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画师
作者:李雪夜|发布时间:2024-06-29 04:32:17|字数:7416
阳光明媚,两辆大车在幸存的两只巨趾犀拉动下,缓慢地向前行进着。第一辆车由关三刀赶着,里坐着白玉、余清虹和沈翠袖。第二辆车由楚随天驾着,里面坐着小浪和宫云。
与罗刹鬼的那场大战,已经过去了十来天,沈翠袖在小浪的医治下,状况已经大为好转,四肢上的伤基本已经愈合,痊愈只是时间问题,但小腹那处伤,却令她还是难以起身,只能靠白玉和余清虹照顾着。
余清虹不喜欢说话,沈翠袖不愿意说话,白玉就只好有事没事地和她们搭讪聊天,以缓解沉默尴尬的气氛。她知道,这两个人都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恐怕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心灵的创伤都难以痊愈。
宫云整天不言不语,只怔怔地盯着罗刹凶魂看,但老天并没有因他的执着而特别关爱他,十来天下来,他还是一无所获,那传说中的强大力量,并不能降临到他的身上。
他曾想将这圆东西破开,但用那罗刹的巨牙斩了半天,也没能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
火烧、水煮……他又想了许多方法,但那圆球就像是一块铁疙瘩,任凭他如何对待,它都顽固地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似乎,除了将它交给内行厂,换来大笔的九幽钱外,它便再没有任何价值。
楚随天则乐得自在——将这圆东西给了宫云,自己就少了一层烦恼,不然整天盯着它琢磨这琢磨那的人,怕就得是他楚随天了。
这天,正在山间行走,楚随天忽听到一阵阵呼救之声,便急忙停下车子,喊住前边的关三刀,两人同时凝神细听,均觉是在西北方向传来的男子声音,关三刀用千里寻香闻了闻,道:“有人,有妖兽!”小浪和白玉也钻出车厢,小浪指着西北方向嚷:“有妖兽在袭击凡人!楚大哥,要不要去救?”
“废话!”楚随天跳下车,一边将鸟铳火绳点燃,一边向西北方向跑去。白玉抓起长剑,和小浪紧随其后,关三刀刚要跟去,楚随天已喊道:“你留下照顾大家!”关三刀立时显出失望神色,余清虹在车内低声说:“你去吧,我们能照顾得了自己。”他这才转忧为喜,跳下车,从腰侧拔出如意流星,直追了上去。
四人两前两后,冲过两个山包,爬到第三个山包上向下一望,只见山下不远处有一株数丈高的大树,树干又粗又直,高高的粗枝之上,吊着一个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面目清秀,两手被绳索牢牢缚住,悬于枝下,双脚不住乱踢,嘴里惊恐地连叫着“救命”。在他脚下,有十来只野狗般的妖兽,低声地吼叫,不时纵身跃起,吓得那书生拼命将脚向上提起,以防被其咬到。
楚随天认得那些妖兽,正是自己武试时,在迷阵中最初遇上的妖兽,此时他已知此兽名为“腐犬”,形如人间恶犬,牙中生有毒腺,其中的毒汁一沾人身,便可将人皮肉腐化,实是极令人头痛的一种恶兽。
“是谁把这人吊在这里的?”关三刀望着那书生,不由觉得有些奇怪,用力一闻后,伸指指向对面另一座山包上,道:“师父,那里有人!”楚随天放眼仔细看了看,果见那绿树枝叶间隐有人头晃动,仔细查了查,大概有十数人,手持刀枪火铳等武器,隐藏在那山坡草丛中盯着下面看。他不由一皱眉:“这兄弟敢情是被人用作诱饵了。”
他方说完,那书生已经连哭带喊地骂了起来:“你们这些天杀的,我何曾得罪你们?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便是有错,你们尽管打骂就好了,为何要这么折磨我?哎呀,救命啊!”
这人不但长得文弱,连声音也偏于阴柔,便如男扮女装的花旦一般,楚随天听来,不由觉得好笑,白玉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责备我忘了侠义二字吗?现在眼见弱者受了欺负,不赶快出手相救,却在这里笑人家,是何道理?”
楚随天连忙摆手:“好,是我不对。这位仁兄眼下没什么危险,咱们就从左边绕过去,顺山坡爬上那边的小山,把那十多个人放倒就是了。”
正说着,忽听到远处山谷中传来一声大吼,对面山坡上那些人便立刻骚动起来,其中一个大汉连连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将身子伏得更低,完全隐于草丛之中。楚随天也将白玉和小浪的头压低,伏下身子向吼声传来处张望。
不一会儿,自那边山下树林中慢慢走出一只比人间猛虎还要大上一圈,全身雪白的妖兽来。这妖兽外形长得与猛虎极为相似,只是利爪漆黑,头略呈圆形,脖子粗大,鼻子扁平,其上生有四个鼻孔,一双眼眯着,远看时,只能见到黑色的一线,一双圆形的耳朵,伏在圆头的后方,不时竖起来,听听周围的声音。而最令人觉得恐怖的,则是它的那张大嘴,那嘴闭起时从正面看,几乎和它头一样宽,如若张开,定不负“血盆大口”之名。
十多只腐犬见了这妖兽,立时倒转过身子,一起张口吠叫,似是想将对方吓走,但那妖兽却全不理会,只缓慢地向前走,全不将这些腐犬放在眼里。
“这东西……好像就是‘雪豹’吧?”关三刀瞪圆了眼,“我只是听人说过,却从未见过。”
小浪一撇嘴:“什么‘雪豹’,这叫‘雪咆’!是精通冰霜法术的妖兽。看这只雪咆的个头和气势,应该是一只已经成了精的,恐怕还会说话呢。这东西最喜欢吃人肉,对面那群人,应该就是想引它出来。”
几人听了都觉得有趣,楚随天端起鸟铳,瞄准那雪咆:“那咱们就得先对付它了,不然这书生可要危险。”关三刀则说:“师父别急,且听听它是否能讲两句人话再打不迟。”白玉瞪了他一眼:“人命关天,这么危险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看这个新鲜?”关三刀尴尬地一笑:“我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那雪咆走到腐犬群前,慢慢停下,抬头看了看那书生,又看了看腐犬,竟然不屑地哼了一声,慢慢长开那张大口,刹那间,一道寒气自它的大口中忽地喷出,打在当先的两只腐犬身上,那两只腐犬只呜咽一声,便立时不动,仔细一看,竟然已被冻硬。
楚随天等人没想到这雪咆的冰霜法术竟如此厉害,都吃了一惊,小浪低声说:“没错没错!只有成了精会说话的雪咆,才有这般厉害的冰霜法术!楚大哥,别把它打死,咱们用离魂卦制住它,回去收成妖仆,可是个好货!”
楚随天嘿嘿一笑:“还用你说?”
此时,众腐犬早已吓得四散奔逃,片刻间便无影无踪。那雪咆看了看周围,这才慢慢走到书生脚下,抬头向上看,书生吓得脸色发青,连声喊:“快来人救命啊!”
那雪咆突然咧开嘴,笑了一声,立时将书生吓了一跳,只听它用嘶哑的声音说:“哪里有人会来救你?”
话音未落,对面山坡上的铳手,已站起身,对着它放了一枪。那一枪似正打在它后腿上,它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急忙转身面对那边,张开大嘴怒吼起来:“无耻的凡人,竟敢偷袭我?”
对面十多人中,有六个铳手,此时另五个全站起身,举铳向它发射,雪咆却并不躲闪,大嘴一张,呼地吐出一股寒气,化成一面冰盾挡在自己身前,那些铅子噼噼啪啪地射在其上,嵌在其中,却未能将其击破。雪咆怒吼一声,躬身便要冲向山坡,坡上那些人立时惊慌起来,为首的大汉高叫一声:“不要慌!准备好家伙,和它拼!”
对面那些人以这书生为饵,全不将他人性命当成一回事,实是可恨之极,但却毕竟是来自凡间的同胞,楚随天不忍他们被这雪咆所杀,便朝着雪咆的屁股放了一枪。这一枪正中雪咆左后臀,它身子猛地一颤,便软软地倒了下来,再不能动,这自然是铅子上附着的解离仙力之功。
他换上弹筒,站起身来,带着几人向山下走去。对面山坡上的人愕然望了他们一会儿,急忙忙地奔下山来。
“哪支队伍的朋友?莫非要来抢我们的猎物?”为首那大汉提着一把朴刀,瞪圆了眼睛,戟指楚随天大声质问,其余众人见楚随天一方只有四人,也一个个横眉立目,不住挥动着手中的兵刃,威吓之意不言而喻。
关三刀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哪来的无名队伍,竟敢在咱们面前撒泼!”
楚随天嘿嘿一笑,一抱拳:“几位大哥,这雪咆是九幽中天生的妖兽,又没拴着链子连在你家门边,怎么就叫你们的猎物?”
为首那大汉一瞪眼:“我等在此埋伏了两天,这才等到这雪咆,你却想拣这现成便宜,哪有这么好的事?识相的,赶快滚,否则别怪老子手里的刀不客气!”
白玉二话不说,箭步向前,一掌向他脸颊打去,那汉子一惊,急忙挥刀抵挡,两人打在一处,数招间斗了个旗鼓相当,其余众人见了,立刻叫嚷起来,挥动刀剑便要冲上来,那几个铳手,更是忙着向铳里装填弹药,一脸杀人相。
关三刀一挥如意流星,便冲了过去,手挥处,数人立时被打翻在地,其余人见他如此勇猛,吓得连连后退,纷纷催促几个铳手快些发铳,那几人一阵忙乱,速度却更慢了。关三刀不屑地朝他们吐了口唾沫,回身一甩手,如意流星向为首那大汉直击而去。
那大汉武功与白玉相当,但胜在力气大,本已渐占上风,此时为躲如意流星,却挨了白玉一掌,打得他一个趔趄,不由气得哇哇大叫,正要挥刀上前拼命,如意流星已又打了过来,吓得他急忙再躲。
这如意流星使用时,只需一点点力气,而在空中飞行舞动时,又可随意变化轨迹,那汉子只躲两次,便被如意流星的链子缚住了双手,又被荡到身后的如意流星狠狠砸了一下,立时向前扑倒,摔得鼻血长流。关三刀一脚踏在他背上,怒视对方众人,大喝一声:“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来送死?”
那群人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树上那书生一见他降住了那大汉,立时欢呼起来:“英雄功高盖世,真了不起!好汉,快救我吧!”
他那声音“温柔婉约”,只听得关三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狠狠瞪了他一眼:“闭上你那鸟嘴!”书生急忙闭嘴,一个劲儿点头。
楚随天冲那为首大汉嘿嘿一笑:“刚才你的话,咱现在原原本本地还给你。”然后抬头看了看对方众人:“各位,请吧?不然咱赏你们一人一颗铅子尝尝?”
地上那大汉连声喊了起来:“好汉饶命!雪咆我们不要了,好汉自己带走就是!”关三刀哼了一声,给了他两脚,踢得他鬼哭狼嚎,这才松了锁链。那大汉挣扎着爬起,身后几人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关三刀得意地说:“告诉你们知晓——眼前这位,乃是击破塔城试武塔、只手斩杀修罗数名,刚刚又亲手杀了一只罗刹鬼的楚随天,我们罗刹枪的大哥!你们若是不服,将来尽可到塔城内来找咱们报仇!”
那些人一听,也不知他是在吹牛还是确有其事,都是半信半疑,但至少相信他们是塔城中的人,立时吓得半死,拾起落在地上的武器,扶起被打伤的同伴,一溜烟地跑了。
树上那书生高兴得直晃头,想张口求救,又怕关三刀再吼他,急得呜呜啊阿地叫,楚随天抬头看了看他,不由一笑,举铳对准他,吓得他啊地一声尖叫,闭紧了眼。
只听呯地一响,楚随天已放枪击断了吊住他的绳索,书生惊叫一声,直坠下来,关三刀一挥如意流星,将他凌空拦腰缠住,轻轻一拉,便带了过来,伸手接过,放在地上,那书生一阵摇晃,险些摔倒,睁眼一看,见自己已站在平地,这才长出一口气,冲着楚随天深施一礼:“多谢英雄!”
楚随天一摆手:“不必客气。老兄和刚才那些人是同一队伍?”
那书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小生名叫殷千雪,自幼生于书香门第,尤擅丹青之技……”
关三刀一瞪眼:“问你和那些泼才是不是一伙的,你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殷千雪急忙道:“是、是、是!好汉教训得是,可是若不如此说,就说不明白……”关三刀懒得听他那女子般温柔的声音,一挥手:“好好,你快说就是!”
殷千雪又是一礼,随后说:“小生迷路于深山,坠入山崖后,却莫明其妙地到了这里,后来入了九幽城,卖字画度日……哦,这个就不细说了。反正小生与那些人,原本不相识,他们初时原收留小生,小生还以为他们是英雄好汉,可没想到,他们却将小生带到此处,吊在这树上,要将小生喂这些妖兽畜牲。若不是几位英雄好汉相救,只怕小生这条命就……唉!”最后这一叹,女气十足,白玉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楚随天笑了笑:“现在你自由了,赶快走吧。”殷千雪愁眉苦脸地说:“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走得出这茫茫大山?英雄,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请将我带出去吧,等回到九幽城,我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
楚随天也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摆手:“不用不用!送你回去可以,你以后少给我开口说话就行。”殷千雪闻言高兴得握紧了拳头,身子跟着一通晃,恶心得白玉直皱眉,小浪却一直好奇地看着他,便似看个怪物一般。
楚随天走到雪咆身边,蹲下身子,嘿嘿笑着,打量它那张圆脸,雪咆费力地睁着眼,也打量着楚随天,缓缓问:“是你……暗算我?”
“你打算吃他,对不对?”楚随天伸手斜指着殷千雪,后者见到雪咆的目光,吓得躲在关三刀身后。
“当然。”雪咆缓慢地说,“你们凡人身上,有至纯的灵魂之力,每吃一人,我的法力便能增长一分……”
楚随天皱了皱眉:“你修炼到如今这地步,吃了多少人?”雪咆费力地一笑:“那我怎么记得?我自有智以来,已过了百多年,吃的人不计其数……我喜欢将你们冻成冰块,咬起来又硬又脆……”
不等它说完,楚随天已厌恶地一挥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离魂卦,用力按在雪咆额上,刹那间,自那卦中圆球孔中伸出无数细丝,舞动着刺入雪咆额中,雪咆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不一会儿,两眼中就失去了神采,瞳孔也渐渐变大。
楚随天来到它身后,看了看它的屁股上的伤,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射出的那发铅子只有一半射进了它的皮肉之中,另一半还在外露着,不由惊叹:“这家伙可真是皮糙肉厚!”说着,向白玉要过剑,将那铅子挑了出来。
抬头看了看关三刀,嘿嘿一笑:“老关,你得帮我把这家伙弄回去。”关三刀吓了一跳:“我?这家伙比老虎还大上一圈,我又不是大力神,如何弄得动他?”楚随天脸一板:“敢不听师父的话?你那如意流星是干什么用的?你把它用如意流星缠住,然后一路挥着,不就带过去了吗?”
关三刀愣了半天,脸上突然露出喜色,一拍掌:“对呀,如意流星上不论挂了什么,挥舞时用的力气都是那么多,用来搬动重物,却是再容易不过,我从前怎么没想到呢?乖乖,师父就是师父啊!”说着,用如意流星的链子将那雪咆缠住,轻轻一挥,如意流星便飞天而起,轻易将雪咆那巨大的身躯带了起来。
“我也就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这神物还真可如此使用。”楚随天抬头看着天上飞舞的雪咆,嘴里嘟嘟囔囔。
关三刀一路挥动着如意流星,和楚随天等人翻过小山,回到大车旁。再将雪咆放下时,那雪咆已经翻起白眼,昏了过去,小浪不由哈哈大笑:“这家伙被关大叔给转晕了!”关三刀也跟着笑了起来。
余清虹轻轻挑开车窗帘,看了看,眉毛微微一动:“雪咆?”白玉一点头:“还是只会说话的雪咆。”余清虹一点头:“以楚大哥的本事,不稀奇。”
殷千雪见到余清虹,急忙躬身施礼:“小生名叫殷千雪,敢问姐姐芳名?”他一路上“小生”、“敢问”的,已将楚随天等人的名字问了个遍,此时又向余清虹问了起来,余清虹却懒得理他,冷着脸将窗帘放下,弄得殷千雪极是尴尬。
楚随天这辆车中人少,便将雪咆和殷千雪都装进这车里,小浪坐在车厢中,斜眼看着殷千雪,殷千雪则不时示好地向他一笑,惹得他直打寒战,立时与殷千雪约法三章:第一无要紧之事不许说话,第二无可笑之事不许发笑,第三不许无故打扰自己。殷千雪尴尬地笑着,点头答应,转头想再向宫云说什么“敢问”之类的,却见宫云只是低头看着那个血色圆球,从自己上车到现在,一点也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干脆闭上嘴。
两辆大车继续向前,走到傍晚时分,挑了处背风的山坡停下,开始安营扎寨。殷千雪跳下车,环视四周,突然发现远处山顶红日正自下沉,一片彤云布在山后,边缘处已渐渐化为金色,不由一拍掌:“如此美景,正当摹画下来,传于后世,让后世千万人,都能得见才是!”
这话文雅得很,但由他用那温柔甜美的声音说出,却又有了另一种味道,小浪听了立时捂着耳朵跑开。
殷千雪打开一直缚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包袱,从里面取出笔墨纸砚,还有几个小盘小碟和一些颜料,又取出水袋,将颜料和墨分别倒入数只盘中,用水调好,将那纸铺在地上,取出八支大小、粗细各不相同的笔,沾上各色颜料与浓淡不同的墨,一边看着那夕阳西下之景,一边在纸上画了起来。
众人忙着支帐篷,却没人注意到他,等一切安置好后,见他一手四笔地在那里画个没完,楚随天不由好奇起来,负着手晃悠到近前,低头一看,却不由捂嘴而笑——只见那方纸上,一片金光中夹杂着赤红,黑暗中夹着苍白,颜色成团成片,线条扭曲凌乱,怎么看也看不出他画的是些什么。
白玉见他在那边捂着嘴偷笑,便走了过来,正要问他发什么疯,却一眼见到那画,不由也跟着捂住嘴暗笑,两人一边看那画,一边互相挤眉弄眼,偷偷嘲笑殷千雪这拙劣的画功。关三刀和小浪先后看到,好奇下走了过来,看后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关三刀捂着肚子,道:“我当这小子拿着一堆笔画画,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却原来还不及咱老关呢!”
殷千雪回头瞪了他一眼,怒道:“粗人一个,你懂什么?”关三刀一瞪眼,他却不理,转过头接着画了起来。
这时,宫云和余清虹也走了过来,余清虹一看到那张画,虽没有笑,却也忍不住微微摇头。
宫云却轻咦一声,仔细地看了半晌,当看到殷千雪双手连挥,为这副画加上最后那奇怪几笔时,竟然张口称赞起来:“绝世佳作!”
这话一出口,不由令所有人都是一愣,小浪笑道:“宫老大,你犯不着这么损人吧?”宫云瞪了他一眼,正色道:“难道你们看不出这画的好?”关三刀连连摇头:“三岁孩子也知道,这根本画得乱七八糟,哪有什么好?”宫云哼了一声:“俗人就是俗人!”
此时,殷千雪抬起头,感激地冲他一笑:“你喜欢这画?”
宫云点了点头:“不错。你的画功超凡脱俗,实已可称为画中圣手。”
殷千雪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超凡脱俗又有什么用?世人凡俗,皆不解我画中之意,便如在场这些朋友般,却是耻笑者多。”
“他们错了。”宫云盯住那画,“与它相比,这世上一切的东西都没有价值。”
众人不由一皱眉,均觉别说这画画得乱七八糟,便是真画得极好,也当不起如此盛赞。
殷千雪却不由激动起来:“真的?”宫云慢慢点头,殷千雪收起画笔,将那画慢慢提起,满含深情地看了一会儿后,递给宫云:“我也承认,这是我画得最好的一幅画了,或许,是这夕阳感染了我,令我突然顿悟了什么的缘故吧。送给你。”
宫云伸手接过,冲着殷千雪深施一礼:“多谢殷大哥。”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这个一心让别人称自己为大哥的少年,竟然会对一个画技如此拙劣,可说一无是处的娘娘腔低下他的头,尤其是关三刀和小浪两人,对此颇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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