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思过处 故敌相见,言真名 过去光阴


  ……
  雷宫天殿之中,化出四道光华,此时四仙各自别过,径下东雷境去,各回仙山。
  墨麒麟踏步,此时带起一片红云,李辟尘坐在麒麟身上,目光晃动,只看四周乌云滔滔,这是东雷境中独有景色,而来时墨麒麟尚有难受,此时却是丝毫不惧,直是呼喊起来,那一声长啸,破开云海,直入下方。
  “当年我许诺你,助你化作龙种,脱生老病死之苦,如今我已做到了一半。”
  李辟尘抚了抚墨麒麟的鬃毛,后者长啸一声,复又变得低小,似在认同,似在感激。
  龙马血脉又如何,终究还是凡尘之兽,不入仙天,终会化作尘土散去。
  踏红尘很感激李辟尘,同样也有些感谢起相映红来,若不是她抢了那商队,此时的自己,怕是早被卖到某个大户人家之中,当中观赏的玩物了。
  如今成就这般,当真是运气,它思至如今,却又想起当初那两个兄弟来,那绕黄河跟了个神灵,想来如今也作了一方龙兽,而越山青却留在了马圈中,如今……不知如何了。
  踏红尘当然不晓得,越山青早就离去,从那马圈后方溜走,临行之前还看见了吞天大魔传人的丑态。
  四足崩踏,那瞬息之间便回归仙天,只是一跃便已出去千百里,而李辟尘看了看四周,发现早离青霄,不由得摇头失笑,刚想让踏红尘回转仙峰,忽然看见下方一处极其熟悉的山头。
  悬命崖,弟子思过之处。
  李辟尘的目光扫了一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先是讶异,而后便是沉默,只唤了一声踏红尘的名讳,于是这墨甲麒麟便踏了下去,直落在悬命崖中。
  过了法阵,因李辟尘不是思过弟子,故此可来去自如,此时走去,看那前方一处破败枯洞中,坐着一名青年,那两手捏着道印,正在修行。
  他听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而当见到李辟尘的同时,那眸子顿时一缩,紧接着便放松下来,似乎堪破了一切,居然不怒,反而笑起来:“恭喜恭喜,不曾想短短六载,你如今便已位列人仙……怕是……入真传了吧。”
  李辟尘看着他,笑笑:“我不曾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当年因果已经了,恩怨已消,你当回风脉修行才是,徐丘貉,你为何会在悬命崖?”
  这青年……正是徐丘貉。
  “你想知道……啊,讲讲也好,反正因果早已了却。”
  徐丘貉呵呵的笑,那一只手捏着道印,另外一只手指了指四周:“地方破败,没有什么能坐的,便取个石头,将就将就吧。”
  李辟尘微笑:“无妨,天地为房,山岳为椅,风如蒲扇。”
  这般说着,于是向前走了几步,席地坐了下来。
  徐丘貉看他坐下,那目光变化,他的神态,气质,与曾经都有了极其巨大的变化,就像看破了许多,大彻大悟一般。
  他开始叙说自己经历的过往,为何会来悬命崖,那一言一言,其中的语气都有了莫大的变化,李辟尘就这么听着,仔细的,一字也不落下。
  “……我当初被你所败,那一刻认了输……我本觉得自己失了意气,后来……下山驱浊,我那一处三浊暴涌,致使民不聊生。”
  “我原本以为我不可能对那些贱民产生什么怜悯之情,毕竟我已是仙,他们不过是凡人,就算在以前,我也看不上他们,更不要说现在……但是啊……那有一个小丫头,她颤颤巍巍的走,在看到我时,以为我是逃难的散人,于是把她仅有的一碗清水端给了我。”
  “我愣住了。”
  徐丘貉这般讲述着。
  “这丫头自己都没有水了,最后一碗,为什么要给我?我不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在这种困难中,她作这事情,是不想活了?”
  “我在思考,当然脑袋里也想不明白,但我看了看她,发现也许,这丫头也什么都没想。”
  “她仅仅是这么做了,不必有什么理由,只是想而已。”
  “我有些懵,你不晓得,那当年我,也是洛梁城有名的纨绔,家境显赫非常!就那谁,我和你说,那穆寻雁老爹在我父亲面前算什么?根本说不得话语!我家乃是柱国,柱国你懂吗,只可惜……”
  他话说至此,似乎发现跑题了,于是便不再提及家境,转而言道:“那碗清水之中映照出我的脸,那时候我刚刚在另一处行过驱浊之法,被那清水一照,这方发现,我居然如此褴褛,也难怪那女孩会把我当做逃难的散人,但实际上我并不是……”
  “我很褴褛,很脏,很恶心,当时我自己看着都不舒服,但是这个丫头居然肯把自己的清水给我……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第一次心中没有了火气,消了怒意。”
  徐丘貉忽然笑起来:“我在反思,或许我根本不适合仙门,我当初应该去魔门,既然如此,过铁谷时还不如让伍疯子把我扔下山去,但如今既已入仙,如何还能投效魔道?这不是脑子有坑么。”
  李辟尘点点头:“若真是这样,怕不是失了智啊。那么,后来呢?”
  “后来,我帮助那些百姓,驱了那处的三浊,顺便打死了一个浊灵,那些百姓看我的目光变了,开始叩首了,说我是天神,是仙家,那要把一些东西都奉献给我,然而我知道,他们是敬畏我的力量罢了,那开始时,除了那个女孩,不曾有人看我一眼。”
  “所以我只喝了那碗清水,而后又为那丫头盛了一碗来,我帮她洗了尘气,开了资质,这样我的修行却下去了三分,因那时境界不够,修为不高,但我第一次,觉得这样也挺好。”
  徐丘貉叹出气来:“李辟尘,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李辟尘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摇摇头:“何意?”
  “我原本不是这个名字,徐丘貉,丘貉……一丘之貉,谁的父母会给自己孩子起这个名字呢?”
  徐丘貉突然笑起来:“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一丘之貉么,我是纨绔,我是最大的,老子父亲是六柱国,如何不能放肆?!”
  他手中的道印崩开,此时袖袍一甩,做足了那姿态:“我玩弄女子,我打过老者,我收过金银,我闹过青楼,我踹过边关将军的屁股!我弄死过敢和我作对的许多人!李辟尘,你知道吗,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这么说着,几乎是吼出来,而李辟尘只是坐着,听他说完,缓缓点了点头。
  “权大于民,本是如此,但现在恶果也自己食。”
  徐丘貉点点头,语气变幻:“是的,你说的不错,如果我家还是六柱国,又怎么可能被丢入剑囚谷呢。”
  “你知道吗,我之前,是叫徐秋鹤的。”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我是徐秋鹤。”
  听得他这么说,李辟尘便是惊讶了,不由得道:“好名字……不曾想……呵,丘貉,秋鹤,一者蝇营狗苟,一者直上云霄。这其中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第三百零一章 白玉兰 风伯赠女,四脉宝 万物聆听
  “鹤从云霄上坠落,摔断了腿,于是变化成了貉。”
  徐丘貉的声音变得平缓,那神情也恢复过来:“我终究不是鹤,还是貉更加适合我,从以前至如今,都是这样的。”
  “但貉偶尔也会想要和鹤一样,翱翔在天外之上……”
  “我从那个村子离开,临走时,我施了一个小小的法术,呼唤了风的灵精,于是从天边取来了一株玉兰花,送给了那个丫头。”
  李辟尘笑了起来:“白玉兰,龙女花,这是报恩,你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留住这段过往的光阴岁月,希望她永远心如赤子,不染尘埃。”
  “是的……这也是我对于那碗清水的回礼,我为她洗了尘气,开了资质,我希冀她有一日也能踏入仙门,去寻那长生之位。”
  徐丘貉也哈哈的笑了两声,神情轻松了很多:“我后来,又去了很多地方,那时候,我的心境似乎在莫名之中发生了变化,一路上这么行走,后来在一处大河边缘,我悟道了。”
  “我破了凝神,踏入了曾经你的境界之中。”
  徐丘貉这般讲述着,李辟尘则是侧耳倾听。
  “一入凝神方知此前自己所思所想都是何等可笑,区区意气之争,嫉妒之比,都算的上什么?太过令人厌烦,如孩童打闹……”
  “至此,我才明白,为什么仙门之中,都要求弟子修行《一元静始心经》,因为修至一重极致,再得悟法,窥破凝神之后,便能看见不一样的天地。”
  “心静方能修行,心不正者,行亦不行。这是那个丫头,让我悟出的道理。”
  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悟出来了,徐丘貉同样悟到了。
  “……之后,这驱浊之事行了有半载光景,我功行圆满,得了三火之境,回到宗门之中,开始修行,突破……那时候你被捉去了天寒,还不曾回来……”
  “承蒙首座看重,连我在内,当代的风脉弟子,达到了三火境的,都被赐下了三盏阳火,如此开始第二次引三火,用来筑基……”
  “可惜我失败了。”
  徐丘貉淡淡一叹:“三火铸炼道基的时候,出现了差错,导致我道台有缺,故此不列筑基之境……你知道么,在那时候,我的心中顿时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一股从没有感觉过的惧怕情绪从心底升起,陷入了魔障之中。”
  “李辟尘,你知道风脉至宝吗?”
  徐丘貉这般问了,李辟尘想了想:“据说四脉四殿之中都有四尊至宝,但不知具体模样……”
  “是的,其实四脉至宝,就是四块先天之精。”
  “凡修行太华四法者,持四脉至宝修行,体悟其中真道,修为一日可上千里……而那太华峰中,亦有一尊至宝……这一宝便且不提了。”
  徐丘貉把四宝奥妙讲述出来:“我曾经想去偷取过风脉至宝,后来被苏忘归首座拿住,去了悬命崖……那也是你在这次之前最后一次见我……后来有意无意,也把四脉至宝的本相听了个明白。”
  “风脉至宝是一块有天生九窍的风声白石……雨脉至宝是一枚天化的清幽雨金……云脉至宝是一团八色云霞凝聚的八元云母。”
  “还有你雷脉至宝……是一朵天地雷海所成就的雷霆紫莲。”
  李辟尘听得徐丘貉讲完,眉头微皱,只道:“莫不成你……又去偷了这块风声白石?”
  徐丘貉摇摇头,却不回答,突然道:“你知道这石头有何神异吗?”
  “我与你讲,这白石能听天地万物之音,因为一切之言皆不出风之左右,那话开了口去,必然出风,如此便可被这块白石听见,那脚步抬了起来,便有风出,如此必然可被这白石听见。是可谓善聆听,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李辟尘失笑:“先天之精,说的如此玄乎,莫非还能有自身灵智不成?”
  “当然没有,只是这块白石所听之事,皆可被风脉首座知晓……不然,你觉得当初,我是怎么被苏首座拿住的?其实他早已知道我要去偷了。”
  徐丘貉笑着,而李辟尘心中划过灵光,这般开口:“你真的又去偷了,而且还是故意被拿下的?”
  “非也,我就知道你会如此想,但这一次,是我自囚于此的。”
  徐丘貉摇摇头:“聪明人,不会犯同一个错误,苏忘归知道我已明悟自身,故此才会赐我三盏阳火,若是我再去偷盗那至宝,不仅仅是打了首座的脸面,还有我自己的脸面也一并撕了。”
  “我在斩道基,把道基斩去,重新再塑,因斩道之法太过苛刻,更有不可预料之危,故此我向首座言明,自囚于此。”
  徐丘貉这般开口:“首座原本不同意,但我和他言明魔障,且以风脉至宝为要挟,需知道似这种先天之精,无灵无意,若是被恶者拿去,必化一方魔孽……我听闻你当初驱浊时,遇到一个天生的石孩,被三浊污染化了孽障,若是风宝被我取了,日后便也是如此了。”
  李辟尘听得一笑:“你既说风声白石能听万物之言,你风脉一举一动都不出首座之耳,你又如何能去偷得?只把这想法放在心中,但你只要有半点异常,皆能知晓,你又怎么去偷盗呢?”
  徐丘貉哈哈一笑:“当然是用先天根本源气至宝了!”
  这话出了,李辟尘顿时一惊,而后心思百转,又缓缓恢复平静。
  原来如此,自己来至这方,取了徐丘貉的机缘,虽然致他气数紊乱,不得真法,但如今也却是慢慢开始回归正规,走上另外一条不一样的路子。
  取了根本源气至宝,是有大气数者。
  “首座面色顿时一黑,争执一番,大怒之后便把我打入悬命崖中……我得偿所愿,自在此修行,斩我道基……重塑道基……”
  徐丘貉把自身的气息透露出来,此时李辟尘眼中阴阳二瞳显化,却见到惊骇的一幕。
  那眉心中,紫府处,那道台在崩毁,寸寸溃裂,然紧接着又强行揉合起来,再崩毁,再溃裂……
  不断的反复,斩了道基,又再次筑基,那三火不曾熄灭,只是摇曳着,把那道台包裹,就像是在泥瓦窑中烧制瓷器,碎了再碾成泥,再烧。
  破境跌境,如此不断反复,至如今,怕是已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斩一次道基,就是斩一次过往,直至全部斩灭,再重新塑造,也许徐丘貉也就不在了,但我觉得,这样,应该也不错吧……”


第三百零二章 说龙盂 赠君言去,收徒来 知天明地
  “你道心可是破了,可会化作凡人么?”
  李辟尘这般询问,而徐丘貉摇摇头:“我在斩道,但同样在重塑我道,道心若是破了,我便早就不在悬命崖了。”
  “你说化作凡人,那不是我的性格,一入此道,永不回首,这才是我徐丘貉。”
  话语一落,徐丘貉又笑起来:“你说,哪里有纨绔给人道歉的理呢?不得回头啊,这回头了,我脸面不就没了么?”
  “道基灭了,但五精还在,四海还在,三火还在,八脉仙骨更不曾消,如何能化凡人?”
  李辟尘闭上双目,又睁开,此时那阴阳二光已经消失不见,再看徐丘貉,观他面容,不由得是长笑一声,复,又是一声大叹!
  “好!你果然已经不一样了……来日,排云而上,直入九霄青冥,我如今先行一步,就在那云霄之上等你吧……来日徐丘貉不在,再入天冥者,应当是徐秋鹤。”
  李辟尘起了身子,徐丘貉看了看他,摇头,笑了起来:“云霄高渺,不敢妄自言语,只怕飞过了头,进了虚陵天宫去。”
  “那不是更好吗,直入洞天之内,不必再于人间兜转。”
  李辟尘洒然一笑,那身子一转,坐在踏红尘背上,于是这匹墨麒麟长啸一声,转身而动,那四足下崩起红云,只看刹那红云黑影,带起清雷白光。
  徐丘貉眼看着李辟尘将要离去,缓缓起了身子,对李辟尘开口:“临别之前,我还要说上一句,这是一桩秘谈,我也是偶然得之明晓……”
  “那无垠海处,将有一次龙盂盛会,当初我听了一些风声,算算日子,在九玄论道之前,怕当是近日便该来了。”
  徐丘貉这般说,李辟尘不解:“什么是龙盂盛会?”
  “无垠海诸族每逢一甲子便会举行一次龙盂盛会,届时可说是诸多灵兽异种皆会去往……这盛会之中,可论道,可寻宝,可换兵,可得法……不仅仅是异种灵兽,便是仙魔神也可前去,只要不闹出乱子,无垠海也不会去管。”
  他这么说,李辟尘便明白了,这等若是无垠海所举行的一次交流大会,这般想来,怕是盛况空前,虽不如九玄论道,但其中,低境的修道之人怕会是多如过江之鲫。
  “如此这般,听来当有大机缘,说不得能一二神通法门,好,我知晓了。”
  李辟尘对他点点头,而徐丘貉这般,那双手轻动,此时袖袍一抖,对李辟尘打个稽首。
  刹那无言,李辟尘也打个稽首,还了他的礼,如此这般,那座下墨甲麒麟踏着漫天红云而去,而这时,徐丘貉便是笑起来,朗声开口,送了最后一言。
  此时听得他呼唤,诵起经词:
  “乾坤浩浩,风无影,叹得过往如烟云。大日西去,道无垠,是看君披红霞。”
  “天峰高渺,云霄如潮,只听仙人诵谣。六载光阴,这人仙化了!”
  “当年谷中言话,乘云上太华,过那冬春秋夏。阴阳天袍,长笑语,看剑开天如画。”
  “故敌相见,一笑泯恩仇,双眸突眨。千秋如梦,驾麟去,清光照天华!”
  徐丘貉哈哈一笑,那双袖大挥:“道友走好。”
  李辟尘驾着墨麒麟,听这临别一语,也是再向枯洞口的那人拱手,只道:“道友再见。”
  这一言一话,只看踏红尘踩着云霞而去,那前方大日光照,云海如潮,只这一下,便是百千里转过,直过云霄。
  ……
  那麒麟踏着,李辟尘看那下方,这般行去,只觉得冥冥之中有缘法忽显,于是手指捏起,轻轻算去,便睁开眸子,笑道:“原来如此,那个孩子来了。”
  当年自己驾云过石明镇,曾与一孩子言语,说明了来日若是有缘,便渡他入仙,而这孩子也是自己破境入灵明的关键。
  此时轻轻算出,这孩子正在接引之处,刚过了静心道去,这般正等着各脉前去接引。
  弟子分封,挑选各脉,同时看诸子与四天时中哪一道契合。
  此时吕重绫正在此处,那后方前来几位弟子,但俱都并非人仙,而仅仅只是筑基的境界,似当初,各脉真传前来接引,是因死剑坟开的缘故,如今不是真传晋升,更不是死剑坟开,故此只让筑基前来接引。
  四尊弟子来此,俱都向吕重绫行礼,随后再看那过关诸人,于是各自前去挑选人物,其中云脉与雨脉弟子早被首座知会,故此姬紫云与庄周二人已各入脉中,被两位筑基挑选而出。
  石灵明看了看四周,那此时,云法一脉的筑基弟子看了看他,那手于他眉心一拂,便看其中有各种明光闪耀,便看有云海浪潮,心中一动,笑道:“你可愿随我而去,前往云脉修行?”
  “云脉?就是只学驾云的法术?”
  石灵明问了问,那弟子笑着摇头:“云亦可是攻伐之法,怎么可能只有驾云之术呢?身为我太华山四大脉之一,云法变幻莫测,神通无铸,其中玄妙不可言喻,我云脉祖师更是四脉之中,第一位成就天仙之位的,可是厉害无比。”
  石灵明呀了一声:“这般厉害,那我要去云脉!”
  这筑基弟子听了,便点点头,然而那边上,雨脉筑基便是开口:“你此言有谬,云脉白帝祖师虽为四脉祖师中第一位成就天仙,但也不能说明便位居四脉之首,你云法虽中正平和,但锐气不足,比我雨法多有不如,我看这孩子不如和我走便是了。”
  他这般走上来,而那云脉弟子哈哈一笑:“算我失言,但这孩子已说了要随我而去,那明光之中也显化的是云海,要不,你来照他一下?”
  雨脉弟子这般摇头,便走了过来,那手在石灵明眉心一拂,就见那灵光乱动,其中突然化出暴雨之形,这般变故,顿时让两位筑基傻了眼睛!
  “这……这……云雨皆合?”
  两名弟子面色惊疑,这般又引另外风雷二脉弟子前来,一番交谈,便知道其中因缘,于是也有诧异,那风脉弟子也在他眉心一拂,又见那明光乱动,只看狂风突起。
  “胡扯!”
  风脉弟子直接大惊,而这时,雷脉筑基也上去,又是一拂,果不其然,又见雷光乱绕。
  “四法皆合,可问天罡?!这孩子……是知晓天时之人!”
  雷法弟子倒吸口气,此时四名弟子皆互相一看,各起了心思,这般要去争夺石灵明,只一时之间,听得这处四人俱都开口。
  那云法弟子道:“我云脉为最古之脉,掌天合道,御气施法,逍遥有问!”
  那雨法弟子道:“我雨脉为清灵之脉,驱水驭洪,召神压龙,长生可问!”
  那风法弟子道:“我风脉为天眷之脉,乘风唤法,移山倒海,无上可问!”
  那雷法弟子道:“我雷脉为先天之脉,掌雷踏霆,生死一念,大道可问!”
  四人这般开口,又互相对视,而石灵明则是有些懵了,这抬头望了望天,忽然向着上面一指,惊呼道:“啊,有仙人来了!”
  “哈哈哈,小子,你别说这些胡闹的话了,如今我四人俱都来此,不会再有仙人到这里。”
  那风脉弟子这般说了话,倒是像个恶徒要拐卖孩童,而那其余几人也苦笑不得,但同时点头:“不错,这种调虎离山的话,也不得说了,快些选了一脉吧!”
  石灵明古怪的看着他们:“真的有仙人来了,你们怎么不信呢?”
  “不可能,不可能!”
  云脉弟子摆摆手,笑着道:“不是说了,我们四人已经到了,除了重绫师兄之外,不会再有仙人来此……”
  那雷脉弟子也笑:“便是来了仙人也无甚关系,吕师兄在此,我们四人只是来接引……”
  正这时,忽然四人皆听得吕重绫一声惊笑:“师兄如何来了?”


第三百零三章 三徒儿 灵明之身,召孟荀 掌教亲请
  李辟尘驾墨麒麟而来,此时吕重绫迎来,便笑道:“我来接一个孩子。”
  “接一个孩子?”
  吕重绫不解,而此时,那四位弟子转过身来,见李辟尘真容,俱都大惊,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言语,只道:“见过师兄!”
  李辟尘身披阴阳之袍,如今已列在真传之位,虽然这天诰还不曾传下,但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待真传殿中,再添一枚玉牌,便是真入真传诸列了。
  那雷法弟子迎上去,对李辟尘行礼,道:“闻师兄得雷尊唤去,与张师兄几人同入东雷境,不想师兄已经回来了。”
  “回来的早了些,搅了你和那三子争夺师弟?”
  李辟尘哈哈一笑,调侃于他,这雷法弟子顿时连道不敢,那三脉弟子也过来,直言道:“没有争,没有争,只是让这孩子自己选呢!”
  这般话说完,而那四位弟子中,雨脉弟子忽然一愣,紧接着道:“敢问师兄,之前师兄说,来此为接一个孩子,莫非是……”
  李辟尘点点头,指着石灵明:“就是这孩子。”
  这言出了,四位弟子俱都大惊失色,那风脉筑基直接道:“这孩子何德何能,居然与师兄有这等缘法?!”
  雨脉弟子笑道:“怕不是师兄诓我等呢,哪里有这种巧妙之事……”
  这话还不曾落下,李辟尘摇摇头,便下了麒麟,对石灵明道:“你可还认得我么?”
  石灵明看了看李辟尘,那容貌渐渐在脑中显化出来,猛地一拍边上白牛的背,大叫:“认得认得,你不就是当初的仙长啊!”
  他这话出了口,那边上白牛突然嚎叫一声,而石灵明似乎开悟了什么,直接拜下去,叩了三个头,道:“师父在上,弟子石灵明叩见!”
  这一下去,不但是那四脉弟子皆愣住,连那吕重绫,姬紫云,庄周也一并愣住,连同那诸多凡家子弟,也都是无言而惊!
  只过瞬息,那感到冥冥之中一道因缘连起,于是李辟尘笑着颔首,道:“起来吧。”
  “是!”
  石灵明一听,直接蹦了起来,而那面上欢喜,只对那老牛也拍:“快拜,快拜!”
  此时那白牛整个牛脸都绷紧,那蹄子要跪下去,就这么,那头被石灵明压着,就要俯首。
  “拜不得。”
  李辟尘摇摇头,对石灵明笑道:“你这孩子,当年见我的是你,不是这牛;如今为我徒的也是你,不是这牛。”
  石灵明这般听了,便道:“可师父,大力和我自小为伴,我之前都说了,若是我得了逍遥,它也要得逍遥,我成仙了,它也要成仙,我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非是出尔反尔,是它的缘法不在我处,最多只能听讲,毕竟只是兽类,尚不得道,难化灵精。”
  “太上妙法谁可闻,非天非地非鬼神;唯自缘来心无问,见得灵明道前尘。”
  李辟尘这样说了,此时姬紫云和庄周过来,行了礼仪,李辟尘看了二人,笑道:“三年修持,太华听道两载,如今去那云雨二脉学习道法神通,可不得丢了我的脸面。”
  姬紫云行了礼,语气平缓而坚毅,只道:“尊师父令。”
  庄周过来,那白袍拖行,金裘颤动,此时也笑着行礼:“不敢失了师父脸面。”
  李辟尘点点头,又指着石灵明道:“石灵明,你便是我三徒儿,如今不上四脉,只跟我一人修持,我传你风雨雷云四法。”
  这话出了,那下首处,四脉弟子皆惊,而那其中,雷法弟子先是愣了下,随后便是大笑两声,直言道:“既然师兄收徒,师弟便退去了!”
  他心中欢喜,李辟尘乃是雷脉人仙,而此时,另外三脉则是大呼倒霉,连连苦笑,但也没甚法子,因为二人本就有缘法未了,如今来此,也正是了却之事,他们插不得手去。
  “恭贺雷法,又添一名仙苗,来日人仙可望。”
  那雨法弟子这般打个稽首,而那风脉弟子也同样言语,至于云脉,则是颇有悲怆之感,只是大叹一声:“早知道便不去再和你三人言语,就说你,雨脉筑基,你胡乱插个甚么话去!”
  他颇有些捶胸跺足,而雨脉筑基直言:“若你不说那几句话来,我也不去怼你,这般你懊悔也没用,再说了,便是上了云脉,来日还得随辟尘师兄修行,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说白了终究是你自己造作,却来怪我!”
  云脉弟子只是大叹一声,如此便再挑选其他诸人为本脉修持,那此时,诸多凡人之中,姜瑶看石灵明入了李辟尘门墙,不由得心中讶异,而那萦秀则是瞪着小眼,直道:“他还真的和仙人有缘法!”
  其中语气颇是不可置信,而姜瑶听萦秀如此言语,只道:“缘法早种,这是天定了的。”
  她这般说了,便上前去,听得四弟子唤人,那一只手掌在她眉心抹过,便看一片云浪倒卷,至如此,云脉弟子才好受了些,直问姜瑶:“你可愿入云脉修行?”
  “弟子愿。”
  姜瑶这般叩首,而萦秀刚要拜,便见那手掌又拂过她,却不合云道,于是唤其他人来,其中风法弟子于她眉心一抹,此时看狂风滔滔,便道:“你该入我风脉修行,可愿意了?”
  “这……”
  萦秀嘟了下,而风脉弟子眉头微微一皱,此时刚要说话,便看姜瑶道:“萦秀,仙山福地,岂能任由性子胡来?”
  “是……”
  萦秀听得姜瑶开口,便神情一震,言道:“弟子愿去风脉修持。”
  这般过去,此时孟荀身前,有雷脉弟子与雨脉弟子同来,然那手不曾覆上,却听得天上一道笑声呼喊:“且慢且慢!”
  此时听得这喊,却见天上一尊巨碑落下,正是太华巨灵碑的虚影,那上方站着一名少年,此时李辟尘一看,颇有讶异:“姜壶,你如何来了?”
  姜壶落地,收了巨灵碑,此时那四脉弟子赶忙上前而来,皆称见过太华真传。
  太华峰真传,一代只有一位,地位堪比四脉首座,此代真传年纪尚小,故此还不能独当一面,只让上代真传代行诸事。
  而此时姜壶却下太华而来,此时对那四个弟子还礼,又转身对李辟尘、吕重绫道过话,接而对那孟荀道打个稽首,恭敬道:“孟先生,掌教有请,还请随我上太华一叙。”
  此话出了,顿时让诸多人与仙大惊,太华掌教茅沧海,地仙之尊,天桥之位,此时居然要见一位凡人,虽是人中称圣,但这般也太过让人惊骇,无论如何也不得让一位福地之主亲召才对。
  但事实摆在面前,太华峰真传亲下请人,如此这般四脉弟子不敢再言其他,此时只看孟荀对姜壶抱了拳,便随他一并驾巨灵碑离去。


第三百零四章 真圣见 庄周断缘,得灵精 先天青气
  “真人见圣人,想来当是很有趣的。”
  李辟尘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于是便转过头去,看向那诸徒,在好生嘱咐之后,只让石灵明与自己同走,当然,还有那只大白牛。
  临去之时,李辟尘忽的心又有感,觉有缘法缠来,但却不寻自己,只是去找了三徒中的一个,便顺着目光望去,只看是在庄周之身。
  这缘法淡淡,并非磨难,但缠绕在身,日子久了,怕会出现变故,李辟尘眉头微皱,刚要开口,却突然见庄周也同时蹙起眉头,忽的转身,与李辟尘四目相对。
  师徒想到一处,李辟尘便笑,唤了那雨脉筑基,道:“我这徒儿要去了却一段缘法,如此才可好好修行,你且与雨脉首座稍稍只会一声,便说是我所拜托的。”
  如今雨脉首座乃是楚端阳,而他与青箬笠差了一代,当年正是青箬笠的接引对子,自然也与李辟尘有些关系,毕竟当初青箬笠曾传李辟尘神通,如今只是这么一言,也没甚么关系。
  雨脉筑基听了,便点点头,言:“晓得了。”
  于是李辟尘称了多谢,又对庄周说了:“你且随我先去,与你这师弟同回峨眉,再之后,我让踏红尘送你下凡。”
  “弟子尊令。”
  李辟尘点点头,这般唤了踏红尘,于是这匹墨麒麟便踏过来,晃了晃脖子,哼了两下。
  此时白牛初见墨麒麟,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那几乎瘫软下去,此时只看墨麒麟突然不吭声,盯了那白牛一眼,便转过身去,驮起李辟尘,那脚下踏起红云光霞,直把白牛和石灵明以及庄周一道裹着,化光华遁去。
  只不消几盏茶水的时间,南天门便已映入眼帘,此时墨麒麟落下,那石灵明初踏此等仙山,看那南天门之雄姿,又见那上刻印大字,顿时眸光之中异彩连连,直是惊呼:“好威武的大门牌坊!”
  他如猴头一般四下张望,那目光向里面看了看,又见那峨眉观后,一株桃树直入天阙,冠如云霞盖压天下,那四周处皆是梅花傲绽,与那白雪交相辉映,当真是神仙家处,上天圣境!
  李辟尘带了诸人落下,此时吩咐下去,对踏红尘道:“你且带南华下山,去寻当年张木槿所在之处。”
  墨麒麟眨了眨眼睛,哼哼两声,似在询问:可是当年那童子缘法?
  “不是,你且带南华去吧,去了便晓得明白,了却之后把南华直送入雨脉洪浮峰去。”
  李辟尘这般说了,随后带石灵明与那白牛入了南天门,而这时候,这白牛看了墨麒麟一眼,又被吓得一个踉跄,倒是让墨麒麟有些恼火,心道我又不吃了你,你怕个甚么。
  它不晓得,所谓麒麟,为应龙之后,自有龙法在身,而白牛不过凡兽,只是开了一点灵光,当然受不得这种威压,更莫说麒麟还为四灵之一,为祥瑞之身。
  这般想着,墨麒麟便哼了一声,而转身驮起庄周,那脚下崩出红云,踏着光霞而去。
  李辟尘眼角余光见天边一道红云倒卷,知墨麒麟已经离去,此时便把石灵明引入观中,去了那无名主殿。
  “啊,师父,那有个灵精!”
  石灵明在入观之前,忽然这么一喊,而李辟尘听他言语,那前脚还不曾迈入无名殿,便又回过头去,看向石灵明,只道:“甚么灵精?”
  这般顺着这孩子的手指看去,李辟尘只见那大桃木下,群梅之中,有一团青灵之气在萦绕,这般混混沌沌,在那处游荡,原来是因仙山之中木气澎湃,又有上次李辟尘铸峨眉观时,那诸多木灵之光化入桃木之躯,如此青气木法澎湃,故此催生了一尊天生的灵精。
  李辟尘走过去,而石灵明也这般看着,突然开口:“师父,这里面有个人呢!”
  “有人?”
  李辟尘听得古怪,只是这般看去那青气,只甚么也看不出来,因先天仙山所催生先天青灵,故此看不得真切,哪怕人仙也不成,于是心念一动,眼中造化阴阳之瞳,如此便可窥见了。
  “师父,这人古怪,那鬓处全是羽毛……咦,又变成鸟了。”
  石灵明揉了揉眼,而边上,李辟尘则是惊讶的转头看他,只道:“你如何知道这其中灵精容貌的?”
  “这是天生的啦!师父,我自小便可看万物变化,这甚么东西在我身前一站,我就知道它是甚么变化的!当然像是二师兄那般,我只知道他是灵精所化,但看不出是甚么东西。”
  石灵明这般笑嘻嘻的开口,而李辟尘则是目光若有所思,心中默道:看来这孩子,通变化,知天时,明地利……莫不是灵明石猴?
  这名字本就让人想入非非,再有列寅与庄周的前事,李辟尘此时越发肯定,这孩子,怕不是真的就是……那灵明子了。
  亦或说,灵明石猴本就是这孩子所化,不是甚么混世四猴。
  “通变化,晓天时……你这孩子,当真天赋异禀。”
  李辟尘这么想着,但不能说出来,只是夸赞一声,而后再看这青灵之气,见那当中,有先天之灵在孕育,此时还是混沌之姿,时而化鸟,时而化人,时而化木,无有定形。
  只是这青灵木气所过之处,看那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倒是和自己那“一念花开”的神通有数分相似,倒是个值日的春神。
  李辟尘摇摇头,只给这青木灵气之中点入一道仙光,而后道:“天地成就,为先天之灵,说不得还可化一方春神,如此我便给你一点造化,既在我峨眉山上所出,那便是我峨眉之神。”
  ……
  踏红尘踩着云头,这匹墨麒麟驮着庄周,直过云霄千百里,不过几个茶水起落的时间,便已过了一千六百里山河,这般看去,下方那清水流镇已又映入眼中,而此时远方,似有仙光突降。
  墨麒麟停在天阙,而庄周下了去,踩着云头,他修持三载,也通术法,上太华去只是为了习练其中雨法真解,此时站在云霄上,向下遥遥望去。
  这白袍金裘,满头华发的童子,此时立在此处,真个像是天上下来的仙童,而那下方,他目光所看之处,有一名穿着红裳的女孩站在村口泥塘,正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天上。
  如此这般,庄周便明白了,那道缘法是从何而来,于是摇摇头,长叹一声。
  “终究也曾共听天音……看来你也被人点化,如今化了身形。”
  庄周这般叹了一下,又笑起来,而那红衣的少女却是呆滞在了原地,好半响,才这般喃喃开口:“你是当初那只……白蝶……”
  “你这赤蝶,也还记得我啊。”
  庄周这般说了,而那红衫的少女则是抿了抿唇,终究一叹:“当时若我能坚持,那现在站在云霄上的,就是我了。”
  庄周摇头:“你的缘法不在师父处,而在那郭小虎的身上,他是你的缘,你是他的缘。”
  “只不过,路要坎坷些了,张木槿就要来了,你当和小虎一起随她归去,上太微山中听道。”
  红衣少女这般一惊,直道:“张仙子要来了?!”
  “是,当初说过的,三载之后,她来接小虎上山,如今时日已到,我已见仙光,你还不回去?不然,这缘法,就断了去。”
  庄周这般笑了起来,这红衫的女孩忙不迭的从泥塘中走出,快步,却连鞋也穿不得,直接奔向那村子里去。


第三百零五章 降心猿 灵明观书,拿地气 山摇仙出
  冥冥之中因缘了去,庄周这般顿时心有所感,他注视着红衫的少女离开,奔向那村子之中。
  当年也曾共听天音,而他自身与这赤蝶的缘,本就是那时结下的。
  三声放下,白蝶留了下来,而赤蝶没有,正因为如此,原本李辟尘随口一说,要重新送郭小虎的一只蝴蝶,从白蝶化作了赤蝶。
  而赤蝶也是自愿去选择了郭小虎,只因为她听见了,李辟尘口中所说,这孩子是她的缘。
  李辟尘当年点化了郭小虎,只是出于“有缘”,但是张木槿则是看中了这一点缘法,故此说下了三年之后带郭小虎上金庭的话语。
  庄周笑叹一声,转身上了墨麒麟的身,于是后者会意,那四爪一崩,顿时看这方天阙中,卷起漫天红霞。
  ……
  六十日后,峨眉山上。
  大桃树下,群梅林内,那团先天青气仍旧混混沌沌,但此时已不在方寸之中转动,而是开始向着四方游走,显然是当日一点仙光渡入,故此生出了一些灵智。
  无名殿内,石灵明苦着脸,看着手里一卷经文,这般不断念诵,而那前方,李辟尘坐在蒲团上,照地青放置在身侧,三片金叶摇曳,上面有一只金蝉不断发出轻微的颤音。
  “错了,又错了。”
  李辟尘叹口气,而石灵明挠挠脑袋,转过头去,看着门口处的那只牛脑袋,而就是这时,李辟尘两只指头已经打在了石灵明的脑门上,这一下疼的他哇哇叫唤起来,只好转过头去,但抱怨道:“师父,我入观两月了,为什么只让我看这些经文,我要学法术……”
  石灵明有些懊恼,天天看这些经文,其中有些凡间都有,自己也翻看过部分,但现在师父要求却是全部读完,并且一字不落背下,记在心里,这对于石灵明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李辟尘听了后,摇摇头:“我让你去入定,你不到十日便从山巅之上跑下来,扯着黄巾力士说自己肚子饿,那吃完了又跑去和先天青气玩闹,若不是白牛和我哼哼两下,你倒是要直接玩下山去。”
  石灵明嘟囔,瞥了一眼门口的那个牛头:“一点不义气,就知道告状……”
  那两个月来,白牛也开了大部分的灵智,比原本来说,更上了一层楼,算是真正灵兽,而石灵明的表情语句它都能听得明白,此时两只牛耳一动,只是抬起牛头,打个哈欠,然后望天发呆。
  “你还言这牛头告状,我让你去入定你不入,我让你在南天门下坐定你也不坐,又是十日,被那来来去去的鸿鹄峰大雁迷了眼睛,若不是你不会驾云,是不是还要上天去,和那些灵禽一并起舞?”
  李辟尘摇摇头,轻斥石灵明:“这般我让你认真读经,定心修神,你又不干了。”
  这孩子玩心太重,上蹿下跳,有一次还爬到了大桃树身上,而李辟尘也越发肯定,这娃娃定然就是那灵明石猴。
  想到此,李辟尘不由得心中大叹:“破四境同归入五境灵明,要先降石灵明……降心猿,伏意马……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这倒霉孩子!”
  “当年姬紫云在山巅入定四十九日,庄周停在桃木上二十一天,受风霜雨雪洗练纹丝不动,哪里有这熊孩子这么闹腾!”
  “诶,终究还是出身不同,紫云本为剑囚,庄周乃是灵精,石灵明自小出生在石明镇,虽然是平民百姓,但衣食无忧……我便要说了,是哪个混账东西说这熊孩子是赤子之心的,我少不得要抽他两鞭。”
  李辟尘这般头大,随意说了一句,却不知道此时在雨脉洪浮峰中,正在跟随楚端阳习练法术的庄南华,突然打了个喷嚏,而后莫名一阵哆嗦,让楚端阳看的一阵古怪。
  ……
  “南华,你哆嗦什么?”
  “禀首座师伯,不知道……阿嚏!”
  ……
  石灵明面苦着,而李辟尘此时起了身子,走到那后侧木台下,翻翻找找,取出一本古籍来,啪的扔给石灵明。
  “师父,这是什么?”
  石灵明看了看那本古籍,只看上面模模糊糊有四个大字,但看不清楚,第三个字已经被几乎摸的失去了形态,于是又嘟囔起来:“师父,你好歹也是个人仙,列在了真传,这太华山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怎么取个书还是破的,就像是在人间小摊上两文钱买来的一样!”
  李辟尘此时听了这句话,没什么表示,然而心里恨不得抡起照地青直接把这猴头一剑砸死了算。
  倒霉孩子怎么说话呢!
  “这是《天荒蚀文》,你没有见过,想来应该听过。”
  李辟尘按下性子,在这孩子面前,自己原本修持的清静经似乎没了用处,很轻易就会被勾勒起原本的一些情感。
  心猿之说,为难降之怪,降者可得灵明之境,通晓万物而心灵澄明,不染尘埃。
  “石灵明,石灵明啊……寻常猴头就已经难降,这石猴想降,何等之难。”
  李辟尘心中默默思量,而石灵明则是抱着那本书籍,惊呼连连:“这就是《天荒蚀文》?师父,这是第几卷?”
  “第九卷,记录天地之中诸多异种灵兽,包括往古之神。”
  《天荒蚀文》是古籍,此书分为一十二卷,说难找也难找,说不难找也不难找,太华山中的经殿里就有,这本就是李辟尘从经殿里取回来充门面的,毕竟一个仙家法观,连些书都没有,若是传出去,图惹人笑耳。
  李辟尘摇摇头:“你不想看那些文字经要,那便把这《天荒蚀文·卷九》之中异兽灵种都记下来,若是背不下来,那过几日,我便拿铁尺打你屁股。”
  石灵明原本开心的面色陡然拉下来,又嘟囔:“啊……徒儿知道了……”
  正此时,那脚步之下,仙山之土忽然一阵晃动,李辟尘顿时驻足,心念一动,发觉一道地脉之气忽的被抽走,顿时心有诧异,那身子一转,直接出了观去,至南天门外,手掌一挥,一只混元大手突然从天而落,撕破云霄!
  “从我这里偷地脉精粹,想的倒美!”
  下方一处山河被直接捉起,那其中握着一缕玄黄地脉之精,李辟尘眉头一皱,把这地精收起,目光向着远方一望,又回过头去看看,不由得心有惊疑。
  峨眉山乃在太华边界,位于仙天之下,人间之上,而这股牵引之力很玄妙,只从人间之中群山里取地脉精粹,却不沾染仙天半点气数,若非峨眉恰好在此,太华根本察觉不到这种异变。
  “正南之方……这是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金蝉定 难听雷音,大河颠 拿日擒仙
  人间有异像,那地脉之气其中蕴含玄黄之精,显然是要造化什么灵物,然而正南方位又有什么灵物会出?
  太安六载前刚刚多出一位地神,眼下不可能再于太安造化神灵,那如此说来,是从太安之外地域而来,此番变故却是有些蹊跷。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乱子,那当然是不行的,这得去看上一看……李辟尘摇摇头,心中思量一声,那手指在虚空中写写画画,紧接着变化出一张柔纸,用灵光造化一只传言灵鹤。
  “去,把此事禀告太华……送上青霄峰去。”
  ……
  李辟尘出了无名殿,而石灵明坐在殿中蒲团上,那眼睛一眨一眨,转过头,看了看白牛,又看了看手中的书籍,此时殿内没有其他人,只有那金蝉的颤声在轻轻回荡。
  “师父的剑和蝉……”
  石灵明看着照地青,早就想摸一摸这剑了,而这蝉,自从进了无名殿里,便被师父放出来,一直趴在照地青上不曾动弹,而那轻轻的颤音听着却不恼人,反而让人感到有些舒服。
  石灵明起了身子,把那本《天荒蚀文》放在蒲团上,那两只手伸出去捉住照地青的剑柄,这兵器比石灵明整个人还要高,厚重且沉,满是木干虬结,那此时用力一拔,这巨剑却纹丝不动,把石灵明半个脸颊都涨的通红。
  “嘿呀,这么沉!”
  石灵明咋舌,想到自己师父一直以来都随意背着这柄剑,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敬畏,那目光转动,又看见那金蝉,于是起了玩心,伸出手去要捉那金蝉。
  嗡~
  石灵明的手抓住空气,眼前却不见了那金蝉,也不见了照地青,这孩子茫然的抬头,却看见这剑出现在另外一个角落处,那金蝉依旧趴在剑上,似乎不曾动过。
  “咦?”
  石灵明惊讶了,小跑两步过去,那手又伸出去,然就在将要触碰到的一瞬间,这巨剑再度消失,又出现在相反的方位。
  一连几次,石灵明在无名殿中连续小跑兜转,而那巨剑被金蝉带着,不断在无名殿中来回移动,瞬息之间便回转消失,耍弄石灵明。
  “嘿呀,这什么蝉啊!是妖精啊!”
  石灵明气的嘟囔起来,而那手在此时撑着身子,直道:“你跑什么吗,我又不吃了你!”
  金蝉没有反应,依旧趴伏在照地青上,此时那三片金色的叶子在摇曳,明晃晃的光照在石灵明的脸上,顿时让他眼睛一痛,忙不迭的转过头去,心中却是哼哼起来,心道一定要捉住这金蝉。
  只是一下便计上心来,石灵明转过头去,对大白牛道:“大力,一会你站在那墙角,我在你对面,你帮我捉这金蝉!”
  大白牛盯了他一样,摇摇头,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敢做这事,末了又看看外面,意思是现在闹腾,待李辟尘回来,少不得要挨一顿训斥。
  “师父出去了,你怕甚么吗!”
  石灵明挠挠头,哼了一声:“一点义气也不讲,我自己抓好了!”
  于是这娃娃又开始自己和金蝉较劲,在又一番折腾后,石灵明气喘吁吁,而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照地青的剑柄!
  “抓住了!”
  石灵明这般高兴,而那金蝉又要施法,就在此刻,无名殿外突然一道雷音响彻,只是这一下,金蝉顿时没了动静,偃旗息鼓,而石灵明则是咦了一声,转过头去,正见李辟尘从无名殿外走进来。
  “我只是出去两步,你便开始抓我金蝉,这般玩心不消,怎生是好?”
  李辟尘皱着眉头看向石灵明,后者顿时知道不好,连忙放开剑柄,低着头,小声道:“徒儿知错。”
  这话说了,石灵明又开口:“可我也没有抓到师父的金蝉……倒是师父一进来,金蝉就不动了。”
  李辟尘失笑:“这是自然,这金蝉听不得雷音,如此自然被我拿住,当初这金蝉也非我之宝物,是从一魔人手中夺来,乃是先天根本源气至宝,为天成的灵虫。”
  石灵明讶异:“原来是这样的,是金蝉不听雷音,只有雷音才能摄住它。”
  李辟尘点点头,复又把脸一板:“你这孩子,玩心太重,难以静下修持,虽也赤子,但实非寻常灵童,此番我有些事情,怕是要先出去一次,我于无名殿中留四位黄巾力士,看你修行,不得怠慢了!”
  “啊!”
  石灵明一听这话,顿时小脸一绷,而就这时,只看李辟尘手掌一招,那外部,有四朵桃花飞来,那袖袍之中又化出四张黄符,只一下,花与符合,那迎光而长,化作四尊黄巾力士降下。
  而这四尊力士容貌与寻常力士不同,那眉心出各有一朵桃花之印,身披绯甲,身缠赤绫,如天神临世。
  此时四大力士对李辟尘恭敬抱拳,李辟尘一指石灵明:“我出行一些时日,你等四尊力士为我取桃花辅以符篆造化,此番在无名大殿,看管石灵明修持心经,不得让他怠慢了去。”
  “诺!”
  四大力士同时应声,此为人仙施展出的力士仙傀,又辅以上天所赐大桃木花瓣为灵,此有寻常黄巾力士十倍之威,且身高如意,此时不过一丈,但只要遇敌,立作十丈高大!
  见四大力士面容严肃,石灵明顿时泄了气去,看着手中那本《天荒蚀文·卷九》,不由得叹口气:“我看,我看!”
  “如此甚好。”
  李辟尘摇摇头,那转过身去,只是呼喊一声,看踏红尘便已来至身前,李辟尘翻身上了墨麒麟,此时那观中红云崩起,看一道虹光从峨眉山上摇摇而出,直向着南方天阙飞去。
  李辟尘坐在墨麒麟身上,那手中地脉精粹不断颤动,此时为李辟尘指引方向,那座下墨麒麟不断奔跑,踏着云霞而去,这般行了有一日光景,其速追云赶月,已至太安边界。
  墨麒麟不停,转瞬便踏了出去,此时只看云波倒卷,那下方远去,此番行了又有一日光景,已有数十万里崩过,此时正将至万墟州之边,但还差了些许。
  然至此处,却见另外一副大乱光景,只看那下方洪水滔天,吞山踏岳,那其中有道大河奔流不息,此时那大浪突然卷上天阙,当中猛地伸出一只长毛大手,撕开天幕,向着李辟尘捉来!


第三百零七章 青毛猿 山河一棍,人仙斥 天公降孽
  大浪拍空,长臂拿日!
  这般凶悍之物突然杀出,倒是让李辟尘陡然一震,座下墨麒麟踏起红云,此时避开这一拿,紧接着看向下方,猛地一声怒啸,这一吼崩开大浪,露出其中袭击之物真身,此时一看,却是一尊青毛猿猴!
  “好个仙孽,搅我水府,拔我八江六河行宫者可是你么!”
  这猴子金目雪牙,铜头铁臂,身高足有三丈,此时站在波涛之中,那之前通天之臂是他所施展神通,此时双目之中崩出金火,气贯云霞,显然陷入暴怒之中。
  这尊青毛猴子有人仙的修持,为天生的神圣,有翻山倒海之力,这般踏步而出,踩着浪头登入天阙,对李辟尘一通呵斥。
  李辟尘眉头一皱,道:“我不过路过此地,你这猴头,不问是非青红,便向我出手,我还不曾向你问罪,你却来呵斥与我,倒是个甚么道理?!”
  这青毛猿猴喝出声来:“这地脉之气颠倒紊乱,让八江六河俱都胡乱摇颤,我那些行宫都坍塌了数处,这三十日前有你方仙人来此言要定江划陆,有那人仙修持,如此被我一顿好打,这般仅仅三十日,便有地脉之气崩流,这不是你等仙孽施法报复于我,又会是甚么?!”
  李辟尘听了清楚,言道:“我乃太华山峨眉道人,镇守仙天人间之界,此番下来,正是因为地脉之气奇怪离去,这才出山查看,你说有仙人来你处被你一通好打,和我又有甚么关系?”
  “你说无关就无关?!当时那仙人也是从西方来,如今你也从西方来,莫不是来看我遭罪的凄惨模样的,你如何能让我信服你是无关之人?!”
  这猴头暴怒起来,而李辟尘却听得有些惊异,当初有仙人自西方至此要划江成陆?不当是才对,此一路上,仙宗寥寥,多是凡间百姓人家,城池烟火,若说人仙,那也只有太华山中人才可与这猴头一战,然峨眉山正在此方,若是有太华仙人下山离去,自己定然能知晓才对。
  且此行一直正南,是对着万墟州而去,须得知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出发之时差了半点方位,所去之处便是不同了。
  李辟尘思量些许,对这猴头道:“我不知此事,不知猴神可否告知那仙人容貌?”
  “我告知你个奶奶,先拿了你再说!”
  这猴头勃然大怒,此时那手突然招摇,臂化通天,向着大河之中一拔,只看一道山河铁棍被他直接抽起,那上面泥土崩开,金铁俱裂,只露出其中真正容貌,那漆黑如渊,两头各有一团青色云纹,那下刻印山河之景,然俱都无色,只作漆黑。
  “仙孽,吃我一棍!”
  这山河黑棍砸下,陡然化作乾坤之大,这般压盖下方山川,只这一下便有几十里长,而李辟尘见这黑棍砸下,面色平静,只是开口:“你这泼猴,我与你好声言语,你却视我如无物,是当我好欺辱么?”
  那头顶中,化出一道光华,李辟尘手掌一合一开,那一道阳火萦绕,从中伸出一柄神铁天棍,此时迎火而动,那在半空挥舞两圈,便被直接插入天阙。
  定海神针铁施出,李辟尘从墨麒麟身上离去,那手中铁棍挥舞,把那山河一棍打的直接倾斜出去,就这样砸在江中,顿时掀起滔天大浪!
  “好个仙孽!”
  青毛大猿发怒,那手中山河棍舞动,此时踏着浪头杀过来,与李辟尘战在一处,那两根铁棍互相交战,一者带起山河,一者舞动水火,此时打在一处,让那下方大岳也崩,河浪也掀。
  二人交战数十回合不分上下,青毛大猿久战不下,此时更是被李辟尘一棍打的手掌俱麻,便是心中惊怒,暗道自己本乃天生的神圣,此时居然打不过这个后天的仙人,简直岂有此理!
  对方越战越勇,他却越战越弱!
  他怒意渐冲云霄,此时已被火蒙了心智,那两手一震,山河棍猛地砸在下方大河之中,那棍头一挑,只看一座行宫猛地被掀出,从那河底不知多少深处被打了起来!
  李辟尘持着定海神针铁,此时看那大宫砸来,手掌中卦相一变,那就看一只大鼎陡然落下,只这刹那,把这大宫砸了个粉碎!
  “八方水神何在!”
  青毛大猿一声怒喝,此时那四处江河之中,俱都有河神龙灵升起,而当他们行至近前,看见李辟尘身上仙光,俱都一惊,却不敢踏入战场之中,而青毛猿猴见此情况,顿时再次怒喝:“你们要造反不成,给我拿了这仙孽!”
  这些水神面色顿时一变,而此时,李辟尘目光猛地一转,那当中阴阳二瞳照破天光,直接开口,如大道天音:“尔等水神,不听洞天福地调遣,不听乾坤诸神言语,此时被这孽障驱使,可还敢自称神灵?!”
  一位人仙当面,这些神灵不敢妄自言语,再看李辟尘眉心中玄光照耀,更是惧怕,而此时青毛大猿见此情况,怒啸一声:“若是不上,待这方事了,我便斩了你等神位,废了你等的神光!”
  这话出了,这些水神顿时不敢再有二心,便是前方洞天福地下界的人仙,也得硬着头皮上了,他们本就被这青毛猿猴克制,这家伙乃天生的神圣,自降以来便统御这方水域,这些个神灵俱都是他的下属,领了神位,交了他神光,此时若是不上,回头立时便已没了性命。
  仙魔死后尚可再入封神榜去,化一尊不死不灭的神灵,而这些水道神灵都是江河自诞,不曾在封神榜中留名,算是野神,只听天调,故此被青猿压制不得翻身。
  这八方水神,大大小小有三十八尊,此时俱都围拢上来,手中祭起神宝,而青毛猿猴怒笑,那山河棍一镇虚天,大喝一声:“拿下!”
  群神不敢怠慢,只是各自起法,一时之间,那天上居然化出阵法,要拿了李辟尘入河。
  李辟尘这般看了,转回墨麒麟背上,那手中坤鼎化去,头顶八卦盘,一手抽出照地青,那在天阙一挥,斥出一言:“十二天公何在,速速下来,助我降孽!”
  这一剑斩开虚天,此时只看那乾坤之上打下雷霆,一连一十二道,此时那照地青上带起青霄天罡之气,给这一十二道雷霆化出灵光,只这瞬间,便成一十二位天公,此时各披神甲天袍,手中各持兵刃,站在李辟尘身侧,齐齐喝出声来。
  “尊天师谕令!”
  此乃应元一十二天公令!


第三百零八章 君不见 雾神锁仙,起卦阵 水火炼丹
  十二天公临尘,此时各执兵器法宝,俱乃天地三清所化,合天罡而出,此时降下,顿时施展神威,刹那之间,只看十二天公起法,呼风唤雨,召雷行冰!
  大河山岳被鼓荡的移位,那大浪倒卷上天,一时之间把这些水神俱都震的七荤八素。
  这些个神灵去了神光,只有神位,而且还是江河所诞的野神,既不归洞天统辖,也不在封神榜中留名,那诞生之处还有青毛大猿这等天生神圣压制,可以说法力当真不高。
  但一神不敌,可群起而攻之。此时群神被十二天公震摄,那领头一尊神灵硬着头皮踏出,双目之中闪过精光,看他容貌,龙首人身,披着步云袍,是一尊龙灵。
  龙灵属水,也算小神之一,并非无垠海中真正龙族,其性质更接近于川河本身,类似土地山神之流。
  “诸位稳住,各祭法器,起‘天伏神光云江阵’,一并拿了这十二天公!”
  他这般一吼,那身后群神面面相觑,俱都点头,而后就见这三十八尊水神手中神光招摇,各化法宝兵刃,此时那后,有十二尊水神倒退,向左后而去。
  那右后又站定一十二尊水神,而那前方还剩余一十四尊水神,如此成三才之势,各自祭法,只看这三方神祇中央,突然化出一尊真神化身,高有百丈,踏云拿霞!
  真神踏出,而三十八尊水神齐齐喝出声来:
  “君不见!天河倒转卷神仙!”
  “君不见!滚滚洪流开大衍!”
  “君不见!一匹白练贯青天!”
  三声怒喝,此时这尊虚幻雾神轰隆一下炸开,此这一瞬间,方圆百里大地尽数被云雾笼罩,正是这大阵已成!
  嗡嗡嗡!
  只是刹那之间,看这大阵之中,忽然化出无数璀璨白光,那无数水流化作飞白匹练,如长绫倒卷,如白光道剑,这般从四面八方俱都打下!
  李辟尘骑着墨麒麟,此时一十二天公在阵,正是被这无数通天光柱封锁,寸步难行!
  此时若说这阵,当是:
  ……
  雾遮八荒人不显,白光如剑水如炎;
  万壑飞瀑出白练,神影千尺如意变;
  洪流倒转三山巅,银河一泄万千剑;
  云锁霞链光如钳,囚龙擒圣捉神仙!
  ……
  这大阵凶悍,此时三十八尊水神合力施展,当真是人仙难逃,人神也灭,便是出窍也不得轻易脱阵。
  青毛大猿见此情景,哈哈大笑,那手中山河黑棍一镇虚天,让那下方大江也震,此时大手一挥,直吼道:“好!给我擒了押入水府之中!”
  那下方水神也俱都送了口气,但手上不敢怠慢,此时这大阵笼罩方圆百里,那当中光柱如铁,白练如剑,正如无数天神施兵,擒着那人仙,要押上斩仙台去。
  这大雾开始收缩,三十八尊水神开始变阵,那三才之形走动,化如天星,又做一片圆圈,那八方大雾如被风驱,渐渐汇聚而来。
  此时那下方大河中破开大浪,只作一个河眼,四周卷起漩涡,要把这一片大雾直接收入河底。
  ……
  大雾遮天,神光如链,此时无数白练化剑,从四面八方虚幻山河之影中打来,却在触及到李辟尘的一瞬间,便尽数被一尊大斗收了进去。
  此时只看李辟尘手中持着那尊云梦混元斗,施了兑卦化大泽之法,于是这阵法中各种白剑光烈俱都被大斗收走,被摄入其中造化三团混元云气。
  只是阵法不除,这大斗虽也无尽,但一直如此收下去却不是良策。李辟尘心中计较,此时听不得阵外诸事,便双目之中显化阴阳光华,看破迷障。
  只见那阵外,青毛大猿挥舞手臂,那三十八尊水神倒转神法,再看下方大河之中化出一处漩涡大眼,正是要把自己拿了入内而去。
  “擒我入水府么,倒是麻烦,我这一出来,还不曾找到那地气离去之迷,却被这泼猴不分青红皂白一顿阻挠,真当我是泥捏的仙家。”
  李辟尘摇摇头,此时开口:“十二天公听令。”
  “我等在!”
  十二天公过来,李辟尘那头顶中,显化八卦大盘,那心念一动,此时张口,一道混元一气便吐出,此时转入那八卦大盘中,只是刹那,便看那当中又造化七道气息。
  李辟尘自己坐下,此时以自己八卦混元身为引,造化八卦神兵,如此只看云梦混元斗也飞出,落入一尊天公手中。
  “施法之时我不得动作,此时驱使八卦混元之躯,造化气息……伏魔,吞鬼二公听令,护在我之左右。”
  “诺!”
  话音落了,伏魔、吞鬼二公过来,护在左右不动,而李辟尘此时开口:“行冰、行云二公听令,施云冰之法,起大幻天镜。”
  “诺!”
  二公施法,把十二天公连同李辟尘、墨麒麟一并护住,化作幻法。
  李辟尘这般看了,又开口,此时对那八公道:“八方天公听令。”
  “神霄天公持乾天钟,食粜天公持坤地鼎,行霄天公持震仰盂,行风天公持青霄白羽扇,五方天公持离火煌炎镜,行雨天公持定海神针铁,飞砂天公持艮覆碗,布泽天公持云梦混元斗。”
  “此时按八卦八方,四阴四阳之位布阵,记坎离当颠,水火大炼。”
  八卦本就可以施展阵法,此时按天法布阵,聚八方八火六十四相为一体,化混元一气,造化一柄开天神兵,在这混沌之中打出路来。
  ……
  水府之中,那团雾气已被凝成一团神霄灰云,如大丹一般,此时有一人之大,而三十八尊神灵不敢怠慢,毕竟其中封得乃是一尊法力高绝的人仙,只是手中法器宝兵不曾停止施法,一路制着这尊大丹而走。
  青毛大猿把山河黑棍猛地砸在宫阙地上,把那四方白石塑雕都震的粉碎,这般气意不消,让那前来的鲤鱼侍女俱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这些鲤鱼侍女都是妖灵,被这青毛大猿点化,出了人形,在这水府之中充当侍婢,若是不知明的神仙来了,怕是还以为这是哪一位龙伯的治水行宫。
  那一十五州之中,所谓龙灵龙伯,大部分都有神位,并非真正龙族,而是龙形的神祇,而那无垠海中所谓龙伯龙神,则是真正的龙族,不听天调,外人看来无甚分别,但他们自己自有一套称呼,这便不消再言。
  青毛大猿看那灰色大丹,哈哈一笑,狞道:“任凭你法力滔天,武力盖世,如今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他这般大手一挥,对那三十八神道:“把这家伙放在水火山中,炼化了成丹!我要尝尝这人仙炼得大补药,是个甚么滋味!”


第三百零九章 水火山 婴儿幽哭,化混斧 开天辟地
  青毛大猿这般吩咐,那三十八尊水神不敢怠慢,忙不迭的把这大丹押着,出了宫阙,那向着一处河底阴山而去。
  这大河宽阔,然此时在水下,方明白又有另外一方天地。
  这河底之广,已超寻常河流,此番看去,莫不是八河六江之下俱都被打通,那最下之底,深邃却有明光,再看去,无数鱼虾妖灵兢兢业业,那在最下凿山开岳,是在建一方地中大海!
  大地之下有大海,大海之中有神宫!
  如皇帝一般,驱使诸多妖灵卖命,这些就像是凡间的奴隶,不得反抗,只是这般,那或用手抓,或用利爪,亦或各取兵刃工具,在这方“海底”开凿乾坤,这般只是一看,怕不是有几万妖灵之多。
  三十八尊神灵看也不看下方,只是在大河深处,押送着灰云大丹而走,那三十八道神光从河底深处行过,然而被那些最深处的妖灵们看见,便知道是河神出行,不由得叩拜下来。
  身为妖灵,法力低微,又被青猿所摄,这些水神也可对他们任意生杀,这般活着,当真是卑微到了极点,也可怜到了极点。
  一辈子暗无天日的生活,即使成妖也不能生活在阳光之下,他们所认为的天地,仅仅只有这一部分的深河之底。
  那向着上面去,是不敢的,因为只有水神才能行在那处,而对于他们来讲,青猿所在的行宫就是九霄上的天宫,连想也是不能去想的。
  水神不看这些奴隶妖灵,不是因为他们铁石心肠,而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有苦难言,本为江河所诞生,水涡所出,却被青猿取了神光,握了神位,如今听他调遣,也无自由之身。
  自身本已难保,又何谈去看这些妖灵?
  “水火山就要到了,诸位不可懈怠了,让这人仙走脱,我等都要受死。”
  一尊水神面色愁苦,这般开了口去:“金睛王的脾气近日越发暴躁,希望炼了这尊人仙,能让他稍稍安定下来吧,不然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那边上,一尊水神开口,双目大如铜铃,叹口气:“那上次的人仙搅乱了水府,打砸了行宫,要划江成陆,被金睛王几棍子打走,这三十日不到便有地气紊乱,精粹被夺这种大事发生,真不知道那些仙家在想什么。”
  “怕是要……夺了我等神灵权柄?”
  一尊水神胆战心惊的开口,而其余诸多水神也是沉默不语,只是眼中俱都流露出悲哀之色,只听一尊人仙开口,又是大叹,哀怨不已:“神光被取,致使我等受制于他,受得此辱,哪里还有神灵半点威风可言?”
  “成神也就只是这样了,我等权柄微末,说不得大言语,诶……”
  这些水神先天本性神光被夺,这般等若把性命交给了青猿,神光蕴着神灵本身意志,相当于寻常众生的真灵,便是性命之根,更不要说神位也在那青猿手中,当真是让他们有苦难言。
  此番行了不远,那前方突然凹陷,只看下处深邃漆黑,而那正中,有一道煌煌火光在闪耀。
  诸神下去,那火光变得越发清晰,这般渐渐照亮四方,才看得,这是一座天成的大山,山口八分,那中央大口吞吐火焰,在这深河之底熊熊燃烧。
  这便是水火山了,这山四方处,有四大泉眼,在这水底喷出暗流涌柱,化出无数白泡,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愈发明显,而那中央山口中,有火龙熔岩在共同起舞。
  这水火山并非海底火山,那当中不仅仅有熔岩,所谓之火,都是真正的不灭火焰,如那不烬木的叶子,一旦燃烧,风雨不得灭,海水不得消。
  此乃水中火,为天成之灵物,与熔岩相伴,因地阳而出,借阴水而起。
  三十八尊水神不敢靠近,那暗流凶悍,便是他们这等水神也要捏着法诀小心过去,然如今他们还压制着这大丹中的人仙,自然不能靠近那处暗流大圈,于是各自计较一下,把这大丹抛出,同时起法,把那暗流打开个缺口,这般让大丹化了进去。
  这处水火山正是当初那些妖灵奴隶开凿水宫时所无意挖出,只刚刚造化而显,便让四方地动山摇,这般在水中,那暗流烈火不知弄死了多少妖灵,还有两尊水神也命丧于此。
  此时大丹化入水火山中,而那当内,突见一点虹光在显化,此时群神俱都是一惊,其中一神左顾右盼,只道:“这水火山刚出时,其中便有小儿啼哭之声响彻,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水起暗流,暗流划过空洞,自发此音,不是甚么奇异之事。”
  “你莫不是以为这里头有甚么怪物不成?”
  一尊水神如此开口,对那惧怕水神道:“这都不明晓,还当个甚么的水神。”
  这话出了,一群水神俱都摇头,把那开口询问的水神弄得满脸尴尬,只是大叹一声,便不再言语,而此时群神见那大丹落入水火山中,便各自看看,转身欲走。
  ……
  “可惜可惜,忘了带金蝉出来,否则哪里这般麻烦。”
  灰云大阵之中,李辟尘盘坐中央,那十二天公各施卦兵,此时抽那四方云雾,汇聚在中央卦盘之上,那此时,水火大炼,一柄神兵渐渐显化,而李辟尘自己心中思量,那神兵被揉捏,渐渐化作一柄大斧之形。
  曾经之说,神话之内,开天辟地者有三。
  其一为盘古大君,头顶天,脚踏地,开混沌。
  其二为元始天尊,见玄黄,起先天,开混沌。
  其三为太上老君,在道前,炼祖气,开混沌。
  那曾经之说中,究竟是谁开辟天地,已不可考究,就如三皇之说有九人,姑且这么俱都算上,于是在道门之中,便出一言,即元始天尊便为盘古大君,而二者皆是太上之化,与老君同列,故此不论是谁开天辟地,都是道的意思。
  而既盘古用斧,则元始与老君皆持斧。
  一斧三用,不论谁掌,皆可开天辟地。
  那混沌之中,云雾之笼罩,此时八方天公取气施法,而这一刻,听得阵外传来婴儿啼哭之声,此时越发巨大,但李辟尘充耳不闻,忽的睁开双眸,阴阳二光照显,那手掌一捉,此时一十二天公俱都化入身中。
  那身立起,持着手中大斧,对着前方混沌就这么一划而下。
  似古有真人,如立鸿蒙之先,隐太上之名,犹记持斧……开天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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