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王允的私心
作者:臊眉耷目|发布时间:2024-06-29 03:23:27|字数:27987
月亮很亮,亮的如同一盏银色的托盘,那懵懵的亮光照射在长安城的大地上,显得美轮美奂。
此时的长安城内,司徒府中,太原王氏中的王允,正坐在正厅中与一众士族朝臣秘议,这些人包括士孙瑞,杨赞,张种,郑泰等一系朝中的士族名臣。
王允来回看着众人,道:“诸位,今番大事得定,大事得定矣!咱们逃出虎狼巢穴的机会来了。”
士孙瑞道:“不枉司徒几番筹谋,如今陈王的大军已到,那张辽亦是领兵出征于长安,眼下城内空虚,正是我等起事之良机……咱们应带着天子,乘着陈王与西凉虎狼交锋,火速离开此地为上。”
郑泰颇为惊诧地道:“如今陈王即将抵达长安,我等只需静等其来至城下,在里应外合,为何反倒是要乘着陈王与贼兵交锋遁走?”
王允淡淡地看了郑泰一眼,道:“离了虎穴,又入狼窝,谁知道陈王与董贼,是不是一丘之貉?还是小心些要好。”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好端端的陈王怎么就和董卓是一丘之貉了?
然在场的一众人中,有些人其实是明白王允这么做的目地的。
王允打一开始,就没打算与陈王倾心联合,他只是想利用刘宠替他吸引董卓的注意力,然后再自己将天子转移出长安。
就政治立场而言,王允和刘宠这种宗室王亲还真就不是一伙的,士族群体和皇亲宗室多少年来就一直在争夺这个天下的利益资源,你来我往,各出奇招,说他们是对立面也并不为过。
陈王手中有兵权,一旦他将天子带走,则势必成为最大的勤王功臣,摄政乃是必然,届时王允等一众门阀出身的官僚,怕是会深为其所忌,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以王允等人的角度而言,他们只会去利用宗室,但不会真的与对方资源共享。
郑泰认真地道:“就算是我们能够成功,但若是离开了长安,我们又能拥戴天子到哪里去立朝呢?”
王允笑呵呵地站起了身,转身进入了内室。
少时,便见他带着一份缣帛走了出来。
王允走到了郑泰身边,将缣帛向着他的面前一放,道:“公请一观。”
郑泰略微踌躇了一下,然后方从王允的手中接过了那封缣帛,展开一看,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袁绍写给王允的书信。
“不想子师与本初,竟是早有所谋!”
王允缓缓地点头道:“陈王不过是我们明面上的接应,本初才是我等真正的后手,如今其兵马已经暗中潜伏至了河东,河东郡守王邑已与本初合兵,随时都可入关,以为我等策应。”
众人皆纷纷点头,这才放下了心来。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同为门阀出身的袁绍,在利益契合度上才与他们更加的贴近。
杨赞突然道:“只是张辽如今虽然引兵东出长安城了,但城内守卫皇宫的精兵,亦是归董卓麾下之人掌管,数量虽然不多,但对我们这些无兵无将的人来说,亦是撼动不得的。”
王允此刻已经将那卷交付给郑泰过目的缣帛,放在油灯上点燃,他目光深沉的看着那卷缣帛烧成灰烬,一双眸中的精光闪烁,犹如捕食的苍鹰之眸,目光阴霾。
半晌,王允方才慢悠悠地道:“长安军中,亦是有昔日中军的忠贞之士,可以收服使用,只是运筹得当,此事并不算难,关键是得有能征惯战的将军,带领我们出城北上才是。”
杨赞轻道:“这领兵之将,子师心中可是已有了人选?”
王允目光深沉的抬起了头,来回扫视着众人,道:“倒是有一个,就怕他不肯帮忙。”
士孙瑞道:“子师说的,莫不是皇甫义真?”
王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正是此人,满朝诸将,也唯有他,才算是真正在用兵上能够压制董卓……只是皇甫义真低调,前番被董卓赦罪之后,便一直是低调做人,平日里不与人来往,纵然是受了董卓几番侮辱,也从不反抗,此人能否相助,还着实是两说。”
士孙瑞认真地道:“纵然皇甫义真再有苦衷,可如今到了大汉朝的生死存亡之时,却是不能任凭他裹足不前,不为朝廷效力了……皇甫嵩那边,自有我去说,诸位尽管放心便是。”
“好!”王允重重的一拍手,道:“且再略作准备,待行事那天,诸位可将府邸中的伴当家奴一同派出,以壮声势,说什么咱么要迎接陛下进入河北!”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陈王刘宠驻扎在南陵的军队,此刻大部分已经进入了梦乡。
今日白天,刘宠举全军之力,大批量的赶制攻城器械,如今已经准备了他预计中的六七成。
只等万事俱备,便可大举进攻长安城,救出天子,成就万世不拔的功绩。
而陈王麾下的这些陈国兵卒,则也是在睡梦中流着口水,畅想着攻克长安之后,他们大王许诺给他们的钱货,女人,粮谷……以及飞黄腾达的前程。
但很可惜,他们的美梦就要被血淋淋的现实给撕裂了。
刘宠驻扎在南陵军营的不远处,张辽的兵马已经逐渐接近了他的营盘。
张辽单手提刀,不曾骑马,正躲在树林中,双眸阴狠地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仔细的观察过好一会之后,张辽终于确定了对方的情况,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此时已经深深的懈怠,正是己方强攻入其营的大好良机。
“下手!”张辽吩咐身边的传令兵。
辕门之外,陈国的巡哨之兵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百无聊赖的在原地来回走动着。
突然间,便见一名哨兵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眯起眼睛,观察远处的黑暗。
那黑暗中影影绰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着己方的营盘所在快速移动。
那哨兵急忙拉了拉同伴,道:“我在这守着,你火速进营,向大王陈述,说是有……”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一支力道雄浑的长箭从半空中划破空气而言,一下子扎在了那士卒的脖子上。
那名士卒的眼睛顿时睁的浑圆,他本能的伸手去挡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但此箭已经入了要害,根本就无法施救。
“告诉大王、有、有敌袭……”
说完这话,哨兵便两眼一翻白直接倒地,看样子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在那名哨兵喊完这些话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些同伴们顿时脸色大变。
而辕门之外,也响起了如同鼓点一般的马蹄声响,犹如天兵天将骤然下凡,让人惊惧莫名。
“有敌袭!”
很快,四周接二连三传来惨叫声和呐喊声,响彻在了刘宠军的辕门口。
不知从什么地方,就仿佛是凭空一般跳出了许多人影,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蜂拥一般向营盘冲来的并州军,战力素质实在太高,目下状态松散的陈国军队根本抵挡不住。
那些原本在外围警戒的哨兵,根本来不及预警,大部分就被早已准备完全的敌人扑倒,余下的也都很快陷入重重包围。
“西边有敌人,西边有敌人……”
“快,上马。”
帅帐内,刘宠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喊杀声,他猛然一个激灵,从床榻上直起身来,惊恐的向着外面瞧去。
第四百零一章 张辽的目标
此时,南陵刘宠军的大营内,张辽所统御的数千并州精锐,已经如同旋风般的杀入了其主寨之中,并展开了迅猛的攻势。
并州军的大部都是精骑,此番劫营都随身携带着火种,他们按照张辽的吩咐,以曲为最小行动单位,在各部曲长的率领下,依照事先早就准备好的作战计划,开始执行各自的任务。
张辽这个人做事非常的有规划,他早在刘宠安营扎寨之前,就已经派遣手下的精锐斥候,大致的摸清了刘宠建造营盘时的习惯,以及他大寨内,要害之地的位置。
“杀啊!不要放走了刘宠老贼!”
“活捉刘宠老贼,相国必可敕万户侯!”
张辽的兵将不多,但胜在并州军的机动力非常强大,而且此时天色晦暗,刘宠麾下的弩兵优势着实是发挥不出来。
不说攻城,也不说夜袭,若论及正常的对阵,西凉军和并州军还真就未必能轻易拿下刘宠。
刘宠麾下有数千张强弩,若是指挥兵卒布阵妥当,依靠地形固守,那这数千张强弩,就是对付骑兵最有利的武器!
磐河之战,麴义凭借八百张强弩,就能将威震鲜胡的白马义从射杀的人仰马翻,令公孙瓒惊惧而撤,而刘宠手中的强弩数量,则是麴义手中强弩的数倍,若是与马军对阵,只要安排筹谋妥当,其威力可想而知。
不要说张辽这区区四千名兵将,便是再来四千精骑,只有布置妥当,也定可尽歼其众。
但很可惜,刘宠这次所面对的人——是张辽,一个虽然年轻,但在军事上的心思和手段,都足矣在大汉朝称得上是顶尖的一流将帅。
有的人临阵靠的是经验,但有的人,却天生对战争就有非常强的敏感度。
张辽就是这样的人。
他只需要大概知晓刘宠的行踪,以及他排兵布阵的方式,就很快能琢磨出出应怎么样将对方迅速拿下。
弩兵之阵,虽然是克制骑兵的主要手段,但却有很高的使用要求。
距离以及掩体和地势是重中之重。
若是在平原之上,或是近距离的交锋中,再或是没有其他的强力盾兵或是步卒作为支援的情况下,弩兵其实也不过都是一堆废柴,面对骑兵的脚踩马踏,也一样是没有用武之地,只能任凭其屠戮。
而另外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清晰的视野。
无论是弓兵,还是弩兵,想要精准的射杀敌人,一定要有清晰的视野,这是最基本的前提,毕竟这年头,不是每一个弓弩之士都可以做到‘觅声而射’的。
但是今夜的劫营,这些对于弓弩兵有优势的地方,刘宠一个都没有占到。
弓弩没有了用武之地,那张辽最大的威胁就消失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便只是狠狠的打击对方。
并州军的各曲在刘宠的军寨中到处游走,他们按照张辽事先的吩咐,并不着急去屠戮陈国的士卒,而是各自依照事先规划好的战略,跟着各曲军侯,在彼军的营寨中纵马狂奔,用强大的机动能力来迷惑对手,制造混乱。
这就是张辽作战时的精明之处。
张辽麾下只有四千人,而刘宠麾下则是有兵数万,就算是利用骑兵最有利的平原战,张辽也根本不可能吃下刘宠的这些兵马。
一旦在不小心之下,将己方兵将深陷在对方的包围圈中,那后果就是会被对方反客为主,一举聚歼。
骑兵也不是无敌的,中土黄河流域的战争已是经过了数千年的演化,很多的战术和战斗几乎皆有先例可寻。
故而,在这个时代冷兵器时代,并没有无敌的兵种,最无敌的只是再不断更新改革的战术。
张辽麾下的将士不以屠杀为主,他们所杀死的只有这一路上他们所碰见的陈国兵卒,他们主要的行为,一是奔跑疾驰,并发生高呼,让整个营寨内的边边角角,几乎都能听到并州军的喊叫声和马蹄声,扰乱对方的视听,让他们摸不清己方的虚实。
人是一种感官动物,就算是陈国的兵士们事前知道长安城内的守军并不多,但是一旦他们的感官被混淆了,那先前所有的理智也就会化为乌有。
除了纵马狂奔高呼,张辽手下的人还不断的用手中的火种在刘宠的军营中四下放火,燃烧着营盘内的帐篷、草料、粮秣、驮车等等。
对于任何生物来说,火焰都是能够引起基因本身恐惧的东西,那种感觉是磨灭不掉的……火是能够摧毁任何生物存在的强大力量,绝对没有人在火焰的面前而做到面不改色,坦然应之,这是存在与生物基因中的本能,无法改变。
混乱的奔驰再加上营寨中逐渐增大的火焰,令刘宠三军皆乱了起来!
张辽充分的掌控到了这场夜袭的精髓,要想达到今夜的胜利,杀死敌人的有生力量,对于己方来说无任何意义。
只有让对方混乱起来,才能够达到他最终的目地!
数万大军一乱,整个军营就会犹如炸锅一般的沸腾。
那些士兵在火焰中你推我搡,彼此不管不顾,互相践踏,再加上夜色漆黑,很多持兵械或是持弩的士兵为了宣泄自己的恐惧,而漫无目的的随意攻击,一旦遇到人就会立刻动手,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人……
这样混乱的情况下,陈国军队己方给己方所造成的损失,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比张辽给予他们的直接打击要更大。
……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王刘宠已经仓促的穿戴完了甲胄,快速冲出了王帐,四下观瞧着眼前的场景。
他的面容肃整,白花花的须子在下颚来回抖动着,一双老眼却瞪的浑圆,看着虽好似临危不乱,但其实一些细节已经显示了他此刻内心的摇摆状态。
就好比说,他兜顶的兜鍪,此刻和他身上所穿的甲胄,其实并不是一套的……
但这些细小之事,眼下对于刘宠本人和旁边的人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刘宠这个人,虽然在性格方面有些自大,但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从年轻时,就豪勇好斗,平日里最喜弓马骑射之道,即使是到了六旬的年龄,这一手箭术的准头,比之当年也不遑多让。
刘琦的箭术经过黄忠和太史慈的指点,再加上勤学苦练,已属首屈一指,但上次两人较量,双方几乎处于一个水平线上。
刘宠并没有着急率领自己的亲兵去救援,他只是仔细的观察着营寨内的火势,并侧耳倾听周遭的喊杀声与马蹄声。
半晌之后,方见刘宠长叹口气,对身边的护卫们道:“好布阵,好手段,好布局……孤大意了,当真是小瞧了这个张辽!”
一名校尉言道:“大王,眼下当如何退敌,还请大王下令!”
刘宠摆了摆手,道:“不急,彼军人数不多,远不及我军,虽攻势甚急,且有所筹谋,但想要全灭我军,也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是张辽那厮,到底想要作甚!”
就在刘宠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见一名亲卫策马疾驰而来,道:“大王,我军囤房军械的后营,目下正有贼兵强攻!形势堪危!”
“军械,军械……”
刘宠喃喃地念叨了两句,接着脸上露出了恍然而悟的表情:“张辽小儿,打的竟是这般主意……好!孤倒是要看你究竟有几分本事!备马,孤亲自率兵去救,且会会张辽小儿!”
第四百零二章 张辽劈陈王
刘宠活了一把年纪,虽然不曾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仗,战绩不多,但他年轻的时候性格极为刚烈,常自诩为刘氏中最善战者,当然他这个宗族第一好手,到底有多少水平,就真是不好说了。
反正人家是崇尚武力,但具体有多少武力,却不好说了。
此番被张辽给阴了一把,对于刘宠来说,着实是在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对于他而言,张辽小他将近四十余岁,直与他孙子辈的无异。
前几天他还信誓旦旦的与手下兵卒们吹嘘,说是此番必破长安,奉迎天子,可让麾下将士尽得封赏,日后衣食无忧,大家同享富贵。
但结果,张辽用事实教了刘宠学做人。
做人一定要低调,不能太吹牛逼,不然被打脸了容易圆不回来。
……
刘宠点齐了最精锐的贴身护卫和中军猛士,随他一同前往后营,去救援己方的辎重军械。
刘宠一边走,一边暗道自己真是早该想到的。
自己威震天下诸郡的东西,便是那些强弩,而强弩自然不可能全部都分发给弩兵,还有一部分最为备用之弩,由军需官统一管理,而后营之中,近几日来集全军之力所制作的攻城器械,目下也是在后营。
强弩是自己的命脉,而攻城器械,是自己拿下长安的手段筹码。
在这种情况下,张辽最首先想要拿下的自然是自己储存兵械的后营,这事一旦成功了,则万事大吉,那样一来刘宠就再无进攻长安之力。
想通了张辽的歹毒心思,刘宠怒火中烧,他暗暗咬牙,打马的速度愈快。
“黄口小儿,是孤孙子辈!也竟敢欺我至此?!”刘宠一边骂,一边咬牙恨道。
正行军间,眼看着就要抵达了后方军寨,突然听到了两旁传来了喊杀之声。
却见前往后寨两旁的黑暗营盘深处,突然杀出了两支精骑,一看便是埋伏于其中者。
那些骑兵皆挥舞着战刀,发出并州军士所特有的“呜呜呜”的喊叫声。
对方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很显然这数百精骑皆训练有素,擅长奔袭,且尊令守节,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队伍。
“杀啊!”
随着一声怒吼,便见左右两支精锐骑兵以旋风般的速度,冲进了刘宠的军阵之中。
刘宠的军中士卒皆大为惊慌,一时间乱成一团。
“结阵!御敌!不要慌!不要乱!结阵!结阵!”
可惜的是,张辽早就已经猜到了刘宠的套路。
他在一开始,就让这两路兵将从左右两方直冲入了刘宠的军队之中,通过强大的冲击力以及并州狼骑的机动性,交叉式的来回冲杀了几个来回,用最快的速度将对方的队伍分成了数段。
刘宠的军队被分割,慌乱之下士卒们皆是各自为战,根本不能互相顾及到彼此的情况,一时间三军将士皆是乱成一团无法结阵。
并州军士的战力和素质,本就不是陈国兵士所能及的。
在没有强弩的优势助力之下,正面交锋他们又如何能是常年与边塞异族交锋的猛士对手?
鲜血弥漫在半空,铁器入肉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膜中,让人听着有一种肝胆俱碎的感觉,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之气,让人闻之作呕。
不多时,刘宠麾下的将士们被张辽突袭,不断的有人倒地,而刘宠本人则是在原地执马,来回扫视着场间的情况,黑白交杂的胡须随着他的下巴来回的抖动着。
“都给孤稳住!不许慌乱!”刘宠恼怒地大声吼道。
一名护卫帮助刘宠拽住他胯下已是慌乱受惊的战马,高声劝解道:“大王,敌军太近,形式过于凶险,还请大王火速后撤,若有疏失,恐大事不妙!”
刘宠使劲甩手,对那侍卫怒道:“慌什么!贼寇来犯,孤焉有置身后阵之理?这是孤的营寨,孤的军阵,孤之兵马是那张辽的十倍,孤为何要避其锋芒?”
说罢,便见刘宠一伸手,高声昂扬道:“取某刀来!”
便有跟随刘宠的侍从,急忙给刘宠递上了他的长柄战刀。
刘宠从年轻时起,就崇尚弓马,颇为好战,这几十年来一身武技倒也是不曾落下。
当下,便见这位好战的诸侯王率领麾下一众亲侍,呼啸着向着那些并州精锐杀了过去。
刘宠左右开弓,大开大阖的在马上劈砍,其年纪虽老,但这些年的武技当真是没有白练,手下功夫很是过硬。
他亲自上阵,竟然是凭自己之力,连砍翻了两名并州骑兵!
鲜血从并州骑兵的脖颈上喷洒出来,直溅了刘宠一脸。
刘宠满面鲜血,红色顺着他的面颊向下滴落,却毫无所惧,老人家此刻仿佛正在挥洒着浑身的愤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还有谁来!”
刘宠浑身浴血的高喝了一声,气势浑厚。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并州军之中,一骑突然从对面的军阵中飞奔而出,犹如一道流星,亦如同一道闪电,向着刘宠直冲而来。
“大王小心!”
刘宠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冲着他奔驰的人影是什么样子,他的两旁便有护卫从左右两方冲了上来,伸出兵器替刘宠去当那人的战刀。
但很可惜,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那两名护卫的兵刃竟然被他一刀震开……随后,对方的刀刃就罩着刘宠的头颅劈杀而去。
但也是天幸有那两名护卫的兵械可以替刘宠抵挡一下,致使那人的兵械慢了半拍,因而被刘宠侧马躲过。
那道黑影快速的与刘宠的战马相交而过,但在相交而过的一瞬间,那人的战刀还是在腰部向后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刀刃切割断了刘宠的战袍,在他背部的甲胄上重重划过!
“啊!”
刘宠一声痛苦的叫声,然后便趴倒在了马背之上。
鲜血透过他的甲胄,浸在了战袍上。
也幸亏是他的甲胄乃是上品铁制,如若不然,刚才这一刀足矣将他砍的骨断筋折,远远不是眼下的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这一骑在刘宠的不远处勒马站定,那人的战马前两条抬起,发出了阵阵厮鸣!
这偷袭的人,是张辽。
张辽勒定了战马之后,转头冷厉的观望着刘宠一众,嘴角勾起了意思不屑的冷笑。
“年纪一大把了,还这般轻而无备,身为率兵数万的陈王,却仿效他人亲临于阵前……找死!”
“大王受伤了!”
“快!快!保护大王!”
“速速送大王回去!”
刘宠麾下的护卫们急忙拥簇上前,将陈王紧紧的夹裹于其中。
他们一脸恼怒的望着并州军的张辽和他的手下们,既想上前与张辽等一众人拼命,但却又不敢轻易出手,唯恐再度保护刘宠不利,让他们的大王被人偷袭。
张辽却是已经不再管刘宠,而是组织麾下的兵马前往他处突袭了。
倒不是他刻意放过刘宠,而是张辽知道,眼下的刘宠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自己刚才那一刀,势大力沉,足矣将刘宠砍的背砍的皮开肉绽。
张辽虽然年轻,却也是自幼在并州长大,经历过的战事和看过的死亡,要远远比同龄人要多,包括他山阵杀的人,也比一般四五十岁的人要手刃的要多。
这样的人,对生死和人的身体的了解程度,要远远胜过旁人。
张辽非常清楚,自己那一刀砍在年轻人身上,或许可以养好,但砍在刘宠这样血气已弱的老人身上……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第四百零三章 黄忠VS张辽
“大王!大王!”
刘宠的中军护卫一边掩护他们的大王撤退,一边使劲的叫他,希望刘宠能够答应一下。
但眼下的刘宠趴在马背上,脸颊苍白,背后鲜血直流,若不是因为他在迷离之中,疼的还要时不时的吸上一口凉气,哼唧两声,只怕旁人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而另外一边,张辽已经丢弃了没有价值的刘宠,转而纠结兵马,打算真正去突袭刘宠军的后营——缴获或是损毁刘宠军的兵械辎重。
主帅重伤,军械尽毁,届时刘宠军的这数万将士,便是如同无根之萍,想要清除他们,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到时候,对于相国而言,便又是扫清了一个肘腋之患。
张辽正指挥士兵们抢攻之间,却见一名斥候驭马快速的向他奔来。
少时,那斥候停住了战马,冲着张辽喊道:“禀校尉,从东面,有一支人数约为数千的兵马正向着大寨而来,其军行动极为迅速,看其军马装束,似不是北地之师,应是南军!”
张辽听了这话顿时一愣。
他举起战刀,勒令麾下的士兵们都在原地驻脚,然后皱起了眉道:“南军……莫不是接应刘宠的后军?”
“属下观其军行色匆匆,想来应是前来救援的。”
“嗯。”张辽轻轻地点了点头,叹道:“看来,我们似乎是小看了这位陈王,想不到他居然还留下这么一手,这是分军而行,彼此能够照应……立刻传令,让三军皆撤出正寨,前往营外布阵,不可滞留于此。”
“诺!”
张辽的命令下达后,并州军的将士们便开始在营地内吹气了响亮的骨角。
一支部队的角声,传到了另一只部队的耳中,那另一只部队的传令兵卒便也会立刻吹响,以点带面的将讯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不多时,便见那数千的并州骑兵便纷纷奔驰出了刘宠的大寨,在东面的辕门外重新排兵布阵,准备营地。
此刻,刘宠的大寨内,零散的火势已经逐渐越发大了,适才还是黑暗的天空此刻被火光照射下来,将周围照射的如同白昼一样。
看到这样的情形之后,张辽心中略微有些发沉。
情况似乎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之外了。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张辽急忙抬头望去,却见隐隐之中,一支前排竖立着盾牌的队伍正一步一步的向己方坚定的推动而来……
而那些盾牌兵的后方,张辽能够隐约看见弓箭手正在跟随着盾牌兵不断的向前。
张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了看刘宠大寨中的光亮程度,心下开始算计起来……
按照这种光亮程度,对方弓弩兵的准头,怕是会大幅度的增加,这对于己方的骑兵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黑夜的优势好像消失了。
当下,张辽改变了策略,他急忙转头吩咐传令兵,将自己的军令传递下去……
黄忠和荀攸坐镇在中军,在稳步的指挥着兵马向前推动。
黄忠眯着眼睛,仔细地观望着对面的情况,他的眼皮此刻似乎都是一眨不眨的,来回测算着双方的距离,谨慎估量。
他慢慢行军的目地,就是想让对方举棋不定,琢磨猜疑,然后在对方进入到自己的射程之内后,用箭雨强袭。
别的不敢说,但这五千襄阳士卒中,论及射弓之术,黄忠敢保证他们绝对是诸郡国中军中的佼佼者。
本来在黑夜中,因为视力不及,很难命中目标,除非有城廓作为守护,不然的话很难起到作用。
但张辽一众在刘宠帐中所放的这场火,却在不经意间给刘宠帮了大忙。
虽然火焰的明亮程度和白天根本没法比,但对于黄忠来说,也算是勉强够用了。
眼看着己方慢慢的行军,对方就要进入己方的射程中,突然间……骤变突起!
短促的号角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见张辽一众突然发起了进攻,奔着黄忠的军阵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黄忠见状,不由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好眼力!”
按照黄忠的理解,己方突然驱兵至此,而刘宠军营中的士兵虽然混乱,但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若是一个不好,张辽就很有可能被两面夹击,而导致束手被擒。
在这样的情况下,换成一般人多少都会有些犹豫吧?
可黄忠万万没有想到,张辽居然一点没有犹豫,只是顷刻之间就想好了应该怎么做!
用后世人的说法,这就是所谓的意识!
“放箭!”
黄忠一声怒吼,随即勒令手下的弓兵赶紧行动,弯弓搭箭,强射彼军。
张辽虽然不是等闲之辈,但黄忠也不是白给的,他大概也知道对方的意图所在——但就目下的情况而言,即使他知道对方的意图,也无法阻止张辽的遁走。
他只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办法留下张辽更多的兵马,增大对方的损失。
事实证明,黄忠的反应确实是对的,他的弓兵仓促被下令,急忙出手,将箭雨射入了对方的军阵,给张辽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但很快,张辽的军队便冲到了黄忠的军阵之前,马军的冲击力撞击在盾牌上,三三两两的撞飞了不少最前线的盾兵,在黄忠的军阵中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当然,也有很多骑兵被盾牌兵拦下,然后便被补位的士兵们围上,将人带马刺成了血窟窿。
“结阵!”黄忠高声叱道。
话音落时,便见荆州军的中军士兵迅速在内阵围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圈,互为掎角亦为屏障,想要将张辽的兵马挡在阵势的最外围。
但并州军……特别是骑兵,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强大到远远超出荆州军的想象,即使他们依照计划和素质,能够按部就班的结阵,并作出最稳固的防守阵势,但面对并州狼骑的强大战力……这些防守远远说不上稳妥,远远称不上坚固。
并州军还是凭借着他们强大的机动力,在一个又一个军阵中来回游走着,就犹如盘桓在羊群周边的奔狼,但凡只要看到什么弱点,就会恶狠狠的咬上一口,撕扯下一块新鲜的血肉。
张辽亲自率军,就这样在敌军的军阵中游走了一会之后,便准备开始向着左面冲去。
他竟然是要冲出黄忠的军阵,撤军回走。
不得不说,张辽着实是智计深沉,他鼓舞三军冲阵,表面上看是进攻,实则不过是为了逼迫黄忠变阵而作的假象,意在在关键时刻,率兵突出重围,回返长安。
该达到的目地都达到了,此地对于张辽而言已经完全没有继续留下的价值。
但黄忠在变阵之后,却已经看出了张辽的意图,于是亦是亲自率领一支亲卫军去拦张辽。
眼看着斜刺里冲出一支彪军拦路,张辽却丝毫无惧,他冷笑一声,吩咐身边的骑士道:“传令!休管其他,随我冲出去!”
“呜呜呜!”并州骑卒吹起了快速突围的号角。
黄忠眼见张辽冲了过来,随手掂了掂手中刀,双眸微眯,目光紧紧地锁定住了对方军阵中的一人。
黄忠凭借敏锐的直觉,断定那个人就是张辽。
第四百零四章 陈国军队,何去何从?
黄忠也算是久经战阵之人,中平年间灭宛城黄巾的战争,他也曾参与其中,如今时过境迁,在大汉朝各郡的将官之中,以年纪来算,黄忠也算是个老人了。
战场上什么样的人、在军中是什么样的位置,黄忠自然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即使是在黑夜中,即使是只有火光作为光亮来源,但黄忠还是能够看的明白清楚的。
即使张辽并不打算与他交战,但他说什么也要拦下对方。
张辽一边奔驰,一边眯起眼睛打量对面拦下他的军队。
他很快就明白了黄忠的用意。
只见张辽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刀,长声呼道:“将士们不用害怕,对方仓促之间所组织的拦路之军,皆无阵可依,并无战心,将令下达不至,空有其表而已,咱们只需冲突、冲突、冲突便是……随我杀出去!”
随着张辽的喊声,他身后紧跟随着他的那些骑卒亦是高声呼喝,不断重复着张辽的话语,将他的喊声向着后方传达开去。
这样一来,向外冲突的张辽军很快就都领略到了张辽的意思,开始加紧步伐,紧随张辽向黄忠所布置的那条横线的拦路军阵冲击了过去。
这对于张辽来说,其实是一件很容易想清楚的事情。
己方的战略意图在一开始就已经明晰,前几日就做好了周密的作战和撤退计划,并会根据不同的形势,采取不同的应对方法。
反观黄忠仓促率兵而来,他所做的一切部属,都是根据张辽的行动而临时布置的。
这不是因为黄忠的本领不济,而是因为张辽打从一开始夜袭刘宠的时候,就已经强占了一步先机,而这步先机,在战场上所导致的连锁反应,就是刘宠,哪怕是黄忠接下来的步伐,都要紧紧跟随张辽去做。
一步慢,步步慢。
而黄忠适才变阵固守,是因为他以为张辽是要抢先攻阵,但事实上张辽只是虚晃一枪,待黄忠的兵卒全都变成了守护阵型之后,他才转攻为撤,率兵从敌军步卒所固守的圆形军阵的东面冲突出去。
当然,这其中也有张辽麾下骑兵机动力太强的原因。
在这样的情况下,黄忠不可能迅速抽调最精锐的兵卒去往东面排兵布阵,拦截张辽的去路。
所以说,他现在搭建的这支拦路兵,不过是临时的,在张辽看起来也不过空有其表。
自古以来,抛去以城廓为屏障坚守的战争除外,野外防阵的一方所要做的准备工作量,一般都是要比攻击的一方要多一倍以上。
正因为如此,就会导致野外防守人员无论是素质还是军器以及时机等各方面,要求奇高。
不多时,张辽的军队就已经冲杀到了黄忠等一众的面前……
“杀过去!”
两军相撞,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便见那些并州军将士如同洪水冲堤一般,顷刻间便在黄忠等一众拦路的军士阵营中打开了巨大的缺口,并州军士携裹着轰鸣与气势,如同奔雷般的从敌阵中冲了出去。
那支被黄忠临时搭建起来的防御线对于并州军而言,眼下并无任何的意义。
但黄忠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自然知道这条防御线是不能阻挡住并州军的撤退路线的。
既然如此,他这样做的目地是什么呢?
很简单,他是想拼着阻挡敌军步伐之时,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留下张辽。
当并州军以为他们确实已经冲出了敌军这条临时防线时,黄忠的机会出现了。
他纵马冲着敌军的军阵中,那道他早就已经瞄上的身影飞奔而去。
“贼子休走!留下头颅!”
黄忠的吼生震天彻地,响彻在周围人的耳膜。
张辽打马的速度不见减慢,但是他却已经是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眯起眼睛冲向了奔着他跑来的黄忠!
既然要打,那就来吧。
两马交错之下,一招交锋!
两柄战刀瞬间在战场间的空气中划过,彼此相交一招,隐隐的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股血腥之气。
张辽纵马疾驰,奔着远奔离处而去,和其他的并州军一起,淹没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黄忠侧马奔驰,闪退到了一边,无奈的看着并州军的将士们如同潮水般的奔着东方,感慨叹息着。
他背上的罩服下,锦袍似被割裂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黄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罩服,眼眸中升起了一丝担忧之情。
黄忠适才那一刀也算是用尽了全力,角度也算是刁钻,可谓是蓄谋已久,但终归还是没能留下张辽。
但黄忠能感觉的到,自己还是略微伤到了他。
可惜,只是些许的伤到对方,于此战而言并无意义。
只是,董卓麾下的一众战将中,这个对名声不甚高的张辽,就有这等本领,那其他的西凉军诸将,又得是有何样的能耐?
黄忠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不想董卓麾下诸人,竟皆是良将,此战恐难打了……”
……
张辽撤退了,他被黄忠的战刀擦到,受了一些轻伤,但并不影响大局。
今夜一战,并州军可谓是大获全胜,切实的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目地。
相比于张辽身上的这点伤来说,此一战的战果足矣掩盖一切。
单是他刀劈陈王那一刀,就足矣让其名震天下。
并州军撤离之后,黄忠和荀攸立刻率众去协助陈国的兵卒们扑灭火势,并协助救援刘宠等一众。
当得知刘宠身受重伤,黄忠和荀攸不由皆大吃一惊,焦虑感瞬息间涌上了心头。
待安顿了陈国的兵将们之后,黄忠立刻找荀攸商议。
“公达先生,陈国兵士经此一战,士气低落,陈王本人伤势严重,昏迷不醒,眼下当火速送陈王回雒阳,不然恐迁延日久,待董卓大队人马赶到,其势甚危。”
荀攸亦是显得有些踌躇,道:“当此时节,若是要退往雒阳,以董卓的秉性,怕是也会派兵骤然向雒阳发难,以陈王目前的伤势,雒阳怕也是旦夕不得保全的。”
“那该如何?”黄忠闻言有些急躁:“就这么干耗下去么?”
“当此时节,若是能劝动陈王,顺着旬阳北山撤往汉中,方为上善之策,只有进了汉中境内,董卓才无力进攻。”荀攸认真地道。
黄忠犹豫了一些,道:“你我且去帅帐内,与骆国相商议此事。”
……
少时,二人一同进了王帐,求见骆俊。
骆俊乃是陈国国相,乃是刘宠最得力的臂膀,亦是他最为信任之人。
眼下刘宠重伤昏迷不醒,三军将士无主,一切事宜自然就要交给骆俊主持。
眼下,陈国的医官正坐在那里,为陈王刘宠把脉,而刘宠则是高烧不退,脸色煞白,躺在床榻上哆哆嗦嗦的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清楚的话语。
骆俊一脸阴沉的站在床榻边,显得很是焦心。
荀攸走上前,站在骆俊身边,低声道:“相君,大王的伤势如何?”
骆俊沉痛的摇了摇头,叹息道:“伤势已经包扎,外药和内药都已经用上了……只是大王年纪太大,这伤势又太重,我怕……怕……唉!”
荀攸也是惋惜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悲怆之情。
少时,突听他低声道:“相君,如今大王受伤,长安已是不可再取,陈国诸将士眼下应何去何从?”
第四百零五章 刘琦无情的军令
骆俊听了荀攸的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走到了那名替陈王把脉的医官身边。
他低头看了看平躺在床榻上,高烧不醒的陈王,又瞧着那名皱着眉头不断叹气的医官,低声道:“医者,大王情况如何?”
医生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身道:“回禀相君,大王的伤势虽然没有伤及五脏与骨,然却大开皮肉,受伤后又奔劳了一夜,流血不止,伤及了元气……大王已年过六旬,眼下虽然已经包扎了伤口,服了汤药,但情况却依旧不甚好,需谨慎以待,好生调养才是,万万不可再受劳苦了。”
骆俊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大王的伤势,全靠你了!大王是咱陈国擎天之柱,万万不可使其轰塌也,不然我陈国的三军将士、黔首齐民,将皆无所依。”
“相君放心,在下一定尽力便是。”
与医者沟通完毕之后,骆俊转头看向荀攸,无奈道:“公达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家大王伤势太重,不宜再临于前线,眼下本相只能代替大王指挥三军将士回返雒阳,休养生息,待翌日大王康健之后,再兴兵讨贼,还请先生勿要怪罪才是。”
荀攸拱手道:“岂敢怪罪相君,只是荀攸有一良言,还请骆相静听。”
“先生有话,直说无妨。”
荀攸叹道:“大王伤重,自然是不能再临于前线,回军修养乃是正理,只是雒阳与长安之间,地处平坦,京兆与司隶之地,可谓相连,昔年雒阳有大王镇守,董卓忌大王威名,故暂未以兵相欺,如今大王重伤未愈,董卓若知,一旦兴兵东征,凭目下陈国军马的士气,可能拦得住西凉兵么?”
骆俊皱了皱眉头,低头不语。
“如今汉中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阳平之险天下皆闻,骆相若是能带大王进入汉中,暂且在南郑歇兵,如此定可保大王的伤在痊愈之前,不会遭到董贼的袭扰,这乃是保全大王的最好之法,亦是攸的一点浅薄之见,还请骆相细思之。”
骆俊面无表情,低头不语,似在沉思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但是少许之后,却见骆俊还是摇了摇头。
“多谢公达先生的美意,然此事事关重大,非大王亲自而不能决断,骆某虽为国相,却也无权定夺……骆某眼下只能引大王回返雒阳,克尽臣节,还望先生勿怪。”
荀攸无奈一叹,道:“既然如此,那荀某就不劝骆相了,但有何需求,只管吩咐我二人便是。”
“那是自然,自然。”
两人客套了一番之后,荀攸和黄忠便撤出了王帐。
出了王帐之后,黄忠低声问荀攸道:“就这么任凭骆俊引兵返回雒阳?若如此,黄某敢用人头担保,不出两个月,陈国军队,必尽被董卓所灭。”
荀攸苦涩地摇了摇头,道:“我又能如何?汉升也不是没看见骆俊的态度,他是断然不会和我们回汉中的。”
黄州皱起了眉头,道:“为什么?这么远的路程,陈王的身体颠簸劳累,怕是支撑不到雒阳就会……”
下话,黄忠倒也是没好意思直说。
他自然也是看出,陈王刘宠已经算是一脚迈进阎王殿的大门内了。
荀攸却并不忌讳,道:“说实话,依陈王目下的情况,不论是他回雒阳,亦或是回汉中,怕是都活不了多久,非得就地养伤方可拖延,骆俊并非看不出这个道理,他执意返回雒阳,是怕到了汉中之后,陈国兵权为我们所夺。”
黄忠皱眉道:“陈王都这般了,他还怕什么夺兵权?”
荀攸轻声道:“他当然是怕的,若是返回雒阳,陈王薨了,那这陈国的数万兵将,便等于是他骆俊的家私,他是也一国之相,两千石傍身之人,这心中焉能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黄忠急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个什么?”
荀攸摇头叹息,道:“不是我想等,只是有些事,某尚犹豫不决,毕竟陈国之军乃是我方盟友,若无府君直接的号令,我等随意动手,回头有辱的,怕是府君的声名……”
“那先生何不快快写信,派人送入汉中?”
荀攸苦笑道:“现在写信,来得及么?等到府君回信之时,骆俊的兵马定然已经是在返回雒阳的路上了。”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一名侍卫匆匆忙忙的走到荀攸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一份缣帛递送到了荀攸的面前。
荀攸的脸上露出了颇为新奇之色,接着急忙伸手接过。
黄忠见状大奇,道:“这是?”
“前番我等与陈王分兵时,我不是派人前往汉中告知府君目下此地形势么?想来府君是在汉中有所动作,特来知会我等了。”
说罢,荀攸便将那份缣帛拆开,仔细地阅读其中的内容。
读了不大一会之后,却见荀攸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府君果非寻常之人,居然能提前给我等做下这番布置,汉升,看来你我二人可以动手了!”
黄忠疑惑地接过了荀攸手中的缣帛。
但见上面大致写明了刘琦已经在汉中整备兵马,准备出师,迎接黄忠和陈王归汉中。
在详细叙述了自己的行军计划之后,刘琦还在信的最后对二人毫无头绪的说了一句话。
“王师不可分。”
“王师不可分?”黄忠皱着眉头念叨了一遍,奇道:“谁为王师?”
荀攸抬手指了指天,问道:“天子何姓也?”
“自然是姓刘。”
荀攸眯起眼睛,认真地道:“这就对了,天子姓刘,故这刘姓宗亲的兵马,便皆为天下王师。”
荀攸说罢,将缣帛轻轻的卷起,放于袖子中,道:“汉升,派人去通知骆俊,就说我今夜在帐内置酒摆席,为他与陈国的一行军校……送行。”
黄忠皱眉道:“陈王受了这般重伤,骆俊岂肯前来?”
荀攸笑道:“正因为陈王受伤,骆俊才更急需一个场合,在陈国诸将官的面前,巩固自己的地位,若是能够得到我们的直接承认,无疑于帮他坐定此事,他一定会来的。”
黄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离去前,他斜眼看了一眼荀攸的袖子,想起了那份刘琦写给他们二人的缣帛。
刘府君……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盯上了陈国的兵将和弩器了呢?
……
汉中,南郑城外。
刘琦的大军已经离开了南郑,向北而行,而那封送给荀攸的回信,则是早在出兵前他就派人北上去给荀攸送去了。
刘琦坐在战车上,双手握着寬柄剑,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神情恍惚,若有所思。
法正驱马来到他的身边,问道:“府君缘和出神?”
“王师不可分……不可分……呵呵,好一个王师不可分,仔细想想,我自己都对自己有些不寒而栗。”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
法正拱手道:“这都是在下为府君出的主意,违了府君的初衷,法正罪莫大焉……然欲救汉室天下,非这般行事不可,这是天数亦是府君命数,避无可避。”
刘琦轻轻地点头,道:“不错,欲救汉室天下,非得如此这般不可……这是天数,无可奈何,想来我那位祖爷爷,是会理解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却见一名斥候打马奔到刘琦的战车边,低声道:“禀府君!”
“何事?”
“蔡大家驱马来追府君了。”
刘琦闻言一愣:“蔡大家?还驱马?”
第四百零六章 蔡琰真正挂念的人
刘琦自从决定兴兵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返汉中郡署,而是住在了城外,方便整顿军务,而整个南郑的所有权利,他便全都交付给了文聘,由文聘履行职责、镇守汉中,负责汉中郡内的全部事务。
而此番出征,魏延、邢道荣、黄叙等一众人则是率领偏师,去往斜谷以为疑兵,而刘琦的大队兵马则是按照事先制定计划,去往祁山,去攻打陇西诸郡,让董卓首尾不能相顾。
临行之前的几日,因为军中的琐事过多,再加上刘琦多少有些刻意,故而就没有去跟蔡琰道别。
刘琦这趟远征,其目地是在于要将黄忠、荀攸以及陈王等一众迎接回汉中,而不是夺取长安。
但同时,刘琦也明白,蔡琰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担忧和惦念,那就是她在长安的父亲,蔡邕。
若是蔡琰真的当着他的面开口,请刘琦帮忙去救蔡邕……刘琦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毕竟,这和他的战略宗旨是有悖逆的。
当面拒绝蔡琰,刘琦多少也有些觉得尴尬,毕竟蔡邕和蔡琰父女对荆州而言,也算是恩人。
蔡邕当初馈赠给荆州两万余卷典籍收藏,可是使荆楚学宫的建立,达到了一个顶峰,荆楚学风如今天下闻名,士子倾心,与蔡邕有着直接的关系……
刘琦是枭雄,但也懂知恩图报之理,眼下于荆州有恩者陷身于虎狼之穴,他心中也颇有不甘。
但目下的情况就是,他没办法,做不到。
但是在没有想到,蔡琰居然自己追了上来,而且还是自己骑乘着马匹。
看来,该躲的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刘琦见蔡琰赶了上来,随即吩咐赶车的军士道:“停车吧,去路边歇歇脚。”
那赶车的军士依照军令将战车停下,将拉扯的驮马赶到一旁,让其余的军士继续前行。
不多时,便见蔡琰骑马赶了上来。
她身穿红色劲装,身披罩服,与平日温婉的样子颇为不同,驭马疾驰之间倒是颇有几分别样的英姿飒爽之气。
看着蔡琰形色匆匆,风尘仆仆的样子,刘琦心下略微涌过一丝无奈。
虽然也知道她的苦衷,但不论如何,有些事情该当面拒绝就是要拒绝的。
国家大事不能掺和儿女情长。
少时,蔡琰驭马来到了刘琦的车撵之前,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刘琦的战车前。
“府君……”蔡琰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刘琦略作犹豫之后,随即起身,跳下马车,披甲执剑,大步走到了蔡琰面前。
他略是犹豫了一下,方道:“昭姬,三军行军,这大阵之前,你不该来。”
蔡琰抿着嘴唇,盈盈一礼过后,方才轻声言道:“军前大事,理应不该让女流搅杂其中,这点道理琰儿自然是明白的……只是、只是有些事情,琰儿若是不能当面叮嘱府君,恐会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还请府君多多见谅。”
刘琦心中暗自叹息……果然,看来是要求自己救她父亲这件事了,但很可惜。
这事我是不能去办的,我不能因为一个蔡邕,而枉顾战局,去牺牲麾下士卒做自己暂时无法做到的事情。
就算是美女,但该驳面子的时候,就得驳她的面子。
“昭姬有什么话?请说吧。”
却见蔡琰盈盈一礼,低声道:“还望府君以大局为重,切勿以严君为念,勿因为我蔡家一人,而废了军中大事。”
“噫?”刘琦的车撵旁,一旁的法正闻言,不由惊讶的转过头去,悄悄的打量蔡琰,心下暗暗称奇。
这蔡大家倒还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刘琦万万不曾想到,蔡琰追上他,对他所说的居然会是这么一番话。
这与她的初衷,怕是大不相同吧?怎么感觉有点不按照套路出牌。
“昭姬,难道……你不惦念蔡中郎的安危?”
蔡琰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琰儿自然是惦念严君的安危的,但琰儿也知道,有些事不能一蹴而就,当年琰儿在雒阳之时,也曾亲眼见识过凉州军虎狼的之行,其军容之盛士卒之凶悍令人心悸,琰儿至今不忘……若要胜此强军,绝非朝夕之功,上一次卢氏替琰儿谶纬,我恐其空口之言,会令府君心中有所挂念,为了救我父亲惹出什么乱子……今番来此,只是想拜请府君,好好带兵,好好打仗,将帅一心,万勿乱起旁念,千万不要轻易去碰触长安,以免遭祸。”
刘琦仰起头,胸腔鼓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是不曾想到,蔡琰来此,所说的居然是这番话。
她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刘琦而来。
片刻之后,却见刘琦低下头,笑道:“说实话,本以为你来此,是为了让我救蔡中郎的,其实我适才还蛮为难……但万万不曾想到,当你真的站在这里,居然是请我不要以蔡中郎为念。”
蔡琰摇头道:“严君今日之事,皆是我蔡家自己的选择,与府君有何干系?更何况,严君虽在虎狼巢穴,但毕竟被董卓奉为上宾,亲之如臂膀,而府君你……眼下与董卓却是战场上的生死之敌,我不忧心父亲当下安危,只忧心府君此番出征的结局。”
刘琦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地拍拍蔡琰娇媚的脸颊。
蔡琰被刘琦如此亲昵的动作一下子弄愣了。
她的脸逐渐变的滚烫,身躯微微有些发颤,但却没有去阻挡刘琦的抚摸。
“昭姬,多谢你一片善意,你且在南郑城中安居,等刘某凯旋归来寻你。”
“嗯……”蔡琰低着头,隔了好半天才低声说道:“府君可知,上一次卢氏为琰儿谶纬,所言的琰儿未来的夫君,乃是何人么?”
话还没等说完,却见刘琦轻轻的用一个食指抵住了蔡琰的嘴唇,柔声道:“昭姬未来的夫君会是何人,自有昭姬自己决定,又何须卢氏老妇在一旁指指点点?我不想猜。”
蔡琰娇柔的眼睛抬起,直直地盯着刘琦,当中秋波回转,似有万千话语。
但三军行军,纵又多少话语,又岂能在此时说的尽?
良久之后,突见蔡琰走到刘琦的马车边上,两手交合做摞叠状,道:“琰儿助府君上车。”
刘琦眼下也算是常年行于军旅,上车上马,根本无需旁人帮衬。
但望着蔡琰坚定的眼神,刘琦犹豫了一下,还是大步而来,一脚踏在蔡琰而的双手之上,让她帮自己抬上了马车。
刘琦上车之后,转头看向车下的蔡琰,额首道:“昭姬,保重!”
蔡琰从袖中取出长笛,道:“琰儿不能陪伴府君前往前阵,愿吹古曲行军一首,为府君祝威送行,盼望府君早日得胜而归。”
刘琦微笑着点头,转头不再多言,催促军卒驾车离去。
行出了好远之后,蔡琰所吹的萧声,还是隐隐的在后方回响着,不曾停歇,仿佛她就是要矗立在那里,一直吹到刘琦回来一样。
法正策马来到刘琦的战车旁,一边扭头看向蔡琰吹箫所矗立的方向,一边低声问刘琦道:“久闻蔡大家才女之名,令天下男儿无不身往,此等一流神仙般的女子,竟也可这般倾心于人,真是不曾想到……敢问府君的手段是从何学来的?”
刘琦笑眯眯的斜眼看了他一眼,善意的对他说了一句:
“一边凉快去。”
而军队的后方,望着刘琦车撵消失的方向,直到连一抹踪影都看不到了之后,蔡琰方才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长萧。
她落寞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地道:“早些回来。”
……
关中一面,骆俊已经准备指挥陈王的数万精兵回返雒阳,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却得到了荀攸的邀请,言想要置酒为他送行。
骆俊犹豫之后,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毕竟刘宠重伤,无法理事,陈国下属的这些校尉、军侯目下虽受自己指挥,但恐也未必能够服气。
而荀攸和黄忠就一定层面上而言,乃是护君联盟的友军,也是刘表一方目下在己方军前的代表性人物,他们的话语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了刘表。
若是能够得到友军的支持,对于自己接管刘宠的军队,是有着极大臂助的。
于是,骆俊便答应了荀攸的宴请。
同时,随同骆俊一同参与这场宴席的,还有陈国的那些主要军尉。
第四百零七章 谋主设计取兵权
帅帐之内,荀攸与黄忠等一众人和陈国的一众主要将官们举爵频频,这顿酒虽然喝了不少,但却并无任何欢喜之气,反倒是有些喝闷酒的感觉。
这也难怪,陈王刘宠目下还昏迷在王帐之内,浑身高热不是很清醒,陈国军队眼下前途未卜,就算是喝酒,大家也都喝不出什么滋味来。
或许,唯一一个心情还算不错的人,应该就是骆俊了,虽然他与刘宠搭档了多年,但刘宠一死,受益最大的人就是他,故而他的心情倒也不像是其他的人那般的恶劣。
骆俊举起了酒爵,无奈地长叹口气,道:“本想和汉升与公达留在此处,继续除贼辅君,怎奈大王伤重,不得不回雒阳调养,唉,我等实心惭愧,还请公达先生休要怪责。”
荀攸笑道:“都是为国效力,何分彼此,只等大王伤愈之后,咱们再行共同讨贼不迟。”
说罢,便见荀攸又看向在场的诸位军尉,道:“诸君,咱们满饮此爵。”
众人纷纷抬手,同道:“满饮!”
一爵酒下肚之后,突见帅帐外跑进来一名护卫,对着在场的众人拱手道:“启禀诸公,替大王诊伤的医者来了帐外,说是有要事求见骆相。”
骆俊在来喝酒之前,特意去过帅帐看了刘宠,并向医者询问了陈王的伤情,医者给他的答复是,几日内暂时无碍,骆俊这才放心的来饮宴。
这刚两个时辰不到,怎么他跑到这来作甚?
骆俊不想让陈王的伤情在军中传播过甚,故而对侍卫道:“他不好好照顾大王,来此作甚?让他回去,只告诉他本相一会便到。”
“且慢。”
却见荀攸抬起手,慢条斯理地道:“那医者既然是为大王治伤之人,断然不会轻易离开王帐,他此来,必是大王的伤情有变,骆相不可不慎重对待。”
说到这,却见荀攸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会下方的那些陈国诸军尉,认真地道:“公等以为如何?”
那些陈国军尉不同与骆俊,他们大部分都是陈王在黄巾乱时,从四方流民中收拢至陈国境内,后征辟入军包围陈国,也算是凭借着军功升迁上来的。(因为陈王属于宗室,为了保证自己在国内的权威,故其军中不用士子为将)
这些人可算是跟随了陈王多年,这陈国军队就是他们的家,离开了陈王,他们前途未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活。
适才骆俊让那医官回去,众军尉心中皆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好直言,但如今被荀攸挑起了话头,便也就在无顾忌了。
一名叫做张盛的校尉道:“骆相,既是事关大王伤情,那便不可耽误,还是赶紧询问要紧,骆相不肯让医者进来,莫非信我等不过?”
“不错!”
“还是让人赶紧进来吧!”
“大王伤势要紧。”
“眼下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大王的伤势重要?”
“……”
骆俊心下虽然不愿,但诸军尉皆众口一词,他也没法说不行,只能是道:“好,就让那医官进来吧。”
荀攸转头,冲着那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那侍卫会意,随即出去了,少时将那医官领了进来。
那医官进了帐内,环顾一周,最终与荀攸的目光相对。
却见荀攸不留痕迹的轻轻冲他挑了挑眉毛。
那医生会意,随即‘噗通’一声跪下,畏畏缩缩的冲着骆俊拜道:“骆相,请恕属下死罪!死罪啊!”
荀攸捋着摸着胡子,静看那个医者表演。
骆俊见状,脸色一白,沉声道:“出了何事?为何这般作态?”
“禀骆相,大王高烧依旧,脉象渐乱,显然是伤情加重,眼下事急,不可不谨慎处之,在下无权私自抉择,特来请骆相定夺此事。”
荀攸满意的暗暗点头。
对于他来说,花钱使计买通一个医者,让他稍稍夸大一些陈王的伤情,这种事情委实是太过简单了,当然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做。
骆俊看着下方一众军尉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这些军尉的表情明显都变的焦躁不安了。
“大王伤势加重,可有良方处置?”
那医者忐忑言道:“若是精心调养,监察得当,按时服药、敷药,也当能好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王眼下的状况,万万不可行军远行,一旦远行,路受颠簸,恐性命不得保全。”
骆俊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变白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他真的很着急回雒阳。
回了雒阳,他就可以慢慢的收拾整理这数万军队,将他们逐渐吸纳。
但一日在外,这事便一日充满着变数。
却见骆俊重重的一拍桌案,怒道:“混账!安敢在此扰乱军心,你言大王不能行军远行,分明是有意阻碍三军返回雒阳!难道不回雒阳,我等尽守于此地等似乎?”
张盛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冰冷:“骆相何必心急,医者只是说大王不能远行,又没说我军不能返回雒阳,您怒个什么?”
其他的军尉也是纷纷附和道:“不错,大王不能远行,我等又着急回雒阳作甚?”
“拖死了大王,于我三军将士有何好处?”
“骆相为何发怒?”
骆俊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刘宠受伤,军心思变!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荀攸站起身来,对骆俊道:“骆相,大王伤势如此沉重,恐不能远行,若强行回兵雒阳,一旦路上有所变故,恐在座诸位皆罪责大矣,在下倒是有一良策,还请骆相静听。”
骆俊冷冷地看向荀攸,道:“公达先生,大王不能远行,雒阳回不得,汉中也一样是去不得的。”
荀攸沉稳笑道:“那是,那是……汉中和雒阳一样路途遥远,怎可让大王在路上受苦难?在下所献之法,乃是就近等援之策,既可让大王安心养伤,又可保我三军将士。”
“就近等援?”
荀攸轻咳一声,解释道:“实不相瞒,关中战事,某已经派人前往南郑去通知刘府君,请他率兵相助,刘府君目下已经在汉中点齐数万兵将,欲出汉川前来相迎,救我等回返汉中,只是这中间恐多有波折,还需我等寻一地坚守为上。”
说到这,却见荀攸道:“既然大王伤重亦是不能远行,莫若咱们两方联军,前往霸陵以北的新丰县驻扎,新丰县虽然不大,但年代甚久,属千年古城,其城廓健全,土墙夯实!陈国将士们有数千张良弩,凭借此利器守城,一边待援,一边等大王恢复,岂不是两全其美?”
南陵一场仗,打的陈国军士甚感窝囊,他们引以为傲的强弩尚还没有使用,主帅就被张辽一刀砍伤,如今得知可以驻扎于新丰,再与西凉军一争高下,顿时皆有意动。
骆俊闻言大惊:“不可!我军粮草不敷,岂能持久?”
荀攸淡淡道:“相君错了,我军出汉中前,为打持久战,特意将粮草准备的充盈,足可支撑两月有余,况且县城府库,多少也有粮秣供给我等支用,若是用的紧凑些,一季足可支撑。”
骆俊的拳头攥紧,使劲的瞪视着荀攸。
“可新丰离长安实在太近了!”
荀攸认真道:“正是因为离的近,才不至于让大王有太多劳顿,更何况离长安越近,便越能吸引西凉军的主力,如此也可为刘府君的救援之兵分担压力,创造良机!”
骆俊气的满面煞白,他也不是愚鲁之人,自然是知道今日的事情多少有些古怪,如无意外,他应是让荀攸给算计了。
那些陈国的军尉多少也能看出些弊端,不过对于他们而言,眼下让人算不算计无所谓,对于他们这些长年行于军中的人来说……陈王才是他们的天,骆俊不是。
眼下这般情形,傻子也能看出来,只有在最近的县城驻扎,让陈王安心养伤,才是对陈王最好的选择。
骆俊咬着牙关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拿陈国数万将士的性命作为赌注。”
“那国相便可以将大王的性命作为赌注了吗?”张盛突然开口言道。
这话说的颇有些重了。
却见骆俊哆嗦着指着张盛,怒道:“张校尉,汝安敢这般无礼?”
张盛大步向前一步,紧紧的盯着骆俊,怒道:“医者已经说了,大王伤重,不可远行,你还执意要回雒阳?莫不是想耗死大王,自领三军将士?告诉你,有我等在此,休想!”
其后,几名校尉亦是纷纷起身,高喝道:
“休想!”
“我等誓与大王同生共死!”
“绝不受你这小人梭摆!”
荀攸在一旁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然是笑了。
第四百零八章 刘琦兵出祁山
在场一众军尉皆表示愿意为了刘宠,暂时屯兵于新丰县,公然反抗骆俊的意见,不回雒阳。
骆俊直气的双手发抖,看着一众人,恨不能立刻下令将这些军尉推出去斩了。
但毕竟这些人都是刘宠一手提拔起来的军中骨干,骆俊即使在身份上是两千石的国相,但在陈国军中的威信和领导力,却远远比不上这些军尉。
想要掌握陈国兵马,手下就必须要掌控这些人的人心。
荀攸在一旁冷眼观瞧,遂迈步出来,劝慰道:“诸君今日之举,皆是好意,所为者也皆是汉室江山,只不过所思所谋或有不同,故而或有异议,大可不必这般相争。”
那校尉张盛闻言,便对荀攸拱手道:“公达先生乃是我陈国盟友,适才听闻医者所言,先生也想出了办法想要让大王安心养伤,偏偏骆相执意不从,不知其是何意,此等举措,试问我等焉能心服?”
荀攸长声叹息,然后看向骆俊,一脸沉痛的劝解道:“我等皆知骆相执意撤兵回雒阳,也是为了陈国的三军将士着想,只是大王若因撤兵而薨,三军将士皆成哀兵,蛇无头而不走鸟无头则不飞,没了大王,纵然是保全了三军将士,还不是无根之萍,旦夕为董卓所灭?骆相为何执意如此?”
荀攸字字诛心,所言皆站在了‘保护陈王’这个大义的角度上,让骆俊哑口无言,无法辩驳。
他冷眼观看着在场诸人,脸色变的阙紫,犹如瘪茄子一般,左右为难之色毫不掩饰。
荀攸见骆俊不说话,展颜微笑,又补充了一句有分量的话:“莫非骆相当真另有所图?”
这一句话说完,算是将骆俊彻底的逼迫到了悬崖边上,眼下他即使心知中了荀攸的计策,也无法可解,只有顺着对方的意思走下去,才是正道。
骆俊将苦全部都咽到了肚子里,只见他深吸口气,先是对荀攸拱手,然后又对在场的诸军尉拱了拱手,道:“诸位,此事实在是骆某先前不曾考虑周详,既然大王伤重不能远行,那便暂时歇兵于新丰,静等南阳郡守刘府君率兵来援就是了。”
听了骆俊的话,众人这才放下了心。
却见荀攸转头对着众人道:“既然是两方合兵,那自然便是要有统一指挥,统一调度,然军旅之事,某与骆相并无经验,还需在座诸位调动三军,妥善安排……我方这边军校之中,自然是由黄汉升为先,在坐诸位也可推荐两位为首者,与我军的黄校尉共同执兵,指挥军队,固守城池,相辅相成。”
骆俊的脸色很是难看。
这要求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就是说荀攸一方派出黄忠,要求陈国的军队中再派出两人,彼此协同掌兵,前往新丰固守。
陈国的诸军尉闻言,自然觉的可行。
虽然荆州军的比例目下在全军中占数较少,但黄忠本人前番确实率兵救了他们后方之危的人,而且眼下陈国在此地的军粮,也需仰仗荆州军供应,故而双方共同派人掌兵,属于情理之中。
于是,他们推荐了以张盛和另外一名叫做陈春的两名校尉,代表陈国军队,与黄忠一同指挥兵将。
但这简简单单的举动中,却隐藏着荀攸的计谋与深意。
首先他一句简简单单的‘不知兵’,就将自己和骆俊都给摘了出去,两人皆不能领兵。
然后,不论对方的领兵之人是何人,最终也只会在战争中慢慢的被黄忠收服。
陈国军中并无善战高明的将领,这是这段时间荀攸对陈国军队的总结。
也难怪,若是陈国军中有大将之才,当初陈王便也不会费心的将黄忠从刘琦那里‘挖’来了。
众人皆应命之后,荀攸突然转头冲着张盛和陈春两名校尉道:“既然今后陈国之兵,将尽由二位率领,那荀某与骆相的安全,也就全都仰仗两位了。”
张盛心念微微一转,就明白了荀攸的意思。
这是在间接的提醒他,小心被骆俊暗中夺权,当需派兵谨慎的监管住他,不要让骆俊祸起后院。
又谈了几句之后,一众陈国军尉就夹裹着骆俊走了,帅帐内只留下荀攸和黄忠两人。
黄忠走上前,笑道:“公达先生,今日之事,算是成了?”
荀攸翻身走回到自己的桌案前,道:“算是成功了一半吧。”
黄忠闻言一愣:“如何成功了一半?”
荀攸笑呵呵地道:“骆俊毕竟是陈国的国相,虽然从不掌兵,但在军中也不可能没有心腹之人。”
黄忠奇道:“既有心腹之人,那为何适才陈国诸军尉中无人响应骆俊?”
荀攸淡淡道:“或许是没有来赴宴,或许是不敢违背众意,不敢冒头。”
黄忠恍然地点了点:“先生之意,是骆俊会暗中联络与他同路之人,寻机兵变?”
荀攸轻声道:“正是如此,汉升稍后,去寻张盛和陈春二校尉,与他们好生结交,并详述当中利弊。”
黄忠捋着白色的胡须,道:“既如此,那黄某便提醒二人小心谨慎,谨防骆俊暗中联络其心腹兵变。”
荀攸却是摆了摆手,笑道:“若如此,则隐患便会一直存在,不利于我军在新丰县排兵布阵……莫如放任骆俊放手施为,咱们蛰伏于暗处,待其联系其心腹之人,再一举将其心腹尽皆拿下。”
黄忠心中暗自佩服,荀攸的机敏和对局势的把控能力,确实远远超出黄忠的想象。
不过,黄忠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这当中有些不确定的地方,他同样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当下,就听黄忠问道:“只是那张盛和陈春二人,又如何会轻信黄某之言?毕竟,我对他们而言是外人。”
荀攸道:“这个,就要看汉升你的唇齿之能了,你们都是带兵的将官,彼此相互沟通起来,比荀某去说更为直接,不过某可以告诉你,张盛和陈春既是将官,初领兵权,那也自然是有一番抱负的,但眼下陈王半死不活,陈国军队前途渺茫,你若想让二人信任于你,便只需从为陈国军队和他们二人引荐一条生路说起,这事并不甚难,只要汉升你掌握说话的火候,和给予他们足够的承诺,则事必成。”
黄忠闻言恍然,随后一拱手,道:“公达先生高见,黄某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与此同时,魏延和邢道荣一部兵马兵出斜谷以做疑兵,而刘琦的大军则是兵出祁山,直奔陇西诸郡而去。
这一次出征,除了典韦、许沂、许郸、沙摩柯、相单疆、羊栈岑狼等人是刘琦的亲宿之外,他所依仗者,有很多是益州降将。
包括甘宁,沈弥,娄发,严颜,吴懿,吴堀,雷遇等人,另有法正和孟达等新近投奔之人。
而所用的兵将中,亦有昔日汉中郡守苏固的降军和五斗米教的降卒。
针对这一点,马玄则悄悄的对刘琦提出过异议,毕竟北出祁山之事非同小可,对手更是天下第一强军董卓,用这些人为班底,马玄唯恐刘琦使不顺手。
但刘琦依旧如此,不过理由他没有说。
这理由也不足为外人道。
他认为,包括太史慈,李典,魏延,张任等这两年间跟他北上或东向,逐步已经成为了他的臂膀,但随着西南的开发和南阳郡的收服,日后需要他麾下独当一面的人将越来越多,在这个关口,他必须要开始启用西蜀势力一系的人,这样一来,荆楚的势力便不再限制于使用荆州一系之人,而培养出益州一系的人,则有利于平衡昔日荆州一系旧臣的战功。
刘琦兵出祁山,第一战略目标,瞄准的就是在永平十七年,由天水更名为汉阳郡的首府,冀县。
第四百零九章 长安政变
就在张辽与刘宠交战的同一时刻,长安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允联合了士孙瑞,杨赞,张种,郑泰,郑公业,黄琬等一众朝臣,纠结各自的家奴私士,在长安城内兴兵,占据宫室,纠集羽林之中的忠志之士,集体反董,欲奉迎天子前往河东郡,躲避董卓的虎狼之军,重新建立一个以士族门阀为班底的政权。
长安城的军权属于董卓,乍一听他们的举动仿佛是以卵击石,但实则并不尽然。
从打迁都至长安之后,王允便一直在利用朝臣们的武装力量在做着变乱的准备。
就算董卓是相国,就算是他重用麾下的西凉诸将,但有很多隶属于朝廷的直系包括用来控制地方的权力职位,董卓是无法完全尽用西凉军人的。
西凉军能打,但治理偌大一个国家机构而令其不瘫痪,可不是仅靠能打就可以。
董卓无论再怎么扩大自己凉州一系的势力和影响,但想要运转这个国家的齿轮,他必须还得借助士人集团的力量。
这就是董卓在中央行驶权力时,最大的一个难处——他麾下的西凉诸军是死狗扶不上墙,除了打仗,其他的事是真的不行。
王允从打继任杨彪的司徒之位后,就一直秉承:一味听任,顺从逆贼,甚至是屈节迎合……终于他靠此换来了董卓的信任。
而王允则是借助董卓的信任,亲自主持一些恢复王室和发展经济的具体事务,这当中也使得他通过一些行政权力,在董卓那里得到了一定的举荐人权。
其中,就包括劝董卓任命黄琬为司隶校尉,保全了郑公业的尚书位和士孙瑞的执金吾之位,另乘董卓在郿坞,无暇顾及朝廷中事,举杨赞行驶左将军的权力等等。
在这写可以拿捏的到长安重要权力的岗位上,王允都或明或暗的安排上了自己的人。
直到如今,就连当初能够力压董卓的皇甫嵩,也已经被王允暗中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不过即使如此,王允依旧觉得自己这些反抗者的势力实在是太小了,不过他还有一个超级后手!
只是这个后手,他一直不曾轻易为外人道。
这个人,就是董卓麾下,并州军的领导者,吕布。
吕布表面上是董卓的爱将,同时又是他用来执掌并州军的重要将领,但王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逐渐发现了弊端与可乘之机。
首先,董卓和吕布,在某些层面上是一直有矛盾的,而且这个矛盾还不小,体现在军中包括日常的方方面面。
而且对于吕布而言,他现在有一些进退两难,一是他并不受到董卓本人的信任。
当初孙坚和刘琦北上雒阳,董卓派遣大都护胡轸和吕布共同征伐,吕布是骑都尉以及并州军的领导者,依旧是位列胡轸之下,而且几番被胡轸为难,即使是胡轸阵亡之后,兵败受牵连的帽子,依旧是被董卓扣在了吕布的头上。
甚至包括吕布的妻弟魏续被生擒的事,也使得董卓和吕布彼此之间产生了裂痕。
再加上吕布一直在西凉军中,被董卓麾下的一众西凉将领们排斥,因而地位很是尴尬。
王允看准了时机,便开始策反吕布,并向其许诺,只要时机成熟,杀了董卓,便可邀请吕布共辅朝政,届时吕布将成为以他太原王氏为首的朝中士族的第一带兵之人。
吕布这个人心性极为自私,在权衡利弊之下,答应了王允。
不过吕布也很有心眼,他没有跟王允签订任何的盟书,也不曾留下任何证据。
在多番准备之后,王允终于行动了!
他今夜鼓动各方势力,乘着张辽出征刘宠,长安兵力薄弱,先以士孙瑞,杨赞等人所掌控的兵马,抢占了未央宫,占据皇城,把守后宫,严禁闲杂人等进入。
随后,王允又请宿将皇甫嵩率兵去夺取长安城内剩余的西凉兵将的兵权,并派人去捉拿李儒,而他本人则是身披甲胄,带领着士孙瑞,郑泰,杨赞等人一同前往皇宫,迎接天子出宫。
眼下的刘协也不过只有十二岁而已,他适才刚刚就寝,隐约中似乎是听到了宫殿之外那凄厉的喊叫与厮杀之声,心中很是好奇,遂穿衣起身。
刘协虽然只是个少年,这三年来,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像是今夜这样,喊杀声甚至能够传到宫殿的日子,他这些年也经历也不少,因此他虽然紧张倒也是显得不怎么害怕。
刘协揉了揉眼睛,先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宫殿外的喊杀声,然后招呼小黄门过来,吩咐道:“为朕更衣。”
这声音虽然听着依旧有些少年的稚嫩,但当中的坚定和果断却不容置疑。
这份沉稳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确确实实是有经历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四名小黄门为刘协更衣穿履,整理衣束,待穿衣完毕之后,便见刘协一甩袖子,似模似样不慌不满的走出了寝宫。
他一脸沉稳气度,望之却不似十二岁的少年郎。
少时,刘协来到宫殿之外,正逢王允和士孙瑞等一众官员来到其宫殿之外,眼见刘协亲自走出来,王允等人不由大惊,纷纷跪倒,高呼‘陛下。’
刘协来回扫视了一眼,见来到其殿前的朝中臣子,竟然多大二十余位,心下不由惊奇。
“诸位爱卿请起,今夜所为何来?”
王允等人奉旨起身,然后便见王允行臣礼道:“启奏陛下,臣等蓄谋已久,暗中备事,积攒力量,本欲诛除董贼还政于陛下,澄寰宇之清,怎奈一直不曾得良机,深感有负陛下厚之恩,如今董卓为战叛臣韩遂,举倾城之兵而西向,臣等思之,此时虽不能除贼,但却可保陛下脱离虎狼巢穴,待日后纠集四方郡守牧军,集大汉王师,兴兵讨伐董卓,除此暴逆,以安黎民,可慰先帝在天之灵……因事情凶险,未敢提前告知于陛下,还请陛下勿怪。”
刘协走到王允身边,认真地打量了王允一会,道:“司徒此言当真?”
王允认真道:“臣岂敢欺骗陛下,时间紧迫,还请陛下速速随臣离开长安。”
刘协适才还很平静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他略有些激动的言道:“朕在长安,每日犹如酣睡于熊罴之侧,日日心惊胆颤,时有命悬于一线之感,今能得诸位爱卿相助,实乃天赐良机……朕愿与诸爱卿离开长安,奔往江河湖海,一展胸中抱负。”
王允微笑道:“臣等必将竭尽全力,以保陛下……陛下,事不宜迟,快随臣走吧!”
刘协刚要抬腿出宫,突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皱眉看向王允,奇道:“可是,若离了长安?朕又该前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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