口说了一句,便朝着东街走了去。
他还要去租辆马车,才能将铁石运送回来。
在汉子身影消失在了结尾的时候。
木雕铺的门也打开了。
王林看着大牛父亲离开的背影,而后,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气。
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他若有所思。
“王兄弟,今天天气真好啊。”大牛母亲看见对面开门的王林,身为对过邻居,笑呵呵的打了声招呼。
王林闻言对着温和的点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将四扇门都打开,让温煦的阳光充足的照射进来。
容貌平凡的青年坐在店里,又开始雕起了木雕。
刚开始化凡,王林还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可以让他化神的契机,而对于凡人的生活领悟,也极少,唯独木雕可以让他静心,将这四百余年的杀戮生涯之积累煞气,慢慢的融化沉淀开来。
唯有他将这浑身煞气都化消掉,才能融入凡人的生活。
他初步估计,大约半年之后,浑身的煞气,便可被他熔炼化无了。
一早晨的时间,王林完成了又一件木雕,这是一头类似乌龟的凶兽,在修魔海的妖兽排行榜上能排第三,名曰钟鼓,力大无穷。
到了中午的时间,王林听到对面铁匠铺里大牛的抱怨声,什么今天不开张了,还要干活……
结果很快就被曾母训斥了一番。
也就在这平凡人家的日常吵闹让王林感受到淡淡的会心一笑之时。
忽地。
他眸光一闪,注视向了门口台阶。
光线有些变暗了。
王林猛地心中一动,朝着天空看去。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阴沉沉的。
早晨还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到了中午,竟然多出了层层的暗沉乌云,让太阳都时不时的被遮盖住了。
王林眯着眼睛,将木雕放下,径直走出了店铺外。
真的有雨?
“不会下雨吧。”对面铁匠铺的母子,也同时看到了天气的变化。
曾母吃惊的道:“早上还是大太阳,这会儿就……”
大牛猛地睁大了眼睛,还没想到更多,只是大声叫奇道:“娘,前天那个算卦的说了今天有雨的,还说让我爹出门的话,不要走小道,早晨还是大太阳,现在好像真的要下雨了,那个算卦的算的真准啊!”
曾母闻言立即好似被鞭子抽了一下,浑身一个激灵,面色都变白了一些,随即赶紧大声呵斥:“胡说什么,老天爷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而且,这也不见得就能下雨……”
正说着。
咔嚓!!
一抹白亮,照亮了一瞬的京城天空。
随后。
轰隆!
闷雷滚滚响起。
大牛当即被吓了一跳,震得扬起小脸看向天空。
一道蜿蜒雷电,划破了天空。
看见这一幕,曾母更是面色苍白如纸了。
她走上街,一星半点的雨水,竟真的伴随压城而来的黑云滴落了下来。
没有十几个呼吸。
哗啦啦。
小雨成了大雨瓢泼,整座京城都被笼罩在了水雾之中。
许多大街上都传来了急促骂咧的声音,是有许多人没能防备,被淋成了落汤鸡。
大牛再迟钝也想到了什么,他大声地叫道:
“娘。”
孩子语气中带着哭音。
“别怕,别怕,你爹没事的。”大牛母亲颤声道。
这场雨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算卦的算的那一卦。
今日有雨,不宜出行,若真的要出行,不可走小道,需走官道。
天有不测风云,竟真的被那相师算中了前半句,如此神异的事情,让曾母这个普通妇人根本不敢怀疑后半句。
她口头上安慰着儿子,心中却害怕的发抖。
丈夫一直为了能够当天回来和家人吃完饭,所以走得城南的小道。
不可走小道,需走官道。
从早晨到中午,丈夫应该早就走进小道或者官道上了。
如果他信了相师的话还好,可若是不信,还是走了小道。
妇人已经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对冥冥中的命运的无助感,让她几乎要失声哭出来。
铁匠铺内传出了母子的哭泣声,担惊受怕之极。
王林默默地站在门口,随即抬头看了这场雨。
他神识延展出去,将几千里方圆的京城都扫遍了,发觉这场雨比他预计的还要大,估计能覆盖两三个州郡。
这样大范围的雨水气象,根本不可能是人力或者修士施法达到的。
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这是仙界仙人才能施展的仙术。
风雨云雷,这是天地规则。
根本不是一个练气三层小修士能够操控的。
所以。
“他真的第十卦必中?!”
王林的面上生出了些许不敢置信的神色。
那相师算的今日有雨,但其实还是为大牛父亲算的吉凶,今日有雨只是这一卦的前小半部分,大牛父亲的吉凶,才是这一卦中的关键内容。
王林当即感应着自己留在大牛父亲身上的那道灵力,想确定大牛父亲的吉凶,究竟如何。
但是这道灵力只不过是他下意识附在大牛父亲身上的,并没有探查的功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缕灵力可以护住大牛父亲。
只能感受到这丝灵力还有淡淡的存在痕迹,至于人的吉凶……
王林皱紧了眉头,有心想去探查,但四百年多年以来的谨慎多疑性格,让他没有行动。
世上真有可以占卜命运的人和术?
如果真有,竟然会只存在于一个练气三层的人身上。
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解释不通。
再者,他一向谨慎,就更加不愿意在这种透着玄异的事情上多插手。
王林的性格,顶多说他不是坏人,但也并不是好人,并不会因为一家才认识没多久,只是邻居的凡人一家做些什么。
“明日那相师应该过来拿他的幡布架子,若大牛父亲真出事了,到时或许能看出些什么东西。”
王林选择了作壁上观。
化凡,化为一个凡人。
体验凡人的生活,需要让他少做些修士的行为。
有的时候,无能为力的奈何,围绕着凡人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
譬如生死,譬如离别……
这些个凡人无法掌控的命运,正是让人们一生中跌宕起伏的根源。
王林想到这里,忽地一缕灵光闪电般划过。
可惜,那划过的速度实在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抓住便消失了。
“无能为力的奈何?”王林咀嚼着刚才的想法,却是怎么都无法出现那缕灵光。
他看了看门外的大雨,默默地思索。
很快。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夜晚。
铁匠铺里传来的哭声更加的大了。
因为。
已经快要宵禁了。
大街上冷清无一人。
他们心中希望的马车哒哒声,始终没有出现,于是心中的绝望便如潮水一般吞噬了这对母子。
曾母嘶声嚎哭:“我不该催你爹早点回来吃晚饭的啊……”
如果不是这么给丈夫说等他回家吃晚饭,丈夫或许就会少一些赶时间的心思,不会想着趁早回家,也就有可能不会去走小路。
不走小路,也就不会……
明明那相师都已经提醒了他们一家。
他们还是……
这一夜,铁匠铺中泣声不断,叫人断肠。
曾家的母子二人,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上铁匠铺传来敲门声。
母子宛若遭受雷击,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去开门。
然而。
更沉重的打击是打开门后的一幕。
敲门的是那位相师。
“我的幡布架子修好了吧。”
第七百零八章 你竟也是一个修真者
曾家母子打开门之后,心中的万千希望全部落空。
门口出现的人,根本不是她们的丈夫和父亲。
而是那个说出了卦象,提醒了他们,却被他们一家没当回事的相师。
相师看见面前这对母子通红的眼睛以及憔悴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沉默,随即问道:“你家丈夫,昨天出去还没回来?”
这等于是白问了。
因为事实已经表现在眼前。
大牛母亲当即大哭了出来,立刻跪在了相师面前:“先生,您神通广大,救救孩子他爹。”
“先生,孩他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她大声的哭着,惹得这条街上的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相师为难的道:“这,我早就已经提醒过你们,要你丈夫尽量昨天不要出去,若真的要出门,走官道便是了,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但我也做不了更多,我只会预测未来吉凶,这逆天改命之事,我也是做不到的啊。”
闻言,大牛母亲哭的更加厉害。
一会儿的时间,周围的邻里也都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算命的算好了昨天大牛父亲不宜出行,大牛父亲却还是出去了。
他们有心安慰大牛一家,可是这事情似乎也怪不到任何人的头上,那相师已经是免费卜卦,提醒了大牛一家,做到了仁至义尽,大牛父亲没听人家的好言相劝,这果真出事了,又怪的谁来。
王林这一次站在门口,紧紧地注视着相师。
一如当初在酒楼中所见,这相师在他眼中分明就是一位练气三层的修士。
他若看错还罢了,可那蹊跷古怪的邋遢老者也看的是一样结果,便就有些接近事实的意思了。
而看这相师表现,也与一个小修士差不了多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林忽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了街角。
铁匠铺面前的大牛母亲,仍哭着祈求相师:“先生,您能不能再算一卦,求您告诉我,孩子他爹究竟是不是出事了。”
她想要一个结果。
昨天一直都在下暴雨,今天天晴之后,她就要找人去矿山打听了,要去接受那可能是噩耗的结果。
相师犹疑道:“我这卦,每天只能算一卦,且前九天的卦都是不准的,只有第十天,第十卦才能算准,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给你算……”
他这么说,周围的邻居都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先生,您慈悲为怀,就帮曾家大嫂想想办法。”
“他们一家都靠曾兄弟了,若是曾兄弟出点事情,这娘俩可就没依靠了。”
“是啊,您神仙中人,多帮帮忙……”
相师闻言,脸色却难看起来,道:“不是我不帮,是我无能为力,我这点本事,在你们眼中或许神奇,但离那真正的高人比起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们这些人有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帮这一家去报官,多找些人打听消息更实在一些……”
一旁围着的人闻言唏嘘,似乎明白了这相师的确无能为力。
也就在大家伙准备各自去帮忙联系人的时候。
哒……哒哒。
马蹄声从街尾传了过来。
忽的有人大叫一声,带着些喜悦:“这不是曾家兄弟吗,明明好好的啊。”
一听这话,曾家母子当即冲出了人圈,看向了马车声音传来的方向。
待看见了马车前头赶车的那个人,母子俩当即嚎啕大哭起来,眼睛泪水止不住的流。
回来了。
大牛父亲竟然回来了。
大牛父亲驾着马车老远就看见自家铁匠铺面前围了许多人,这下又看见母子俩哭着冲了过来,他吓了一大跳,立刻勒停马车,掉了下来。
“咋啦,咋啦,出啥事了……”
他声音也透着几分着急,还以为自己出去一晚,家里发生啥大事了。
然而,快步跑到妻儿面前,这两人早就泣不成声。
旁边的人也都围了上去,看见大牛父亲活着回来之余,七嘴八舌地都说了起来。
“曾家兄弟,你没事啊……”
“你可让你家人担心坏了,我们也都跟着吓得不轻……”
……
大牛父亲从邻居七嘴八舌的话语中,终于了解到了原委。
他苦笑一声,赶紧搀扶起了妻儿,道:“我这次真的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真真要多亏那位先生。”
正说着,他透过面前围着的人群,看见了自己铁匠铺前的相师,连忙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先生,救命之恩啊,无以为报,真的是多亏您提醒啊。”
相师面色倒是平静,道:“你没事,那就好,倒是你此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只是相师好奇,这些邻居都好奇起来,曾家母子也都止住了哭泣,走到了大牛父亲身边,看着这个汉子,也想知道这一晚都发生了什么事。
王林也站在店门口,静静的注视着。
大牛父亲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道:“我昨天租了辆马车就出门了,本想着还和以往走小道,能赶着天黑之前回来和媳妇儿子吃上晚饭,结果走到岔路口,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先生的那一卦,我这人平时也不咋信那些玄乎的,但这种时候,也心里莫名泛起怵来,然后就没敢走小路……”
“结果刚走上官道一个时辰,暴雨就倾盆下起来了,我心中更虚了,知道先生那一卦准的要命。”
“昨天下了暴雨,路也不好走,赶在下午的时候,终于到了矿山,但是这么大的雨,昨天晚上肯定是回不来了,就和矿区的兄弟商量了下,在那对付了一宿,今天早上赶早驾车回来。”
说到这里,大牛父亲露出几分害怕:“结果我回来的路上,听人说昨天的小包山发生了塌陷,有几队走小道的商户,被困在了那里一宿,据说……”
“据说,一个人还被活埋了。”
说到这里,他话语里满是后怕,再看到面前的相师,扑腾一下就跪在了面前,当即就磕头:“要不是先生给我算了一卦提醒,可能,我这……”
可能被塌方活埋的就是他。
相师了解到真相后,也是呼出一口气,将大牛父亲扶起来:“能救你一命,也是你造化,你听了我的保住性命,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能救人一命,我也很高兴,不必行大礼了。”
其他人都了解到了事情原委,纷纷也为大牛父亲后怕起来。
“侥幸啊,真亏曾兄弟你听了这位神仙的话,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曾兄弟,你这可是捡回了一条命。”
大家为大牛父亲庆幸的时候,同时也都朝着相师投向了敬畏、崇拜的眼神。
这神仙算的是真准啊。
大牛父亲此刻抓着相师的手,感激不尽的道:“先生,你救我一命,大恩大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相师却慢慢地说道:“都说了不必言谢,我那幡布杆子修好了没,修好了就给我吧。”
然而大牛父亲却坚持着要报答,苦笑道:“我也知道我这样的普通人,给不了您什么贵重东西,不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您留在家里吃顿饭。”
相师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周围的人对自己露出的崇敬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叹息道:“罢了,反正内城是待不下去了,与你们这些人结个善缘,也不错……”
后面他没说,不过倒是答应下来进了铁匠铺。
邻里看足了热闹,有心还想去请教那位神仙,但是却记着那神仙算卦的规矩,今天应当是算不准的,所以今天也请教不出来什么。
当邻居们都散了之后。
铁匠铺里,大牛将相师那幡布架子拿了过来,这架子当天就被大牛父亲打好了。
“先生,您坐会儿,我出去买些肉,让家里这口子好好做一桌子菜。”
大牛父亲感激着安顿着相师坐下。
也就在他要走出门的时候,看见了对门的那木雕铺的青年雕师朝着他家走了过来。
“王兄弟……”大牛父亲笑着打招呼,儿子经常去木雕店里玩,他也对王林印象很好。
王林微微笑笑:“曾大哥平安无事,可喜可贺。”
大牛父亲笑呵呵道:“多亏那位先生的救命之恩,王兄弟,正好今天家里做些菜,一起过来吃些吧,以后还需要相互照应。”
王林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过来是想请教一下那位先生,看看他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他亲眼见到了这大修士都不能掌握的卜算命运之力,居然真的在一个练气三层小修士身上出现,便想着过来试探一二。
相师听到话语,也走了出来,对着王林点了点头:“算卦可以,只不过,若要我算得准,得是八天之后了。”
王林缓缓的道:“没事,请问先生这些日子还在城中吗,八日后,我再来请教。”
相师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事,叹气道:“都在的,以后,怕是只能待在这条街上了。”
王林心中一动,结合这相师前后的话语和反应,大约已经猜到其恐怕是在内城得罪了什么人。
“那就八日后,再来请教先生。”
王林点头离开。
随后,相师在大牛一家吃了顿饭,大牛父亲要送上十两银子,结果相师却似乎看中了大牛家里酿的果子酒,便叫大牛父亲真要感谢的话,不妨送几坛酒。
酒足饭饱之后,相师提着几坛酒离开了。
第二天,相师照常出现在这条街上,手里拿着新的卜卦幡子。
虽然有些人清楚这相师的规矩,十卦九不中。
但还是架不住好奇,明知道不到第十天算不中,还是去请算一卦。
结果,连着几天的卦,都没有中过。
到了第八天。
王林含笑出现在了相师的面前,将他请进了店里,道:“先生今天可能算的准了?”
相师看着王林,慢慢的道:“凡所算之事,今日必中!”
闻言。
王林不自觉的生出一丝恍惚。
本来准备好试验的另一句话,到了嘴边,下意识的换做了这一句:
“可否请先生算一算,王某今生,可有能和妻子重逢之日?”
相师闻言,看着王林,道:“可以。”
随后,他将那龟壳铜钱都摆好,几个呼吸之后,在地上排出六枚铜钱。
相师注视这六枚铜钱良久。
尽管是无意试探的一句话,王林这一刻,却不知为何心中提起了谨慎,还有一丝的……希冀。
婉儿寿元已尽,要想违背天道轮回之理,重续此生夫妻缘分,王林最清楚其中的难度。
这时候,相师缓缓地捡起了地上的铜钱。
王林眸光一闪,问道:“如何?”
相师收好了铜钱,斟酌了片刻,而后注视着王林,还是刚才的那两个字:
“可以。”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王林不由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看着相师,认真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相师摇了摇头,道:“就像我给那曾家铁匠算卦,我只能算出会发生的事情,但是事情得到结果如何,还要看自己。”
王林微微皱眉,思索片刻:“何意?”
相师看了王林一眼,道:“若曾家铁匠当时不信我的,仍走了小道,我算是算中了,但是他也就死了,所以,要想得到最好的结果,便必须在以后的路上每一步都踏对了。”
“命运有无限的可能,但能不能将那无限的可能化为一定会发生的美好结果,最后掌握自己的命运,得看个人的能力与造化。”
闻听这一番话,王林深深地看了相师一眼,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相师却有些愕然,道:“什么?”
王林慢慢的道:“这并不像是一个练气三层修士该有的见识和领悟。”
相师被叫破修为,闻言大惊:“你,你,你说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林皱眉看着相师的反应,瞧着对方表现不像作假。
这个时候,相师被王林戳破修真者的身份,顿时便看着这件木雕店处处透着诡异起来。
他退后几步,惊疑的看向了不远处架子上的一个木雕,那是一头蛟龙。
然而,就是这无意的一眼。
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连连后退。
然后,再看向王林的表情,更加震惊。
“你,你竟然也是一个修真者,你,你……”
第七百零九章 谁入了我的梦?我又入了谁的梦?
“你竟也是一位修真者!!”相师震撼的表情跃然脸上,全然不似作假。
而王林却是若有所思的审视着面前之人。
片刻之后,他眼中露出些许的探索,道:“你是如何踏入修行之道的,照理来说,你有如此奇异的能力,对于修行而言应该很有帮助,怎么也不至于只有练气三层的修为。”
相师闻言,隐隐露出一些难言之隐。
王林见状,似乎将这相师的心理揣摩透彻。
无非是陡然被叫破了身份,而又见到自己之后的局促不安,甚至有些担心。
王林片刻后有舒缓了语气,道:“王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却不会无缘无故对人下手,何况你是王某这么些年为数不多让我说出谢谢二字的人。”
“关于你的秘密,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
他此番进入凡人国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体验凡人的一生,顺利化神。
虽然这相师身上的能力让他十足震撼,但是他并非一定要探究一切,这种关乎于命运的神秘能力,让王林也是敬而远之。
那相师有几句话说的不错,命运终究是要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这四百多年的修行,王林早就懂得了顺为凡,逆为仙的道理,修士的一生,就是在不断抗争命运的一途。
逆天而上,打破所有一切,成就自我,才是这条真道上的唯一准则。
相师闻言,眸光中的谨慎神色并没有少,不过,当他将目光多放在店内的许多木雕之上后,嘴角翻起苦笑,似乎认为自己一个练气三层的修士,在能雕刻出如此木雕的修真者面前,无法守护自己的秘密。
有时候识时务者,才能活的更久。
王林从相师的神色变化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他心中一动。
果然。
只见面前的相师深深呼吸一口,对着王林慢慢说道:“在你这样一位强大的修真者面前,我似乎也保不住身上秘密,说与不说,下场也是一样,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说一说我的故事吧。”
王林面色不动,并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对方要讲,自己也不介意多了解一下。
他伸手指了指座位,道:“请坐。”
相师坐在了座位上,拿出了一壶酒,对着王林道:“喝酒吗?”
王林沉吟片刻:“这是大牛家的果酒?”
相师笑了笑道:“不得不说,这曾兄弟家的酒别有一番风味。”
王林点了点头,袖中吹出一缕清风,将门关上了,随后招来了一对雕刻出的木杯子,示意也喝一些。
满上两杯酒。
相师浅尝半杯,而后缓缓道来:“我俗家姓周,名卜,本是这吴国大乐郡清苑县的一家普通百姓,你问我如何走上修行之路,还有我这卜卦的能力,说起来,都与伴随我此生至今的一件事有关。”
王林静静听着,也喝了杯酒。
果子酒下肚,独有的青涩口味,后劲微辣,让他微微点头,而后等着相师说出那件事。
“这一切,都与我这半生一直会做的一个梦有关。”相师说道。
“梦?”王林念着这个字。
相师苦笑道:“不错,一个梦,这个梦我已经连续做了四十年了,每次都是同样的内容。”
王林没有打断相师,等他慢慢道来。
相师一边饮酒,眸中露出追忆之色,道:“我第一次做梦,是六岁的时候,在梦中,我过完了……别样的一生!”
王林听着,心中默默思索。
梦里过完一生。
听起来倒似乎十分类似修真界黄粱一梦的某则传说。
而相师继续道来:
“那是一场十分完整的经历,让我当时清醒之后,有种红尘变幻,白云苍狗的落差感,我不敢相信究竟我是在做梦,还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去过完了他的一生。”
听到这里,王林眸光一凝,却仍旧没有说话,细听着相师继续说。
“梦中的我,出生在与我完全相反的贵人之家,生下来便含着金汤匙,可能是因为做梦的关系,梦里的我,事事顺遂,二十岁之前,几乎没遇到什么挫折。”
“梦里的我竟还有一个与我完全不同的名字,叫做常浩,半岁便能言,三岁便能背诵经史子集,被城中百姓传颂,称之为神童……”说到这里,相师苦涩的笑了笑,仿佛梦中那神气的自己与现实里这落魄的自己,有巨大的反差。
“梦中的我自小表现出了神童天赋,家中人自然欣喜不已,不惜代价的培养我,而我也似乎没有愧对神童的名气,不管什么书,落在手里,总是过目不忘,并且能举一反三,而更让我对梦里的自己羡慕不已的是,他似乎什么都能心想事成。”
“六岁那年,梦中的我家室中落,于是他便希望家里能平安渡过这场劫难,也就在他许愿不久后,家中父亲便在家业上如有神助,短短三年就将家族打理成了城中第一大族。”
“到了九岁那年,他见大街上有习武卖艺的人,被吸引了耳目,便想要去练武,虽然被家里人呵斥,但却偶然一次在祖屋玩耍的时候,意外打翻了一枚木牌,露出了一门顶级的武功心法。”
听着这些,王林眉宇没有变化,这似乎并没有多么神奇,只能算有些巧合,再加上运气不错。
然而,看相师的神情,他梦中的经历似乎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相师也仿佛清楚王林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接着到了十岁,他偷偷练武有所小成,便想着能有一把自己的剑,家里人自然不答应,然而,不多久,他就在一条小河边游玩的时候,意外捡到了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
削铁如泥,这种坚硬程度,应该是修真者的器物了。
王林默默想着。
忽然,他一个恍神,他竟然被这相师的梦带了进去,认为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相师还在继续说。
“十一岁那年,他练剑也有小成,便想要偷偷溜出去行侠仗义,一次想偷着出去,却被家里人发现,看管的更加严重,结果没过几天,竟有一位飞贼行窃到了家中,被巡夜家丁发现后,夺路而逃,却误打误撞闯进了他的屋子,想要挟持他,但被他正好抓住,一剑穿了喉咙,令家人大惊失色,再不去制止他练武。”
王林沉默。
这的确是太过顺遂了,难怪相师说梦里的他,几乎算是心想事成。
然而相师这才只是说到十一岁。
“十二岁那年,他考院试,院试监考本来是与他家有恩怨的一人,结果,考试几天,那位监考官竟吃坏了肚子,导致原本想要暗中针对他的动作,丝毫没能施展出来……”
“十三岁,他进了书院,喜欢上了书院中一位众星拱月的红衣女孩,那女孩来历本来极大,虽然他家境也不错,但两者绝不可能,可却因为一件意外,偏偏给了他机会……”
“十四岁,这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本来是一次普通的春游,结果,这一群学生却意外目睹了荒山之上的一场仙人交战……”相师说到这里,“梦中的我遇到的,应该是一些修真者的争斗……”
“然而,就是因为他这一日看见了十几位脚踩飞剑的神仙中人,从头上一一划过。”
“这相当于一扇新的门被打开,他立刻就想要去见识这样的世界,去修仙……”
“十五岁,他偷偷溜出了书院,抛弃了那个喜欢的女孩,孤身一人想去求仙……”
“一般人这样出门,就算他会些江湖里顶尖的武功,但是要想踏足神仙门派,怎么可能会那么简单,但偏偏他第一次出门,就又遇见了一次修士的争斗,这一次更加的巧,那两个争斗的修士,竟同归于尽了。”
“就这样,他收获了两位修仙者的全部东西,但除了两位修真者暴露在外的法器之外,有两个袋子,他怎么也打不开……”
“这个时候,他的运气又来了,在他游行的一周以后,他碰见了某只奇怪的生物,在野外被他吸引,追上们来要认他为主,那生物刚好有极强的精神力,帮助他打开了两样袋子,拿出了其中的东西……”
听着这些,王林面色变得古怪至极。
这种运气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不过,这是建立在相师的梦中世界。
等等!
王林忽地脑中电光一闪而过,随即盯着相师问道:“你说,这是你六岁时候第一次就梦到的?”
相师已经猜到王林要说什么,苦笑着道:“不错,六岁的我不应该知道修士是什么,更不应该清楚修士的储物袋之类,但,这的确是我六岁时候,便已经梦到的事情。”
王林闻言眸光闪烁不定,再度审视相师,已经确定。
这个中年男子……绝对不简单。
“你继续说吧。”
王林已经有些对梦中的相师人生经历感兴趣了起来。
相师喝了一口酒道:“如果你以为梦里的我就此趁着那两个储物袋发际,而后成为修真界的一大散修,那可就完全想错了。”
“他在得到那两个储物袋没多久后,就正好碰到了一个山门的女弟子下山招收新人。”
“就这样,他又一次心想事成的拜进了修仙门派,并且在门派之中被测出来极好的资质,之后,就又是一路飞快成长的经历。”
“十六岁,他借助那两件储物袋中的资源和门派中的供给,提前十年进入了练气巅峰,打破了门派中的记录,是年,他想要一件极品灵器,一次门派历练中,顺利获得。”
“十七岁,他开始筑基,需要一颗筑基丹,门派长老正好就炼出了一颗。”
……
“十九岁,他筑基成功……”
“然而,到了他人生二十岁的这一年,终于,一样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他这二十年走过来,什么都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总是需要什么的时候,就有什么送上门来,然而有的事情,总是意料之外的。”
“二十岁那年,有一家门派来攻打他的宗门,他的宗门一败涂地,就此他成了散修,且被追杀……”
“那个门派,就只剩下他和一个师姐一个师兄逃走。”
……
相师已经说了大半天了。
王林这个时候再也不会将相师的梦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梦。
因为相师能够完完整整的描述出这梦里的一切,完全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相师从那个人出生开始说,一直到他考学,最后修仙,说到了那个人八十岁的时候。
……
说到最后。
“那年正好八十岁的他,模样看起来还和当年十几岁一模一样。可是,他也迎来了人生的结束。就那样,他最后怀抱着一个女子,死在了大雪天的小巷子里。”
“这就是你梦中所经历的一生?”王林默默问道。
天已经黑了。
尽管相师将梦中人生八十年的许多事都简化的提炼了出来,二人还是从早晨一直坐到了晚上。
“不错,当梦里的那个人抱着那个女子死在了小巷的青石板上后,我的梦也就行了。”相师叹声道。
“但自从那一年起,我便时隔不久,便会梦到相同的梦,每一次都是相同的人生,一样的经历。”
王林跟着相师的视角,见证了他梦中的一个人的一生,这一刻,有种别样的感悟萦绕心中。
人生,凡人的一生。
修士的一生,都是一样。
凡人有生老病死。
修士,其实也是一样,修真界距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一个真正的长生之人。
人最后都是要死的。
相师梦里的那个人也一样,最后死在了一座普通的小城中。
“这梦和你的能力有什么联系?”王林问到了正题。
相师拿起了酒壶,仰头准备再喝一口,却发现这一天下来,酒早就喝完了,也就愣了一瞬,随后慢慢道:“我的卜卦能力,正是从六岁做的那一场梦之后,才开始拥有的。”
王林忽地眯起眼睛,道:“若你的卦真的第十卦必中,你为何不为自己这些年来多算几卦,这样的话,你似乎也能如梦中的你一样,心想事成,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梦中的那位常浩,他是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东西送上门来。
而相师有卜卦的能力,却是可以知道怎样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梦里的他与梦外的他之区别,若是放大了讲。
一个类似于“全能”,一个类似于“全知”。
但都是被弱化了许多倍的能力。
但听到王林的话语,相师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涩声笑道:“我自然也想到过,可偏偏我算自己的事,怎么都算不准,我还曾想着借助别人帮我拿到某样东西,但凡是与自己有关的,我的卦都不灵了,这或许就是俗称的医不能自医,相不能自卜吧。”
“那你的修为……”王林慢慢问道。
相师叹了一口气道:“这是给一个修真者算卦之后得来的,但那次之后……”
那是他人生十足危险的一次经历。
王林听着相师说着那次经历,面容平静。
似相师这样的强大能力,又没有自保之力,一旦被修真者发现,大部分人肯定都会想着将之圈养为帮助自己卜算未来的工具。
“所以,自那次之后,我便不敢去有修真者所在的地方,但凡算卦,也都是给一些普通人,赚取一些金银……”
说到最后,他看向了王林,苦笑道:“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碰上了一位修真者,且还是你这样强大的一位修真者。”
王林面色如常,道:“若说我能对你这卜算的能力不动心,是假的,但我不会出手害你,不过,却有一个要求,请你十天之后,再来为我算一卦如何?若那一卦再算的准,到时,王某可答应你一个要求。”
相师闻言,猛地抬头,道:“当真?”
王林点了点头,随后将手掌一展,出现一颗木雕,道:“此物,就当做今日你为我卜之卦的酬劳,可保你遇上在我之下修真者时的安全。”
相师珍重的将那木雕收了过来,沉默了片刻,道:“那,我这便走了。”
“十日后见。”王林平静地说道。
相师站起了身子的那一刻,有些摇晃,摇了摇头,笑道:“这铁匠家的酒真不错,过两天再去讨些……”
他起身后对王林点头告辞。
王林目送着其走出门外。
忽地,相师顿在了门口,也不回头,背对着王林怅然说道:“我觉得梦中的那人不是我,只是不知道,是谁入了我的梦……”
说到这里,他摇头笑了笑:“若是谁入了我的梦,那我又入了谁的梦呢?”
他笑着走出了木雕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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