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傅报国的托付


 傅报国对此真的很迷惘,再三思量,也没想出来寒山河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在盘算计较什么!
 现在铁骨关已经被攻破了,玉唐的天险已经失去,己方构建的新防线,虽然号称是另一道铁骨关,人在关在,人亡关不存,但就傅报国的感觉,自己现阶段所承受的压力,反而不如在铁骨关的时候那么强大了。
 但不得不说,战歌也确实是一流的统帅,虽然比起傅报国还是有所不如,但凭借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主动,还是将东玄一方渐次累积到了胜势边缘。
 这一仗打到现在,不管是战歌还是傅报国的心里都很清楚:决战,大抵就在这一两天之间了!
 而且,最终结果必然是玉唐一方兵败!
 这一点,已经是大势所趋,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傅报国坚守到现在,看着手里的兵士一个个的战死、减员,早已经心中有数。虽然自己在军略战术方面比战歌尤胜,心思也比其更老道,更细密,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个天玄崖,将是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战!
 若是自己不当逃兵的话,自己必将陨落于此,再没有任何侥幸!
 然而无论是作为玉唐东线主帅,当日与风尊缔约的那个人,还是仅止于一个玉唐人,傅报国都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之中,再被染上第二个污点!
 “宁可就在这里粉身碎骨,我傅报国也绝对不会再退后一步了!”
 “此处也是铁骨关,我未能应誓,与铁骨关同陷,就让我与这道由我一手构建的铁骨关,真正意义上的同生死,共存亡!”
 ……
 “老师,您为什么……”战歌心中,有着与傅报国同样的疑惑。
 寒山河负手在后,萧索地看着天边的一抹阴云,淡淡的道:“我以为,你能懂。结果,你还是问出来了。”
 战歌闻言登时愣了一下:“老师?我……”
 寒山河充满了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你会懂的,战歌。只希望,到那时候,你莫要走错了路。”
 战歌心中一震,脱口道:“老师,难道……”
 寒山河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过身看着战歌的脸,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你亲手击败傅报国?”
 战歌道:“请老师解惑,弟子恭领老师教诲。”
 寒山河悠悠道:“这人世间,有很多事情很奇怪很古怪。而战场上,同样有很多事情稀奇古怪。然而一代名将到底是如何成长起来的呢?以老夫一生阅历所得结论而言,端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踩着别的名将的尸体,才能够起来。”
 “这个结论换做一军统帅也一样适用。唯有击败与自己平级,或者比自己高的英才统帅……才能够名声鹊起。”
 “若仅止于此,大抵还在常人理解范畴之内,然而这个对决还有另一个奇怪的地方……当你在战场上与一位名帅厮杀,最终战胜他之后,你就在不经意之间学会了他的指挥手法,就像是突然上了一课,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莫明滋生,就是那么一下子,你就会了,你就进步了,进了一大步,进步到你自己难以想象的程度。”
 寒山河道:“这是一件外人无法理解的事,唯有当事人才内心有数。而就我的感悟,大抵是因为你和他交战十次八次,之前也是一样的战斗,但只要没有分出胜负,没有分出生死,你就不会有这种一朝顿悟!然而一旦分出生死之后,却必然会生出这份顿悟!”
 “现在明白了吗?击败击杀傅报国,就是你的这样一个机会!”
 寒山河轻轻地,却有些怅然的说道:“等你真正击败了傅报国,到那个时候,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就能明白一半了。”
 战歌心中震撼,尊敬的道:“多谢老师栽培。”
 寒山河悠悠道:“这声多谢还嫌太早,若你彼时能够击败铁铮……当能懂我七成……若你最终击败了冷刀吟,就可懂我九成……”
 战歌心中只感觉如同战鼓在轰鸣,一时间竟自说不出话。
 只听见寒山河悠悠的说道:“至于十成十的完全懂我……则需要你与我正面决战,还要击败我……如此你才能懂我十成,甚至,我现在想不通的……只怕那个时候的你已经能够想得通了……”
 战歌大汗淋漓:“弟子安敢有此奢望。”
 寒山河淡淡的一笑,道:“事在人为,不努力怎么知道不行!现在,还是赶快去指挥战斗吧……我若是计算的没有错误,就在后天早晨黎明之前,大局,就可以底定了。”
 ……
 “最迟明天下半夜……这场战役便将终结。”傅报国脸色沉重,向着秋剑寒的帐篷走来。
 秋剑寒此际仍旧处在昏迷之中。
 只是床前,却自多了一个人。
 云扬。
 云扬这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怎么样,傅大帅?”云扬含笑问道。
 这一点让傅报国很不解,自己与这位云公子似乎之前并没有怎么见过面吧?怎么现在他跟自己说话自己总是感觉他跟自己很熟的样子?
 “很不妙!非常不妙!”
 傅报国叹口气。
 “现在情况真的很不妙。”傅报国沉着脸,道:“云公子,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请云公子不要推脱。”
 云扬沉声道:“傅帅请说,只要云某能够办得到的,绝无二话。”
 “此战至此,败势已成,纵然有妙计千条,亦难有回天之力,然而此战可败,但玉唐不可灭;国人精英,也不可尽绝于此。”
 傅报国一字字说道:“所以……我想要拜托云公子,护送老元帅离去,唯有云公子亲自护送,才可保老元帅安稳归去,我才可安心。”
 云扬深深道:“你呢?”
 傅报国不答,顿了一顿又道:“上官将门的灵秀小姐,乃是将门现在的标杆,意义重大,也断断不能就这么殒身在这里。还有你父亲云侯,白衣,方墨非等人,也尽都是帝国精英,若是在此白白牺牲了,乃是帝国的不幸。”
 “此外,上官将门八千家将,奋战到现在,还有两千七百余人,也请公子一并带走。公子不要有别的负担,实在是因为此次护送,我能给你的护送队伍,最多也不超过五千人,没有这些人,何能策万全。我在此郑重言明,此次任务,绝非易与,反而是艰巨异常,或者可以说……帝国未来,能否涅槃再起,浴火重生,就全在你的肩膀上了。”
 傅报国脸色冷硬,带着说不出的坚决。
 云扬再次问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请傅帅回答我一句,傅帅你呢?你本人呢?”
 傅报国淡淡的笑了笑:“我傅报国曾经答应过云尊大人,要与铁骨关共存亡,只是很可惜,在老元帅严令之下,傅某食言了,纵使嘴上说什么再构建另一道铁骨关,骨子里终究还不是食言而肥了!但再是如何的食言而肥,到了这天玄崖前,有诸位九尊大人的英灵在上面看着,傅某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狼狈逃走的事情。”
 “身为玉唐军人,玉唐人,在国破家亡之前,战死沙场,乃是兵者最大的荣耀。”
 傅报国轻声道:“作为一个军人,若是国破家亡了自己还活着……那只会沦为此生最大的耻辱,再没有洗刷的余地!”
 云扬哼了一声,道:“这叫什么话?就算国破家亡,那些仍旧在不屈战斗,仍旧为恢复山河而出力的那些军人又算什么,我说他们也都是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怎么就要承担一生都难以洗刷的耻辱!!”
 傅报国淡淡道:“他们当然是英雄,而且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是,他们此前没有处身在前线!而我傅报国,此际却是身在前线!这就是区别!不能战死在这里,就是此世永远无法洗刷掉的耻辱!”
 云扬默然。
 他明白傅报国的意思。
 前线边防部队,职责就是保家卫国。
 若是被敌人突破了,当真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无论有任何理由,任何不可抗的因素,任何的任何,都不可抹杀这一罪过!
 甚至纵使举国上下都明白那是不得已,可以谅解,但他们自己,本身,却仍旧不会原谅自己,始终耿耿于怀,难以纾解!
 更何况,世间又有几人当真理智,能够设身处地的为这些边关将士设想一二,当真事到临头,难有几人敢言谅解。
 “关于傅某自身安危不须公子挂怀,嗯……傅某仅有这一个请求。还希望云公子助我。”傅报国道。
 云扬奇怪的说道:“在这里这么多人,看起来每一个人都要比我位高权重,比我更适合应对当前危局,傅帅你为何偏偏要找我?会否太看得起我了?!”
 傅报国微笑:“为什么老元帅对你评价绝高,为什么在最后关头,老元帅没有找别人说话,却偏偏要找你说话?甚至不允许有第三人在场,这些便是我的原因之所在了。”
 云扬瞠然。
第二百零一章 最后一夜!
 “此战唯一遗憾……不外就是没有看到云尊大人,更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傅报国深深叹息:“傅某现在就只希望,云尊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安好就好……”
 “于我而言,不,该当是于玉唐所有臣民而言,只要云尊大人还在,那玉唐就还有希望!”傅报国的眼睛看着远方迷茫的天空,眼中竟然全是怀念与感激。
 云扬轻声道:“想不到傅帅你对云尊大人,竟然如此信任。”
 傅报国仍旧仰着头,声音淡漠异常:“云尊大人化身风尊的时候,曾令傅某醍醐灌顶,重获新生!若非云尊大人,此刻傅某早已经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云扬心中陡然震动了一下,万没有想到傅报国竟然会在除了云尊之外的人面前自曝己丑。
 因为云扬只是云扬,非是云尊,自然对于傅报国而言,是这样的!
 “当日,是云尊大人将我从深渊之中拉了一把!”
 傅报国崇敬的说道:“云尊大人乃是我傅报国毕生之中,最尊敬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位,则是我的授业恩师,方擎天!”
 云扬道:“方老太尉自然是德高望重,但云尊大人他……”
 他本想说云尊大人施恩不望报,也不希望你傅报国就此战死沙场云云的话,只是没有想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傅报国就是勃然色变,转头怒视着他,大声说道:“黄口小儿,虽然你也姓云,也是天外云侯之子,皇室后裔,更立过不小的功绩,但……在这人世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是不该说!傅某在此生死分际之时,一时口快吐露心中往事,却听此悖逆之言,看来云侯的家教,还需要再加强才是。”
 云扬愣住。
 傅报国兀自余怒未消:“云少侯爷,念在彼此同袍一场,我在此奉劝你一句,自视过高非是大毛病,但也是毛病,以后还是闭住你的嘴巴,免得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至少在傅某面前,不要再妄自评说关于云尊大人任何的论断!”
 “关于云尊大人的好话坏话,都还轮不到你来说!”
 说完,一脸冷意,就此拂袖而去。
 尽是将云扬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干在了原地。
 云扬目瞪口呆,一脸无语:我……我说啥了我?
 我说的都是好话,是为你着想的话啊,你这人咋听不出来好坏话呢?!我说云尊怎么了,我就说他了,他能把我怎么滴吧?云尊本人都没说啥呢,要你出头拔份!?而且……这他么的叫什么事!我自己说自己两句,居然有别人为了我抱不平,真他么的别扭啊!
 这一顿骂可真是劈头盖脸……
 是夜。
 此际竟是开战以来,最平静的一夜。
 双方都知道,明天,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
 玉唐方面知道,明天或者就是兵败的一日了;而东玄方面也清楚,明天一战,己方就会冲过天玄崖,从此玉唐帝国,东边万里沃土,就全都属于东玄,任吾肆虐了!
 这天晚上,东玄方面军队在养精蓄锐,各级将官都在训话,都在许诺,只要明天一战,怎么怎么……我等如何加官进爵,公侯万代也属可期,如何赏赐,如何……
 听得士兵们的眼睛里尽都在冒绿光。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臆想到:明天一战之后,盖世军功在身,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若是多多的立些功劳,只怕真如长官所说,公侯万代,也属可期!
 而玉唐一边,则是一片沉默。
 每个人都在努力的休息,尽力的调整,让自己明天能具备更强的体力,最后时刻,一定要多多的斩杀几个侵略者,一个两个勉强够本,三个五个才是有赚,若是杀个十个八个,那才是死也能瞑目的最后收获!
 无数人尽都在沉默着,低头不语。
 然而那一股悲愤压抑空前的气势,却自全军渐次蔓延开来。
 一直打到现在,坚持到现在,终于还是到了这最后时刻吗?!
 无数的牺牲,无数次的面对死亡,但,明日,就是到了末日。
 就是此生的尽头了吗?!
 有个浑身是伤的老兵,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随身长刀,低低地唱起了歌。
 “在家为兄弟,战场是同袍;
 一生为家国,鏖战沙场志气豪;
 当敌人来到,来到我们关桥;
 兄弟你抓起了刀,我也举起了矛;
 一起冲锋陷阵,一起纵马横刀;
 一起庆功有酒,一起关山路遥遥,一起黄泉漫迢迢;
 ……
 兄弟是战友,战友是同袍,
 你也不低头,我也不弯腰;
 生死我面对,荣华一手抛,
 我来我战场,你去你战壕;
 因为我们都是家乡父老的骄傲。
 ……
 你有老母亲,我有我家小;
 你有红颜在,我有女儿娇;
 当刀枪在手,当敌寇来到,
 你我的胸膛,血在烧!
 当我化为尘土,也是军人荣耀;
 当你焚身而去,化作天边虹桥,
 兄弟呀,我们还是骄傲的笑!
 因为我们都是,玉唐的骄傲!
 ……
 你有胸中血,我有手中刀;
 你我肩并肩,鏖战在今朝;
 若我百战死,爹娘应含笑。
 男儿不卫国,一生何足道?
 爹娘想儿了,且往东方瞧;
 看那烽烟四起的地方,我正骄傲的笑……
 一生一世都在骄傲的笑!
 生生死死都是骄傲的笑!
 ……”
 ……
 歌声音量压得极低,这一首歌叫做骄傲的笑,乃是一位士兵在一次战后所作;却渐渐风靡了整个玉唐军方,变成了一首脍炙人口,几乎人人能唱的军歌。
 此刻,这沙哑的声音,轻吟浅唱,却仿佛夹杂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在夜风中缓缓的飘荡。
 所有听到这歌声的将士,尽都随着低低地吟唱起来。
 有些士兵,一边唱歌,一边拿出自己的家信,看视那早已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一翻就会碎掉的信,纵使那信上面早已沾满了斑驳血迹,遮掩了原本的自己,观者却自贪婪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一遍遍的看,看完了,又自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进最贴心的位置,眼中有泪,嘴角却自含笑。
 有些士兵,头枕着自己的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空闪烁的星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唯有嘴里低低地跟着吟唱……
 渐次遍布整个玉唐军营的歌声连绵不绝,渐渐令到大军所在的山上,如同柔风呼啸,缠绵来回……
 ……
 傅报国此际嘴里亦在哼着歌,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巡视着己方的军队。
 在明天那一场注定到来的决战之前,他要将自己的兄弟们,每一个都看一遍,至少要看一眼。
 他要将每一个兄弟的形象,永生永世的记在心里,纵使魂走九泉,亦不敢忘,更不能忘!
 “怕死吗?”
 “原本怕,但是现在不怕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为什么现在不怕了?”
 “因为……反正现在就是不怕了!”
 傅报国想起自己刚才问那个小小的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兵,那小兵给予自己的回话,不由得笑了起来,笑中有泪,那个士兵虽然才满二十岁,但却已经是一个身经多次战役的老兵了。
 在他年轻的生命历程里,经历的大战,纵使不至于数不清,却也是为数众多的。
 “明天,我们就要战死了。”
 傅报国的声音在回响。
 “兄弟们,谁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赶紧的说!若是可以,我会尽我的能力,助他完成!”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歌声仍自悠扬,却始终没有人应声回话。
 “跟着我傅报国去死,可有人后悔吗?”
 仍是没有人回话。
 歌声持续幽幽婉转。
 “那我就再多唠叨一句,大伙明朝若是战死了,英魂也当护卫在此,与东玄继续战斗!仍旧是我傅报国率领着你们,此去九泉共携手,仍聚英灵战敌寇!”
 傅报国的声音。
 一直没有回话的军营,突然震天的吼叫起来。
 “不错!明日若战死,英魂依然护卫在这里,与东玄继续战斗!”
 “此去九泉共携手,仍聚英灵战敌寇!”
 “在人间,不死不休!在幽冥,纵死亦不休!”
 “不后悔!”
 “我们不后悔!”
 震天的呼喊,宛如雷神降世一般的雷霆咆哮,在整片山上,震耳欲聋的响起,惊动九霄。
 到了最后。
 只有整齐的五个字:“我们不后悔!”
 “我们不后悔!”
 山顶上,俯瞰此情此景的上官灵秀捂住了嘴,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滑过洁白如玉的香腮,只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傅报国亦是喉结上下滚动,一时间竟至说不出话,呼吸粗重异常,如同破败了的风箱一般,蓦然雄狮一般怒吼起来:“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
 满耳尽是山呼海啸,天惊地动!
 傅报国忽而哈哈大笑:“兄弟们,咱们这里的所有人,记得明天一起走,谁也不准掉队!老子的军法,无论阴间阳世,都是可以砍人头,执行军纪的!”
 顿时一阵爆笑,士卒们一个个狂笑:“老子不会掉队!活着的时候不会,死了更不会,怕个鸟的军纪!”
 “咱们来唱歌!继续唱歌!”
 傅报国大吼一声:“你们一个个的都没见过老子唱歌吧,今天就由老子来起个头,让你们知道知道老子的歌。”
 随即傅报国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酝酿情绪,所有兵将尽都在这一刻站了起来,悉数挺起了胸膛,静候那从未与闻的歌声,来自傅帅的歌声。
 片刻之后,属于傅报国的声音激昂响起:“在家为兄弟,战场是同袍……”
 …………
 <这首歌我昨晚上写到四点……修改了好久。
 有懂作曲的兄弟,可以帮忙哦>
第二百零二章 十万大军,十万死士!
 十万大军,不管伤残,不论正在休息,还是正在当值,几乎在同时开口应和。
 “在家为兄弟,战场是同袍……”
 这曲由傅报国领唱,众人合唱的歌声嘹亮雄壮,合共超过十万人的大合唱又怎么会不嘹亮雄壮,威势动天呢!?
 此时此刻,玉唐众官兵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血在燃烧!
 整个长空大地,都在颤抖,都因玉唐军兵的歌声而缠斗!
 歌声远远地传出去,直达云霄。
 这份视死如归的气势,这份壮烈战斗直到最后一刻的决心,是那样的坚如磐石,不可动摇,不可摧毁,不可磨灭。
 声势之隆,连对面东玄阵营那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正在火爆进行当中的战前动员,也因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许多东玄大将,尽都沉默的走上高处,遥望着彼端那黑漆漆的山头,那震天歌声传来彼端的山头,眼神中不可控制的露出尊敬。
 战歌同样沉默的凝视着远方彼端,眼神格外的复杂。
 唯有寒山河仍旧处于自己军帐之中,没有观视玉唐一方的动静,仅止于负手而立,然而清癯的脸上,复杂的神情来回变换;如是好半晌之后,终于负手走出了帐篷,亦步亦趋地来到了山顶之上。
 战歌此际早已经站在这里,眺望玉唐阵营,乍见寒山河到来,立即转身疾步迎了上来:“老师,您……”
 他的声音中有犹豫,有尊敬,然而更多的却是矛盾,源自自我的矛盾心理。
 “看来,你也意识到了么!?”寒山河淡淡的说道。
 对面的歌声仍自激荡震撼,不绝传来,此际连东玄阵营周遭的群山万壑,也都因隆隆之声而回响不绝。
 战歌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沫,道:“是,我感觉明天之战,将会是我此生遇到的最惨烈战局,我……竟对这场已经胜券在握的战事,产生了质疑!”
 寒山河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你的感觉没有错,明日一战,将会是出乎预料的惨烈,然而结果,却仍旧是注定的,东玄必胜,只不过是惨胜而已,又或者是一场不胜之胜!”
 “对上这样的军队,纵观我毕生所历之战事,却也只遇到过一次而已。”寒山河一字字的说道:“十万军队,十万死士!太可怕了!”
 战歌道:“一次?”
 “当年,对战上官凌霄之时,我方提前设下埋伏,买通内应,大军合围之势已成,困上官凌霄于铁骨关外七百里的鬼泣山谷之中……我方出动了十五万大军,将两万上官之军围得水泄不通。那一战,便是如此。”
 寒山河充满了缅怀的口气。
 “那一战结果如何?”战歌尊敬的问道。
 “我方的十五万大军,由我亲自负责指挥;对战两万;更兼有提前设置埋伏陷阱,弓箭先一步到位,堪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胜算天成,绝无失手之理……”寒山河喟然道:“而那一战的战果,也确实是上官凌霄两万兵马,无一存活!全军覆没!”
 “事后打扫战场,上官凌霄部两万兵马,能够找得到全尸的,不超过五百具。”寒山河重重的说道。
 战歌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尽都竖了起来,一时间毛骨悚然,急声问道:“那咱们呢?”
 他很熟悉自己老师的习惯,如此说法,将己方优势乃至最终战果都说了出来,就是在为己方的损失做铺垫,己方的损失,将会是一个大大超出自己预料之外的数字!
 寒山河淡淡道:“十五万大军,最终活着回来的……七万六千三百人!”
 战歌只感觉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时间呼吸困难,眼睛里几乎冒出金星。
 占尽了地利埋伏内应等便宜,居然还付出了将近一比四的伤亡!
 “这怎么可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众多优势的我方怎么伤亡至此?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原本自觉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的战歌仍是脱口而出,满眼满脸尽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可能?!当日一战,我就在现场,亲身所历,亲眼目睹,至今思之,犹觉历历在目,刻心入魂!”
 寒山河道:“你知道么,有对方的士兵身中数十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实则是在等着有东玄士卒经过的时候,突然暴起,以最后一点力气一口咬断目标的喉咙,最后敛尸期间,足足有三十多名兵士因此而枉死的……”
 “你知道么,那一战之余,东玄剩下的人马,七万六千三百人之中就只有两百来人轻伤,其他的,基本全身上下完全没有伤痕,不,应该说所有活下来的人中,连一个重伤的都没有!”
 战歌亦是知兵之将,瞬间明白了寒山河此言深蕴之含义,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那是何等残酷的一场战斗?!
 竟然,连轻伤都不多。
 重伤的更是一个没有。
 但凡受伤稍微重一点的,全死了!?
 “那一役,乃是上官凌霄的最后一战;也是上官将门最后一战;同时亦是老夫与上官将门最后一次交手。”
 寒山河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之后,老夫对上官将门的尊敬,超过了任何人。甚至不想再遭遇任何上官将门的传承者!”
 他转头,看着战歌:“战歌,你明天要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另一个上官凌霄。甚至,现在傅报国比当年的上官凌霄还要更加强大,更加无所畏惧!最最关键的是,他手下兵马总数,要比上官凌霄多五倍!”
 “还有眼前的士气鼓舞,更是大大地超出了上官凌霄。”
 “对上这样的士气……即便是如何伤亡,也不会有所减弱。除了彼方全军覆没,悉数死绝,便无胜利之说。”寒山河眼睛里面,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最后一句,若是你赢了,终你一生,将不会忘记傅报国片刻,他将成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若你败了……”
 寒山河闭了闭眼睛:“便是万劫不复!”
 “你,做好准备了么?”
 战歌只感觉心脏一阵颤抖,眼中猛然间射出来锐利的光芒:“我,准备好了!”
 若是坐拥百万大军的自己,还要在傅报国的十万残兵面前落败……哪里还用什么万劫不复,自己直接横剑自刎就得了,活着哪里还有意思?!
 “为将者,一生中,总要那么一次需要要面对,必须要跨越一次的战斗,唯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才能真正的走上绝世统帅的位置!”
 寒山河淡淡道:“这是你的机会,也是,你的劫!”
 对面的歌声仍自未息,不但不曾止息,越来越见高昂,激越。
 然而战歌眸子中的厉色,也是越来越见锐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师,您放心!我明日,此战必然能胜!”
 寒山河点点头。
 旋即战歌又虚心请教道:“老师认为,明日我应该采取什么战略?”
 寒山河眯着眼睛,淡淡道:“以往所有的战事,我都可以帮你拿主意。但,唯独明天这一战,不成。”
 “相关我的一切建议,无论最终利弊,都会阻碍到你,牵绊到你。”
 寒山河慢慢说道:“我就只有最后一句话要告诉你。”
 战歌凛然道:“老师请说,弟子瑾受教。”
 寒山河一字字的说道:“面对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士气,这样的统帅……你若是没有决死之心,不如趁早退兵了吧。”
第二百零三章 天玄九尊
 寒山河已经回去休息了超过一个时辰。
 战歌还在山顶,默默的沉思。
 决死之心!
 决死之心!
 战歌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见森然决绝。
 ……
 傅报国:“老元帅的车驾走了没有?”
 “已经离开大营两个时辰!”
 “好!那位云公子走了没有?”
 “没有看到,应该是跟老元帅一道走了吧!”
 “好!那就好!”
 傅报国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此本帅便可心无挂碍,全力赴死一战!”
 ……
 云扬趁着黑夜,展开身法,一路狂冲,如同一抹轻烟,全速疾驰天玄崖。
 因为九尊的庙宇,就在天玄崖的最高处矗立着。
 而那里,正是云扬此行的目标。
 “对不住哥哥们了……我终究还是要走这一步……存亡之秋,容不得我再犹豫了!”云扬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彻夜黑暗之中,站在了九尊庙前。
 久违的九尊庙,已然凝然眼前!
 巍巍玉唐,赫赫九尊。
 光止是门口的八个字,让云扬驻足观视了好久。
 正是这八个字,已经不知道缔造多少杀戮,多少血债!
 顿了片刻之后他才缓步踏入久违的故地。
 孤身一人孑然地在大殿中间屹立着,观视着彼端那沉默的九尊雕像,云扬一时间竟至茫然。这一瞬间,似乎自己也化作了那九尊雕像之中的一员,再不属人世中人。
 “若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动用你们的力量……”
 云扬喃喃道:“弟弟我此际当真是去到了山穷水尽的田地……纵然万分不舍,纵使如何不甘……但是,当前种种该当也不是诸位兄长所乐见,若是咱们玉唐就这么败了……九泉之下,小弟却又无颜去见诸位哥哥们,所以……”
 ……
 此世生者除了云扬之外,估计是再没有人不知道,就在这天玄崖之上,还隐藏着一个关于九尊的大秘密。
 当日天玄崖一战,控灵大阵将九尊的力量全部封存在肉体之内,无法使用半点。
 亦是在那一战之后,九尊尽陨,堪称玉唐近百年以来的最大憾事。
 九尊覆灭。
 然而也正是因为控灵大阵的原因,令到九尊的威能,至死都未曾逸散,全数被封存在了这天玄崖地界之内。
 而那股力量,除了属于九尊府,属于天地,纵使原主身死道消,但力量却被封存在这里,甚至不曾有丝毫的减弱降低。
 人纵死,力却长存!
 因为这九种属性的威能,本就属于长空大地,只不过是因为控灵大阵这般的特异手段,这才造成了暂时性的封锁,不过也因此,间接令到这个秘密一直沉默地存在于这里。
 若是始终没有人来引动,或许在很久之后,这股力量终究会点滴逸散,渐渐消弭,重新化作天地间的灵气。
 而能够引动这九尊灵能的,一定要身具同源之功体,除此之外,就算来人修为惊天,也无可奈何!
 可是天地或者真有定数,造化玄奇,九尊之中偏偏就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云尊。
 九尊之一的云尊来到,亲身启动这股力量,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引动之。
 云扬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这股力量的存在,从那日第一次重回九尊府,他就感应到了此世另一股九尊灵能大量汇集的地点,只要云扬抵达那里,可籍那庞大灵能助己提升极多,但云扬一直都没有引动此间威能,甚至没有此类想法,他一直保存着这股灵能,就连上一次,他也宁可用摧残自己身体的办法,来拼命修炼风火之力,也没有打算动用这股力量。
 原因无他,这已经是兄弟们留在人世间的,最后的力量。
 也是会让云扬感觉到兄弟们还活着的铁证。
 若是这股力量使用了,只怕就真的没有。
 再没有九尊其他诸人存世的痕迹了!
 届时……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云扬却自觉已经被逼上了绝路,若是不动用这股力量,则玉唐必败。
 整个国家,都将处在东玄铁蹄之下,生灵涂炭,亡国灭种。
 玉唐大地,乃是自己和哥哥们保卫了一生的土地,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其覆灭?
 云扬沉默地跪下去,重重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上,满是血迹。
 “哥哥们,小九无用……请哥哥们原谅。”
 ……
 凌晨时分。
 东玄那边还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玉唐这边居然率先行动了,主动出击。
 玉唐方面的将士们,每个人装束都堪称整齐,大抵就是很整齐吧,不是兵士们不想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实在是因为鏖战至今,罕有那个兵士的身上没有斑斑血迹,铠甲服饰还形完好,但哪怕是身上有血迹,哪怕是身上衣服已经很破烂了,但他们仍旧都异常努力地将自己收拾得很整齐,所以破裂的地方,都尽可能缝补起来,腰带扎得紧紧的,裤腿都绑得一道一道,说不出的利索齐整。
 他们一队队整齐出发,盔甲鲜明,是的,连头盔也都擦得一尘不染。
 还有脸上,那是所有人统一干净的部位,每个人的脸上都洗的干干净净,甚至不少士兵还洗了头发,仿佛将要面对的非是一场必死的决战,而是去见什么重要人物。
 一队队人马不断地从山上,林中,营地里走出来,就在山前大平原上列队,排开阵势。
 无数的玉唐兵士,一边行进,一边列队,一边整齐地唱着歌。
 举目远眺之,玉唐全员兵士此际当真不像是参加决战的队伍,反而像是来参加宴会的仪仗队伍一般。
 每一支队伍的主官,都将胸膛挺得高高的,站立在队列的最前方。
 傅报国这段时间构建的所有建筑工事早已经被打得稀烂,再没任何可坚守的余地了,所以玉唐现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血肉。
 就只有性命了!
 那么,就用我们自己的性命血肉再筑一道只属于玉唐的铁骨关!
 长号声激昂的响起。
 整齐的马蹄声,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感觉到毛骨悚然的节奏,响了起来。
 铁骑一队队的出现,从左面往战场的左侧缓慢的逼近。
 报国军一队队的出现,从右面往战场右侧逼近。
 气势沉凝异常,满场尽是肃然!
 …………
 <朋友帮忙联系了北京协和医院,明天先去排队,后天住院,星期一或者星期二做手术。
 提前向大家汇报,可能,从周一开始,就要请假了。>
第二百零四章 战前一杯酒
 除了人之外,还有骑兵的战马也都呈队列状一队队出来,也不知怎地,平日里欢脱的战马众似乎也感到今日隐约的肃穆氛围,纵使置身在这等激荡的响动声中,战马尽都异常的驯服!
 就在那低沉却激昂的歌声里,所有玉唐军队,无论步兵骑兵,尽都摆出来的是一个个尖锥阵型!
 呈三角形的尖锥战阵。
 这种阵势的唯一的作用就是进攻,全然不行防守仅止于进攻的战阵,唯有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之时才采用的冲锋战阵。
 同时亦是最极端,最为决死的战阵!
 一队铁骑阵营中,十二个半大的小子异常的显眼,他们亦是整齐的排列成一列,犹自稚嫩的脸上,丝毫不见踌躇茫然,唯有满满的毅然决然。
 这些稚嫩的小伙子正是云扬当日养伤的那个小山谷之中的那群小子,一个不少,全员都在。
 上官灵秀,秋剑寒,傅报国之前曾郑重说过,要好好照顾他们,尽可能护住他们。
 事实上,这次撤走队伍原本是包括他们的,然而在走的时候,连铁骑主官都出面让他们撤离,再三阐明他们是玉唐未来的希望寄托,此时撤走非是怯懦,非是退缩云云……
 然而无论怎么做思想工作,这十二个少年人却是说什么也不走。
 “既然为男儿身,便当为国征战!”
 “值此国家危难之秋,若是我们惜命,便也不会来了。”
 “我们是来杀敌报国的,不是来被照顾的!”
 “你们若是一定要赶我们走,我们就自己组队,自行冲阵,总之我们不会走,我们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死在这里!”
 十二个少年,异口同声,字字铿锵。
 最后,是王定国一锤定音:“都是好汉子,让他们留下吧!”
 好汉子,与好孩子,虽然只得一字之别,然而个中含义却有着天壤之别。
 所有军中男儿,前都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对这几个少年,都瞬时更加亲切了起来。
 之前,他们对这些个少年人,有照顾,有关怀,甚至还有稍稍的妒忌,一群半大孩子,懂什么疆场厮杀,不知道动辄就是生死一发么,浪费了那么些好马,而且居然还需要人照顾……赶紧走人是正经!
 然而现在,却唯有袍泽情谊,足堪将后背交托的至大信任!
 现如今,十二个少年随队出战,单只是从外表看来,已经是合格的铁骑,与旁边的同袍,并没有半点差别!
 他们同样抱有必死之心,决战之意,他们亦是合格的玉唐兵士,不堕玉唐军威!
 ……
 傅报国罕有的换上了一身金甲,昂然出现在中军位置。
 不知道算不是是天从人愿,连老天爷也乐见玉唐顺利出战,连日的大雪,终于停止。
 在久违的阳光照耀之下,傅报国金盔金甲,闪闪发光,如同神祇一般,威势无两。
 “战鼓!”
 傅报国一挥手,沉静下令。
 “咚!”
 一声沉闷的鼓声,蓦然响起,传声悠远。
 随即……
 “咚……咚……咚……”
 又是三声鼓响。
 “咚咚咚咚咚……”
 连绵的战鼓声,这才以毫不间断的方式接连响了起来。
 一声声鼓点,便如是沉闷的击打在心头的响动;让胸中热血,就那么随着激扬战鼓声逐渐的炽热,奔涌,直至沸腾!
 随着战鼓的渐次激扬,玉唐每一名兵士的脸上都似乎发出了光。
 他们身形仍自静止的不动,然而握着兵器的双手,却逐渐的收紧,执兵更稳。
 所有的战马虽然尽都难得的安静,全无动作,但每一匹都是直直的竖起了耳朵,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甚至,都不曾摆动尾巴这下意识的动作。
 唯一动作就只有两眼目视前方,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即化身离弦利箭,往赴最后的战场。
 对面。
 黑骑如潮水,缓缓涌现。
 东玄兵士亦是刀枪闪亮,煞气冲霄。
 显然,战歌也采取了最强硬最极端的正面迎战方式。
 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用我最强的战力,远胜于你的综合战力,将你最后的反扑直接碾碎!
 这也是我对于对于我对手的最大敬意。
 或许,这是此世仅有的一次最大敬意!
 咚咚咚……
 东玄方向此际也有战鼓声隆隆响起,几乎在同时,一声嘹亮的战马嘶鸣,从东玄战阵之中乍然响起,下一刻,马蹄声亦随之骤起。
 一骑神骏至极的白马,泼刺刺地冲了出来,马上端坐之人如同傅报国一般亦是一身金甲,威武不凡,一路疾驰一直冲到两军阵前,突然间震声大呼:“傅报国!”
 来人正是东玄临时主帅战歌,竟自亲身到了阵前。
 彼端,傅报国端坐马背,鹰隼般的目光看着战歌,却没有答话。
 在双方不下数万人目光聚焦凝注之下,战歌大声道:“傅报国!你我一直战斗到现在,虽然各有立场,各为其主,生死搏杀。但这战场,却也是我们军人的最大荣耀所在!”
 “你我心知肚明,今日乃是双方的最后一战,战歌特意前来,向傅帅致意,亦为傅帅送行!”
 随即,战歌一挥手,沉声大喝道:“酒来!”
 东玄军阵之中,即时有两骑齐出,送上酒囊。
 战歌径自接过酒囊,又拿出来一个酒杯,亲手斟满了酒杯,一举手,扬声道:“傅帅,此战不论谁胜谁负,犹是后话,然而军人决死沙场,终归军人本分,我在此敬你一杯,也敬我自己一杯。此战终末,若是我死,更无怨言。若是君亡,则请,若有来生,能为知己!”
 说完,战歌一仰头,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如是接连三杯,战歌痛快喝完,一抹嘴,又自大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出来与我喝这一杯酒,所以,我直接自己喝了。此番生死战前三杯酒,却是痛快,痛快!哈哈哈……”
 就这么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来敬酒,尽显军人无惧生死的本色,更兼倍显其气度胸襟,战歌这一手,无论是否出自真心诚意,都可说是玩得极为漂亮。
 这样做还有一个结果,又或者说战歌此举的最大目的所在,便是最大限度的削弱玉唐军队已经满盈的士气,同时将东玄这边的士气,以一种充满此战必胜的自信方式,空前鼓舞了起来。
 战歌眼中,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得色。
 寒山河在遥远的后方看到,却自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双方立场迥然,更已经到了这等关头,何必还要耍这些小聪明小伎俩?
 你以为傅报国会让你好过?
 这般班门弄斧,名帅之前玩心计,只会徒劳无功,甚至作法自毙!
 现实亦全然如寒山河预料的一般,玉唐这边傅报国霹雳一般的声音轰然响起。
 “战歌!”
 “你这把来敬的三杯酒,本帅毫无兴趣。因为刚才你所说的话,傅某半点都不欲苟同!更有几句心里话,不吐不快!”
 战歌道:“傅帅请说当面。”
 刚才他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全部都顺畅无阻的说完了;傅报国半分都没有打断。
 如今,傅报国要说话,他若是打断,便会显得自己太没有大将风度,将刚刚营造起来的自信必胜氛围瞬时打破,至少也是效果大减。
 傅报国哈哈大笑:“战歌,你刚才说,各有立场,各为其主,不得不战;这句话,前半句,傅某不否认,的确是各为其主,各有立场;然而后一句,不得不战云云,却难以苟同!”
 …………
 <昨天是盟主凯子的生日,祝福他生日快乐。昨天一天都在火车上,没时间码字,到了北京,联系医生请人家吃饭等,又忙活到晚上十点多……更新晚了,很抱歉>
第二百零五章 决战时刻
 傅报国的声音浑厚壮烈,响彻在战场上空
 “你们是什么人,来犯我玉唐的目的又是什么?简而言之一句话,你们是侵略者,是为了侵占我玉唐大好河山而来!我们这些守边将士是被动守卫,我们才是不得不战!也只有我们才有资格用到不得不战这四个字,你们这帮侵略者,凭什么说不得不战,所谓公道自在人心,黑白岂有分说,你们的不得不战,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又或者是个天大的笑话,还是赶紧藏起来,别漏出来惹人笑了!!”
 傅报国字字铿锵,声音更如雷霆怒震,慷慨陈词:“你说,战死沙场,那是军人本分;这一点,究其根本,确实无可厚非,但是……你们战死沙场,为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荣华富贵,可我们战死沙场,却只是为了保家卫国,抗衡侵略者!”
 “说以说,军人本分这四个字,你们还是不配提及!所谓的最大荣耀,跟你们,不沾边!”
 战歌的脸色变了。
 “你又说,你若战死,毫无怨言,我若战死,愿来生能为知己……”
 傅报国一声冷笑:“奉劝阁下一句,还是尽早收起你的一家之言,不要再异想天开了!我们纵然战死,纵然有来生,也绝不会与你这个侵略者的头目做什么知己!不管生死,不管今生来世,你们这些侵略者都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若然真有来生,傅某只会继续参军入伍,一路战功往上,再为主帅,再与你们对决沙场,决死一战!”
 “我们玉唐军人,从来不害怕战斗;但我们也从来不愿意主动兴战!”
 傅报国大声道:“若是你们不来,我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会参军入伍!若是你们不来,我们之中的许多人更愿意留在自己家里,天天和媳妇孩子过日子,种地开荒,白头到老,团结邻里,孝敬老人,教导孩子,甘愿一生平庸,宁愿一世人就这么老死在山林之间,默默无闻,却平安喜乐……”
 “但是你们来了,你们这些侵略者来了!”
 “我们不得不战,若是我们不战,我们的家园就会被损毁,我们的父亲母亲老婆孩子,会被杀害,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奴役;所以,我们才站在了这里,抗争你们这些侵略者!”
 “如今,你为了提升你们的士气,居然说出这等恬不知耻的话,什么军人最高荣耀?从你嘴里说出来,只会玷污了军人的天职!所谓军人的最高荣耀,你们东玄不配提及!此时此地,唯有我们玉唐军人才配拥有!”
 “这是我们的!”傅报国一声断喝。
 玉唐十万大军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只感觉奔涌的鲜血令到自己的心脏也几乎炸裂开来,忍不住同时出口大喝:“我们的!”
 整齐决绝的声音,便如晴空响雷,声震九天。
 战歌的脸色一变,瞳孔急剧收缩。
 他此际发现到一个事实,自己失败了。
 刚才才被打落下去的玉唐士气,被傅报国这番话一说,非但尽复旧观,甚至还要数倍于之前!
 反观自己这一边,居然有不少人低下头去,脸上露出源自心底的羞惭之色。
 战歌万万心中不由暗叫不妙,万万没有想到傅报国非但兵法战略高人一等,连口才也如此犀利,端的舌厉如刀,刀刀见血,自己这一把恐怕当真是弄巧反拙,作法自毙了。
 正待要出口打断傅报国的话之时,只听到傅报国又自激烈的大吼道:“你刚才一番长篇大论,一共就只有一句话是对的,你说我不愿意出来与你喝这三杯酒;哈哈,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不愿意!傅某也喝酒,但傅某只和朋友喝,兄弟喝,和同袍喝!但,我傅报国却从来不会与侵略者喝酒!”
 “你也配与我喝酒?!”
 傅报国哈哈大笑声音如同雷轰电闪:“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前来犯我山河,侵我家园,杀我兄弟,残我同袍的侵略者……居然还妄想要与我喝酒?凭你也配?!我呸!”
 战歌闻言之下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大喝道:“傅报国!”
 傅报国却再不理他,径自长声吟道:“玉唐将士心,铁骨战国门;今日赴国难,何惜七尺身!”
 他一声断喝:“擂鼓!鸣号!出击!”
 雄壮的战鼓,随着傅报国的一声令下激烈响起,激越苍凉的号角,恍如吹开了地狱之门,无边森然之气,瞬时间弥漫开来,席卷天地!
 早已经浑身热血燃烧沸腾到了极致的玉唐将士,同时一声爆吼:“杀!”
 马蹄声,俨然滚雷一般轰然响起。
 合共八队骑兵,当先一人俱都是高举着一面大旗,一马当先,怒龙开道一般的冲了出去。
 王定国此时正位于最中间的位置,骤发一声雷霆大喝:“铁骑在此,谁敢犯我山河?!”
 身后,数万铁骑亦齐声大喝应和:“铁骑在此!谁敢犯我山河!”
 数万人齐齐的一声应和,竟如朗朗青天,突然塌了一个窟窿!
 “报国军!既然从军入伍,便当尽忠报国!”
 “血洒边疆沙场,不负青春年少!”
 “今日以我命报国!”
 “杀!”
 十万大军,尽都以决死之势,山呼海啸一般冲了出去,目标直指东玄阵营,一时间气势无两,睥睨天地!
 军旗烈烈,在空中随风飘扬。
 傅报国站在玉唐军队的大后方,挺立如山,气势俨然;他的眼睛死死地注目于那已经快要冲入敌阵,渐渐模糊不清的军旗,便如同看着来生来世。
 他巍然挺立,如同渊渟岳峙,稳如大山,然而眼中却已然尽是模糊。
 对面,黑骑也已经悍然出动,便如一股黑色的浪潮,从天边突然间涌来,滚滚向前,铺天盖地,不过刹那间便已蔓延了半边战场,强势拦截。
 极端对极端,两军从普一接触,就展开了决死的火并,亦由此刻开始,拉开了玉唐东线军,最后一战的序幕!
 “好兄弟!好汉子!来生,我们定要继续一起战斗!我傅报国,还做你们的大帅!”
 傅报国两腿一夹战马,手中剑蓦然往前一指,正待怒吼一声策马而出,然而去势明明已成的身体却猛然震动了一下,陡然间一阵僵直,莫名的收住了去势。
 同时,他的眼中亦随之露出来不可置信的特异神色。
 同样有所感应的还有对面一直在大后方坐镇的寒山河,他也在此际陡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异常的难看。
 因为就在这一刻,空中呼啸的寒风,从合乎天时的北风,突然间改变了风向,化作了激烈的西风!
 这一刻的天象变化变得突如其来,全无征兆,更是违背常理,且强烈得令人尤其无法置信!
 骤起的狂暴西风卷地而起,夹杂着漫天尘沙,向着东方砸了过去。
 对,就是砸了过去!
 此时此刻,风卷沙尘,砸了过去!
 剧烈风声呼啸往复,在空中发出激烈的嘶鸣,不过弹指就已然化作了威势更强的飓风,渐渐不止局限于卷动沙尘,将地面上的尘土雪花冰块都卷了起来。一时间,风御诸物,如同天降暗器一般,尽都顺着风势砸向了东玄军队的身上。
 与此同时,天空中风云际会,风起云涌,无数云雾便如听到了集结令一般,齐齐向着战场上空集结而来,不过刹那之间,就已经阴云密布,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厚厚的云层之上,时不时的可见闪电闪动,显然大量雷电正在云层之上渐次酝酿。
 再过数息,轰隆隆的雷声,亦在上空震荡起来、
 下一刻。
 随着咔嚓一声响雷轰鸣之余,一道闪电径自从空中落下,不知道是否是是巧合,又或者是天意,反正正好就在东玄黑骑队列之中炸响。
 …………
 明天开始请假了。
第501章.请假,或者七天,或者十天。
 请假。
 今天晚上到了北京,晚上请专家和朋友吃饭,=。
 明天需要做一天的检查,然后注射一些药物,然后明天开始住院,视线屏蔽。
 说句大家都明白的话,应该是明天我除了某些事情之外,都要开始带着眼罩了。
 后天再输液一天,做手术前准备。
 星期一手术,切掉这个东西。
 届时,根据医生的说法,十天之内,连手机都不允许看。
 前三天观察一下做这个手术对视觉神经的影响。
 后几天基本就没事了,就等着恢复。
 但是,我很害怕。
 说实在话,我的的确确很害怕,这个瘤子长得地方太特么寸,哪怕是长在任何一个地方,做完手术就是切完了。偏偏长在眼睛上,做完了,哪怕是手术再完美,医生也不敢保证,就对视神经没有影响,还需要观察!
 我向来无法无天的,谁的话都不想听;但这次,我连半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有等待。
 等待,这个结果。
 等待,到底有影响,还是没有影响。
 无比顺从的,听从医生的安排。
 明天开始请假,或许,是七天,或许,是十天。
 不过,说句最难听的,若是对眼睛有影响,或许,就是永远了。
 希望我能带给大家好消息。
 我希望,七天之后,或者十天之后,能恢复更新。
 因为那证明,我的眼睛没有事情。
 很抱歉,今天更新晚了。
 也很抱歉,我将这么沉重的心情传递给你们。
 我很害怕,真的。
 请大家体谅并给我力量……
 。
 。
 。
 。
 。
第502章.向各位大大们汇报工作一小下!
 今天算是完全放下心来,除了病理报告还没寄给我之外,其他的都放心啦。
 其实病理也就是个过场,医生都说:放心吧,我都没听说眼皮上有长癌症的……
 所以哪,基本木有问题。
 做手术时候,切掉了再检查一下,下面居然还有一个,于是又切掉。
 做完手术四天,今天去换药;只有两个小问题,一个,伤口太深,淤血未消,其他的,一切正常。
 下周一拆线。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短时间内,不准看任何任何的屏幕。包括手机、电脑、和电视等等等。
 多谢大家。
 这次生病,的确是心情忐忑,不过,手术当天,流年和无悔两个家伙专门赶到医院去看我,等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手术结束,很感动。
 群里还有一大群人在追着这俩人屁股后面问:咋样了?咋样了?咋样了……
 看看心里就幸福。
 所以我进去往手术台上一躺,一开始还在听医生说话,后来不知咋地,居然睡过去了,居然还做了个梦……
 医生和助理还有护士三人都很钦佩我:没见过心这么大的病人……手术台上你都能睡,还有啥地方不能睡?
 护士很谦逊的采访我:咋睡着的?我就经常失眠,特羡慕你们这种。
 我说:这就像坐飞机……上了飞机,反正也就这样了,又不能中途跳出去,干脆上了飞机就睡。对我来说,做手术也是一样。
 护士一脸懵逼……
 而且,遇到的主刀医生也很幽默。做完手术后,我就多嘴问了一句话:医生,啥时候能够正常看电脑?
 李医生很正经的说:普通人,要俩月,你这个,二十天吧,但是,绝对不能让眼睛太劳累,坐半小时,必须活动眼睛看看远方和植物啥的……
 我感觉医生很和蔼很好说话,于是就又多嘴问了一句话:医生,我啥时候能喝酒啊?
 这位医生大大翻了翻白眼说:你要不怕瞎眼,今晚上我就可以陪你喝点。
 我……
 咳咳,总而言之,我的手术很顺利,恢复的也超级棒!
 大家的祝福,我也都看到啦。
 最后,说一句大家最关心,也是我最迫切的事情:我估计,一周以后,就可以恢复更新啦!
 当然,刚做了这个手术,爆发估计不可能……
 就酱紫。
 媳妇没在家,我打出这个单章发了有错别字也不管了。趁着没回来我要赶紧下去躺床上装乖宝宝。
 一会儿还要睡眼惺松的问她:你几点回来的我睡着了没听见……
 ……
 遁走。
 我们一周后,见。
第503章.下周一恢复更新,感谢大家。
 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
 这几天也总是到电脑前坐坐,一开始的时候,看十几分钟,就酸涩的流眼泪。
 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在电脑前待上四五十分钟眼睛才开始发酸。
 当然,这几天也并不都是单纯的看屏幕,自然,也会打开文档码几个字。
 刚做完手术休息了三四天,那时候是真不敢看;后来就开始,一天断断续续的写个几百一千字……
 咳咳。
 今天居然一口气写了两千字。然后眼睛就不行了,眼泪哗哗的……
 每天写的字少,正常更新是不够的,不过看这情况,距离完全恢复,也不过就是三四天时间了。
 所以,决定下周一,二十九号开始恢复更新。
 有这几天断断续续写的五六千字打底,一开始应该也不会太累。
 所以大家不必担心。
 断更了这么久,十年职业生涯第一次,总感觉生活中好像是缺少了什么……
 终于要回来了。
 感谢大家的挂念。
 这次断更,给了我一个巨大的骄傲:虽然接近二十天没有更新,但,月票却基本没落下。
 每次看到,总感觉心里一阵暖暖的。
 有如此可爱的你们,我怎么能舍得离开。
 周一下午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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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巍巍玉唐,赫赫九尊
 若说玉唐东线全军冲阵乃是拉开了此极端之战的序幕,那么这一道炸雷闪电,亦是开启了天威序幕,续第一道炸雷闪电之后,不断地有粗大的闪电从空中落下来,尽都落在东玄军阵之中,这天地之威,又岂是人力可抗,瞬时间人喊马嘶,满目凄惨。
 天地之威,无可抗衡,东玄兵士在承受这骤来天灾的同时,不幸还在继续,无数天雷轰击而落不久,地面上亦开始有焦糊味渐次蔓延……
 也许是数十息之后,也许仅仅只是下一刻,轰的一声爆响之余,一道道火龙,恍如凭空而现,乍然而而起,不过瞬息之间,便即席卷了整个东玄大营,当真就只得眨眼光景,东玄一方足足数十里的绵延大营,尽数化作了一片火海。
 天雷地火同时显现,威势之隆,沛然莫御!
 更要命的,你说地火骤现,因为西风风势,尽燃东玄大营还算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勉强可以接受,但天降轰雷怎地好像是生了眼睛一般,就只针对东玄兵士,没有半个玉唐决死军殒身于无边雷霆这下,这个就有点扯了吧,写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吧?!
 可惜更扯的还在后头,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更靠近东玄一方的军阵之中,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那裂缝简直就好像是地狱之门突然开启,变生肘腋之间,无数东玄士兵全无戒备全无提防地掉落进去,更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大水,就此倒灌了进去,显见着那些陷落的许多兵士,再无幸理。
 接着出现变故的却是东玄扎营的几座山峰,全无征兆地轰然倒下。
 地面一时间便如同是烧开了的沸水,不断的翻腾闹动。
 无论人马尽都是站立不住,纷纷摔倒。
 实打实的地龙翻身,而且还不是一头地龙翻身,一连好几头一起翻身的动静岂同小可?!
 触目所及,方圆百里之内的地面,竟悉数都在翻翻滚滚,闹腾不休。
 惨叫声,哀嚎声,早已经连成了片,数千人,数万人,数十万人,尽都在发出绝望的惨叫。
 那是人处于决死边缘的无望悲声!
 然而变故还未终结,空中骤现一道道血色纹理编织构建成了硕巨大网,呼的一声落下之余,所有被血色笼罩的东玄士兵,无一例外,尽都是惨嚎一声,便即由身体的无数毛孔中飙射出一道道细细的鲜血,即时血枯人亡。
 又有金光接连闪现,无数东玄兵士手中的兵器,尽都随着金光闪现之后卷了刃,砍在对手身上,最多也就是伤筋动骨,再难以造成进一步的伤害,想要取对手性命,难度骤增数倍。
 所有的刀剑枪戈,这一刻全部变作了废铁打造的烧火棍一般。
 以上,尽都是东玄方面遭受种种天灾地祸的迹象,而玉唐这边,也有被异相关照到,玉唐军伍队列之中,随处可见道道绿光闪烁,举凡被绿光闪耀触及的玉唐士兵,之前纵使受了重伤的,也即时精神百倍,伤势凭空恢复大半,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宛如原地复活,足堪再战。
 触目所及,天际层云叠嶂,暗蕴雷天行电,大地之上,风助火势,火承风威,早已将东玄原本整整齐齐的兵马真是,烩承了一锅粥!
 一锅稀烂的糊涂粥!
 战歌拼命的呼喝,拼命地想要收拢兵马,稳住阵脚,可是此际天地灾劫频繁,早已超出了人力可控的范畴,却又哪里能够重振旗鼓。
 此际,东玄的军心已经彻底的崩溃了!
 风起!
 火烧!
 地龙!
 雷电!
 金毁!
 水淹!
 血煞!
 木复!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
 而这等熟悉的现象,如斯天地异相,尽攻东玄,却助玉唐,只有一个可能。
 又或者说是一个解释!
 九尊!
 果然,天空中云层中一阵剧烈翻滚,随即竟显现出八个大字!
 战场的每个人都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巍巍玉唐,赫赫九尊!”
 寒山河黯然的闭上了眼睛。
 完了!
 自己最害怕最恐惧的状况终于还是出现了!
 这一路走来,自己让战歌负责主战,除了有锻炼战歌,让自己这个衣钵传人占尽军功,更能够得到最终挫败玉唐少壮派第一人的战绩,成就大名的意图之外,犹有一层顾虑,就是九尊一旦现临,多了自己这重后续坐镇之人,总有转圜余地。
 但,攻破铁骨关之时,云尊没有出现!
 之前秋剑寒濒危将死,一众玉唐精英身陷绝地,云尊仍旧没有现身!
 乃至大军一路压迫玉唐兵马,一直到此刻之前,云尊还是没有出现。
 大局几可定鼎!
 虽然寒山河对战歌的教诲充满了告诫的意味,甚至略略有几分不看好此役战果的意向,但实则寒山河的心里已经有了定论:战歌对上傅报国,战况就算再如何的惨烈,东玄付出多大的伤亡,这一战,仍旧是一定拿下的!
 根据当前的状况,已经可以确认,云尊,的确是已经被击毙了,最少最少也是被困住了。
 否则,在玉唐面临亡国的这等关头,绝对不可能不出现。
 断断无缘此战!
 那么一切就都简单了,这一战的最终战果不论如何辉煌,自己回去之后仍旧只有死路一条了。那就不如这天大的功劳交到战歌手里,促其成名,为东玄培养下一代无敌统帅出来,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虽然自己的后果不免堪虞,但东玄还有自己的衣钵传人战歌健在,自己的家人,孩子,后人,无论如何,怎么也不会过得太过凄惨。
 军方之人总会为其撑腰的!
 可是,就在寒山河放下一切戒心,静观此役后续的时候,却也是最最意料不到的一刻……
 九尊诸相神通威能,赫然再现尘寰!
 而且这一次普一出现,竟非是如之前遭遇的那几次一般,就只得两三种异相出现。
 这一次,简直就是九尊九相力量,同时出现,肆虐战场!
 几乎就在第一时刻,东玄所有大军尽数被打蒙了。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就算云尊没有死,就算是云尊来了,也不该能造成现在这样的恐怖结果吧?!
 眼前诸相纷现,天雷地火,山河变色,风起云涌,血网金风,一切的一切都彰显了这非是一人之力能为!
 这分明就是九尊没有死,一个也没有死,而且集体的全部出现了,这才能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天上的八个大字,是否正是鼎证了此点,在在昭示了九尊未死,更于此时此刻,强势复出!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东玄兵士绝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自身承受的一切,却又都在在证明这一点,就是事实!
 九尊同临,九相合施,世间又岂有什么人力可以抗衡之!
 眼看着已经是全然崩溃,就算再打下去,也不过是白白地送上几条人命了。
 到了这等时候,想要翻转战局,绝对没有任何可能了。
 败局已定!
 “鸣金,撤兵!”
 寒山河无力地闭着眼睛,挥了挥手。
 此刻,万念俱灰!
 唯有切身感受过九尊九相威能同临,才真切的明了其厉害之处,当日南线的大元帝国,同样是兵力占优,却也当不得诸相神通合施之威,一触即溃!
 现在事实证明,东玄也同样不能例外,不外如是!
 九尊之威,果然是此世战阵终极武器,无可争锋!
 与东玄方的绝望截然不同的,乃是玉唐军阵。
 对于这久违的熟悉一幕,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份突然降临的幸福感,让所有的玉唐将士都是情不自禁的发出震天的欢呼。
 “九尊大人!”
 “九尊大人!”
 震天的欢呼声,几乎瞬时间就响彻了整个战场,所有的玉唐将士便如是打了鸡血一般,哈哈大笑着,一门心思的往前冲,强势突进。
 “杀啊!九尊大人来了!”
 “玉唐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这是最后一战,不过是东玄的最后一战了!”
 “对对对,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杀光这帮侵略者!”
 不少老兵,激动地泪流满面。
 在这等已经认命,已经决死一战的时候,九尊大人终于出现了!
 ……
 刚刚回过神来,正在往前冲的傅报国脸上狂喜的表情已经近乎僵硬了,脸上现在唯有无尽的热泪哗哗的流淌,半晌之后,突然放声狂笑,一边笑,一边仍自流泪,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大吼道:“巍巍玉唐!赫赫九尊!”
 “巍巍玉唐,赫赫九尊!”
 无数的人都在拼命地呼喊着这一口号,几乎将嗓子也喊得喷出血来。
 似乎不这样喊,便无法发泄心中这骤生到极致的幸福兴奋情绪。
 玉唐一方气势如虹,便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东玄那边则是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到了冰点一下,哪里还有点滴战心,就连素以军纪著称,号称最精锐的黑骑,现在也都是一片散乱,无从反扑。
 面对九尊同临,有谁能敢言抗衡!?
 那是实打实的天地之威!
 当真非是人力可以对抗得了的!
 …………
 <我回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 士气如虹,军神之旗
 所幸寒山河下达的鸣金号令凌乱响起,片刻后,终于形成了整齐的号令,为已然紊乱的军心,带来一点能动的方向。
 东玄兵马一个个转过身,撒开脚丫子拼命地往回跑,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当真就只有一门心思的跑,尽快脱离这天地之威笼罩范畴!
 但玉唐一方士气高昂:“追!杀啊……”
 一门心思的冲杀,一路狂追了下去。
 战歌仍旧不想退,千秋功业,眼看着就可以拿到手里,唾手可得,眼看着就可以奠定大陆霸主的绝对地位!
 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却出现了如此致命的变故!
 战歌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不许退!咱们人数占优,给我稳住,给我顶住啊!!”
 战歌的眼睛都红了,拔剑亲手斩杀了几个溃兵,试图镇压局面。
 然而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却又如何能够挡得住千千万万已经崩溃了的溃兵?
 就算任由他不停息的杀,却又能杀得了几个人?!
 事实残酷异常,战歌非但拦不住溃兵的奔逃,反而被大量溃兵挟裹着,身不由己的往后退,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一路退过铁骨关了……
 “老师呢?老师在哪里?”战歌狂乱的喊着,满脸满身尽是狼狈。
 在这等危机时刻,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无所不能的老师,一代军神寒山河。
 只可惜。
 兵败如山倒!
 纵使寒山河亲自出面也改变不了局面了!
 不管是如何精锐的部队,一旦军心崩溃,到了当前这等大溃退的地步,不要说是大陆军神,就算是真正的天上神仙下来,也要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在这种情况下,寒山河能够拢起溃兵向着一个方向跑路,已经算是绝世统帅的应变得宜了。
 后面兀自喊杀声震天,这会的玉唐将士便如同出闸的猛虎,奋勇追杀,丝毫也不放松。
 之前一路憋屈了这么长的时间,此时此刻,正是到报仇的时候了。
 此时不奋力杀敌,鼓勇报仇,更待何时?!
 哪怕是断了腿的士兵,也要勉力找上一匹马骑上去,竭尽一切力量去追杀敌人。
 “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啊!!……”
 “李二牛,看到了么!九尊大人来了,我们胜了,兄弟们帮你报仇了!”
 “祁老大,泉下有灵,也应该乐坏了吧!”
 “报仇啦!”
 “杀光他们!”
 “杀光这些个侵略者!”
 “玉唐不容敌寇肆虐,犯我玉唐者,纵强亦诛!”
 傅报国指挥军队,亦是下令尽力追杀:“给我追!一直追到杀干净!”
 凭本心而论,傅报国本并不想追得这么彻底。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傅报国比谁都懂。
 这是为帅为将者的大忌,更是兵家大忌!
 现在东玄虽然溃败,但以寒山河和战歌的能力,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或者只需要一个安顿空间,就能够重新成军。
 本身尽都由精锐兵士构成的军队,虽一时的溃败,却绝不代表从此就永远溃不成军了。
 万一被反咬一口,反而会令到大好局面出现变数!
 但是傅报国此际却又不能不追。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
 九尊的力量,刚才就只有那么一次的爆发。
 那沛然莫御的威能,固然威势无匹,却又似是每个人就只是出手了一次而已!
 在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似乎是九尊就此收手了……
 这绝对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要知当前双方优劣之势虽然逆转,但东玄一方兵员损失仍旧有限,根基犹在,只要收拾溃兵,重整旗鼓,情况又会再度改观!
 所以说此刻九尊合该继续施展诸相神通,相助玉唐,彻底奠定胜局才是正理!
 所以傅报国立即敏感的意识到:是不是……九尊之力,就只有出手这一次的机会?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之前九尊一直都没有出手,就是因为某种缘故,现在眼前己方情况危殆,终于被迫出手,但纵使出手,也仅止于此而已!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真的只能是一直追下去,战斗下去,将这一次的战果,能扩大多大,就扩大多大!
 一定要最大限度延长寒山河得到喘息机会的时间!
 若是自己猜测属实,那么,一但寒山河有喘一口气的时间,属于玉唐的灾难,仍旧会来临。
 甚至危机更甚之前!
 现在的玉唐军兵士气正自攀升至顶点,亦是一鼓作气之时,若是缓了一缓,只怕就要落到再而衰,三而竭的阶段,若再逢东玄反噬,玉唐便要即刻大败亏输,更会因为种种负面情绪的干扰,令到战力锐灭,最终战果甚至还不如之前哀兵死战,毕竟有了希望之后很难再生哀兵之念,人的情绪岂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剧烈变换!
 尤其现在,铁骨关可已经没有了。
 这道天险防线不存,想要重建,没有至少一年时间,想都别想!
 就在此时,一声震天马嘶,一道红色疾影,便如闪电一般从玉唐军队之中异军突起,那红色疾影之上,尚伏有一道紫衣人影,人马如一,便如风驰电掣,向着东玄军队溃退的方向极速追了过去。
 “寒山河!拿命来!”
 傅报国一惊:云扬?怎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护送老元帅等人已经离开了么?
 这……怎么回事?
 他还来不及想明白,那红色疾影已然绝尘而去,极速消失在视野中。
 东玄方面的兵马仍旧在持续溃退,好似潮水一般的撒开丫子往回跑。
 战歌虽然连杀多名溃兵,希望可以镇压局面,稳住阵脚,安定军心,可惜在宛如灭世一般的天地威能之前,人力实在渺小,非但无能力挽狂澜,还被无数溃兵裹挟一道溃败!
 所幸战歌无能稳定军心,东玄尚有定海神针——东玄阵营的彼端,一面大旗巍然竖立了起来。
 这面旗帜一看就非同小可……光是旗面就差不多有普通旗帜的十个那么大小!
 肯定的非同凡响!
 所有正在逃命中的东玄兵士,差不多都在低着头一个劲的猛冲,希望能够更快一步安全,更早一点离开那骇人天威笼罩范围之外,然而也偶尔有抬头的,而那些抬头的,就一定会看到,那面高高矗立三十多丈高的战旗,便如一片红云,乍然出现在自己前方的上空。
 而但凡看到者,那人的一颗心,就莫名地安定下来!
 军神之旗!
 那是军神之旗,属于寒山河的私人旗帜!
 旗上,八个金色的大字,熠熠发光,呼啦啦的狂风,将这面旗吹得如同一条线那般笔直,宛如镶嵌在空中一般,超然物外!
 旗上,八个大字。
 “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寒山河!
 东玄兵士当前之所以溃败的主因固然是因为骤现的天地威能,沛然莫御,非人力可以抗衡,然而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当前主持者的不给力,战歌在此役初期,打嘴炮就没能干过傅报国,不但折了士气锐气,甚至连身份格调都输了,军心已经不是单纯的浮躁,而是颇有几分萎靡的意味,若是此战能够占据上风,打顺风仗,或者还好说,但现在,全线失利,彻底溃败,军心哪里还留存得下来?!
 然而此际寒山河的出面,虽然未必即刻将军心彻底扭转,终究起到了安定人心的效果,九尊的威名于东玄兵士虽然宛如梦魇,但大陆第一军神的名号同样响亮,这一节,却绝不是战歌是否执掌了东玄兵权,就可代替的!
第二百零八章 最后的教学
 东玄兵士心底压根就谈不到信任战歌,此刻兵败,一切都以求生逃生为第一优先,然而寒山河显临,却给了兵士们希望,当前兵凶战危,己方不利,然而聚集在大陆第一军神身边,总归要比现在强,大陆第一的名头,总不是假的吧!
 随着军神大旗飘扬,一阵阵激越的号角声,在军旗下方隆隆吹响。
 那边,有刚刚组队成军的五千黑骑,虽然形象看上去仍旧有些狼狈,但却已经形成了阵势,面对着数十万溃兵奔逃而来,纹丝不动,欲行力挽狂澜之举,隐隐蓄势待发。
 随着时间持续,隆隆号角声已经渐渐连成了一片,气势大振。
 而集结的东玄人马之中,当先一匹战马上,寒山河身披一袭雪白的貂裘,面目淡然的骑在马上,眼神平静,看着自家军队尽是混乱的溃逃,仍是面不改色。
 当前连绵号角声就只有一个消息在传递:“归队!整军!列阵!”
 而当前安静的景象氛围,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东玄溃兵,刹那间就恢复了信念!
 毕竟这些兵马,本就是东玄精锐军队,甚至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东玄此次来犯玉唐的炮灰部队,乌合之众,世家的武力,之前都已经被寒山河填进了铁骨关前那片血肉鸿沟里。
 现存的东玄兵士,尽都是经历了无数铁与血洗礼的百战勇士,这样的精锐部队,纵使是因为某些超常规因素,甚至是处于兵败如山倒的溃逃之中,但只要有足够震撼他们心灵的东西出现,就能迅速恢复!
 而寒山河,正是拥有足够震撼他们心灵的那个人!
 越来越多的兵士乍然停住脚步,原本惊慌恐惧的眼神在一阵闪烁之后,竟自恢复了清明;一个个快步上前,自发的加入东玄阵营,整军列阵!
 有些底层军官,更是开始着手整队。
 “隶属第三纵第七支第五营!在这里集合!”
 “隶属第一纵第二支第三营!这里这里!他么的快些!”
 ……
 “集合啦!”
 “别跑了!过来集合啊!”
 寒山河军神之旗一竖,本人云淡风轻的一露面,居然将百万大军的恐慌溃逃的情绪一下子压下去了大半!
 越来越多的东玄兵马在寒山河的身后,开始重新整军排队列阵!
 一股独属于兵者的森然气势,也在重新酝酿成型之中。
 这就是寒山河的高明之处,寒山河很清楚自己的高低长短,自己号称大陆军神不假,但终究不是真正的神仙,在刚开始溃退的时候,哪怕自己亮出军神之旗,也要无济于事,九成九要步战歌的后尘,被溃兵冲散,那可就真正的大败亏输,再无转圜余地了!
 所以他先走一步,就在军队溃退百里的地方,竖起军旗等候!
 当前这种形式,一定要给溃兵一个缓冲余地,而且也唯有在这种时候,溃兵一鼓作气亡命逃窜的体力差不多消耗没了,最重要的还在于,那股出于对未知威能的恐慌已经接近麻木,需要一个依靠,一个主心骨的时候,自己的乍然显临,才能收到这样震撼人心的效果。
 这种道理说来简单,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够强势出头,将溃军生生挽住,不至于当真一败到底的军中之帅,整个大陆满打满算,至多也就三个人可以做到吧!
 要做到这一点,除了统帅本身要有百战百胜临危不乱的水准,更要兼具军中无人可及的威望的,此两项缺一不可,端的是能人所不能!
 漫山遍野的东玄溃兵潮水般而来,从远方看去,寒山河这边,便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
 如山倒的溃兵,宛如疯狂的潮水,然而在经过寒山河这一根定海神针中流砥柱的时候,竟然很快就从激流转化为缓流,进而停下,重蓄水势!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所谓力挽狂澜不外如是~
 战歌被溃兵簇拥着一路退来,沿途之上几乎都要吐血;终于到了近前,缓了下来,战歌还要拔剑砍人,镇压溃兵,却发现四周兵士溃逃速度已经慢得不像话了,又或者应该说已经不再是溃逃,而缓步行进。
 战歌深吸一口气,循走势看去,一眼看到这肃然的军阵,战歌眼中的泪水刷的一声落了下来。
 哽咽道:“老师……”
 寒山河仍旧不言不动,眼神平静,只是淡淡的,轻轻地,挥了挥手。
 战歌猛然间就感觉浑身突然充满了力量,大踏步走过去,几步路的功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走到寒山河身边身后站定的时候,更是完全镇定了下来,连大败亏输,一败涂地的沮丧颓败都已荡然无存。
 哪怕是天塌下来!
 有老师在,就没事!
 大陆第一军神,唯我尊师!
 有老师坐镇,纵然九尊齐临又如何?!
 远方烟尘大起。
 寒山河眯着眼睛,看着那浓烟冲天的地方,淡淡道:“哪里,乃是此役唯一的反败为胜机会所在之地。战歌,你记住了,这是我能教你,亦是能让你跟我学习的……最后一个机会。”
 战歌脸上有浓烈的悲戚:“是。”
 “注意看。”
 寒山河的脸上始终毫无表情,唯有无尽的淡然,其目光悠远,遥望彼端:“溃逃,乃是为将一生中,最耻辱,却又总难免会遇到的事情。一旦出现了,就是那为将者兵者生涯中最坏的状况;但世事无绝对,纵然危机在前,身处绝境,也未必就没有转机。只要你不乱,尚有稳定军心的这个威望,就能抓住扭转战况的契机,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不至一败涂地。”
 “当前战局,形式逆转,对方转为优势,却还不是胜势,若然对方敌将贪胜不知输,只顾着拼命追杀,令到自身攻击队形散乱的话,那么,我们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寒山河淡淡道:“此际端看那傅报国在这等时候,是否还能保持冷静。若是他此刻还能保持冷静,那他这个天玄大陆军神的位置就算坐稳了,我们可全身而退,反之,若他不能,我们就在今天晚上杀回去,双方兵力始终相差悬殊,纵使我军新败,综合战力仍旧在玉唐东军之上!”
 战歌异常虚心的认真回答道:“是。”
 “我这番话,不仅仅只对傅报国而言,他朝你面对任何人,任何将领,都是如此,为将者,临危不乱才是大将之风,至死不移!”
 寒山河的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道:“我的这一些话,你必须要牢牢的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一定不能乱。”
 “所以说,这一次,你让我很失望!”
 寒山河重重道:“军队溃败之时,你作为主帅,固然没有先逃,却未能未定军心,终究不免被败军挟裹。就今天这一败,你固然应该跟着部队一起,但更应该的是,提前派出自己的亲兵,拿着自己的帅旗,先走一步,在六十里,或者八十里的必经之路上,竖起你的帅旗!”
 “而你没有做出身为主帅的应变,这一路下来,我只看到你的不甘心,看到你愤怒,看到你绝望,看到你打人杀人!却没有看到沉稳,镇定,虽败不乱!”
 “光是这一点,你就已经大大的及不上傅报国了!”
 寒山河目光悠远:“若是你不能克服心中的恐惧,你将永远不能胜任一个合格的大帅位置!”
 “我希望,我今日感到的失望就止于今日,不要再有下一次,永远不要再有!”
 “是!弟子记住了!决计不会再让恩师失望!”
 战歌惭愧的低头。
 此际,东玄方面仍旧有无数的溃兵拼命奔逃而来;与之同来的,还有源自那边浓烟升起的位置,渐渐有滚雷一般的马蹄声响起。
 那是玉唐骑兵已经追了上来。
 寒山河倾听了一下,就是苦笑了一下。
 “我最不乐见的情况出现了,傅报国没有贪胜不知输,更加没有乱。那马蹄声仍旧雄壮整齐便已可见一斑。”寒山河摇摇头:“所谓反败为胜之说,就只是一个奢望了。”
 战歌脸上露出失望。
 “以我对傅报国的认知,有此状况不过是情理中事,意料之中,不过那也无妨,现在,我来教你另外一课!”寒山河淡淡道:“这一课,叫做……慈不掌兵!”
 …………
第二百零九章 最后的军神
 话音未落,寒山河的脸色突然变得冷峻,狠辣,随即右手轻轻举起。
 随之而来的,乃是其身后一声声号令,决绝的响起。
 前方,那奔逃而来的无数东玄溃兵,眼见己方重新稳住阵脚,集结重整,宛如希望乍现,正待思量归队之际。却惊见彼端竟有数万长弓,拉开了弓弦,箭镞上闪着森然寒光,斜指向前方高空。
 眼见此幕的东玄兵士不在少数,却茫然不知此举是何用意,针对何者?!
 玉唐追兵尚有一段距离,根本就不在弓矢射程之内,岂非无的放矢?!
 “老师!”
 战歌见状却是心脏猛地震动了一下。
 寒山河对于战歌的呼唤全然不理不睬,径自淡淡下令道:“放箭!”
 嗖嗖嗖……
 无数的利箭,瞬时间遮蔽了整片天空。
 蔽天箭矢绝非无的放矢,前方还在持续涌来的东玄溃兵,几乎是毫无准备的承受了这骤临之箭雨,纷纷惨叫着倒下。
 仅止于一波箭雨,竟将不下于一万名溃兵全部射杀在当地!
 那是东玄溃兵的最后部分,亦是重整东玄队伍与玉唐追兵之间的连接部分!
 寒山河为了后续战事,痛下杀手,斩断了这道连接,一如壮士断腕,狠辣如斯!
 天际箭雨止息,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随之弥天而起。
 战场之上,血腥气息味道从来都是家常便饭,但是此际,造成如此大动静大伤亡的源头却是自家人,难免与往昔不同,整个东玄军队,突然陷入了一片空前的寂静氛围之中。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那数万弓手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上峰命令下达,就必须要执行,而之前虽然已经心内有数,但现实凝然眼前一刻,仍旧是触目惊心,心魂俱寒!
 那数万弓手犹要如此,其他东玄兵士心中惊惧疑惑自然更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寒山河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想说,等他们入队,也不迟。甚至,只要我们出动已经收拢起来的黑骑予以接应,他们便可以安然归队,对么?”
 战歌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不远,望向那一片片黑压压的同袍尸体,那一个个如同刺猬一般的尸体,只感觉心如刀割,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回答。
 “但你忘记了现在时不我待,先不说他们冲过来,完全没有列阵时间,如何应对随之而来的玉唐追兵。”
 寒山河冷冷道:“更有甚者,他们所谓归队,只会对现在已经形成战斗力的军队造成另一波的搅乱,你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哪怕是只有一点点骚乱,风吹草动,都会造成莫大影响,我们再也没有重新整军的余地了。”
 “彼时,只要敌军一个冲锋,建立优势,就能将之前的恐慌再一次引发出来。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彻底的死无葬身之地。”
 寒山河淡淡道:“战歌!”
 寒山河的声音虽然淡漠,内蕴之语气却是冷厉至极。
 战歌闻言浑身一颤,悚然抬头:“老师!”
 “你给我仔细听着,认真看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寒山河有些阴沉道:“下面,是又一次教学,这一次,叫做……培养气势!”
 话音未落,他的手蓦然一挥。
 亲卫军中,突然间猛然间爆发出一声大吼:“吼!”
 紧跟着,便是数千人同时大吼,那声音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战!”
 “战!”
 “战!”
 所有的兵马,所有将士的精神登时都为之一震。
 下一刻,一个声音厉声大叫:“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那声音意外的雄壮激昂。
 三千亲军同时昂首挺胸,用尽了所有力量:“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又是一个人的声音:“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这一次,却多了更多人的呼应:“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已不至于一呼百应,千应,而是万应,数万人的呼应!
 然后,又是一个人的声音带领:“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已经列阵的所有二十多万东玄大军竟是同时异口同声:“一剑光寒,天下山河!”
 到后来,已经是所有人,不管伤患,不管亲兵还是溃军,所有人都是同时吼叫起来,声音越来越是整齐。
 越来越是有力。
 越来越是干脆!
 大旗一挥。
 呼喊声乍然停止。
 但,战歌明显的感觉到,那种冲天的战意,那种无坚不摧的气势,居然就在这么几声口号之中,凝然形成!
 明明是刚刚才被收拢集结的溃兵,不过片刻之间,竟已形成了那种比尖刀还要锋锐的气势!
 战歌甚至生出了一份莫大的自信,就算是傅报国此刻率领大军杀到,有这样的军队在手,亦足可与之一战!
 此时此刻,战歌的心中唯有震撼。
 寒山河的整军手段,乍看上去平平无奇,顶多也就是中规中矩,然而但在这等时候,在这等败局之中,却竟然能够做到现如今的地步,当真已经是化腐朽为神奇!
 端的不可思议!
 对面,玉唐骑兵同样不出意料的在一片尘烟中出现了,如狼似虎之势,丝毫不减。
 寒山河眯着眼睛,道:“气势已成,可惜战力仍旧不全,不堪一战。此刻,便是我教你第三课,也是今生我教你的,最后一课。”
 “这一课,叫牺牲!”
 战歌心中陡然一震,霍然抬头看向寒山河,失声道:“老师,你……”
 寒山河眯着眼睛紧盯着对面。
 只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一朵红云,蓦然从对面玉唐骑兵阵中突了出来,不过数息光景,却已然跨越了数千丈的空间,单身独骑来到了东玄军队之前。
 随着那红云抵达,一个声音充满了冷厉杀机的响起:“寒山河,既然来了,还想走么?!”
 一匹高大神骏至极的红马,映入东玄众人眼中。
 乍临的红色骏马,身量比普通马匹至少要高出一个半的马头,身子接近两丈半;浑身尽是红毛,站在那里,便如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熊熊不息。
 一双马眼中充满了灵性,彼此视线交错之余,东玄众人居然隐隐感觉有一股睥睨之意!
 看不起人!?
 这区区一匹马,给人的感觉居然是……它根本没有将面前这二十万雄兵看在眼里!
 它就这么站在那里,红色的鬃毛如同火焰一般在空中漂浮,看着众人,似乎在说:你们,都是辣鸡!!
 在马背上,有个人挺拔端立,同样的傲视睥睨。
 那俊秀精致到了所有人一见就会自惭形秽的面容,身材颀长,如玉树临风。一袭紫衣,在风中微微飘拂,然而冷电一般的目光却自夹杂着无边的寒冷之意,遥遥扫视面前的东玄军队之余,随即将目光聚焦到寒山河的身上。
 那人手中的一口雪亮长刀,犹自闪烁着血色光芒,触目惊心,而脸上却尽是若有若无的残忍笑意。
 “呵呵呵……”寒山河的笑声平和的响了起来,他两眼全是欣赏的看着云扬,微笑道:“原来是云公子大奖光临;看来老朽一直都没有猜错,云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云扬淡淡的笑了笑:“能让寒大帅这般看重,云扬也是得意地很呢。”
 这一次见面,寒山河的从容,让云扬很是有些感觉到特别,更兼意外。
 寒山河感觉到云扬的神念萦绕在自己身上,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是说什么也摆脱不掉,心中不禁凛然。
 寒山河除了是当世公认的军神,本身也有相当的修为造诣,丝毫不弱于秋老元帅或者冷刀吟,已臻山境高阶,甚至单纯以其资质而论,若是潜心修途,东玄固然会少一位军神,却未必不会多一位天境修者!
 然而寒山河此际,明明已经自身神念元功运转到了极致,仍旧无法挣脱云扬的滋扰,唯一的理由当然就只有,云扬的修为要远在寒山河之上,更已臻至超出寒山河认知的高度!
 不止是寒山河本人心下骇然,还有旁边的几位高手,也都是齐齐的脸色大变。
 这位年纪轻轻的云公子,居然已经到达了天境修为?!

风凌天下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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