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论道
作者:成钢|发布时间:2024-06-29 04:28:19|字数:40265
唐雪婉之所以选择在公共课上与木青山碰头,一方面正好她对这门公共课有些兴趣,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在私底下跟木青山有过多的接触。木青山的眼神她当然能读懂,但正是这样,她才不希望木青山对自己报有任何的幻想。
一见着唐雪婉,木青山立刻双眼放光,整个人跃跃欲试。旁边坐着的周乐却一付笑嘻嘻的模样,目光直逼唐雪婉,很有些挑衅的味道。
这个时候的大教室里,学生已经差不多坐到爆满,一头白发的张夫子空着双手走上了讲台。
这位张教授讲课从来不带教案,连课本都不用,完全是兴之所至,洋洋洒洒,讲到哪算哪。反正这门公共课也不计学分,西楚大学之所以请他来教课,只是为了利用此老在教育界的名气来体现本校的师资力量雄厚罢了,所以这位张夫子在西楚大学内不但身份超然,听他讲课的学生也是极多。
“咳咳,我今天呢,再给大家讲个故事,在讲这个故事之前,先请同学们回答我一个问题,请问用西瓜和用椰子砸脑袋,哪个比较痛一些?”
底下的学生们听到这个怪怪的问题,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有些顽皮的学生在底下高声叫道:“脑袋痛!当然是脑袋最痛!”这种脑筋急转弯的问题,现在大学生们早都熟得不能再熟的了。
张夫子故作吃惊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厉害!现在的年青人真是厉害。昨晚上我的小孙子拿这个问题考我,差一点就把我这老头子给难住了,这叫脑袋瓜子急转弯?对不对?”
张夫子的这几句话,又是引起了一场哄堂大笑,教室里的教学气氛十分融洽,这老头憨态可掬,从不摆老师架子。而且每每开场装疯卖傻,到了后来都能出语惊人。引人入胜,这也便是连唐雪婉都喜爱听他讲课的道理了。
教室里笑声震天,而木青山却是无动于衷,因为他地注意力全放在唐雪婉身上,唐雪婉约自己来此,却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根本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这算是哪门子地约会?
唐雪婉虽然目不斜视,却也能感觉到木青山瞧着她的那种诧异目光,于是提起笔,在草稿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顺着桌面推了过来。
木青山接过一看,稿纸上书写了一行挺拔透逸的字体,“先听课,一会我跟你笔聊!”
本想回两个字。“收到”可惜自己那两手鸡爪子字体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手,不过木青山倒也聪明了一回,潇洒的覆掌将稿纸翻了个面再推回去,示意自己明白。
唐雪婉饶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嘴角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周乐在一旁很好奇,好奇得要死。好奇这两人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可惜太远够不着,只好在心中暗骂道:“哼!奸夫淫妇,偷偷摸摸。”她倒没想过,木青山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这八个字无论如何也罩不到人家头上去。
只听得张夫子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讲道:“今天讲的这个故事,话说春秋末期,孔子带着他的门徒,去拜访老子。老子在家中酣睡。孔子进去之后躬身向老子求教。
老子看了他一眼。张开嘴,说。“你看看我的牙!”
孔子见了老子嘴里牙齿全掉光了,点点头。
然后老子又道:“你看看我的舌头!”
孔子又看了看,老子的舌头很完整,也很灵活。然后老子就闭上眼继续酣睡。孔子想了想,躬了躬身就退出来了。你们觉得如何?”
大教室内安静极了,大家都在仔细听张夫子讲的这个故事,张夫子这么突然一问,并没有人立刻回答,因为大家都知道,故事的戏肉在后头。
张夫子皱着老脸,自行笑了笑,说道:“当时孔子地弟子们也是跟你们一样,都不明就里,于是问孔子,老师啊,您怎么这么快就退出来了,老子不还什么都没有说吗?
孔子摇摇头,说,老子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刚才他已经教授了我大道,令我终生受益啊。
孔子接着对他的学生们说,你们想一想,是牙齿坚硬还是舌头坚硬?人活一世,到老了,为什么是牙齿掉光,而舌头却无损?这就是柔能胜钢的例子啊,老子教导我,要像舌头一样,懂得柔和变通,而不是像牙齿一样,去以硬碰硬,只有这样,我们的生命才能活得更长,更久。这是处世和养生的大道啊!
张夫子话锋一转,恳切地说道:“刚强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好比你们前天晚上的举动,热血沸腾,激情澎湃,若是老夫子再年轻个四十岁,也肯定陪着你们疯一把了,可是你们要知道,有时候热血并非能够做好事,做对的事。依我这个老头子说,热血有时只是头脑发晕的表现,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到讲台下有几名学生在小声的嘀嘀咕咕,张夫子挥掌拍了拍讲台,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个老头子在给学校当说客?安抚人心?我这个老好人做太白金星,你们个个都是齐天大圣。对不对?
我说‘错’!你们错得厉害,要比热血,你们谁都没有一个人热血,不信?我念这人做的四句诗为证!”
说罢张老夫子便摇头晃脑的长吟道:“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你们中谁有这人的豪情志气?”
木青山第一次听到这首诗,只觉得诗中藏有冲天地傲气,狂气,不禁在心中默念了两遍。
讲台下有几个学识广博地学生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全都一脸讶色,不解张夫子是何用意,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在下面轻呸了一口。
张夫子语气拔高,道:“呸得好!如果这人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要呸他地,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热血激昂,才情志气无不杰出的人,最后却一失足成千古恨,背负了千古骂名?
只因他太强,宁折不弯。为存已利而失大节,不惜以身侍贼,卖国求荣,其实为的不过还是自己的权势罢了,说到这,老头我又想起了六七十年代地那场十年浩劫,太多像你们这样的热血青年不分青红皂白地投身其中,可结果呢?实在令人不堪回忆。痛心疾首啊!”
张老夫子说到这儿,竟然老泪纵横,讲台下面的所有学生,包括木青山在内,都被此老的言语所感染至深,整间偌大的教室里静悄悄一片。
“好了。好了,牢骚太盛防肠断,老头子的牢骚就发到这儿,下面开始继续讲课,我们来讲老子,老子是道家学派的创始人,你们有谁知道他吗?”
坐在木青山左侧的一个白白净净地男生侧过脸偷看了周乐一眼,高声答道:“老子姓李,名李耳,字聃。是周王室的守藏史。”这个男生自信满满。有意在美女面前显摆一把学识。
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在座的学生中间,就算有几个知道老子姓李名耳。字聃的,一时却也想不起来老子的官职,这个男生对于诸子百家明显下过一番工夫。如果换做是木青山,估计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非也,非也!这位同学,你的高中教科书背得不错,老子姓李,名李耳,字聃,出自《史记。老子列传》,但是先秦古籍中都只称其为老聃或老耽,从不称李耳,据史料考证,春秋中期宋国有人名老佐,可见在当时,老也是一种姓氏,因此老子应该姓老,而不是姓李。”
张老夫子说的这番话,显出其立意新颖,学识渊博,立刻就赢得了学生们热烈的掌声。
张老夫子抬了抬手臂,示意大家停止掌声,笑眯眯地说道:“《老子》开篇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讲的是那些可以用具体而言的某一种事物的‘道’,并不是真正的‘常道’,而老子的学说,是关于常道地,这个常道,不是可以具体为外人所道的道,通俗的说,老子的道,是在形而上的层面而来讨论的‘道’。你们明白吗?”
张老夫子这番话,台下大半学生都听得云里雾里,越是平时成绩好的学生越迷糊,反倒是平时学习不怎么样,没事看点武侠小说的几个男生似懂非懂,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老子》第二十五章讲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漠。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又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惚兮恍兮,寂兮寥兮,视而不见,听之不闻,博之不得,不可名状。
这几句话说的是‘道’这种东西,不是纯粹地绝对精神,本源于自然,但也不是物质地东西,非物质,非精神,非唯物,非唯心,可见老子并不对世界的本体做出第一性地判断,等等,你们知道我在讲什么吗?”
张老夫子摇头晃脑信口讲了一大堆,但是看到讲台下的学生们瞠目结舌,不知所云,不知其所以云,便知道自己有些对牛弹琴了。
果然,讲台下的学生们大面积的纷纷摇头,表示不懂老师在讲的什么。
木青山听得整个人有些发怔,但是脑中意识却在翻腾不已。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是自己极想知道却还不太明白的。
第一百零一章 证道
道法自然,本源于自然,非物质,非精神,这,这几句话形容的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过!见过!
秘谷圣境之中,那棵亘久存在的本源巨树,还有那可以穿透除大竹筒之外一切物质的果实,不正是非精神,非物质,完全不可以解释得清楚的存在吗?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那棵巨树,纵然不是先天地而生,只怕也是与天地同寿的奇物,也只有真真切切感受过那特别存在的人,木青山,才能体会到老子这几句话的意义,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至少,两者的答案已经很接近了。
“看来诸位对老子的学说还只停留在皮毛的阶段,甚至连皮毛也算不上啊!呵呵!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下面我来问一个简单些的吧。”张老夫子不无遗憾的笑道,脑中却想的却是岳飞的小重山名句,“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老头空有一腔的学识,却可惜没有人能听得明白,难怪会做此叹了。平时讲些浅显的东西也就罢了,今天是老夫子为西楚大学讲的最后一堂课了,所以张夫子希望讲些自己最擅长的东西。
“大家对老子的无为思想怎么看?也可以结合当今社会来谈谈,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各述已见。”张老夫子讲到这儿,已经对这堂课没了兴趣,打算随便让学生们辩论一二。打发课堂时间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引出了一个令自己终生难忘地弟子。
还是坐在木青山左侧的那位带眼镜的男生最先站了起来,道:“老子的无为思想,主要是针对当时的统治者来说的,希望统治者能清静寡欲,无为而治。反对过分的扰乱百姓,主张退回到小国寡民地时代。所以在当时并不受重用,春秋战国时期,正是中国最乱的一个时代,君主们只有变法图强,才有出路,事实也证明,老子地无为而治。是落后的象征,只有法家才是王道。”
看来是张老夫子刚才有些看低他了,事实上这个带眼镜的男生历史这门课学得相当的扎实,而且他本人也引以为傲。
张老夫子点评道:“说得不错,大家给他来点掌声!”
终于有人露脸,还得到了张老夫子的赞誉,台下自然掌声四起,这个带眼镜的男生得意洋洋的又回头看了周乐一眼。
掌声停息。张老夫子挥了挥手臂,笑道:“老子教人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领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让国家退回到小国寡民地状态,呵呵,这是有违人类发展进程的。”
张老夫子顿了顿声,笑道:“不过呢……对咱们国家推行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来说还是大有好处的。”张老夫子这一诙谐的言语,再一次获得了掌声。
这时坐在木青山身边的唐雪婉忽然站起来发言道:“西汉建立初期,国家刚刚统一,刘邦实行“轻徭薄赋”政策,就是运用黄老之术的体现。应该说老子的无为之道。在当时地历史环境之下,还是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的。请问老师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胸有诗书气自华”。唐雪婉这一提问,立刻便获得了许多学生的热情掌声,特别是前排的男生,个个借机转头,手上拼命鼓掌,眼睛却在狠命的饱餐秀色。
张老夫子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西汉初期,轻徭薄赋慎刑,刘邦为地是避免重蹈秦朝的覆辙,确实起到了稳定政局,安定人心的作用,也恢复和发展了社会经济,但是带来的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在片面强调‘无为’,‘安定’的思想之下,中央政府对骄纵的诸侯王纵容姿任,导致诸侯坐大,地方势力凌驾中央之上,经济上,各级官吏消极苟安,商贾豪强扰乱市场,兼并农民土地,特别是在边境问题之上,以和亲的方式,变成了汉王朝对匈奴的屈辱,退让。所以才有了后来汉武帝及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地产生。”
听罢张老夫子地一席话,唐雪婉第一个带头鼓掌,教室里再度掌声四起,气氛热烈。
待到掌声稍停,张老夫子又提出了新问题。
“各朝各代,都会有不同的思想和政策来对应,人类社会发展到了今天,大家说说看,当今社会地思潮主流应该是什么?”
这老头教课真的很有水平,知道举一反三,不断的诱导学生们去思辩,而不是死搬硬套的填鸭式教学。
之前发过言的那位眼镜男又一次站了起来,朗声道:“当今社会,都在讲民主,讲法制,应该说当代是一个法学社会,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人类在先进科技的支持下,尽可能的开发自然资源,为人所用。从蒸汽时代至今,老子的无为思想,已经只能用在个人的修养上了,教人心胸宽广,心平气和罢了。”这位眼镜男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说得有些损了,立刻惹得一些学生笑了起来。
张老夫子刚想开口,突然听得后排传来一声巨响,吓了老头一大跳。全体同学的目光齐齐朝着后排望去,只见木青山同学站得笔直,他面前的课桌上现出了一个大窟窿。
唐雪婉和周乐齐齐皱了皱眉,两女此刻的心思倒是一致,“就算你听着不懂老夫子在讲什么,也用不着拿课桌来出气啊!”
张老夫子望着后排这个面色有些微微发红的男学生,扬声问道:“后面地那位同学。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张老夫子心中也有些不快,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哪个学生会在上自己课的时候搞出这种响动,要是木青山一言不对,以张老夫子的脾气,可能会直接拂袖而去,这样一来。教室里所有的学生们都会在心底鄙视这个捣蛋的家伙。
学生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如果遇到一个令人不爽的老师。那么敢于上课捣蛋地学生会成为英雄,如果是遇到一个令所有人都爱戴的老师,那么敢于捣蛋地家伙将成为众矢之的。
木青山站直了身子,脸色微微有些泛红,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所及之处,聒噪声顿时息止。教室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开口说话。
张老夫子心中也暗暗称奇,这个学生是什么来头,眼神居然比老师还管用。
木青山开口说道:“无为,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人也是自然界的一个部分,人类的有所作为,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可能是代表着进步,但是对于整个自然界来说。却意味着掠夺,就算是对于人类本身来说,也未是好事。
书上说蒸汽机的发明,百年来消耗的煤藏是过去数千年消耗地几倍,汽车的出现,让石油贮量急剧减少。必然将引发能源危机,原子能的运用,直接导致了核武器的出现。而老子的‘无为’,可以理解为要求人类顺应自然,不可以过度的损伤自然,和自然和谐相处,才是人类应该做的事。”
张老夫子听完木青山的言论大为惊讶,心中又惊又喜,开口道:“这位同学,你说得很有道理。你怎么会从这样一个角度。甚至可以说是反人类地角度来考虑的呢?你之前是跟哪位老师学习的?”
张夫子心中有数,木青山说的这个道理虽然听上去简单。可绝不是一个民办大学生可以想得到的。
最少能考虑问题的人,是站是一种无私无我无人角度上来考虑地,国际上一些真正的学者虽然已经提出这个观点,但是也只能在学术层面上讨论,纸上谈兵而已,因为就算明知道过度开采资源之后,我们的子孙将会一无所有,可哪国的政府会停下发展的脚步?
人性都是自私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全人类都是自私的,所以才说木青山的观点是站在自然界的立场之上,当然是反人类的。
木青山此时脑中思绪万千,回想起草湖之中地那些巨蝗,现在想到当时地那幅惨景,心中不禁凄然。其实错的不是那些虫子,而是闯入它们领地地人类罢了。
“没有人教我,我是从这本书里看来的。”说罢木青山扬了扬手,举起手中的那本书。
全班同学看到木青山手中的这本书,尽数哗然,因为这本书居然是本武侠小说,《破碎虚空》,黄易先生所著,在场的大部分男生都有看过。
张老夫子招招手,道:“这位同学,带着你的书到前面来。”
木青山大步走了过去,上了讲台,张夫子接过这本《破碎虚空》,翻了两页,大讶道:“这,不是武侠小说吗?”
木青山从张夫子手中接过《破碎虚空》,翻开其中一章,一字一句的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然后顿了一顿,继续朗声道:“我就是从这句话里面看来的。
张夫子眼中的惊奇更甚了,声音略有些颤抖,问道:“这句话你作何解?”
木青山略加思索,回答道:“仁义道德是人类讲的,天地是没有感情,不讲仁义的,天地对待万物一视同仁,就像对待狗一样,这个刍字我会念,不过不知道什么意思。”
张夫子激动的说道:“刍字在这里是草的意思,你继续解下去。”
木青山继续说道:“人类在天地面前,和万物并没有什么分别,并不会得到天地的特别宠爱,如果对自然掠夺过分。天地也应该会对人类有报复,从而恢复自然界的平衡。”
张夫子吓了一跳,木青山此时地语气虽有些冷淡漠然,但是几句话却道出了人类社会将面临的最大困境。
如果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继续下去,终有一天会遭到大自然的报复,甚至有可能是灭顶之灾,这十年间的温室效应。土地沙漠化等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大自然已经开始了惩罚。
数千年前的老子已经通过他的‘道’,预测到了人类地未来。所以才会有‘无为’的主张提出来。
“好!好!非常好!一个民办学校能出这种人物,实在是不简单。这位同学,你把你地名字告诉我,我这里还有一些资料笔记,明天我让人送你一份,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张夫子有些激动了,能在这个年纪就悟出这些道理的学生。自己还是生平未见,实在是孺子可教也。
木青山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信步从容的走下了讲台。台下的学生们愣了足足有老半天,这才纷纷的鼓掌叫好。
木青山平时虽然话不多,并不代表他是个没有想法地人,正相反,他对于事物的感应。比一般人要来得深刻和直接得多,所以才会说出这番如此另类的话,当然这也与他最近看的那些武侠小说有关。
平常人看武侠小说只当是过瘾,而木青山因为有过数段神奇的经历,所以对于其中的内容却又有着不同的理解。
接下来的课程仅管张老夫子仍然讲得旁征博引,妙趣横生。不过只要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老头已经心不在此了,从木青山回到后排座位之始,张老夫子地目光便一直停驻在那个方向,少有挪开。
木青山倒是没注意到老夫子的举动,心里一直在想,“道家老子果然是非常人,能够在几千年前便想通了这样的道理,而人类的出路又在哪里?如果这样一直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人类真的会灭亡。可是又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从这一刻起,木青山有如开了窍一般。将这个疑问埋存至了心底最深处,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的念头,隐隐已成为了其生存地意义之所在。
脑子里乱作一团,无形之中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倍增,冷汗不停的涌出,透浸全身。木青山此刻已不知不觉陷入了来自精神上的巨大压力之中,体力消耗极大。
当一个正常人开始对某个问题想不通却偏偏不肯放弃的时候,意味着他开始钻牛角尖了,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悲剧的产生,许多自杀者和精神崩溃的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练武者称之为走火入魔,修道者称之为心魔引动。
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张纸,木青山眼前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纸上地内容所吸引。
“下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生命就是因为此而精彩。你现在没有能力改变一切,并不代表你将来会没有能力改变。生命不过是场体验,把握现在不是很好吗?”
唐雪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番话给木青山,但是她能隐约猜测到木青山此刻地心境。
木青山看着纸上的内容若有所思,突然从右臂上传来一阵痛觉,原来是周乐见木青山看着唐雪婉递过来地条子发呆,小心眼上来了,狠狠拧了木青山一把。
两个女孩子先后这么一打岔,倒把木青山从过于凝神的状态之中扯出来了。
木青山轻轻推了推周乐的手腕,哪知周乐不依不饶,拽住木青山的衣袖不肯松手。
通过刚才的精彩表现,这小妮子终于决定要缠上他了,何况两人之间还算有过一次约会呢。周乐此刻的动作,分明是小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亲昵举动。
木青山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变化,无奈之下,只好任她扯着衣袖不放。
这边唐雪婉微笑的看着两人,伸手又推了一张稿纸过来。
纸上的内容写道:“有些事轮不到你来操心,还是把自己身边的事情管好吧,小子!你前天晚上惹到麻烦了,那几个人的背景有点复杂,你自己小心,平时没事最好不要出校门。还有,让你身边的小野猫也当心点,这两天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
木青山看完纸上内容,认定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心中自是喜不胜收,抬头望了唐雪婉一眼,眼中的她还是那么美,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唐雪婉点点头,一脸的微笑。比起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两人现在的关系实在要好了很多。
不过木青山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有些单纯,若是陈肥肥在场,以他的男女经验定能发现,无论是从唐雪婉写的字里行间,还是从她的笑容眼神之中,只看到对木青山的欣赏,或者有些好感,但仍是朋友意味居多,并无男女之间的那份心恸。
第一百零二章 假期安排
两天之后,一位在西楚大学任教的名校博士生将张夫子的四卷书稿带到了木青山手中。
临别时这位三十多岁的博士生一脸的纳闷,面前的这个黑小子哪里有半点像是做学问的人,宿舍里乌烟瘴气,几条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围在一起甩扑克,一眼扫过去,没见着一个像是读书人的,在这种地方呆的人,居然能受到张老夫子的青眯,而且还获赠了这么珍贵的书稿,真是叫人想不通。
等送书人走了之后,木青山坐在床头打开这四卷书稿,书稿中的内容虽然并不像读小说那般畅快,却也凑合着勉强能读懂。
这四卷书的前两卷对《道德经》和《庄子》进行了一番全新注解,而后两卷则是对墨家和法家的概要与诠注。
四卷书上密密麻麻作满了笔记,虽然只是原稿的影印本,但是也是弥足珍贵,特别是上面的这些关于这先秦四大家的注解,结合了现代人的理念与实践经验,有不少的新思异解包含其中,应该说这是四卷纯学术性质的书稿。
木青山对这四卷书倒是很喜欢,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在不少玄幻武侠书里看到了这些先秦学说的影子,而这四卷书,无异于正是书中那些典故的源头,所以木青山表现出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张老夫子知道木青山这小子是一边看着玄幻武侠书,一边翻看他的心血从中找对应。估计没准气成什么样子。
不过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四卷书最终在木青山手上并没能成为学术,却真正地改变了木青山整个人的内在。
接下来的日子里,木青山过得云淡风轻,每天游走于租书屋与宿舍和教室之间,彻底的沉迷在了书海之中。到了后来,木青山索性找王石要了个运动书包。无论走到哪,包里总带着本武侠小说。再加上那四卷被陈肥肥成为四卷天书的东西。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那天晚上被砸烂的警牌车主人也出人意料地没有采取任何报复行动,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了。
其实想想也对,他们在西楚大学里丢了那么大的脸面,短时间内出现地话,无异于不打自招,只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们那晚的丑态。更何况西楚大学有几万学生,就冲着那晚的架势,就算带多少人进来都不够看。
秋去冬来,宿舍楼里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供应暖气了,大家只知道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洗好晾出去湿漉漉的牛仔裤,到了第二天早上收进来,冻成根冰棍似的。不见太阳根本没法穿。
一转眼就到了学期末,好在大学第一学期的考试科目倒是很轻松,木青山几人所在地法律专业,只有区区两三门课需要考,而且据说补考的监考并不是很严,所以木青山。陈肥肥,凌临峰三大懒人一致决定,放弃考试,等来年开学时请商道之家的师兄们替考就好了。
考试结束的最后一夜,整幢宿舍楼内全是兴奋不已的男生,左邻右舍来回蹿个不停。
终于可以回家了,快的几个小时后,慢的最多一两天之后,就可以见到久违了的父母,就可以见到家乡地朋友们。一股浓烈的思乡情绪很快在宿舍楼内弥漫开来。归心似箭这四个字,只有在临近回家的时间段内才显得最为迫切。
也不知是哪个宿舍的小子带头。唱起了军训时那首令无数新生暗自垂泪的《军中绿花》
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深深我日夜呼唤
多少句心里话
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
军营是咱温暖地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
孩儿我已经长大
站岗值勤是保卫国家
风吹雨打都不怕
衷心的祝福妈妈
愿妈妈健康长寿
待到庆功时再回家
再来看望好妈妈
故乡有位姑娘
我时常梦见她
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
也愿伴你走天涯
只因为肩负重任
只好把爱先放下
白云飘飘带去我的爱
军中绿花送给她
这首歌一唱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几个男生宿舍跟着唱,然后变成了整个男生宿舍全都打开窗户,齐声合唱。一遍又一遍,歌声久久不肯停息。
才到第二遍的时候,女生宿舍里已经是哭声一片了,明明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可不知为什么,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们仍然纷纷落泪,似乎在感悟这半年来离开家乡的日子,到了最后,无论是男生女生,全都打开窗子,静静的,动情的吟唱这首军旅歌曲,饱含深情的旋律回荡在宿舍楼区地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夜深了,歌声终于渐渐停歇了下来,然而真正能睡得着地人却很少,每个宿舍里都在谈论着各自的话题,711宿舍里也不例外。
“小木,你地票买好了吗?明天早上我跟大乳就走了,总算把苦日子熬到头了,等到下学期过来了,哥哥们请你吃香喝辣,咱可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陈肥肥嘴上喊得随性,心中却是承了木青山这份情,小木管了自己和王石两人差不多大半个学期的饭,一切开销全包,直到学期末,这种朋友,可不是随随便便吃吃喝喝就能够交得到的。
木青山略为有些发愣,大伙在一起整整一个学期了。时间过得真快,他已把宿舍里地三个家伙当作了亲人一样,可是到了此刻却蓦然发觉,他们都是有家的,他们有各自的亲人,血浓于水,而自己呢。孤伶伶一个人,老牛倌去世好几年了。村子也不知搬到哪里去了,天下之大,仍然没有我木青山可去的地方,一时间,木青山迷茫了。
借着窗外的月光,凌临峰所在的这个角度,恰好能观察到木青山脸上的那份落寞。
凌临峰沉默了两秒钟。一脸平静地开口道:“木老四,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这个假期不如上我家玩去吧,我家里地方大,多你一个不多。”
木青山听到凌临峰这句话,心中一热,却又摇摇头,随口应道:“谢谢你地好意了。我有地方去,我想回家了!”
若是换了半年前的木青山,说不定就此随着凌临峰回去了,但是这半年多来,木青山在看武侠小说的同时,潜移默化之中也已理解和吸收了那四本书中的不少内容。再加上火舞圣光气本来就是一套有助于改变修炼者内在气质的功法,木青山虽然目前还很单纯,但已经变得比以前有主见多了,在他看来,麻烦别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王石在一旁插话道:“小木,你回去看看也好,要是觉得无聊了,你就来找我们,过年家里多个人也多份热闹,我家跟肥肥家就在一条街上。过年有很多朋友回来。要是你也能来,那就最好了。”
木青山笑了笑。正要说话,宿舍里的电话铃响了。时间已经快凌晨快四点了,这个时候的电话铃声响得实在很突兀。
肥肥接过电话,听了两句,抬头道:“小木,找你地!”
木青山跳下床,从肥肥手中接过了电话。
“喂!我是木青山!”
“我周乐!你在干吗呢?”周乐的声音在电话里听着好像有点哽咽。
“我在跟宿舍人聊天,找我有事吗?”
“明天一早我就走了,想跟你打个招呼。”周乐的声音显得有些怯生生的,平时都是周大魔女拿木青山开玩笑的时候居然,今晚突然变得如此的斯文,甚至还带了点伤感,倒是令木青山有些不适应了。
“好,我知道了,一路顺风!早点休息吧!”
“好的!不打扰你了,再见!”
木青山没有再多说,一脸平静的挂上了电话。
陈肥肥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屁股坐起来,一脸惋惜地说道:“小木,刚才那是周乐吧,那妞对你挺有意思的,长得又靓,你干脆收了她得了。我的眼光没错的,那可是个极品!”
木青山憨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周乐对待自己和对待别的男生地不同,何况对周乐这么好条件的女孩子,木青山并非全无好感,但是正是因为木青山对周乐有好感,所以才不愿意有任何主动的表示,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似乎是更想跟唐雪婉在一起,所以干脆装傻。好在周乐这丫头的脸皮薄,两人之间关系若即若离,却一直没有说破。
见木青山默不作声,陈肥肥又开口说道:“其实你不说,咱们兄弟也知道,你喜欢那个唐雪婉。不过那女人心太高,以你的脾性,除非真的能打动她,否则很难搞到一块去。
不过你放心,等明年开学来了,咱们四兄弟出钱出力,群策群力,一定想个办法成了你的心愿。不就是个女人嘛,我们711兵强马壮,还怕搞不定她?”
凌临峰也在一旁坏笑道:“依我看,下学期来了之后,肥肥出马给小木支几招,小木只要肯主动出击,我不相信这学校里会有女生拒绝你!”凌临峰说话也并非夸大,单以这学期木青山在学校里的知名度,新生中绝对不作第二人想。
木青山笑了笑,道:“别扯了,下学期来了再说吧,都睡会吧,一会你们还要赶火车呢!”
被他这么一说,几人倒都觉得有些困了,本学期的最后一次聊天到此结束,只等天一亮,大家各奔东西。
闭上眼胡思乱想了一会,心里乱乱的,想不出个所以然,迷迷糊糊,木青山终于也睡着了。
一觉睡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木青山从上铺俯身环顾宿舍一圈。三张床铺被收得整整齐齐,只剩下空空地三张床板。他们几个都走了,整间宿舍里立刻变得有些冷清了起来。
这三个家伙为不打扰木青山休息,看样子出门动作都放得很轻,当然,也是因为711宿舍对于木青山来说,就像一个温暖地家一样,在这里他可以踏踏实实的安心睡觉,不去理会任何地风吹草动,所以才会出现连室友们悄悄走了都不知道的情况。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宿舍,木青山略加考虑之后,决定真的回家去,有半年多没有回去神农架了,那片丛林,丛林中的飞禽走兽,无不是自己的最爱,村子虽然不在了,可林子还在啊,自己在山坡上的那间草棚,最多就是漏点雨罢了,木青山相信自己的手艺,只要没有人故意破坏,那棚子一定还在。
想到这,木青山的心头没来由的热了起来,昨晚冥思苦想都找不到的答案,睡一觉起来就莫名其妙的决定了。回家去,因为那里是我的家!
校园里随处可见拖着笨重的箱子,背着大施行包的学生们,相比之下,木青山身上的装备就简单得多了,还是王石送的那只运动书包,包里除了龙骨刺之外,仍放了张夫子那四本书稿,木青山已经看完第一遍了,仍然觉得其味无穷,还可以放在身边多翻翻,聊胜于无。
相比之下,木青山更喜欢老庄,墨家的一些观念也可以接受,但是唯独法家的权谋术势这一套,木青山虽然勉强看得懂,却不太喜欢。
除了书包之外,木青山顺手在学校超市里买了瓶水,别的什么都不带了,就这么如此简单的踏上了回家之旅。
赶到火车站,人山人海,随处可见一对对,一群群等待上车回家的学生,再就是成群结队的农民兄弟,已在城里务工的农民工居多。木青山再已不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山里娃了,最少他身上的这身行头,已完全跟周围的这些大学生们没什么分别了。
去售票厅买了张火车票,这个时候买票,当然只有站票了,还好走木青山这趟车的人不多,仍然能买到当天的站票,这对于走热线大站的旅客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火车站内等了几个小时之后,木青山随着密密麻麻的人流,一同涌进了入站口。对于火车这玩艺,木青山已经不再陌生了,想着自己半年前,背着一口大木箱,傻乎乎的在站台上乱转悠,硬是找不到出站口时的窘态。想起那次在火车上,坐在自己身边的几名老头老太太,对自己的关心呵护,这些人和事仿佛还历历在目,时间却已流逝了半年这么久。
木青山怀着异样的心情,挤上了回家的列车。还好这节车厢里的人不算太满,虽然没有座位,却也挤得不算太厉害。木青山也懒得跟旁人争,索性找到两节车厢的接头处,席地而卧。随着火车开动时的摇晃,车厢内很快混合着一股说不上什么味道的难闻气味。
木青山掏出四卷天书中的墨家篇看了一会,背倚着车壁,闭上眼,脑中想象着古时墨门信徒的风范,很快便似睡非睡,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 回到丛林中
在没有任何人打搅的情况之下,木青山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日光照进车厢,旅客们纷纷清醒过来,车厢里开始有人走动,乘务员推着餐车从脚边经过,嘴里喊着,“让让!让让!”洗漱水池边已经排起了长队,一切都变得忙碌了起来。
上午十点左右,列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准备靠站了。木青山站在窗前,看着车窗外这片熟悉的土地,心情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汉口火车站下车,随着熙攘的人群一齐涌出了出站口,木青山坐上了开往神农架的大巴车。这个时节去神农架旅游的人并不多,大巴车上并没有坐满,有几对过早穿上厚厚的羽绒服的男女,看那样子是打算去神农架滑雪的情侣之类。
木青山坐在后排,此刻他的穿着跟一年前从神农架走出来时大不一样,一身黑白相间的冒牌耐克运动服,背上再背着只运动书包,十足的大学生打扮。
大巴车开出汽车站,一路驶出市区,然后上高速公路,等木青山从闭目养神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大巴车已经驶入了神农架自然保护区,当然,只是最边缘的位置罢了。
前方路边有三四个农家汉子打扮的人在招手示意,大巴车司机对这种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多半是些搭顺风车的农民。
大巴车停了下来,这四人上车之后却也很守规矩。并不找座位坐下,而是拉着扶手,相互间聊个不停。
这车上大半的人都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高兴,那几对小情侣甚至很警惕着望着他们。不过从这四人嘴里吐出来地乡音,令木青山的精神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因为木青山是听得懂的,甚至还认出了这四人中有两个正是木家村的村民。
从他们的聊天内容里得知。木家村搬到了自然保护区外围的另一头,这边地环境要明显比以前的木家村要好得太多。政府给每家每户拔了一笔补助,木家村地村民们用这笔钱迅速融入了新的环境,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四个聊得很开心,虽然也有目光偶尔从木青山的身上扫过,但是已经没有人能认得出一身学生打扮的木青山了。能够意外得知村人们的消息,还知道他们过得很好,木青山微微偏过头去。目光望向车窗外,心中生出一丝欣然。
大巴车终于到了终点站,神农架自然保护区的入口处。木青山跳下车,这里是游人们进入神农架的第一站,但是离木青山地目的地还有数十里的山路要走,可见当时的木家村所在位置何其偏远。
木青山此刻的装扮像极了利用假期来神农架游玩的学生,所以才走出十几步,就一连遇上了好几拔守在入口处。专门推销丛林用具的老头老太太们。木青山当然是一律推辞谢绝,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是土生土长的神农架一霸,还要那些东西作甚!
行走在崎岖地山路之上,神清气爽,浑身上下仿佛都能感受到山林的味道。木青山精神大佳,整个人好像充了电一般。先开始是行走,然后是疾走,到了最后,便成了奔跑。在熟悉之极的山路上肆意狂奔,惊起鸟飞兽避,心情是何等的畅快。
一路且奔且行,木青山终于在日沉西山来到之前,赶到了老木家村的村口。这里被政府修建的一条三米多高,长达数百米地铁丝网所封。村口竖了块牌子。上面鲜红的几个大字写着,“疫区。蛇灾!极度危险,游人止步!”
木青山并没有被这块牌子吓倒,他当然知道,这是当地政府为了阻止探险家们随便进入神农架腹地所使的幌子,疫区指的是山中的瘴气,蛇灾倒是确实存在,这片山区天气常年潮湿,加上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此放生,大批量的蛇类因此进入神农架物种群之中,造成了生态平衡被打破。
几乎没有废什么力气便通过了铁丝网,木青山又回到了昔时的木家村。沿着那条碧绿清澈的小河朝上游走去,旧地重游,仿佛现在立刻闭上眼睛,耳边就能随风传来牛儿的哞声,真是令人怀念的感觉啊。
小河上游地滩堆高处,自己亲手搭建地小木棚果然还在。木青山像见着老朋友一样,飞似的奔了过去。
小木棚内没什么变化,石灶台蒙上了层厚厚地苔类,木梁之上钻出了几朵蘑菇,翻开木板床,临走时藏在下面的两件衣裤居然还在,一包盐巴虽然有些潮,等出太阳时晒晒也就将就用了。木青山嘿嘿傻笑了一通,开始动手清理小木棚里的一切。
月攀西峰,夜凉如水,木青山总算是完成了对小木棚的再次改造。不仅除掉了所有的菌类,还在木板床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灶台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屋里的铁器锈得用不成了,还好带了龙骨刺来,这东西坚硬无比,边缘锋利得几乎可以拿来当柴刀用,木青山很快就在小木棚门口生起了一堆火。
已经是下半夜了,却半点睡意全无,寂静的山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兽嚎,强劲的山风掠过树顶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刻木青山心中万籁俱寂,身体却又偏偏蕴含着无数的动,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血脉流动的声音,全都感知得到,这是一种玄妙的境界,木青山自踏入这故地之时起,便已有了这种感觉。
第二天早上,木青山睁眼醒来,发觉自己竟然在小木棚前坐了一夜,面前的火堆只剩下一摊柴薪灰烬。
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河边捧了捧河水洗把脸,木青山开始了第一天地狩猎生涯。
此刻已经进入了隆冬时节,不知为什么,第一场冬雪却迟迟未落下来,山中的天气阴寒,果木凋零,木青山要在山中呆上一个月。只有打这些可怜动物的主意了。
木青山一大早上山,身上只带了一小包盐粒和龙骨刺。
爬到记忆里经常有野猪出没的山梁上。木青山认得被野猪踏过的草路,一路寻了上去,一直跟到松树林子里,野猪这东西性格凶残,皮厚肉粗,喜欢用身子去蹭松树上的油脂,一旦涂得厚实了。简直是刀枪不入,只有腰腹部是弱点,而且最喜欢吃松果,所以经常在松树林里活动,一见到松树林,木青山心中就有数了。
进入林中,三两下爬上一棵高大的老松,从松枝上摘下几颗松果。再将盐粒涂在松果上,按由远及近地方式一直从远处丢至树下,然后木青山反手握着龙骨刺,伏身在粗壮的树枝上等待。
盐巴对于很多野生动物来说都是很喜欢地美味,特别是涂了盐粒的松果,对于野猪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抗拒的美食。
很快。一只刚刚成年的野猪哼哼叽叽的撞了过来,先是警惕的在林边转了两圈,然后慢慢晃进了松林中。
松脂的气味掩盖住了木青山身上地味道,这只野猪没有察觉,一路走一路用鼻子翻拱着地上的枯叶,试图找出掉落到地面上的松果。
被木青山丢到远处的第一颗涂了盐巴的松果被这只野猪找到了,很快就令这东西兴奋了起来,一路越吃越欢,渐渐被美食引到了木青山所在的松树下。
对付野猪这种动物有几只猎狗在身边是最好了,至少也要有猎枪之类的武器。因为这东西一旦受伤发狂。力气会大得惊人,而且攻击性极强。木青山手里只有一根龙骨刺。好在坚硬无比,基本上可以当匕首使用,而且是神兵利器的级数,却也不怕这畜生发飚。
两步,一步,半步,这头野猎终于吃到了被木青山锁定为目标地那颗松果。时机一闪而逝,木青山轻盈的从树枝上一跃而下,两腿骑跨在野猪背上的同时,手中的龙骨刺狠狠的朝这只大野猪的脖子上刺了下去。
龙骨木果然是一等一地神兵利器,噗嗤一下便穿颈而过,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这只受惊的野猪刚要发力狂奔,却被木青山单手按住了头颅,生生摁在了地上,手上的龙骨刺一下接一下的刺入了野猪的粗脖,刺了才五六下,血流了一地,胯下的这只野猪便不再动弹了。
还是这龙骨刺好用,根本不用专挑腰腹,随便扎就行了。木青山扛起这只六七十斤重的小野猪,一口气拖到河边,褪毛剥皮,斩头去尾,瞧这分量足够自己吃上好几顿了。
这几天来,木青山在山中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什么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早上趁着露水还未消退的时候,去林子里采些蘑菇回来,最是鲜嫩无比,上树掏几只鸟蛋,然后炖一锅鲜菇蛋花汤,再烤上几块野猪肉,撒上盐巴,吃起来恨不得把手指都吞下去。
饭后去林子里扯些去蚊驱虫的香花野草挂在墙上,再把小木棚地地面整个铺上一层厚厚地干草,无论是卧是坐,又软又香,舒服之极。
解决了基本食宿之后,每天除了换个新花样打点野味,闲暇时间就翻翻老夫子送的那四本天书,要是再无聊了就跑到山林里跟那群猴子嬉闹玩耍,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道冲,而用之又弗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湛兮似或存。”木青山盘腿端坐在树冠之上,朗诵着老子《道德经》中地原句,一边品味其中意味,一边享受着树顶上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道是一个大器皿,无论装多少东西都不会溢出,非常深广,纯朴天然,是万物产生的本原,它对万物有挫其锐。解其纷争,给万物光和热地作用,有能够让万物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的力量。”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木青山细细的品味张老夫子对于这句话的注解,脸上现出专注的神情。
要是让木青山形容出‘道’是个什么东西,他可能答不上来,但是却也不能说他完全不明白,因为他心中隐隐有些把握。自己正处在似懂非懂之间。
简单而质朴的生活,反而让木青山对这四卷书中的内容理解颇多。如果说一年前地木青山还是个懵懂的少年。这半年多地大学生活,让他逐渐开始了解外面世界,那么这个假期,则是木青山开始全面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观念与视角。
无论是道家的清静无为,还是庄子的诙谐洒脱,以及墨家的显学,兼相爱。交相利,加上法家的“法术势”,权谋之道,木青山在这段时间内有了较全面的认识,这几种思想在他地头脑中互有冲突,苦思了数日之后,竟然给他融会贯通,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有的一套思想体系。
木青山试着把老子的“道”理解为顺应天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庄子的“道”是一种人生境界,无已,无名,无功,是人的独立之道,而墨家和法家则是两种不同的入世之道。
世人皆活在滚滚浊世之中。多半被车子,房子,妻子,票子这四子蒙蔽了双眼,又怎么看得清这些千百年前早已存在的至理,反而是木青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片丛林之中,才懂得更加真切。
这一日,木青山吃饱喝足,百无聊赖之下突发奇想,自己体内的那股凉意。也就是可以催生植物地那种异能。如果把它灌输到龙骨木之中,又会怎么样呢?
木青山自己倒并不知晓。经过这段日子,体内的火舞圣光气运行不息,已经积蓄了不浅的内力,只不过被深深藏在体内,无从发掘罢了。
站在小木棚前,单手持住龙骨刺心念发动,只觉得体内立刻奔腾起一股冰凉之意,沿着头顶,四肢,通过胸口,肩膀,上臂,手腕,最终注入到龙骨刺当中。
很久没有使用这种奇怪的能力了,没想到体内的这股凉气明显强盛了许多,源源不断的灌输到龙骨木当中。
“长吧!给我长成一棵树吧!”木青山索性闭上眼,在心中默念道。
过了不多时,这一小截龙骨木在木青山地掌中终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淡黄色的木刺渐渐转为青绿色,最特别的是木青山竟然感觉到掌中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睁开眼,木刺上的青绿色越来越盛,无以用任何言语形容,简直像极了某种生命力正在勃发,流淌中的那类感觉。
木青山的目光自停在龙骨木上便没有再移开过,因为满眼望去,周围尽是冬日的萧瑟,手中的这份绿色便显得格外地吸引,甚至可以说是,迷恋。
不知不觉,木青山突然发现自己体内地凉气停止了流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随之而来的便是迅速涌上全身地疲倦感,吓得木青山连忙松开五指,龙骨木刺无声的掉落到了地上。
侵袭上全身的疲倦感在木青山松手的同时,立刻如潮水般迅速的退却了。
定睛朝地面上一瞧,木青山顿时吓了一大跳,天啊!青绿色的龙骨木掉落的地方,本已干枯多时的野草迅速的恢复了消逝已久的生命力,疯长了起来。绿意极快的向四周蔓延,就像被倒上了一盆绿色涂料在地面上一般,耀目之极。
木青山瞧得有些呆了,过了半晌才伸手将地上的龙骨木刺拾了起来,这时木刺上的青绿色已渐渐褪去。
想了想,木青山决定再做一个试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几下呼吸,木青山将龙骨刺放到一边,双手按在绿圈之外的一团枯草之上,心中默念,“长!长!长!”
体内的凉气再度涌出,沿着手臂直泄而下,源源不断,果然,手掌接触到的这团枯草同样开始慢慢变绿,等到木青山有些感到有一丝疲惫了,心念一动,收回了体内的那股凉意。
再来比较这两团变绿的野草,木青山用双掌来操纵的野草,变绿的范围只有手掌周围的那一圈而已,而龙骨刺掉落的地方,则变绿了差不多是木青山手掌大小十倍的面积。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根木头比我的手掌还厉害?
木青山顿时来了兴致,捡起地上的龙骨木,三两下蹿到树林中,记得上一回在学校的树林里,自己能让野花长大,却不能让大树长大,那种仿佛被抽空了身子的滋味难受之极,不过今天木青山仍想试上一试。
将龙骨木刺反插到后腰里,木青山挑了一棵不过碗口粗细的杉木,将双掌按在这颗杉木之上,脑中意念流转,驱动着体内的那股凉意朝树身涌去。
才过了两三秒钟,木青山立刻感觉到头晕目眩,好像有个无底洞之类的东西在疯狂吸取自己的体力一样,木青山连忙撤手。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颗杉树,应该说还是有变化的,粗糙坚硬的树皮之下,隐隐多了一分绿色,到这了这个时候,木青山也差不多搞明白了,这股异力的发挥大概跟自己的体力有关,出多大的力气办大的事。造成变化的能量不是凭空出现的,是自身体力转化的结果。
低头沉思了片刻,木青山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将龙骨木刺从后腰拔出,狠狠一刺插入了这棵杉树的树身。
单掌抵住露在树身之外的龙骨木刺尾端,体内的凉意狂涌入掌中,直传到龙骨木内,再导入树身。
奇事出现了,还没等木青山感觉到倦意,眼前的这棵杉树已发生了颠倒乾坤的变化。
本来光秃秃的枝头,突然勃发出无数嫩绿小枝,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疯狂攀长,不一会儿,这棵碗口粗细的杉树,竟然在这隆冬时节,长出了一树新枝,杉树叶先是呈芽状吐了出来,不过在数秒钟的时间内,叶片自然舒卷展开,不一会儿,满树都是绿叶了,比起周围那些耐不住严寒而枯败的树木,这棵杉树的反常实在是扎眼之极。
看到这一幕,木青山心头震慑无比,意识到自己所掌握的这股异力,并不是只有果农和园丁才会喜欢的技术,而是一股生的力量。
道家早有古籍记载,道之大德,曰:生!自己身上的这种异能,绝非代表暴力的纯力量,更不是某种邪恶的异能。
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意义,木青山相信,上天不会平白无故赋予自己这样的能力,应该同样会有相应的责任需要自己来担负。这也是木青山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责任这两个字。
第一百零四章 再遇故人来
拔下杉树上的龙骨木刺,木青山略为休息了一下,完全止不住兴奋的心情,简直像个小孩子发现了某种新奇无比的事物一般,接着又用同样的方法在其他的树木之上试了又试。
结果是一整天下来,这片小树林里变得春意盎然,绿意丛生,完全无视了数九隆冬的酷寒气候。
木青山很快便发现,使用龙骨木来传递异能,既省力,效果而且能够放大到三五倍的样子,木青山手中的这根木刺,有如魔法师手中的魔棍,指到哪里,哪里便化作一片绿色。
一直玩到自己筋疲力尽,再也放不出半点异能,木青山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小木棚。本以为身体没事,哪知倒头就睡,这一睡足足睡了整整三天。
木青山并不清楚,以他自身的体力转化为异力,最多只能操控盆栽大小的植株,之所以使用异力能比之前持久,是因为火舞圣光气在体内自行运转,积蓄下来的内力所至。
而龙骨木之所以能够放大异力效果,并非龙骨木本身的功效,而是千年前李凝阳灌注其中的内力造成的,能量越大,转化的异力越强,效果也就越明显。
像木青山三天前的那种玩法,对内情一无所知,也不知糊里糊涂浪费了李凝阳多少功力。
到了第三天早晨,木青山终于从沉醒之中清醒。头脑有些微微发热,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翻身从木板床上跳了下来,推开棚门,冰冷地北风呼啸着卷着雪粒敲打在脸上,朝外望去,四野茫茫。一片雪白。
这场大雪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地面上已经厚厚的铺了一层。有如纯白棉被,天空中仍在洋洋洒洒的落着雪粒,眼中的天与地混沌一片,连远处的山峦也分不清高低了。
木青山大步踏出门外,从棚边抱了一捆干柴进屋,将干柴上面的覆雪抖落之后塞进了炉灶里。不一会儿,灶膛中地柴薪烧得噼叭作响。石灶内很快燃起了熊熊火焰。
不一会儿,一锅香喷喷的野菜猪肉汤便煮好了,稀里哗啦喝进肚里,腹中立刻温暖了许多,一个人呆在这大雪封山地小木棚内,这会却又有些怀念711宿舍里的美好时光了。
也不知陈肥肥,王石,凌临峰他们三个现在正在做什么。陈肥肥回家过寒假。估计这会在哪个女孩子的家里吧,王石兴许提着大包小包正在走亲戚的途中,至于凌临峰,那家伙在家里过年不知会做点什么,估计还是臭着张脸打游戏的可能性居多。
胡思乱想了一阵,举头望去。门外的风雪渐渐有变小的趋势,木青山决定出去走走,顺便看看那些被自己催生地草树怎么样了。
拉开棚门走出来,走到前几天失手丢下龙骨木刺的地方,依稀是这个位置了,透过雪层,隐约还能见到一点绿色。木青山连忙用手将雪层刨开。
雪层底下压着的正是三天前在木青山的异力灌输之下造就的那些绿草,这些草看上去半点生机全无,木青山心中一揪,差一点再次将体内的凉气输了进去。把整片雪层刨开。雪层下面的所有绿草全都变作一片灰败之色。了无生机。
木青山憋着心中的难过,快步冲入了树林中。这一次树林里不再春意盎然了,厚厚地积雪压在枯树的枝头,所有的绿叶尽数凋零,树上的新枝嫩芽好像也因为风雪的凶残被吓得退缩了回去,再也不见踪影。
相比较而言,反而是没有被木青山的异力催生过地树木更能耐得住冰雪,虽然枝头光秃秃的,生命力还在,而经过木青山用异力催生后的树木,绿叶挡不住风雪,新枝抵抗不了严寒,在这三天的时间内,好像一群耗尽了精力,灯枯油尽的老人,只剩下风烛残年的那一星点的生命力在风雪中苦苦挣扎,看样子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木青山此刻心中充满着悔恨,他下意识的觉得全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催发了这些植物的生命潜力,它们完全都是可以熬过这个寒冬地,也可以说,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这些无辜的植物。
脑中纷乱如麻,恍恍惚惚地走回小木棚,木青山心中沮丧之极,就连有人走到小木棚外传来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了敲小木棚,一声清脆的女孩子嗓音响起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没等木青山开口说话,柴门已经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黑壮少年背着只大行囊径自闯了进来,嘴里嚷道:“我就说是你眼花了嘛,这山里禁了这么久,哪里会有……”少年见有人坐在木板床边,正一脸愕然的望着自己,于是硬生生将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木青山望着这位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正要说话,从这黑壮少年的身后又钻出一个人来。
从少年背后钻出来的是位十三四岁的少女,木青山第一眼见到这少女,就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一下子却又想不起来,脑中费力思索,脸上便少了变化。
这两位少男少女也同一时间愣住了,小男生以为木棚里空无一人才大大咧咧的踢门闯了进来,女孩子认定木棚里有人居住,本以为是附近的农民猎户之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位穿着耐克运动装的大哥。
三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还是女孩子比较机灵,脆生生的嗓音说道:“大哥你好。请问我们可不可以借你这里避避风?”其实两人早已进来了,这句话完全只是一句客套罢了。
木青山从木板床上站起身来,径自朝门口走去。木青山地个头比这小男生要高出半个多头,再加上一副身强力壮的模样,他一靠近过来,那位小男生立刻挡在少女身前,摆出了一副警惕的防身姿势。
木青山正眼也没瞧他一眼。直接走出小木棚,从门边抽了一捆木柴。转身回到木棚内,将半湿的木柴塞进灶膛内,火苗立刻蹿高了不少。
“过来!坐!”从木青山嘴里只蹦了三个字出来。
这对少男少女立刻对木青山好感大增,现代人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对他们殷勤百倍,他们还要想想你是不是别有所图,像木青山这样的冷淡处之。这两个小孩子反而还觉得这人真情真性。
两人看来在山中也吃了些苦头,衣服上,头顶上到处都沾着雪水,男孩子扶着少女坐到了灶前,木青山给他俩朝边上挪了挪位置,少女顿时投过来一道感激的目光。
木青山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人,小男生最多也是十五六岁年纪,长得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豹眼宽额,厚厚地嘴唇,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是所用布料绝对结实耐用,而且这男孩的手指骨节异常粗大,应该是练过什么功夫的。
这个女孩子长得倒是秀眉秀眼的。十三四岁年纪,两个小孩子跑到这深山里来,面上却不见惊慌,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木青山在打量着他们,这两个孩子也在一个劲的瞅着木青山,还是那个黑壮少年最先忍耐不住,发问道:“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呆在山里?你是高中生吧!”
木青山还未答话,那小女孩用力敲了一下小男生地大头,道:“傻瓜。哥哥已经是大学生了。你没看到吗?”说罢伸手指了指木青山放在床头的那本武侠书,上面赫然盖着西楚大学楚逸租书店的章戳。
这个小女生的观察力倒是非常的敏锐。木青山总觉得她的脸好像在哪见过一样,转移话题道:“你们俩是从哪来的?怎么跑到深山里来了?”
木青山出此一问,两个小孩子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什么意见。
“大哥,你知道怎么去野木崖吗?”小男生突其极来的反问道。
“野木崖?”这个地方对于木青山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当年应巧儿和白先生他们要去地地方正是野木崖,难道?
木青山心中警觉,面上却波澜不惊的问道:“你们去那地方做什么?现在大雪封山,很难上路的。”
木青山的回答很巧妙,既没有说自己知道,也没有说自己不知道,言语显得进退有据。要是放在一年前的木青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经过了这半年精彩至了极点地大学生活,又熟读了四部奇书,头脑已经越来越好使了。
小女孩使了个眼色,止住了小男生开口,一副怯生生的口气说道:“大哥哥,我们跟着领队一起来玩的,不小心迷路走散了,我记得领队说在野木崖汇合的,你知道怎么去的话,带我们去好吗?”
木青山虽然人老实,但是并不愚笨,野木崖是神农架保护区的终点,传说中人类与野人划分势力范围的界碑,又怎么会是一般的旅行社能够找得到的地方。更何况现在隆冬时节,就连木青山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在这种恶劣地天气里找上野木崖,所以这小女孩分明是在说谎,还是假得不能再假地那种。
小男孩见木青山不做声,连忙插嘴道:“大哥,你要是不愿意带路的话,给我们指条路也行,我们自己去,还拿钱给你当报酬。”
木青山朝灶膛里添了根柴,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野木崖这地方我是知道,不过你们到不了。迷了路好办,一会我带你们出山,到了公路上就有大巴车回家了。”
见到木青山不为所动,小女孩子立刻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细声细气的说道:“大哥哥,对不起,我刚才撒谎了,我们没有领队,也不是来玩的,有支探险队进山了你知道吗?我们俩就是来找那支探险队的。不过他们的目的地真的是野木崖。对不起!”
木青山听到这小女孩说到有支探险队进来了,而且对方还是冲野木崖去的,不禁心中一惊,木青山从心底深处不希望再有人进入那秘境之中,更不希望长眠在巨树怀抱中的应巧儿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你们为什么要找那支探险队?你们太小了,在山里太不安全,我不能答应你们!”木青山淡淡的说道。
小女孩还没说话,小男生倒是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道:“我年纪虽然不大,可是我练过的,我的拳头很厉害,一般的大人可打不过我!”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厉害,小男生抓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柴,提气吞声,五指运劲猛捏,木柴被硬生生捏得断成了两截。
木青山在心中暗暗称奇,至少除了自己之外,还没有见过哪个正常人可以单凭指力捏断木柴的。不过看这少年从提气到运劲,一气呵成,明显是用的内家功夫,跟自己的天生蛮力又不一样了。
木青山摇摇头,笑道:“不行,你空有力气还是不行,最多不怕野兽而已,山区里环境复杂,随便什么东西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木青山这话倒是不假,冬天山区内虽然少了虫蛇出没,但是仍有些不畏严寒的毒性物种存在,比如说有种拳头大小的白纹毒蛛,那东西能活好几个年头,一不结网二不守巢,单凭着毒性猛烈,动作敏捷来捕食,天上飞的鸟儿,地上跑的兔子,都是它的食物。
冬天它最喜欢守在雪地里,远远望去,这东西身上的白纹跟树枝上的积雪融为一体,山外人根本分辨不出。
何况山中还有数种瘴气存在,并不因下雪天而消亡,有种瘴气最为独特,被白雪覆盖,形成一个个真空的雪窝,表面看上去与平地无异,一不小心失足踏进去,沾上皮肤立刻便会溃烂,若是吸进去几口,神仙也难救。
小男孩看来对木青山的话极不服气,昂首说道:“你可别小看我们,我是练武的,她可是智力型的,白冰的脑子比装了百科全书还管用,我从未发现这世上有她不知道的咧!”
那小女生叫白冰?她姓白?木青山双目中精光大现,直勾勾的盯着那小姑娘。
“原来她叫白冰,你呢?你的名字叫什么?”木青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中情绪激荡起伏,有如巨浪滔天般,因为他终于认出了这个小白冰的眉眼像什么人,是当年的白先生!那鼻和眼,还有脸型轮廓,这个小女孩九成九是白先生的后辈。
“我叫肖鹰,白冰是我表妹!”这少年随口答道。
“姓肖?难道这少年是肖军的什么人?”木青山差一点就脱口叫出肖军这个名字。
世事无常,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木青山也没想到能再次遇上姓肖的和姓白的,再看从两个小孩子身上透出来的那份气度,只怕真的是白先生和肖军的子侄辈。
“我不会带你们去的,你们还是回去吧。这山里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木青山口气转淡说道。
能看得出来,这两个孩子相互扶持,很艰难才从大雪中找到了这里,这个叫肖鹰的小家伙对表妹关心之至,处处唯护,正是这样,木青山才害怕见到两人反目的那一刻,虽然两人年纪尚小,但是目的不明,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找野木崖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各怀心思
见木青山不为所动,白冰只得使出了杀手锏,微微低下头,语气略显得有些夸张的轻声抽泣道:“其实……其实我们也是逼不得已的,白爷爷和肖叔叔很疼我们,他们两个进了野木崖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们这些为人后辈的,去寻找长辈消息也是应该。大哥哥,求求你了,帮帮我们!”
白冰这小姑娘一哭出声,楚楚可怜,神态动人之极,倒是把站在一边的肖鹰弄得手足无措了起来,一边安慰,一边跟着帮腔道:“冰儿你别哭,我们不求他,瞧他也大不了我们几岁,兴许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呢!”
两小配合得恰到好处,一个软语相求,一个出言相激,要是换了一年前的木青山,说不定立刻就要脱口而出。
木青山低头沉思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们进山来找亲戚,那支探险队进山又是为了什么?”
肖鹰嘴快,抢着发言道:“他们是为了找一个传说中的地方……”他才说了半句,便被白冰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木青山瞧在眼里,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山上哪有什么传说中的地方,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每年不知有多少人陷在这大山里,实在是愚笨!”
见这大哥哥明明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却如此的老气横秋,好像看破世情一般。两人心中越发觉得这位大哥哥高深莫测,非常人也。
白冰假意抹了把泪水,故作天真地开口问道:“大哥哥,你是大学生吧,怎么一个人住在深山里面呢?你不害怕吗?”
木青山朝灶膛里添了根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是从这山里出去的,从小就住在这里。当然不害怕。你们要去野木崖也可以,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冰与肖鹰异口同声道:“请讲!”
木青山平静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平淡之极的说道:“我只能带一个人上去,你们两个谁去?”
此话一出,肖鹰顿时表现出一脸的不信任,而白冰却冷静之极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木青山淡淡地说道:“因为我照顾不到两个人。”
肖鹰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大声吼道:“我们才不用你照顾!”
在他看来,这个山里人实在是嚣张。虽然自己和白冰年幼,但却都是世家子弟,所受的教育和培养远远超出同龄人太多,又哪里是这些山里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白冰的反应却很奇特,不卑不亢的说道:“大哥哥,我们只是问个路而已,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们自己会找。我们俩是不会分开的。”
木青山也只是试一试两个小孩子的心意罢了,并非真地要拆散两人,闻言之后笑了一笑,道:“我帮你们上去吧,找到那支探险队应该不难,不过要上野木崖我可不能保证。”
听到木青山口气松动。两个小孩子喜出望外,相视一笑,好似打了个大胜仗般的喜悦,这也难怪,虽然两个孩子比同龄人出色太多,但是能够在这大雪封山的路途中能找到这里来,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实在不容易之极。现在终于有个对山区再熟悉不过的向导出现,不用两人再去误打乱撞,实在是省心多了。
木青山一边拔弄着灶火。一边随意问道:“你们要追的那支探险队有多少人。进山多长时间了?”
这一次白冰没有再使眼色阻止肖鹰,肖鹰伸出双手比划着说道:“他们大约有五六个人。装备精良,昨天傍晚进山的。”
木青山在心中盘算了片刻,开口说道:“现在大雪封山,他们应该走不远,你们先喝点肉汤,养足精神,一会我带你们抄近路,应该能在明天中午前赶上他们。”
木青山决意带着这两个小孩子去会一会这支探险队,顺便摸清他们的意图,如果是群妄想染指圣境的人,势必要他们知难而退。
白冰与肖鹰也不跟木青山客气,端起灶边地大木碗,一人舀了满满一大碗野菜猪肉汤,等到白冰从身上摸出两颗摇头丸丢进碗里,见并无异状之后点点头,肖鹰立刻便将这碗汤水三两口咽下肚,然后一双眼睛又在屋内滴溜乱转,想着再找点什么能下肚的东西吃吃。
两个小家伙的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木青山的眼睛,木青山自己也盛了一碗汤,正待放到嘴边,白冰想了想,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摇头丸,伸手递了过来,嘴里说道:“大哥哥,这是我们城里的营养药,可以补充体力,你也来一颗吧。”
木青山摇摇头,端起大木碗,将碗中的汤水一饮而尽,心中暗自好笑,这小丫头果然是白先生地后辈,心思精明缜密,那颗药丸明明就是防毒解毒之类的东西,又怕自己看到了不快,才谎称是什么营养药丸,一人一颗以示公平。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这碗野菜猪肉汤,营养何其丰富,又还需要什么营养药了?
木青山又给肖鹰找了两块野猪肉干,三人吃饱喝足之后,上路出发。
木青山带着白冰与肖鹰走的是当年自己与应巧儿跌落天狼峡的那条道。
沿着木家村后山的水潭逆流而上,最多只要半天功夫,就能到达天狼峡谷底,再有大半天时间,便可以到达野木崖。当然,也只有在这数九隆冬的酷寒时节里,冰雪覆盖,流水冻结,才可以选择这条行程路线,若是在平时,水流湍急,飞流直下三千尺,却是决计没有可能逆流而上的。
雪舞漫天,山中的能见度极低,加上山区的气候实在变化异常,那支探险队昨天傍晚入山,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木青山可以断定,他们在山中赶夜路地可能微乎其微,所以判断出探险队目下地位置,最多到了草湖而已,自己完全有把握带着两个孩子提前赶到天狼峡拦截住他们,至于拦截探险队之后要做点什么,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三人沿着冰封的河水逆流而上,木青山领头,白冰居中,肖鹰断后,三人地身影很快便与这白茫茫的天地混为一体,远远看去,只看得见三个小黑点在一片雪白的天地间缓缓的移动着。
木青山迎着风雪,大步向前行进,白冰与肖鹰两个小孩子紧紧的跟在身后,肖鹰是练家子也就罢了,最令木青山吃惊的却是白冰这个小丫头。
白冰抿着嘴唇,一步不拉的跟在木青山身后,纤细的手脚看上去明明没什么力道,却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步伐。木青山特别留了个心眼,细细聆听之下,却发现这小丫头的呼吸声均匀细长,每一次呼与吸之间都有着某种特别的节奏,呼吸与四肢的摆动形成一种和谐却又相互影响的存在。
这些世家子弟果然家学渊源,难怪两个小孩子敢于进山探秘,却不知那支探险队里又是些什么人。木青山一边思索着,一边按照河道的指引向上攀登。
虽然流水已经干涸冻结,但是河床的痕迹依旧,以木青山对于山林的了解,自然不难判断出最正确的方向。三人在风雪的洗礼中不断的向上攀行,终于在天色渐暗的最后时刻,攀上了天狼潭。
天狼潭便是当时木青山抱着应巧儿自天狼峡掉落入的那汪潭水,奔腾的水流也正是自上而下,到了此处是为一个终点。不比下游那些干涸的河道,这汪深潭内仍然能见到水的存在。
纵横十米开外的潭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透过冰雪,隐约可见深藏在内的潭水,静中伫动,叫人不难想象,等到春日解冻之时,潭水挟怒而下,奔腾百里的威猛场面。
而更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生出顶礼膜拜之心的,却是倒悬在百尺悬崖之上的冰瀑。
这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天工鬼斧,笔直陡峭的山壁之上,层层叠叠冰层倒垂而下。
“疑是银河落九天”,这幅凝结的冰之画卷伫立在三人面前,令人不禁屏住呼吸,充分感受到大自然的博大与其自身的渺小。
木青山站在岸边,遥望着潭间冰瀑,伸手指着上方说道:“天要黑了,我们找个地方竭一竭,明早上去,应该就能够赶上他们了。”
肖鹰张大嘴巴,仰望着前方的巨大冰瀑,半晌才说道:“不是吧,大哥,从这里爬上去?你在开玩笑吧!”
站在一旁的白冰却没有大惊小怪,而是从肖鹰背后的行囊中取出了一个类似于望远镜,但明显要比望远镜复杂得多的奇特工具,举到眼前望了望,缓缓开口说道:“大哥哥带的路很正确,根据电子地图显示,上面应该就是天狼峡,去野木崖的必经之路。”
白冰刻意的顿了顿声说道:“大哥哥既然能带我们来,一定有能上去的办法。”
木青山当然有办法上去,而且还是直接通到野木崖的路径,只是他没有打算带着这两个小孩子去野木崖罢了。
第一百零六章 寒霜
想了想,木青山回转身,朝河岸边的丛林走去。这地方潭水冰冻凝结,气温冷得异常,要是不尽早安顿下来,到了夜间,光是这低温就是个非常大的麻烦。
白冰和肖鹰跟在木青山身后,三人踏入了河岸边的丛林之中。四处尽是白雪皑皑,每一脚踏上去,便是一个深深的雪窝,随手拔开挡在面前的枯枝,枯枝应声而断,枝头的积雪瑟瑟而下,洒在三人头上,肩上,俱是片片雪白。
木青山环顾四周,终于找着了一棵粗壮的树木,三两下攀上树身,选了一处结实的枝干,用力蹬了两脚,树身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白冰和肖鹰站在树下不解的望着这个家伙,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选定了搭窝的位置之后,木青山跳下树来,粗声粗气的说道:“你们两个到附近拾些枯柴来,今天晚上在这棵树上过夜。”
“树上过夜?”肖鹰忍不住喊出声来,在他脑子里认为,在山里过夜,无外乎就是点燃一堆篝火,然后几人围着篝火打盹而已,有必要到树上去挨冻吗?何况现在是数九隆冬,绝大部分虫蛇野兽都消无声迹了,跑到树上去过夜,实在是无意义之极的举动。
木青山还未答话,白冰却已用力敲了敲肖鹰的脑袋,低声说道:“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快拾柴去!”
等到肖鹰抱了一大捆枯枝回到树下,木青山已经在枝头搭起了一座树巢的雏形。大小堪堪只容一个人进入。
这个季节很难找到合适地材料,好在木青山最懂得就地取材,不断的随手折下身边的树枝,东拼西凑之下,最后筑成了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肖鹰初次见有人在树上搭这种东西,冲着木青山嚷道:“喂,大哥你费劲不?我们带了便携帐篷。分你一个挤挤就行了。”
木青山笑了笑,说道:“不必了。天就要黑了,你们的帐篷怕是不顶事,这山里的寒潮厉害得很。”
白冰同样也抱了一小捆枯柴走了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皱了皱眉头道:“大哥哥,你地意思是我们三个挤在树上?挤到你的那个窝里?”
木青山纵身跳下树来,也不多言语。拔开树下地积雪,露出一个外窄内宽的树洞来。
“我姓木,你们叫我木大哥就行了,把干草铺到树洞里去,晚上你们俩就睡在里面,洞口记得要生堆火,夜里寒潮厉害,山外人抗不住的。”
肖鹰一脸不屑的轻嘘了两声。将树洞里外打扫干净,再从背囊中取了些驱虫剂之类的东西洒上,确认没有虫蛇之类的存在,然后才将干草铺在树洞里,最后再用帐篷垫在上面,这才挥挥手示意白冰钻进去。
这树洞内的空间相对来说比较狭小。容纳两个人却也有些勉强,所以肖鹰只是看着白冰钻了进去,然后自己取出简易帐篷,开始自行支帐篷起来。
白冰钻入树洞中,倒也觉得没什么不适,探出头来,木青山和肖鹰两人已经在开始生火了。
肖鹰地背囊中带有固体燃料,两人很快便生起了一堆篝火,白雪覆盖的四周被火光照得透亮晶莹。见肖鹰不愿意进入树洞,木青山也不勉强。生好火堆之后。打了个招呼便蹿上树了。
肖鹰守在火堆前,只觉得热力逼人。暗笑这位木大哥说话言过其实,有火堆燃着,纵然天气再冷,又能怎么样呢?
等到火势渐渐小了,肖鹰自己也有些疲倦了,在风雪之中赶了一天的路,说不累是假的。仔细观察了火堆周围,确认火势没有蔓延的可能,然后将剩下的木柴枯草尽数投入火堆之中,肖鹰打了个哈欠,钻回了帐篷之中,安心的睡起觉来。
反正这大雪封山的时节,也没什么野兽出没,自然不必守夜,何况方圆十米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肖鹰都自信能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很快,空气中就只剩下火堆燃烧湿木柴所发出地噼啪声,一切都安静到了极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鹰只是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自己正在做噩梦,梦见有人用无数的小针在扎着自己,自己无论如何大声的喊叫,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惊惧之下,肖鹰奋力挣扎,双目猛然间一睁,清醒了过来,伸手去拍地面,居然有种刺痛的感觉。
借着冷冽的月光,肖鹰突然发现整个地面都结了一层白霜,心中一惊,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地四肢百骸竟然有些不听使唤,好一阵摇晃才勉强坐起身来,原来不过一会儿,自己的关节都冻得有些麻木了,试着运了口内息,发觉自己除了心口处还有些微温之外,身体各处的体温简直低得吓人。
肖鹰心中大急,强撑着想要爬到帐篷外面,心中还存着一丝念头,帐篷外有火堆!等到肖鹰半个身子钻出帐篷,眼中景象令他大惊失色,这山里的寒霜真是厉害,简直闻所未闻,火堆早已经熄灭了不说,就连被烧尽了的木炭之上,都覆盖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白霜。
借着朦胧的星光看过去,漫天遍野全是晶莹的白霜。反倒是被雪花覆盖的树枝上没有这白霜的存在。
原来这冬日白雪竟然可以当作树木地隔寒保护层,大树之上地木青山和树洞内的白冰,同样受到了保护。
北方地农家一直有种说法,当麦子的嫩芽被白雪覆盖,反而能起到防冻的作用,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
肖鹰没想到这深山里的寒潮霜冻如此的厉害,一时托大,竟然着了道。本来这山中的湿气就重,何况又是在冰潭边上,一入后半夜,这水气凝成的冻气,流窜在这丛林之中,委实厉害无比。
好在肖鹰毕竟是练武之人,身体自然反应的有一丝警觉产生,若是普通人,只怕不知不觉间便给冻毙在这山林之中。
正当肖鹰追悔莫及之际,从树上跃下来一道身影,正是木青山。
木青山不过打了个盹,火堆熄灭的时候便醒过来了,故意晚上个十多分钟才下来,此番不过是小惩大诫,让这小男生知道丛林里的厉害,看他还敢不敢自行其是罢了。
不去理会冻得快僵直了的肖鹰,木青山从树后又抱出一捆干草,很快就生起火堆来,随着火光的再度生起,温度上升,肖鹰脸上渐渐重又有了血色。
肖鹰一脸复杂的望着这位木大哥,只见木青山几下将火堆拔弄得火势渐旺,然后复又爬上树去睡了。
肖鹰倒也硬气,死活不肯回树洞里去打扰白冰休息,而是不停的围着火堆跑动,不时将身边的树枝草叶什么的投入火堆之中,保持着火势旺盛。
整整一夜过去,等到东方破晓,黎明的第一线曙光射入林中,肖鹰这才算完成了功课,抬眼望去,不知不觉在一夜之间,周围十米范围内,能烧着的材料全让肖鹰给投进了火堆。
木青山从树上跳了下来,望着这位双眼遍布红丝的少年肖鹰,只觉得有些好笑,比起当年肖军的精明强悍,这小子简直傻得可爱。
这时白冰也睡醒了从树洞中钻出,这小丫头在树洞中睡了一夜,真难得她的仪容居然还是那般的整洁,面色从容得好像刚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出来一样。
肖鹰昨夜差点被生生冻毙,仅管被迫跑了整整一夜,但是对木青山却仍是感激不尽,毕竟木青山警告在先,生火救他在后,而且最难得的是这位木大哥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让这虎头虎脑的少年在女生面前存了几分颜面。
想到此处,肖鹰从背囊中掏出口粮,先分给白冰一份,然后将手中剩下的一份一分为二,递给了木青山。
木青山也不客气,接过来几口便吞下肚,抹了抹嘴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木青山在前带路,白冰与肖鹰紧跟其后,走了约有数分钟的路程,来到了天狼潭之上。
“呀!”白冰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天狼潭冰面上的那只小动物,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是一只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正蹑手蹑脚行走在潭面的冰层之上,远远听到白冰一声惊呼,似乎它也受了惊吓,竟然吓得一跤跌坐在冰层之上摔了个屁股墩,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这只小动物惊惶失错的环顾四周一圈,发觉并没有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存在,连忙直起身子,箭一般的从冰面上急蹿而过,一溜烟跑到没影了。
白冰远远的瞧着那只傻傻的小鼠,咯咯的笑出声来。
木青山暗自心道,这两个小孩子虽然出身世家,其实心眼倒还都不坏,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三人踏上冰面,木青山在前引路,白冰与肖鹰两人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生怕一步走错。
木青山心中有数,这天狼潭的冰层异常厚实,区区三个人的重量,应该不在话下,问题是如何顺着这冰壁攀爬上去,这才是最具难度的挑战。
第一百零七章 攀崖
细细观察之下,终于让木青山寻到了一条可行之路。这道冰壁倒悬半空,却并非一整面,而是由许多层次组成,厚薄不一。尤其是最边缘处的冰壁,中间有道狭长的缝隙,理论上人应该可以攀爬上去,只不过前提是上去的这人运气要好到每一步都得踏到实处才行,而且这人还得是个手脚均不会被冻伤的异类。
除了木青山之外,白冰与肖鹰也在很仔细的打量着这面巨大的冰壁,身为白家子弟,从来都不会轻易的把主动权交给他人,不过这面陡峭的冰壁看上去浑然天成,晶莹闪烁,完全不像是人力可以征服的,两人实在想不出这位木大哥有什么方法能够攀登上去。
木青山此刻也在心中不住的衡量,终于有了决定。
目测了冰壁的高度之后,木青山转头问道:“白冰,你们有足够长的绳索吗?我上去之后放绳下来接你们。”
白冰的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伸手从肖鹰的背囊中掏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金属球,递过来说道:“木大哥,这个你拿着,上去之后,只要按一下这颗红钮,就能放钢绳出来,你固定好了之后拉几下绳子就可以吊我们上来了。”
木青山接过这颗金属球,看着白冰那张淡定的面孔,心中突然涌起股异样的感觉,也许这两个小孩子包里还有些好东西没有拿出来,就算没有自己帮忙。人家也能上得去也说不定。
果然,白冰又从肖鹰的背囊中摸出了几样奇怪地事物,手脚麻利的拼接在一起,然后放到了冰壁面前。
这东西像是个踏板之类的玩艺,底部又有些类似气囊的装置,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液晶显示屏。看着肖鹰一脸畏惧的神色,木青山就知道估计准没好事了。
“大哥哥。我助你一臂之力,你站上去。做好准备,我送你一程!”白冰语气里丝毫不带半点感情的说道。
木青山暗自从背后折了一截树枝,藏在掌中,一边踏上这跳板似地东西,一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冰低头望着踏板上的数据,自顾说道:“体重七十公斤,嗯。应该可以送你到十米左右地高度,气压填充完毕,启动!”
话音才落,木青山只觉得脚下传来巨大的弹力,才一愣神,整个人已经嗖的一声腾空而起,直直朝上空飞去。
身形瞬间拔空至十米左右的高度,上升的力道已尽。木青山虽然有些意外,却并不惊慌,闪电般的从后腰拔出龙骨木刺,顺手一记插在冰壁之上。
龙骨木刺锐利无比,插入冰壁之中简直轻而易举。木青山便凭着这一刺之力,悬空滞留在了半空之中。远远望过去,犹如一个人型的小黑点被钉在冰壁之上,惊险万分。
木青山并没有浪费臂力地打算,左手握住龙骨木刺,右手却拔出那根刚才折下来的树枝,将整条手臂带着树枝伸入冰层缝隙之中,心随意转,体内的那股凉意顺着手臂冲出的同时,心中默念道:“长!长!给我长吧!”
这一次木青山却不是催生手上的这根植物开枝散叶,而是令它生出大量的细微根茎。顺着冰层的缝隙。一直蔓延上去。
好在这些细微的根茎并没有消耗多少异力,因为它们地体积实在太不起眼。用肉眼在近处虽然勉强可辨,却是实在没什么观赏价值。
输出体内的异力一闪而逝,木青山并没有打算强撑,只是催生出了一米多长的细小根茎便停止了异力的输送,根茎横向缠绕上了龙骨木刺,这种能力实在太消耗体力了,既然有龙骨木刺在手,自己才懒得费力呢。
接下来的动作便简单得多了,异力透过龙骨木被放大至数倍,成片的根须被强行催生出来,附在冰层之上。
冰壁之上照理说是滑不溜手地地方,手脚无所依凭,然而木青山用异力催生出成片的根须之后摩擦力大增,一下子变得好借力得太多了。
身体不断的向上攀爬,每上升几米,木青山便催动异力透过龙骨木催生出更多的根须供自己借力,这样一来,本来极难攀登的冰壁,简直成了随处可借力攀爬的人工岩壁一般,以木青山的体能和身手,不一会功夫,便已安安稳稳的攀上了冰瀑顶端。
这也算是木青山得到这种古怪的能力以来,第一次正式的派上用场,心中倒也有几分莫名其妙地喜悦。尽管如此,木青山仍是留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踩着冰层,刻意的走到了冰瀑地另一头,原因很简单,木青山可不希望被下面那两个小孩子发现了自己身怀异能的秘密。
将手中金属球上的红钮用力按了下去,金属球从底部裂开一个小孔,从孔中射出长长一截被涂成鲜红颜色的金属线,这根并不见粗的金属线朝着冰壁下方疯狂的直泻而落,不一会儿便到了底。
木青山伸手试了试从这金属球里喷出的特种钢线,发觉这东西虽然轻盈细巧,却坚韧之极,承载力超强。
找了一处巨大的冰岩,用钢线围着岩石绕了几圈,确保能够受力之后,木青山这才用力拉了拉手中的钢线,算是打出了信号。
冰瀑之下的白冰和肖鹰两人见到信号,上来的方式也很特别,白冰在之前送木青山上来的那只古怪踏板上又加上了一个动力装置,然后用一排钢环扣到了钢绳之上,而肖鹰腰上则多了一条镶满钢环的金属腰带,愁眉苦脸的站到了踏板之上,肖鹰腰带上的钢环则理所当然的扣在了钢绳之上。
倒数五秒,脚下的踏板腾空而起,速度倒也并不算快得离谱,第一跳便带着肖鹰急速上升到了十米左右的高度,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动力相继启动,肖鹰又迅速的拔升了两次,终于越过冰瀑顶部,重重的一跤摔到了冰崖之上。
目测了肖鹰上升的速度与距离之后,白冰再次对自己身上的装置做了调整,等到她升上来的时候,刚刚好力道用尽,稳稳当当的落在冰崖之上,脸上的笑容且笑得灿烂之极。
木青山望着这两个小孩子所用的高科技产品,不禁苦笑摇头,倘若知道他们上来得如此容易,自己根本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因为实在是不难猜到,肖鹰的背囊里,绝对有某种弹射金属球的自动装置,就好比肖军当初用过的那种固定弹射枪一样,不过才一年的时间,探险者所使用的装备竟然进步到了这个程度,这也是木青山所始料未及的。
三人全都平安的登上了天狼峡,足踏在平整如镜的冰面之上,四野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
白冰率先发问道:“木大哥,这里就是天狼峡吗?你保证我们要找的那些人还没有到这里?”
木青山没有答话,只是举起手臂指向远处的山脊之上。白冰和肖鹰顺着木青山手臂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千米之外,一行人正在蹒跚前行。
肖鹰从身后取出望远镜,望了两眼肯定之极的说道:“是他们!”
话音才落,站在木青山身旁的白冰脚下突然一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木青山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才伸出手臂,心中突然现出警兆,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妥?
电光火石之间,木青山的手掌触到白冰的手臂,突然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了一口,紧接着一股酥麻的感觉立刻顺着手臂涌向全身,身子摇了摇,木青山竟然一跤跌坐到地上。
一旁站着的肖鹰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白冰上前一步,蹲在木青山的耳边道:“木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有要紧的事做,你不方便参与进来,我们也是为你好,谢谢你的帮忙,你睡一会吧,没有关系,明早就会醒的!”
说罢白冰摆了摆手,肖鹰从怀里掏出一把钞票,胡乱塞到木青山怀中,然后将帐篷盖在了木青山身上,两人并肩朝着探险队所在的位置迎了上去。
木青山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相反,他正极力与手臂中传来的药性相抗,这一回是真的太大意了,怪只怪这个白冰才十三四岁年纪,实在叫人生不出提防之心。
药性相当猛烈,饶是木青山身体强壮无比,也几乎给麻翻了过去,只能勉强保持着心智不失,身体却动弹不得,只好目送这两个小家伙远去。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木青山才自地上一跃而起,这能够令正常人昏睡12小时的烈性麻药,到了木青山身上,也只能维持半个钟头罢了,这多半又是火舞圣光气的效用了。
半个钟头的路程,对于木青山来说,并不难赶上,只不过再次见面之后,自己应该用何种态度对面对那两个小孩,这就有些伤脑筋了。
从两个孩子朝自己手上塞钱可以感觉到,他们对于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只是行事方法太过于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顾及他人感受。在那两个小家伙心中,视普通人的生命和意愿如同草芥般的不值钱。
木青山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上去瞧一瞧,那两个孩子行事诡密,那支探险队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玩艺,如果他们的目标真的是秘境,那就一定要阻止他们!
第一百零八章 中伏
顺着冰封的河面一路狂奔,两岸景色在眼前不住的倒退,木青山一口气跑出了约五六里地,突然停住脚步,空气中似乎传来一丝异样,紧接着,耳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直震得脚下的冰层都龟裂出了不少细微的缝隙。
木青山眉头轻皱,这空旷无人的野地,怎么会突然发出如此的巨响?沿着发出响声的方向跑过去,越来越近,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微弱的硫磺味道。
“是炸药!”木青山嗅到了空气中的危险,立刻放缓了脚步,小时候在山里见人开采石材,就是用的这种东西,巨响,然后就是浓重的硫磺味道,这东西的威力强劲,木青山立刻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闪身在一棵野胡桃树后,木青山注视着不远处的一幕,树林的中间,到处是断枝残叶,几名全身迷彩打扮的精壮男子手持枪械在林中来回搜索,人人都是一付如临大敌的表情。
“出来吧!不要再躲了!知道你们俩就在林子里,我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出来吧!两位小朋友!大家谈谈合作吧!”树林里的这些人不停的叫喊着。
木青山更加不敢乱动,那些人手中的家伙可不是烧火棍,自己可不想惹麻烦。
他们在找什么呢?木青山很快便有了答案,距离自己左侧五米开外的树冠之上,两个小家伙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窝在树上。
两个小家伙真不简单,深谙藏身之道,选择的这个位置无论是高度还是角度均恰到好处,如果不是肖鹰的背囊里还有两块野猪肉,而恰好木青山对自己亲手泡制的野猪肉味道特别熟悉,只怕一时半刻也找不出他们来,不过只看那些士兵进退有据。每一寸地方都搜得极细,便可以知道两个孩子落网只是早晚的事了。
看情形刚才的爆炸一定和这两个小家伙有关。奇怪了,他们不是来找探险队的吗?为什么双方又好像是敌非友一般!是了!真该死,早应该想到了,若这两个小家伙和探险队是一路人,根本就不会掉队,他们两个分明跟这支探险队是冤家路窄,所以白冰才要麻翻了自己。以免殃及池鱼。
想到这里,木青山这才大概明白了情况,原来自己白装了半天酷,在那两个小孩子面前,自己只是个引路地大呆瓜罢了。
眼看那几名士兵打扮的人就要搜到这边来了,木青山心念一动,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树林。
果然,只听得树林里一阵纷乱的响动。断断续续传来叫骂呼喝声,木青山知道白冰和肖鹰一定是藏不住了。
木青山顺着树林边缘迅速移动,一边尽量遮掩身形,一边脱下外衣,等到那一行人押着肖鹰和白冰重新踏上冰封的河面,木青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肖鹰双手被反铐在背后。脸上肿了大大的一块,一脸极不服气的表情,一直不离身的大背囊也被一名士兵扛在了肩上,白冰倒是没有被铐起来,只是始终有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的挟挟制在旁。
“嘿嘿!两位小朋友还是不要再玩了,我们毕家特攻队可不是泛泛之辈,跟我们合作是唯一地选择!”
为首说话的这个胖子身高只有一米六八左右,好好的一身迷彩装备穿在他身上,偏偏把裤腿改得肥大宽松,甚至还挂了条亮晶晶的链子。这付扮相不像军人。倒像是某位嘻哈风格人士。
“哼!我呸!有种的放下枪跟小爷我单挑,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肖!”肖鹰被反剪着双手仍气势汹汹的吼道。
这名胖子得意的吹了声口哨。狠狠一脚踹中肖鹰的小腹,讥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谁他妈的还流行单挑,还要放下枪?你傻了吧!胖爷我承认单挑不过你,行不?但是老子却可以随便的欺负你!哈!哈!哈!傻小子!”说罢胖子又狠狠一把揪住肖鹰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扯得偏向一边。
“毕胖子!放开他!”白冰终于开口了。
毕胖子得意之极的笑了笑,松开肖鹰的头发,走到白冰面前,刚要伸出手来,白冰怒斥道:“你敢碰我?”
毕胖子地手僵在空中,整个人顿时愣了一愣,想了想终还是缩回手去,嘴上却说道:“白家的小丫头,别以为哥哥我真不敢碰你!你还未成年,可惜太嫩了点!不合老子胃口,嘿嘿!你真以为还是白老爷子在的时候了?惹毛了老子,把你宰了丢到山里喂狼!”
白冰冷冷的说道:“你可以试试!”
毕胖子反手一耳光抽在白冰的脸上,顿时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恶狠狠的开口骂道:“小贱人,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你不是有能耐吗?白家的天才少女,怎么还是落到老子手上了?”
见白冰挨打,肖鹰发力狂挣,才冲上前半步,就被身后的两名强壮士兵给两记枪托,砸得扑倒在地。
白冰咬了咬嘴唇,高昂着头,毫不示弱的冷笑道:“要不是我不愿杀人,把炸药地分量减轻了,你们中还有人能站着跟我说话吗?”
白冰此言一出,周围地士兵们全都羞愧的低下了头,身为毕家特攻队成员,竟然全体被诱入炸弹圈中,刚刚如果不是这名少女心怀仁慈,不愿杀人,刻意将炸药地分量减轻,只怕现在真的没有人能站着说话了。
白冰心中也是懊恼之极,自己不愿杀人是真,但是也没想到这些毕家的士兵个个身体强壮得不似人类,身上也不知带了什么新型装备,防御力超高,本来可以恰好震昏所有人的炸药分量,不仅没有达成效果,反而暴露了自己。
左边一名高大的毕家士兵开口说道:“白小姐,你这又何苦呢!你不愿伤我们,我们也不敢伤你,四大世家素来都和平共处,不如你把去野木崖的地图交出来,我们合作总好过现在这个模样吧!”
说话的这人是此次毕家特攻小队的队长,毕日晴。
毕胖子却是他的亲弟,浑名毕日辉。
“你们不是搜过了吗?我们哪来的地图,我们要是知道野木崖怎么去,也就不用跟着你们了!”白冰看过这人的资料,知道其为人还算正直,所以才出言解释。
毕日晴笑了笑,说道:“白小姐虽然年幼,却心智成熟,博闻强识,在四大世家之中素有盛名,以您的头脑,完全可以把地图记在脑袋里,又何必带在身上。何况白老先生昔日最喜欢的就是白冰小姐您,地图在您脑袋里的可能性实在太高。”
白冰听完这番话之后只得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这时恰好一只小鼠从冰面上跑过,毕日辉抬手就是一枪,枪声响彻四野,那只小鼠被子弹击中了腹部,翻倒在地,鼠血流了一地,毕胖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以彰显自己的枪法出众。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悦耳嘹亮的歌声,听得人俱是一愣,那只躺在血泊之中的小鼠突然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箭一般的溜过冰面,迅速蹿入林中,原来子弹并没有伤及要害,不过也足可见这山中小动物的生命力之顽强了。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唱山歌来……这边唱来那边合……那边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滩险弯又多喽弯又多……
嘹亮的歌声传入众人耳中,只见前方出现一位黑壮青年,赤膊着上身,背上负着一大捆柴薪,一边走来一边歌,这人不是木青山却又是谁?
荒无人烟的冰川之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物,毕家士兵全都将目光投在了木青山身上。
木青山不慌不乱,且歌且行,直直朝着这队人马走了过来,肖鹰见来的人是木大哥,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诧。
白冰倒是很冷静,装作根本不认识木青山一般,她的心思缜密,猜到木青山此时现身对于已方来说绝对是个变数,当然不会去傻到揭破他。
木青山赤着上身,特意将下身的这条耐克运动裤弄得脏兮兮的,再加上背上的这一大捆柴薪,假扮个樵夫还是有几分相象的。
木青山走到这队人马面前,脚下并不停留,脸上却故意傻呵呵的笑个不停。毕日辉果然中计,冲着木青山招招手,说道:“喂!砍柴的,你从哪来?”
木青山也冲着毕胖子招招手,道:“喂!当兵的,你们从哪来?”
见这黑壮青年答非所问,毕家特战队的几人均是一愣,心道这砍柴的小子只怕是个傻瓜吧。
毕日辉又道:“砍柴的,你过来,我们问个路!”
木青山扮作痴傻模样,摆摆手,喊道:“不来!不来!你们手里有那个!”说罢还作势比划了比划,指了指特战队员手中的自动步枪。
毕日辉和几名队员同时笑出了声,原来这傻子还不算傻透顶,知道爷爷们手里的枪械厉害。
毕日辉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大力的挥了挥,喊道:“你过来,我们不打你,找你问个路,票子给你!”
话音才落,木青山立刻将肩上的柴堆朝地上卸倒,飞快的跑了过来,眼睛直盯着胖子手上的钞票,脸上神态扮得简直惟妙惟肖。
第一百零九章 诱敌
等到木青山一走到近前,毕胖子抖了抖手中的票子,问道:“砍柴的,这里是哪?你知道吗?”
木青山脸上扮出憨态,道:“俺知道,这里是天狼峡!”
毕胖子从胖脸上大力挤出微笑道:“那你是从哪来的?”
木青山一脸灿烂的笑道:“俺从后山余家寨过来打柴的!这边打柴的人少,柴也好!”
木青山知道在封锁线以西的后山上有个余家寨,那寨子里总共才七八户人家,比之前的木家村还要穷。
毕胖子还要开口,毕日晴突然上前一步,拦在弟弟与木青山的中间,枪口对准木青山,一字一句的问道:“打柴的,你的柴刀呢?”
木青山心中暗叹一声,还是被心细的这人给发现了,哪有上山打柴不带柴刀的,好在自己早有对策。
木青山露出一脸坦然的表情,大力拍拍胸口,故作豪迈状,说道:“俺们上山都是拾柴的,从来不用柴刀,空手就能折。俺娘说了,俺是近亲结婚生的,力气大着呢。”
这后半句话一出口,就算是铁汉也差点没笑喷出来,木青山没等他们有反应,直接转身就跑,背心对着枪口也夷然不惧,一口气跑到柴垛前,将小山似的柴垛高高举起,嘴里喊道:“你们看!俺的力气大不?”
见这人毫不畏惧的背对枪口,毕日晴心中地疑虑也打消了三分。再一看被木青山驮过来的柴枝,果然全是折断的,这才相信他真的是山中的柴夫。
那边的毕日辉和几名特战队战士已经笑到人仰马翻了,肖鹰极不解的望着木大哥,不知他在搞什么鬼,最令肖鹰想不明白地是白冰的麻药药效之强,实在没理由会失效啊!
白冰倒是越看越沉得住气。从这位木大哥再次出现地时候,她就猜到事情有转机了。能够这么快从自己的麻药效力中脱身的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且现在这位木大哥在这帮人面前装疯扮痴,必有所图,只怕这人应该就是自己和肖鹰的救星了。
毕日辉笑了半天,顿时觉得面前这个黑壮的傻青年可爱之极,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素来瞧不起普通人,更别说是这些山里的山民了。
挥挥手里的钞票,毕日辉笑道:“傻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木青山张大了嘴巴,演技实在高超,极其配合地用半夹生的土话念道:“瞎子见钱眼也开,跛子见钱跛得快!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傻子?”
听他这么一说。毕家的这群人更加哄笑成一团了。
木青山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二,发觉这帮人果然训练有素,仅管对自己的防备已降至最低,但却依然保持阵形,前后配合着,把白冰和肖鹰两人牢牢守在中间。自己可没把握在这么多支枪口之下暴起发难,只好再隐忍一时了。
“傻子!你知道这条河的上游是什么地方吗?你答对了,我就奖你一张票子。”毕日辉虽然脸上还在笑,可已经在开始盘算了。
木青山脑中转了几转,一脸呆滞的摸摸头脑,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毕日辉闻言有些失望,仍不死心的问道:“那你知道野木崖在哪个方向吗?”
木青山盯着这胖子手中的钞票,愣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说道:“我不知道,村里人不让说!”
听到木青山这句前言不搭后语地话。诸人眼前俱是一亮。毕胖子刚要再发问,毕日晴上前一步。扬声说道:“你不必问他了,他连上游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野木崖在哪个方向!”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大,明眼人都知道毕日睛在激这个傻子。
木青山心中冷笑,面上却扮作一脸不服气的表情道:“俺知道,这条河上游有好多好多的草,不过现在都枯死了,野木崖俺也知道在哪,可是俺爷爷不让俺去!也不让俺说出去!”
毕日晴故意装作一脸不屑,说道:“你说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别想蒙我们的钱!”
木青山心中暗道,“呆子!这是你自己要上钩的,可怨不得我了!”
嘴上一副气鼓鼓的嚷道:“傻子从来不扯谎,知道就是知道,不信俺带你们去!俺不要你们地钱!”
毕日晴认定这傻瓜好骗,补上一句道:“你爷爷不是不让你带人去吗?”
木青山随口胡扯道:“俺爷爷早死了,管不到俺了!”惹得旁人又是一通哄笑。
说完这句话,木青山自已却有些触景生情,整个人静止在当场,心中怀念起老牛倌来。
见这傻瓜突然不说话了,毕日辉摆了摆手问道:“傻子,你怎么了?”
木青山抬起头来,眼泪已流了满面,抹了把脸,平静之极的说道:“俺想俺爷了!”
众人见他又笑又哭,更加不怀疑这小子脑筋有问题。
毕日晴见状,上前拍了拍木青山的肩膀,沉声道:“好孩子,别伤心了,你带我们去野木崖,我们给你钱买衣裳穿!”
木青山将肩上的柴垛朝地上一放,用力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着这人倒也不坏,最其码看着比那胖子顺眼多了。
“我带你们去野木崖!那个,跟着你们,路上有肉吃不?从这到野木崖,还要走一天多呢!你们去野木崖干啥?”木青山不轻不重的问道。
“有肉吃,有肉吃。你放心,只要你真地能带我们去野木崖,给你宰条牛吃都行,我们去野木崖捉野人玩,算你一个!”毕日辉嘿嘿笑道。
木青山一脸敢厚的笑了笑,这时白冰突然开口道:“你们真以为随便冒出来一个傻子就能带你们去野木崖?哼!”
毕日晴盯着白冰的双眼,突然笑道:“怎么?白小姐心虚了?其实就算有没有这位小朋友带路。我们一样都找得到野木崖,只不过多费点事罢了。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地。等到了野木崖,我们把双方知道地合并一下,一起进去好了,你要找白老爷子,我要找那个地方,我们之间绝对有合作的可能!”
白冰冷哼了一声,索性转过脸去。
木青山得到了一袋牛肉干和一张百元大钞作为酬劳。三两口将牛肉吞下肚,为了力求逼真,木青山还时不时地把那张百元大钞从裤袋里摸出来,在脸上磨蹭两下,像极了没见过钱的样子,贪婪地举动丑态百出,又惹得诸人一阵大笑不止。
带着这一票人翻山越岭,一直从上午走到了黄昏。所有人都是又困又乏,木青山带着他们在神农架丛林中绕了几个大圈子,此行对于木青山来说算是怀旧之旅,对于毕家的这群人来说,可算是累坏了。
白冰和肖鹰也夹在队列之中,不过好在两人心中有数。木大哥是为已方而来,心中存有一线希望,身体反而不觉得疲惫。
要不是路上木青山还好心的帮着发现了几只雪地里埋伏着的白纹毒蛛,免了众人一场不必要的伤害,依着毕日辉的脾气,早就开始埋怨这个傻瓜带的什么鬼路了,一路上尽是荆棘丛生,还好是在冬天,靠着砍刀大斧开路,还能勉强通行。就是一路下来。人人都累得不轻。
眼看日头快落山了,从半山腰斜刺里总算是冲出了一条道。众人又陷入到了一片新地密林之中,毕日辉再也忍耐不住了,开口喝道:“喂!傻子!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怎么感觉全是在这山上绕来绕去的!奶奶的!”
木青山心知差不多了,嘿嘿傻笑道:“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路了,我爷爷以前就是带我这么走的!你看,那边还有爷爷我留下的标记呢!不信你看!”
顺着木青山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众人只见不远处的树上,有一只树巢模样的东西,细细看去,果然是人工所成。一时间大家信心大增,都认为这傻瓜带路不错,离野木崖是越来越近了。
只有肖鹰和白冰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心中俱是明了,这哪里是去野木崖的路,分明就是昨晚上自己两人和这位神秘的木大哥扎营的地方。
“咦!这里有生过火的痕迹?”一名特战队员高声叫道。
毕日晴皱着眉头看了看,果然是生过火堆的残迹,不过他却没有想到是木青山和白冰三人用过地,而是开口问道:“白小姐,难道你们白家还有人来了?难怪您一路上不慌不忙,有恃无恐呢!”
毕日辉上前一步,挤到白冰的跟前,恶狠狠的骂道:“小丫头,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不然叫你好看!”
木青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众人都一阵莫名其妙。
“傻子,你笑什么?”毕日辉凶相毕露的骂道。
木青山用脚拔了拔残存的火堆,乐呵呵的说道:“这火是俺前两天生的,那天俺追着一只大野猪一直追到这,后来它跑了,俺就在这过的夜,不信你看树上俺的窝,那树枝还是新鲜地呢!”
毕日晴疑惑地问道:“这真是你的?”
木青山三两下爬上树,钻进树巢中,探出个头来笑道:“那还有假?俺娘说了,俺是傻子,近亲生地,傻子不扯谎。”
毕日辉气得狠狠一脚踢在树身上,嘴里骂道:“你这个傻瓜,怎么不早说,害得老子担心半天!他妈的!”
木青山面露微笑,开心的缩回头去,一边说道:“天黑了,睡觉哦!傻子困了要睡觉了,明天早上就到野木崖了。”
毕日晴挥了挥手,示意部下们在这里过夜,不一会儿,几顶简易帐篷纷纷在林子里搭建了起来。夜色很快降下了帷幕,一轮冬日的冷月独挂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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