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中了套的汉中强族
作者:臊眉耷目|发布时间:2024-06-29 03:23:27|字数:30189
杨松太小瞧刘琦了。
他以为刘琦让他出使李傕,便已经是完全的信任他,或者是很放心他!
他欺负刘琦年轻,暗地里无风起浪,想用倒买倒卖的斌缝子的方式来充盈自己的腰包,侵吞荆州军的利益。
以公盈私,自打人类社会建成以来,这就属于一种普遍现象,而且历朝历代是屡禁不止,属于正常现象……
说实话这其实也没法禁,因为只要是人类成立的机构,就会存在权钱交易,中饱私囊的现象,这是人类基因中本性所致——占资源求生存,这属于天性。
杨松本来也不应该这么着急,但刘琦的善意和信任却给了他一个错觉。
让他觉得刘琦是一个特别好欺负的人,也是一个特别好蒙骗的人。
事实上,这是刘琦故意给他的错觉,他就是要让杨松觉得自己年轻识浅,轻信于人,让他觉得有机可乘,来侵吞自己的利益,用以让杨松露出破绽。
杨松这样的人,刘琦前世见过的多了……他太过贪婪。
而贪婪的人,一般都会有急功近利的表现。
杨松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了那卷简牍,展开来看,上面都是李傕写给刘琦想要日后进行交易的清单,上面也标识了价格。
但基本上,都比杨松呈递给刘琦的交易便宜要低上两倍不止。
杨家是南郑的大族,属于在地方执掌经济者,刘琦若要与关中诸将建立商贸联系,最好的选择就是通过他们杨家,这是必然的,绕不过他们。
所以杨松才敢这么暗箱操作。
但这事应该是缓缓进行,不宜过于激进,特别是当有人故意把这事往明面上摆,就很尴尬了。
“主公,杨松冤枉啊。”杨松直接跪倒在地,抽噎道:“杨某一心为公,绝无私心,这是李傕那贼故意陷害我!还请主公明查,替我申冤啊!”
刘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悠悠地道:“替你申冤?真有意思,李傕为何要专门诬陷于你?难道你与他有旧怨不成?”
杨松委屈地道:“西凉之人狼子野心,歹毒心肠,他们做出何等匪夷所思的举动,实非我等所能揣测。”
“是这样么?”刘琦温和地笑着,然后又将一卷简牍随手一扔。
但听‘啪’的一声响,那卷简牍正正好好的落在了杨松的脚边,再次发出一声脆响。
那声音牵动着杨松的心弦,似让他的心跳停摆了一下。
“再看看吧。”刘琦的语调此刻变得异常柔和,但柔和中却有说不尽的冷漠。
杨松的喉头‘咕隆’一声响,然后他缓缓地蹲下身体,在地上将那卷简牍捡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真心不想打开。
但当着刘琦的面,他不得不打开瞧。
在翻开简牍的一刹那,杨松的身体差点没瘫软成一摊烂泥。
又是李傕写给刘琦的书信……内容很简单,他写信感谢刘琦送给自己的宝物和财货,而且还将刘琦送给他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列了出来。
这些凉州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人家送你礼物,你收下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回信致谢……致谢也就罢了,如何还逐条列物?
这一次,杨松是真的没有话说了,他也可以拒不承认,但仔细想来,也根本没有什么鸟用。
若是刘琦铁了心和李傕查证,到时候自己怕是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会消失殆尽。
最终,杨松只能是无语地瘫倒在了地上。
刘琦看着他,并没有多言,而是吩咐人将他待下去,关押在南郑的牢房中。
然后么,就该等正主上门了。
……
杨松被关押的第二日,南郑杨家的家主杨柏就亲自来见刘琦,代表其弟向刘琦请罪。
杨柏乃是南郑杨家的族长,而杨家亦是南郑第一强族,在汉中郡根深蒂固,势力极大,当初文聘推荐杨松前来,其实也是为了给杨柏面子。
毕竟,若是要稳妥的管理汉中郡,就必须要有这些强族的支持,不然,方方面面就会收到掣肘,荆州军在此会越发被动。
一见刘琦,杨柏当即长拜,替杨松为刘琦致歉道:“罪人杨柏,替族中不肖子松,特来向府君请罪,罪弟承蒙使君厚爱,出使关中,本当建功立业,以光杨家门楣,如今却反贪图不义之财,令杨家蒙羞,着实罪不可赦,但他毕竟为我亲弟,若被使君处置,我死之后,又有何面目在九泉面见杨家先祖,还请使君手下留情,留某弟一命,我杨家必感恩戴德,以全族之力报使君之恩!”
刘琦起身,亲自将杨柏扶了起来,然后让他在自己的身边坐定,叹息道:“南郑杨家,和上庸的申氏一族,皆乃是汉中郡的大族,在汉中诸县根深蒂固,刘琦来汉中,本来是打算重用杨家人的,可如今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实话,我也着实难做的很。”
杨柏见刘琦这般客气,颇感意外。
他以为或许会费些周折呢。
“不知使君有何难做之处?杨柏若能帮忙,必举全族之力以助之。”
刘琦叹道:“我知杨君乃忠义之人,你亲自前来,刘琦本当给君面子,怎奈……这样,杨君可随我一同去看,便明白了。”
杨柏不知道刘琦要领他看什么。
刘琦带着他出了郡署,前往南郑郊外的军营,而此时此刻,军营内正闹的鸡飞狗跳。
以刚刚从凉州赶来汉中投奔的庞德,还有率领本部兵马归降的徐荣,以及性格粗狂暴躁的甘宁和典韦等人为首,在军中率兵大肆倡议,强烈要求立刻处死杨松。
至于他们这么恨杨松的理由很简单……三军将士在关中浴血奋战,九死一生而回,尚未拿到什么赏赐,而杨松这贼子则是借着出使关中的时机,中饱私囊,大肆敛财,而且他瞄准的乃是汉中和关中两方要在接下来进行的军需交易渠道……
说白了,三军将士感觉,杨松此举是动了他们的利,分了他们的食!
群情激奋,很多士卒都是义愤填膺,高声呼喊,怒不可遏。
荀攸、严颜、黄忠、魏延等人,则是努力的维持秩序。
军营中乱成一团,走在营中都能听见将士们的怒骂声。
当然,是谁将这个消息在军营中散布出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不认识杨柏,但都是认识刘琦,刘琦一出现在军营,就被一众司马和军侯围住……他们纷纷下跪,强烈要求刘琦处死杨松。
刘琦身旁,杨柏的脸都白了。
刘琦好生安抚了一番,也不知废了多少唇舌,才稳定住这些请杀杨松人的情绪,随后他便带着杨柏返回南郑。
路上,刘琦叹息道:“军心不可违,近十万将士群情激奋,若有哗变,别说是令弟一人,便是我的性命,能不能保的住,都在两说之间……杨公,刘某很难做的。”
“是、是。”杨柏无奈叹息。
说到这,刘琦转头看向杨柏,道:“事已至此,你说我怎么办?”
杨柏也不是傻子,他心中自然明白,杨松的事情在军营中被传的沸沸扬扬,这背后定然是有人推波助澜,但这个推波助澜的人到底是不是刘琦,他也说不好。
唯一能说的好的,就是眼下他想要救其弟之命,就必须要通过刘琦。
刘琦有一句话说的没错,眼下是十万将士群情激奋,若不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这十万虎狼一旦发起狂来,能灭了他杨家全族。
地方大族确实掌握了大量的财货、土地和经济资源,但面对绝对的军事实力,一切都是徒劳。
以刘琦的角度而言,若是纵容手下兵士对杨家人动手,他的名声势必受到巨大的损伤,汉中郡的士族和豪强群体,也比会对他失望,转而导致汉中郡的政权不稳……
但眼下这个局势,不是他刘琦纵兵为祸,而是杨松自己捅了娄子,他刘琦压不住这些军卒!
纵兵为祸是他刘琦的问题,但杨松惹了众怒,而刘琦无法替他遮掩,这事便算是另一个性质了。
杨柏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心中有点琢磨过味来……杨家好像是中了套了。
第五百零一章 制衡经济的硬通货
回到了郡署之后,刘琦和杨柏遂来到正厅。
刘琦着人泡了一壶香茗,给杨柏尝鲜,但此刻这位豪族大佬,便是喝琼浆玉液,也是味同嚼蜡,苦不堪言。
便是给他喝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他心中的创伤。
适才大营中的情形,反复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切换。
军卒一旦暴怒起来,那场景着实是太吓人了些。
就好比董卓在世时,这天下的强族再多,但面对他西凉兵的搜牢行为,地方再有话语权的士族和门阀,也是无可奈何的,只能望兵兴叹。
这就是军事强权的力量。
不过结果并不长久,因为大家群起而反抗董卓罢了。
铁血军事镇压地方,不能是像老董那么玩的,政治是个复杂的东西,需要来回博弈,你不可能永远靠杀人吓唬人来吃饭。
土豪得打,但同时你也得打出理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喝着泡茶,三盏茶下肚,杨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请使君直言,我那弟弟,可能请使君手下留情,放他条生路如何?”
刘琦言苦笑地道:“杨公此话便是在难为我,适才军中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刘某人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将士们的怒气压住,不让事情继续扩大,但令弟眼下是绝不能放的……说实话,我这也是在保护你们杨家,我现在若是将令弟放回去,别的不说,单我那十万将士中,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不尊号令,执意去你杨府火拼捉人,我怕杨兄百年的家业,连一丁点都是保不住的,还需谨慎才是。”
杨柏听了这话甚想骂娘。
表面上听着很替他们杨家着想,但仔细品品,就知道这当中不乏有威胁之意。
只是这威胁,他必须得受着。
“那依照使君之意,此事可有解乎?”
刘琦认真地思虑了一下,道:“目下尚有一法,可安众将士之心。”
“请府君名言。”
刘琦叹息道:“三军将士,因令弟之行而这般愤怒,其实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令弟意图侵占军资而已,只是令弟尚未行事,便暴露了……但这个中细节,我心中知晓,然将士们却并不知晓……非得杨君有所表示,以安众心,方可解此祸患。”
杨柏的心头一阵无奈,也是一番感慨。
他知道,这是对方要他破财免灾。
终归是一族之长,气度还是有的。
杨柏站起身,道:“使君如此坦陈相待,杨柏心中深为感激,柏愿以家资万万前助军,以慰劳将士们在关中浴血拼杀,为国除凶之功绩。”
刘琦的嘴角露出了笑容:“有劳杨公这般厚意,这万万钱的财货,刘琦本不当受领,怎奈群情激奋,刘琦无长物慰军……这样,今日便暂借杨公财货劳军,待日后府库充盈,便即相还。”
杨柏急忙道:“使君万万不可如此说,是我弟惹下了麻烦,累及使君,焉敢向使君讨债。”
刘琦淡笑道:“杨公果然是高义之人,好,刘某从不欠人人情,我有一件东西,也想请杨公一观。”
说罢,便见刘琦拍了拍手。
少时,便有两名护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迈步走到了刘琦的面前。
刘琦让护卫打开,将当中白色瓷器,呈递到了杨柏的面前。
看到白色瓷器的一刹那,杨柏的脸色顿时变了。
瓷器在这个时代,本来就已经是极为罕见的稀罕物,且这天下间能够产瓷的土窑,所生产的也都是青瓷。
而白色的瓷器,别说是见,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使君,此宝是使君从何处寻得?”
刘琦轻轻地抿着茶水,道:“不是寻的,是我荆州烧制出来。”
“烧制的?”杨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何处之窑,竟能够烧制此物?”
刘琦的身体略微向前倾:“荆南土窑,尽可生产此物……怎么样,杨公,可有兴趣,就此物谈谈?”
白色的瓷器,天下难寻的珍品至宝,杨柏当然想跟他谈。
……
打仗并不是称雄于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
虽然强大的军事实力是在这个时代称雄的基础,但没有政治实力和经济实力,以及足够的粮草作为供应,任凭哪一路诸侯,也无法笑到最后。
而这些,都是需要一点一点用时间来堆积,提前未雨绸缪的。
粮草方面,军屯与民屯的同时实施,再加上荆州的大后方目下处于安泰时期,可以说刘琦不缺粮。
虽然流民的涌入使得人户大幅度增加,但只要租庸调分配的合理到位,至少能够解决荆州十年的粮秣之急……当然,几十年之后,若是社会安定,土地兼并问题一样会再度出现,到时候均田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只能用将人头税打入田地的方式来进行人口隐藏数量和税赋的控制,但这是后话。
文化上的事,毫无疑问也是荆楚中人做的最棒,当然这得归功于刘表。
军事上,随着三年的发展,荆州军事实力也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眼下还要逐步放眼于未来的,就是货币……或者说是流通物的事情。
随着战乱的逐渐增多,诸侯郡守的独立性越强,地方政权与中央政权分割的时间变长,毫无疑问,中土的经济生产力和货币问题,将会成为一个严峻的政治经济问题。
现在整个大汉十三州所流行的五铢钱,都是由汉朝政府统一衡量制定并发行维持全国的市场。
但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王允和吕布等人,扶持刘协所建立的雒阳政权,虽然占有大义,但在对地方实际性的操控上,就等于是个空壳子。
战争时间变长,地方生产力减退,地方独立性越强,货币在市场上拥有的主导力就越弱。
甚至有可能,日后一旦有某些诸侯称帝,那他们所统治的区域,汉朝政府所流通发行的钱币,就是废物一个。
钱是好东西,但他终归只是一个用来衡量价值的单位,若要保持一个区域的经济繁盛不衰,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拥有能够在各个势力中都能够流通并可以保值乃至于增值的硬性流通物。
未来的世界,运作着黄金和石油。
但很可惜,在这个时代,黄澄澄的金子和黑乎乎的石油,似乎没有那么强的储备性和流通性。
但是历史上的三国给了刘琦一个提示。
在历史上的三国时期,神州中土大地上的人宁愿以物易物,也不愿意用货币来置换东西了。
在当时贫弱的蜀汉政权中,有一件东西作为硬通货,硬生生的帮助蜀汉政权竖立起了一杆经济标杆的大旗,那就是蜀锦。
‘前后每得蜀锦,殊不相似,比适可讶,而鲜卑尚复不爱也。自吾所织如意虎头连璧锦,亦有金薄蜀薄,来至洛邑,皆下恶,是为下工之物,虚名。’
蜀锦的存在,使刘备用来剥削蜀地百姓的直百钱,已经可以控制住经济,不至于贫弱的蜀汉政权在经济上崩盘,蜀锦成为了刘备的‘准备金’。
有基于此,刘琦认为,他也有必要,开始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筹备一些能够在全国都用的上的具有价值潜力的硬通货。
茶叶和茶道乃是如此……白色的瓷器亦是如此……
但是若要将这些东西在全国予以发行,仅靠荆楚的官方政权是完全不够的。
在这件事上,刘琦必须要和一些类似与杨家拥有一定渠道的地方强族,进行合作。
第五百零二章 谁为主导
以统治阶级的立场而言,若是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并使这个国家长期处于安定和祥和,那在人力和财力,包括生产力都没有达到一个至高水准的时候,就不能将国家中所有的事情都划定到自己的职权范围内。
若是一个国家的运行中,所有的产业都归于国家的部门来运营,那以政府的角度,所要成立的部门和直接养的人就实在是太多了,负担过重。
除了部门事关官家命脉的产业,若是关乎于市场经济的产业,全部都要由国家来进行操控运营的话,整体的发展会停滞不前不说,而且时间长了,经济更是会萎缩,运行也将会瘫痪。
就汉朝的阶级特点而言,若是想将茶叶或是白瓷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民间的发行渠道发送出去,毫无疑问最好的选择还是郡望亦或是大族。
荆州那边有蔡觅的娘家蔡家和刘琦扶持的樊钕商铺可用,但他们的影响力在西面确实是不够的。
其实在蜀郡、广汉郡亦或是关中境内,会有比汉中杨家更加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但那些地盘目前不在刘琦手中,所以刘琦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用到的,只能是杨家。
杨家要用,但不能说毫无章法的用,若是刘琦刚刚占据汉中,就与汉中的大族进行这么有价值的通货进行贸易合作,在政治地位和经济主导地位上,就处于劣势,虽然在利益上,是刘琦带给他们的更多,但在合作上,就等同于刘琦求着他们替自己打开关中销路的。
但现在,意义完全不同,这并不是刘琦在与杨家联合,而是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不计前仇的大义之举。
结果是相同的,但政治性质完全两样。
杨柏仔细的在心中核算了一遍账目之后,对白瓷的前景和利润无限看好。
他轻轻地咽了一口吐沫,道:“使君,依照杨某之意,使君若是能够在汉中开窑,并请荆州工匠来此大批量的制作白瓷器皿,杨某再联合本地豪强商户共同经营,而制窑和购置耗费人力,我等诸族愿替使君分忧,所得之利,七分归于使君,我等只取三成,以报使君之大恩。”
在汉中造窑,以杨家为首的汉中诸族皆愿意投资,帮刘琦分摊物力和人力的成本,这可算是天大的好事。
但刘琦偏偏不答应。
“白瓷的制作,与地域、风水、土壤等因素息息相关,等闲不能够轻易在旁处开窑,这样,我只需按照和青瓷一样的价格,将荆楚所生产的白瓷转卖于诸族,至于拿到白瓷之后,你们往关中或是蜀郡、广汉等地所贩卖的价格,多出多少利润,一概与我无干,如何?”
杨柏心中暗道可惜。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精明。
将白瓷珍品,用青瓷的价格给自己,若是拿到关中或是益州,以杨柏等人族中的渠道和能量,最少能以五倍往上的价格出售,利润之大,可想而知。
在利润这方面,刘琦丝毫没有克扣他们。
但唯独一点,人家就是偏偏不来你汉中建窑。
生产和销售,在刘琦的概念里,一直都是分的很清晰的。
你们这些地方望族,只是负责给我进行销售的经销商,但联合生产,给你们谋取我专利的机会,对不起,办不到。
身为从后世穿越来的人,对于版权和技术的保护意识,刘琦要远远强于旁人,而且他眼下也确实有这个能力。
汉朝的政策,耕种土地虽然是私有制,给予了豪强兼并土地的能力,但山林湖泊,林业荒原,根据汉朝时的政策,这些山川湖泊的所有权全都在皇室手中,虽然也有山越亦或是百姓占山自养,但就正常程序而言,他们都是要给少府交租的。
而在地方,少府管理山川林泊的权力,则是下放给了地方郡守,而地方郡守的门下亦是设有少府,替皇室管理各郡的山海池泽。
如今在荆南的种植香茗和烧制白瓷的官窑,都被刘琦建造在了郡署下的荒山之中,并由少府替他派遣兵士把守,因为按道理来说,这些地方本来就是皇室所有,皇室要将山荒之地圈地,外人就没有资格进入,无论是什么样身份的人也不行。
因此,凭借老祖宗遗留下来的政策和军事实力,刘琦暂时有自信守住他的这些专利成果。
虽然早晚会有泄露于天下的一天,但真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个世道变成什么样了谁也说不准。
最终,刘琦和杨柏达成了一致,荆州的白瓷将会陆续运往汉中,由南郑的杨家联合本地的商户和豪族,替刘琦将这些白瓷销往关中以及蜀中内地。
而刘琦则是以杨家人的名义,将杨柏捐赠万万钱作为军需的事情,通过黄忠、荀攸等人在军中宣扬,勉强安定了军心,而杨松也被刘琦释放了出来。
刘琦并没有为难他,只是好吃好喝的让他在牢中安养了几日而已。
杨松出了牢狱之后,再次见到刘琦之后,远远没有了当初的拘谨,他声泪俱下地向刘琦表示忠心,并发誓一定会重新做人,为刘琦效死力云云……
虽然他的身体没有受伤,但任凭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心这一次伤的不轻。
刘琦和颜悦色地安慰了杨松,并告知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另外,他还委任杨松为他的典学从事,负责益州的学政工作。
而杨柏则是受任为文聘的治中,留在汉中辅佐文聘。
之所以要给他们提职,也是刘琦在遵守着这个时代规矩的表现,毕竟杨柏捐了万万钱军资,按照先帝时西园的规矩,自己多少也应该给他们兄弟都封一个官职才是。
大棒和甜枣,要双管齐下,才会恰当好处。
……
秋天已经逐渐过去了,天气渐渐寒冷,时至入冬。
转眼间,时间就要进入公元194年了。
而刘琦眼瞅着也即将步入二十二岁的大关。
荆州那边,传来了杜嫣产子的消息,但刘琦现在没有时间回去。
他还要在汉中处理最后一件事情。
汉中郡是前线,又有吴懿镇守在武都郡,两郡的北方是关中之地,南方则是西蜀刘焉之地,东三郡的蒯祺、贾龙、张卫三人治理的都是山城,目下也帮不上汉中郡什么忙,刘琦若是要返回荆州,则汉中前线一定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可以抵挡关中和益州的两面压力才行。
故而,继续在汉中开展屯田之策,就非常必要了。
黄巾军马相在蜀中兴风作浪时,曾在汉中郡遗留了不少荒地,后来被以杨氏为首的强族兼并,前汉中郡守苏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所谓。
毕竟这在大汉朝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眼下时局不同,刘琦坚决不允许。
无主的土地,不允许任何人强占,全部收公用以军屯,哪怕就是租庸调,也绝不能放给这些豪强。
所以,刘琦需要在汉中留下来,对军屯的土地进行安排和布置。
第五百零三章 妾的数量
冬日的气温逐渐降下来了,虽然天气转凉,但阳光照射在人的身上,还不会让人感觉非常刺骨,说明这天气还未到寒冬。
而已经被任命为益州牧的刘琦,亲自前往武都郡劝农。
汉中郡本来就是大郡,治所南郑更是高祖当年起事旧地,历史悠久,人口和经济相比中原并无太多逊色,只要文聘能够派兵稳守关口,并致力于农桑军屯,刘琦觉得汉中作为西南前沿阵地的发展前景不会太差。
现在关键的地方在于武都郡。
这个地方确实的是太落后,人烟太少,太过荒芜了,谁拿在手里,便都如同握了一块鸡肋。
好歹也是一个郡,可郡内所余的人口不过八万余人,还没有刘琦所统领的兵多。
这样的人口基数,说武都郡是鬼城委实一点毛病没有。
吴懿麾下有数千兵将,如今都屯扎于下辨县。
由于人丁凋零,这里的空田极多,望族几乎为零,有能力有本事的都往南或往北逃出去了,说也不想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
现如今还敢迁移至武都郡谋生,也就只有一些从凉州陇右那边迁居的羌人或是氐人了。
他们之所以来此,是因为在先秦时期,这里曾是氐人的居住地。
汉人不稀罕居住的地方,羌民和氐人还是愿意搬迁回来的……条件再艰苦也不怕,因为他们生存的条件本来也就不怎么样。
能像是汉朝一样繁华的地域,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少数。
……
“按照明公的吩咐,从关中来的羌民和氐民,每家每户我都予以安顿,还派人教他们种植之法,还分发给良种在郡内的无主荒田中开垦耕种,与我郡署四六分粮,且屯且守。”武都郡守吴懿认真地向前来视察的刘琦做汇报。
刘琦认真地听着,道:“有什么物资需求,或是人手需求,你可以直接向汉中的文仲业索要,我已经跟仲业打好了招呼,他汉中郡从此与你武都郡互为唇齿,你们彼此相互扶。”
吴懿拱手道:“谨遵公子之命。”
刘琦望着茫茫的旷野,道:“武都临近陇西,而陇右之地向西,则羌人遍地,如今董卓余部在关中划地自居,早晚都会与凉州的马腾和韩遂有所冲突,届时整个凉州都不会太平……以武都的地理位置看来,以后数载之内,羌族人必大批进驻,届时你好好把控,用羌民充斥武都,固守边地。”
吴懿认真道:“吴某定然谨慎操办此事……只是,就算是有办法让羌民屯田,但武都郡地界寒冷,各县屋舍又少,冬日一到,羌人若无厚衣,又无取暖之道,观我汉人御寒有道,恐引起哗变。”
刘琦伸手招呼吴懿,道:“你随我来。”
吴懿随同刘琦来到田陌间的一处小屋,那是刘琦抵达武都后,命手下军士连夜在此搭建的。
以后世的角度而言,这小土屋的面积,恐怕连十平米都不到。
小小的屋子分内外两间,里面搭建着土炕,外面则是有灶台,而那土炕内的烟道则是埋在了地里,和灶台相同,一旦造饭,则土炕亦是很热很暖和。
这便是当初刘琦上雒时,在阳人住过的火炕烟道连灶台。
如今他又经过合理的更改,将烟道以更科学的方式埋入地壁之中,如此在做饭的时候,就可以使睡觉的火炕变的暖和,从而达到御寒且还不会被呛死的目地。
吴懿感受了一下火炕的温度之后,口中赞不绝口。
刘琦对吴懿道:“子远,日后陇右迁移来的人,不论是羌人还是氐人,都让他们依照此法建造房舍,如此冬日可抵抗寒冷,另外荆州境内近些年来发现了不少石墨矿山,我年底回了荆州,便会吩咐人每到冬日,便择选一批上好的石墨送到武都,由你代表我统一分发过冬……如此,室内用火炕,室外可用石墨,再加以军屯,如此便算是不愁吃穿了,武都郡内逃荒的外族,则可不反了。”
吴懿拱手道:“末吏领命,只是使君,末吏有一事不明,还请使君指点。”
“你说。”
“武都乃是荒蛮之地,关中百姓若是南迁,必往汉中不会来此,诚如使君所言,迁往武都之人,必为凉州亦或是关外的羌氐外族,他们久居边塞不归王化,使君若是怕他们反叛,那末吏就派人谨守边塞,不让这些羌胡入境便是了……可使君偏偏要让他们进入武都,他们来了,咱们还要费心与他们周旋,生怕他们不归王化,随时都会叛了……”
刘琦道:“我非博爱之人,这些羌氐之人我之所以让他们入境,只是想要用他们作为屏障,抵御凉州军阀的入侵。”
吴懿闻言一愣。
刘琦为他解释道:“若从关中进攻汉中,则只需文聘派人把守斜谷道和阳平关,凭借山川之险便可据十万之众,但若是从凉州入蜀,则必过武都郡……武都郡是荒蛮,但它也是我们眼下和凉州的一个缓冲地带,若是凉州兵马进攻汉中或是从阴平进攻蜀中,这武都就是我们抵御他们的第一道屏障,我不想让处于回暖状态下的益州成为战场,唯有牺牲武都作为我们和凉州人的用兵之地……”
说到这,刘琦认真地看向吴懿道:“但武都郡若是空的,我们又拿什么阻拦凉州人的入侵,所以必须要有人在这里且屯且守,一旦发生战事,就由他们作为我汉中之民的第一道屏障。”
吴懿恍然而悟。
刘琦之所以要在武都收拢羌,氐之人,是为了要用他们作为炮灰,来保护益州境内的汉民。
刘琦认真地看向吴懿,道:“所以,子远,你要知道,你在这武都镇守,可是责任重大的。”
吴懿急忙拜道:“末吏必然谨慎守护武都之地,不辜负使君信任。”
两人正说话间,却见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荀攸快步走了进来。
“使君,南郑的文仲业送来消息,说是朝廷那面送来两道旨意。”
“朝廷的旨意?”刘琦轻轻地一挑眉:“什么旨意?”
荀攸言道:“第一道旨意,朝廷改了明年的年号,待除夕之后,改元兴平,特此昭告天下。”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么……”刘琦慢慢地眯起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貌似和历史上的兴平改元,是同一年的……
董卓新亡,天子返都雒阳,王允扶政,吕布为将,皇甫嵩张辽镇守长安,朱儁返朝,一切都是一番新气象。
在这种时刻改元,也是向天下昭示,刘氏江山将迎来崭新的一章。
“第二件事呢?”刘琦淡淡道。
荀攸道:“朝廷的另一旨意,便是昭告天下记,着袁绍,曹操,刘荆州,还有使君您为有功于社稷的重功之臣。”
刘琦慢悠悠地道:“重功之臣,可有什么特殊待遇?”
“亡后可陪享陛下宗庙,并可葬于皇陵之侧,长辅君王,同时还可在宫档中独自列传,为后世传颂……”
刘琦无奈笑道:“都是死了之后的事啊,难道我们大汉朝的有功之臣,就没有在活着的时候……有点什么特殊的待遇么?”
荀攸深深地望了刘琦一眼:“有。”
“是什么?”
“大汉朝律例,官至公卿者,可有一夫两妾,但若是被朝廷议为有功之臣者……这妾的数量,可以上限到八人。”
刘琦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
一妻八妾?
第五百零四章 荀攸的计策
刘琦的表情有些僵硬,倒是令荀攸有些惊诧。
对于他这种上位者来说,若是被朝廷表为有功者,可纳八妾……这应该是好事才对。
为何他会露出这种表情呢?荀攸很是不解。
这个时代,像是刘琦这种地位的男人,所拥有的女人一般都不会少,当然这些女人大多上不得台面。
不仅仅是朝廷的公卿,有些地方的豪强首领,乃至于以兼并土地为主的坞堡主人,他们所拥有的女人数量,也绝对不止两个、三个,但终归都是没有名分,见不得天日的,跟后世的非法同居的差别性不大。
能够得到朝廷认定为功臣,纳妾数量增至八人者,虽然对于上位者拥有的女人数量没有实际的影响,但却会被所有的男人所羡慕,毕竟这也是一种殊荣。
别人都是暗箱操作的睡女人,唯有你特么睡的合理合法,上哪讲理去?
“使君不高兴?”荀攸疑惑地向刘琦提出了他的疑问。
刘琦沉吟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答高兴吧,显得他太不深沉,跟色中恶鬼似的。
回答不高兴吧……好像还有点太假,容易引起荀攸的鄙夷。
“公达,其实前番伏完来此,不仅仅是想要代替天子祭奠陈王。”
荀攸何等聪明,当下便反应了过来:“陛下和太傅,是想对使君加以掣制吧?”
刘琦轻轻地扑了扑手上的灰尘,道:“荆州乃丰乐之土,如今汉中诸郡又在我掌控之中,陛下和太傅自然是不会将我放任自流的。”
荀攸很是无奈地笑了。
这话说的倒还真不是吹。
军事实力暂且不说,若要看这个天底下谁最有富有,各州各郡的人,还真就没有能超越荆州的。
“前番使君不是已经派人知会刘荆州,请他资助朝廷新建朝堂粮秣、石料、树木等物了……朝廷现在可是找不出使君一点不忠的把柄。”
刘琦搓着手,无奈道:“正因为我是个大大的忠臣志士,天子和太傅才更要派人笼络于我,以免让我被那些心怀二意的地方牧守给策反了去……公达,你前番帮我探查到,这一次伏完来南郑,是带着他的女儿一块来的,这当中的缘由想来你也是能想明白的吧。”
闻弦歌而知雅意,睹远物而知情意,荀攸在瞬息间便猜到了伏完的意图。
“伏公好歹也是伏湛之后,亦算当朝重臣,其妻亦是阳安公主,荀某前番派人查证,伏完数年前,曾想将女儿送入掖庭,后因董卓迁都而作罢,可见他对其女寄期望之高,如今他既肯将女儿与使君做妾,看来也是相当的看好使君了。”
一旁的吴懿闻言顿时一惊。
朝中重臣,要将女儿送给刘琦做妾?
这位少郎君,眼下在这天下的权柄之中,究竟已经占据了多少?
刘琦也没有刻意的贬低伏完,而是实话实说地道:“其实一开始,他并无此意,他此番领自己女儿来此,是为了让他女儿做我夫人的。”
荀攸轻叹口气:“他倒是还真想的出来。”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刘琦无奈一笑,道:“主要是,昭姬亲自出来为我解了围,倒是让那老儿无话可说了。”
荀攸跟这刘琦也是在军中辗转过一段日子了,自然也知晓刘琦和蔡琰之间的关系。
伏完的身份虽高,在士林中的名声也大,但跟蔡邕和蔡琰父女相比,怕还是有些距离的,如今蔡邕的女儿都肯站出来承认自己乃是刘琦的妾,那以伏完的角度而言,也自然是没有必要将女儿在刘琦面前过度捧高了。
只是若算上蔡琰,那刘琦家中已有三女,伏完再怎么样,也破不了这个局。
除非他让自家女儿无名无份的跟着刘琦……但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将女儿送上刘某的床帏,伏老先生,倒也是真拼了。”刘琦低声一叹,话语中尽是深沉的无奈。
让人听了,多少感觉有些在显摆。
吴懿听了多少不是滋味,但荀攸很明显就比他冷静多了。
他认真的思虑了一会,方道:“不瞒使君,荀某昔日被何大将军招募,入京为郎,倒是与王允和伏完等人都有过接触,对此二人倒是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依荀某看来,伏完恐没这么多的心思,他就算是想将女儿送于使君,多少也有一些为女儿前程着想的意思,而执意想让使君纳伏完之女者,必是王允。”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王允虽忠,但性格颇偏激,又有些狭隘,他若是觉得我需要派人看管,就会用尽心力做成这件事情,不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想到这,刘琦不由长叹口气,道:“一个女人,倒是掀不起多大风浪,放在身边也无所谓,但毕竟是陛下下诏赐亲,倒也是不方便薄待,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族中事多,而我又刚刚成为州牧,放这么一号人在身边待着时刻防备,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荀攸捋着须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突然道:“既是这样,那就想个办法,不让这伏寿入使君府邸便是了。”
“哪是那么简单?”刘琦苦笑道:“王允已经让我当了功臣,这八妾的名额我已经是躲不掉了,朝廷方面若是将伏寿硬塞给我,我也没方法拒绝。”
“虽不能拒绝,但至少还可以拖延。”荀攸捋着须子,慢悠悠地道。
“拖延?”刘琦闻言精神一振,刚想仔细请教,但一下子还是将嘴闭上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吴懿。
吴懿很知趣,他向着刘琦拱手道:“没什么事的话,末吏便先行告退了。”
刘琦笑道:“子远且先去忙,关于武都郡诸事,可暂时按照我适才说于你的战略行事,今后若有不妥,再行更改。”
“唯!”
吴懿出了屋门,刘琦遂请荀攸坐下,道:“公达是海内名士,智计无双,此等小事让你替我操劳,本属不该,但眼下这个节骨眼,确实不是和朝臣结亲的好时机。”
“这个,末吏懂,其实这方法很简单。”荀攸一边思考一边道:“使君眼下虽然可娶八妾,但在名义上,这八个妾都是朝廷敕封使君为功臣而给予的恩典,所以各个都不能疏忽,当以重礼纳之,备案于朝,就看谁先谁后了……反正,是不可能同时纳两个或是三个的,这样于礼不合。”
刘琦闻言似是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在伏完再次将他女儿推给我之前,先纳一个妾,堵住他的嘴,让他乖乖将女儿带回去……”
“对。”
“那以后呢?”
“至于以后要怎样,那就以后再说吧。”
第五百零五章 娶丑女
荀攸的话倒是给刘琦提了一个醒,抢在伏完和王允的计策实施前,先纳一个妾,让他们暂时知难而退,倒是不失为一个上好的方法。
倒不是刘琦不能纳伏寿,只是眼下的局势,不便与他这么高调。
他也不想让袁绍和曹操看到他迫不及待的再和朝廷拉关系。
只是,这个妾当立谁呢?
因为这不仅仅是纳一个妾的问题。
这个被纳的妾还一定是要能够让对方挑不出毛病的人。
天子着刘琦为国之功臣,又纳八妾之权,而下一步就是要把伏寿赐给他,如果现在他找的人,仅仅是个简简单单的女人,多少也能让人看出推搡之意,至少这个人选非常重要,要让朝廷方面指责不出他什么问题来。
换成别人,随意找个好看的美女当妾也就当了。
但刘琦不一样,他是汉室宗亲,山阳刘氏之后,他要抗旨也必须得抗的有脸有面,不能让朝廷挑出他的毛病才行。
想到这,刘琦着实是有些头疼了。
“公达,你的计策倒是一条好计,但眼下若要用纳妾而阻伏完之女入我荆楚,非得有一个好的人选不可,但眼下这个人选……好像是不好找的,便是昭姬,也不行,一则昭姬乃蔡中郎之女,兹事体大,非得我亲自拜谒蔡中郎,方显诚意,二则伏完上一次也知晓了昭姬之事,知我和她的关系……若是再用昭姬来挡,只怕也不合适,或许对方也早定下了说辞了也说不定。”
荀攸从土炕上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着刘琦施了一礼,道:“末吏既然能为使君献上此策,那便是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帮使君应付此事,我有一人,即可让使君以之应付朝廷,又能助涨府君的名望,还能让陈国将士对府君尽感拜服……但唯独会委屈您一人。”
“什么人?让我委屈?”
荀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使君,可知道那个照顾陈王直至离世的那个貂蝉官么?一个姓任的女子。”
刘琦一下子愣住了。
“你说的是她?貂蝉?”
荀攸额首叹息道:“正是那貂蝉官任姝,此女在长安时,曾献筑城之石,救我三军将士,当时我等三军将士与李傕交手,防守长安,陈王伤重,全凭这一名女子照顾陈王,直至其离世,此事三军将士皆知,陈国将士颇感其德,眼下这时局,使君不妨纳其为妾……用报恩的名义,如何?”
刘琦着实是没有想到,荀攸居然会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荀攸见刘琦一时间没有说话,遂道:“使君是见过那名女子了吧?”
刘琦轻轻地额首,道:“是见过的。”
“唉。”荀攸长叹口气,道:“那就难怪使君不答应了……荀某也能理解,那女子的样貌委实太过丑陋,且身上还有些异味,别说是使君这种身旁有娇美妻妾之人,便是换了那普通的黔首农夫,也是不愿意娶这样的女子的。”
刘琦没有说话。
荀攸觉得她是一个丑女,但刘琦并不这么认为。
刘琦上回见任姝的时候,给她进行过人肉PS,再加上他个人的认知,他觉得任姝应该不是真正的丑女。
当然,这件事刘琦没有跟任何人说。
要不要赌上一把呢?
刘琦陷入了沉思之中。
荀攸看了刘琦的脸色,心下感慨。
果然……这位年纪轻轻的刘使君,还是不愿意牺牲这方面啊。
却也难怪,别说是他一个二十余岁的小伙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便是他荀攸,看见那个丑女任姝,嗅到那股味道,也是难受的反胃。
自己这个办法难为了他。
荀攸暗自叹息一声。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突听刘琦缓缓开口道:“此事,我应了。”
荀攸闻言大吃一惊。
他惊诧地看向刘琦,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刘使君居然答应了?
荀攸有点不太相信地看向刘琦,试探着问道:“使君此言当真?”
刘琦微笑道:“当然是真的,公达难道还不了解我?刘某人一向都是一言九鼎。”
“使君,那任氏女子的容貌,可是颇为丑陋的,且还身有异味……”
“这都知道,我也见过她。”刘琦不以为意地道:“但我同时也打听过了,这任氏女子家中善于制冠做服,且其母便也是宫中的貂蝉官,能够两代人都供职于宫内,足见其家世之清白,再加上他照顾陈王,替我刘氏宗族尽孝,于情于理,刘某人都应该代表陈国将士报答于她。”
荀攸闻言大喜过望。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刘琦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不是那种为美色所误的昏主。
“使君若真能如此,日后此事传播于天下,必成千古美谈!”
刘琦心道,当然是美谈。
一个为宗亲老人送终之恩的少年俊秀,娶了一个天下一等一的丑女,谁敢说自己不是忠孝仁义的表率?
“对了,公达,听说那任姝在长安之时,曾向你谏言,要三军回师汉中,为陈王戴孝守丧?”
荀攸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当时关中情况紧急,使君在西面的战事我无从所知,岂能相弃?故未予采纳。”
刘琦满意地笑道:“公达做的对,驱兵相助之恩,刘某感激不尽。”
荀攸急忙道:“岂敢当之。”
“不过,既是要纳这个貂蝉官,那就必须要在汉中各县彰显一下她的事迹,以达到最佳的效果,如此也可令陈国将士心服……但若是如此行事,恐怕就会委屈了公达先生和汉升。”
荀攸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刘琦的话中之意。
刘琦这是要在娶任姝之前,派探子在各处散布大的事迹,用以达到娶她之后能够达到最佳效果。
散布的内容,自然是要夸大的。
比如任姝本是奉荀攸和黄忠之命,照顾陈王,但此刻刘琦就是要以假乱真,散布假消息——
说是长安宫中的貂蝉官,因感陈王驱兵救驾,特来照顾受伤的陈王,起早贪黑数日不曾休息,尽心尽力,不图财货,只为敬仰之情……长安皇宫内药材不齐,为了给陈王治伤,任姝在城内挨家挨户的求药,嗓子都喊哑了,终于求到了足够的药材让陈王的伤势得以减缓,但她自己的喉咙,却因为喊了太多的话三天说不出话来……陈王感其情,认其为女……陈王死后,荀攸为援助刘琦而驱兵往西,她一个弱女子则是担起护丧重任,扶陈王灵柩返回汉中,可谓女人中的忠贞志士。
虽然事情都是假的,但凡事胜在宣传,只要宣传的到位,宣传的时间长,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当然,这样的宣传对荀攸多少有些不公平就是了,但好在不伤大雅。
荀攸拱手道:“使君放心,此事就交给在下,在使君纳了任姝之前,攸一定将任姝的事情散布于汉中诸处。”
“特别是军中,一定要落时到位。”刘琦认真地嘱托道。
“使君放心。”
……
于是乎,关于长安城中貂蝉官任姝的巾帼事迹,在刘琦有意的推波助澜下,开始在汉中各处传将开来。
第五百零六章 纳任氏
荀攸以为让刘琦娶了个丑女,着实是让自家的使君亏大了,有些对不住刘琦。
但只有刘琦心中明白,他娶的这个女人,百分之八九十是不丑的。
而且说不定,还会是个美女,所以刘琦现在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但这些话,刘琦可不能对荀攸说,他得在荀攸的心中留下一个‘英明神武’的伟岸形象。
毕竟,能找到一个让外人看自己吃亏受苦,但实则自己还是白捡个漂亮女人的机会可不多了。
好不容易装一次逼,得好好装,装出些效果来!
荀攸得令后,先行返回了南郑,并安排荆州军的探子,在南郑军中以及周边诸县散布一些关于任氏的事迹。
这种事对于荀攸等人来说,着实是手到擒来,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比后世人要擅长的多。
但凡是举过孝廉的人,便都能明白这当中的猫腻。
汉朝的孝廉和郎官,基本都被世家门阀和经学士家垄断,但因为“孝廉”两个字的特殊涵义,所以被举孝廉者,一般都会去走郡署的关系之前,将自己‘忠孝’的名望在地方吹到极致。
但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忙,且讯息传送较慢,要真是一件一件事做,不知道哪年才能把名气做起了……故而大部分举孝廉都选择走了捷径。
那些‘感人肺腑’的事迹,实则都是士族门第或是世家大族利用手段和传言将‘事迹’夸张化的展现于世间的。
说的好听点叫宣传光荣事迹,通俗点讲就是找人替自己四处吹牛逼。
从古至今,睿智的当权者,都非常重视‘宣传’‘喉舌’这些机构和部门培养与掌控……舆论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可能比手中的枪杆子还要重要。
刘琦从武都郡返回南郑之后,先找了蔡琰,与她谈了关于纳任氏这件事。
……
凉亭之中,蔡琰为刘琦浸泡香茗,一边倒茶,一边听他详细道来。
待叙述完一遍之后,刘琦隔着茶台握住了蔡琰的手,道:“昭姬,此事你可莫要怪我。”
蔡琰被刘琦握住了手,想抽却又抽不出来,脸色有些发红,贝齿轻咬朱唇,道:“我怪你做什么?”
刘琦言道:“未曾给你一个说法,却还要去纳旁人入门,让你受委屈了。”
蔡琰低声道:“你肯这么对我说,那妾身就不觉得委屈,只是你我之间的事,却不可这般草率,翌日还需你亲自见过严君,对他晓之以情才是。”
刘琦浅浅笑道:“那是自然的,若是要纳蔡大家进门,焉能不禀明蔡中郎?对了,那位卢夫人,你与她相处的如何?我看她最近倒是没有骚扰于我。”
蔡琰闻言,不由掩嘴轻笑。
待笑够了,她方道:“卢氏今后怕是不会出现扫你的兴了,她攀上了我,自以为得计,想通过我来向你递话,从而为天师教争利,殊不知你也可通过我,在天师教身上谋些你所想要的东西……”
“彼此互惠么,这倒是件好事。”刘琦认真笑道:“若是不用我出面,而由你在当中往来周旋,倒也不错,只是我山阳刘氏与天师教之间的关系,从此就要辛苦昭姬你从中周旋了。”
蔡琰笑了笑,难得的撒娇道:“既是知道我不容易,你今后还需对我好些才是。”
刘琦认真地道:“那是自然的,谁让你是我的贤内助。”
蔡琰站起身,来到了桌案的对面坐在了刘琦的身边,而刘琦则是顺势将他搂在怀里。
蔡琰靠在刘琦的怀中,闻着他青衫上的味道,道:“对了,卢氏前天对我说,想让我替她说说话,以郡署的名义,在南阳郡给天师教修葺观宇,当然了,建观的钱自然是她天师教出的。”
刘琦轻轻地一挑眉,笑道:“这是打算借着官方的名义,将天师教往荆州发展了,这倒也并无不可,毕竟这是我当初答应卢氏的……只是昭姬,你回头要替我跟她说明……让我以郡署的名义替他立观不难,只是他天师教若是要在荆州传教,需要答应我的条件。”
蔡琰抬头看着刘琦,道:“什么条件?”
刘琦一边想一边道:“天师教的教中,眼下施行祭酒制,以系师为首,治头大祭酒、奸令祭酒为辅……我可以用郡署的名义让天师教在荆州行教,但她需为我准备七个位置,其中治头大祭酒三个位置,奸令祭酒四个位置,全部由我决定人选。”
蔡琰没有想到刘琦会提出这个要求,奇道:“你是想让手下的人进入天师教?卢氏和张鲁恐未必会答应。”
“不,他们一定会答应的。”刘琦微笑道:“天师教与官署不同,不是以律法束人,而是以教义收教众之心,在他们看来,无论我在天师教设立多少职位,都不会影响他们用教义,对于教众的掌控,所以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对于刘琦而言,他并不想控制天师教的教众,说白了他也控制不过来,但他需要派人进入天师教的高层,对天师教进行监管,确保他们能够宣传的都是正能量的信息。
毕竟,刘琦现在代表的就是荆州的地方政府,对于天师教这样的团体,他既要做到足够的尊重,同时也有一定的把控能力。
蔡琰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也理解不到刘琦的层面上,但他还是轻轻额首,表示愿意协助刘琦卢氏转述。
蔡琰望着刘琦俊秀的脸庞,突然心血来潮,道:
“伯瑜,我为你弹曲一首吧,想听么?”
刘琦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能听昭姬弹奏一曲,实乃人间至乐之事。”
当下,便见蔡琰站起身,走到凉亭外放置古琴得到小案之上。
那上面放置着蔡邕所创的名琴焦尾。
虽直白无华,但却有美音,因当初裁制此琴的桐木曾被火烧,制成琴后其犹焦,故称之为焦尾。
蔡琰一边轻谈,一边低低吟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弹曲之时,却有刘琦麾下的侍从引着任姝来到了他的面前。
蔡琰一曲弹罢,遂收了手袖,微笑着向着任姝点头示意。
任姝小心翼翼地看了蔡琰面前桌案上的焦尾,然后颇为羡慕地道:“蔡大家的音色真好,这焦尾琴也着实不负盛名,适才一曲《凤求凰》让人如饮甘泉,身心舒畅,如此绝妙之音,非蔡大家而不能奏。”
刘琦转头看向任姝,微笑着道:“任姑娘身为宫中的貂蝉官,不但对冠羽帽服知道颇有研习,一听曲目就知道是《凤求凰》了?”
任姝闻言先是一愣,急忙改口道:“妾身昔日在宫中,曾听过此曲目,因颇觉美妙,故相询于采人,因而知之。”
“是么?”刘琦无所谓地道:“宫中居然有人喜好此道?不知是当今陛下,还是董卓?”
任姝闭嘴不言了。
天子今年才刚刚十二,到达长安的时候也就是九岁,再加上被董卓挟持,如何会愿意听这些?
至于董卓……玩女人他拿手,玩琴曲……恐非其所长。
但刘琦并没有多说,他只是笑看着任姝道:“任姑娘,刘某今日找你,乃是想告知你一声,盖因你前番在长安立下功勋,又照顾大王,于我刘氏有恩,刘某细思再三,必须对你予以赏赐,以为褒奖,如此方可安天下众,也可慰祭大王的在天之灵。”
任姝的表情并无多大起伏变化,她似乎早就知道刘琦会赏赐她。
“妾身谢使君大恩,使君赏赐,妾身皆愿领之。”
“好,既如此,稍后我便派人将聘书送于你,今晚你便可来我房中,从此为我山阳刘氏族中妾妇。”
凉亭之外,半场无声。
任氏诧然看向刘琦,眼眸中都是惊诧之色。
蔡琰则是在一旁轻笑道:“任妹妹,恭喜你了。”
任氏愣了好一会之后,方开口道:“刘使君莫不是在取笑妾身?”
“刘某人从不取笑旁人,特别还是我宗室的恩人……聘书已经备好了,今晚你便是我的妾。”
第五百零七章 夜深深
对于刘琦这样的上位者来说,若是纳蔡觅这样大族之女,亦或是纳蔡琰这样的名士之后,或许需要费些周折。
但对于任氏这种身份上跟他天差地别的女子而言,说实话,刘琦若是要纳她,根本都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
身份等级相差地太多了,纳她其实等于给她面子。
但毕竟刘琦为了今天这件事,提前给任氏在名义上做了宣传,而任氏的名声扬出去之后,刘琦纳了她,便也可以让自己的名声达到一个新的台阶。
有基于此,刘琦还是有必要亲自跟任氏说一声的。
任氏有些犹豫不定的看着刘琦,道:“妾身容貌甚丑陋,难道使君不嫌弃么?”
刘琦心中暗道……你容貌丑陋个鸟,少跟我装。
刘琦轻咳了一声,道:“貌丑又如何?你在长安有功,又送终了阿翁,甚是有义!似你这等忠贞又懂大义的女子,若能入我山阳刘氏之门,也是我山阳刘氏之福,我此举虽有奖赏你的意思,但同时也算是为我山阳刘氏寻了一个贤妇吧。”
说罢,刘琦看向蔡琰,笑道:“昭姬,你说我说的对吧?”
蔡琰事先与刘琦通过气,自然是响应他的。
“使君之言在理,似任妹妹这等贤女子,不可让与他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蔡琰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打鼓的。
虽然她也认可刘琦纳妾,不在意外貌而重视品行,但这位任姝妹妹的样貌也着实是太寒碜了些。
这样的女子娶回去,对于位高权重的刘琦而言,日后会不会成为负担呢?
刘琦当真会对她好么?
现在是感恩与赏赐,故刘琦纳了她,但过了几年之后,当任姝的这份功绩和刘琦对她的感激淡漠了之后呢?
她现在年纪轻轻就这般容貌,若是若干年之后,等她年纪再大些,岂不更难入目?
到时候刘琦不要她了怎么办?
虽然有这份担忧,但对于蔡琰而言,眼下也并无解决的方法。
她伸手招呼过来两名侍女,道:“待任妹妹去梳妆打扮一下,待稍晚些拿到聘书之后,便可、便可……”
说到这,蔡琰的脸突然一阵羞红,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便可圆房了。”刘琦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的羞意。
不要脸习惯了。
任姝意味复杂地瞅了刘琦一眼,轻轻俯身,谢过刘琦的赏赐,然后便和蔡琰所指的两名侍女一同下去了。
任姝走后,蔡琰颇有些担心地看向刘琦。
“伯瑜,你今夜当真要与她圆房?”
刘琦很是随意地耸了耸肩膀,道:“那是自然的,既然聘书已置,那她就算是我的妾了,这房自然是要圆的,至于仪式,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不用那般讲究,一切从简吧。”
蔡琰心下暗叹。
那个任姝……自己一个女人若是与她同床,多少都会嫌弃她有些寒碜,伯瑜居然是来者不拒。
也不知道该说是任氏的幸,还是不幸。
……
虽然没有什么正规的仪式,但毕竟也是新添一妇,对刘琦而言,也不是一件小事。
任姝那边自然是有侍女为她梳妆打扮,而刘琦这边,也是将他卧室中的床褥都换成了红的,门口和房梁上都挂上了红绸,院落中的石灯系红扎,尽显一副大喜之气。
而刘琦也是换上了一副红袍罩服,在新房外等待着和他那位新的妾室圆房。
而此刻,刘琦则是坐在院落中,听着荀攸的汇报。
“任氏之贤,旁的地方且不说,但眼下在军中经过传颂,确实颇响,但她样貌丑陋之事,在军中亦有相传,听闻使君不重容貌只重品行而纳妾,南郑城中已经传开,不论达官贵人,还是黔首走卒,皆对使君之行大为称赞,言使君乃是难得的贤君……毕竟,自古以来,便有商纣王因妲己灭国而周幽王因褒姒灭国之鉴,使君不重美色而重贤,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大有作为的。”
刘琦微笑道:“有劳公达替我筹谋,当真是辛苦了。”
荀攸摇头道:“荀某有甚辛苦的,还是府君最为辛苦……”
说到这里,荀攸斜眼撇了一眼那已经布置好的新房,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使君,要是不愿,待圆房之前,末吏赶过来对你禀报,说有紧急军情需要你处理,如何?”
这是主动想帮刘琦解围了。
刘琦摇头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房终究还是得圆的,就不劳公达费心了。”
荀攸长叹口气,道:“使君确有英雄气概,末吏今日真是服了使君了。”
这话听在耳中有点不太舒服。
虽然知道荀攸是在夸他,但这个夸法,多少让人有点不适应。
“你这一段时间也着实劳累,去休息吧,我进房间等人了。”
荀攸长长作揖,拜辞离去。
刘琦则是自己漫步进了新房之中。
坐在红彤彤的床榻上,刘琦的心突然间有点紧张了起来。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呢……凭借自己用后世识别美女的慧眼经验,还有在前世听说的那些历史故事,就无端的觉得这个貂蝉官是在装丑,是不是有点武断了?还是仔细查证一下会更托底吧。
她若是真丑,这事是不是就有点不太好收场了呢?
还有,万一她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貂蝉,而是另外一个貂蝉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丑女,那这事是不是就尴尬了呢?
其实,刘琦原先是对自己这双招子的甄别能力有自信的,但所谓当局者迷,他此刻坐在新房内,突然间又有点泛起了胡思乱想。
对于自己前番的判断,也因为胡思乱想而稍稍有点自我质疑了。
“典君,典君在吗?”刘琦突然喊道。
今夜荆武卒中,给刘琦值夜的人是典韦。
他大步流星走到新房门前,低声道:“使君,有何吩咐?”
“去找荀攸,跟他说一声……让他按照他适才给我的谏言,过半个时辰左右,来这点个卯……”
典韦闻言一头雾水。
这天都黑了,一会使君还得跟新夫人圆房,这种时候让荀攸来点卯好么?
多煞风景呀。
但典韦乃是忠君之士,对刘琦的话从不表示怀疑,当下便见他快步领命去了。
刘琦一个人则是坐在房间内,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感觉不是他要睡别人……而是等着别人来睡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房门外传来一个稚嫩声音。
正是蔡琰的侍女,给任姝梳妆打扮的那个。
“使君,任夫人已到。”
刘琦喉结一滚,轻咽了一口吐沫。
“请夫人进来吧。”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蔡琰的两名侍女扶着一个身穿红色大袍,头戴珠帘罩盖的女子,缓缓地走进了房门内。
那两名侍女的表情颇为怪异,眼眸之中的惊讶之色此刻依旧未去,但当着刘琦的面,却也不敢过分的表现出来。
少时,她们二人将任氏搀扶到了床榻边,扶着她缓缓坐下,然后两人皆是福身做礼,便匆匆退出房门。
至于挑盖头的称杆,则是被那两名侍女留在了房中的长案上。
‘最后这临门一脚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刘琦漫步走到长案前,伸手拿起了称杆,转身走到了床榻边的任氏身边。
看着面前的那个盖头,下面还有珠帘轻晃,刘琦眼前的场景瞬息间多了起来。
两种场景……
第一种场景,称杆一掀,出现的是一个标志的美人,经过梳洗打扮之后,与适才决然不同。
第二种场景,称杆一出手,出现的是今日白天看到的那张脏兮兮的丑脸,别说睡了,亲一下都下不去嘴。
真是考验啊。
刘琦轻叹口气,将杆向着罩头伸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是荀攸。
“使君,荆州刚刚传来紧急军情,吴郡的孙坚移兵鄱阳湖附近,陈兵列阵演武,似有取柴桑之意,刘荆州派使者飞马传信,召使君火速回荆州。”
刘琦心中暗道,这荀攸踩点倒是踩的是时候,典韦这时办的不错,不过自己这盖头还没掀呢,他这军情多少还是汇报的有些早。
该如何行事呢?
就在刘琦眯眼静思之际,却听门外荀攸的声音又再次传来。
“府君,孙坚陈兵鄱阳湖,似有犯境之意,真的是紧急军情。”
刘琦深吸口气,刚想回话。
却见床榻之上的任姝伸手将自己的头盖掀下。
她的表情与刘琦前两次见她的时候完全不同。
前两次,刘琦见她的时候,她都是一脸僵硬木讷,说话的声音低沉,让人瞅都不愿意多瞅一眼。
但此时此刻,她彻底放开了嗓音,且面上的僵硬表情不见了,一丝妩媚的笑意挂在她的脸上。
“使君,前线有大事了,您怎还不赶紧去处理一下呢?”
任氏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琦,眸子中的灵光微闪,似乎很清楚外面的荀攸是在搞什么鬼。
屋中的烛火光芒照在任姝的脸上,让人看的分外清晰。
论及外貌,蔡觅、蔡琰、杜嫣等人都是上上之选,然而单以美貌而论,她们三人竟然都比不过眼前任姝。
沉鱼落雁这种形容词不足矣形容,完美无缺的面容只是她外貌的一部分,重要的是她的眼波。
那一双眼睛如水晶般通透,眼底深处隐隐的透出一丝浅碧的颜色,仿是最幽媚的宝石,哪怕她漫不经心的扫你一眼,也会让你永生难忘。
她的气质不似蔡琰那种古典美人的书卷圣洁之感……而是狐。
若是将她扔到树林中去,让她身穿白衣往大树下一站,那就活脱脱的是电视剧中,专门在树林中等待着误入山林中的书生的绝色妖狐。
刘琦眯起了眼睛,然后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对着屋外吩咐道:“公达,你先回去……让孙坚等一宿再说吧。”
第五百零八章 礼
刘琦的话音落后,荀攸当时在真的是在原地愣了三秒钟,然后方才反应过来。
他轻叹口气,心中暗道一声佩服。
刘使君在这方面,着实是信誉之人,即使面对这么一个丑女,也能安坐于房内,风吹不动雷打不动……非得是有大胸怀之人方可做出此事。
荀攸冲着房门作了一揖,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而此时,新房之内,刘琦则是坐到了任姝的对面,手中轻甩着那支挑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任姝任凭刘琦看着,倒也是没有不好意思。
她自己拿下头上的罩布,然后轻轻地掀开了面前的珠帘,颇为惊异地四下看着房间内的这些红色布置,脸上的表情倒也是颇有些欣喜之情。
就像是一个看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的兴奋,却不做作。
少时,却见任姝笑盈盈地道:“真好看,跟妾身想象中的一样。”
刘琦也四下观察了一下他的这间新房,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让人感觉异常的舒适。
这环境的好坏,有时候也是跟心境有关系的,适才刘琦心中存疑忐忑的时候,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观察这间新房的好看与否,如今不平静的心落下来了,再细细看看这间房……还真就是满喜庆的,很是别致。
虽然时间很短,但能看出这布置新房的人蛮细心的。
“都是仓促布置的。”刘琦随意地道:“毕竟这事发生的比较紧急,只有一天时间,故而这新房中很多东西,用的都不是上品,毕竟眼下也是非常时节,战乱不断,很多事当亦从简,若是在太平盛世,想来就可以不用这般简朴了。”
任姝倒是不以为意,微笑道:“妾身过了总角之年后,便开始试想过自己出嫁之时会是什么样子,一想就想了十多年……今嫁为人妇,虽不曾杀狗宰羊,宴四方宾客,但这新房的布置却和妾身想象中一样,单此一样,妾身便知足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情愫颇为复杂,似有些憧憬,也有些遗憾。
但终归来说,她说的很实诚。
刘琦眯起眼睛,看着任姝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倒也没有出言打扰。
少时,却见任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刘琦,奇道:“适才公达先生赶来言,说是荆州方面或有大事,使君真的不去问问么?”
刘琦将手肘架在胳膊上,颇为玩味的看着任姝:“孙坚远在扬州,且不说他现在还没有对荆州动手,便是真动手了,我在汉中一时半刻也赶不回去……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咱们还是谈谈一下你的事比较好。”
任姝抿起了嘴唇,神情在一瞬间似乎是有些紧张。
“使君有何事要问妾身?”
“从你踏进这个房间其,你就已经是我的任夫人了,叫使君未免生分了。”刘琦笑呵呵地道。
任姝很快地便改了口:“夫君有何事相询?”
刘琦支撑起了腿,站起身走到了任姝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勾起了她光滑的下颚。
任姝的脸被刘琦抬了起来,那张精致而绝美的脸庞,还有朱红的嘴唇,整个面相刘琦,在油灯的照耀下,在映射着屋内的红色装饰,显得格外的诱人。
特别是那红色的唇,惹的刘琦恨不能立刻就低头压下去……
刘琦的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稳了一下心神,然后板着脸,缓缓的将脸庞靠近了过去。
任氏一下子有些紧张了,她闭上了眼睛,胸口上下起伏的幅度变大,呼吸似乎也有些局促,半眯的眼皮微晃,睫毛亦是在轻轻地抖动。
良久之后,却听刘琦轻轻开口:“这么绝美的姿容,却故意装扮成丑女?夫人难道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
任姝听了这话,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有幽怨的看了刘琦一眼,长叹一口气。
“非妾身故意欺瞒夫君,实在是……我装此丑相也有五年光景,当初亦非我之所愿,只是年头多了,习惯了而已。”
“哦?”刘琦遂坐在了床榻旁边,饶有兴趣道:“你是哪一年开始扮丑的?”
任姝道:“是妾身随家慈入宫那年……因妾身家两代人在宫中为貂蝉官,乃是清白家世,是故妾身可承袭母位,在加上妾身自幼习制冠制服,手艺还算过得去,故家母走了中常侍的门路,让我入宫随她修习,以便日后接家慈之位。”
“入宫就扮丑?”刘琦若有所悟地道:“是何人让你扮丑的?”
任姝长叹口气,语气中似有不甘:“中常侍专门派人来,教我扮装之术,并告知妾身如何调配恶液,每日涂抹于身,惹人厌烦,如果不然,家慈与我都有性命之忧。”
“宦官让你改装,你可知背后指使者为谁?”
任姝叹息道:“妾身虽年纪不大,但也能大概猜到……”
刘琦闻言一笑,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事细细想想却不难猜。
能指挥动张让等人的人,整个皇宫内,除了先帝刘宏,便是何皇后……就算是当今的天子刘协,只怕也没有这个本事的。
按照常理分析,先帝刘宏是没有理由特意让一个管衣帽头饰的貂蝉官故意扮丑的,一国天子完全没有这么做的需求和意义。
如此推断,最有可能做这件事,也就只有何皇后了。
她应该看出了任姝的底子极美,颇有祸国殃民之姿,出于戒备之心,故如此行事。
但其实按道理来讲,何皇后若真是担心任姝的绝美相貌会成为今后的大患,倒不如索性杀了她,亦或是将她驱逐出宫,这样岂不省事?
但何后之所以没有这样做的原因,目下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真像是任姝自己说的,或许真的是她母女在做貂帽,制服饰方面有着远超旁人的天赋,故不舍除之,再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特别理由。
反正她还算是幸运的没有死。
任姝继续道:“宫中的匠人医者多为当世名家,手段不俗,若是教人扮丑,确实有很多民间不曾有的招数办法,妾身跟他们勤学一阵,倒是能将自己弄得招人厌恶了。”
刘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不过后来十常侍尽死,何后也被董卓害了,已无人能够限制你,如何还要继续扮?”
任姝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道:“妾身不敢啊,董相国入京之后,他手底下的那些西凉兵穷凶极恶,肆意杀戮不说,多少妇人亦被他们糟蹋,便是董相国本人,也是夜夜留宿于宫内,先帝的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尽被他凌辱糟蹋,稍稍侍奉的不如意了,便是身死命陨,运气好的,也得是被弄的断手断脚,成了残疾……”
说到这,却见任姝长长地叹息道:“在那种情形下,妾身若是不扮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了。”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这理由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至于她口中的那位将她领入宫中的母亲,经过这些年的诸多变故,想来已经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在人世了,还是不必多问。
刘琦沉吟片刻,问她道:“这些年来,你还是不容易……只是我今日纳你为妾,你心中可愿么?”
任姝的媚眼中,突然间多了几分神彩。
她轻轻地额首,道:“多少年了,每日生活在胆颤心惊之中,生怕被西凉锦或是董卓看出破绽,妾身心里还是盼望着能够有个安稳的归宿的,幸遇夫君,从今往后,就不必活的那般小心翼翼了……而且夫君与旁人不同,看人不重颜色,这样的男子妾身未曾见过……妾身能为夫君之妇,深以为幸。”
这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由任姝说出来,多少让刘琦有些惭愧。
刘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是挺看重颜色的,袅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任姝抿着嘴,微笑着问道:“夫君,适才你拿着挑称站在妾身面前,好半天不曾动手挑帘……是怕看到妾身的容貌,很丑而吓坏自己么?”
刘琦哈哈大笑,突然一伸手,将任姝搂在怀中,
“丑如何?美如何?还不都是我的人了?”
顿时羞了个大红脸,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夫君,妾身未经人事,不会服侍人,一会若有生疏之处,还请夫君勿怪。”
刘琦将她拉到自己的胸口,一边上下齐手的去解她的宽袍。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的,不用怕生疏,多试几次以后自然就熟练了。”
任姝羞的脸都要滴出血来:“还请夫君多多垂怜……”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琦突然一用力,将任姝整个掀在了床榻之上。
不多时,房间外面,似乎都能听清房间里面的旖旎之声,声音大的让走过路过的人都感到羞怯。
而此时,典韦正匆匆忙忙地赶回院子,方要到新房门口去叫刘琦,但随着屋内的声音传入了这蛮汉的耳朵,顿时便见典韦站住了脚步,闭上了嘴巴。
那娇喊声一下接着一下的,惹的典韦这般的粗汉都有些脸红了。
他自言自语地道:“这下可好了,荀公达的面没见到,反把使君的事给耽搁了,明早却是不知道会不会挨使君的骂。”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刘琦和任姝两个人也没有起来床,只是任凭几个人在外面干着急。
典韦是一个,荀攸是一个,蔡琰也是一个。
三个人着急的事情也不一样,典韦是着急做完的事没办妥,想向刘琦做出解释。
荀攸也着急……孙坚在鄱阳湖演武的事情是真的,并非他随意杜撰,如今荆州方面,确实需要刘琦赶快率兵回去。
蔡琰在三个人中,表面上是最平淡的一个,但事实上她的心中最是翻江倒海。
原本还是很平静的她,昨夜不知为何辗转难眠,一想到刘琦娶了一个新妾,特别是她听那两个替任姝梳洗的侍女说,任姝实则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后……蔡琰的心不淡定了。
蔡大家昨夜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
她本以为她是能看开的,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她居然心生嫉妒了。
也难怪,蔡琰也是人,才女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争护男人的心。
典韦守在门前。
荀攸不时的派人来打听消息……
蔡琰则是干脆装成游园,领着两个侍女在郡署的后园来回闲逛,时不时的就到刘琦的小院望上一样,看看他起没起来。
说实话,刘琦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但看着床榻旁边赤身裸体的美人,他实在是有些不愿意起来,大清早上的又和任姝在床上进行了两场赤裸相搏的游戏,直到任姝高呼求饶,说实在是撑不住了,刘琦才恋恋不舍的从床榻上起身。
早有侍者将熟悉的水放置于屋内,任姝披了衣服,帮刘琦梳洗,并替他穿衣。
刘琦披上罩服,心满意足地抻了抻胳膊,叹道:“唉,活了二十多岁,昨夜方感才感到什么是做活神仙的滋味。”
任姝噘着嘴,撒娇道:“夫君当了活神仙,殊不知妾身有多疼……”
“刚开始都这样,以后慢慢就好了。”刘琦宠溺地回头捏了捏她的俏脸,笑道:“走,咱们一起出去转转,顺便进些饭食。”
二人收拾完毕,打开房门,刚迈步出来,便见典韦如旋风般的冲到刘琦面前,拱手言道:“拜见使君!”
刘琦被典韦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而任姝更是惊地直接闪到了刘琦身后。
“典君,大早上的,你怎么就守在这里了?”刘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道。
典韦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道:“使君,某家是有话想向使君说明……况且,这时辰已是临近中午,不算是早晨了。”
刘琦闻言一愣,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接着不由苦笑道:“好家伙,一不小心,居然一觉睡到中午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典韦,道:“你适才想对我说什么?”
典韦满面羞愧的对刘琦道:“使君,实不相瞒,昨晚您交给某家的事,某没有办成,某家本想昨夜就来向使君禀明,怎奈使君已经安歇,故而、故而某家今早特来请罪。”
典韦的话刚说完,刘琦的心不由‘咯噔’一跳。
典韦昨夜,不曾找到荀攸?
那荀攸昨夜来自己的房门前,所说的事……难道是真的?
如此说来,孙坚真的在鄱阳湖练兵演武?
孙文台想做甚?
荆州眼下虽有刘表和蔡瑁等人镇守,但是单凭他们,能是江东猛虎的对手吗?对此刘琦深深的表示怀疑。
不行,要赶紧率兵返回荆州才是。
不过汉中才刚刚安定,时局还并不稳固。
汉中北有关中诸将,南有刘焉虎视眈眈,西面还有马腾和韩遂这两个时刻都容易爆炸的雷。
也必须要留重兵把守才是。
“荀公达现在何处?”
典韦忙道:“在书房,公达先生已经派人来崔问过好几次了,只是听说使君没起来,故而没敢派人多做打扰。”
任姝在一旁道:“夫君,若是有事,还请快快去处置才是,勿要以妾身这里为念。”
典韦适才就有点纳闷,不知道刘琦身后这名比杜夫人还漂亮的女子到底是谁,眼下一听她开口,顿时吓了一跳。
这难道就是使君新纳的那个任氏?
不是说丑的不能再丑了吗?怎么这般国色天香?
说她丑的人,莫不都是瞎子不成。
第五百零九章 女人的妒忌心
经过一夜的欢愉,刘琦的心情本来是非常好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荆州那边居然出了问题。
孙坚陈兵鄱阳湖演武的事是真的,他这是想做什么?
刘琦当下安慰了一下任氏,便随着典韦急急忙忙的去见荀攸了。
望着刘琦远去的身影,任氏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她浅笑着转过身想要返回房间……但看到的,却是蔡琰的面容。
蔡琰的表情淡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任氏的身后。
任姝见状顿时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想要屈身向蔡琰行礼,但瞬息之间又似想到了什么……这礼便没有行。
她只是轻轻地额首含笑道:“蔡大家。”
如今这个情况,两人也算是平起平坐,地位和身份对等了。
蔡琰淡然一笑,转头吩咐那两名侍女道:“你们先行退下吧,我有话单独和任夫人聊聊。”
两名侍女依令而走后,蔡琰伸手对任氏道:“任夫人,咱们可找个地方……谈谈?”
面对这位天下第一才女的邀请,任姝当然不好回绝,而且蔡琰一直以来都对她颇存善意,任姝还是蛮敬佩这位蔡大家的。
当下,便见任姝伸手对蔡琰道:“蔡大家,里面请。”
蔡琰转头看了一眼刘琦和任姝的新房,浅笑道:“房间中未免有些闷热,任夫人若是不嫌弃,咱们不妨去亭中少歇,如何?”
蔡琰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任姝自然应允。
两个人到了凉亭之后,在长案的两侧分别坐定,蔡琰坐下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任姝,双眸中尽是揣测之意。
任姝被蔡琰看的有些不自在,道:“蔡大家为何这般看我?”
“任夫人,说实话,在今日见到你之前,琰对你的印象确实不错,但今日见了你之后,前番对你的评价怕是要变上一变了。”
任姝秀眉微蹙,道:“蔡大家此言何意,妹妹不甚明了。”
蔡琰叹息道:“你本有惊世姿容,却乔装掩盖,故意不以真面目示人,直到被伯瑜纳了之后,才露出本来的面目,不能不让我怀疑你早先便有用意。”
任姝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笑道:“蔡大家此言,未免太过高看小妹了,小妹何德何能,可事先就算到夫君会纳我一个丑女?这岂非笑谈。”
蔡琰摇了摇头,道:“在伯瑜提出纳你之前,你确无此心,但昨日他与你说起此事之后,我见你当时并无诧异之色,只是淡然接受,再加上你今日的梳妆容貌甚异于当初,却是不得不让我多有想法。”
任姝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是又如何?哪个女人又不愿意寻一个靠得住的男子,夫君乃是人中俊杰,又居高位,相貌堂堂,待人温柔和善,我便是有心想黏上他,又是罪过了么?并非各个女人都有姐姐这般的好家室。”
蔡琰闻言一愣,实是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口齿不甚伶俐的女子,如今摇身一变,不但样貌都便美貌绝伦,就连思维也都这般敏锐,唇舌之功亦是伶俐了不少。
蔡琰沉默了半晌,突然道:“你说你是制冠造服之家,可此刻你不再掩饰的嗓音,我听着极为轻灵,调音上下起伏,应是善于吟唱,你平日都穿糙服,我看不清你的步伐,但你今日深衣长裙,倒是容易辨认,我适才观你行走步伐,既轻盈又有劲力,且行走姿势独特,乃善舞者所独有的。”
任姝的脸色有些忽红忽白。
蔡琰继续道:“还有那日你能说出《凤求凰》的曲名,说明你通晓音律,不为旁的,只因那音律和词牌我皆做过调整,曾去其糟糠,而你只听了几句,便立刻能听出来……试问,一个能歌善舞,还通晓音律的绝色美人,却非要自称是冠服之家,你说我应不应该怀疑?”
任姝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半晌后方才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蔡大家无干……但,是刘夫君自己要纳我的,并非我自己主动攀附,而且经过昨夜,我对夫君也是真心实意,此生非他莫属。”
蔡琰闻言一愣。
半晌后,却见她长声一叹:“善藏者人不可知,能知者人无以藏……希望你说到这做到。”
说罢,便见蔡琰对她点了点头,站起身转身欲走。
还未走出凉亭,就听任姝在后面轻声道:“蔡大家言善藏者,人不可知,可我若不藏,又岂能活到今日……蔡大家为何突然开始琢磨我,盯上我,不还是因为我不藏了,若我还是个丑女,蔡大家又岂会对我这般上心呢?”
蔡琰闻言,身形顿时一滞。
接着,便见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这位任姑娘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呢?
自己之所以这么深的琢磨她,归根结底,还不因为她变的美了,若是她还是那个丑女?自己又会如何呢?
蔡琰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中暗暗自嘲道:
“蔡琰啊蔡琰,原来你也是个平凡的女人,你也会妒么?”
……
郡署的正厅中,刘琦听着荀攸向他做出的汇报,脸色越发阴沉不善。
想不到,孙坚势力的发展速度这么快,竟然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就在刘琦谋取了南阳郡和汉中郡,并在关中与董卓周旋的这段时间,孙坚已经在扬州之地翻云覆雨。
吴郡是他起家之地,被孙坚掌控在手中无可厚非……
但现如今,丹阳郡亦被其掌控,豫章郡和会稽郡也因为孙坚的兵锋之所向而望风睥靡,相比于刘琦夺取两郡的速度,孙坚平定扬州的速度整整比他快了一倍有余。
而眼下,他将兵马屯扎于鄱阳湖,对江夏虎视眈眈,其锋芒毕露。
这只猛虎,终于要开始展足了。
不过他展足的速度,也似乎是太快了些,也太不理智了些。
难道他不知道眼下荆楚的实力已是今非昔比,就算是大半个扬州已经被其掌控,但荆州的实力只在其上,不在其下。
综合来看,不论是兵力还是财力,刘氏父子都不怕他。
“孙坚这么做,绝不只是单纯的要威胁我江夏那么简单。”刘琦在郡署的正厅中,仔细地看着桌案上的皮图。
“末吏也是这个意思。”荀攸在一旁也是极为认真地道:“孙坚刚刚占据扬州,虽是势力发展迅速,但他毕竟不占大义,因为他既不是扬州刺史,也非扬州牧,而只是吴郡郡守,如今虽夺取了大片土地,但根基并不稳固,若只是为了扩张就与我荆楚为敌,对他而言,实乃是取祸之道……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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