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雷阵


  一周后……
  俄罗斯政府几乎要发疯了,上亿美元的巨额悬赏一甩出来,二十四小时内就有一百多支大大小小的雇佣兵组织上万名杀人不眨眼的职业军人涌进了俄罗斯境内,俄罗斯地下军火市场一下子变得异常火爆,本来只值一百多美元的AK自动步枪被人炒到了一千美元以上,可是还呈现出供不应求的迹象。可能是不满足于俄罗斯地下军火商提供的二流货色,甚至有些还是在车臣战场上捡回来的残次品,突然间几乎能再打一次车臣战争的轻重武器通过各个途径,走私进入俄罗斯境内。
  虽然这些雇佣兵的目标都是车臣叛党,应该算是和俄罗斯军方同仇敌忾,但是俄罗斯官员面对这股狂卷而来的洪水,面对一群野心勃勃悍不畏死,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中国古训发扬到极致的实战专家,仍然忍不住面对全国媒体高呼:“狼来了!”
  当朱建军带领第五特殊部队老兵组成的特种作战小组,以个人身份踏入俄罗斯这片陌生的土地,并通过黄志鹏打通的关系线,取得足够的武器装备后,他们沿着战侠歌他们留下的足迹,小心翼翼的向前挺进。
  现在第二次车臣战争刚刚结束,俄罗斯国内还是百废待兴,还没有余力彻底清除车臣叛党乱份子的残余武装力量,在朱建军他们徒步走到战侠歌他们和车臣叛党发生激战的村庄时,那辆炸毁的T80坦克和俄罗斯海军陆战队专用水陆两栖装甲运输车残骸还静静的呆在那里,用它们的身体,默默的向每一个过往者,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看着T80坦克和水陆两栖装甲输送车留下的履带印,在战侠歌潜伏的位置上,泥土的颜色比其它地方都要沉重很多,朱建军弯下腰抓起一片浮土,这一把泥土里面带着还没有消散的浓浓血腥味,还几片人类骨骼的残骸和一两颗子弹头。
  “战侠歌虽然是队长你和龙建辉训练出来的徒弟,但是我仍然得佩服他!”谷念寒轻轻抽着鼻子,在脑海中计算着战侠歌炸毁T80坦克和水陆两栖装甲运输车的方法,道:“这小子是真的不怕死!”
  就在这个时候,在通讯器里传来负责远方游动警戒的白易的声音:“队长,你们快过来,这里有情况!”
  当朱建军带领作战小组其他三名成员赶到白易的身边,他们这些资深特种作战专家不由一起皱起了眉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方圆一千米内,所有植物都被子弹打断打折的可怕战场。交战双方就在一个平民村镇附近大打出手,甚至动用了火箭炮、枪榴弹、燃烧弹和格林特重机枪!
  放眼望去,整个战场纵深长达两千多米,在这条一方边打边退,一方穷追不舍的激烈血战之路上,到处都是遗留在战场上的子弹壳,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到处都是高性能手雷和火箭炮在地面上留下的弹壳,在这些弹壳辐射性扩散的冲击波附近,大片黑褐色的泥土里,还能找到人类身体上的某些零部件。
  以朱建军他们这批特种作战专家的锐利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双方人数绝不均等,但是都精通野外特种作战,并且拥有先进武器的特种部队遭遇战。
  “队长,这是我在战场上捡到的。”白易将一把可能是被子弹打断的154CM手工军刀递到朱建军面前,“这种纯手工高碳钢军刀的硬度和延展性,比我们现在装备的虎牙格斗军刀有过之而无不及,它的造价绝对是天文数字,以俄罗斯现在的经济状况,应该无力为特种部队装备这种武器,更不要说是那些车臣叛乱份子。”
  朱建军凝视着手中这把通体带着一种流畅线条,却被子弹打断的军刀缓缓点了点头,这种154CM手工军刀,经过热处理硬度可以达到HRC61,耐腐蚀,而且刀锋耐性及韧性极佳,因为材料本身成本太高,无法批量生产,所以每一把格斗军刀都来自有著名宗匠亲自坐镇的手工作坊,能配带这种军刀的人,大都是那种身经百战,已经身家不菲,在上战场上时需要自备武器的特级职业雇佣兵。
  朱建军神情一动,他蹲下身体在地面上找到一个弹孔后,他拔出自己的虎牙格斗军刀,小心的挖掘,当他挖出一枚子弹头的时候,白易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道:“这是特种钢芯子弹!”
  朱建军的手指上突然伸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朱建军摊开自己的右手,小心吹拂掉手里的泥土,最后一枚不足两厘米的细小钢针终于暴露在他的面前。望着这枚通体乌黑针尖上却带着一种可怕锋锐质感的细小钢针,就连铁辉也忍不住耸然动容,他低声道:“这是高爆锰钉弹!这帮家伙疯了吗?竟然在野外地势平坦的战场上,使用了这种反恐怖战争专用武器,只怕甩出高爆锰钢钉炸弹的家伙,自己也无法躲开以辐射状向四周飞射的锰钢钉袭击吧?!”
  朱建军默不作声的继续在地上寻找弹洞,并将里面的子弹一颗颗挖出来,当他挖出十二枚子弹头,并把它们平摊到自己手掌上时,朱建军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将手掌里只有欧美诸国才会生产的子弹随意抛到地上,道:“我们还是和雇佣兵这种特殊群体打交道时间太短,竟然会天真的以为这些人能够公平竞争。结果这些拥入俄罗斯的雇佣军还没有找到战侠歌,也没有和车臣叛党交火,也许是为了争抢最后的胜利者,也许本来就有什么在战场和任务中结下的宿仇,反正是狭路相逢,先窝里斗起来了!”
  几个人顺着这条可能就发生在十几小时前的血战之路,一点点向前挺进。
  “报告队长!”白易惊奇的叫道:“这里竟然分出来第二个战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这场战斗的尾期,又有第三方被卷进来。他们看起来,似乎人数很少,而且也是被人边打边逃!咦,这里有高手设计的诡雷!”
  朱建军带领几名队员展开战斗队形,匆匆跑过去,白易正小心的站在一片草丛中探索,试图为自己找到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
  一阵微风吹过来,那片足足一尺多高的草坡上掀起一片绿色的波浪,在波浪起伏中,一条条用树皮纤维制成,经过高手精心伪装的绊发雷绳索,终于暴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这些绳索有的是距离地面五公分的绊发雷,有些是距离地面十五公分的绊发雷,这些绳索都巧妙的和草丛的环境接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首尾彼此呼应,套中有套,圈中有圈的立体式连环地雷阵。
  最可怕的是当微风吹过这片草丛,上万株杂草一起晃动的时候,那些同样绿色的绊发雷绳索,随着杂草一起轻轻晃荡,甚至是用一种人为的手段,将杂草的晃动,限制到一个特定的韵律中。白易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那个不知名的诡雷设计高手,竟然充分考虑了人类视觉与心理方面的弱点针对性应用,几个回合之间,杂草与绊绳,就在白易的眼前晃成一片,硬生生在他心里植入一种草木皆兵的可怕感觉。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地雷作战,而是一种近似于中国孙子兵法中“上兵伐谋,攻心为上”的可怕战略。
  看到白易被雷阵逼得退到一条天然水沟旁,准备跳进水沟里沿着水道走出这片雷区时,朱建军的瞳孔瞬间就缩成了针芒状,他放声狂喝道:“不要动!”
  白易的身体猛然凝滞成一尊化石,他几乎要落到水沟里的右脚,又慢慢的缩了回来。
  在其他队员失声惊呼中,朱建军竟然大踏步走进了这片雷场中,他仿佛就像是走进自己最熟悉的卧室那样,随手拆掉几枚货真价实的手工制作炸弹,又一脚踢断几根用来吓唬人,实际上另一端什么也没有绑,却把白易逼得无技可施的绳索,一路冲到白易的身边。
  凝视着白易脚下那道小小的,水流清澈的水沟,朱建军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顺着朱建军的目光,白易仔细观查,豆粒大的汗水突然从他的额头上滚落而下。直到这个时候,白易才发现,在这条河沟的淤泥里,竟然藏着一根地雷的绊索!
  这颗地雷,才是针对特种作战高手设计的真正必杀死局!
  将白易带出这片隐含森然杀气的草丛,朱建军望着手中那几颗用汽水瓶、竹筒甚至干脆就是用红泥烧制成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瓦罐制成的地雷,他突然露出一个欢畅的笑容,兄弟们聚集到一起这么久,大家还是第一次在朱建军的脸上看到这么欢畅这么开怀的笑容。
  “那小子没死!战侠歌没有死!”
  朱建军扬起手中的地雷,叫道:“虽然看了他们在战场上留下的痕迹,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作战实力不俗的同伴,但是至少我现在已经知道,他没有死,他还在……做战!”
  望着朱建军高高扬起差点把自己送进阎罗殿的那些土制地雷,白易发现自己连舌头都打结了,“队、队长,你、你不会告诉我,这些诡雷就是战侠歌设计的吧?!”
  “不是他是谁?”
  在这一刻压抑在朱建军心中多日,担心战侠歌已经战死沙场的压力终于一扫而空,他笑道:“你们不要忘记,我是这小子的第一任教官,他有什么特长,有什么花花肠肠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小子简单的来说,就是够‘贼’!当初我让他睡鸽子笼,为了不让毒蛇和蝎子咬到他,他竟然能想出一个‘樟脑丸地雷大阵’,逼得那些毒蛇蝎子根本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从发现他有这种创造性思维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着意培养他诡雷设计方面的知识,并越级直接向他传授战场心理学及行为心理学。一年后他顺利毕业,在埋设诡雷方面,已经称得上青出于蓝!象这种虚虚实实、引群入瓮,明明把别人逼进绝路,还硬让人家以为终于逃出生天的恶劣把戏,就是他喜欢干,最乐此不疲的游戏!”
  白易心有余悸的望着那片差点让他这位老兵阴沟里翻船的草丛,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道:“高,实在是高!”
  李谷清指着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和职业军人在战场上做出各种军事规避动作留下的印痕,再从地上拾出几枚机枪子弹壳,沉声道:“跟在战侠歌身边的那两个伙伴,也是高手!尤其是在湿软的草地上,留下足足四寸深脚印的这个人。他当时拎着一挺七点六二口径重机枪,再加上子弹和其它装备,他的负重至少有七十公斤,再加上他的体重,应该达到了一百六十公斤左右,否则绝不可能在地面上留下这么深的足印。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却能一边用重机枪扫射,一边在地面上连续做出三个军事闪避动作!”
  顺着被一路压弯的杂草,李谷清又拾到了几枚亮晶晶的自卫手枪子弹壳,显然在连续翻滚中,这名特种作战高手的七点六二口径重机枪被自己的身体卡住,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竟然能放弃手中的重武器,直接拔出自卫手枪,对已经冲进一百米范围之内的敌人展开凌厉的反击。
  李谷清对这名实战高手的评价是:“他属于那种力量、体能与敏捷并重的全能型作战高手,而且我判断,他还拥有绝对不亚于我们的实战经验!”


第一百零一章 三头蛇
  现在第二次车臣战争已经结束,车臣叛党的主力部队已经在俄罗斯军方立体式高强度打击下彻底崩溃,只有少部分车臣军队躲入俄罗斯南部的深山中,以游击战术继续和政府军对抗。可以说这批能够经历了两次车臣战争仍然生存的军人,都是车臣军队中身经百战在硝烟中不断成长的英精成员,隐藏在他们身上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视。
  这一批车臣军人,他们不断袭击俄罗斯军队的小股驻扎部队,在和阿富汗游击队及“东突解放组织”三号头目阿米拉力联手合作后,他们更是大肆使用恐怖活动战略。面对这样一股拥有丰富实战经验,依托群山为平台,又有当地居民自愿协助配合的武装力量,集中力量清扫连绵不绝不适合大规模机械化作战的群山,将他们一次性彻底全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在原车臣控制区大面积铺设重兵,利用点与面的空间封锁,再加上机动部队支援,将这一批叛军彻底掐死在深山中,对于刚刚经历了第二次车臣战争,急需要喘息缓解财政压力的俄罗斯政府来说,更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俄罗斯政府只能在无奈的心态下,暂时容忍了车臣叛党残余武装力量的存在。面对蜂拥而入,进入俄罗斯境内的大大小小上百支雇佣兵团,俄罗斯政府干脆来了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向实力比较雄厚,足够对车臣叛军组成的游击队造成致命威胁的雇佣兵团输送情报,在他们的刻意引导下,上百支雇兵团从四面八方一起围向车臣叛军盘踞的群山。
  自己不用花费一枪一弹,不用出动飞机坦克大炮,不用消耗士兵宝贵的生命,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这绝对是俄罗斯政府最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且他们的确做到了!
  这些雇佣兵团简直就像是一群蝗虫,他们进入山区,一边努力追逐战侠歌留下的痕迹前进,一边和熟悉地形当真称得上神出鬼没的车臣游击队拼杀,偶尔再和其他雇佣兵团狭路相逢,刀兵相见,来个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在这片深山里,长达半个月的时间中,每天都在发生战斗,到处都能听到轻重武器疯狂的扫射和手雷、枪榴弹、火箭炮甚至是俄罗斯军方武装直升机上火神炮的轰击声。到处都能看到被打得惨不忍睹的惨烈战场,到处都能看到草草掩埋,用两根树枝绑在一起,勉强算是一个十字架的坟墓。
  仅仅是两周时间,就至少有一千五百名雇佣兵,四百二十名车臣游击队和二十五名俄罗斯政府军在这片土地上饮恨身亡。经过两周时间的血战角逐,有至少二十支佣兵团在狭路相逢的战斗中被全歼或者失去继续执行任务的能力,有至少五十支雇佣兵团宣布退出这场已经升级为荣誉之战的佣兵团竞争。
  但是在这两周时间里,两支特种作战小组在不断血战中逐渐脱颖而出。
  其中有一支成员仅有五人,全部是亚洲人组成的超小型部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佣兵团称号,事实上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支因为金钱利益而组合在一起的雇佣兵团,而是某个国家特遣的资深特种部队。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脸上抹了浓重的伪装油彩,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楚他们的面容,他们每一个人都军事技术娴熟,配合默契,而且出手狠辣,当真称得上是杀人不眨眼。他们一般很少惹事,但是一旦有雇佣兵团向他们挑衅超过他们承受的底限,那么即将开幕的,绝对是一场不死不休,可以载入现代特种战争史的可怕屠杀战。
  被全歼的二十支雇佣兵团,有四支就是因为看他们人少,以为可以顺嘴啃掉,被他们反手斩落马下。而四百二十名阵亡的车臣游击队员,至少有一百名是死在他们的手中。
  第二支特种作战队伍的成员更少,只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中间就有所有人最关注的目标……战侠歌!
  有一支成员将近三十人的雇佣兵团,就是因为错误的采用了暴力方法来“劝说”战侠歌接受他们保护,而被这支三人特种作战小组在深山中利用各种地形和预先埋设的地雷逐一歼灭,最后只有副团长一个人带着被炸断左臂鲜血淋淋的身体逃出深山。
  在别人向他问起战斗经过时,那位副团长眼睛里盛满了恐惧,他嘶声叫道:“地雷,小心地雷,整个大山里到处都是地雷!在我们战友的尸体下面可能藏着地雷,在我们头顶的树梢上可能挂着地雷,在一只蹲在树丫的大鸟腿上,绑着地雷的引线,当我们从那只大鸟的身边经过时,他们只是开了一枪,就用‘遥控’的方法,让那只大鸟受惊飞起,引爆了树下的炸药!甚至就连一颗看起来无害的野果里,也能让他们藏进去一颗乒乓球式手雷,他们在远距离一枪打爆那颗悬挂在半空中的手雷,当我们下意识的四处闪避的时候,就再次踏上了更可怕杀伤力更大的地雷!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可是我们仍然不停的踩进他们预设的地雷圈里,我们仍然不停的付出惨重的伤亡。我们还没有和他们交战,就在仅仅两千米的追逐战中,倒下了一半士兵!”
  直到这一刻那些雇佣兵团的指挥官们才知道,这一次他们要保护并且争抢的目标,才是这里最棘手的强悍人物。想“劝说”这样一位人物接受他们的保护,并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们返回中国,帮他们换回大把大把钞票和雇佣兵的名誉,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车臣叛军方面早已经有这方面的绝悟,因为他们发现,自己遇到了游击战的真正专家!以战侠歌为首的这支三人特种作战小组,不断利用种游击、伏击战术打击他们的士兵,什么下毒、放火、刺杀、狙击、偷袭、强攻各种五花八门的战术手段当真是运用得炉火纯青。仅仅是两周时间,至少有一百八十名车臣军队及“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死在他们的游击战术下。
  面对这支比他们更会跑,更会躲,更会打,也更会游击的特种作战小组,在车臣游击队中,已经对他们起了一个响亮的外号……三头蛇!
  “疯了,疯了,全都疯了!”愤怒的咆哮撞在山谷的石壁上,在反复回荡中传出很远很远,就连附近的树叶也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在应和他的声音。
  “我们只有三个人,而对方却足足有一百五十个手持武器的职业军人!就算战侠歌你觉得自己很牛逼,很不了起,是精锐中的精锐,可是能从两次车臣战争中生存下来的车臣军人,也同样是身经百战的优秀军人!”
  一个声音小心的劝着:“师父这样做总是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我们已经对他们做了反复侦察,对他们的人员结构、武器装备等情报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假如真的能按照师父预计的那样把他们引进埋伏圈,我们的确有机会对他们进行一次致命重创,然后再用蚕食的方法,一点点啃光他们的武装力量!”
  “赵海平,你有没有脑子?”那个声音更愤怒了,“你师父摆明是活腻了,想让自己死在这片战场上!明明有机会逃走,却一直死赖在这片山谷里和车臣叛党耗上了。赵海平你自己算算,自打我们三个人碰到一起,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们打过多少场战斗了?不计规模,不计有多少发子弹擦着我的脑袋嗖嗖乱窜,我们已经经历了一百零七场战斗,平均下来每天都要打上三场!前面还好些,我们两个跟着你这个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但是却明显发了狂发了疯的师父,在山谷里扫荡车臣军队的散兵游勇,也算是势均力敌,大家各凭真本事在战场上活命,现在小虾小米的打烦了玩腻了,他老人家也是胃口越来越大,竟然想一口气吞下人家一个一百五十人的游击队营地。我是雇佣兵,可不是明知道必死无疑,还傻乎乎往里面硬冲的敢死队!”
  正在用虎牙军刀凿挖一块木头,试图把它制造成一颗炸药外壳的战侠歌,头也不抬,道:“奥兰利亚先生,你说得对,你只是一个雇佣兵,不是敢死队,而且这一百零七场战斗也没有人会付给你一分钱。如果你不满意的话,腿就长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大可以随时和我们一拍两散。你不是号称‘南非飞虎’嘛,这一片小山小水小丛林应该难不住你老人家吧?”
  曾经和战侠歌在战场生死相搏,却因为遇到共同敌人,而联手打出一场漂亮突击战的那名号称“南非飞虎”的雇佣兵队长奥兰利亚瞪圆了眼睛,叫道:“我操!战侠歌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脸红一下?是我救了你那个又笨又傻只知道听你命令行事,被T80坦克开炮炸晕的徒弟一命,又是我们一起救了你这个引着一大群车臣恐怖份子向山谷里猛窜的疯子一命,总的来说,我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救命恩人,你这个混帐小子不想着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然要把我往死路上推?!”
  “现在我们已经被你带进了车臣叛党最集中的南部山区,打了这么多场战斗,现在谁不知道我‘南非飞虎’和你们中国军人站在了一条船上?你真的想让我被那些早已经被杀红眼的游击队打成一个马蜂窝?!”
  奥兰利亚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他们现在身处连绵不绝的群山中,到处都是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被打散逃进深山中的车臣叛军,到处都能看到人数不等的车臣游击队在深山中出没,中间还掺杂着实战经验丰富的阿富汗游击队,和一批批宗教狂热份子。假如他们三个人在这种情况分散,战侠歌和赵海平两个人彼此支援相互照顾还好一点,奥兰利亚要孤身穿越这片长达五百公里的群山,一旦遭遇车臣叛军组成的游击队,在没有任何伙伴接应,对地形又不熟的情况下,他很难逃过车臣游击队的追杀。
  战侠歌将十几枚从深山里拾到的子弹头,和十几颗里面灌了汽油,又用蜡密封的子弹壳塞进中间凿空的木头里,又小心的将从一枚没有爆炸的炮弹里取出来的炸药填进去,看到这个木头套筒里还有空间,战侠歌干脆又从地上胡乱抓起一把混合着弹片的碎石子一股脑的全部硬塞进去。
  最后再加上一套从车臣叛军身上缴获的对讲机,战侠歌就做成一个简易的遥控发火装置,这样战侠歌就制成了一枚“木筒”遥控地雷。看着战侠歌身边那一排奇形怪状,充份针对人类生理及心理弱点制造的地雷,就连奥兰利亚这样身经百战的雇佣兵也得承认,这的确是一批杀人放火,将卑鄙、无耻、下流等作战美学应用到极致的杀人利器。
  战侠歌又抓起一枚手雷,反复比划着,似乎准备将几十颗里面灌了汽油,又用白蜡密封的子弹壳全部绑在这颗手雷上,做成一颗比钢球手雷更无耻的高爆燃烧手雷,以相处了三十来天,奥兰利亚对战侠歌的理解,他绝对会在这颗实际致命杀伤力有限,爆破视觉效果惊人的高爆燃烧手雷附近,再埋设上几颗大杀伤力地雷!
  战侠歌一边将手边一堆从深山各处战场上捡回来的破烂重新回炉,组合成杀人不偿命的利器,一边轻挑着眉毛,漫不经意的道:“噢,那么就请赵海平为我们复述一下,我们的‘南非飞虎’奥兰利亚先生,是如何向你伸出了友谊的手,又是如何勇敢的把我这个中国小兵,从上百名车臣叛党的手中救出来的吧!”
  “当时我看到T80坦克的主炮已经对准了我藏身的位置,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下一跳,虽然没有被榴弹炮轰中,但是炮弹爆炸的气浪,仍然生生把我推下了一个山坡。”赵海平挂着憨厚的笑容,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奥兰利亚先生拖到了一个灌木丛后面,而他当时正在抓着一个脖子上的十字架,在那里对着什么我主耶稣圣母玛丽亚大慈大悲普渡世人的祈祷。”
  奥兰利亚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猪肝状,他瞪着赵海平叫道:“你都听到了?”
  “是啊,你当时是压低了声音,但是我当时就躺在你的脚低下,而且你的嗓子比一般人大得多,想不听清楚都很困难。”
  赵海平道:“我虽然是一个农民,但是至少还读完了初中,进部队后在文化课上还补习过英语。你当时一直在那里重复几个最简单的单词,我怎么也能勉勉强强连猜带蒙的听明白你的话!”
  战侠歌道:“他当时都在说些什么?”
  “当时奥兰利亚先生一直在嘴里说的话就是‘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拜托你、求求你,千万不要过来啊’!”赵海平老老实实的道:“奥兰利亚先生发现我的双腿还暴露在灌木丛外边,他立刻折下几根树枝放在我的腿上,还帮我做了一个小小的伪装!在发现我已经睁开眼睛的时候,奥兰利亚先生真的被吓了一跳,他当时用中国话叫了一声,我操,你醒了?!”
  “然后呢?”
  “然后我突然发现师父你拎着一挺七点六二毫米口径车载重机枪,一边射击一边向我们这个方向撤退,在你的身后,有至少一百名车臣恐怖份子穷追不舍?”
  “然后呢?”
  “我当然是跳起来,对着追在师父你身后最近的一个车臣叛党就是一枪!”
  “然后呢?”
  “然后奥兰利亚先生突然莫明其妙的愤怒了,他狠狠踢了我一脚!”赵海平疑惑的道:“当时他喊出来一个单词,好像是什么‘SHIT’,师父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战侠歌还是用他一成不变的声音问道:“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师父你发现了我们,立刻向我们的方向跑过来,而那一群车臣恐怖份子也跟着向您跑过来。他们中间好像还有人认识奥兰利亚先生,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然后呢?”
  赵海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奥兰利亚就瞪圆了眼睛,叫道:“然后那群笨蛋就以为我和中国军方站在了一起,就以为我是你的同伴,负责接应你撤退!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啊?接了一个任务,本来以为能赚上几个零花钱,结果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个用一挺高平两用重机枪就敢向上千人挑战的疯子,几乎拼得同归于尽不说,还被世界上最小气还敢自称是恐怖份子的雇主为了几百万美元的雇佣金而反咬一口。最惨的是我刚刚逃出冰大板那个鬼地方,就遇到了接应那帮小气鬼撤退的车臣、东突联合军队,他们一看到我,曾经还和我嘻嘻哈哈兄弟相称的家伙,第一句就是‘你没有死啊’?我刚回答了一声‘是啊’,他们就将杀人灭口节省财政支出的战略方针彻底进行到底,直接送给我一梭子子弹!”
  “要不是我跑得快,我几乎就被他们打成了一个马蜂窝!我本来已经逃脱了他们的追杀,隐藏在深山中,就等着风头一过,就悄悄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是真的不打算再要那几百万美金的尾款,也不打算追究这帮世界上最小气恐怖份子的恶劣行径。可是天知道我发了哪根神经,竟然多管闲事的救了一个军人。”
  奥兰利亚越说越愤怒,他挥舞着手臂,叫道:“战大疯子您老人家愿意以寡敌众,和一百多号车臣叛军及‘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组成的联军大打出手,那是您自己的事,可是您干嘛非要朝我这个方向跑啊?而我救了的那个看起来还算是老实的军人,又偏偏是您战大疯子的开山大弟子!我身边枪声这么一响,我就他妈的被你们拉上了贼船,成了车臣军队必杀黑名单上的一员!”
  “嗯,看来我的确是有点委屈你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从属关系,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决定自己要走道路的权力。”迎着奥兰利亚惊喜交集的面孔,战侠歌道:“就让我们来一场民主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如果我们多数人支持撤退,我们就想办法摆脱车臣游击队,和那些天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天天像发情种马一样追在我们身后的雇佣兵团,到了安全的位置,我们一拍两散从此各不亏欠;如果多数人支持留下来战斗,我们就继续和车臣游击队继续在这片大山里捉迷藏,让我们来好好教教那些家伙,什么叫做丛林与山地综合特种战!”
  奥兰利亚用充满希望的双眼,深情款款的凝视着赵海平,直到把赵海平看得全身寒毛倒竖,他才“温柔”的道:“赵先生,我记得你们中国,有一句叫做‘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古话吧?”
  赵海平用力点头。
  “不管怎么样,如果我没有把你拖入那丛灌木中,可能你还没有清楚过来,就被车臣军队发现,用刺刀捅成筛子了,我怎么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想……你应该会慷慨的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投出支持的一票吧?”
  赵海平看了一眼脸上毫无表情的战侠歌,再看看了奥兰利亚,搔着自己的头皮道:“你说得一点没有错,可是战侠歌,他、他是我的师父啊,我还是想听师父的话!”
  奥兰利亚倒翻了半天白眼,才有气无力的叫道:“我抗议,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公正精神的投票,战侠歌你污辱了‘民主’这个神圣的词语!”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在那支车臣游击队驻地不远的地方,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不知道是佣兵团和佣兵团之间,还是佣兵团和车臣游击队之间的战斗又开始了。
  战侠歌神色不变的继续组装他的诡雷,南非飞虎奥兰利亚殿下继续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翻着白眼,而赵海平这个学而时习之的好学生,继续蹲在战侠歌面前,瞪着他一双比牛眼还大的大眼睛,仔细看着战侠歌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细小环节。
  在这个一个月时间里,受益最多的就是赵海平!他跟在战侠歌和南非飞虎奥兰利亚的身后,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做超级特种作战精英。他从战侠歌身上学到了狙击和诡雷设计,在奥兰利亚的身上,学习到了步枪、手枪、军刀的组合应用,学到了一套连战侠歌都要在暗中忍不住开始暗中学习的刺刀、匕首格斗技巧,更学会了一套职业军人尤其是中国职业军人基本不会去触及的战俘刑讯逼供手法!
  在一场场的战斗中,赵海平跟在两个特种精英后面,不断的学习,不断的将学习到的知识和技巧运用到实战当中。
  战侠歌和奥兰利亚突然都一起侧起了头,他们小心聆听着越来越激烈的枪声,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奥兰利亚道:“不对呀,这似乎已经不是一场遭遇战,而是有一方踏进了另一方早有预谋的陷阱,被绝对优势的敌人彻底包围了!”
  从战斗一开始就一直在疯狂怒吼的两台重机枪扫射声突然嘎然而止,在十几秒钟后两挺布置在不同方位的重机枪再次开始怒吼,可是还没有过三秒钟,这两挺重机枪再次停止了扫射。
  奥兰利亚和战侠歌同时面色大变。
  能在被彻底包围四面八方都是子弹的情况下,保持冷静态度,对战场做出最有效评判,迅速打掉敌人威胁最大的重火力。
  真是好可怕的狙击手!
  真是好可怕的战术修养!
  更可怕的,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和他们这支团队已经称得上无懈可击的完美配合与默契!
  战侠歌和奥兰利亚同时跳起来,他们跑到一个山坡上,架起了自己从车臣游击队员身上缴获的俄罗斯军用高倍数望远镜。
  在八百多米外的山谷中,五名雇佣军被足足两百多名明显早有预谋的车臣游击队给彻底包围了,子弹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倾泄,子弹一遍遍打在他们隐藏的岩石后面,溅起一片片火星和一层层石屑,压制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来。在这一片片弹雨中间掺杂着车臣游击队发射出的火箭弹、枪榴弹和迫击炮炮弹。但是那五名被他们彻底包围压制在山脚下的雇佣军仿佛有第三只眼睛般,总能在重武器打中他们隐蔽位置之前,做出紧急军事规避动作。偶尔他们抓住机会抬头,只要枪声一响,车臣游击队这边必然就有一名士兵一头栽倒。
  “砰!”
  在距离他们潜伏的这个山坡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竟然响起了枪声,战侠歌和奥兰利亚探出头,惊讶的发现,在一片灌木丛中,竟然潜伏着一个全身都披着草绿色伪装网的狙击手。奥兰利亚悄悄擎起自己手中的M16自动步枪,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他就猛然听到“啪”得一声轻响,那名全身都披着伪装网的狙击手脑袋猛然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他手里的狙击步枪丢落在灌木丛中,看着那枝狙击镜被人一枪打碎的狙击步枪,奥兰利亚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简直不敢想象,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军人!
  在同时战侠歌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煞白,因为他看了……朱建军!
  朱建军放声狂吼道:“铁辉你怎么样?!”
  “那小子用的是特种钢芯子弹,子弹打穿了防弹衣后又打穿了我的身体!”铁辉一边咳嗽,一边叫道:“不过我也没有让他好过,想狙击第五特殊部队的蓝刺,除非是一枪把我的脑袋打爆,否则他就要先丢掉自己的小命!”
  远方车臣游击队的重机枪再次开始怒吼,这一次车臣游击队已经对这一支人数仅有五人的特种作战部队实力有了真正的了解,他们射出来的子弹更密集,打得五个人根本无法抬头,突然间在山坡的某个位置上又响起火箭炮发射的轰鸣,一枚火箭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尾线,狠狠撞向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已经失去机动闪避能力的中国军人。
  拥有绝对听力瞬间就能判断出射击着弹点的李谷清,脸上猛然露出绝望的神色,他拼尽全力从那块岩石后面翻滚出来,只扑出四五米远,那枚火箭弹就狠狠撞在他刚才停留的位置上,强烈的爆炸冲波混合着灼热的金属弹片和上千块碎石以辐射状向四周迸射。李谷清迅速在地上翻滚,做出一连串无懈可击的军事闪避动作。
  但是敌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射出的子弹太多了,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上百支自动步枪一起疯狂扫射,就足以组成一道再没有任何缝隙,再没有任何生存可能的死亡弹雨!
  几朵艳丽的血花同时从李谷清的身上迸放,就在他身体狠狠一颤,不由自主的略一停滞时,更多子弹打在他的身上,突然“轰”得一声巨响,一团炽热的火球猛然从李谷清身上别着手雷的位置扬起。李谷清被这团火球形成的爆炸冲击波狠狠抛起两三米高,他的身体就象是一个被调皮的孩子弄坏的洋娃娃,带着残破不全的血腥不断翻滚。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停顿了。
  从各个方向各个角落射出来的子弹,象下雨般倾泄过来,它们狠狠钻进李谷清的身体里,一团团鲜血,一团团碎肉从李谷清的身体里不停飞溅,当他的身体终于“啪”得一声跌落在布满弹孔的大地上时,他已经变成了一片再也揍不出一点形状的碎肉。
  谷念寒望着那片纷纷扬扬散落着自己兄弟血和肉的大地,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睛里疯狂涌出来,他拼命抽打着自己耳光,他嘶声哭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毫无所觉的踏入敌人的包围圈,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为什么我们没有闻到?是我害了大家,是我害了大家啊!”
  “老谷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朱建军放声狂喝道:“想活命就握紧你手里的武器,就算我们要死,也得多拖几个敌人陪我们一起上战!”
  作为这支特种作战部队的队长,朱建军迅速在心中反省:就算是机器也有停机休息的时候,他们在这一段时间里连续打了太多场战斗,他们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在嗅多了硝烟,听多了武器对射的轰鸣后,李谷清和谷念寒的听力和嗅觉都无可避免的开始迟钝,而他这位指挥官竟然忽略了这一点,才会导致他们这支小部队踏进了敌人早就预设,却应该不是为他们准备的死局中!
  没有人能在朱建军带领的特种部队前面针对性的预设下埋伏圈!
  朱建军猜的一点也没有错,这本来是车臣游击军,为了消灭战侠歌带领的三头蛇而精心设计的陷阱!
  铁辉猛的从自己隐蔽的地上站起来,他以流畅得令人心里发毛的动作迅速抬枪,射击,随着一声轻脆的枪声响起,在六百米外一名扛着单兵火箭炮,正准备再次发射的车臣游击队员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在此同时,铁辉的左手就被子弹打断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卧倒,一发钢芯子弹又打穿了他的防弹衣,直接打穿了他胸膛里那颗跳跃不息的心脏。
  “哈哈……我他妈的为蓝衫报仇了!小心,还有一个狙击……”
  铁辉倒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嘴角还微微上勾,挑起一丝无愧此生的笑容。他用自己的生命,见证了一名第五特殊部队士兵在退役时,面对庄严的国旗发下的誓言,他在子弹打穿心脏的人生最后几秒钟时间里,拼尽全力警告了自己的兄弟!
  看着战侠歌轻轻擦掉眼角的眼泪,将手中步枪上的瞄准镜锁定了三百米外,一个潜伏在大树上的狙击手,奥兰利亚瞪圆了眼睛,低声叫道:“你疯了?那里可是有两百多名车臣游击队员,你这样做必死无疑!”


第一百零二章 回家
  “我是他妈的疯了,那是我的教官和大哥啊!”
  AK步枪轻脆的声响在山坡上回荡,两颗亮晶晶的子弹壳从枪膛里欢快的跳出来,在空中翻滚着盘旋着,当它们终于落在战侠歌身边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叮当”的声响时,在三百米外的一棵大树上,车臣游击队的第二名狙击手也身子一歪,从上面重重坠落下来。
  “嗒嗒!”
  “嗒嗒!”
  “嗒嗒!”
  ……
  急促却隐含某种奇特韵律的AK步枪双连发声音在山坡上不断回荡,战侠歌一次次扣动手中步枪的扳机,一颗颗子弹壳不断从枪膛里飞落出来,车臣游击队的两挺重机枪手,车臣游击队的榴弹炮手,车臣游击队新的火箭炮手都带着艳丽的血花一头栽倒在地上。
  没有人能逃过战侠歌居高临下的狙击,没有人能逃过愤怒子弹的复仇。两百多名车臣游击队员竟然被战侠歌一个人一枝枪给打蒙了,当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们头顶丛林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了手提重机枪的轰鸣,背对着山林几乎毫不防备的车臣游击队员齐刷刷的被奥兰利亚扫倒一大片。
  紧接着在战侠歌的左方,也响起了中国第五特殊部队专用零二式自动步枪调成单发狙击状态时,特有的枪响。
  战侠歌在心中轻声道:“谢谢你们,我的兄弟!”
  无论他要向什么样的敌人挑战,无论奥兰利亚平时有多少不满,当战斗的枪声开始打响的时候,他们总会牢牢的拱护在战侠歌身边。没有这种团队的默契和信任,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更不可能被车臣游击队又敬又怕的称为三头蛇!
  他们是三位一体的!
  聆听着山坡上那急促而有节奏的枪响,看着车臣游击队的重火力武器迅速被一个个打哑,朱建军放声叫道:“是战侠歌,战侠歌就在我们前方八百米的地方!我们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我们要配合战侠歌一起反击,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被敌人的火力彻底压制!”
  谷念清和白易齐声高喝,谷念清刚刚从自己潜伏的地方露出头,一名潜伏在他对面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早已经锁定他隐蔽位置超过三分钟,就等着对他进行一次狙击的车臣老兵,带着一丝冷冰的微笑,扣动了手中武器的扳机。
  “啪!”
  子弹擦着谷念清的钢盔帽沿,在谷念清眼前滑出一道亮丽的火花。
  “好美……”
  这个念头刚刚在谷念清的脑海里闪现,子弹就直接打进他的双眉之间,运动反射神经被射中的谷念清毫无挣扎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白易放声悲叫道:“我的兄弟啊!”
  白易真的离开第五特殊部队太长时间,他真的已经融入了平凡人的生活,拥有了平凡人才会拥有才有资格拥有的喜怒哀乐,拥有了对生命的尊重和眷念,眼望着曾经和自己同一口锅里吃饭,同挤在一个战壕里彼此靠体温取暖的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白易疯了!
  他猛的跳起来,举起手中武器不顾一切对着敌人疯狂扫射。面对这绝对意外的攻击,同时遭遇两股力量夹击的车臣游击队出现了片刻的混乱,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沉默已久的重机枪突然又开始了疯狂的吼叫,一串可以打穿任何常规防弹衣的重机枪子弹在空中拽出一道道亮丽的流线,狠狠撞向白易。
  白易的眼睛里猛然蒙起一片血红,他嘶声哭叫道:“队长?!”
  就在重机枪开始怒吼的同时,朱建军闪电般的跳起,拼尽全力将白易狠狠撞开,但是由于他的冲刺惯性太大,他正好站在白易刚才的位置上,十几发重机枪子弹打中了朱建军的胸膛,打中了这个在战场上绝对冷静,拥有最强生存能力的第五特殊部队最优秀士兵兼教官!
  鲜血从朱建军身上十几个子弹洞里同时淌出来,他咬着牙平抬起手中的自动步枪,在一连扫射声中,车臣的重机枪手一头栽倒在重机枪上。在此同时,朱建军只觉得自己脚下软软的,一种不可抗拒的压力从自己的身上传来,他不由自主的软软摔倒。
  白易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抱住朱建军几个翻滚,两个人重重摔进可以暂时躲避敌人密集子弹的掩体后面。受到震荡的朱建军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咝咝有声,他扬起自己的右拳,对着自己布满弹孔的胸膛狠狠砸下。
  “噗……”
  炽热的鲜血从朱建军的嘴里狠狠喷出来,同时他也终于喷出了徘徊在胸腹间的一口闷气。
  “队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你推开我,你就会子弹射中的,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朱建军,我认识的朱建军是最冰冷最纯粹的作战机器,他从来不会犯错误,他更不会傻傻的用自己的身体,去帮别人挡子弹!”
  白易抱着朱建军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身体,他手忙脚乱的想帮朱建军按住身上的伤口,他想让朱建军身上的鲜血不要留淌得这么快,但是他只有两只手,面对十几个弹洞,他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的向下流淌,重重摔落在朱建军的脸上。他嘶声哭叫道:“告诉我你不朱建军啊,告诉我你根本不是他啊!要你真是朱建军,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傻,这么蠢?!”
  “因为……你已经是一个人了,而我还是一台作战机器!”朱建军凝视着白易眼角的眼泪,低声道:“在我们这群兄弟里,就你结了婚,就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责任,我无法劝阻不让你跟着我重新走上战场,但是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战场上。既然龙建辉可以为你挡一颗子弹,我朱建军也可以为你挡第二颗、第三颗、第一百颗子弹!如果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我希望那个人就是你——白易!”
  “白易!”朱建军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白易的手,他拼尽全力嘶声叫道:“扶我起来!”
  重新坐起来的朱建军抓起了铁辉那挺已经被鲜血染得通体艳红的重机枪,他指着战侠歌潜伏的那个山头,叫道:“趁我还能扣动扳机,我掩护你!白易你给我使劲跑,拼尽你死亡镰刀所有的力量给我跑,跑上那个山坡,跑到战侠歌面前,如果你还能活着见到他,你只需要告诉他一句话,我们兄弟的牺牲就不算白费!”
  白易凝望着一身血污,最多只剩下几分钟生命,而一旦他扣动自动步枪扳机,很可能会在瞬间殒命的朱建军,他不由痴了。
  “这是在战场上,你发什么呆?!”朱建军狂叫道:“白易,你他妈的给我跑啊!跑!跑!跑!如果你不能趁乱跑出这个埋伏圈,如果你让我们全军覆没,就算是下了地狱上了天堂,我也会鄙视你一辈子!你听明白了没有,我他妈的不但会这辈子鄙视你,我下辈子,我生生世世都会不停的鄙视你!一个连跑步都不会的家伙,更他妈的不配成我朱建军的朋友!!!”
  白易擦掉了眼睛里的泪水,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朱建军,他的鼻子不由再次一酸,他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再看到这位兄弟,这位可敬的队长了!
  在这片到处都是子弹,因为战侠歌他们居高临下狙击而暂时乱成一团的战场上,白易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猛然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狂嗥,朱建军手中那挺重机枪开始疯狂的扫射,同时朱建军拼尽全身力量狂喝了一声:“白易,跑啊!”
  白易的右腿狠狠蹬到这片坚硬的土地上,他的身体就象是一支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十几子弹嗖嗖乱窜的擦着他的脸庞飞过,那种炽热的刺痛感,再次让泪水模糊了白易的双眼。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朱建军的呼喊:“白易,如果你还能活着回去,你千万不要再上战场了。你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去真真正正当一个平凡的男人,去照顾好你的女人和儿子吧!”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战侠歌、南非飞虎奥兰利亚、赵海平,还是车臣那些经历过两次国内战争称得上身经百战的游击队员们,都惊呆了。
  他们听到了一声疯狂得、痛苦的、歇斯底里得几乎已经似人类声音的可怕狂嗥,他们看到一个男人抓着一枝自动步枪,迈开他并不长的双腿,在交战双方视野和武器可以触及的位置上撒腿狂奔。
  他真的跑得好快!
  他真的跑得好疯!
  他真的跑得好野!
  他疯他颠他狂他野他哭他叫他嗥,一路上炽热的泪水,就象是一枝枝水箭,带着他的体温,带着他惊人的冲刺速度,带着他的悲他的痛,狠狠刺入这片坚硬而凄厉的土地。在他的身后,一个全身被十几发重机枪子弹打穿防弹衣后嵌入胸膛的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军人,就犹如一个刚刚从地狱血池里钻出来的厉鬼,他也在疯狂的笑,他手中的重机枪在疯狂的喷溅着火舌,在子弹壳飞溅中,一个个车臣游击队员被他精确得几乎可以载入战争史册的射击扫倒,在同时,朱建军身上的鲜血,他的生命力,他的爱,他的恨,也随着身体的不断颤动,从他身体的十几个弹洞里不断向外喷涌。
  “白易,你给我跑啊,不要让最后一个女人骂你混蛋!不要让我们这批兄弟,没有一个得到真正的温暖,不要让我们这批兄弟,最终的结局都是战死沙场!”
  在这一刻,在这可以镌入历史永恒的一刻,在这可以歌,可以泣,在这将中国的军魂,中国的斗魂,中国的不屈,中国的不辱一次性绽放再没有任何保留的时刻,朱建军在心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而期望的狂吼:“战侠歌,你给我活下去!你要带着我对雅洁儿的那一份感情,那一份爱,那一份尊重,那一份关怀,活下去!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做的一切都值了,只要你能带给我的……不,是你的……雅洁儿幸福,我就算是死,也可以笑了!”
  战侠歌放声狂吼:“教官!”
  奥兰利亚狂叫道:“疯子,疯子,你们中国军人全都是疯子!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疯子一起疯,我的眼睛怎么会这么酸?我操,我他妈的会流泪吗?我南非飞虎会流泪吗?哈哈哈……我当然是不会流泪的,我的眼泪是被硝烟醺的……妈的……我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赵海平一下一下的扣动着扳机,车臣游击队员一个个倒在他的枪下,赵海平的心里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不停的高喊着:“第五特殊部队!第五特殊部队!第五特殊部队!第五特殊部队……”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汉子!能进入这样的部队,能和这样的军人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汉子并肩作战,哪怕只有一天,他赵海平也死而无憾!
  白易放弃了一切军事闪避动作,他只是拼命的跑,他只是拼命的叫,在一次次拼尽全力拼尽他所有爱与眼的呐喊声中,他的冲刺速度在达到极限的情况下,一次次不可思议的向上激增。当他身后的枪声终于静止,白易知道,他的兄弟,他的队长,他在同一口锅里吃过饭的战友,已经永远的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在白易的身后,一个端着重机枪怒目圆睁,眼睛里带着希望带着痛苦带着快乐的中国军人,仍然骄傲的半坐在那里,他手中那挺已经没有了子弹的重机枪,仍然在中午的艳阳下,散发着幽幽冷冷的强者之光!
  也许是被朱建军那破釜沉舟拼死一战的惨烈杀气震撼,也许是白易激发出他所有的生命潜力,已经达到了他当年“死亡镰刀”也无法达到的水准他跑得实在太快,也许是幸运之命终于折下了自己高贵的腰,向这位第五特殊部队的老兵伸出了自己的友谊之手,白易竟然毫发无伤的闯过了这片长达八百米的死亡地带,将上千发射向他的子弹,狠狠的甩在了身后!
  带着满脸未干的泪痕和硝烟气息,白易找到了战侠歌,他望着这个年轻却已经是第五特殊部队代理班长和獠牙的年轻军人,在这个年轻军人身上和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也未曾拥有过的,如此强烈如此惨烈如此气冲斗牛的可怕杀气。
  这个年轻军人的眼睛是……红色的!
  “朱建军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战侠歌立刻露出认真倾听的表情。
  白易真的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但是他仍然忠实的转达了朱建军的那句话,他甚至在不经意之间,模仿出了朱建军当时的表情与神态,“雅洁儿在……等着你回去!”
  眼泪就在战侠歌的眼眶里打转,但是他终于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流淌出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还能再做战吗?”
  “能!”
  “好!”战侠歌凝望着山坡下那群已经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人,正在向他们冲过来的车臣游击队员,森然道:“我们和他们,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决战,要么我们全部战死,要么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躺在我们脚下的这片丛林里!”
  当一百二十多名车臣游击队员沿着战侠歌他们留下的足痕,闯进战侠歌已经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丛林时,一场最惨烈的追击与狙击战开始了。
  在丛林里到处都是枪声,到处都是地雷爆炸的轰鸣,和伤兵发出的惨叫,到处都是惊惶的呐喊和嘶吼,这样的声音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才缓缓平静下来。
  在双方长达六千米的追逐战中,到处都是地雷爆炸的印痕,到处都能看到血肉模糊的车臣游击队尸体,到处都能看到已经失去战斗力,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伤兵。
  伤痕累累的战侠歌,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还在散发着热气的虎牙格斗军刀,慢慢沿着他们曾经经过的战斗之路向回走。他只要看到躺在地上的车臣游击队员,不管是不断呻吟的伤兵还是尸体,他一率走上前补上一刀,然后从尸体上寻找他需要补充的子弹手雷食品和药品。在他身后,无论是白易、赵海平还是南非之虎奥兰利亚,都不自觉的和他保持了一个相当的距离。
  朱建军、铁辉、李采文、谷念清他们的尸体,被放进了四个紧密排在一起的墓穴中,他们生前是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他们一定希望自己死后,也能紧紧的挨在一起吧?这样至少他们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还能找到伙伴,还能找到一起聊天的战友!
  把他们的尸体一具具放进战侠歌他们用手,用军刀,用木棍,用一把单兵锹,一点点挖掘出来的墓穴中。他们中间,有些人的尸体还是完整的,只是多了一个或几个弹洞,有些人的身体却已经被打得零零碎碎,战侠歌他们硬是用自己的双手,在那片曾经发生了最惨烈战斗的土地上,把身体的碎片一片片找到,又一片片放进了墓穴里。
  将泥土一把把的抛洒在朱建军的身上,一把把的抛洒在朱建军的脸上,眼泪一直在战侠歌的眼眶里打转,但是无论他如何悲伤,眼泪始终没有从他的眼睛里真正流出来。直到这一刻,战侠歌才明白,为什么英雄无泪。因为能让英雄流泪的事情太少了,当他们一次次用理性去战胜感情,一次次强行把自己的眼泪重新硬挤回自己的双眼时,他们已经丧失了的哭的权力和……本能!
  朱建军和他的战友的身体,一点点被泥土淹没,一点点消失在战侠歌的视线中。当四个微微隆起的坟包,亲密的偎依在一起,赵海平将四截表面削平一头削尖的木桩,钉在了这四座土坟的前面。
  战侠歌拔出了自己那把沾满鲜血,已经不知道附着了多少恐怖份子冤魂的虎牙格斗军刀,现在这把军刀仿佛已经拥有了一种渴望噬血的灵性,甫一出鞘,就带出一股森然的锋锐杀气。
  战侠歌不敢在朱建军的墓碑上镌刻下这位教官,他的大哥,生平的事迹与光荣,在这里仍然有车臣游击队出没,假如他们能看懂中文,明白朱建军这位中国军人的身份与意义,战侠歌真的不愿意去想像,朱建军的遗体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虎牙格斗军刀叹息着落到了它绝对不喜欢的桦木板上,在刀锋与桦木板碰撞发出的唏唏嗦嗦的声响中,木屑一点一点的向下脱落,当一股山风拂面吹过,扫去刀痕中最后几缕木屑,两个说不上艺术,却绝对苍劲有力笔笔如剑的大字就出现在朱建军的墓碑上……军魂!
  面对四块一模一样的墓碑,白易低下了头,赵海平低下了头,奥兰利亚也低下了头,但是战侠歌却抬起了头。在他的手里,有一枚七点六二毫米口径重机枪子弹弹头,那是他亲手用虎牙格斗军刀,从朱建军身上挖出来的一颗子弹!
  子弹上沾满了朱建军的血,战侠歌凝视着它狭长而充满力学美感的弹体,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朱大哥,在这里我战侠歌以这颗带血的子弹宣誓,从此以后,只要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恐怖份子存在,只要我们中国还没有进入真正的和平,我战侠歌就再也不会离开军队。您未完成的工作,我会去完成,您未走完的路,我会继续去走!”
  周围的几个人都保持了沉默,战侠歌扭头望着奥兰斯利,道:“现在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第一百零三章 征途
  奥兰斯利保持了沉默,撤出战斗这一直是他最期望的结果,但是当战侠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失落。
  “砰!”
  ……
  奥兰斯利惊呆了,赵海平惊呆了,白易也惊呆了!
  在这一刻战侠歌竟然对着奥兰斯利屈下了他宁折不弯的双膝,他“砰”得一声,狠狠脆在了奥兰斯利面前。他瞪着奥兰斯利叫道:“奥兰斯利我们并肩战斗了一个月时间,在我的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最可信任的战斗伙伴和兄弟,我战侠歌在这里有一件事相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奥兰斯利抢前两步想把战侠歌扶起来,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有资格承受这样一个铁血军人的跪拜?!
  战侠歌就像是一根钉子,死死钉在地上,在经过一场以寡敌众的丛林追击战后,纵然是奥兰斯利也全身乏力,他竟然没有将战侠歌拎起来。战侠歌指着呆呆站在一旁,伸手捂住自己小腹,但是鲜血仍然不停从止血绷带和他手指缝里渗出来的白易,放声狂吼道:“就是为了我战侠歌一条烂命,我的教官死了,他的兄弟战友也死了,他们一个个死在我的面前,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从他们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现在只剩下白易一个人还能站在我的面前,但是他也身负重伤,现在我们已经成为车臣叛军、‘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阿富汗游击队最刻骨的仇敌,但是我却不敢带上他强行突围,我不敢拿他的生命,拿朱建军大哥留给我的最后一份责任去拼命!”
  “还有他!”战侠歌的手指又伸向了赵海平,“他从叫我师父那一天开始,就跟在我身后不断的战斗,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事情,如何带领大家踏上一条不归之路,他总是默默的支持我,总是默许我带着他做出各种不可理喻甚至是送死的举动。”
  战侠歌嘶声狂吼道:“他们现在就是我的兄弟,就是我的责任,如果不能把他们活着送回中国,我战侠歌死不瞑目!如果奥兰斯利你愿意把我战侠歌当成一个兄弟,如果愿意把我当成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就请你帮我照顾他们,带领他们重新回到我们的祖国!我求求你了!!!”
  “砰!”
  战侠歌的额头狠狠磕在这片坚硬而陌生的土地上,在沉闷的声响中,艳丽的血花猛然从一块躺在地上的小石子和战侠歌的额头上绽放。
  “师父你怎么了?”赵海平扑过来,他一把抱住战侠歌,他拼尽全力试图将战侠歌抱起来,他嘶声哭叫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的师父是铁骨铮铮的大丈夫,我的师父是一把宁折不弯的剑,你为我跪在别人的面前,你这不是有刀子在我的心窝里狠刺吗?!”
  白易也不顾一切的扑上来,他用自己沾满炽热鲜血的双手,死死抓住了战侠歌的双手,他嘶声叫道:“战侠歌你给我站起来,不要忘记,你是一颗獠牙!你是我们最骄傲最自豪的獠牙!!!”
  “我知道我是一颗獠牙!”那枚沾着朱建军鲜血的子弹头平躺在战侠歌的手掌中,闪动着红褐色的光芒,他将这枚子弹头小心的放进自己军装的口袋里。战侠歌昂起了头,放声狂叫道:“但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人啊!你们为了我而拼尽一切,硬生生的打出一条血路,面对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战侠歌无以为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全部吸引在我身后,将所有人的注意带出这丛大山!”
  “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很傻,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很蠢,但是求求你,就让我去做一个男人一条汉子应该去做的事,为了我的救命恩人……拼杀出一条血路吧!”
  “砰!”
  战侠歌的额头对着白易的方向,再次狠狠磕到了坚硬而厚实的大地上,他瞪着白易嘶声叫道:“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死的,因为在我的身上还背负着朱建军大哥留给我的责任,在我的身上,还有孙静大哥要和我一起分享的生命!如果你们相信一个男人的承诺,如果你们相信我战侠歌这个人,就请你们让我带着朱建军大哥和孙静大哥的英魂,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望着眼前这个眼睛里充满痛苦与悲伤的男人,望着这个带着一身铮铮铁骨的世界最优秀军人,奥兰斯利真的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这样一个男人的请求!他狠狠抽着自己的鼻子,叫道:“好,我接下你这个雇佣任务了!等我们有机会在中国相逢的时候,你要请我狂吃滥喝上三天天夜,作为你聘请我南非飞虎的佣金!”
  “好!”战侠歌跳起来,狂叫道:“群子一言!”
  “快马一鞭!”
  “啪”得一声,两只同样有力同样厚重,同样可以支撑起一片蓝天的大手狠狠拍在一起。
  战侠歌伸出自己的双臂,把白易抱在怀里,他对着这个比自己要大上十几岁的老一辈第五特殊部队前辈,轻声道:“谢谢!你真的不知道,在我的心里有多感激你,是你们不顾危险的来营救我,是你们的鲜血,让我明白了自己还没有完成的责任,让我看到了回家的路!”
  战侠歌又伸手抱住了赵海平,“保重!你是一个有天分的学生,只要你能坚持不懈的努力学习,迟早有一天,你会站在世界优秀军人的最巅峰!”
  用留恋的眼光再次扫视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白易和赵海平,最后战侠歌的目光落到了南非飞虎奥兰斯利的脸上,看到奥兰斯利向他微微点头,战侠歌突然纵声狂笑。
  事已至此,战侠歌已经再无牵挂!
  他抓起了从战场上收集的五六枝步枪,他口袋里装着那枚沾满朱建军鲜血的子弹头,在这一刻,“雅洁儿在等你回去”这句话突然涌上战侠歌的心头,在他的内心深处猛然腾起一股不能抑制的火热。
  为了龙建辉教官,为了朱建军教官,为了孙静大哥,为了他那群为他凑出一亿零两百万美金的特务连兄弟,为了那个在痴痴等待着他回去的心爱的女人……他必胜!
  战侠歌的头越昂越高,一股必杀必胜的斗志在他的身上不断流淌。
  战侠歌的笑声直冲云霄,现在他只需要打出自己的旗号,将车臣叛军、“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阿富汗游击队,和那群蜂拥而上,总想着让他解除武装,像是只等待被宠幸老母鸡般跟在他们身后,接受他们“保护”的雇佣军全部带出这片连绵不绝的群山,让白易可以躲在深山中安静养伤,那就是他最大的胜利!
  在战侠歌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战侠歌霍然转头,他直接看到了赵海平那双闪动着倔强光芒的双眼,和赵海平那紧紧抿在一起的嘴唇。
  战侠歌的目光落到赵海平身上那个装满弹药和各种补给,显得太过沉重的行军包上,他沉声命令道:“回去!”
  “不!”
  这是赵海平第一次违抗了战侠歌的命令,“白易前辈有奥兰斯利照顾就足够了,我要跟着师父!”
  这一对师徒彼此寸步不让的狠狠瞪视,赵海平道:“反正我就是跟定师父了,你走我就走,你睡我就睡,如果师父真的忍心趁着我睡着一个人走了,我就会沿着师父可能经过的方向一直走下去,直到我跟着师父走回中国,或者象师父的教官一样,做一回真正的军人!”
  赵海平这个初中毕业,明显听多了梁山故事,看多了三国演义的家伙,竟然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绝不会让师父一个人孤身去冒险的!”
  望着赵海平这个看起来怎么也要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徒弟兼某种传统理论上的“儿子”,战侠歌第一次发现,赵海平还真是天生是当他徒弟的材料,一旦固执起来,当真是让人头大如斗又无可奈何。
  “你不怕死?”
  其实连战侠歌自己也知道,这句话问的纯属他妈的废话!
  赵海平要是跟着奥兰斯利往深山里一钻,等到风平浪静后白易养好腹部的刀伤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潜出连绵的群山,和俄罗斯军方一取得联络,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返回中国。这当然好过和他这位师父,一起当引诱敌人的鱼饵,让上千号武装份子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穷追。
  赵海平用力点头,“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听着这再简单不过的八个字,战侠歌竟然痴了,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点头,“好,好,好!”
  在赵海平莫明其妙的注视中,战侠歌突然转过头,继续大踏步前行。
  “不离不弃,生死与共!”战侠歌一边继续踏上他的征途,一边在自己的心里轻声道:“赵海平,从此以后,只要我战侠歌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让你死在我的面前!这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承诺,就象是钉进墙里的钉子,绝不会更改!”


第一百零四章 铁血战旗(上)
  战侠歌在休息的时候,用他的虎牙格斗军刀,将一根足足四米长鸡蛋粗细的白桦树树干上面的树丫削平,一点点将它的树皮剥脱,露出里面洁白而坚硬的躯干。将一块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回来的白布,紧紧绑在这根木杆上,当他扬起手中还散着原木清香的旗杆时,一股强劲的山风吹啸而过,白色的旗帜随之烈烈飘舞。
  战侠歌头也不回的问道:“很好奇吗?”
  默默站在战侠歌身后的赵海平轻轻点了点头,他是不知道战侠歌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面白旗,但是他清楚,战侠歌做出这样一面白旗,绝对不会是为了方便向敌人投降!
  “我们不是流寇,不是土匪,不是被人打得溃不成军只能逃进深山中打游击战,一边做着恐怖份子才会做的事,一边恬不知耻的叫嚣自己才是正义与真理的杂鱼!”
  战侠歌抬着凝视着在他手中烈烈飞舞,带出一种风的强烈与飘逸的旗帜,昂然道:“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它就是我们手里的战旗!这面战旗现在还是白色的,但是当我们走出这片丛林或者倒在这片丛林里的时候,我要它是红色的!血的红色!!!”
  世界上第一面纯白色的战旗,在俄罗斯仍然被车臣反政府武装占领的群山中,升起了。
  战侠歌左手将这面白色的战旗高高举起,右手抬起一枝AK自动步枪,对着天空就是一串连续扫射,轻脆的枪声在群山中传出很远很远。遥遥望着只有蚂蚁一样大小的敌人,一窝蜂的顺着枪声,向他们扑过来,战侠歌放声长笑,扛起他的战旗和七八枝自动步枪,大踏步而行。
  当车臣反政府武装份子、阿富汗游击队员、“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气喘吁吁的跑到战侠歌他们曾经休息的地方时,他们在一棵树皮被刮掉一层的白桦树上,看到了一段嚣张到无以复加的挑衅:来呀,来呀,你们这群软弱得连我外婆都打不倒,才跑上几步就气喘得快要死掉,就算趴在女人身上也挺不起那截破玩艺,只能当太监的孬种,来追我啊!来杀我啊!踩着哥哥我的尸体,来证明你们还是男人,还他妈的有看到女人直起来挺起来的能力啊!
  这一段话是有人用烧焦的木炭条一笔一笔写上去的,每一笔都苍劲有力,带着一种剑弩拔张的锐气与嘲讽,更带着一种天下虽大舍我其谁的强烈霸气。在这一段话的末尾,战侠歌留下了自己的署名:中国人!
  听着“东突解放组织”中有一位能看懂中国汉字,又能说上几句阿富汗语和俄语的家伙小心向大家宣读解释,围在这棵大树旁的一百多号武装悍匪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突然有一个车臣游击队员倒转手里的AK47自动步枪,对着棵留着战侠歌“墨宝”的大树狠狠砸下去。
  “我操你妈的,中国人,你给我去死!”
  枪托重重撞在白桦树上,整棵白桦树都被撞得狠狠一颤,就在树叶与枝条的“哗哗”作响中,突然有一团篮球大小的东西,从本来就没有卡得太牢的树丫上掉下来,正好砸在那个用AK自动步枪狠砸树身的车臣游击队员脑袋上。
  这位车臣游击队员没有配戴头盔,这样一个足足一二十公斤重的玩艺从八九米高的树丫下掉下来,当真是砸得他眼冒金星头晕脑涨,他瞪大了眼睛,怒叫道:“我操……”
  怒骂的声音只喊出一半就嘎然而止,因为到了这一刻,那位车臣游击队员终于看清楚,是什么玩艺儿砸中了他尊贵的脑袋!
  那是一团用强力胶带,生生把手榴弹、手雷、枪榴弹、几个步枪子弹匣和整整一盘来复枪子弹硬绑在一起,组成的奇形怪状的玩艺。只要看看这团东西上那整整一盘比大麻雷子还要粗,通体还包着一层红色塑料外衣的来复枪霰弹,看看那几个黑黑沉沉明显填满了子弹的弹匣,看看那五六个颗木柄手榴弹绑在一起形成的手榴弹束,任谁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有益身体健康,能够促进社会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优美组织。
  最惨的是,至少有三柄已经被人扭开保险盖的木柄手榴弹,正在那里欢快的吞吐着烟雾雾,将一种经常上战场的兄弟最熟悉的味道,慷慨的送进每一个人的鼻子里。而在他们的头顶,一根挂了三条手榴弹拉环的麻绳,正在那里随着山间的小风,飘呀晃呀的,手榴弹的拉环真的太小,彼此碰撞实在发不出什么声音,要不然还真他妈的有几分风铃的韵味!
  一群人望着这团绝对无耻,绝对卑鄙,绝对高杀伤力的武器综合体,整整傻站了两秒钟,才有人回过味来,嘶声狂叫道:“快跑啊……!”
  跑!跑!跑!
  但是……
  “轰!”
  “轰!!”
  “轰!!!”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跑得快过被手榴弹、手雷、枪榴弹引爆的AK47自动步枪子弹?六个弹匣一百八十发子弹从弹匣里脱匣而出,它们跳着翻着滚着,在空中划出各种千奇百怪却隐含物理学中某种就算是牛顿大人见了也要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致理,它们连带自己被炸碎的子弹壳,一起发出“呜里哇啦”的尖啸,以辐射状向四周扩散,更有些子弹被炸到半空中,直到翻了七八个跟头,不高到飚飞出多远后,它们才后知后觉的突然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炸响,从此在这片已经被死神大爷宣布成为自己绝对领域的黑色世界中,又多了一个四处乱窜的子弹头,和几十片炸得支离破碎,却一点也不影响它们实质杀伤效果的子弹壳碎片。
  那些撒腿就跑的车臣游击队员们,“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们,鬼哭狼嗥的倒了一大片,他们有些是被手榴弹束直接炸倒的,有些是被到处乱窜的子弹打穿身体摔倒的,有些是身上嵌进去几百块细细碎碎的弹片,直接补充了一次身体微量原素,尤其是铁、锌、钙、铜、锡……这些金属成份!
  以那棵白桦树为核心,四周响起了一片惨叫和呻吟,中间更混杂了大片的鲜血和裂肢。
  几个凭借自己反应最迅速,头脑最灵活,身体素质最好跑在最前面的恐怖份子们这下得意了,让你们平时不积极参加体育训练,让你们生出来营养不良双腿生得太短,让你们喜欢站在那里围着一捆冒烟的手榴弹发呆。
  这下傻逼了吧?这下完蛋了吗?这下终于可以报销,和这个世界说一声“塞油那拉”了吧?!
  终于逃出生天的喜悦笑容还没有从他们的嘴角扬起,在他们的头顶就传来一连串子弹在空中的爆响,在“啪”、“啪”的声响中,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幸运儿只觉得似乎有谁在他们的脑门上狠狠锤了那么两下子,还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的脑袋,就被打着小弧圈的子弹头生生砸成一片血肉模糊红的白的粘粘腻腻混合在一起的玩艺儿。
  整个丛林瞬间变成了地狱,二十几个站在远处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傻傻的站在那儿,面对上百只一起向他们伸出的,沾满鲜血不停在那里颤抖的手,面对上百个全身炸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同伴,面对他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犹如鬼嗥的求救声,你让他们去救谁?
  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他们又能救得了谁?!
  那棵被生生炸倒的白桦树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啦啦”的声音,望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阴影,那些正好躺在白桦树倾倒下方的恐怖份子们发出绝望的惨叫。
  “当!”
  在那棵白桦树上竟然又摔下来一块巴掌大小的弹片,只是这一块弹片就吓得所有人全身一哆嗦。但是这块弹片上没有任何致命的武器,它翻滚着斜斜插到地面上,一名侥幸没有被炸死也没有被炸伤的“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疑惑的望着脚下这块似乎有人用木炭笔写了点什么的弹片。
  这位“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成员,犹豫了片刻,还是弯腰用他颤抖的双手拾起了这块弹片。在这块弹片干净的一面上,战侠歌留下了第二段话:来啊,来啊,你们这群连我外婆都打不倒的孬种,在你们成为人妖,最后一点勇气都彻底消失之前,在你们还没有被哥哥我炸死之前,继续来追我啊,继续杀我啊!
  看到这样一块弹片上的文字,感受到战侠歌那嚣张到极点的放肆,没有受伤的二十几个人只觉得自己全身发颤手脚冰凉,天知道他们是吓得还是气的。
  “啪!啪!”
  在大约两千米外的一个山坡上突然传来AK自动步枪特有的轻脆枪声,有人手里摇着一面白旗,对着他们来回摇晃。在一名车臣游击队员手中的俄罗斯军用高倍数望远镜中,一个满上涂满了说不定就是木炭灰,把自己好好一张脸几乎涂成非洲难民的中国军人,在那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大旗,一边又蹦又跳又吼又叫,连带对他们一会倒竖起右手大拇指,一会儿又正竖起右手中指。
  “他们一定有望远镜,赵海平你和我一起做啊,你他妈的害什么羞啊,这叫兵子兵法中的挑寡,这又叫做诱敌深入各个击破,你个混帐小子懂不懂上兵伐谋的战术啊?!”
  战侠歌干脆把手中那面绝对算不上威风八面的白色战旗,直接甩给呆呆站在一旁看他“表演”的赵海平,然后他倒转过身体,对着敌人的方向,撅起自己的屁股,狠狠拍了两下后,又将自己刚刚解放出来的两只手,全部倒竖起来,拼尽全力高吼道:“杂鱼们,俺想你,俺想死你们了,俺想你们想得睡不着觉了!哈哈哈……”
  在这一刻战侠歌当真是嚣张拔戾横行无忌这八字真言,运用到极限,就算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看看他这种无耻下流的肢体语言,看看他那得意洋洋眉飞色舞巴不得当众跳上一场草裙舞的表情,只要不是老表没有了针的太监,只要还有一点男人的血性,就没有人会咽下这口气!
  那位车臣游击队现存的最高指挥官抡起自己手中的望远镜,对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狠狠甩过去,但是在望远镜即将甩出手的瞬间,他又拼命死死抓住这个丛林作战中不可或缺的道具,他就象是一头发情的种牛般,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猛然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嗥:“把身上的急救包都留给伤员,还能跑的还能蹦的,还能看到中国人开枪就射的,跟我一起追!不干掉这两个中国杂种,我们就不要回去了,我们的脸都他妈的丢光了!”
  战侠歌又抓起自己的AK自动步枪,对着空中又空放了几枪,直惊得密林中飞鸟走兽四处奔逃,他望着一只惊惶失措之下,竟然一头撞到自己大腿上肥肥大大的兔子,不由放声狂笑。
  “哈哈哈……今天我老战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守株待兔了,原来除了追在我们身后一直往陷阱里跳的杂鱼们之外,还真有这样笨的兔子。赵海平,我们走!”
  劈手夺过赵海平手里那面还在摇啊摇,让人很容易产生误会和歧意的白色大旗,战侠歌在放声狂笑中踏歌而去,只留下一个呆呆傻傻的赵海平。
  赵海平凝望着那个明目张胆违反特种作战条例,非要在身上扛那么一面大旗的战侠歌,他这个人嘴笨无法明确的表达自己心里的感受,但是他能明显的发现,战侠歌变了。
  在战侠歌的身上,少了一点冰冷,少了一点沉寞,少了一点让人不敢亲近的肃穆,却多了一种活泼和开怀。总的来说,那个冷静中带着火一般的热情,在战场上即英勇善战,又灵活多变的战侠歌又回来了!
  赵海平一边紧紧跟在战侠歌和他肩膀上那面白色的大旗后面奔跑,一边暗中猜想,就是因为白易带给战侠歌“雅洁儿在等着你回来”这句话,让战侠歌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他猜对了一半。
  真正打倒战侠歌的,却是那个死在他虎牙格斗军刀之下只有十二岁的车臣恐怖份子。无论他如何该死,无论他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当战侠歌把手中的虎牙格斗军刀刺进一个孩子的胸膛,刺破他的心脏,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慢慢凝滞,慢慢松软下,看着他生命最后几秒钟里,留露出的那种对生的眷恋与无奈时,谁能想象,战侠歌内心受到的冲撞与刺激?!
  他无论受过什么样严格的训练,无论他有多愤怒,毕竟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大男孩,他也只是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比常人更富感情的人,而不是一台以程序来控制,眼睛里只有“YES”与“NO”两种单纯选择的杀人机器啊!
  假如连他最心爱的女人都无法理解他,别人又如何来看待一个用军刀刺杀了十二岁孩子的军人,他又如何让那些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亲眼看见自己最亲密的兄弟和战友瞬间血肉横飞时,那种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非人的痛苦与愤怒?!
  在愤怒中,他占山为王,他划地为界,他“忠实”的想去完成对自己心爱女人死在战场上的承诺。
  但是当对他最严厉,却对他帮助最大的朱建军教官绝不可能的出现在这片土地上,望着朱建军带领四名老兵浴血奋战,望着白易在战场上迎着无数子弹组成的弹雨放腿飞奔,只为将一句话传递到他耳边时。在那瞬间,战侠歌就明白,毕竟还是有人懂他,了解他。他的教官,他的战友,他的兄弟……都没有放弃他!
  而他最心爱的女人,也没有放弃他!
  试想,面对着教官和三名老兵并排在一起没有墓碑的坟墓,当时战侠歌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和快乐?
  这种痛彻心扉的痛,这种快乐得只想让他放声狂吼的乐,彼此交缠在一起,没有经受过种奇异感情纠缠的人,绝对不会明白,那种痛着并快乐的心情!
  战侠歌突然停在一棵看起来最高大的白桦树旁,他拔出自己的虎牙格斗军刀,几刀就在树身上刻下一个简单,却绝对醒目的箭头符号。
  “咳……呸!”
  战侠歌把一口浓痰重重吐在这个箭头符号上,他叫道:“赵海平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就凭我吐出的这口浓痰,那帮龟孙子们就不敢靠近这棵大树五米之内,哈哈哈……”
  赵海平连连摇头,他除非是傻了,才和一个精通狙击与反狙击心理学,精研行为心理学的战争天才去打这种赌。
  这个箭头符号指的方向,就是他们撤退的路!


第一百零五章 铁血战棋(中)
  望着白桦树上留下的导向符号,车臣游击队最高指挥官,还在犹豫,在他们前方大约两公里的地方,又传来两声枪响,而枪声传来的方向赫然和白桦树上导向箭头指的方向一致。
  这小子是真的想找死!
  二十几名车臣游击队员就凭着战侠歌一路留下来的导向箭头和枪声,一直紧追不舍,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越双方这两千米的漫长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充满挑衅意味的枪声消失了,但是导向箭头还在。
  车臣游击队顺着最后一个导向箭头又整整跑了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却再没有看到任何导向箭头时,他们终于迟疑的停下了脚步,突然间车臣游击队的指挥官面色大变,他嘶声叫道:“不好,我们上当了!立刻回去!”
  当这二十多名车臣游击队员匆匆赶回留下几十名负伤同伴的地方时,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里在他们走后显然又经过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望着那群拿着武器静静趴在地上,再没有呻吟和痛号的同伴,那位车臣游击队的指挥官只觉得全身发凉,他颤声叫道:“还有没有活的,有活的就给我吭上一声啊!”
  没有人回答。
  一些手里抓着武器的同伴,额头上都留下一个致命的弹孔,但是在那些受伤后抛掉武器的人身上,留下的却是格斗军刀的伤痕,从他们一个个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他们在死亡一点点逼近时,那种绝对的恐惧与惊惶。
  突然有一名游击队员叫道:“队长,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那个唯一幸存的人全身都缩在一根干枯的树桩后面,他显然吓坏了,他就像一只沙鸡似的,将衣服死死罩在自己的头上,死也不肯露出头,他只是趴在那里不停的颤抖着。车臣游击队指挥官皱着眉头一把拎起他,反反正正打了几个耳光,又把他丢在地上,这个明显受惊过度,脸上布满眼泪和鼻涕的幸存者深深吸了一口气,嘶声叫道:“他来了,他又来了!他好狠啊,他真的好狠啊!”
  指着遍地的死尸,这个幸存者哭叫道:“死了,除了我所有的兄弟都死了!就在我们相互帮助疗伤的时候,他们突然又出现了,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手里还抱着武器的兄弟就被他们一枪击毙,在扫除所有对他们有威胁的障碍后,他们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们走在最前面的人,他根本不是人啊!他手里抓着一把血淋淋的军刀,他对着我们不停的笑,笑得我们心里发寒,我们已经对着他们举起了双手,我们已经投降了啊,可是他对着手里没有武器根本无法再做任何抵抗的兄弟,一刀刀捅下去,每捅死一个兄弟,他就在一面白布做成的大旗上抹下一道血痕,那个天杀的混蛋,他就是靠这一刀一刀的杀,一刀一刀的抹,硬是把那面白旗染红了一半啊!”
  这位幸存者现在还无法忘记,那个全身都被鲜红的男人大踏步走到他面前,用那发红的双眼盯着他时,那种可怕的压力,那一刻他全身沾的鲜血还是热的,还在冒着热气。看上去仿佛他的全身都蒙上了一层正在燃烧的红色火焰,红色的人,红色的刀,散发着红色光芒的双瞳,在他的身后,是一幅纯红色的血腥屠场画面,那一具具死得惨不可言的尸体,就是他死亡功勋的最佳见证。
  这哪里还是一个人啊,他纯粹就是一台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怜悯,为杀人而生的战争机器!
  这位幸存者以为自己死定了,他想求饶,可是他根本不懂中国话,而且他张开嘴巴,却发现自己现在除了颤抖之外,他已经吓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想就算死,也要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可是他的泪水,他的汗水,他的鼻涕,却失控似的不停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让他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只匍匐在脚下的可怜虫,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的光芒,这是他从这个男人身上唯一看到的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最后那个男人缓缓收起了那柄仿佛已经有了灵性有了杀气的刀,他从一具尸体上扯下一块没有被鲜血渗到的白布,然后他就以手指以笔,以身边已经积成一潭的鲜血为墨,写下了一封血书,把它直接甩到了幸存者的怀里。
  “东突解放组织”成员已经全部死在战侠歌的刀下,没有人能看得懂这一封用中文写的血书里,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一封血书由车臣游击队的指挥官送回基地,在一名懂中文的“东突解放组织”成员辩认后,确定这是一封中国军人给他们三号头领阿米拉力的信。
  这封信最后还是转交到阿米拉力的手中,那位把血书送到阿米拉力面前的“东突解放组织”成员,在得到阿米拉力允许后,他立刻头也不回的逃出了阿米拉力的房间。
  阿米拉力摊开了那份血书,由于担心车臣游击队随时会折返回来,战侠歌写得相当仓促,当真称得是上笔走龙蛇,在扬扬洒洒的一篇文章中,当真将中国的狂草艺术应入到了巅峰。加上鲜血这种东西,并不是真正的墨,在白布上淤化开往往一个字就一团鬼也看不出是什么玩艺的红色圆圈,阿米拉力必须很吃力很用心的去辩认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喂,那个只懂得躲在别人后面发抖的烂货!对,阿米拉力我就是在说你呢!你知道不知道,你弟弟就是死在我手里的?当时我一枪就打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脑袋‘啪’得一声,就象是一颗摔碎的西瓜般,炸成了十七八片,而他没有了脑袋的身体,鲜血从他脖子里足足冲起两三尺高,那种景象,看起来美极了!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当时为什么没有一台摄像机,把这美丽的井喷一幕全部都录下来呢?经常看一看,回味一下那种美丽的快感,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阿米拉力全身颤抖了半天,可是他咬紧了自己的嘴唇,竟然又慢慢平静下来。
  “砰!砰!砰……”
  阿米拉力的房间中猛然传出自卫手枪的枪响,负责保护阿米拉力的几名保镖推开房门,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发打在墙角又反弹回来的子弹,就狠狠灌在一名保镖的身上,那个保镖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脑袋上猛然冒出一股血花,果然正如战侠歌说的那样,看起来真的美极了。
  阿米拉力放下自己手里那支已经打空子弹,枪口还在冒着冉冉轻烟的自卫手枪,他伸手慢慢把那份血书撕成一张张细小的布条,他轻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杀了你!你不是喜欢摄影吗?你不是喜欢回味人生吗?我一定会让你在摄影机面前拍个够,我一定会让你人生的最后几十个小时中,尝尽人生的快感!这就是我阿米拉力对你的回复,也是对替我死了一回的弟弟,能够做的事情!”
  几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保镖面面相觑,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一交上血书就迅速逃离这片事非之地的“东突解放组织”成员,又畏畏缩缩的走回来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躲藏在一名长得最高大的保镖身后,小心翼翼的对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的阿米拉力,伸手递出一块树皮,道:“报告,在山上又有几个车臣的兄弟遇到了他们,四死一伤,他又传回来一封信。”
  “阿米拉力你收到我第一封信了吧,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想哭吧,想叫吧,想喊吧,想一枪毙了我吧?就算你不是个玩艺,就算你喜欢搞恐怖活动,就算你喜欢让人往公共汽车里放炸弹,天天想着往居民区里丢燃烧瓶,甚至已经开始向国际化,生物化恐怖行径发展,但是你的亲人死了,你也会难过,也会他妈的掉几滴马尿是吧?!不服气的话,咬牙切齿的话,就来呀,来呀,来追杀我啊!我会在身上的这面战旗上,给你留下一个空间,没有你阿米拉力的血,这面战旗怎么看都好象不够红似的。”
  阿米拉力轻轻弹着自己的手指,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愤怒,试图分析战侠歌这样做的原因和各种可能性。虽然他也在大脑中设想过,战侠歌是为了掩护某位受伤的战友,而故意大张旗鼓的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但是他还是迅速掠过了这个假设的可能。
  在他的眼里看来,这样做不但傻,更蠢得无可救药,他面对的这个对手,机智狡猾而残忍,绝不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正因为阿米拉力不是战侠歌,所以他才放过了这个可能真正抓住战侠歌弱点的判断。
  思考了良久,阿米拉力才在心里做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舒服的判断,虽然心里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而他这个判断就是:“这小子纯属活腻了,想找死!”
  “砰!砰!砰……!”
  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响,中间还夹杂着一阵阵愤怒的吼叫,阿米拉力把询问的目光投射到自己的私人保镖队长身上。
  长得牛高马大,加入过法国雇佣兵,曾经一度活跃在国际雇佣兵战场上,最后响应“真主”号召回国加入“东突解放组织”的保镖队长,轻耸着肩膀道:“追杀那两个中国军人的游击队一百多具尸体刚刚被运回来了,也难怪他们发这么大的火,那两人中国军人下手实在太狠了一点。”
  阿米拉力挑着眉头道:“哦?”
  他的保镖队长可不是战场上的童子军,这位保镖队长有一个汉人的名字,叫做马石介,他在雇佣兵战场上混了七年刀头舔血杀人不眨眼的日子,在他手上少说也有几十条人命,甚至向平民开枪这种事情也做过不只一回。阿米拉力还是第一次听马石介形容,别人下手“实在”太狠了一点。
  车臣反政府武装份子最高领袖,和阿富汗游击队公推的代言人,他们都一脸阴沉的望着面前整齐的摆成几排的尸体,在几个小时之前,这些尸体还是一群能说会笑的年轻人,是他们身边为相同理想而奋战的伙伴,可是他们现在只是一具具冰冷的,没有任何知觉的尸体。
  在战场上生死相搏,战死沙场本来也无可厚非,被格斗军刀一刀捅死,对他们这些军人和游击队员来说,还算是一种比较痛快的死亡方式。但是看着这满地的尸体,阿米拉力总算明白了马石介所谓下手太狠了点的意思。
  用军刀杀一个人容易,杀两个人也容易,但是连杀上十个人呢?看着鲜血不断从身体里喷溅出来,听着军刀和肋骨之间磨擦的可怕声响,不手软不心慌的,只怕真没有几个吧?就算是二战时期对中国人民展开大屠杀比赛的日本刽子手,挥动比较长身上溅血比较少的武士刀,想杀上几十个人也需要好几天时间吧?
  但是只有一个人,只是在十五分钟时间里,就用一把格斗军刀连续刺死了将近七十个活生生,还会喊,还会叫,还会哭着求饶的人,这个下手的中国军人,心也太硬了一点吧?!
  他们这些从来没有把日内瓦公约放在眼里的恐怖份子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同样不把日内瓦公约放在眼里,比他们更杀人不眨眼,比他们更噬血,行事做风事恐怖的职业军人!
  阿米拉力沉声道:“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阿米拉力身上。
  阿米拉力指着地上的尸体,用熟练的俄语道:“就算是为了告慰这些惨死在他刀下的兄弟,我们也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俄罗斯,我们更不能让他扛着那面已经沾满兄弟们鲜血的战旗,回到中国!假如他真的能把那面在战场上用鲜血染红的战旗带回中国,无论是我们‘东突解放组织’还是你们车臣政府或者是阿富汗游击队的兄弟,从此都不要想在世界舞台上重新抬起头!因为我们在车臣兄弟的地头上,强强联手,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中国军人在屠杀了我们的兄弟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我们的脸那可是绝对要丢完了!以后世界上其他组织或国家一提起我们,都会用不屑的语气说,那只是一群连两个中国人也无法对付的笨蛋罢了!”
  四周的呼吸猛的粗重起来。
  “而且杀掉这两个中国军人,对我们还有另外两重意义。”
  阿米拉力这位拥有双硕士学位的高智商恐怖份子扳起了自己的指头,道:“其一,就是我们‘东突解放组织’和阿富汗兄弟在冰大板,针对中国军队进行的伏击战。虽然我们全军覆没,虽然中国政府拿出了最强硬的姿态想来上一招敲山震虎,但是这并不重要。以一个组织和一个军事强国对抗,就算全军覆没,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更不会有人对此发出什么惊叹。但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在有空军、炮兵和其他部队支援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被我们成编制消灭了一支部队,这又是一种什么概念?!”
  “在战争领域里,只要一支部队伤亡超过七成就算是被打散了编制,但是我要提醒大家,被打散和被彻底全歼,这在政治领域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阿米拉力环视全场,语气森然的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会在中国陆军天下无敌的神话上,撕开一个不可弥补的缺口!抛开他们还不算成熟的空军,再抛去他们无法用来打内战的海军,当他们陆军身上的光环被我们剥落,他们就会变成一只被拔光羽毛的母鸡!”
  全场一片沉寂,所有人看向阿米拉力的眼光中,已经隐隐包含了一种敬畏。
  “其二,在俄罗斯的境内追上那两名中国军人,并当众将他们处决,一方面可以打击中国陆军,一方面可以直接引导世界媒体,让大家去猜测为什么中国特种部队军人会出现在俄罗斯境内。我们在适当的时候,还可以抛出一些诸如‘中国武力威胁论’、‘中国已经开始干涉领国内战’、‘中俄双方可能已经缔约秘密军事条约,世界安全格局再次受到威胁’等话题,配合我们在欧美不断活动的兄弟,联手对中国政府及俄罗斯政府施压,进而达到我们的政治目的。”
  阿米拉力望着车臣反政府武装游击队,在这片区域最高军事指挥官,淡然道:“我知道你们手里还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没有使出来,为了我们合作三方的共同利益及共同敌人,我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开诚布公的将那些隐藏在地下的实力,拿出来一部分。”
  迎着阿富汗游击队代言人愤怒的目光,车臣反政府武装最高军事指挥官挥手擦掉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道:“是,那是一定的,这是应该的!”
  第二天,一架用重机枪和单兵火箭炮武装起来的民用直升飞机,从车臣反政府军控制的深山基地中,不顾可能暴露目标遭到俄罗斯空军攻击强行起飞了。
  “东突解放组织”三号头目阿米拉力亲自在这架直升飞机上坐镇,在这架大型民用直升飞机里,密密麻麻的挤了足足一个班在阿富汗恐怖大本营里接受过军事训练,由宗教狂热份子组成的部队。
  除此之外,和他们一起登上这架大型武装直升飞机的,还有一位早就向车臣反政府武装力量提出申请,希望能对他们进行一次采访,并进行现场实况转播的英国著名主持人约翰米切尔,和他的王牌摄影师。
  约翰米切尔被业内同行尊称为“战地金毛犬”,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带领一位扛着可以通过卫星频道,现场向全世界近五亿观众现场直播实况报道的资深摄影师,在战场最前沿来回奔波。通过挖掘出一些潜在的内幕的常人无法触及的信息与新闻,来不断提升自己在业内的知名度及影响力。
  这位留着一头金黄色头发的男人,精力充沛野心勃勃,更拥有狗的敏锐嗅觉和执着精神。他不只一次在流弹横飞的战场最前沿,为电视机前的观众,做出最精彩的解说和演讲,他乘坐的采访车曾经十七次被子弹打中,甚至有一发火箭弹打穿了他的吉普车,却又打碎了另一扇玻璃穿过车厢,就连他乘座的直升飞也曾经在交战战场的上空被人击落,这位胆大包天的记者,只带了一个伞包就急匆匆的跳到了战场上。在经过长达两周的挣扎后,竟然能重新返回到摄影机前。
  有些他的铁杆观众甚至赌咒向天发誓,他们一直津津有味锲而不舍的看约翰米切尔主持的战地新闻栏目,就是因为……他们想看看,这位胆大包天,帅得离谱,声音又磁性得可以迷死任何女人的战地金毛犬,什么时候会真的被一发流弹打爆他的脑袋!
  目光掠过那九名已经登上直升飞机,全付武装杀气腾腾的“东突解放组织”成员,约翰米切尔直接把所有关注力都放在了阿米拉力的身上。经过冰大谷一战后,“东突解放组织”这个原来不成气候,只能小打小闹做点小动作的恐怖组织终于如愿以偿的浮出水面,而自筹资金,精心筹划了这场伏击计划的阿米拉力,因为他的胆大包天,自然而然在恐怖界,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在这片到都是杀气腾腾全付武装宗教狂热份子的狭小空间中,最醒目最耀眼的还是他!可能是为了掩护身份需要,阿米拉力剃掉了自己那具有代表性的大胡子,摘掉了几乎戴了一辈子的圆帽。但是他那深深下陷的眼眶,高高隆起的颧骨,和他微微发蓝,就象是美洲豹一样带着绝对危险和残忍光芒的双眼,仍然证实了他的身份和种族。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但是约翰米切尔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一种几乎无法再克制的暴躁情绪正在不断集结,一旦他彻底爆发,那绝对是一场狂风骤雨式的可怕冲击。但是他仍然可以安静的坐在那里,微微扬起头,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当他把自己的专注力全部转移到思考上时,这个全身都带着一种冷厉残忍气息的男人,却又矛盾的展现出一种学者的睿智与深度。
  在阿米拉力的身上,约翰米切米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观点:无论是什么人,能够出类拔萃的成为行业中的佼佼者,他都必然有过人之处。
  而能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强行把一团散沙般的“东突解放组织”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团体凝聚在一起,用半年时间,筹划出一场世界震惊的精密军事行动,虽然最后因为多出一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而计划受阻,但是制定出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环环相扣的计划,把将近二千人的伏击部队送进中国境内,并为他们配发了足够的武器,这已经足够向世界展现出阿米拉力近乎天才的战略规划能力。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阿米拉力,这位“东突解放组织”三号头目,明白自己的相片和所有档案,早已经分毫不差的陈列在中国国家安全局办公桌上。他这位做好在俄罗斯境内配合车臣反政府军打游击战的恐怖界精英,干脆不做任何伪装,直接对着连通卫星频道的摄像机,露出一个拥有政治家风度的笑容。
  “您身边已经挤满了全付武装的追随者,甚至在随时可能遭遇俄罗军政府空军攻击的情况下,动用了一架武装直升飞机,请问您能不能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这一次您的军事目的。”
  阿米拉力首先声明:“我身边的这些人不是我的追随者,他们都是我的战友,我们都是真主,都是正义的追随者。我们聚集到这里,只是为了通过圣战,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理想国度。”
  对于约翰米切尔的问题,阿米拉力回答的非常有技巧,“我就是想大家看一看,我们‘东突解放组织’是如何彻底全歼中国的一支部队,我还想让大家看一看,中国自吹自擂的陆军部队掩藏在谎言下的真实面孔。”
  一名宗教狂热份子举起手中的军刀,放声叫道:“我会象割小鸡一样,当着摄像机的镜头,一点点割断那两个中国军人的喉咙!我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看清楚,中国军人是如何象小母鸡一样,不断在地上挣扎,把他们的鲜血抹满整个大地,用他们的鲜血,来洗涤自己的罪!”
  直升飞机起飞了,约翰米切尔身边的摄影师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现场转播中国军人被残杀的镜头?”
  约翰米切尔用力点头,“嗯!”
  “在拍摄到那种过于血腥的镜头时,我需不需要进行一些技术性屏蔽?!”
  “当然不用,我们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这种真实!”约翰米切尔道:“不过那些孩子的家长总是会无聊的打那些没完没了的投诉电话,一旦政府部门那些成天无所事是,就喜欢把民主放在嘴里的傻瓜们出面干扰,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这样吧,如果有太血腥的镜头,你就做中国军人的面部特写,把他们面对死亡的绝望无奈和挣扎都完整的拍摄下来。再拍拍他们在地上留下的血迹,满足一下我们观众中那些对鲜血有特别噬好的家伙们就好!”
  看到自己的搭裆还是一脸担忧,约翰米切尔拍着摄影师的肩膀,道:“你不觉得一个战争史上的神话被打破,是一个很有价值,甚至是有深远意义的新闻事件吗?一旦我们真能成为这个历史性时刻的见证人,我们的身价都会再向上成倍的递增。到时候我升职你加薪,你我都至少可以在这种战场上少奋斗二十年!”
  摄影师沉默了良久,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坐在不远处的阿米拉力,明明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却突然露出一丝轻笑。
  就在号称“战地金毛犬”的王牌记者和他的摄影师窃窃低语中,武装直升飞机紧擦着群山上的密林掠过,强大的风流吹得下面树叶一阵“哗啦”、“哗啦”的作响。在他们脚下这连绵不绝的群山中,由二百四十名实战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恐怖份子及阿富汗游击队员组成的追杀小组,更在以扇形向前逼进。而在后方的战场上,从其他地区源源不断赶来的车臣反政府武装份子,已经将涌进俄罗斯境内的雇佣军团堵在了后面。这些雇佣军从进入俄罗斯境内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一边窝里反似的内斗,一边和车臣反政府军斗,一边和不愿举手投降接受他们保护的战侠歌斗,一个月时间下来他们的力量已经消耗得到了极限,绝大部分雇佣兵团已经宣布放弃这次任务,能再坚持下来的,面对精力充沛战意高昂的军臣反政府军,也彻底失去了斗志。
  阿米拉力最注重的,还是他这架直升飞机里乘载的九名“东突解放组织”培养出来的武装人员。
  那两个中国军人最擅长的就是埋设地雷,引人踏入他们预设的陷阱。如果把这九名受过严格训练而且拥有实战经验的武装成员空投到中国军人附近,他们没有办法运用地雷战,以寡敌众,再加上有这架武装直升飞机的火力压制,阿米拉力真不信他们还能飞到天上去!


第一百零六章 铁血战旗(下)
  七点六二毫米口径重机枪不停扫射,几名受过军事训练的宗教狂热份子,只是在腰上绑了一根天知道能不能为他们有效提供生命保障的绳子,站在不断晃动的直升飞机机舱口,将他们身上什么火箭炮炮弹、手雷、手榴弹甚至是具有“东突解放组织”特色的土制炸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狠狠倾倒出去。
  重机枪子弹一遍遍从头顶掠过,子弹打到足有碗口粗的白桦树树干,在轰然巨响声中,白桦树被成片成片的打倒,望着那棵带着“轰轰”巨响,直直向自己脑袋砸过来的那棵十二三米高的大树,战侠歌两手一撑,从自己隐敝的位置跳起来,整个人在地上迅速翻滚,还没有脱离这棵大树的攻击范围,只听“当”得一声脆响,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玩艺砸到了他的头盔上。一颗手榴弹从战侠歌的钢盔上反弹起而,在空中翻着快乐的小跟头,又斜斜跳出两三米后,正好又落在战侠歌面前。望着那颗不停冒出白烟的俄罗斯高爆防御手榴弹,战侠歌飞起一脚,用类似足球运动员铲球的动作,将那颗手榴弹狠狠踢出去。
  那颗七秒延时防御型高爆手榴弹紧贴着地面又翻又滚又弹又跳的飞出去,战侠歌只来及转过身体,那颗手榴弹只飞出去七八米就猛然爆炸。一团硝烟就在战侠歌附近腾起,几十块弹片“呜呜”狂啸的从他头顶身边掠过,战侠歌装满各种子弹和手榴弹的背包里猛然传出一阵犹如爆豆的声响。战侠歌不由在心中暗叫了一声“我的娘啊”,假如这些弹片引爆了他身上的子弹和手榴弹,那他战侠歌可真的是死得壮烈,死得光荣,死得化身千万无所不在了!
  还没有来得及擦掉自己额头上瞬间狂涌出来的冷汗,“啪”得一声,又有一只足足六七斤重的炸药包落到了战侠歌的面前,在这个绑得看起来就象是一包糕点的炸药包上,一根导火索上的小火苗正在“吱吱啦啦”欢快的跳跃着,眼看着马上就要烧进炸药包里。战侠歌瞪大了眼睛,他不假思索的张大嘴巴,对准这根导火索一口狠狠咬下去。
  “滋啦……”
  战侠歌嘴里传来一阵又苦、又涩、又辣、又麻、又涩的感觉。
  躲在三四十米外的赵海平急叫道:“师父,你怎么样?”
  “死不了,我呸!”
  战侠歌狠狠吐掉一口含着太多火药的口水,可是他又忍不住舔了舔了嘴唇,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在嘴里尝到了一股,自从他进入这片群山和敌人打游击战以来,就再没有机会品尝到的肉味,那是一股……烧肉的香味!
  突然间战侠歌再次瞪大了眼睛,他用口水生生淹灭了炸药包上的引火索,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是这无异已经告诉直升飞机上的敌人,他就躲在这里!战侠歌甩掉身上的背包,猛的跳起来,拼尽全力在丛林中全力狂奔。
  就在他象一只猎豹般倾尽全力激射而出的时候,什么重机枪、什么火箭炮、什么手榴弹、什么炸药包、什么AK步枪,直升飞机上所有的武器一起对着他刚才潜伏的位置一起狠砸过来。
  “啪!”
  脚下突然一紧,战侠歌不由在心中狂叫了一声“糟糕”,一股沛不可挡的力量从右腿上传过来,战侠歌只觉得身体一轻,竟然被一根绳子锁紧右腿,倒拉起来。
  这可是他老人家自己亲手制做,本来是为追兵准备的大礼,在这棵树的上方,他留下了一根削尖的树枝,一旦有人踏中陷阱,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直撞到那根树枝上。谁想到面对直升飞机的突袭,他避无可避的情况下,竟然一脚套进了自己精心设计的必杀死局当中。
  战侠歌猛的拔出虎牙格斗军刀,一刀狠狠刺进坚硬的树身,虎牙格斗军刀深深没入树身足有十公分,白桦树树干和虎牙军刀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可怕声响,在此同时战侠歌抽出自己身上的自卫速射手枪,对着吊起自己的绳索就是一枪。
  绳索被居中射断,战侠歌的身体在空中做出零点一秒钟的短暂停顿后,开始向下飞坠,在这一刻战侠歌的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他从踏上陷阱到脱困,全部过程只用了一点五秒钟,当真是称得上训练有素反应敏捷,但是就是这一点五秒钟时间,已经足够让直升飞机上的重机枪追扫到他的面前。
  “哒哒哒……”
  轻脆的AK自动步枪扫射声就在三十多米外的地方响起,把弹匣中所有子弹打完,赵海平干脆丢掉手中的自动步枪,抓起他们那面已经沾了几十名恐怖份子鲜血的战旗,跳到一个醒目的地方,一边拼命摇动手中的战旗,一边伸直了脖子狂叫道:“老子在这儿呢,你们这群龟儿子来打我啊,来杀我啊!”
  直直摔落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跳起来的战侠歌,拍着身下坚硬的土地,嘶声狂叫道:“赵海平你他妈的犯什么傻呢,快跑啊!”
  马上就要把战侠歌生生撕成两半的重机枪扫射突然停止了射击,在经过不到两秒钟的停歇后,七点六二毫米口径机载重机枪扫射特有的轰鸣又在他们的头顶响起,赵平海扛起那面半红半白的战旗抱头鼠窜,在他的身后,重机枪密不透风的子弹在地上拉起一道肉眼可见的长龙,在树林折断倒崩的可怕轰响中,向赵海平狠狠斩过去。
  战侠歌抓起自己甩在大树下的自动步枪,对着头顶几乎被树叶和枝条彻底覆盖,根本不可能看到目标,更不可能对敌人做出有效狙击的天空狠狠扣动扳机。在轻脆的枪声中,一串串子弹,带着中国军人的愤怒,中国军人的友情,中国军人那种比血源更亲密的友谊,狠狠弹射向他们头顶那片广阔无垠的天空,划出一道道笔直的、灿烂的、无悔的弹痕。
  在这架直升飞机脚下的密林中,一个位置响起了AK自动步枪连续扫射的声响,一个位置却有一面红旗迎风不断飘扬,纵然是在茂密的丛要中,那遍布全山的绿色枝叶,也无法遮住那面红白相间的战旗上,那火一样的颜色与激情!
  战侠歌一边拼命对天扫射,一边狂吼:“来打我啊,来杀我啊,我就是战侠歌,我才是你们的目标啊!那个玩重机枪的烂货,你快调转枪口啊,你们阿米拉力老大的弟弟,就是哥哥我一枪打爆脑袋的啊!”
  赵海平一边拼命拼动手中的红旗,一边干脆举起自己从战场上缴获的自卫手枪对天发射,这个老实巴结,平时很少说话的男人,在这一刻伸直了脖子,跳着脚狂叫道:“战旗在我的手里,你们不会都是瞎子吧,不要告诉我这么醒目的目标你们竟然看不到!”
  两个人都在拼命暴露自己的位置,两个人都在拼命显示自己的重要性,想让重机枪向自己扫射,因为他们都明白,只要能把重机枪火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的伙伴,就是安全的!
  直升飞机上的重机枪手已经傻眼了,他已经不只一次执行这种高空攻击任务,他见惯了抱头鼠窜的平民,见惯了趴在地上跟本不敢抬头,更不敢举枪还击的职业军人,用步枪和直升飞机上的重机枪对射,本来就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但是在他的生命中,在他经历的战场上,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一心想要找死,玩了命去暴露自己位置的人?
  密林里AK自动步枪扫射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紧接着一枚中国特种部队专用手持单发式信号弹冲天而起,这种信号弹可以直直射起三百米高,直升机上的重机枪手真的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调转枪口放弃了马上就要被他打中的赵海平,对着战侠歌藏身的位置再次开火。
  战侠歌甩掉手中已经成为废物的信号弹发射器,在放声狂笑中抱头鼠窜,重机枪子弹射在他的前后左右,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丛丛小小的泥浪,战侠歌放声的笑,用力的叫,他举起自己的手枪到处乱射,他抓起身上的手雷胡乱丢在地上,在跑出十几二十米后再反手一枪,他就是要想尽办法告诉敌人他的位置!
  战侠歌突然身体一偏,在他的左肩上,一条被子弹犁出来的血沟上鲜血狂涌而出。
  赵海平急了,他抛掉手中的那面红旗,瞪着眼睛狂叫道:“就你有信号弹?我也有啊!”
  在尖锐的呼啸声中,一红一绿两发信号弹升空而起,已经被这两个中国军人彻底弄晕的重机枪手,就像是一只傻鸟般,竟然真的又调转了重机枪,大量的重机枪子弹再次狂风骤雨般的射向赵海平。
  “卡卡卡……”
  在直升飞机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手指骨节爆响,虽然在发动机的轰鸣中,这轻微的声音瞬间就被彻底淹没,但是阿米拉力仍然奇迹的感受到陪伴在自己身边足足五年时间的保镖队长,兼直升飞机驾驶员马石介的异样,他瞄了一眼脸色涨红,眼睛里喷出一缕几乎可以分石碎金炽烈火焰的马石介,再看看他捏在直升飞机操纵杆上,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指节发白的双手,阿米拉力戴上机载通讯器,问道:“怎么了?”
  “他们是真正的男人,我想亲自去和他们战斗,而不是在直升飞机上居高临下,看着别人用重机枪向他们扫射!”
  “哦?”阿拉米力拉着眉毛,问道:“他们比你曾经担过的法国雇佣军,和其他自由雇佣兵团来说,如何?”
  “没有真正交手,我无法确定他们的单兵战斗力。但是……”马石介老老实实的道:“在人数相等的群体特种作战中,我们雇佣兵真要和这样的中国军人交手,必死无疑!我们雇佣兵在一起相处时间长了,是可以相互信任,成为无话不谈的兄弟。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把负伤的同伴背出战场,但是我们绝对不会为了对方,而引火烧身的去拼命!我们更不敢顶着直升飞机上重机枪和火箭炮的轰击,为了自己的兄弟而暴露目标!我可以说,正在我们脚下遭受攻击的中国军人,他们已经不是战斗的伙伴,而是兄弟,比亲兄弟更亲的兄弟,是死了一个,其他人都会彻底发疯的兄弟!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只会越战越疯,越战越狂!当他们真正见了血,真正死了人的时候,就是他们敌人最恐怖的开始!”
  马石介最后做出一个结论:“只是看着他们这样做,我的心里就会忍不住涌起强烈的战意,更不要说是他们自己了,这样的中国军人,在武器和训练等同的情况下,他们就是天下无敌!”
  阿米拉力看了一眼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目瞪口呆,抓着话筒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战地金毛犬”约翰米切尔,还有那位一直用摄像机通过卫星频道向全世界转播这场战斗的记者,他嘴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事已至此,阿米拉力真的无话可说。
  事已至此,阿米拉力才真的明白,为什么中国陆军可以天下无敌!
  就算他能成功的杀掉这两个中国军人又能怎么样?他们已经将中国的军魂,中国的斗志,通过那台摄像机,通过卫星频道,向全世界最少五亿人传送出去!
  而且现在阿米拉力已经隐隐明白,他根本没有虐杀这两个中国军人的机会,因为他们会为了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而……拼死一战!没有身临其境的人,绝对不会明白这种炽烈得无法掺杂一分杂质的感情,更不会明白,在这些铁血军人心里,“同在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与重量!
  直升飞机上那挺七点六二毫米口径重机枪终于停止了轰鸣,重机枪手坐在满地的子弹壳中,放声叫道:“机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扛着火箭炮的宗教狂热份子也报告道:“我的火箭炮炮弹也用完了!”
  王牌战地记者约翰米切尔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抓着话筒,望着自己脚下那一片片被三千发重机枪子弹打得东倒西歪的树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袅袅升起的白烟,那是火箭炮留下的印痕,他不确定的道:“那些中国军人,可能,大概已经死了吧!”
  摄影记者猛然发出一声惊叫:“你们快看啊!”
  在一片被重机枪子弹扫倒,已经露出山脊的位置上,在袅袅腾起的轻烟掩映中,一面带着四五个弹洞,红白相间的铁血战旗,又竖起来了!
  赵海平伸手扯开自己军装的衣领,任由自己的胸膛暴露在还有些冷意的山风中,他双手将那面属于战侠歌和他的战旗高高举起。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山林另外一个没有树林遮蔽的位置上,突然响起了自动步枪有节奏的双连发点射声。
  “哒哒……”
  重机枪手第一个中弹,他打着旋带着从身上喷溅出来的鲜血,一头栽下直升飞机,在空中做出一段符合牛顿地心万有引力的下沉飞行后,重重砸在一棵白桦树上,当他终于滚落的摔到坚硬的地面上时,他全身的肋骨都全部折断,从他的前胸后背刺出来。
  “哒哒……”
  第二个中弹的是那名扛着火箭炮的宗教狂热份子,这名在出发前曾经拿着一把军刀,对着摄像机得意洋洋的宣言要将中国军人的喉咙慢慢割断的男人,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被子弹打穿的喉咙,他的两颗两珠子瞪得就象是金鱼的眼睛,带着不敢置信的痛苦与绝望,在啷啷呛呛的挣扎了几下后,他也一头栽下了直升飞机。
  “就属你们两个杂碎最他妈的讨厌!”
  在喃喃自语中战侠歌又将枪口调转向直升飞机的驾驶舱,马石介狠狠一拉操纵杆,直升飞机迅速拔高,战侠歌射出的第五第六发子弹,只是打在直升飞机坚固的起落架上,徒劳的溅起两点亮丽的火花。
  如果战侠歌知道直升机里有阿米拉力亲自坐镇的话,打死他他也会直接开枪击毙这架直升飞机的驾驶员,然后再对着直升飞机发动机的位置,狠狠补上二十来颗子弹!
  在丛林中传来密集的枪响,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激战,一直紧追在战侠歌他们身后的两百多名联合部队,已经距离战侠歌他们不足五百米远了。望着那面迅速向前飘逸的红白相间的战旗,阿米拉力脸色铁青的下令道:“飞到前面把飞机里的兄弟们放下去,前后夹击,把那两个混帐小子彻底包围,我就不相信他们真的有三头六臂!”


第一百零七章 密林之虎(上)
  扣除那位被战侠歌一枪击毙扛火箭筒的“东突解放组织”成员,八名手持武器,在阿富汗恐怖份子训练营接受过军事训练,愿意为真理和“真主”献身的八名宗教狂热份子,举起他们一九九二年在伊斯坦布尔召开“东突民族代表大会”,成立“东突劂斯坦国际民族联合会”时,制定的“国旗”,高唱着他们的“国歌”,一个个顺着直升飞机上的绳索,跳进脚下这片连绵不绝的群山和茂密丛林组成的战场。
  在摄像机前,这些宗教狂热份子,一个个神情坚毅,每一个人在跳进战场之前,都会喊上一句“为真主而献身”、“为了我们的圣战而奋斗”、“为了我们的理想国度而努力”之类的口号。这些人一个个白衣似雪,脸上带着一种悲壮,头也不回的顺着绳索跳下直升飞机,居然他妈的硬是挤出了几分寒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态。
  阿米拉力在这个时候,又发挥了他身为一个宗教、精神、实际领袖的过人魅力,他动情的道:“大家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我们‘东突解放组织’培养出来的战士!他们忠诚而勇敢,他们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随时都愿意为了我们的正义和真理而献身!为了我们几百万同胞的幸福,为了我们的圣战,我们绝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我们愿意抓起手中的武器去作战去流血去牺牲,直到我们取得足够的尊重,直到我们终于建立了一个属于我们的理想国度!”
  约翰米切尔做为一个王牌战地采访记者,面对突然间开始宣扬自己“教义”的阿拉米力,脸上一直带着理解的善意的笑容,甚至连连点头对阿米拉力表示鼓励。但是他的搭档,挡在摄像机后面的脸上,却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他和约翰米切尔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口号没有听过?理智的分析一下,如果把阿米拉力的话进行简单的归整,那就是标准的“三位一体政治势力”,抛掉一切伪装和谎言,说白了他们就是一群以分裂为目标,以宗教为外衣,以恐怖活动为手段还自以为够高尚的极端民族主义份子。
  和阿富汗游击队为主体的恐怖份子,和刚刚制造了九一一事件的塔利班政权搅在一起的,还能有什么好鸟?!
  几分钟后,八名“东突解放组织”武装成员和战侠歌他们在丛林中狭路相逢了,激烈的枪声在直升飞机脚下的密林中此起彼伏,中间还混杂着手榴弹和手雷的轰鸣,一团团硝烟从密林的上空袅袅升起。虽然看不清下面的战局,阿拉米力仍然以一种骄傲的姿态宣布:“不出十五分钟时间,我们就可以看到那两个中国军人的尸体了!”
  阿拉米力的保镖队长马介石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刚才派出去的八名宗教狂热份子,是不怕死,但是他们只是在阿富汗训练营接受过几个月军事训练,虽然在中国边境城市和武警打过几次交道,但是和职业军人对抗的战争经验几乎等于零。面对两个早把日内瓦公约丢到九霄云外,明目张胆喊出以鲜血染红一面战旗的中国特种部队超级精英,他们除了人多几个之外,还有什么优势?!
  当二百多名联合部队成员赶到的时候,他们面前一片狼藉,那遍地的子弹壳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八名“东突解放组织”武装宗教狂热份子的尸体散落在丛林各个角落,他们每一个人的眉心中都多了一个深深的弹孔。他们明明都是一枪毙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还多了一记刀伤。
  在战侠歌他们手中的那面战旗上,又多了八道鲜血染成的印痕。
  在接到联合追击部队指挥官的报告后,阿米拉力脸色铁青的下令返航,面对摄像机,他留下了一段话:“我一定会让你们看到那两个中国军人的尸体,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一定能做到!”
  第二天阿米拉力又带了九名“东突解放组织”武装份子,带上约翰米切尔和他的摄像师,登上了直升飞机。
  又是三千发重机枪子弹扫射,几十发火箭炮轰击,然后九名拥有作战经验的“东突解放组织”武装宗教狂热份子又跳进了丛林中。
  二百多名联合追击部队赶到时,他们看到的又是九具零散分布在丛林中的尸体,在战侠歌他们的战旗上,又多了九道鲜血染成的印痕。
  阿米拉力这一次没有再对着摄像机说什么,面对这样的结局,他想向世界宣扬“东突解放组织”,在国际舞台上打击中国政府的绝妙行动却变成了自打耳光,他真的已经实在无话可说。
  在返回深山中的基地后,和“东突解放组织”同仇敌忾的车臣反政府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对阿拉米力道:“你们的士兵虽然勇敢,但是毕竟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更没有实战经验,缺乏良好的默契与配合,更不懂火力搭配,在丛林战中被他们逐个击破也很正常。这样吧,明天我就调一队我们经历过两场独立战争,拥有丰富丛林游击作战经验的士兵。”
  阿米拉力沉思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现在已经不能在乎到底是谁击毙了那两名中国军人,最关键的是,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掉那两个中国军人。时间多拖一天,他们的颜色就会多掉一分。
  第三天,走上直升飞机的,是一队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的车臣反政府军士兵,这些经过两次车臣战争还能生存下来的士兵,全是身经百战的精英份子。在车臣反政府武装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中大部分被歼灭后,他们躲进深山中,依托群山和密林和政府军继续对抗,是一群精通丛林游击战的职业高手。
  用约翰米切尔面对摄像机发表的演说来讲,就是“这已经从职业军人与民兵的游戏,演变成职业军人与职业军人的惨烈对决!”
  约翰米切尔对着话筒放声喊道:“我必须要承认,我怕他们!我害怕他们的态度,害怕他们的眼神,害怕他们手里正在玩弄的那把匕首。相信我,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手中不知道已经有了多少条人命的真正军人!如果你能站在他们的面前,你就会和我一样,混身感到不自在,因为在他们身上,一直在散发着一种冰冷得让人毛骨怵然的东西。只要你还想活命的话,你就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在直升飞机起飞前,约翰米切尔采访了一个车臣军队士兵,那个士兵正在慢慢擦拭自己的步枪,他嘴里还叨着一个硕大的烟斗,随着红色的火星在烟斗里一红一暗,刺鼻的烟味随之在直升飞机狭小的机舱里飘荡。
  “咳咳……好呛!”约翰米切尔用俄语问道:“你抽的是什么烟叶?”
  这个士兵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兵了,他大概已经有四十多岁,在他布满苍桑的脸上,带着一种漠视生死的从容,面对约翰米切尔的询问,他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是烟叶,我们现在的补给线被封锁,自己又只能呆在这片深山中,我已经好久没有找到烟叶了,我抽的是干牛粪!”
  干牛粪!
  约翰米切尔猛的瞪大了眼睛,嗅着那股刺鼻的味道,他喉咙上下涌动了半天,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
  那个老兵望着正在努力挣扎的约翰米切尔,眼睛里带出一丝笑意,他随手在造价昂贵的直升飞机机舱上磕了磕手中的烟斗,把里面已经变成灰烬的干牛粪磕掉,他把装着干牛粪“烟叶”的小布包收起来,又从口袋里摸出第二个布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白色的长条状“烟丝”,把它们填进烟斗里。在打火机的轻响中,淡蓝色的烟雾又缓缓扬起。
  迎着约翰米切尔疑惑的眼神,这位老兵扬了扬手中用一块木头雕成的烟斗,道:“玉米芯,其实它的味道并没有干牛粪好,而且还得用刀子切成细条,吸起来也麻烦了很多。”
  约翰米切尔再次呆了。在他身后的摄影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打算递给这位老兵,摄影师略一思考,又把那支香烟放回去,直接把整包香烟送到老兵面前。
  这位老兵笑了,他取出一支香烟小心的把香烟扭碎,把里面的烟叶全部取出来,掺进他的玉米芯“烟叶”里,他随手磕掉烟斗里原来的东西,又重新填装了混合品种的烟叶。他举起烟斗向摄影师示意,微笑道:“我喜欢美国香烟!”
  摄影师的目光落到了老兵正在擦拭的枪上,那是一枝不知道用了多久,必须用胶带粘牢才能不散架的AK47自动步枪,假如你仔细观查就会发现,这枝枪的膛线几乎都要被磨平了。摄影师好奇的问道:“你用什么擦枪?”
  “发乳!”老兵吸着掺了烟叶的玉米芯,明显对眼前这两个记者热情了几分,他举起身边那只装了发乳的瓶子,道:“擦枪油我们还有,但是我更喜欢用这个牌子的发乳来代替擦枪油使用。这种牌子的发乳可以让我的枪不受丛林中的潮气侵蚀,到了冬季可以把人骨髓都冻成冰的西伯利亚寒流卷到这里的时候,枪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温度影响,使用这种发乳,可以在严寒中,保证我的枪随时能够正常使用,我现在已经习惯用它来代替擦枪油了。”
  约翰米切尔指着这支步枪枪托上用军刀刻上去的两排十字标志,问道:“这是什么?”
  “我喜欢记录我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老兵轻描淡写的道:“我每确定自己用这枝步枪射杀了一个敌人,就会在上面刻一个十字标记。”
  暗中数着那枝步枪上的十字标志,约翰米切尔和摄影师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他们没有计算错误的话,这个老兵已经在战场上射杀了至少二十三名敌人了!
  “你们不要露出这样吃惊的表情。”老兵伸手指着一个一进入直升飞机就抱着步枪,靠在舱壁上打盹的士兵,道:“他是我们这支小队中的狙击手,外号毒箭,死在他手中的敌人已经超过了五十个。那个拿重机枪的兄弟,外号血槽,在一次战斗中他独自一个摸到敌人的后方,仅那一场战斗他一个人就消灭了两个班的敌人。”
  摄影师指着一个同样靠在机舱里闭目养神,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士兵,低声问道:“那他为什么没有带武器?!”
  “他叫刺客,也是一个参加过两次战争的老兵了。他的武器就是刀子、绳子和他自己调配的炸弹。他一个人从小在深山里长大,纯粹就是一个未开化的野小子,在丛林中他就是天生的杀手,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得在丛中掩护自己。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喜欢独来独往,这次我们从直升飞机上下去后,他也会单独行动。我从来没有见他用过枪,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讨厌开枪时那种震得人耳朵发麻的声响和硝烟,这一点倒和野兽有九成相象!”
  老兵耸着肩膀,道:“刺客是我们中间杀人最少的,但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杀的人都没有他一个杀的值钱。”
  老兵又换上一次新的“烟叶”,在填满填填紧后,他把手中用木头做的烟斗递到约翰米切尔面前,道:“要不要来一口试试?”
  一个俄罗斯人愿意把自己吸的烟递给你,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把你当成朋友,约翰米切尔接过用原木雕成的粗糙烟斗,这大概是这位老兵自己用军刀随意刻出来的作品,带着一种最原始的粗犷韵味,在上面还能看到军刀留下的深深印痕。就着老兵点着的打火机,约翰米切尔狠狠吸了一口,一股辛辣的气息直冲进胃里,呛得约翰米切尔立刻涨红了脸。看到约翰米切尔的窘样,那个老兵笑着接回了烟斗。
  作为回报,约翰米切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豆,把它送到老兵面前。那个老兵也不客气,把塑料袋里剩下的巧克力豆仔细数了一遍后,把它们小心的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阿米拉力和他的保镖队长马介石来了,在马介石熟练的操纵中,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开始缓缓转动,那个老兵也和他的同伴一样,靠在飞机舱壁上开始闭目养神。象他们这样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兵,已经没有了战斗前的恐惧或兴奋,在一次次血的教育中,他们早已经明白了休息的重要性。
  在直升飞机发动机和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中,阿米拉力针对战侠歌的第三次追杀开始了。
  在地面追击部队的指引下,直升飞机很快就追上了战侠歌他们的脚步,但是这一次却没有直接用重机枪对战侠歌他们进行扫射,在距离战侠歌他们两千多米外的地方,直升飞机找到了一个适合空降的地方,一条绳索从打开的机舱门上放了下去。
  老兵从口袋里摸出摄影师送给他的香烟,取出一支递给刺客,道:“美国货,来上一支吧。”
  刺客摇了摇头,他盯着老兵几乎从不离身的烟斗,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让约翰米切尔不由自主的就直接想到了正在向侵入自己地盘敌人发起警告的眼镜蛇!他似乎不太习惯用语言和别人勾通,他一字一顿的道:“抽烟,你会暴露!”
  “要死我早死了几十回了!”
  老兵把那支抽出盒的香烟顺手甩给毒箭,又从口袋里摸出约翰米切尔送给他的巧克力豆,道:“正好九粒,你自己取吧。”
  刺客从塑料袋里取出一颗巧克力豆,放进自己的嘴里,他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那个老兵又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粒巧克力豆塞进刺客的手里,拍着他的肩膀道:“保重!”
  所有人都目送着刺客和毒箭顺着绳索利索的滑下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林海深处。老兵对约翰米切尔和摄影师解释道:“中国军人是两个人,我们上头的意思是最好我们也只用两个人就把他们消灭了。而从小在丛林中长大拥有野兽一样敏锐触觉与直觉的刺客,和百发百中能够在任何地形上进行狙击的毒箭,就是最好的组合。刺客完全可以在中国军人发现他们之前锁定目标,再由毒箭对他们发起致命一击。那两个中国军人擅长配合作战,一旦他们有一个阵亡,另外一个人就根本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第一百零八章 密林之虎(中)
  刺客和毒箭两个人一前一后,迅速在丛林中穿行,刺客看着战侠歌他们经过时留下的印痕,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两根被人踏过的干枯树枝,略一思索后,继续向前走。
  毒箭作为一个狙击手,本来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但是在这种时候,碰到比他更不喜欢说话的刺客,他不得不问:“你看出了什么?”
  “两个人,有一个,他是丛林的朋友!”
  毒箭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惊奇的神色,能让刺客这样一个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人,评价成丛林的朋友,那就说明前面的两个中国军人中,有一个人在丛林中作战,至少已经达到专家级水准。
  刺客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鼻子,一路上沿着战侠歌他们无论如何小心也会留下的各种线索迅速前进。在经过一丛看起来可能是被风吹得积在一起的树叶时,刺客的脚已经踏下去,但是在距离地面还剩下不到一寸距离时,他的脚略略一顿,又重新抬起,向前多跨出二十厘米。
  跟在刺客身后的毒箭毫无所觉,一脚踏在那堆树叶上,突然他听到“啪”的一声轻响。
  声音虽然很细小,但是这种熟悉的声音,对于毒箭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兵来说,却犹如在耳边响起一声轰雷,毒箭的身体猛然僵在那里,他低声道:“我踩到地雷了!”
  刺客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知道!”
  毒箭真的有点着急了,他压低声音道:“喂,你还不快点过来帮我拆除这颗地雷?!”
  “你能解决!”
  抛下一句对同伴生命绝不负责的话,刺客的身影就消失在几颗白桦树后方,毒箭这一刻当真是哭笑不得,他一边小心的蹲下身子,从身上拔出多功能军刀,一边在嘴里喃喃自语的道:“唉,真是够倒霉的,竟然要和一个未开化的野人小子一起行动,我他妈的这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当成累坠给甩掉了!”
  在军刀的帮助下,毒箭轻轻扒开这枚地雷周围的浮土,这是一枚在阿富汗战场上最常见的M1A81钢珠防步兵地雷,也是他们车臣武装成员,为了抑制俄罗斯政府军的攻击,而在深山中大量埋设的地雷。而那两个该死的中国军人,竟然把他们埋设的地雷挖出来,挪了一个位置。
  对于这种地雷非常熟悉的毒箭,轻车熟路的将地雷引信拆掉,当他把这颗地雷拎起来的时候,他不由瞪大了双眼。在这颗地雷下面,还放了一个绑得和一包糕点似的怎么也要有三公斤重的炸药包,而在这个炸药包的下面,竟然还有十几个大概是从“东突解放组织”那些只懂得头脑发热,却没有什么真实本领的宗教狂热份子们身上抢到的子弹匣。这样一颗地雷要是哪个倒霉鬼一脚踏下去又傻傻的一抬脚,那倒下的绝对不只是他一个人。
  想想看也知道,这颗地雷加炸药包和子弹匣,是中国军人留给后面两百多名联合追击部队的礼物。望着炸药包上那个被人一口咬灭的导火索,那个人当时咬得可真够重的,现在在炸药包上,还能清楚的看到两排深深的牙印。
  毒箭凝视着已经被他拆除的地雷,在心中想道:“大概这次刺客遇到真正的对手了,他急不可待的向前急追,应该就是急着会一会这位和他拥有相同狂野风格,同样精通丛林生存与作战的对手吧?”
  刺客用一种近乎野兽的动作在密林中迅速穿行,他并没有从后方直接追上战侠歌他们,却沿着一个半圆弧形路线,绕在了战侠歌他们的前方。这个从小在深山里长大的杀手型军人,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已经对这片群山了若指掌,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泉,深澈的泉水从里面不停的涌出来,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四米的小水潭。
  从小水潭里溢出来的泉水沿着一条弯弯曲曲自然冲击而成的水沟向下流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需要喝水,这个小水潭里流出来的泉水,会流行两个中国军人必经的丛林。而泉水流到他们经过的地方时,流过大约八百米的距离,已经变得混浊不堪根本无法饮用。他们想要喝到干净的水,就要沿着水沟不断寻找。
  根据刺客的判断,经过漫长的行军和不断的激烈战斗后,两个中国军人的体力应该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能会有一个人休息并看管负重补给,另外一个人负责寻找干净的水源。
  与其追杀两名中国军人,以一敌二的突袭,当然不如躲在暗处,玩一场单对单的刺杀行动来得轻松!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刺客,首要因素,就是要能利用种种条件,分化敌人的力量,为自己创造最便利的攻击机会!
  刺客无疑就是这方面的真正高手!
  大约五分钟后,刺客听到了一个很轻的脚步声,中国军人果然来了,而且只来了一个人。当躲在掩体下面的刺客把目光落到那个目标的身上时,他双眼的瞳孔瞬间缩成了危险的针芒状。
  这个中国军人明显经历了漫长的征途更经历过惨烈的战斗,他身上的迷彩服被弹片、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迷彩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绿色,而呈现出一种令人看了就不由自主在心中产生一种毛骨怵然感觉的黑褐色。拥有野兽般直觉的刺客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的军装之所以变成了这个颜色,是因为他的军装一次又一次被炽热的鲜血浸透,然后又一次又一次的风干。
  这是一个真正从鲜血与死亡中挣扎出来的男人。
  他的步伐看起来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在不能掩饰的疲惫下,他穿着沉重而有些破烂的军警防暴靴,又脚一步步踏下又一次次抬起来,发出来的声音却是那样的轻,仿佛他现在踏着的并不是布满落叶和枯枝的山地,而是坚硬而平坦的水泥地板。
  他的腰微微弯曲,只是这一个肉眼几乎无法辨别的细小变化,就使他全身拥有了一种不可预测的爆发力。而他那一直微微下垂手指轻勾起的左手,随着他左路的动作,轻轻以三十五度角摇动,刺客观查了他足足一分钟,却惊骇的发现,这个男人的左手无论怎么摆动,竟然从来没有离开他左腿上的枪套超过十五公分,一旦遭遇攻击,他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拔出枪套里的自卫手枪。
  他把一枝AK47自动步枪洒然扛在肩膀上,看起来说不出的轻松与自在,但是刺客却明白,这个男人肩膀只要向上一耸,就可以将肩膀上的步枪弹起,配合上他右手的动作,绝对会让任何一个以为有机可乘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是一个绝对可怕的敌人!
  更让刺客心里猛然腾起一股雄雄烈火的是这个男人身上那种几乎已经凝成实质的凌厉杀气!他是一头虽然疲惫,但是仍然保持着绝对警觉与可怕战斗力的猛虎!
  刺客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悠长而轻缓,他甚至轻轻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杀意。一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虎,他必然已经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敏锐触觉甚至是第六感觉,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让他心里产生莫明的警觉。
  再警觉的人也有松懈的时候,再可怕的猛虎,也有暴露出弱点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在于那个小小的水潭。
  战侠歌仔细观查着地上的脚印,但是比他更精通丛林作战的刺客,已经将自己的脚印全部消除了。看到那个小小的水潭,战侠歌并没有急着跑过去,他将肩膀上的AK自动步枪擎起来,他以这个小水潭为核心,缓缓的在周围的丛林中转了一个圆圈。在几个可能被人突袭的位置上,战侠歌都拉了一条细细的用树皮纤维做成的绳索,在绳索隐匿的位置上,有两个子弹壳。直到做好这样的布置,战侠歌才走到水潭旁,再一次确定没有人后,战侠歌放下了手中的自动步枪,他拔出身上的虎牙格斗军刀,扭开虎牙格斗军刀刀柄,从里面取出一张可能拥有检测功能的试纸纸条,把它浸进水潭里,看看纸条的颜色,确定这个水潭里的水没有毒素后,战侠歌随手拔下身边一株植物上细长的叶子,卷成一个圆锉形的容器,从水潭里舀出一勺潭水,送进自己的嘴里。
  在这个时候,刺客仍然没有出手,他认为时机未到。
  清凉的泉水涌进胃里,全身的燥热都消失了大半,战侠歌不由得全身一振。他干脆伸手从水潭里掬起一捧山泉扑在自己的脸上,那种清凉舒爽的感觉让他全身瞬间三百六十五个汗孔一起收缩,就在战侠歌站起来用衣袖擦拭自己脸上水珠的时候,突然一只说不上宽厚却绝对有力的手狠狠扣住了他的下巴,眼前锋锐的寒芒一闪,一把154CM钢材手工磨制格斗军刀刀锋上流转的流光瞬间刺痛了战侠歌的双眼。
  战侠歌在心中狂叫了一声:“我操,糟了!”
  那只扣在他下巴上的手不但有力,而且非常有技巧,他的五指手指死死扣住战侠歌的下颔和人中穴,那种犹如钢爪扣进身体里的疼痛,让战侠歌一时间竟然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滋”得一声,锋利的军刀从战侠歌的喉咙上狠狠划过。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也没有武侠小说中微风划破树梢的声响,嘴里也没有尝到血的甜腥,战侠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拼尽全力扣住对方握刀的手狠狠一扭,对方竟然毫不抗拒的随着战侠歌用力一扭抛掉了手中的军刀,然后他的手臂就好象蛇的身体一样,曲成一个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弧度,从战侠歌的手中轻而易举的逃脱。
  战侠歌还没有来得及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他只觉喉咙一紧,竟然又被人从后面用一根绳子套住了喉咙,紧接着一只膝盖紧紧顶到了他的脊椎骨上,对方用膝盖顶住战侠歌的身体,然后全力收缩绳索向后猛拉,战侠歌猛的张大了嘴巴,舌头不由自主的象一个吊死鬼一样吐出来,露出他舌头上因为咬掉炸药包的导火索,而烫出来的一个大大的水泡。
  这可是一招军人在战场上才会使用的,绝对有效的绞杀术,一个正常人被这样勒住,都会本能的用两只手护住自己的喉咙,可是面对这样最纯粹的杀人伎俩,无论怎么抗拒只需要十四秒钟就会窒息死亡。
  战侠歌胀红了脸,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一个受过最严格训练,已经把军事技术融入到自己本能中的军人生存能力终于完全体现出来,他竟然可以强忍着喉咙被绳索勒住带来的窒息感,伸手拔出自己的虎牙格斗军刀,还没有来得及挥刀割断绳索,战侠歌只觉得右臂一紧,竟然被身后的刺杀者用绳子连带把他的右手也给死死缠住了。
  “砰!”
  一声轻脆的枪声从密林响起,几只飞鸟被惊得四散飞逃。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当机立断,迅速放弃自己右手里的虎牙格斗军刀,在左手还没有被绳索缠住之前,抽出自己左腿枪袋里的自卫手枪,反手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枪。
  从小生活在大山丛林中,与野兽为伍的刺客本能的感受到危险,他迅速一偏脑袋,一颗手枪子弹紧紧贴着战侠歌和刺客的脖子与脸庞飞过,那种金属物体高速飞行的炽热感,让他们都闻到了空气中烤肉的香味。同时刺客只觉得手中一松,他那根浸过桐油,用老山藤和树皮纤维编织,连老虎都不可能挣断的“绞杀索”竟然被对方一枪给打断了!
  就在刺客猝不及防,身体重心略略偏移的情况下,战侠歌弯起自卫手枪的左臂,拼尽全力用肘弯对着身后狠狠一撞。
  “啪!”
  战侠歌并没有撞中敌人的身体,刺客及时抬起膝盖,双方只能用武器来形容的肘弯和膝盖,进行了一次毫无花巧的对撞,可怕的力量从他们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战侠歌不由自主向前扑出了一步,而对方也被他全力肘击撞得向后退出一步。
  战侠歌借着对方膝盖撞击的力量全力向前扑出,整个在扑在地上之前已经缩成受攻击面积最小的圆球状。在贴着地面迅速滚动出四五米后,战侠歌伸手猛然在地上一撑,整个人身体在空中一展,竟然奇迹般的变成面对刚才偷袭者的方向。
  刺客已经不在了,战侠歌只看到一个在空中打着旋儿,冒着白烟向他飞撞过来的竹筒炸弹。战侠歌一边大口大口的吸着差点被人活活勒死就再也用不着呼吸的空气,一边迅速迈前一步,伸手一抄将那枚还在哧哧冒着火花的土制炸弹直接抓住,把它向脚下接近水潭,水份过度饱和的柔软泥土里全力一按。
  足有一尺长的土制炸弹被战侠歌整支按进泥土里,战侠歌蹲在地上,伸手捂着自己没有渗出鲜血的喉咙,脸色说不出来的怪异。
  在这个时候战侠歌真他妈的高喊一声第五特殊部队万岁,更想狂嗥一声,第五特殊部队军需官万万岁!
  他们这批第五特殊部队成员,拥有远超一般部队的昂贵装备,除了有比一般防弹衣轻防御力却更强的纳米级防弹衣外,在他们身上还有一大堆希奇古怪,虽然小巧在战场上却绝对有用的东西。
  在每个第五特殊部队士兵的军装领口里,无一例外都嵌着一块特种防割喉软钢片。在一开始的时候,战侠歌对这块防强制性使用的割喉软钢片,非常不以为然,在他眼里看来,如果一名第五特殊部队训练出来的军人,竟然能在战场上傻乎乎让敌人摸到自己身后,把军刀放到了自己的喉咙上,这只能说明,这个第五特殊部队士兵就是一个平时不好好训练,只会给部队丢脸的垃圾,就算全身给他都装满软钢片,最后也得完蛋大吉,还不如让他趁早死了算了!
  不过按照规定,谁的军装上也要安装这样的防割喉软钢片,否则就以违抗军令论处,时间久了,习惯了这块软钢片,它的重量又实在太轻,久而久之,战侠歌竟然已经忘了在自己身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保命的玩艺存在。
  伸手摸摸那块藏在衣领里的防割喉软钢片,这块钢片上留下了一道几乎被割成两半的深深印痕,可以想象假如他真的没有戴这块平时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的小钢片的话,刚才他的喉咙连带气管大动脉,都会被人家一刀割断。连敌人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死在他的刀下,他这颗第五特种部队的獠牙,不但死得够冤枉,更死得丢脸!
  感受着死亡从来没有过的接近,战侠歌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跳舞,能不死,尤其是知道还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在等着自己,活了这么大甚至还没有做过爱做的事,谁他妈的愿意死啊?!
  刺客躲在一棵粗大的树身后面,也不由翻起了白眼,我操,那个中国军人倒底是什么玩艺啊?!
  脖子前面的衣领里藏上块钢片让他无法顺利割喉也就算了,怎么整个人就象是个橡皮人似的,绳子勒在脖子上,被人用“绞杀术”套牢,竟然还能冷静的判断出着弹点,对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开了一枪?
  这绝对要归功于战侠歌实在是优秀,在人才济济的第五特殊部队都出类拔萃,第五特殊部队教官一个个对他都是另眼相看。
  战侠歌睡在鸽子笼里的时候,朱建军就不只一次对他搞过突然偷袭,N次用手捏,用绳子勒的把战侠歌生生闷晕,给他的脑袋上浇那么一小瓶凉水,然后一脸同情的告诉他:“四号,你已经死了,你已经阵亡了!为了表彰你这位第五特殊部队死在敌人摸哨偷袭的烈士,立刻去给我绕着操场跑四十圈!”
  到了沙漠地形训练场,那位变态教官在收到朱建军“这个小子很耐搞,命很硬,你放手去玩吧”的口信后,更是变本加厉,拿战侠歌当成一个可以自动修复又从来不会反抗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先挖个两米长半米深的沙坑,命令全身都被绳子绑住的战侠歌自己滚进去,然后他老人家就当真敢把战侠歌给活埋了!
  教官他老人家在这种情况下,就点上一支香烟,坐在吉普车上,当着其他第五特殊部队学员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优哉游哉的吸完,直到手表上的分针跳了八九分钟,估计就算是能在水里硬潜伏五分钟,肺活量惊人的战侠歌也不可能抵挡住这种“游戏”,已经快被活活闷死后,他老人家才开恩的把战侠歌拎出来,顺便在战侠歌的胸部踢上几脚,就当是为他做了人工呼吸。
  没有经过这种非人的折磨,没有一次次被教官们逼迫的直接面对死亡,战侠歌就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更没有资格连续获得大地、山地、丛林、雪原与勇气勋章,当然更不可能成为第五特殊部队有史以来,第三颗獠牙!
  请大家想想看吧,长期被教官这样反复蹂躏,还能不屈不挠,活蹦乱跳,只能用作战机器来形容的战侠歌,能那么容易被一条绳子勒死吗?!
  没有从背后直接把军刀刺进战侠歌的心脏,而选择了最喜欢也最有成就感的割喉刺杀,这就是刺客最大的失误!


第一百零九章 密林之虎(下)
  隐隐听到手枪的枪声,赵海平第一个反应就是“战侠歌出事了”!
  赵海平一把抓起身边的AK自动步枪,就在他准备全力冲刺的时候,他的身体却突然狠狠一僵。
  毒箭望着自己脚下那根用树皮纤维制成,隐藏在灌木从中的细小绳索,和这条绳索一端,那两颗不断晃动,发出叮当轻响的子弹壳,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惊怵感,混合着冷汗猛的从毒箭的额头上渗出来。
  那个刚才还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的中国军人,身影一晃已经消失在密林黑暗的掩护中。不用听这两个中国军人在长达一个月时间里的骄人战绩,只要看看赵海平犹如毒蛇一样灵活有效的防狙击军事规避动作,毒箭就明白,他遇到了一个同行。一个在战火中成长,又明显得到明师指点,已经叩开狙击手真正殿堂大门的职业级高手!
  而在毒箭脚下不小心触动的这根绑着两颗子弹壳的绳索,更是一个精通狙击与反狙击的大师级人物才能够信手而为的超级杰作。
  对方显然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做一场狙击战的准备,所以只是随意设了几道警戒线,而不是埋设下要命的地雷。设计警戒线的人之所以选择在这丛灌木里铺设一套响铃,就是因为,这里是狙击手火力视野最辽阔,也最便于撤退和进攻的战略性高地!
  一片刚才还宁静详和,带着原野风情的密林,立刻成为两名一流狙击手对决的阵地。
  一阵山风吹过树梢,上万片白桦树的树叶一起迎风飘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几片枯黄的树叶从空中翻滚着飘舞着轻轻滑下。
  天与地之间,突间一片肃杀!
  毒箭只觉得嘴里发苦,狙击手的对决生死就决定于瞬间,这其中比的就是双方的狙击与反狙击技术,但是在双方都达到一种高度后,更要的是他们对地形的了解,以及对抗时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心理状态。
  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开枪,双方都保持了静默,狙击技术优劣姑且放到一边,对方既然能在狙击最佳黄金位置预设警戒线,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对周围的环境了若指掌。
  最可怕的,还是他们设下的警戒线!
  毒箭真的不知道,对方这种信手而为,却能够和环境完美融合在一起,连他这样一位资深狙击手眼睛都被骗过的警戒线究竟有多少。是只有这一条正好让他踏上了,还是有两条、三条甚至是四条五条?!
  每一条警戒线,都是无形的杀手,当毒箭再次踏上第二根警戒线,脚下发出子弹壳的轻响时,同样身为优秀狙击手敌人的子弹,很可能就会在瞬间射进他的身体!只是一根树皮纤维做成的绳索,和两颗子弹壳,就在毒箭的心里留下沉重的压力,让他在和一位同行对抗的时候,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小心翼翼的关注自己的脚下。
  毒箭知道,双方的战斗甫一开始,他在气势和心理上,就被对方压到下风。
  冷汗,不停的从毒箭额头上浸出来。
  压力,那个敌人给了他太沉重的压力。
  毒箭以前是一位气步枪射击运动员,在车臣独立战争后,他才拿起了真正的武器走上战场。他曾经用过小口径狙击步枪,也用过大口径反器材步枪来攻击俄罗斯驻军的汽油罐和轻型装甲目标,更在战场上以不断狙杀俄罗斯军队基层指挥官破坏对方指挥系统,而获得“毒箭”这样的绰号。可以说他的狙击技术,都是从战场上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一点点积累换取的。
  毒箭一向以自己的经历为荣,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原来理论与实践结合接受系统化训练,是这样的重要!
  一个只能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偶尔和老兵们交流一下心得体会的狙击手,他的狙击技术再优异,也必然有自己还没有触及没有发现的空缺,而这种空缺就代表了死亡!
  面空气中这股已经凝固的可怕感觉,就是一个真正达到完美境界,大师级狙击手带给他的压力!
  “啪!”
  在丛林深处的某个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压断树枝的轻响,毒箭的眉头猛然皱起,又慢慢舒展下来。
  毒箭缓缓吁出一口长长的闷气,一个在潜行中竟然还会发出声音的狙击手,无论受过什么样的训练,懂得多少理论知识,就算是能设计出最完美的警戒线,也不过是一个初级入门学员罢了!因为他连最基础的狙击手必修课程,都……不及格!
  赵海平悄悄丢掉手中被他折成两半的枯树枝,再次用蛇一样灵活而悄无声息的动作,在密林中潜行。
  “记住,如果有人踏中了我预设的警戒线又没有立刻开枪,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是一个高手,一个在最惨烈战场生存下来的真正高手!是一个你在正常情况下,还无法力敌的高手!”
  水壶已经被战侠歌带去寻找干净的水源了,而那条积满落叶混浊不堪的溪流距离他还有五十米,赵海平略一思索,先用手在柔软的泥土上刨出一个小坑,然后解开自己裤子的拉链,小心的捏住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尿液,悄无声息的撒在身体下面。直到把自己身体里积蓄的液体全部一点一点象挤牙膏一样挤进泥坑里,他再伸出自己的手,慢慢的将泥坑里自己的尿液和泥土搅拌在一起,直到和成一摊稀泥,他再一点点的把带着微微腥骚的稀泥,抹到了自己手中的AK步枪上。
  “一个对自己狙击和潜行技术有绝对自信心的狙击高手,突然踏中我的警戒线,对他的自信心来说,绝对是一个沉重而意外的打击。在这个时候,纵然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他也会精神紧张。因为无论是谁,也无法完全做到漠视死亡!”
  整支AK自动步枪上都均匀的抹上了一层用尿液混和出来的稀泥,赵海平抓起地面的落叶,一张张把它们贴到自己的武器上,为AK步枪做了一个简单而足够让世界上大部女人反胃得想吐,却绝对实用的技术伪装。
  “你要尽快找一个隐蔽性良好,又能迅速撤退的位置,故意发出一点暴露自己目标的声音。”
  在这时候,战侠歌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赵海平的耳边反复回响。
  在群山中打游击战,每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就是赵海平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战侠歌总会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他身为师父的责任,向赵海平传授狙击与反狙击技巧。而那个该死的“南非飞虎”奥兰斯利总会大模大样的坐在一旁“偷听”,偶尔也会忍不住插嘴,传授给赵海平几招他从战场上获得的经验与战术技巧。
  “在过度紧张后,听到你发出的足够暴露目标的声音,对方身为一个资深狙击手,在无法锁定目标的时候,一般不会立刻开枪,所以你不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但是在两位超一流高手的言传身教下,在一场场以寡敌众,依托群山为平台的游击与狙击战中,赵海平的实战技术,每天都在以他根本不敢想象的速度向上飚升。
  “无论是什么样的职业高手,在过度紧张全身肌肉紧绷后,又突然放松,都会产生一个不可避免的后遗症,那就是全身轻微脱力!换句话说,他会觉得全身发软,而在这个时候,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判断力,他的反应速度,甚至是他的狙击精确度,都会受到一定影响!”
  在向赵海平传授这种反狙击实战技巧时,战侠歌轻拍着赵海平的肩膀,微笑着道:“到了这个时候,以你拥有的实战技术,纵然对方是世界级高手,你也有资格和他一较高低!”
  回想着战侠歌那温和中充满鼓励的微笑,赵海平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火热。在某一个角落,他也做了一套和战侠歌一样的警戒线,虽然在他眼里看来,自己做的警戒线几乎和战侠歌做的没有什么分别,纵然没有把这种技术学到十成,也似模似样的有了个九分,但是请奥兰斯利来测试,奥兰斯利却总能一眼分辨出他们两个人设计出来警戒线的不同。
  “我们设计的警戒线和地雷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预设的每一步,都充份考虑了对方的心理状态,一步步的引着他跳进最后的死局,更融入了‘天时’与‘地利’两个因素,而你还停留在为了埋伏而埋伏的阶段。等有一天你真正了解了‘融合’与‘韵律’时,你就可以真正设计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警戒线及地雷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埋设的地雷,就可以换上一个更具杀伤力的名字……诡雷!”
  赵海平诚心诚意的问道:“那么请问师父,我如何才能了解‘融合’与‘韵律’呢?”
  “音乐!”
  战侠歌回答道:“音乐之所以是悦耳的声音,而不象你拿个铜锣胡敲出来的噪音,就是因为在音乐中有自己各不相同的节奏与音节。在天地万物中都有自己独特的韵律,比如说现在我们头顶发出的声音,你只要一听就明白,是山风掠过了树梢;你就算是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听到小溪的水流声,你立刻就知道有水源的存在,这就是溪流的韵律。你设计出来的诡雷,如果融合进这种韵律中与天地自然混为一体,那就会多了一种无形的伪装与保护,让生物不由自主的忽略它。记住,最棒的诡雷与警戒线设计,它的功效和最终的目标,就是让目标彻底忽略它!”
  一直站在一边凝神倾听的奥兰斯利突然加了一段话,“赵海平,战侠歌说的这套东西,需要很高的艺术修养,更需要相当的时间才能慢慢掌握,但是我却可以教你一招最符合你现在状态的绝招。”
  这一次连战侠歌都露出了倾听的神色,说到实战经验,“南非飞虎”奥兰斯利绝对是他们中间最丰富的,他好意思拿出来的,必然都是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最珍贵知识!
  “在遇到真正的狙击高手,而战侠歌又不在你身边,只是留下一条警戒线,又正好让敌人踏中后,你最好也在地上做几条警戒线!不用刻意去表达什么,只要把你现在拥有的技术最大化的发挥出来就好,如果对方连你设计的警戒线都无法侦破一脚踏上去,你也根本不需要再废话,直接想办法把他一枪干掉就好。如果对方发现了你的警戒线,不用你多说什么,他也会明白,在他面前除了一个已经不算是太嫩的狙击手之外,还有一个真正的超级高手!”
  奥兰斯利揉着自己的鼻子,嘿嘿笑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一句成语叫做狐假虎威吗?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招的作用,你的警戒线起不了什么实质作用,却能让那个本来已经放松的敌人,再次猛的紧张起来。心脏这样接二连三的刺激紧张再放松,那小子想不两腿发软,也做不到!他要是在狙击手对决中,再犯了什么呼吸急促,突然间有点暴躁易怒之类的问题,就算是圣母玛丽亚也救不了他了。”
  毒箭根本不知道,他看起来只是在和赵海平一个人,进行狙击手之间的对决,其实他正在和赵海平+战侠歌的战术指导+战侠歌预设警戒线+奥兰斯利狐假虎威战术及无耻,这样一个奇特的综合体在作战!
  果然,毒箭一眼就看到了赵海平设计,那一条并不算很粗糙的警戒线,他两眼的瞳孔就迅速收缩。以毒箭的过人眼力,当然可以看出来,这两条形象警戒线而神非的警戒线,绝对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另外一个中国军人也是狙击手,一个大师级的丛林特战狙击手!
  毒箭已经风干的额头上再次渗出几点冷汗,他迅速环视了一眼四周,密林中静悄悄的,连树枝压断的声音都没有了。在这片可以吞蚀一切的阴沉绿色中,仿佛有第二只眼睛,正在冷陌的盯着他,而在他手中的那枝步枪一直紧紧追随着他,却没有开枪。
  一阵山风掠过树梢,也隐隐带过来在几百米外的密林中,传来自卫手枪的射击声。
  毒箭的心里猛然涌起一种希望,他在心中低声道:“刺客,是你在和那个狙击高手在对决吗?我想他虽然是精通丛林作战的狙击高手,但是和从小就在群山密林中长大,拥有野兽般本能,并拥有非凡刺杀技巧的你来说,他仍然是可以战胜的吧?!”
  战侠歌和刺客两个人隔着一排白桦树,在密林中以两道近乎两行线的轨痕飞跑。
  战侠歌一次次扣动手中自卫手枪的扳机,刺客就象是一只猎豹,他的身体充满了不预知的爆发力,一次次在绝不可能状态下的突然加速,让战侠歌一次又一次判断错误。更可怕的是,这个看起来更象是野兽的战士,他还拥有比猿猴更灵敏的动作,他又翻又滚,只要让他抓住横在半空中的树丫,他在半圆弧状的甩动中,可以让自己的身体轻松的向任何一个方向甩动。
  战侠歌的脸色阴冷如铁,他已经发现,这一次他的对手,比他更熟悉丛林,比他更适合在密林和山丘中作战,在这个环境中,树是他的朋友,草是他的朋友,那看似不可能承受一个人体重的藤草是他的朋友,就连地面上那大片的枯叶也是他的朋友。
  战侠歌第一次发现,自己精确到命中率百分之九十八的手枪射击技术竟然他妈的不灵了!对方根本就是一个他根本无法锁定的幽灵,更让战侠歌难受得几乎要吐出血的是,这个敌人身上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东西,使他能够和这片山这片森林完美的融入在一起,明明敌人就在眼前,但是在开枪射击时,战侠歌却因为心理状态的影响,根本无法恢复他原来面对敌人时,那种流畅与痛快,一击必杀的自信。
  这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这是一个已经开始明白韵律,已经能融入到环境中的特种作战高手,在特定环境中,遇到天敌时的可怕感觉!
  战侠歌只能弯着腰全力奔跑,他不停的将手枪里的子弹射出去,因为他明白,一旦让一个明明在眼前,都会让他锁定目标困难的敌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和赵海平在走出这片丛林前,都会成为这个可怕强敌刺杀的目标。战侠歌绝不敢再赌一次自己被刺杀的运气,他更不敢想象,假如是赵海平被这样的高手刺杀,有多少机率捡回一条命!
  战侠歌拼尽全力奔跑,沉重的海军陆战队专用皮靴踏在密林潮湿的土地上,踏起一片片向后飞溅的泥浪,随着他一次次悠长而有节奏的呼吸,他胸膛里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将大量氧气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为他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注入一次次又一次全新的力量!
  在同时战侠歌不停的在地上翻滚,做出各种军事规避动作,在身体奔跑达到最巅峰,看似再没有余力的情况下,不停的闪避!
  刺客在他的胸口上背了一个针囊,特种部队专用钢针源源不断的从他手里飞弹出来,这些大概十五公分长的钢针,狭长而锋锐,战侠歌用眼角余光微微一扫,他的瞳孔瞬间猛然收缩,射在自己身后的那根钢针,竟然深深没入坚硬的白桦树树干整整三寸!
  这两个人就象是两台开足马力的方程式赛车,在绝不适合比赛的赛场上撒腿狂奔,子弹和特种部队专用钢针在空中你来我往,中间混杂着战侠歌抛出去的手雷和刺客丢过来的炸弹。一团团硝烟被他们迅速抛在身后,连带抛出去的,是他们身上不停涌出的炽热汗水,和被弹片划伤的皮肤上,渗出来的点点鲜血!
  突然间刺客猛的跳起,在空中抱成一团,借着他全力冲刺时带出的惊人惯性,连续翻出七百二十度大旋转,就在战侠歌下意识抬起手枪并在心中预算刺客身体动能与势能达到平衡点,那无可避免的空中停滞零点一秒钟时间时,刺客的身体在空中舒展,他竟然伸手抓住一根横在半空中的树枝。
  刺客整个人以这根树枝为轴心,做出一个漂亮得无懈可击的大回旋动作,连带飞旋而出的,是一件在空中锋锐寒芒一闪而逝的飞镖。
  可能是因为身体在回旋中发射这枚飞镖的缘故,刺客这一枚飞镖投得准头极差,战侠歌一眼就判断出这枚飞镖的直线飞行轨痕,距离自己至少有一两米的误差,他毫不在意的举枪对着刺客继续射击。
  可是那枚飞镖在空中突然划出一道优美的令人毛骨怵然的弧线,向战侠歌狠狠撞过来,四棱形的锋锐镖身在空中高速旋转着,带出一种可怕轻啸,面对这绝对意外的一击,战侠歌只来得及一偏身体,在鲜血飞溅中,那枚造型和忍者镖有着绝对惊人相似的武器,就回旋着尖叫着,钻入战侠歌的右肩。
  战侠歌的身体狠狠一颤,体内已经沸腾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鲜血终于找到宣泄点,竟然从他的身体里飚射出两三米远,在此同时右肩传来一股不可抑制的麻痹感,战侠歌右手五根手指一阵乏力,他的自卫手枪竟然被甩到了地上。
  这枚飞镖上有毒!
  战侠歌伸出左手擦掉嘴唇旁流出来的血丝,一边继续撒腿狂跑,一边伸直脖子,骂了一声:“狗日的!老子操你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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