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告知
作者:紫衣居士|发布时间:2024-06-29 04:31:04|字数:23093
光线明亮的屋内,宁珂一身素衫,不施粉黛,看着项央一脸荣光焕发,开心喜悦的模样,也不禁松缓一口气,连日的担忧尽数化作虚无,问道,
“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你这些日子始终把自己关起来,现在是想通了?”
宁珂项央虽然不是那种有着多年感情的爱侣,但心心相印,彼此默契十足,也很了解对方,自然知道现在的对方再没有什么困扰之处,所以口吻略带玩笑。
“不错,不但是想通,而且是大彻大悟,这些日子让你担心,实在抱歉。”
项央心中枷锁尽去,几步上前,紧紧握住宁珂的双手,看着对方略带憔悴的面容,愧疚又心疼,以宁珂的修为,自然是因为他才变得如此模样,如何不让项央感动?
“你少来,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先是让黄少雄给三皇子以及神捕门送去那两份信,前两天,又对帝京来人是那种态度,连我也跟着受埋怨。
虽然你今非昔比,但如此做法,始终是为人诟病,甚至遭人嫉恨啊。”
宁珂一把抽出自己的双手,刚刚松缓下的紧张情绪,再次变得忧心忡忡,对于项央的做法感到不解。
往小了说,项央在谋划清君侧,往大了说,和造当今圣武皇帝的反也没什么不同,这样的事情,必须是慎重,慎重,再慎重,务必思量周全才能行事。
然而项央先是挑动三皇子与神捕门两方的心绪,然后拍拍屁股,丢下这个烂摊子说不玩了,简直没有比他再任性的了,这让那两方情何以堪?
说实话,若不是项央如今实力地位都不同,三皇子也好,神捕门也好,绝不会放过他,即便如此,恐怕今后和这两方的关系也难以恢复到从前了。
面对宁珂的质问,项央轻轻一笑,缓步走到桌边,从刚刚沏好的茶壶里倒了一杯还冒着白气的茶水润喉,然后才不慌不忙笑道,
“这句话不是你想问的,实则是三皇子和神捕门那六位想知道的吧?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作为第五家族出身,你该知道大周初立时,太祖和谋圣两个布下封天锁地大阵的事情吧?”
今时今日,宁珂与项央一体同命,关系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什么,所以项央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也好让宁珂做好心理准备。
无知虽然是种福气,但往往也会死的不明不白,认清真相,想必也是宁珂所希望的。
宁珂秀眉一挑,光洁白皙的额头散下一缕青丝,明丽的大眼睛露出不解,紧跟着走到项央身边坐下,带起一阵馨香,点头道,
“这是自然,我曾听大舅舅说过,当年我第五家族的一代祖先,也是从龙功臣中的一员,可惜当时家祖投效太祖时已经是争霸末期,难以进入权利中心,再加上修为不曾臻至绝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
只是随着这件事发生不久,谋圣便销声匿迹,而大周太祖也于宫中传位于当时的太子,不久后龙驭宾天,莫非你顾忌皇族还有后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
说着,宁珂还真的琢磨起来。
太祖手段通天,雄视古今,镇压天下武运将近三百年,作为当今圣武皇帝,继承了太祖帝业的人物,说不定就掌握了什么底牌,的确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推翻的。
项央摇摇头,伸手示意宁珂不要急躁,听他慢慢解释。
而后项央便将自己自从证道之后的经历之事一件一件说出,尤其是定州灵崖山上司空玄只有衣冠冢,以及经由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提点方才知晓的三关之劫的事情。
宁珂初时还对项央以及南凤兰一起的经历有所不满,然而越听,越被其中所蕴含的信息所震动,甚至一度觉得天方夜谭,一张樱桃小口张的大大的。
但从项央严肃的表情当中,又觉得对方不会欺骗愚弄自己,更是无法相信。
“所以你猜测,当年大周太祖和谋圣司空玄设下封天锁地大阵,根本就不是为了大周国祚,更不是迫于其他绝顶高手的无奈反击,而是为了突破境界才做下这等大事?
他们还活到了现在,魔门如今的种种动作,不过是太祖的手笔,这不是真的吧?”
宁珂吞咽一口唾沫,虽觉得项央猜测有些无稽,但根据目前了解的情报而言,的确是很有道理。
“不止如此,我想当年大周太祖在阴谋血祭一众顶尖高手时,也攫取了当时所有高手的无穷底蕴,而后假死脱身,化身投入魔门,一直到现在,身份,除了魔帝,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而司空玄应该也借此突破了境界,成为当世唯一可以与大周太祖相抗衡的人物。
不只如此,他虽然与太祖一同设下此阵,最后却也应该与大周太祖起了分歧,两人互相平衡压制,这才维持一个表面上的稳定,也只有他,才能让太祖忌惮。
直到剑神的出世,这个平衡才被打破,我怀疑,现在的剑神,就是司空玄,只不过是真身还是转世夺舍,就难以说得清楚了。
而且最为可怕的就是,剑神似乎本身也出了问题,不是武功不足,而是不再是那个和魔帝背道而驰之人,再难以对魔帝产生压制和牵扯。
目下大周的圣武皇帝,应该是受到大周太祖的操纵,这才做出种种匪夷所思,令人难以裂理解的决定。
你说,如果我们贸然将圣武皇帝拉下马,扶持一个对魔门怀有敌意的皇帝上位,从而打压魔门,破坏太祖谋划,这位曾经的太祖,如今的魔帝,会如何做?
好一点,不闻不问,左右都是他的子孙继承皇位,大周也还是他的大周,魔门不过是一个尿壶,用完就能扔掉,也不会计较什么,但这只是最好的一面。
不过在我看来,大周太祖谋划深远,不惜让魔门翻身,可见在其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我们破坏了他的计划,彻底打压魔门,岂不是戳中他的痛脚?
以他的武功,不得不承认,杀我,杀你,乃至灭掉神捕门的,都不会很难,更别说还有一个剑神如今立场莫测。
所以,我才要三皇子以及神捕门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要维持现状,尽量拖延魔门便可。”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自知之明
“既然你早就知道大周太祖可能就是如今的魔帝,武功还非同一般,为何要做出那样危险的决定?”
宁珂追问道,项央在她的心中,虽然不是足智多谋,但也绝非莽夫之类的不智之人。
“因为,我曾以为自己可以在不久之后就能突破到和魔帝剑神一样的境界层次,从而无惧他们,并以天下为棋子,和他们一较高下。
可惜,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带来的三关之劫的有关信息,让我彻底明白,短时间内,这天下能匹敌魔帝者,唯有剑神,我的修为,远不足以与两人争锋。
如果贸贸然行事,打破如今脆弱的平衡与稳定,势必难以收场。”
听到项央的解释,宁珂方才明白,项央送信时,虽然有所了解,但还未彻底全知全明,直到和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坐而论道,这才想通所有的关隘。
“这的确是太危险了,没想到证道之后,要修成至高武道,还要经历这样的劫数,也难怪你让三皇子以及神捕门不要轻举妄动了。
不过,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作为项央最爱的人,宁珂自然十分了解项央,武道在他的心中,是任何人与事物都难以企及比拟的,这份心志与信念,天下少有。
这还不止,项央不但有登顶武道的心,还有这样的实力和潜力,若因为天地之原因,而驻足难行,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残忍,恐怕今生今世都会成为一种执念,难以摆脱。
不过宁珂冰雪聪明,伶俐过人,很快想到前些日子项央每日茶饭不思,忧心之状,就知道他是在为三关之劫苦恼,而今日项央出关而来,神清气爽,毫无挂碍执念,岂不是说,一切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想到此处,宁珂不禁再望向项央,只见到英武昂藏的男人一副让她放心的安然之色,脸上刚毅果决,棱角分明,双眸之中更是自信满满。
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梨涡浅浅,恰如花枝绽放,之前疑问已经不问自释。
“果然,我就知道,这世上什么都难不倒你,大周太祖和谋圣司空玄固然是盖世人杰,但若是与你相比,怕也是有所不及。”
宁珂不但深爱项央,更崇拜项央。
现实中项央虽不是无所不能,在她心中,却是如此形象。
大周太祖以及司空玄尚且需集合两人才智方可破开三关之劫,还不知筹谋了多少年,死了多少脑细胞,与项央单人思索十数日便有所得相比,恐怕高下已有分晓。
也难怪项央曾经自信能以一敌二,在武道之上,项央的确是能人所不能,开前人之未有,成就足以震古烁今。
然而面对宁珂的赞美之言,倾慕之色,项央却是摇头叹息,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且郑重其事道,
“你错了,真正论起来,我与太祖也好,谋圣也罢,都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他们是真正的绝世人杰,起于微末,成于天下,不但是武道上的,还有手段谋略,气度涵养,都乃绝顶之资。
而我,不过是一个幸运的小子,得到了幸运的机遇,于武道之上小有所得罢了。”
项央绝不是一个谦逊之人,却绝对有自知之明。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足堪与青史之上所有神话人物一较高低,便是大周太祖,绝代谋圣,虽得他敬重,却也自信不会弱于他们。
直到真正了解到两人的所作所为,看透他们落子的真正意图,才知道,自己比起纯粹的他们,多的,不过是幸运。
想想看,如果没有无字天书,他就算绞尽脑汁,另有机遇,今时今日,顶天了也不过是天人之境,这还是需要消耗大耗资源才有的成就。
再想想看,就算取得如今两关武道的绝顶之境,如果没有无字天书,面对三关之劫,他也便如历代高手一般,束手无策。
永远不要高看自己,小瞧旁人。
项央想来,从降低减弱世界之力突破的方向,自古人杰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操作难度实在是太大,仅次于破三关之劫,纵然想到这个方法,怕也办不到。
也唯有大周太祖以及司空玄两个,先是于大乾末代揭竿而起,联络天下高手势力逐鹿中原,并历经无数磨难,开国立业,有了作为的基础。
再有司空玄,才智惊天,阵道造诣空前绝后,方才着眼于十九州,封锁地脉,绝灭灵机,开创并布下封天锁地大阵,这才是破关的关键。
这还不止,大周的基业为本,封天锁地大阵为关键,却也只是准备,太祖与司空玄两个敢付诸行动,谋算血祭天下绝顶,这才是一等一的枭雄手段。
敢想敢干,最后还完美成功,时机,气运,智谋,能力,无一不是天纵之才,上苍垂青。
以此种种来看,项央能胜过两人的,只不过是多了一部无字天书罢了,这并没有什么好炫耀得意的。
不过,项央也不会妄自菲薄,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无字天书虽好虽强,也要看其主人的手段。
至少项央认为,在别的方面,他与大周太祖以及司空玄两人差距难以拉近,但在武道上,有了无字天书作为底蕴,胜过两人并不困难。
而他既不是枭雄霸者,也不是圣人之才,仅仅作为武者存于当世,那么在武道上击败天下人,也已经足够慰藉自身了。
“其实不但是我,你也可以突破三关之境,而且我敢保证,等我成功,距离你破关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项央一脸的意味深长与神秘,宁珂心中顿时如猫爪挠过,痒痒的,连忙追问。
对她而言,这比之前所有的信息和猜测都要来的重要,项央竟然真的能帮她?
项央不曾透露无字天书之事,却一脸坏笑的将双修一事提出,并讲明此乃调和之道。
登时让宁珂秀羞红了脸,头顶冒蒸汽,一掌拍下。
虽早已经水乳交融,但情人间嬉闹,宁珂还是不太习惯。
两人打打闹闹,全然忘记所有忧虑与不快。
然而,在两人不知晓处,魔门却已经下定决心要对付项央,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心魔
雍城城郊,一处民居庄园之内,朱红色的瓦砾上堆积着薄薄一层雪花,青色石墙两边,却满溅比红色瓦砾还要鲜艳刺眼许多的鲜血,让本来雪后清爽的天气,平添许多血腥。
院中,一个员外服打扮的老者坐在由下人搬来的皮椅上,怒发冲冠,眼冒红光,凶戾无比,一边看着眼前的惨状,一边指使府内下人继续用力的打,原本长相还算慈祥和蔼,此刻,却犹如厉鬼一般,令人心生畏惧。
而员外前方不久,则是一具撞墙而死的尸体以及一个体态婀娜丰腴,姿容秀雅清丽的美妇。
那尸体大约二十岁许,士子打扮,长相清秀斯文,可惜此刻头上血污一片,眼睛瞪大,满是羞愤与绝望,是死不瞑目之相。
而美妇,此刻咬紧牙关,红唇欲滴,额头香汗淋漓,面对身后两个膀大腰圆家丁的棍打,娇弱的她誓死不吭声,以此明志。
再两侧,则是几个战战兢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姿色虽不及受刑的美妇,却也是风韵犹存,见到受刑的美妇,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却也不敢开口为她求情。
“打,狠狠的打,打死这个偷汉的贱人,不知人伦立法,无耻至极,给老夫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左右的仆从下人见到今日的老爷,不知为何,总有种陌生之感。
这家是雍城城郊有名的富户卢家,经营多种生意,交游广阔,虽不是郡望,却也是远近闻名。
家主卢老爷素有善名,结交道士,供奉佛祖,乃是大善人,娶有六房美妾,各个姿色撩人,令人艳羡。
其子幼而聪颖,博学善记,少年便考取功名,也是仪表堂堂,卢家后继有人。
然而今日一早,卢老爷便命人将自己的独子以及最为宠爱的美妾绑到后院当中,施加酷刑,逼问两人缘何通奸,更要谋害他的性命。
面对卢老爷突入其来的抽风,卢公子完全不敢相信,他少时便以孝悌德行为人称赞,岂能做出如此畜生不如之举?
不过卢老爷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气,不论卢公子如何辩解,美妾如何否认,甚至家中仆从加以证明,仍不能打消卢老爷的怀疑,甚至变本加厉,口出恶言,侮辱两人。
卢公子终于不堪其辱,他熟读圣贤之书,知道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卢家再无脸面,他也不容于世上,索性一把撞死在青石墙上,以死明志。
这美妾被卢老爷如此污蔑侮辱,也心生死志,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两人同时自戕,恐怕坐实了这通奸的恶名,岂不是永无清白可言?
正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抱着这样的恶名下地狱,恐怕见到祖先也无颜面相认,因此宁愿遭受棍刑,也不低头。
如此打了足有二十来棍,用刑的家丁面有戚戚然,心中也起了怀疑,若真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妇人,岂能有这般的坚韧与性格,宁愿遭受这皮肉之苦,也不承认?
再联想到少爷的清名,手中动作不知不觉放缓,不然再多加力气,这美妇必死无疑,说到底,她固然气节可嘉,却只是肉体凡胎,甚至娇弱不比常人。
卢老爷正骂到一半,陡然停下话语,眼中已经恢复清明,再不是凶戾红芒爆射的样子,见到面前惨况,不由得神情恍惚,不知发生何事,因此向着左右询问。
又听下人美妾一言一语,将他行径勾勒出来,让这五旬老人悲从心来,嚎啕大哭,抱着爱子的尸体恨不得跟随而去,这么一闹,就更让左右下人闹不清楚,不知道老爷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而就在后院房顶,一团漆黑的浓雾于青天白日之下勾勒出人形形态,却完全没被察觉,显然是一尊高手隐匿行迹,且将这场人伦惨剧从头看到尾,津津有味。
感受着那卢家老爷心中无尽的悲愤,悔恨,绝望,这黑雾笼罩之人似乎很是愉悦,深深吸了口气,逸散在这后院由各种阴暗杂念聚集的阴煞魔气便如鲸吞一般被这团黑雾吸纳。
“爽,果然,由人心杂念汇聚的阴魔之气才是最适合我心魔一脉的,魔君,你已经来了很久了,为何不现身一见?我们似乎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吧。”
后院地上,仍是一片哭天喊地,卢老爷悲愤之间,急怒攻心,竟然晕死过去,让左右下人以及几个妾氏慌乱无比,连忙将人抬走,并派人请医师过来诊治,短短时间,这后院便空无一人。
“心魔,你果然还是这般恶趣味,明明这点阴煞魔气对你而言毫无助益,偏偏喜欢捉弄他人,造成这般悲剧,莫非你是变态不成?”
清灵之音响起,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黑雾身边,轻纱覆面,气势如虎踞龙盘,登时将天地都压了下去,正是魔门地魔君。
这卢家老爷素来有善名,德行高尚,行事自不会如之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没有任何证据就妄下断言,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受到地魔君身边这团黑雾的蛊惑。
魔门三十六脉之一,心魔一脉至高成就者,两关武道大成的心魔。
其心魔大咒之下,惑乱人心,操纵七情六欲,放大人心中阴暗,杀人不见血,乃是连魔门其余的支脉宗门也颇为忌惮的魔功。
诡秘无比,无孔不入,稍稍有所松懈,可能就招致心魔入侵,此一脉的强人,论起凶名甚至更在血魔黑魔等嗜杀魔宗之上。
那些魔宗杀人,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动手,大家真刀真枪的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而心魔一脉,刚正面的一般是蠢货,躲在暗处撬动人心,操纵他人思维的,才是强者,而地魔君身边这位,则是个中翘楚。
其来历,无比之古老,在地魔君师傅那一代,这位心魔宗主已经存在,如今,到了地魔这一代,他依然活跃在这十九州之上。
老家伙早已经将心魔一道,和自身的元神大道交融为一体,自此可以借助天下武者的心魔之力夺舍重生,虽不能说不死不灭,却也有了几分风采。
乃是魔道之大神通者,虽然鲜少出手,不与天地魔并列,但公认的不好惹。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细思极恐
“魔君此言大谬,我不过是稍稍挑动这位卢家老爷的心魔,他便行此暴虐之举,可见平素不过是伪善,真实的他,丑陋之处,连我这魔门中人也看不下去。
再者,虽然人心欲念形成的阴魔之气对我没什么助益,不过架不住我喜欢啊。
这种徜徉在七情六欲之间却彼此泾渭分明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你们这样的人,是体会不了的。”
地魔君负手而立,闻言微微一笑,虽然隔着面纱,却仍有一种压过百花齐放的明媚绝艳之感。
心魔此举,大概就是爱好,常人食用五谷杂粮,以维持生命活动,而现代的一些垃圾食品,食之无用,却口感上佳,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修为晋升不了,但可以满足自身的一种爱好渴求,虽然这个爱好变态了些,但魔门又有哪个是正常的人?
顿了一会儿,心魔外观的黑雾渐渐内敛收缩,于体表之外,幻化成一十二个厉鬼头像,引人精神堕入黑暗之中,这黑雾最后化作一件黑袍将心魔整个人笼在里面,一点也看不出具体相貌。
“话说,老家伙我早已经放权给手下的魔崽子们,不再过问魔宗诸事,未知你这皇帝册封的地魔君,有何事要来找我?
事先声明啊,老人家胳膊腿都生锈了,经不住剧烈活动,要是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另请高明,可别把我拉扯进去。”
心魔行走在十九州,化身数百,操纵人心,给武者设置心魔大障,玩的是不亦乐乎,早已经和魔门是半脱离关系,因此说话间隐隐有不待见之意。
而且他虽然隐于人间百态之中,却不是与世隔绝,对于魔门近来频频大动作,并非一无所知。
不久之前,北六州的佛门,道宗,以及神捕门三方联合对境内的魔道势力加以打压,虽然没有撕破脸皮,但也没什么差别。
而根据心魔了解,这股子打压魔门的态势,还在扩散蔓延,恐怕要不了多久,不止北六州,就是整个十九州,魔门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佛门,道宗,这两家底蕴雄厚,自古以来便压着魔门,现在他们联起手来,再有神捕门这个官方势力插手,魔门岂能讨的了好?
魔门被灭倒是不至于,不过被压个几十年,再次成为过街老鼠,那是大有可能。
他老人家修为绝顶,更兼心魔大道已经大成,根本不想掺和在这里面,逍逍遥遥的过活,安安稳稳的玩弄人性,那才是正经事。
“心魔,你也是我魔门的老资格了,应该知道,一入魔道,永世为魔,想要脱离魔门,根本不可能,除非你有把握胜的了魔帝大人,你有吗?”
地魔君对于心魔得不待见毫不以为意,只是颇为讥讽道。
心魔虽强,而且手段百变,诡谲难测,却不以正面相争为主,她敢和这位老前辈这么说话,除了是魔帝最信任之人,也自忖实力更甚于对方。
更别说,魔帝乃是当世最强之人,心魔固然厉害,而且保命手段非同凡俗,却绝对不是魔帝的对手。
果然,听到地魔君的话,心魔沉默半晌,显然对于魔帝,还是忌惮万分的。
“你到底来干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啰啰嗦嗦。”
“三老陨落了,你知道吗?”
“什么?那三个家伙死了?你开什么玩笑?他们三个联手,你我都不是对手,何人能杀的了他们?莫非是钟隐出手了?
也不对,小椿那个丫头对钟隐是一往情深,他纵然厌恶魔门,也不会对少年时的红颜知己下手吧?”
心魔大吃一惊,这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露出,不过随即平复下来,猜测出手之人。
魔门三老,个个都是破开两关的绝顶高手,固然年岁已大,气血枯败,而且年轻时躁进有碍战力,但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想当初,他还不是如今这幅肉身时,还曾经指点过这三人武功,好歹有些交情。
“都不是,动手的是神捕门的项央,天星宗的天星子,万佛窟的同光秃驴。”
不只是他们三个,我魔宗的魔刀,狄疆也都死在项央手上。
这个神捕门的天刀,与我魔门向来有仇怨,二者已经是不死不休,而且此人几次三番的坏我魔门好事,实在是可恨,正要你心魔出手,对付此人。”
说到这些,以地魔君的心境,也不由的大受震动,滋味莫名。
须知如今虽然天地灵机恢复,武道繁荣盛世已经来临,然而天下证道依旧有数,不曾呈现井喷状态。
而魔门固然绝顶众多,却也不是源源不断。
项央亲手斩杀了三个魔门证道,两个二关武道的强者也是受他算计而死,也就是说,他一个人,灭了等同于五个宗脉宗主的高手,小半个魔门被他打残。
这份仇,早已经是你死我活,非此不能解决得了的。
要杀项央,已经是魔门之共识,然而魔帝不会轻动,他的对手只有剑神这一人,项央还不配让魔帝出手,所以便要他们这些底下人出手。
而项央的武道又太过高明,等闲证道,估计不是他三两刀之敌,所以要想杀他,必须得顶尖高手出马才行,心魔就是其中之一。
“项央?这位的名号最近可是如日中天,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真的如此了得?莫非以你地魔君之强绝武道,也拿不下他?”
心魔没有正面回应地魔君,而是反问道。
天刀之名,以不足三十之龄,证道大成,而后斩魔刀,诛武圣,声威赫赫,传遍天下,他是有所耳闻的。
不过没有想到,不只是魔刀武圣,连狄疆,魔门三老,也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简直猛地一塌糊涂,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啊。
以心魔这么悠长的经历,除了魔帝以及剑神,也未曾见过这般的高手。
甚至,言语之间还有丝丝的疏离。
言外之意,既然想杀项央,你地魔君为何不出手将其拿下?
就如同魔门三老一般死去,为何死的不是你地魔君,而是那三个半只脚都迈进棺材的老家伙?
细思极恐啊。
他可是玩弄人心,操纵阴谋的祖宗,可不会轻而易举的被人当刀使。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豪华阵容
“不错,项央此人刀道通神,勇悍霸烈,战力绝伦,除我魔门魔帝以及剑神之外,当世一对一能拿下他的人,恐怕基本没有。
所以,我找你,并不是要你独自前去与他相斗,而是作为辅助,在我魔门高手与项央拼斗的最紧要关头,你施展心魔大法,扰乱他的精神与气机,从而将其斩杀。”
地魔君以一介女子之身登顶盖世高手之尊位,自然不缺少心气,而且一向骄傲自负,心魔如此老魔头尚且不被她放在眼里,能从她口中得出如此评价,可见项央今时今日之威。
便是心魔,也诧异的看了眼地魔君,这小女子也是他看着入门的,资质无匹,灵秀过人,又有魔帝看重,可说是顺丰顺手走到今天,她竟然也自承不及项央?
至于地魔君所言偷袭之举,对于心魔来说倒是不算什么,这是他的老本行,不用上阵打生打死,只需隔岸观火,瞅准时机发动即可,不算危险。
而且他所修心魔一脉武学渊博如海,自证心魔大道,可一念轮回,迷惑精神,纵然破开精神神藏的高手,对于诡秘难防的心魔大法,也是难以抵挡。
“若单单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挂碍,我出手也无妨,只不过,你所言项央战力绝伦,又有谁与他正面相抗呢?该不会是你地魔君亲自出手吧?”
心魔可是很清楚这个地魔君的手段,少时武功不足,空有天赋时,便以美色迷惑宗内少年为她驱使,从而避过羸弱的时期,得以成长起来,这就可见其心机。
等到武功有成,便又隐于幕后操纵他人,引动地魔一脉诸多高手纷争,最后渔翁得利,由她一介女流登上地魔宗主之位,风光无限,令人赞叹她的手段。
不止地魔一脉本宗之人,便是他心魔宗,也有几个不成气的小辈给地魔君迷惑了去,连自家的魔功都被扒的底朝天。
项央既然是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又嗜杀成性,地魔君肯定是不会亲自上阵的,只是不知又忽悠到哪个笨蛋的头上了,魔门三老不就是被地魔君当枪使了,现在集体到阴曹报到去了吗?
仔细算算,魔门虽然高手不少,但能和项央正面拼杀的,也就那么几个,天魔尊,地魔君,人魔宗,这天地人三魔乃是至尊魔道,各有倚仗。
另外当代魔剑乃是剑道绝巅,仅次于剑神钟隐,必可与项央刀剑争辉,另外还有他心魔,正面厮杀后续不足,但论及手段之多变,也能与项央一较高下。
最后就是隐于大周边界各处古战场练功的血魔了,此人精修血神经,历来出没于大战厮杀之地,前不久雍北与草原诸部落大战一场,死伤万千,血流成河,血魔,必然也藏身在这雍州地界以这无边血河练功,绝不会有错。
想想看,天魔遁世,魔帝也难以驱使,应该没那个功夫理会这些,人魔宗则和地魔君向来不睦,也不会助力此女,只怕也就是魔剑以及血魔了,是其中的一个还是两个?
“此役,便是由魔剑与项央正面厮杀,血魔,我,以及你心魔,则隐藏于暗中,伺机待发,毕竟三老尸骨未寒,不得不防项央再设下杀局针对我魔门高手。”
“嘶!”
听到地魔君语气温淡,三言两语定下如此杀阵,以心魔之定力,仍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此豪华阵容,莫说一个项央,就是再加上一个项央,也万万活不得了。
魔剑此人在心魔看来,虽是后起之秀,但剑心精纯,化魔入剑,论起修为,绝不在他之下,而若是以战力对比,他更远远不及,足堪与魔帝剑神以下任何高手争雄。
此人作为和项央半斤八两的存在,就算斩杀不了项央,将其拖住,甚至大耗其真元心力,也是绰绰有余。
当项央与魔剑比拼到关键时刻,有他的心魔大法于间隙间扰乱项央的元神,将他拉入轮回,刹那百世,足够魔剑将项央斩杀千百次了。
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
不过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便如魔门三老计划围猎项央,结果猎人反成了猎物,死的虽不窝囊,但总不如活着好。
“魔君,既然项央能请得动佛道双圣一次,焉知他请不到第二次,如果再次识破我们的计划,该当如何是好?
佛道两家虽然不曾诞生如魔帝一般的人物,不过若是论起证道底蕴,恐怕远远超过我魔门单独一支。”
出战的人选,心魔没意见,隐藏在暗中的人,更是集齐魔门强手中的强手,杀项央应该没问题,但要是中途有佛道两家掺和,恐怕结局难料。
类似他这种老阴比,想来是走一步,算三步,未算胜,先算败,如此,才能活的长远,活的滋润,甚至活出自己的风采。
君不见魔门三老也是老一辈人物,就是因为自尊自大,以为擒杀一个小小后辈不过轻松之事,结果死在这年轻人手上,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这还不止,那魔剑小子我也和他见过一两面,是个唯剑之人,脑筋轴得很,你让他阴谋算计项央这样的盖世武者,那根本不可能。
我甚至担心,如果他们比拼到关键时刻,我中途插手,这小子说不定会把剑锋对准我,那魔剑诀威力无匹,我可不想挨上这么一下。”
心魔所思所虑,地魔君早已经心知肚明。
“这些你不用担心。
虽然佛道双圣厉害,但已经离开雍州,而且目下正四处奔走联络两方势力对付我魔门,已经无暇他顾,不足为虑。
魔剑此人虽然固执,然而诛杀项央,乃是我魔门大计,他不从也得从,魔帝已经赐我魔帝令,见令者,如帝亲临,魔剑胆子再大,也不敢抗命不遵。
我来这里,不曾动用魔帝令,也是敬你心魔老资格,不愿横加折辱。
现在只是希望心魔你能在关键时刻出手,如何,究竟答不答应?”
最后一句答不答应,地魔君已经疾言厉语,明眸当中有魔光幻灭,蕴含极为强悍的意志,给予心魔极大的压力。
“既如此,心魔领命。”
听到地魔君手中还有魔帝令,心魔再没有任何的不满。
那位若是发怒,他心魔手段再多,也是必死无疑。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人发杀机
一呼一吸,灵机如两条透明的长蛇,沿着项央的鼻间循环往复,吐纳之道,真意尽在其中显现。
项央此时盘坐于一张土黄色蒲团之上,头顶为天,座下为地,身旁松柏挺立,双手平放于两膝,掌心朝上,掐指兰花,一心三用。
一者,元神遁入虚空信息海洋,徜徉在无边无际的天地烙印中,且如今有大变样的无字天书相助,进境惊人,隐隐有万事万晓,无所不知之能,时时刻刻在提升项央的底蕴根基。
一者,意念存于肉壳当中,搬运如金砂一般的气血,缓缓流淌,堆积间,有明晃晃的刀气横生,生于骨窍,发于皮毛,纵然神兵利器,劈砍项央肉身,恐也只有火星四溅之状,而难以伤其分毫,此谓之无极刀体圆满,气血不枯,肉身不败。
一者,以无法无念之道,吐纳灵机,精粹体内真气。
吞气时,体内丹田真气时而混混沌沌,时而变化四时五行,阴阳枯荣,死生寂灭,囊括于一体,此真气,乃是项央性命所修。
吐气时,真气化刀,周身毛孔齐开,千百种无匹刀气纵横之间于项央周身构成一个刀域,可惜总是有些许晦涩,难以圆满,因此只是隐隐若现,不曾化虚为实。
这便是三关只破两关,真气仍未曾破开本身极限的阻碍,如果项央此时此刻能将这股真气彻底凝于身外,化作刀域,那便是功行圆满的境界。
“嗯?这股心惊肉跳的不祥之感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人在阴谋算计于我?”
项央原本正一心三用,例行修行,陡然睁开双眼,眸间一缕虚无的刀光迸射开来,双眉挤在一起,面色不是很好看。
随即轻哼一声,眉心光明大放,无形波动以自身为中心,辐射天上地下,四极八荒,一路蔓延延伸,跨越百里之距,其间苍生红尘尽在其心中显现,如掌中观纹,一目了然。
然而虽然发现了许多隐藏在四周外监视的魔门探子,却是一个高手也未曾发现,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以人心代天心,以刀道行天道,比起一般武者的心血来潮,更加灵验,乃是上苍给我的警示,显然是有人要密谋对付我,而且会对我产生极大的威胁。
不过为何此次元神遨游虚空信息海洋时,一点提醒也没有,莫非是我修行出了问题?”
项央之前推辞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两人的襄助,便是自负有天刀真解这门神功在手,元神遁入虚空当中,能见过去未来,由此不惧宵小谋算,甚至料敌先机,加以破解。
然而,现在天道示警,心血来潮,明显有人要对他不利,元神却是一点未来的画面也未曾见到,这不得不让项央大为吃惊。
事关生死安危,项央不由得不郑重以待,尤其是这股子盘踞在心中的不祥之感,如同浓雾不散,让他格外的烦躁,甚至连心绪也变得起伏不定。
“不对,纵然是泰山压顶,苍天倾覆,以我的武道意志,也该是不惊不燥才对,怎么现在如此的不堪?
这是内生心魔之状,不过同样道理,以我的修为,心魔早已经化为元神养料,缘何又会出现?”
项央再次发现一件怪事,连忙运转真气,默念冰心诀,使得灵台清明,不多时便将先前的烦躁郁闷尽数消除,恢复平静,却感觉并未彻底消除心魔,只是将其压制。
“不对劲,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这显然是我有死劫之兆,想让我死的,除了魔门,只怕也没有第二个势力了。
那么,是魔帝要对我出手?以他修为,元神不曾从天地中得到未来画面,倒也说得通。
不过不可能,以我估算,现在他仍旧与剑神在对峙之中,或许剑神自身出了问题,魔帝占据上风,却也没有压过对方。
而且以三关武道的修为,也不至于死几个小角色就亲自找上我,那么应该是如先前一般,魔门顶尖高手联手要来对付我,倒真看得起项某人。”
项央恢复平静,心念转动,很快琢磨出要对付他的黑手肯定是魔门一众人,不过心内毫无轻松之感。
先前地魔君以及魔门三老也是算计他,不过提前被他感知到未来的画面,由此将计就计,联合天星子以及同光法尊反蹲了魔门一波,打死魔门三老,让魔门元气大伤。
这次却不同,元神毫无警示,但感知危险的本能却又清楚明白的显示出来,这就让项央坐不住脚了,bug被修补好了,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很快项央的神情又松缓下来,原来是脑海当中的无字天书给他传递消息,告知他前因后果,让他疑惑尽消。
如此异象,乃是他破关成道之劫。
普通武者破三关,需要经历三关之劫,几乎无人幸免,这叫天劫,只一劫,却是无解。
而项央证道三关,因为有无字天书在身,所以天劫不解自破,但天道至公,又衍生人劫。
所谓人劫,又分为内外两劫。
内劫,心魔自生,扰乱修行,贪嗔痴,爱憎恶,都是心魔之源,渡不过,一身修为将会付之东流。
而如今项央之心魔,除了本身滋生意念形成,还有天地间冥冥的煞气以及魔念入侵所致,或可称为天魔降临,非同小可,以他修为,也只能暂时镇压,做不到彻底驱除。
外劫,则是有高手阻他破关,并对他有杀念,这也应了项央猜测,他的劫数,必然是魔门那帮人,至于具体是谁,就难以说得清了。
也所以,项央未能从虚空信息海洋当中预知未来,因为此片天地不允许,而不是魔门真的有手段让他的天刀真解无效。
“人劫,原来如此,这是天地对我的考验,度的过去,才能彻底圆满,度不过去,一切俱消。
不过比起几乎度不过去的天劫,这人劫已经好的太多太多了,而且,我正要以杀气推动真气修为圆满,也算是顺水推舟吧。”
项央猛然起身,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将其他事情安排好,以免分心他顾,为人所趁。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人魔宗
“什么?你要让我走?不行,既然知道你有危险,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扔下你独自离去,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青烟袅袅的房间当中,洋溢着淡淡的檀香味道,屏风之后,云雨之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铜镜打扮的宁珂脸色变化,原本的红润与满足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愤怒。
原本两人你侬我侬,正是水乳交融,等到完事,项央这个混蛋竟然提出让她暂时离开这里,回相州第五家族等他,将她宁珂想成贪生怕死的人了吗?
尤其是在她了解到一些事情的真相之后,对于项央的安危就更加放在心上,以她的性格,是万万做不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举动的。
项央此时已经穿上宽松的白袍,从床上几步走下,来到宁珂的身后,迎着女人又忧又嗔的表情,摸了摸她的秀发,摇头道,
“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要知道,这次魔门非要我死不可,来人肯定不简单,若是还是如同上次一样,我自己或可保无恙,但你如果处在危险当中,势必会让我分心,进而被魔门所趁,所以,你暂时离开,是在帮我。
乖乖的听话,我们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神志不清,你该清楚,这么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项央所说,宁珂当然知道,因为魔门三老出手时,她就是着了椿老那个老妖妇的道,如非项央以雷音之术救她,早已经身首异处,再不济也被人俘虏,当成阶下囚对待。
不是宁珂不够强,作为已经证道,而且初证道就破开肉身神藏的高手而言,她的进境以及武功已经很厉害了,只不过作为比较的对象,实在太强,不是她所能抵挡。
虽然如此,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因为如果她走了,项央将独自面对魔门的高手,这比上次辽河之战还要危急的多。
“我说过了,你要相信我,这一战,我势在必行,不能躲,不能避,因为这也是我所渴求的。
三关之武道,至高之境界,自古以来,亿万武者孜孜以求,如今这条道路就在我面前,难道我要驻足不前吗?”
项央再三劝说,宁珂终于苦着脸应下,毕竟她也知道项央所说都是实情,只是还是心有不甘。
她太想要增进实力以帮助项央了,然而再怎么想,再怎么渴求,也是无济于事,想要再破一关,以她的目下的水准和进境,至少也需要五年乃至更久,这还是有项央时刻指点才有的底蕴。
将宁珂的退路安排好,项央又仔细琢磨了一下,再没有什么遗漏,可以安心的等待了,只是忽然间心血来潮,眼前模糊的浮现出一副画面,脸色不由得一变,这是他心自在化物神功分列出的木刀化身传来的……
神州帝京,一线天外,再东五十里处,有一座茶山,乃是御用所建。
漫山遍野栽种了各种茶树,种类百种多样,梯次划分,显的错落有致,即便处于初冬之时,由于山间铺满了幻阳石,依然如同春夏气候。
而茶山一处,松软的黑土上,南凤兰一身紫衣捕快服,腰悬木刀,看着眼前那爱了多年,恨了多年的男人,心情却格外的平静。
那是一个相貌二十岁许的英俊男人,细眼长眉,高鼻薄唇,五官搭配得体,外加身材挺拔,气质出众,极容易讨女人的欢心。
南凤兰曾经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与一般死不回头的蠢女人相比,她在人生最无助的阶段,识破了这个男人的冷血无情以及卑鄙龌龊。
“阿兰,想一想,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我依稀还记得初见你时,你二八年华,明媚如珠,美艳无双,让我怦然心动。
虽然我自问对你不起,但好歹有过一段真挚的情缘,你真要狠心杀我吗?”
男人素白手掌折断身边一株茶树的树枝,捧在怀中,小心呵护,含情脉脉的样子,像极了爱护心爱之人,然而那只是一根树枝而已。
而他和南凤兰交谈时,也充满了柔情与蜜意,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任谁都会认为,他仍旧痴心爱着南凤兰。
人魔宗,当代人魔一脉的宗主,魔门地位仅在魔帝之下,与地魔平齐,武功乃是破开精神神藏以及真气神藏的大高手,虽不及地魔君以及魔剑,但也堪为魔门绝顶。
“够了,说这些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憎恨你,我甚至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瞎了眼睛,被你蒙骗。
我约你来,就是要替十二年前的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也为我那无辜惨死,连出世都不能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清风中,南凤兰凤眉竖起,宛如两柄利剑斜插入鬓,原本美艳的容貌,此刻竟然因为过度的愤恨以及激动而扭曲变形,杀意激起,竟使得满山万千之茶树树枝乱颤。
不过无论何时,南凤兰的右手始终抓在腰间这一柄木刀之上,她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人正默默的看着她,支持着她,并给与她无穷的力量,让她有能力亲自手刃这个仇人。
自回到神州帝京,南凤兰直接回到南大将军的府邸,向自己的父亲端茶递水,低头赔罪,并讲明魔门现在正密谋对付项央,他因为南凤兰的原因被牵连,目下正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
好歹也是父女亲情,血脉维系,当初南凤兰自甘堕落,又屡劝不改,这才惹恼了南大将军,如今浪女回头金不换,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和好。
在南凤兰的排查下,南府的魔门奸细无所遁形,被揪出来后通通处死,肃清内患。
自此南凤兰便一直居住在南府,一来保护父亲,二来,也是因为如今洗心革面,无法面对往日的一线天众捕快,毕竟她早前和太多人有过不纯关系。
而在这过程当中,项央以他心自在化物神功所做的木刀便成为南凤兰的心灵寄托,每日纵然食寝之时,仍然刀不离手,心神沉浸,恍然项央朝夕相伴。
如此不过短短时日,南凤兰精神大阵,元神升华,竟然武功大进,境界增长不说,隐隐约约生出一股锋芒锐气,心气如刀,一往无前。
而就在前两天,南凤兰借助项央之木刀,竟然独自证道,因此有了报仇之心,特意在这茶山之上约战人魔宗。
当年在这山上相识相知,今日,便也在山上解决一切恩怨情仇。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恨与恨
“你竟然能证道,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看来,你真的放下了我们之间的所有感情,是因为项央吗?”
面对南凤兰的恶意与杀机,人魔宗嘴角噙笑,看似不以为意。
只是胸前的手掌慢慢握紧,将刚刚折下的树枝碾碎,化作粉末随风飘落,继续问道。
而且语气也不如之前那般温情脉脉,反而多了几分冷意。
当年初见南凤兰,人魔宗便为此女之美艳灵秀所吸引,因此开动脑筋,花费心思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对于她的了解,那是旁人所不能企及的。
比如南凤兰之天赋,或许过人,不过早失元阴,即便后来以固本培元之法攫取数十天人武者最精纯的一缕真气,却也只能将她推上天人,这就是她的极限,再往上,根本不可能。
不,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心中执念仇恨未消,所以南凤兰困顿一隅,难以走出心房,如果她能斩杀人魔宗,或许能借助这股心念之力进而破开关卡。
然而现在南凤兰竟然能证道,显然已经超出人魔宗的预料,有了想象之外的际遇,所以能精纯真气,升华元神,这不但要有外力相助,更要南凤兰本身的蜕变。
不止如此,今天所见,南凤兰精神面貌已经与往昔大不相同。
既不是纯真烂漫,嫣然如花的娇羞少女,也不是因为仇恨扭曲心性的浪荡贱人,而是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手握刀柄,便自有一股凌厉迫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凛冽生辉,不像是一个被仇恨扭曲纠结了多年的怨妇,倒更像是一个盖世刀者。
战天战地,斩天斩地,无物不可斩,无人不可杀,刀意凝聚,锋芒毕露,连他也凝重以待,这便让人魔宗大为吃惊了。
仔细想想南凤兰的人生经历,便可以猜测出,她能有今日的改变,九成九与项央是脱不了关系的。
毕竟天下用刀的高手虽不少,但有化腐朽为神奇力量的,便也只有如今如日中天的天刀了。
“不错,正是因为项央,因为他,我才能认清自己过去的错误,因为他,我才如此痛恨曾经堕落的自己。
我这一生虽然有过数不清的男人,但只爱过两个人,一个是曾经的你,可惜,我爱错了,也因此有了如此不堪的人生。
另一人,就是项央,他是值得爱的人,也很可惜,我却没那个资格去爱他。
哦,对了,再说一句,项央是个真正的男人,他有实力,有勇气,有责任,和他比起来,你实在不像个男人,不值一提,听到这些,你愤怒吗?”
南凤兰哂笑一声,表情恢复平静,带着挑衅说道。
正如人魔宗了解她,某些方面,她也同样了解人魔宗。
这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变态的人,他喜欢女人,无论是少女还是人妇,他都喜欢,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而是对于收藏品的那种喜欢。
对于女人,他喜欢用柔情攻势,让无知少女心中深深刻下他的影子,一生一世也难以摆脱,今后无论和哪一个男人在一起,想到的首先就是他。
而有了男人的人妇,则也往往被他所征服,原本的男人被抛在脑后,酿成了数不清的悲剧,他却乐此不疲。
可以说,人魔宗是一个极度自负的男人,他可以忍受自己用过的女人再被别的人用,比如南凤兰,浪荡成性时,他毫不以为意。
却唯独不能忍受心中只有自己的女人再去爱上别人,这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换言之,这人有着常人看来不可理解的精神洁癖,如果有人犯了他的忌讳,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毁灭。
项央与南凤兰之间关系莫测,人魔宗肯定是收到消息了,之所以先前使出卑鄙手段来要挟南凤兰,除了有心除掉项央之外,也是心中的不甘作祟。
他想,既然是我的女人,不管爱也好,恨也罢,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男人,如今有另一个男人占据她的心扉,算是怎么回事?他要报复。
这便是他的异于常人的思维,说一句疯子也不为过。
南凤兰此言比较毒辣,恰恰戳中了人魔宗的痛脚,让他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更加微不可见,只是偶有寒光闪烁,且鼻息沉重,胸膛起伏。
“贱人,你该死,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了你。
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就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说的那个比我强的项央,只怕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太过嚣张,我魔门必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声地,音调陡然升高,气势外露,在南凤兰眼中,再不是温情细语的俊朗青年,反而变作一个三头八臂的怪物,浑身黑气缭绕,阴云蒸腾。
身上流露出极度的邪恶之意,扭曲光线与空间,摄人心魄,普通人只怕看上一眼就会精神失常,纵然武者,一旦修为不够,精神不足,也会引动真气暴乱而死。
这便是人魔宗的元神法相外露,外人眼中丑陋的怪物,实则,却是魔门至高法门体现,凝聚元神以及真气修成,也是人魔宗多年来引以为傲的魔功。
此时此刻,他的心意已经展露无疑,正是要以无上魔功,以雷霆之势拿下南凤兰,以泄他心头之很。
这恨,便是南凤兰心中不洁,竟然爱上除他以外的人,实在不可饶恕。
所以,他要用自己的魔功,狠狠的折磨她,让她体会人世间至痛的感觉,再次将他整个人填满心房,这之后,才是她死亡的时刻。
人魔宗对面,南凤兰虽是初证道,境界战力远不足以于人魔宗抗衡,然而手握木刀刀柄,无论何等幻象侵入心神,都会被一缕精纯无比的刀意斩碎。
“那又如何?项央既然敢杀你魔门证道,自然不会畏惧你魔门算计。
他是我见过的,最强大,也是最有天赋的人。
我说你连他一个指甲盖都比不过,非但不是侮辱你,反而是抬举你了。
你以为我心无所求,是来送死的吗?
不,你错了,今天就让你看看项央缘何被称为天刀。”
南凤兰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心中坚韧,丝毫不为人魔宗所言动摇。
只有和木刀朝夕相伴,精神交融,她才真切清楚,那个男人是有多么强大。
魔门要对付他,只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此刻,南凤兰之恨,与人魔宗之恨彻底碰撞在一起,连带茶山之上天象也大有变化,乌云密布,雷霆阵阵,几有倾覆之危。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人魔宗的武功
要说南凤兰虽已经证道,对于天下千万武者而言,乃是屹立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武功超绝,罕有匹敌,然而面对已经破两关的人魔宗,实乃是螳臂当车,根本不是对手。
她自己也是很清楚这般差距,而之所以有如此的信心与勇气,小半源自多年来对于人魔宗难以洗刷的仇恨,大半,则来自她腰间悬挂的木刀。
这柄木刀,乃是项央以木灵为本,消耗自身精气神,施展他心自在化物神功所做,灵性惊人,虽无人的肉身,却有刀的躯体,刀的魂魄,承载天刀武道于其上,类比于项央的身外化身,足有本体战力之九成,威力无穷。
此刀还有一个逆天之处,便是噬血之能,每斩杀一尊高手,便可吸纳该强者的精气神,从而增强木刀威力。
南凤兰以证道武学,催发如此神刀,自可挡者披靡,纵然面对人魔宗这等强者,依然可以不落下风,也有了正面对战的可能。
话毕,两人之间再无虚假的情意可言,周身都密布杀机,直如刀剑刺向对方。
人魔宗当先出手,只见他脚踏九宫,天星冲体,三首八臂的元神法相黑光大放,魔威森然浓重。
三首都是人魔宗面相,张口咆哮,施展音咤魔功,一圈圈黑色的涟漪便从他身上蔓延,自发而起,一路灭绝生机,身下青草野花,左右茂盛茶树,尽皆枯黄凋零,生机消失无踪,被剥夺以用于增强魔功威力。
这门武学名为魔怨无极功,本是人魔宗的精神秘术,被人魔宗修到大成,转而糅合音波之术更添威力,由元神法相施展,涤荡灵魂,催毁肉身,强横无匹。
音波之外,八臂齐齐挥动,各施展一门强大武学,有三门拳法,两门掌法,两门爪法,以及一门指法,心法不同,却如臂指使。
一时间,犹如八大高手齐齐围攻南凤兰一人,攻势连绵不绝,铺天盖地,令人心生绝望。
这八门武功,拳法出自火魔一脉,掌法源自冰魔一脉,爪法乃是血魔秘传,虽非盖世无双,但也都是精妙无方的魔功,位列真传一级。
这都是人魔宗多年来经营谋划所得,被他以高人一等的天资修到炉火纯青之境界,配合自身的元神法相,战无不克,攻无不胜。
一时之间,乌金色魔焰卷着晶白色的冰沙宛如一条浩荡长河朝着南凤兰奔涌而去,浪花朵朵,却是灼人身躯的魔焰,暗流激荡,却是冻人元神的玄冰。
此一招火中藏冰,冰种孕火,乃是将冰火一道武学练到圆满无缺之境,且再次升华才有的超绝领悟,绝不在小武圣周侗的混洞阴阳道之下。
魔音先行,冰火同流的长河随即而至,四方激烈对撞的气流似乎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压平,一时间竟然有天平地静,祥和顿生的错觉。
南凤兰躯体毛骨悚然,面上竟不知不觉间生出白色霜痕,体表外一尺空间更是如置身火炉,要将她锻成飞灰。
不过她毫无畏惧乃至退缩之相,就在人魔宗出手的同一时间,她同样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拔出腰间的木刀。
长约四尺,木质粗糙,上面还有密集的毛刺未曾削平,看起来就是一个三流工匠为家中顽童打造的玩具,甚至还不是成品。
然而此刀一出,就有一股浩大无匹的阳刚意念生成,刀势冲霄而起,将原本乌云笼罩,雷霆隐现的天空击穿,使得天外的金色阳光照耀而下,驱散阴郁之气,也消融了南凤兰面上的霜寒。
南凤兰目不斜视,素白如玉的手掌握着木刀刀柄,再以真气一催,元神一动,木刀霎时间化作一道长约十数丈的大刀虚影朝着人魔宗斩去。
这道虚影看似虚浮,一碰就碎,然而威力无穷,坚硬更是超越神兵,乃是以刀意为本,天地弥散的元气凝聚而成,是蕴含吸纳灵机入体发挥无穷伟力的最为精深的神魔武道。
而且这木刀不但蕴含项央精气神,更有木灵生生之气内藏,虽远不及项央无极刀体的精度,在容纳天地灵气的耐受程度上,却更胜于项央的本体。
之所以不及项央本身武道强横,只因为终究是死物,而不是项央本人施展。
刀影与音波生成的黑纹以及冰火河流碰撞,本该是惊天动地的一击,不定整个茶山也被逸散的气劲碎裂,然而只见刀影一往无前,先碎波纹,再分冰火河流,形成一道奇景。
将人魔宗的三大绝学破的一干二净,宛如庖丁解牛,不见任何以力压人,反而有种因势利导的玄妙之意。
“好刀法,无形可导,无迹可寻,犹如羚羊挂角,冥冥注定,天刀之称,名副其实。
可惜,天刀武道虽强,你手中所持不过是死物罢了,焉能与我魔功相抗衡?”
音波,拳,掌皆为南凤兰手持木刀所破,人魔宗却是不惊不怒,反而面带阴笑,刺耳的声音尖锐而出。
这一刀蕴含的刀气犹如一条极细极细的丝线,缠转曲绕,生生找到他冰火同流的间隙处,斩在上面,破了他的武道,简直不可思议,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
须知,他还有一爪,一指之力未曾勃发,而只是暗藏于那冰火之间。
这一爪,乃是血魔一脉的凝血魔爪,爪间可无视真气防御,凝结武者气血,正是人魔宗看准南凤兰根基薄弱,肉身未曾练就金身的缺点,加以针对。
而这一指,则是人魔宗苦心孤诣所创的指法,威力绝伦。
纯阴指,以最为精纯的魔气,吸纳脚下地煞之气比配而成,配合元神法相加持,洞穿神兵不在话下,虽是纯阴,却至刚至烈,乃是他真正的杀招所在。
一时之间,南凤兰手中木刀虚影仍蔓延劈向人魔宗,而分流的冰火之间,则个显现出一道爪影以及一道指影朝着南凤兰而去。
这道爪影,大约丈许,一片血红,五爪弯曲,有点点黑色金属光泽浮现,使得南凤兰遍体生凉,纵然相隔还有二十多米,仍感觉血气郁结难畅,连带催发木刀都有些吃力。
而指影,则是白如温玉,无暇无垢,透过天空垂落下的金色阳光,宛如镀了一层金漆一般,咔嚓嚓的沿路开裂出深不见底的裂缝,山体动荡,地气外泄,大有撼山动岳的威能。
对付南凤兰如此苦心算计,且动用全力,可见人魔宗虽然嘴上看不起南凤兰,但心底还是郑重对待的。
因为,他面对的不只是南凤兰,还有南凤兰身后的项央。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人为刀控
危机来临,南凤兰依然不慌不乱,脚下一踏,化身一只轻盈的小鸟,随着激荡而来的劲风飘摆,犹如幽灵一般悬空而动。
体外同时浮现出一道透明气罩,宛如波流水光,层层削减,那指爪袭来,却始终难以接近南凤兰,最终气劲消散于百丈之外,只在茶山上留下深深的沟壑以及一片凌乱,尤其是纯阴指一击,几乎将小半个茶山裂开,砂石弥漫,灰尘满天。
而南凤兰其姿态从容,大有御风扶摇直上九重天的真意,却并非她本有的身法轻功,而是自木刀中得到项央所传,是项央身法武道的大成。
当然,南凤兰一退,原本催发木刀的真气也泄掉,那无坚不摧蔓延的刀影也消失无踪,一击之下,两人算是平分秋色,不分轩轾。
能有如此不菲战果,三成有赖于南凤兰本身的证道修为以及境界,七成,则是有项央木刀之助力。
如果南凤兰不曾证道,单单以天人之力驾驭木刀,力有不逮,只能自保,而无进取的可能,这也是当初项央不赞成南凤兰直接报仇,让她等待的原因。
而若只有南凤兰个人之力,而没有木刀相助,那么在人魔宗如此诡变多端的攻势下,外加远远超出的力量,恐怕也早被击败,成为对方的俘虏。
此番交手,的确大出人魔宗的预料,不过也只是稍稍觉得棘手了些,南凤兰毕竟是倚仗外物这才有如此水准,以真正实力而言,不是他三两招之敌。
试探出南凤兰硬实力在木刀加持下不逊色于自己,人魔宗心中一动,将元神法相收敛入泥丸当中,真气一催,身法如雷电一般疾掠向南凤兰,乃是要贴身而战,使其木刀的威力难以发挥。
在人魔宗看来,这木刀,大概就类似于一个大招发射器,南凤兰倚仗这个底牌,某些方面或许能与他拼斗,比如破坏力的上限,但若是短打交接,让她无暇催动木刀,等于废掉这个最强的臂助,如此还不是手到擒来?
迎着人魔宗疾掠而来的身影,南凤兰清眸一转,闪过一丝亮色,脚下动作不停,于虚空中连连踩踏,一股无形劲风凭托着南凤兰竟是同样迎着人魔宗冲去。
寂静的茶山之间,陡然响起一道道铿锵铮鸣之声,乃是双方护体真气碰撞碾压爆发所致。
只见半空中南凤兰右手持木刀,作势欲砍向人魔宗的颈部,刀锋虽是木质,却有犀利单薄的刀气贴在木刀之上,斩金碎铁也只在等闲之间。
人魔宗则单手弹指,以精准无比的手法将木刀刀身弹击错开,这一指同样是纯阴指的手法,只不过加了几分阴柔之劲,想要以这股阴柔绵密的劲力摧毁木刀,不过显然只是痴心妄想。
虽是防守,但人魔宗也不忘进攻,另一只空闲的手掌捏拳朝着南凤兰的心口撞去,拳间一道火红色的气芒笼罩,真力贯发,若是南凤兰的肉身挨上这么一下,不死也要重伤。
南凤兰变招极快,错身一扭,将将避开人魔宗的拳头,而木刀则随着扭动的身体旋转出一道刀形龙卷,将人魔宗整个人圈住,同时再次贴近人魔宗,一瞬之间连斩百余刀,刀刀如长虹贯日,气势奔腾。
南凤兰的一系列动作可谓干净利落,招法连贯,而且艺高人胆大,与人魔宗交手犹如走钢丝,却始终保持平衡,不但未曾落入下风,反而占据一定优势,
百刀过后,南凤兰身体倒飞出去,落地后趟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不过身上干净整洁,只是额头微微冒出细汗,让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更加水嫩。
而同样显露身形的人魔宗却狼狈许多,原本的衣袍极为华贵,此刻却东一条,西一缕,被刀气切割的不成样子,甚至有数处不但将人魔宗的衣服斩破,也切开他的肉身,只是不曾有血液流淌而出。
南凤兰知道,这是人魔宗将肉身修行到极高明的境界,可以搬运气血,使得血气不失,这还不止,在人魔宗运功之后,露出在外的伤口蠕动,很快恢复如初。
只是见到这一幕,原本打算还再战的南凤兰却是哑然失笑。
“不可能,你居然勘破了我的招法路数,你绝不是南凤兰,你究竟是谁?”
人魔宗只是受了点轻伤,根本未曾影响战力,因此倒也不怎么慌乱,修复好身体之后连忙问道,心中的疑惑也是一个接一个。
须知天下武功武道,大体就分为力量和技巧,最开始交手,他和南凤兰拼的就是力量,而刚刚一场,则是技巧的比斗。
按理来说,他虽然未曾达到无招胜有招的不破不败之境,然而也是身经百战,斗战经验丰富,这南凤兰竟然于短打交手中压了他一头,还是如此游刃有余,这明显不符合她的武学修为。
“我当然是我,不过刚刚是人为刀控,与你交手的不是我,而是手中的这木刀,或者可以说是项央的分身。
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即便再练上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杀的了你,但同理,你也不是项央的对手,所以,你败了。
我说过,你比不上项央,这句话现在你认同了吗?”
南凤兰长长吐出一口气,收刀回腰间,同时看了眼人魔宗一眼,情绪极为复杂,有迷恋,有追忆,有痛苦,更多的,则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胡说八道,一件死物罢了,焉能胜得过我?而且你不过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再来。”
人魔宗当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开玩笑,即便绝世神兵,甚至绝世神宝之流,也没有这样的功能,这小小木刀,能承载项央的力量已经了不得了,莫非还真能逆天不成?
只是话刚刚说完,人魔宗就脸色大变,察觉体内的异样之处。
若是闭目内视,就能拿看到他一身如银汞一样的气血在经脉当中逆行,根本不受控制的连连冲破身体的各大窍穴,虽然短时间战力大增,潜能爆发,却坏了他的肉身根基,而且这根本是不受他操控的暴动。
一身气血最后落入丹田,凝聚成一颗银色的血丹,银辉反射,璀璨光亮,而后噗通一声破开他的丹田,朝着南凤兰腰间的木刀激射而去,融入木刀。
一时之间,人魔宗气息大减,已经到了命若悬丝的程度,原本英俊的相貌,挺拔的身材,也变得干枯憔悴,佝偻如老翁,若不是眼中还有些许光亮,直接当成干尸也不为过。
这还是他身体仅剩的一点元气维持生命体征。
而人魔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自己一身气血精华融入那木刀之后,木刀银光大亮,仿佛黑夜中满月辉煌,照在人身上,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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