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决死反击


  就在张小帅一步步接近日军炮兵阵地的时候,守卫在笔架山上的第154师第一团的弟兄们悄悄聚集在山坡的背面,准备对夜袭敌军。
  经过一整天的战斗,第一团投入战斗的三个营伤亡殆尽,甚至连作为预备队投入战斗的特务连和通讯连也伤亡过半,两千五百人的部队现在能够站起来的人连五百人都不到。
  团长张冲望着面前一张张被硝烟熏得乌黑的面孔,满意地点了点头:“弟兄们,虽然我军伤亡惨重,但是日军也损失不小,阵地前面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算是够本了!现在咱们的炮弹已经打光了,子弹也所剩无几,阵地肯定是守不住了,所以我想率领弟兄们冒死一搏,夜袭日军,如果成功的话,明天就还有机会再把敌人拖上一天,如果失败的话,必将是全军覆没!”
  “团长,反正是个死,拼了吧!”前面的一个士兵大声说道。
  “现在老百姓看见咱们这些当兵的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像看见鬼一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干脆用这一百多斤给第四路军争个名声,活着的弟兄也好做人!”一个连长提议道。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说道:“拼了,拼了!”
  张冲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我和弟兄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死也要给咱们广东人,咱们广东军人争个面子!”接着他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咱们欧旅长出身行伍,一直从列兵提升到少将,无论是剿匪还是北伐,从来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勇猛无匹,可是广州沦陷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从身边狂奔而去,最后拔枪自裁,当时我就站在他身旁不足五米远的地方!我现在还记得他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张冲,咱们广东人真的是孬种吗?”
  “咱们广东人真的是孬种吗?”这句话仿佛重锤砸在战士们的胸口!
  “不是!”战士们齐声怒吼,用力挥舞着拳头。
  这时候,张团长抬起头来,望着远方逐渐暗淡下去的天空,轻声说道:“枉自称男儿,甘受倭奴气。不战送山河,万世同羞耻。吾侪妇女们,愿往沙场死,将我巾帼裳,换你征衣去!这是何香凝女士当年写给中央军的诗句,现在用在我们这些同胞身上是多么贴切呀!”然后对着默然不语的将士们说道:“惟有洒尽我等岭南子弟的热血,才能洗清这莫大的耻辱!”
  最后张团长大声命令道:“团部直属的迫击炮连、特务连、通讯连、小炮连以及文职人员全部加入敢死队,步兵营的轻伤员保护重伤员撤退,其余人员全部编入敢死队!”
  晚间本来很明朗的天空被烟气遮暗了,透过烟雾,高高在上、镰刀形的新月奇特地放着光。可怕的枪炮声停止以后,一片寂静刚刚主宰了这片山峦,随即被匆忙而整齐的脚步声所打破——三百余名敢死队员携带着短枪、手榴弹、冲锋枪和轻机枪来到笔架山左侧的悬崖边上。用绑腿和树皮制成的绳子垂了下去,队员们依次滑了下去,为了防止不慎跌落而发出声音,每个人的嘴里都咬着一截木头。
  半个小时之后,敢死队员在悬崖下面再次集合,然后沿着狭窄的山谷向日军阵地的侧翼摸了过去。
  尽管夜晚已经降临,可是日军仍然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每隔几分钟就发射照明弹,轻机枪不时进行警戒射击,游动哨背着步枪在战壕的边缘走来走去,时刻注意这对面的动静。
  敢死队在推进到日军阵地前沿两百米远的时候就再也无法接近,最前面的两名战士被日军的轻机枪子弹击中,为了不使部队暴露,伤员用力抓住身边的茅草,把头深深地埋到泥土里面,任由鲜血浸透身下的土壤。
  张冲焦急地等待着,希望日军能够松懈下来,然而,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却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看着身前两名弟兄逐渐僵硬的身体,他感到心里像刀割般的痛,几乎忍不住要下令冲锋。
  突然,日军炮兵阵地上响起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把天空都变成了鲜红的颜色,紧接着,爆炸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仿佛军火库被引爆了一样。阵地上的日军慌乱起来,纷纷从睡觉的地方钻出来,拿起武器朝炮兵阵地跑了过去。哨兵们也停住了脚步,向远处张望,不知道是否应该过去。
  张冲急忙挥动手臂,手脚并用,向前爬了过去,敢死队员们在他身后成扇形跟了上去。
  等到爆炸声平息下来之后,敢死队已经爬到距离战壕只有二十米远的地方,连日军士兵说话的声音头清晰可辨。
  在炮兵阵地上的火光熄灭的瞬间,张冲猛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手枪高喊道:“弟兄们,杀呀!”
  数十颗手榴弹的爆炸掀起了夜袭的序幕,日军阵地上面立即响起敢死队员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短枪、冲锋枪和轻机枪同时开火,用条条火焰梳理敌军的战壕,手榴弹从头顶上面高高地越过,远远地落在日军当中,用连续不断的爆炸阻止日军恢复秩序。
  张冲带着自己的警卫班冲杀在最前面,十几枝冲锋枪形成一个有力的拳头,不断把刚刚汇集起来的小股日军击溃,向敌人阵地的纵深突破。还没有从炮兵阵地爆炸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日军被敢死队凶猛的突击打得连连倒退,再加上搞不清对方的兵力,无法把握当前的形势,在最初的十几分钟里面完全出于挨打的地位。
  敢死队在冲击日军纵深的时候遇到了有组织的抵抗:一挺重机枪从百米外的一个土丘上面猛烈扫射,冲在最前的十几名敢死队员立时被击倒在地,后续部队只好卧倒在地。
  张冲知道绝对不能让日军有喘息的机会,他对趴在身边的警卫大声命令道:“给我干掉它!”
  两名警卫腋下各自夹着一捆手榴弹,从左右两侧腾身而起,快速向前跑去,其余的人在张冲的指挥下连续投掷出十几颗手榴弹,用爆炸产生的烟雾迷惑日军,然后用冲锋枪不断射击,子弹在日军火力点的前面溅起星星点点的泥土。
  然而,左面的战士刚刚冲出去二十多米远就被敌人的子弹击中,一头扑倒在地面上。右面的战士先猛跑几步,接着一个漂亮的鱼跃,扑到在地,随后横向翻滚出五六米远,然后再跳起来往前冲,密集的机枪子弹不停地在他的身前身后追逐跳动,但是却没有一颗打中目标。看着对方矫健的身影越来越近,火力点后面的日军指挥官掏出手枪,加入了攻击的行列。
  当距离只剩下三十多米远的时候,笨重的重机枪已经跟不上对方的动作,日军指挥官一边射击,一边厉声呼叫不远处的十几名士兵支援。
  一挺轻机枪和十几枝步枪加入进来,子弹在连续不断地在警卫的身边和头顶上跳动,这时候,距离日军的重机枪已经只剩下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于是他不再左右移动,而是抱起手榴弹狂奔起来。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他踉跄着跑出几步,然后猛地一拉拉环,狂吼着冲了过去。
  日军指挥官‘腾’地一声从战壕里面站了起来,连开三枪,警卫的胸膛立时出现三个乌黑的血洞,鲜血喷涌而出,脚步顿时慢了下来,最后身体一歪倒在地上,这时候,他和重机枪之间的距离只有十米远!
  集束手榴弹猛烈爆炸,把警卫炸得尸骨无存,一块几厘米宽的弹片带着他永生的仇恨飞了出去,把日军指挥官持枪的右手齐腕切了下来,战场上立时响起杀猪般的哀号声。
  趁着爆炸在重机枪前面燃起的硝烟遮挡住敌人的视线,敢死队又向前面冲出几十米,可是一阵晚风驱散了烟雾,重机枪又开始吼叫起来,把攻击部队死死地压在土坡的下面,更加糟糕的是,两挺轻机枪又加入进去,使敌人的火力得到增强,四处乱窜的日军开始朝这里汇聚过来。
  然而,日军的优势没有维持多长时间,重机枪的前面突然伸出一只沾满鲜血和污泥的大手,把滚烫的枪身牢牢抓住,接着,一张同样满是血污的面孔伸了出来——原来,从左面出击的战士被子弹击中了腿部,在日军全力对付自己同伴的时候,他拖着伤腿成功地躲过了敌人的眼睛,爬到了土丘上面。
  望着日军机枪手惊愕的表情,中国士兵淡淡一笑,引爆了集束手榴弹。重机枪在烈焰之中高高飞起,重重地砸在旁边的一名士兵头顶,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乎!火力点后面的几名日军也被炸得血肉模糊,变成满天的血雨。
  敢死队员们血脉忿张,纷纷跃起,向日军冲杀过去,很多战士直接冲入敌群,引爆身上的炸弹。日军向来喜欢用肉弹攻击,但是却从来没有承受过同样的打击,连续的爆炸和满天飞舞的残肢断臂迅速摧毁了抵抗的决心和意志,纷纷掉头向后面跑去。
  敢死队在经过一片开阔地的时候,遭到日军布置在侧后的迫击炮攻击,三次齐射之后,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队员,张冲急忙命令停止追击,趁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向后撤退,追赶向老虎山转移的轻重伤员。出发时的三百名敢死队员只有88个人活了下来,但是却让日军付出了千余人的代价。


第二百零一章 异军突起
  分散在增城周边的各营遭到日军攻击的消息雪片般地飞到第154师师部,与此同时,阻击部队开始与日军主力部队激战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梁世骥看着地图上代表敌人攻击方向的黑色箭头幡然醒悟——日军是要用外围的六个大队把自己的部队赶进设好的陷阱里面,而增城就是这个陷阱的盖子!只要日军封死这个盖子,第154师就插翅难飞,因为最近的援兵也在两百公里以外!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梁世骥当即致电第157师,询问增城日军的动静,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敌人派出一个大队的兵力,在炮兵中队的配合下,推进到老虎山的山脚下,然后旁若无人地开始构筑工事,显然是准备把第157师拖住。第157师虽然兵力接近日军的十倍,但是缺乏足够的炮火支援,连续数次进攻都被打了回来,只好和日军暂时僵持下来。
  梁世骥意识到形势危急,急忙命令分散的部队不要恋战,采用逐次抵抗的战术向增城靠拢,与师部汇合,同时命令第一团至少要把日军主力阻击十个小时,为集结部队争取时间,他的计划是抢在第18师团的增援部队赶到之前与第157师前后夹攻,击溃城北的日军,然后再乘胜追击收复增城,最后与广州赶来的日军在城下决战!
  接到第154师和第157师的报告,孙百里大吃一惊:这两个师刚刚在惠广战役中遭到重创,损失的兵员虽然补充齐了,但是重炮还没有到位,以这样的实力即使正面和日军交战都占不到便宜,更何况还要攻击坚城!日军的凶悍和无耻自己是早就领教过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使用毒气,再加上有轰炸机助阵,哪里还有胜算?(注:普通的国军师级编制的兵力是12000人左右,和日军的一个旅团相当,但是火力强度相去甚远)
  孙百里立即命令第157师全力攻击当前的日军,打开与第154师之间连接的通道,两军汇合之后立即向北退却;第78师和犹太军团立即全速前进,接应撤退的部队;第156师和新二师从西面向广州逼近,迫使日军回援;珠江南岸的地方部队相机向顺德、佛山靠拢,骚扰袭击驻军,使其无法分兵支援广州。
  第154师第一团的顽强阻击,使第18师团的行动整整晚了十二个小时,等日军赶到增城的时候,出城的阻击部队已经在中国军队的前后夹击下败退下来,第154师和第157师合并一处后,且战且退,向英德方向撤退。
  安藤利吉知道在这次围歼行动已经宣告失败,只好命令第18师团返回广州,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中国军队并没有休战的意思,准确地说,是在珠江的江门、台山等地集结起来的地方保安部队要和他好好地较量较量!
  新会县的县长李务滋将军是余汉谋在保定军官学校第六期的同学,毕业之后曾经在陈济棠的粤军中任职,一度升到师长的位子,但是后来陈济棠为了达到自己坐南天王的目的,以整顿为名排除军队中的异己势力,不认同他主张的李务滋被解除军职,派到新会县担任县长。
  抗战爆发之后,军人出身的李务滋深知组建预备役部队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就把全县十六个区公所改成联防处,每个联防处委任正副主任,编配军需、副官、书记各一人并拨一笔开办费,然后就让各联防处去各显神通,扩充军队。广东作为国民革命的发源地,曾经经历过商团叛变,陈炯明叛变,北伐以及围剿红军等多次战争,再加上武装走私极度猖獗,所以散落民间的枪支和退役的军人为全国之最,一旦政府提倡拉武装,民间这种自行成立的民防武装就如雨后春笋般地发展起来了。几个月之后李县长发现原本只是空头的联防处居然都人枪齐备,于是把各联防处升级为自卫大队。惠广战役之后孙百里整顿地方武装团队,手上有十六个大队的李县长被委为第12集团军少将参议兼第四战区游击第五纵队司令,一支旅级规模的游击部队就列上了第四战区的兵力序列表上。
  接到战区司令部下达的作战任务之后,李务滋并没有像其他地方部队的指挥官一样随意敷衍了事,而是以一个职业军人的素养下达了战备命令,所属十六个大队五千余人的部队居然在两天之内集结完毕,向佛山进发!
  驻扎在佛山的是由两个步兵大队组成一个独立第一步兵队,当这些骄狂的日军看到数千服装各异,手中武器五花八门的农民军队在城外旁若无人地构筑工事,准备攻城的时候,心情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
  抗战爆发以来,日军根据与中国军队作战得到的经验,按照战斗力把对手的部队划分为几个等级:第一级就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第十九路军;第二级是以中央教导总队、第88师、第87师和第36师为代表的中央军德式师;第三级是包括桂系、滇军、晋军在内的地方势力的部队;最后是地方保安部队。对面的军队显然连保安部队都算不上,居然敢来攻击皇军精锐部队守卫的坚城,这样的举止,对大日本帝国和皇军是多么大侮辱!第一步兵队长相信,即使是英明的天皇陛下也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必须用支那人的鲜血来教训他们尊重皇军!
  暴怒中的第一步兵队长在城里留下两个中队之后倾巢出动,以九辆轻型坦克为前导,杀出城来。
  然而,日军前脚刚刚出城,城外的农民军就一哄而散,四散而去,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三转两绕就消失在公路两边的丛林之中,只有一支近千人的队伍沿着公路向鹤山方向退却。
  日军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在后面穷追不舍,可是没走出多远,隐蔽在路边丛林里面的新会县特务大队的战士们爬到大树上面打冷枪,胆子大的战士干脆跑到距离公路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投掷手榴弹。袭击虽然没有给日军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严重影响了日军的追击速度,恼羞成怒的日军指挥官派出一个小队的士兵冲进丛林里面去搜索袭击者,然而,一阵激烈的枪声之后,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等到一个中队的日军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竹钉和几十具尸体,中国军队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候,日军官兵的心情只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发誓要把这帮游击队碎尸万段,可是等到日军沿着公路快速推进到鹤山附近的白沙镇的时候,游击纵队的主力已经在阵地上面恭候多时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正面作战的机会,正好可以发挥皇军的火力和训练的优势,于是日军在坦克的协同下向白沙阵地发起冲锋,可是没走出多远,坦克突然停了下来,驾驶员从坦克里面探出头来指着地上的反坦克地雷大呼小叫,日军全部呆立在出发阵地上。等到满头冷汗的工兵轻轻拨动反坦克地雷的时候,赫然发现竟然是用树叶精心编成的艺术品。
  正当日军战车与步兵挤在一起的时候,新会县警察中队在队长的率领下悄无声息地从侧面的一条水沟里面摸了过去,然后突然开火,密集的子弹在坦克周围飞舞,很多子弹打在坦克的钢板上面,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是看着火花四射,这些头一次与日军交手的民兵感到乐不可支,更加起劲地猛烈射击。
  连续被打倒十几名士兵之后,其余的日军慌忙卧倒,有的干脆直接钻到坦克之间的空隙里面,不敢轻举妄动,更加可笑的是,已经被假地雷搞得神经衰弱的坦克队长要求工兵彻底排除地雷,否则拒绝出动!
  日军再次发动坦克,在炮兵的支援下正面突击守军阵地,可是在坦克的面前又出现数百个几百斤重的笨重猪笼,迫使坦克只能迂回前进,中国军队乘机猛烈攻击后面的步兵,使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战斗从早上十点钟一直打到下午六点,日军的数十次冲锋全部被击退,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三百余人,可是依然没有看到突破阵地的希望。
  最后,步兵队长只好厚着脸皮向第21军司令部报告,称遭到优势中国军队的阻击,需要出动空军增援,他没敢说所谓的优势敌军就是连保安团都算不上的地方游击部队。
  三架轰炸机终于在天黑前飞临战场的上空,连续不断地把炸弹投掷到守军的阵地上,然而,中国军队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全力反击!李务滋挥舞着手枪亲自在前线督战,命令架起六挺轻机枪对空射击,几分钟以后一架敌机的左翼竟然被机枪子弹击中,拖着滚滚浓烟朝广州机场仓皇逃窜,其余两架飞机发觉形势不对又夜色将近,胡乱把炸弹推下去,返回机场。官兵们看着日机消失在天空中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顿时士气高涨!
  夜幕降临之际,中国军队轮番出击,从四面八方向日军发动攻击,不但把敌人击退,而且把他们压缩在狭窄的公路上面,使其动弹不得。入夜以后,台山等地的自卫队也闻讯赶来,加入攻击的行列,枪炮声彻夜不停,日军只能依靠坦克的掩护负隅顽抗,等待黎明的到来。
  天亮之后,日军掉头返回佛山,兵力已经从出发时的1500人锐减到不足800人。
  广东民间不但民风剽悍,而且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痛打落水狗!当年英军在三元里被乡民打得落荒而逃,其他地方的乡民立即四方来援,很大程度上就是要来打落水狗。现在日军变成了落水狗,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呢?于是各方势力纷纷纠集人马,沿途不断袭击。与此同时,观望多时的广东省保安第三团和第七团突然袭击佛山,四百多人的守军在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即告不支,保安部队从十几个缺口冲进城内,把日军驱逐出去。等到步兵第一大队好不容易退到佛山城下的时候,城墙上面已经飘扬着中国军队的旗帜!
  最后,日军在坦克和轰炸机的掩护下才勉强杀出一条血路,仓皇逃窜到南海。经此一战,孙百里和安藤利吉同时意识到广东民间武装的利害,不约而同地调整自己的部署,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第二百零二章 欺世盗名
  孙百里接到游击纵队和保安部队收复佛山的战报之后,立即命令这两支部队撤出县城,在四周乡村隐蔽待命,同时通报全军嘉奖,并上报军事委员会,请求授予李务滋中将军衔。在孙百里看来,地方的部队的胜利在很大程度上是日军的轻敌造成的,如果固守城池的话,日军肯定会大举反攻,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不过,地方部队的表现还是让孙百里和战区司令部感到非常欣慰,有这么忠勇的地方部队支援,广东的抗战形势和力量对比就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于是孙百里紧急从福建调运一批反坦克枪装备李务滋的部队,并抽调了五十名军官去整训部队,同时,第12集团各部也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准备收复广州。
  日本东京大本营鉴于第21军在广州地区遭到中国军队的巨大压力,从本土调遣两个轰炸机中队进驻广州机场,增强空中力量,同时从关东军抽调一个步兵旅团前来增援。安藤利吉收缩兵力,在广州附近形成重兵密集的态势,接着抽调精锐部队组成两个步兵联队的突击部队,然后严密监视外围的中国军队,等对方露出破绽之后就给予致命一击。
  1938年12月初,在日军攻占广州之后,日本天皇在东京召开御前大臣会议,中心议题是分析中国在武汉、广州失守以后的形势,制定日军对中国作战的方针策略。
  天皇对形势的判断是:帝国于1938年秋季,以获取结束战局的时机为目的,实施攻占广州及武汉的积极作战,并取得了显赫战果。但是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中央政权依然迷梦未醒,残存于西边数省,力图恢复其战力,建设从新疆到四川的补给路线,且在法属印度支那寻求补给港口,继续坚持抗战以挽回颓势。然而,在已丧失中原逃往内地,以及失去主要水陆交通线、丰富资源和大半人口的情况下,我方如果采取适当的施策,即使不能加深其内部崩溃,但至少也可使之沦为地方政权。因此,从战略角度可以认为帝国已经粉碎了抗日的中国政权,今后已进入实施政略进攻、取得美满结果的阶段。因此,为即将诞生的新中国中央政权创造良好条件,支援其成长,是我军为达到战争目的的重要作业。对华战争的本质属于持久战,对沦为地方政权的蒋政权,与其一味以武力深入穷追,莫如保持必要的战力,向建设新中国迈进……。
  日本天皇和大本营对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在他们看来,蒋介石及其国民政府已经降格为地方小政权。同时,他们尚有力量一直进攻下去,只是觉得一味深入穷追没意思,才停下来不追不打,而专心建设所谓的‘新中国’。可是实际上此时日本陆军在国内的兵力,仅有一个近卫师团,完全唱着空诚计。而在中国已经配置了30个师团,完全丧失了继续进攻的能力。甚至有些日本战略家承认:对华作战未能歼灭中国军队之主力即已达到攻击的极限,如果想彻底击溃中国军队的话,还需要扩充更多的师团。
  然而,迷梦未醒的日本天皇和大本营基于这种乐观的形势判断,制定了新的对华战争战略指导原则,其核心要点是:第一、日军从战略进攻阶段转变为长期持久战阶段;第二、日军应采取局部作战,重点打击集结在江西湖南等地的中央军主力和粤北福建的第十九集团军,以确保占领区。第三、今后的主要任务是自主指导新中国建设。
  日本方面用主要精力在占领区扶持新的中央政权,其目的就是为了以华制华,以战养战。然而,日本要重新建立一个全国性的中央政权来取得国民党的国民政府,必然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经过多方考察之后,他们看中了国民党副总裁、国民参政会议长、国民党内和国民政府内的第二号人物——汪精卫。
  在日本方面看来,汪精卫自清末以来一直追随孙中山革命,很有些德高望重的份量,现在又在执政的国民党中身居要职,不但对中国中上层人士有号召力,就是在海外华侨当中也要想到的影响力,他的妻子本身就是南洋巨富的女儿。只要汪精卫愿意出马收拾残局,中国上下必然热烈拥护。待一个以汪精卫为首的‘新中国’一建立,就把蒋介石的抗日政府孤立起来,日本征服中国的大业,也就圆满完成。
  一贯反对以武力与日本相对抗的汪精卫,在武汉、广州失陷之后,其反对抗战的意图更加露骨。他认为中国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必然全部变成日军的占领地,既然如此,不如在尚未彻底失败之前,与日媾和,尚能保持一些力量,争取一些‘自立’的条件。等到和谈取得结果之后,日军撤出占领去,中国在日本的大力扶持下再奋发图强,再行建设,再争取完全的独立自主,再与外强争个高低。但是,在国人积极主张抗战到底,在世界上许多国家对抗战鼓劲加油的一片喝彩声中,汪精卫自感无法说服蒋介石,更没有力量左右执政的国民党的抗战路线。因此,决心孤注一掷,挺身而出收拾残局,走‘保种保民’,走一条‘和平救国’、‘曲线救国’的道路。
  早在1938年10月下旬,汪精卫就暗中派亲信高宗武、梅思平去上海与日本特务影佐祯昭、今井武夫等人密商罢战媾和之事。
  10月20日,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即汪精卫由重庆出走,然后,汪、日双方相互发表和谈声明。
  11月30日,天皇批准了‘调整日华新关系方针’,其基本内容为‘新中国’承认‘满洲国’;华北、蒙古为日华军事合作特区;长江中下游地域和华南沿海为日华经济合作特区;规定‘新中国’之政权形式为分治合作。在附属条款中,还要求中国赔偿事变爆发以来日本国民在中国所蒙受之权利、利益的损失。
  12月18日,汪精卫和夫人陈壁君,以及陈公博、周佛海、林柏生、陶希圣、曾仲鸣等人,趁蒋介石到陕西武功召开军事会议之机,从重庆乘飞机,经成都到达昆明,在云南省主席龙云的帮助下,包租一架飞机逃往越南河内。
  12月21日。蒋介石正在陕西武功主持军事会议,向西北将领们传达南岳军事会议精神,突然接到行政院副院长张群从重庆打来的电报,说汪已去河内,与日方商谈和平。
  蒋介石看到电报之后十分吃惊,因为汪精卫在国民党内和国民政府内部身居要职,突然出走河内,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使国民政府分化瓦解,使抗日阵线精神崩溃。他急电云南省主席龙云,询问详情,并让龙云转交他给汪精卫的电报,劝汪回国,勿搞和谈之事。蒋介石又急电正在河内进行国事活动的外交部长王宠惠面会汪,力促汪醒悟回国,不要被敌人所利用。
  然而,汪精卫旗帜鲜明地表示要寻求‘和平救国’之路,拒绝回国。
  蒋介石害怕因汪出走与日和谈之事,引起人心浮动,也害怕家丑外扬,命令有关方面,严密封锁消息。
  12月22日,日本方面得知汪精卫已顺利出走河内,顿时大喜过望。内阁首相近卫立即代表日本政府发表声明,尊称汪精卫为中国的有卓见之士,把汉奸势力称作复兴气势。
  近卫声明说:日本政府,本年曾一再声明,始终一贯地以武力扫荡抗日之国民政府,同时与中国同感忧虑并与有卓见之士合作,为建设东亚新秩序而迈进。
  现在感到中国各地复兴气势蓬勃而起,建设趋势日盛一日,当此之时,政府向国内外阐明与新生中国调整关系之总方针,以期彻底了解帝国之真意。日满华三国应以建设东亚新秩序为共同目标而联合起来,共谋实现睦邻友好,共同防共及经济合作。
  12月24日,重庆。蒋介石鉴于日本方面已公开向汪精卫伸出和谈橄榄枝,汪精卫潜去河内的消息又不胫而走,世界舆论和国内舆论哗然,而且各执己见,众说纷纭。特别是德国广播的消息说汪某是代表国民政府和军事委员会,前去与日本谈判和平问题的。蒋介石不得不在公开场合反复表明自己的立场观点,以澄清事实真相。
  是日,蒋介石召见美、英大使,正式通知两国政府,汪精卫无权与任何人谈判和平之事,请美、英相信,中国政府绝不会向日本投降。
  12月26日,蒋介石借国民党纪念周会之机,向党、政、军高级人员发表演讲。在长达八千字的长文中,对近卫声明进行强烈谴责和批驳,指出近卫声明是妄图灭亡中国的毒计,是扰乱中国内部的阴谋,中国各界不要受其迷惑,而应抗战到底。
  在这里,蒋介石已微妙地透露汪精卫叛逃之事。但他仍未公开谴责汪,使其不致激化与汪的矛盾而公开主和。他把汪精卫划为‘内部’一方,而给其留有后退的余地。
  为了和平处理汪精卫事件的危机,蒋介石又叫驻英大使郭泰祺亲自到河内劝诫汪精卫,希望他不要与日本人继续接触,免于敌人以可乘之机,并建议他到欧洲考察休养。
  然而,此时的汪精卫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12月31日上午,香港的《南华日报》发表汪精卫对日通和的《艳电》。该电以汪精卫及其团体的名义,向国民党中央党部、总裁蒋介石及中央执监委员会建议,中国与日本罢战言和,与日本携手防共。
  消息传到重庆之后,蒋介石立即主持召开国民堂中央执监委员会临时紧急会议,讨论对汪精卫的处理问题。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于翌日做出决议:鉴于汪精卫值抗战紧急之际,擅离职守,匿迹异地,散发违背国策之主张。处处为敌人要求,曲意文饰,颠倒是非,为敌张目。违反纪律,危害国家。决定:将汪精卫永远开除出党,并撤除一切职务。
  汪精工被开除了党籍,撤了职,仍然还是中国公民。蒋介石又派谷正鼎前往河内,带去给汪精卫、陈壁君、曾仲鸣三人的出国护照和旅费,力劝这三位公民赴欧考察,可是汪精卫不买蒋介石的帐,破口大骂蒋介石,声称不上他的当。
  汪精卫在取道昆明逃往河内之前,曾经与云南省主席龙云密谋,把自己准备前往越南另组政府的事情和盘托出,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支持。而龙云历来不满蒋介石消灭异己的政策,对国民党中央保持半独立状态。抗战爆发后,龙云拥护抗战,云南军队被编为第六军,由卢汉任军长,开赴前线参加抗战。但龙云对蒋介石利用抗战蓄意牺牲非嫡系部队不满。国民党政府和军队退往西南后,蒋介石积极向云南渗透,龙云深恐他的地盘被吃掉,同蒋介石的矛盾进一步加深,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会通电拥护。
  龙云既想依靠汪精卫,通过中日间“和平”,以保存其地盘和实力,又考虑到投汪成败难卜,弄不好就会受千夫唾骂,而且还会遭到蒋介石大军压境,丢失一切。所以当察觉到他动向不稳的蒋介石先后派国民党元老李根源和唐生智到昆明劝说龙云,晓以利害和民族大义,使龙云面对现实,没有按照汪精卫集团的愿望行事,而桂系的李宗仁和白崇禧也明确表示反对,于是,汪精卫就把目光投向广东和福建两省的实际支配者——孙百里。


第二百零三章 说客造访
  “报告!门口有个男子,自称是杜周南先生的同学,说有要事和司令商议。”卫兵站在门外大声报告。
  “快请!”孙百里从地图上面抬起上身,不假思索地命令道。这里是杜周南的老家,他又曾经做过一任县长,亲朋故旧肯定很多,再加上孙百里视杜周南如兄长,所谓爱屋及乌,连带着他的同学都备受礼遇,否则,堂堂战区司令官,国军上将,怎么可能说见就见呢!
  孙百里刚刚整理完军容,正准备亲自到门口去迎接,卫兵却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进来。来人左手托着顶礼帽,右手拿着根手杖,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看年龄在四十岁上下,鼻梁上面带着副夹鼻金丝眼镜,一双眼睛以和年龄不相称的灵活转动着,嘴唇上面留着一撮黑亮的髭须,再加上白净面皮上的细密皱纹,给人成熟的感觉。
  “孙将军,久仰,久仰!”没等孙百里开口,来人就抢上一步说道:“鄙人卫子虚冒昧来访,还请恕罪!”说罢冲着孙百里双手抱拳,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对方。
  孙百里急忙说道:“哪里,哪里,不知卫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两人寒暄之后,孙百里示意卫兵退出去,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卫先生是杜周南先生什么时候的同学,不知道找百里有什么指教啊!”
  卫子虚没有立刻回答问题,而是四处看了看,形迹显得有些古怪,孙百里见状急忙说道:“卫先生,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入,你完全不必担心被其他人听到。”
  卫子虚嘿嘿地笑了笑,说道:“我和周南是日本帝国大学的同学,这次拜访的目的是代表汪精卫副总裁邀请孙将军加入新政府的!”说到这里他的两只眼睛从镜片后面放射出期待的光芒。
  卫子虚的形象在孙百里的眼中立刻丑恶起来——连嘴唇上面的小胡子都像极了日本人的人丹胡,他怫然说道:“卫先生,孙某对汪副总裁和新政府的态度是和国民政府完全一致的!我们第四战区、第五战区和第九战区已经联名通电中央,要求明正典刑,严格惩处党国叛徒,民族败类!难道这个态度还不够鲜明吗?”
  说罢站起身来准备送客,如果此人不是杜周南的同学,孙百里当时就要把他枪毙了。
  卫子虚的脸上立刻升起两块红云,他把手杖在地上用力一顿,激动地说道:“难道不和蒋介石同流合污就是党国叛徒吗?以汪兆铭的资格人望难道不能领袖全国吗?为什么只要提到和谈就被骂作汉奸、民族败类,如果我们要投靠日本人为什么不直接到南京去,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到法国人的地盘上去?”
  孙百里为了让他心服口服,大声说道:“骂汪精卫是党国叛徒、民族败类,并不是因为他要和蒋介石分庭抗礼,而是因为他要向日本人屈膝求和!无论他和蒋介石怎么斗,都是中国人自己的事,但是想借助敌国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私欲,就天理难容,必将遭到四万万炎黄子孙的唾弃!”
  卫子虚辩解道:“我们是要成立新的政府,和日本进行平等谈判,商讨结束战争,怎么能说是屈膝求和?抗战才开始不到两年的时间,国土就沦丧了大半,再打下去肯定是要亡国灭种,为什么不能够接受日本政府的善意,实现两国之间的和平,再谋发展?”
  看着对方振振有词的架势,孙百里感到这个卫子虚有些书呆子气,似乎只是被人蒙蔽,并不是铁了心要作汉奸,就耐着性子解释道:“日本首相近卫代表日本政府发表的声明和中日之间的和谈条件你也看到了,那么我来问你,既然日本政府声称要和中国携手反共,为什么却对共产党控制下的苏联一再退让呢?为什么要在远离苏联的中国南方驻军呢?既然要和中国亲善,扶持中国发展,为什么还要赔偿战争损失呢?”
  面对这孙百里连珠炮般的质问,卫子虚极力辩解道:“日本和苏联曾经在张鼓峰地区发生过战斗,并不是一再退让;在中国南方驻军,主要是为了对付主张抗日的蒋介石政府;要求战败国赔偿损失是国际惯例,并不是日本人独创的!”说完之后连忙用手抹了抹额头,然后看着对方的反应。
  孙百里又好气又好笑地追问道:“日本人恬不知耻地跑到中国的土地上来‘反共’,当苏联人进攻它的时候又退避三舍,这不是借口是什么?口口声声要和中国亲善,却借口一名普通士兵失踪大肆进攻,其妄图灭亡中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谓和谈、亲善统统都是借口,用来掩盖其无法在战场上面消灭中国军队的事实!除了你这样的书呆子,有谁会相信?汪精卫等人不过是借着救国救民的幌子满足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没等卫子虚反应过来,孙百里又接着说道:“假使汪精卫的新政府真的能够实现,你认为日本人就会撤退吗?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把战线推进到中国腹地,怎么可能因为我们换了个政府就撤退呢!日军肯定会借口帮助新政府稳定局势,对付蒋介石而名正言顺地驻扎下来,然后再利用新政府的力量来消灭中央军,等到肃清了潜在的威胁,还有必要让这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政府存在吗?想当年,南明的小朝廷和士大夫们不是满心欢喜地欢迎满清八旗南下吗,以为他们只是过来为崇祯皇帝报仇,剿灭农民军的,可是最后怎么样呢!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呢!?”
  看着孙百里痛心疾首的样子,卫子虚嗫嚅道:“可是不和日本停战的话,最终还是要亡国灭种的,我们根本就不是日本的对手!”
  孙百里知道卫子虚已经接受了日本并不是真心求和的观点,只要让他再确立抗战必胜的信心,就完全有可能把他争取过来,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单纯比较中日两国的实力,我们是打不过日本,但是,实际的战争并不是简单地在天平上称一下就能决出胜负的!国人抱定的是焦土抗战的方针,即使四万万同胞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投降,日本人能够做到让它的一亿国民玉碎吗?就凭这一点,日本也没有机会彻底打垮中国!另外,日本大本营和政府愚蠢的战略也使它只能在中国这个泥潭里面越陷越深,最终遭到灭顶之灾!”
  卫子虚好奇地追问道:“日军在战场上面节节胜利,怎么能够说他们愚蠢呢?”
  孙百里耐心解释道:“从七七事变爆发以来,日军在和国军的历次战役中基本上都是采用逐次增加兵力的添油战术,总是信心超过实际的能力。如果日本能够在开战后的半年之内,把军队扩充到100个师团,分别从华北、广西、广东、上海四路进攻,把中国的广大国土彻底分割开来,然后再逐个解决,未必不能取胜,然而,日本高层高估了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也低估了国军抵抗的意志和决心,以至于要靠收买汉奸来达到目的!直到现在,日本天皇和政府都还没有把中国看作自己的对手,老是惦记着南洋英美的殖民地,又加入了德国的反共联盟,典型的贪心不足,在这样弱智的指挥下,军队再厉害又有什么用?”
  卫子虚听完这番话之后默然无语,低头陷入沉思之中,虽然他是军事方面的门外汉,但是比较孙百里和汪精卫两人截然不同的分析之后,还是感觉前者的话更加可信。
  孙百里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顺手压上最后一根稻草:“这些年来参加过‘倒蒋’的党内人士以及地方势力数不胜数,可是为什么汪精卫在河内待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起来相应他呢?原因非常简单,谁都不愿意当民族的罪人,遗臭万年!再过一段时间,汪精卫的耐心就会没有了,我们的委员长也不会放过他,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灰溜溜地跑到日军占领区,在敌人的刺刀下去建设自己所谓的新中国了!”
  “我绝对不会去!”卫子虚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汪兆铭真的这样做,那么他就是赤裸裸的伪君子,利欲熏心的汉奸、卖国贼!卫某虽然鲁钝,但是还不屑于和这等人为伍!”
  孙百里看到终于说服了杜周南的同学,欣喜异常,心里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卫先生,你是不是还要回到河内去?”
  卫子虚回答道:“当然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算不得准,要眼见为实!虽然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汪兆铭当年孤身一人就敢刺杀满清重臣,不应该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孙百里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拭目以待吧!”然后他直盯着卫子虚说道:“如果汪精卫和我推测的一样,你可不可以不动声色地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你是要我做间谍!?”卫子虚诧异地说道:“我可干不了这种事!”
  孙百里急忙安慰道:“我只要你潜伏在敌人内部,不需要经常往外面送情报,只有在万分紧急的时候,我才会派人找你!”
  卫子虚想了想,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万一我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该怎么联系?”
  孙百里喜出望外地说道:“到时候你可以到租界里面去找一个叫秦翰林的人就可以了!”
  随后,孙百里和卫子虚商量出一套较为稳妥的联络手法,为打入日军的内部做准备,这样一来,十九路军成功地在汪精卫的身边埋下一枚钉子。


第二百零四章 先发制人
  武汉会战结束以后,蒋介石在南岳衡山召开的军事会上与国军的高级将领和大本营的幕僚们仔细地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军力情况,认为日军在占领武汉和广州之后,已经达到兵力的极限,再加上敌后部队不断威胁长江水道,使其后勤补给的压力进一步加大,应该无力在短时间内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但是,日本兵种齐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斗力仍然很强,故而,今后的抗战将进入敌我相持的阶段。
  蒋介石基于以上对形势的判断和综合全体到会将领们的意见,提出了中国军队今后作战的指导方针:集中优势兵力在日军防线相对薄弱之处连续发动有限度之攻势与反击,以牵制消耗敌人;积极策应敌后之游击部队,加强敌后控制与扰袭,化敌人后方为前方,迫敌局促于点线,阻止其全面统治与物资掠夺,粉碎其以华制华、以战养战之企图;同时,抽出部队轮流整训,强化战力,准备反攻。
  为了适应急剧扩大的战争规模,更加灵活地指挥作战。军事委员会对军队体制进行了改革,暂时撤销了兵团、军团两级编制,以军为作战的基本单位;取消西安、广西、重庆等行营,另设天水、桂林两个行营,以程潜、白崇禧分任行营主任,在最高统帅部之下,由程、白二将军分别负责指挥南北两大战场。
  另外,统帅部重新划分了全国战区,调整了兵力部署: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兵力包括第2、第3集团军,共12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河南及安徽一部。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兵力包括第4、第5、第6、第7、第14、第18集团军,共32个步兵师,14个步兵旅,五个骑兵师,三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山西及陕西一部。
  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兵力包括第10、第23、第25、第32集团军和新编第4军。并32个步兵师,2个步兵旅,以及其他特种部队,负责在浙江和江苏开展游击战。
  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孙百里,兵力包括第19、第12、第16集团军,共25个步兵师,2个独立步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两广。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兵力包括第2、第22、第29、第33集团军,豫鄂皖边区游击总队。共26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皖西、鄂北、豫南。
  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兵力包括第7、第17集团军,共6个步兵师,9个步兵旅,4个骑兵师,4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负责防守甘宁青及绥远地区。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代理,兵力包括第1、第20、第19、第27、第30、第31集团军,湘鄂赣边区游击总队,共52个步兵师,以及其他特种部队、游击部队,负责防守湖南、鄂南、赣西。
  第十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下辖第34集团军,共9个步兵师,一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师,一个骑兵旅和其他特种部队、保安部队,负责防守陕西。
  苏鲁战区,总司令于学忠,下辖7个步兵师和特种保安部队,游击部队,在苏北和山东开展游击战。
  冀察战区,总司令鹿钟麟,下辖5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和游击部队,在河北和察哈尔等地开展游击战。
  全国兵力总计为250个步兵师,29个独立步兵旅,13个骑兵师,10个骑兵旅,另外还有相当数量的特种部队和无法准确统计的游击部队,如果单纯从步兵师的数量来看,经过一年多的抗战,反而多出40个师。然而,由于在历次会战中,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损失严重,匆忙编制出来的部队普遍训练不足,实际的战斗力是远远不如一年前。
  有鉴于此,蒋介石命令长江方面各战区部队,从1939年初开始,分期分批整顿轮训,补充兵员装备,到1939年底,应全部整训结束,准备反攻。
  在中国军队大规模整训部队的同时,日本方面在积极拉拢汪精卫等国民政府内部持不同意见者,分化对手的同时,也在其本土积极扩充军队,伺机发动新的攻势。
  因为广东的形势严峻,所以孙百里没有参加南岳的军事会议,所以当第21军再次龟缩在广州地区之后,他把集结在粤北的第12集团军的几个师长和集团军司令余汉谋,第78师、犹太军团、第60师、第61师等部指挥官召集到韶关,传达南岳会议决议,同时商谈战区的作战计划。
  孙百里宣读了统帅部制订的作战指导原则之后,钟武坏笑着说道:“没想到咱们的委员长大人居然能够把把游击战提到战略高度加以重视,实在是难能可贵呀!”
  虽然知道十九路军和国民政府之间有很深的过节,但是听到钟武提到委员长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敬意,还是感到有些吃惊,几个师长禁不住面面相觑,只有余汉谋老于世故,不动声色地用目光示意部下不要大惊小怪。
  孙百里把这些看在眼里,但是故意不去阻止钟武,暗示粤军将领自己对这些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也笑着说道:“委员长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很可能是因为在前十年内战中,他的正规军同红军游击队作战吃亏受挫而总结出的经验教训。不过,只要正面战场上的正规军不断主动地出击,将日军主力和注意力都吸引到前线来,还是能够大大减轻敌后游击部队的压力的,这对扶持和培养敌后游击力量的发展壮大,具有相当的积极作用。当然,随着敌后抗战力量的发展壮大,牵制和消耗的日伪军也就越多,反过来,也对正面战场起到推动作用。”
  作为正规军的指挥官,余汉谋一贯轻视游击战,所以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花太多的时间,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孙长官,既然日军兵力不足,咱们就按照预定的方案,继续整训军队好了,这也和南岳会议的精神相符合。”
  孙百里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指挥官们,说道:“整训军队是不能放松的,但是,我认为统帅部对于当前敌我形势的判断有些问题,有限度的进攻恐怕达不到牵制日军的目的,反而会给敌人扩充军队,集结兵力的时间!”
  余汉谋立刻问道:“何以见得呢?”
  孙百里解释道:“日本已经是个现代化的工业国,有完备的工业体系和预备役制度,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扩编十几个师团来,怎么可能兵力不足?在淞沪会战的时候,大本营认为日本兵力不足,结果被第10军抄了后路;武汉会战时,仍然认为敌人兵力不足,不可能从广州登陆,不断调兵北上,最后又被日军打个措手不及;现在还是执迷不悟,认为日军没有能力发动新的攻势,咱们要是也这么想,肯定死得很难看!”
  第154师师长梁世骥不解地问道:“我国人口是日本的数倍,兵源还有问题,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扩充这么多军队呢?”
  这个问题,十九路军的指挥官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但是第12集团的师长们却是一无所知,所以都望着孙百里,等着他说出答案。
  孙百里说道:“我国国民的身体素质较差,平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而日本人却是五十岁,也就是说,日本男子在三十五岁的时候还可以到军队里服役,仅此一项就消除掉我们人口上面的优势,使双方在兵源上面处于同一起跑线。另外,日本实行的是全民皆兵的预备役制度,适龄男子基本上都接受过军事训练,编入军队之后很快就具有战斗力,反观我国,很多兵都是直接拉来的壮丁,连枪都不会放,怎么打仗?抗战爆发之前,日本的常备军有17个师团,总兵力在五十万左右,从1931年到现在退役的士兵都差不多有两百万左右,只要把这些士兵重新征召起来的话,可以轻易地再扩充出几十个师团,而以日本强大的工业实力,提供100个师的装备也不是难事。咱们怎么可以认为日本人无力继续进攻呢?”
  听了孙百里的这番话,粤军将领普遍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对日本的认识立刻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第153师师长欧鸿追问道:“既然日本人具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不倾尽全力一战,彻底击溃我军呢?”
  于是孙百里又把自己数天前对卫子虚说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日本政府的战略布局是全球性的,在他们的计划当中,征服中国只是第一步,接着还要向南进军,夺取盛产石油的南洋,再以南洋和中国大陆的物资为后盾,挑战英美等老牌帝国,从而取得亚洲的霸主地位,进而迈出争霸全球的步伐。”
  欧鸿钦佩地说道:“想不到你们十九路军不但打仗有一套,搜集起情报来也毫不含糊!这么机密的情报不知道是怎么搞到的?”
  孙百里解嘲地笑了笑,说道:“这并不是什么机密情报,而是日本明治天皇早在数十年前就制定下的既定国策,日本虽然政府更迭,但是却基本上沿着这条路走的,即使有些分歧也不过是‘南进’和‘北上’的不同罢了!”
  廖启荣看到在场的第12集团军指挥官被孙百里所罗列出来的事实惊呆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急忙说道:“日本一直轻视中国,所谓骄兵必败,咱们只要善加利用,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取胜的!”
  孙百里赞许地向廖启荣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要在战局处于僵持阶段的时候抢先下手,把广东日军驱逐出去,恢复粤汉铁路,使后方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加快整编军队的步伐,同时,也打乱了日军的部署,迫使其不断投入新编练的师团,从而无法凝聚起足够的力量来给我军致命一击!”
  余汉谋急忙说道:“孙长官,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要准备反攻广州,但是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眼睛里露出热切的光芒——作为丢失广州的直接责任人,他更加迫切地想收复广州,洗雪日军加在自己身上的耻辱!
  孙百里说道:“我的计划是集中第北区和西区的全部兵力,在地方部队的配合下,从三面向广州推进,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每前进一段距离就选择有利地形构筑坚固工事,逐步压缩日军的生存空间,迫使其主动离开坚固的堡垒。与此同时,咱们的装甲部队悄悄迂回到南海和佛山之间地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袭。我军在广州以南地区配备的军队是最少的,日军应该会把主力放在增城、花都和虎门要塞一线,南面也相对较弱,有机会一举突破其防线。”
  余汉谋不放心地问道:“可是如果日军继续龟缩不出呢?”
  孙百里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咱们就像撬砖头一样,一块块把它撬起来!广州及周边地区山脉纵横、水道密布,数万日军怎么可能顾及每个地方,只要在熟悉地形的战士带领下,我军可以从容不迫地在敌军控制区穿插,把守军分割起来,再逐个歼灭!”
  钟武听到要用装甲部队作为突击力量,兴奋地直搓手:“这次一定要把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叫他们再也不敢到广东来!”
  孙百里冷笑着对钟武说道:“这次没有你的事,我准备用斯兹皮尔曼的部队!上次打宝安,损失了一个坦克连,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钟武听他这么一说,马上蔫了下去,唉声叹气地说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然后往椅子上一靠,羡慕地看着斯兹皮尔曼。
  斯兹皮尔曼忍着笑对孙百里说道:“日军第五舰队就驻扎在广州,军舰上的大口径舰炮对我们是个很大的威胁,必须想办法应付,另外,敌人在广州机场还有两个轰炸机中队,可以轻易地摧毁我军的工事,在强大的空中打击下,我军如何和敌人打阵地战?”
  孙百里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这两个问题我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派一支精干的部队从白云山地区接近广州机场,相机把轰炸机破坏掉;然后突袭虎门要塞,成功之后再用要塞炮对付第五舰队。”
  最后,孙百里补充道:“这两点是战役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廖启荣担心地说道:“如果都没有成功怎么办?”
  孙百里洒脱地说道:“那就取消作战计划,等待更好的机会,如果付出的代价过大,即使收复了广州也得不偿失!”


第二百零五章 奇袭机场
  文海峰从自家的菜地里面走出来,孙子明仔提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竹篮在身边欢快地跑来跑去,篮子里面绿油油的青菜在夕阳的映照下也显出粉红的颜色,随着竹篮上下飞舞。文海峰望着孙子顽皮的样子,怡然自得地用手捋了捋已经花白的胡须,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突然,从菜地后面的竹林里传来拨动枝叶的‘哗哗’声,文海峰循声望去,刚好看到一顶钢盔冒了出来,当他从看到士兵身上土黄色的军服和肩头长长的步枪之后,脸色大变,急忙低声喊道:“明仔,快回村去告诉大家把门关好,没事不要出来——鬼子来了!”
  明仔懂事地点了点头,飞快地朝村里跑去,文海峰等孙子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之后,急忙快步朝日军走了过去,这时候,已经有数百人在竹林边聚集起来,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向村子的方向走来,几百个明晃晃的枪刺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出血一样的红色。
  “老家伙,去把你们这里的保长给我叫过来!”一个头戴礼帽,身穿黑绸布对襟上衣,腰间插着短枪,便衣打扮的年轻男子向着文海峰高声喝道。
  听到中国人的声音,文海峰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连忙堆出满脸的笑容,说道:“我叫文海峰,就是这里的保长,不知道皇军有什么需要效劳的?”说罢紧张地打量着手扶战刀默不做声站在汉奸旁边的日军指挥官。
  “皇军准备到北面去扫荡中国军队,今天就先住在你们村,马上回去张罗饭菜,要是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狗命!”说罢用力拍了拍腰间的短枪,恶狠狠地瞪了文海峰一眼,把老人家吓得直哆嗦,接着汉奸又换了一张笑脸,对着日军指挥官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扭头大声说道:“老家伙,怎么还不快点去准备!”
  文海峰壮着胆子说道:“长官,我们的村子太小了,住不下这么多皇军,不如到镇子上去。”
  汉奸‘腾’地跳到他面前,用手抓住文海峰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老东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住不下去就让你们村子里的人全部滚到外面过夜,要是惹恼了皇军就把你们村子给屠了!”
  大颗的汗水顿时从额头冒了出来,文海峰急忙连声答应:“好的,好的,我马上安排,马上安排!”然后做出邀请的姿势,带着队伍朝村子走去。
  村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胆子大的男人们悄悄地躲在院墙和窗户的后面,偷偷地打量着外面,女人和孩子们全都聚集在床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祈求菩萨保佑这帮瘟神开点离开。
  队伍刚刚走进村口,带队的指挥官轻轻一挥手,部队立即四散开去,迅速抢占了村子的制高点,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通往村子外面的道路。
  文海峰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问道:“长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汉奸摆出一副已经司空见惯的样子,说道:“皇军这是在布置防御,跟你没关系。”
  文海峰带着汉奸和指挥官刚刚走进村公所,日本人就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汉奸随即说道:“文保长,太君要你准备十几个花姑娘来慰劳皇军,吃完晚饭后送到皇军的驻地!”然后把脑袋伸到文海峰的面前,恬不知耻地笑着说道:“顺便给老子也准备一个!”说罢得意地淫笑起来。
  一股怒火顿时从文海峰的胸膛升腾而起,他猛然挺直了脊背,怒视着面前的两个禽兽,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要玩花姑娘滚回日本玩,这里一个也没有!”然后瞪着汉奸骂道:“谁家祖上造孽,怎么生出你这种败类,把中国人的脸都丢光了!”说完之后,文海峰感到身上一阵轻松,随即昂首挺立在房间中央,用轻蔑的眼光望着面前两个渺小的身影。
  “讲得好!”日本军官出人意料地说起中国话,并且鼓起掌来,而汉奸则急忙对着文海峰深深鞠躬,说道:“老先生,实在对不起,我刚才演戏演得太过火了!”说罢和日本军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文海峰迷惑不解的样子,‘汉奸’解释道:“老先生,我们是国军部队,这次假扮日军到敌占区执行任务,因为怕遇到汉奸,所以故意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老人家居然这么烈性,真是铁骨铮铮啊!”
  为了彻底打消文海峰的疑心,站在门口的一个士兵用广东话说道:“阿伯,摸腮盖(不要怕),我地真的亥国军来的(我们真的是国军)。”
  听到地道的乡音,文海峰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光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军官埋怨道:“赵龙,这位老伯一身正气,怎么看也不像汉奸,你偏要搞这么多事,要是把老人家给吓出病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队长,咱们可是孤军深入敌后,这里已经是敌占区的边缘了,还是小心点好!”赵龙辩解道。
  “赵长官说的对!”文海峰接过话头说道:“还是有很多人甘心做日本人的走狗的,要不然,哪里有那么多伪军!”
  突击队长华振中见文海峰已经恢复过来,急忙问道:“老伯,我们想通过日军的封锁线到广州去,你能不能把前面的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文海峰想了想,说道:“日本人沿着从增城的广州的公路修了很多的碉堡,每个碉堡里面都有一个班的鬼子兵和一个排的伪军,装甲车在碉堡之间来回巡视,另外,比较宽的河道里面都有汽艇日夜巡逻,没有证件谁都不准过。”
  华振中皱着眉头问道:“再往里面去也是这样?”
  文海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不用担心,目前只有增城和广州附近的碉堡全部完工了,中间还有十几公里没有连起来,很容易通过的!”
  “太好了!”华振中和赵龙异口同声地说道,接着华振中问道:“老伯,你能不能找个熟悉地形,胆子大的年轻人给我们带路?”
  文海峰连忙说道:“当然可以,这也是为抗战出力嘛!”然后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之后,文海峰领着一个面孔黝黑,身材健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对华振中说道:“这是我侄子阿豹,他去修过碉堡,对那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接着他又吩咐阿豹:“过了公路以后,你把队伍带到南岭村,交给你姑丈,让他再安排人往前送!”
  阿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假日本鬼子。
  当天晚上,五百余人的突击队在阿豹的带领下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公路,随后,又在姑丈的安排下通过日军的第二道封锁线,就这样,在敌占区民众的全力帮助下,突击队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来到广州市郊的飞机场旁边。
  飞机场位于广州市区的东北部,东面是石牌,北面是瘦狗岭,所以又被称为瘦狗岭机场。
  在当地民众的帮助下,突击队的侦察人员用两天的时间摸清了机场内外的情况:机场里共有轰炸机三十二架,战斗机六架和两架侦察机,成四列停放,每列十架。轰炸机群每天都出动到粤北进行轰炸,侦察机也经常出动,只有战斗机始终停放在机场内,但是到了晚上,所有的飞机全部返回机场;机场的守卫部队是日军第18师团的一个大队,在机场四角的碉堡里面驻扎四个小队,其余的部队与机场的地勤人员一起住在机场的北端,敌机则集中排列在警卫部队的前面;日军在机场的外围构筑有简单的掩体和掩蔽部,并用铁丝网全部包围起来,形成一个有效的防御体系,但是驻军的警惕性不是很高,很少到机场外面巡逻。
  华振中根据侦察回来的情报,与突击队的连长们进行了分析研究。日军虽然在兵力上占优,但是守备松懈,工事不强等有利情况,决心以隐蔽手段潜入机场,出其不意,给敌人以突然袭击,摧毁全部敌机。具体部署是:以四个排的兵力接近四角的碉堡,用爆破的手段摧毁将其摧毁,失败则用猛烈火力压制住日军;以三个连的兵力袭击机场,摧毁敌机;赵龙率领一个连作为预备队阻击可能增援之敌,并为突击队守卫后撤的通道瘦狗岭。
  1月22日夜,部队轻装出发,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越过瘦狗岭,迅速逼近机场。
  10时许,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碎了冬夜的静寂,机场四角的碉堡几乎同时倒塌下去,紧接着,华振中亲自率领突击队以猛虎下山之势冲进机场,然后派一个连的兵力破坏飞机,其余的人勇猛地冲向日军兵营,用猛烈的火力把刚刚反应过来的敌人死死地压在大门里面。
  战士们把一捆捆集束手榴弹丢进驾驶舱,一架架飞机顿时爆炸起火,熊熊的火光几乎染红了广州的半边天。机场警卫部队听到剧烈的爆炸声之后,意识到问题严重,立即开始疯狂进攻:掷弹筒从围墙后面接连不断地把微型榴弹发射出去,在突击队的前面爆炸,用火光和浓烟遮挡住他们的视线,紧接着,数十名日军端着刺刀从大门口冲了出来,虽然很快就全部被打死在距离门口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可是后面的日军却利用这个机会把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抬了出来。
  密集的弹雨劈头盖脸地朝突击队打了过来,纷飞的子弹在跑道上面打出遍地的弹坑和漫天的火星,压得战士们头都抬不起来,日军士兵像潮水般地从兵营里面涌了出来,然后成扇形展开,从两翼包抄过来。
  正在这时候,攻击碉堡的四个排突然加入战团,用一个勇猛的突击把日军的左翼击破,然后用持续不断的手榴弹攻击把敌人的攻势遏制住。此时,机场上的飞机已经破坏殆尽,突击部队立即且战且退,向瘦狗岭方向撤退。
  与此同时,第18师团司令部已经接到机场遭到袭击的报告,四个中队的援兵乘坐军用卡车呼啸而来。
  “队长,你快带领大部队转移,这里就交给我吧!”赵龙在抱着轻机枪向着山下蜂拥而上的日军猛烈扫射的同时,大声地喊道。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华振中甩手丢出一颗手榴弹,大声喊道:“这么多鬼子,想走也走不了!”
  赵龙猛地转过身来,握住华振中的肩膀,说道:“队长,再不走就真的全死在这里了!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能多保存一份力量就多保存一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难道忘了军长是怎么要求我们的吗?”
  听了这句话,华振中‘腾’地站起来,掏出手枪递了过去,哽咽着说道:“兄弟,保重!”然后大声命令道:“一连留下,其他人跟我撤!”
  从午夜到黎明,日军连续组织了十余次进攻,守军用手榴弹、轻重机枪顽强抵抗,决不后退,最后,日军只好调来十几门重炮,对这个只有五百米长,几十米宽的小小山坡猛烈轰击。匆忙构筑的工事只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土崩瓦解,守军只能在弹坑里面继续战斗。
  天亮之后,阵地上一片寂静,山坡上面堆满了日军的尸体,在靠近山脊的地方,守军残破的尸体随处可见,碎裂的枪支到处都是,硝烟仍然在余烬未熄的树枝上冉冉升起,在朝阳的映照下留下晃动的影子,此外再也没有任何活动的物事。
  两个中队的日军被派到山上来打扫战场,由于中国士兵也穿着日本军服,所以辨认工作进行得相当慢,最后,当日军来到山顶的一条残破的战壕里面,刚刚抬起一具尸体,突然从下面站起一个光着身子的中国军人,随着枪口轻快的跳动,战壕里面的两名日军嚎叫着倒了下去。附近的十几名日军立刻端着刺刀冲了过来,中国军人连开数枪,把最前面的几名日军全部击倒,然后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抢在刺刀捅入身体之前扣动了扳机。
  最终,五百人的突击队只有120人平安归来,但是数百名战士的牺牲却换来了日军四十架飞机的损失,从而揭开了广州战役的序幕。


第二百零六章 第五纵队
  除掉了心腹之患,孙百里立即着手准备收复广州:粤北和粤西的几个步兵师在集结完毕之后,把防御地方的任务移交给地方部队,然后大踏步地向广州逼近,犹太军团则采用隐蔽行军的方式向南海迂回,准备从日军意料之外的地点发动攻击。与此同时,在不久前大出风头的第五纵队司令李务滋再次率领部队进军佛山,准备策应正规军作战。为了增加保险系数,防备日军突然袭击福建,孙百里特意把留守在江西北部景德镇的第167师和新四师调回三明,居中策应全省。
  此举虽然看似鲁莽,但是却经过细致的分析:冈村宁次率领的第11军虽然占领了武汉并于第2军会师,兵力达到三十万之多,但是在战略态势上却并不占优,日军虽然占领了武汉,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就地补充,以战养战的目的,所有的作战物资乃至粮食等物仍然需要通过从南京、芜湖到武汉的漫长水路来运输,而国军第九战区司令部下属的五十多个步兵师全部配置在鄱阳湖西南面,以九宫山和幕阜山为依托,一直在积极整训,准备反攻,仿佛架在日军脖子上的一把钢刀,随时准备切断其长江生命线。而在武汉西、北两面,李宗仁率领的第五战区三十多个师的兵力,在靠近日军第一线的随县一带构筑阵地,虎视眈眈地窥视着近在眼前的武汉城。
  广州的战略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在日本统帅部的眼中,肯定比武汉要次要的多,所以在华日军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武汉不失,在新的师团没有编成之前,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投入新锐部队到华南!
  日本第21军司令官安藤利吉对中国战场形势的把握也相当准确,知道段时间内是不可能得到有力的增援,于是在轰炸机被中国军队全部摧毁之后,立即调整部属,准备死守广州,等待国内新军编成。他首先把虎门要塞的守卫部队由两个步兵大队增加到一个步兵联队,并额外配备一个重炮兵大队(八门150毫米加农炮),接着把增城、花都两地的兵力增加到一个步兵联队,重点防御北区的中国军队,最后把第五舰队的舰艇集中到虎门要塞附近的江面上游弋,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安藤利吉认为,中国军队要想攻克广州,必须先占领虎门要塞,所以他在这里配置重兵,准备用猛烈的要塞炮火和海军舰炮火力大量杀伤中国军队,然后再出动预备队反击。
  然而,让安藤利吉感到意外的是,粤北的中国军队在推进到增城外围以后就停了下来,在县城四周选择有利地形构筑工事,摆出打持久战的架势,而粤西的两个师也是如此,最让日军感到气愤的是,李务滋的第五纵队再次出现在佛山城外,在距离城门不到十公里的西塘和大冲两村构筑工事,仿佛已经加入了中国军队正规军的序列。
  安藤利吉等待了几天之后,发觉中国军队丝毫没有发起攻击的意图,于是悄悄抽调一个大队的兵力赶到佛山与这里的守军汇合,准备彻底击溃这支杂牌军。
  2月2日上午八时许,日军集中了两个大队的兵力,以四辆坦克为先导,朝西塘村猛扑而来。
  此时的第五纵队在孙百里派来的军官指导下,兵力已经由原来的五千多人缩编到三千人,然而,人数的减少换来的是战斗力的提升和指挥上的灵活:部队的编制从原来的十六个大队改成五个独立营,营连的指挥官都暂时由派过来的正规军军官担任,迅速弥补了地方部队在战斗经验上的不足。
  第五纵队以两个营的兵力防守西塘,一个营防守大冲,李务滋亲自率领两个营驻扎在处于稍微拖后位置的几个小村子里面,作为纵队的预备队。
  西塘守军的指挥官是第一营营长陈智柏,经过耐心细致地观察地形,他以西塘村为核心构筑了非常完备的防御体系:西塘村的四周有十几个面积都在五六亩以上的大鱼塘,守军把鱼塘全部连接起来,形成一道环村的工事;鱼塘前面两百米以内的杂草、树木全部被清除一空,使守军可以保持良好的射界;鱼塘的前面全部插满削尖的竹签,竹签的后面是两米深,三米宽的反坦克壕;鱼塘的后面是一条环村的战壕,并且构筑了坚固的掩蔽部来应对日军的炮击;村子原有的两米高圩墙在战壕后面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形成第三条防线;村子里面构筑了两座坚固的碉堡,作为整个防御体系的核心工事。
  南侧的大冲村规模较小,但是距离西塘的直线距离只有五百米左右,所以可以非常方便用机枪火力相互支援,保障了西塘侧翼的安全。
  日军在步兵突击之前照例是一阵猛烈的炮击,由于守军准备充分,工事构筑的异常坚固,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紧接着,四辆坦克在前面开路,掩护两个中队的步兵向西塘冲锋。
  当日军开始穿越鱼塘前面的开阔地的时候,守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十几名暴露在坦克外面的士兵立即把击倒,其余的日军吓得全部龟缩在坦克的后面,亦步亦趋地向前推进。这时候,连续两发反坦克反弹穿甲弹飞了过来,由于守军刚刚配备这种先进武器,还没有训练好,所以两发全部打空,但是却给坦克驾驶员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四辆坦克的屁股后面几乎同时冒出滚滚浓烟,突然加快速度朝前面冲了过去,准备消灭反坦克火力点,后面的步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全部暴露在守军的火力面前。随着各种枪支欢快的叫声,密集的子弹蝴蝶般在日军当中飞舞跳动,把敌人成片地击倒在地,惊慌失措的步兵迅速分成两拨,前面的加快速度追赶坦克,后面的干脆卧倒在地,与守军对射。
  最前面的坦克向脱缰的野马一样笔直地杀入竹签阵,对付步兵的利器还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被轧进土里,然而,坦克的好运到此为止:一头掉进反坦克壕里面,再也动弹不得。另外三辆坦克在猛踩刹车的同时向侧面急转,终于在壕沟的边缘停了下来,接着沿着壕沟向前面推进,希望找到缺口。这时候,一发穿甲弹从鱼塘后面的战壕里面飞了过来,正中坦克的侧面,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坦克起火燃烧,满身是火的驾驶员刚刚掀开顶盖,坦克就爆炸了,变成四散的火球。
  剩下的两辆坦克掉头就跑,把步兵全部丢下,守军毫不客气地全线开火,把日军击毙大半。日军指挥官急忙命令炮兵用密集的弹雨在守军阵地前沿形成一道弹幕,掩护步兵撤退,最后,两个中队的日军只有不到一百五十人回去。
  气急败坏的日军指挥官为了把落入陷阱的坦克解救出来,命令部队带着铁锨,分成数个小队,多路进攻,企图在炮火的掩护下接近坦克。
  日军的意图很快被守军识破,用猛烈的机枪火力在坦克的四周扫射,使敌人无法接近。无奈之下,日军调整攻击目标,转头去攻击大冲。
  大冲虽然没有鱼塘为屏障,但是守军在村子外围挖了四道战壕,并且在阵地前沿也插满了竹签。在守军的顽强抵抗下,日军的进展非常缓慢,打了两个小时却只夺取了两道战壕。趁着日军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冲村,西塘守军派出几名爆破手用炸药包把坦克彻底摧毁。
  战斗进行到下午两点钟,日军在付出两百多人的伤亡后终于把守军从战壕里面赶出来,战线推进到圩墙的下面,这时候,西塘守军已经完成了出击的准备,十几发迫击炮弹准确地落在日军当中,使其攻势顿时停滞下来,紧接着,两个连的士兵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从西塘村冲了出来,勇猛地杀向敌人。
  与此同时,大冲守军也猛烈反击,把日军从圩墙下面击退,然后呐喊着冲出村子,难能可贵的是,数十名村民也跟在军队的后面冲了出来,捡起日军丢弃的枪支弹药加入了攻击的行列。
  日军在两路夹击之下只好且战且退,最后在两辆坦克的及时支援下才勉强稳住阵脚。为了挽回皇军的颜面,日军指挥官组织了两个中队的兵力夜袭大冲村,可是刚刚摸到村子前面,就陷入了竹签阵:原来,村民们在日军撤退之后立即行动起来,再次在交通要道插满竹签。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给守军指明了方向,各种子弹和手榴弹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彻底打碎了日军的迷梦。
  次日上午,还不甘心失败的日军指挥官驱赶士兵对大冲连续发动三次进攻,可是提心吊胆的士兵们已经失去了昨日的锐气,走走停停,不时用刺刀在野草中间试探,生怕被刺穿脚掌。勉强发动的攻势在士气高涨的守军面前立刻烟消云散,日军士兵在遭到守军猛烈的机枪火力之后立即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根本不理会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叫喊。
  日军指挥官在伤亡总数达到八百人之后才承认失败,带着部队灰溜溜地退回佛山,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务滋和第五纵队的名字再次在岭南地区传诵,在他们的英雄形象的鼓舞下,广东的地方部队变得异常活跃,四处伏击日军,把敌人死死地压缩在城市里面,有效地支援了主力部队。


第二百零七章 疯狂反扑
  根据国军在抗战战场上得到的经验,日军每次吃亏之后,很快就会动用更多的军队进行报复,所以李务滋在佛山日军败退回城之后,立即命令部队抓紧时间修复工事,严密监视日军的动静,同时请求战区司令部增派部队,随时准备应付敌人的报复。
  第五纵队在佛山再度重创日军,的确出乎孙百里的预料,兴奋之余他也和李务滋一样担心日军的报复,可是,反攻广州的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毕,当然也无法派正规军去增援,所以在接到求援的电报之后,孙百里只能命令粤南的两个保安团向佛山以东靠拢,同时让第五纵队主动后撤,避免和日军直接对峙,在战区司令部看来,能够把佛山的驻军牢牢地牵制住就已经不错了。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增援第五纵队的两个保安团已经赶到了新兴地区,而佛山城里的日军除了日夜不停地督促民夫在城外构筑工事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似乎忘记了惨败的耻辱,决心死守佛山县城。李务滋和纵队指挥官们慢慢地松懈下来,开始商量如何配合主力部队收复广州,让声名显赫的第五纵队再露一把脸。
  1939年2月28日凌晨五点整,日本第五舰队的四十余艘舰艇突然出现在九江江面!原来,老奸巨猾的安藤利吉在用佛山驻军的消极姿态麻痹第五纵队的同时,悄悄在广州集结了一个步兵旅团的兵力,在海军第五舰队的协助下,一夜之间就运动到了中国军队的后方。
  唐坳乡乡长汤干吉接到渔民的报告后,急忙派人去给李务滋报信,然后带领着只有五十多人的联防队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等到联防队赶到江边的时候,日军的先头部队一个大队已经在水陆两用坦克和浅水汽艇掩护下顺利登陆,正沿着乡间公路气势汹汹地往前冲,在敌人的后面,大量的装备和人员源源不断地从舰艇上面卸载下来。
  汤干吉率领联防队匆忙跑上公路左侧一个三十多米高的土丘,居高临下攻击日军。遭到袭击之后,日军立即成扇形散开,包抄过来,爆豆般的机枪射击声在身后响起,密密麻麻的子弹从士兵的头顶上飞过,劈头盖脸地射向土坡上的守军。
  联防队的武器基本上都是非常老旧的老套筒,最好的就是汉阳造,中正式一枝都没有,所以唯一的一挺轻机枪就成了最主要的火力点。汤干吉亲自抱着机枪对着蜂拥而上的日军猛烈扫射,联防队员们非常沉稳地重复着开枪,上子弹,再开枪的动作,对日军逐渐清晰起来的狰狞面孔视若不见。
  日军利用兵力上的压倒性优势,从三面冲了上来,汤干吉的机枪刚刚把正面的敌人压下去,左右两翼的敌人就冲了上来,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转身攻击侧面的日军,然而,几颗重机枪子弹几乎同时打在他的身上,最后连人带枪从坡顶滚了下去。联防队员们纷纷拉响手榴弹,与冲上土坡的几十名日军同归于尽!
  “乡长,你醒醒啊!乡长!”梁炽用力摇晃着汤干吉的身体,可是这个往日和蔼可亲的长者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梁炽今年刚满十六岁,是联防队里面最小的队员,因为年龄小,特别贪睡,连队友们出发了都不知道,而包括汤干吉在内的队员们都知道今天的是九死一生,特意没有叫醒他。
  梁炽擦掉眼泪,用力从汤干吉的手中把机枪掰出来,接着把子弹袋也摘下来搭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飞快地钻进公路旁边的荔枝林里,向着日军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前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随着距离的接近,枪声也越发的猛烈起来,仿佛就在自己的耳朵边炸响一样,同时,空气中的硝烟味也越来越浓,呛得梁炽喉咙发痒,直想咳嗽。
  梁炽把机枪挎到背后,飞快爬上身边的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树,向前面望去:一颗颗炮弹呼啸着从北面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飞向前面的一座小山,把小山笼罩在浓烟和烈火中;山下的公路上面,密密麻麻的日军士兵用掷弹筒和轻重机枪猛烈射击,远远望去只能看见道道火焰把山顶覆盖起来;山顶上面的轻重机枪也在猛烈还击,与日军对射。
  突然,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山顶的一挺重机枪被炮弹命中,射手和机枪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梁炽低下头去仔细地思索起来,然后抬头继续观察起来,十几分钟之后,他终于明白了机枪是日军炮兵的主要攻击目标,并从炮弹飞行的声音推断弹着点的位置!
  梁炽急忙从树上滑下来,朝日军炮兵阵地的方向跑去,这时候,公路上的日军已经向小山发起了冲锋。
  日军的炮兵阵地设在一片空旷的稻田里面,四周没有任何隐蔽物,在阵地的四周还有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不停地走来走去,戒备非常严密。
  梁炽观察了一会,发现距离日军阵地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坟茔,而坟茔朝向自己的一面有一条浅浅的水渠,于是他悄悄钻出树林,沿着水渠朝前面爬去。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来到坟茔的后面,飞快地架好机枪之后,他朝着日军的炮兵阵地猛烈扫射起来,几名炮手应声而倒,其余的人慌忙卧倒在地,炮声顿时平息了下来。
  炮兵阵地上的警戒部队最先反应过来,迅速锁定目标,用步枪和轻机枪与梁炽猛烈驳火,由于双方之间是没有隐蔽物,而日军的人数也不是很多,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发现袭击者只有一个人之后,前面的步兵猛烈开火,尽量压制梁炽的火力,后面的炮兵乘机调转迫击炮口,瞄准坟地就是一顿猛轰。
  然而,梁炽已经从炮弹飞行的声音准确地判断出落点的位置,在坟茔间飞速地穿行,躲过炮弹的袭击。随后,他每打完两梭子弹就主动变换位置,在弹坑和坟茔间不断跳跃。
  日军的攻击部队突然失去了炮火的支援,被守军迎头痛击,仓皇撤退下来,指挥官马上发现了问题的端倪,立即命令一个中队的士兵跑步向炮兵阵地冲来。
  梁炽此时已经极度疲惫,子弹也消耗殆尽,看到大队日军蜂拥而来,急忙丢出一棵手榴弹,遮住敌人的视线,然后猫着腰朝树林狂奔而去。
  刚刚跑出几十米远,爆炸掀起的硝烟就消失在空气中,步枪和轻机枪子弹开始在他的前后左右不停地跳动,可是直到梁炽跑进树林,都没有被一颗子弹击中!
  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梁炽就朝国军守卫的小山跑去,没跑多远,前面就又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日军又恢复了炮击!
  等到炮击平息下来之后,梁炽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面跑上山顶,可是却绝望地发现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部队已经撤退了!
  他刚想转身离去,就听见山坡上传来几里哇啦的怪叫声,探头一看,数百名日军端着刺刀正往上冲。
  梁炽慌忙卧倒,对着日军就是两梭子,接着几个滚翻离开原来的位置,在死人堆里面翻找弹匣和手榴弹。山顶上一会是手榴弹,一会是机枪扫射,搞得日军莫名其妙:如果守军撤退了,为什么还有人在上面?如果没有撤退,怎么就这么点火力?
  等到日军冲上山顶,这才发现一个平民打扮的年轻人正端着机枪边打边退,向山坡后面的树林退却,日军立刻发一声喊,分开成百余米长的散兵线,包抄过去,准备活捉这个可恶的支那平民,用他来训练新兵的拼刺技术。
  打光了子弹之后,梁炽毫不犹豫地把机枪丢掉,钻进树林,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左一绕,右一转就把日军甩掉,然后朝佛山方向跑去,准备追赶大部队。
  梁炽从早上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有吃过,体力已经消耗光了,脚一软就跌倒在地上,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喝问:“你是谁?”
  梁炽的眼泪马上滚了出来,用尽力气喊道:“联防队的小鬼!”
  原来,李务滋在接到汤干吉的报告后,急忙派一个营在公路上抢占阵地,阻击日军,然后带着部队紧急转移,第五纵队前脚刚走,佛山日军就在坦克的掩护下杀了过来,跟在第五纵队的后面穷追不舍。如果不是联防队员用自己的生命为部队换来的宝贵时间,第五纵队必将陷入日军的包围之中。
  上山寻找梁炽的是阻击部队的一个姓麦的排长,因为营长在带领部队撤退到山下后听到山上有间断的机枪声,于是派麦排长上山确认有没有没撤下来的弟兄。没想到居然找到了联防队里的小鬼,梁炽伏在麦排长肩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大哭起来,麦排长摇了摇这个孩子,慈祥地说道:“好了,别哭了,兄弟你成长了,不再是小鬼了。你这样眼泪鼻涕一起来,如果被弟兄们看见就丑死鬼啦,我和你找团长去吧。”
  安藤利吉精心策划的行动没有达到全歼第五纵队的目的,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残暴的日军把沿途经过的几个小村全部屠戮一空,并纵火焚烧毁灭证据,不过,第四战区的国军部队也没有让这些禽兽逍遥太久,因为犹太军团的装甲部队已经成功地迂回到三水以西的位置,准备给日军致命一击。


第二百零八章 前进坦克(上)
  三水县位于广东省中部,珠江三角洲西北端,因西江、北江和绥江三江在境内汇流,故名三水,在历史上曾经是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起点,同时也是广州通往粤西以及大西南的咽喉要地,具有相当重要的战略地位。
  虽然日军暂时无意染指大西南,但是考虑到三水距离广州市区的直线距离只有数十公里,如果从这里出发的话,完全可以朝发夕至,在一天之内抵达广州城下,故而就变成了在日军手中没有任何用处,落入中国军队手中就非常有用的鸡肋,安藤利吉只好在这里配置了一个步兵大队的日军和两个中队的伪军来守卫,作为广州西南的第一道屏障。
  日军指挥官自知兵力薄弱,以十九路军的凶猛火力,很容易被突破防线,所以进驻三水之后立即从四周乡村里面抓来数千民夫,在伪军的监督下没日没夜地构筑工事,每人每天的口粮就是一碗发霉的米饭,很多人积劳成疾,倒毙在工地上,凶残的日军甚至把一些病的奄奄一息的民夫直接丢到江里。数千民夫的血汗和几百条人命为日军换来了一个坚固的防御工事:环绕城墙连续构筑了三道战壕,相互之间间隔两百米,战壕的前面是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和用木头做成的障碍物,防线上每隔五百米远就矗立着一座用石头和水泥筑成的碉堡,可以非常方便地相互支援。
  守军把三个中队的日军放在城外,另外的两个中队与伪军一起留在城内,防御以城墙为主体的第二道防线,最后在三水城中心的司令部,日军用沙袋和路障围了一圈,作为最后的防线。
  为了使广州的增援部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三水,日军在构筑工事的同时,出动工兵,修复连接两地的桥梁和公路,这样一来,广州日军就能够在三水驻军遭到袭击的三个小时之后赶到。
  2月28日,就在日军偷袭第五纵队的同时,犹太军团装甲部队、第78师和新二师一起运动到三水城的西北面!
  上午九点整,新二师炮兵团和犹太军团炮兵营开始炮火准备,数十门重炮和百余门轻型火炮同时开火,雷鸣般的炮声瞬时震碎了清晨的宁静,空前猛烈的炮火顿时使日军阵地陷入一片硝烟和火海之中,日军的掩体和障碍物不时飞上天空,看似坚不可摧的碉堡,在重型火炮的连续轰击下轰然倒地,里面的士兵全部被掩埋在碎石瓦砾之下。
  被日军以为屏障的铁丝网被炸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一段段飞上天空;战壕和火力点有的被炮弹直接命中夷为平地,有的则被爆炸掀起的泥土掩埋起来,原本相互贯通的工事变成孤立的防御点,完整的防御体系在中国军队的炮火面前只支撑了十分钟的时间。
  斯兹皮尔曼站在装甲指挥车的顶端,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日军阵地上的情况,寻找合适的突破地点,砸他的身后,近百辆坦克静静地隐蔽在灌木丛里,坦克手们也站在坦克的顶部,悠闲地注视着前面不断闪耀的火光和滚滚的烟柱。
  当炮击进行了十分钟之后,斯兹皮尔曼的右臂缓慢而有力地挥下,坦克手们立即跳进坦克,随着连续不断的顶盖关闭声,丛林里面响起马达的轰鸣声。
  斯兹皮尔曼的指挥车始终冲在最前面,通过无线电协调队伍的行动,坦克群在行进中完美地变换着队形,形成一个尖锐的三角形。
  最后一颗炮弹爆炸燃起的浓烟还没有散去,斯兹皮尔曼的坦克就冲到了日军的第一道战壕前沿,几十名被炮声震晕的士兵刚刚钻出掩蔽部,就被坦克上面的机枪手打成了马蜂窝。钢铁的洪流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在日军阵地上驰骋,机枪手们在猛烈射击的同时,时刻注意掩护队友的侧翼,肃清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在坦克群的后面,摩托化步兵旅在快速跟进。
  斯兹皮尔曼在突破了日军的第一道战壕之后立即向纵深突破,利用坦克的高速机动性缩短守军的反应时间。
  这时候,第二道战壕里面的日军已经恢复了秩序,开始用猛烈的机枪火力阻击,与此同时,几个暗堡也用重机枪疯狂射击,企图阻止坦克群的推进。
  密集的子弹接二连三地打在炮塔的钢板上面,溅起点点火花,在致命的危险面前,斯兹皮尔曼的身体都没有晃动一下,而是指挥坦克肃清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坦克猛地一震,炮弹带着火光飞向前方,在战壕里面爆炸,破碎的机枪和人的肢体随着爆炸掀起的气浪四散而去。紧接着,其余的坦克纷纷开火,密集的炮击之后日军的机枪全部变成了哑巴。
  突然,十几个赤裸上身的日军嚎叫着从战壕里面跳出来,没命地朝最前面的几辆坦克冲了过来,随着距离的逐渐缩小,身体上面捆绑的炸药包已经清晰可见。
  斯兹皮尔曼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这些无畏的‘勇士’,看着他们在坦克机枪的怒吼声中被绞成碎片、炸成一个个耀眼的光球。肉弹攻击的失败并没有使守军彻底丧失抵抗的意志,日军指挥官命令部队向两翼散开,避开坦克的锋芒,然后用掷弹筒攻击坦克的侧翼,与此同时,布置在城内的两门70毫米步兵炮和十几门迫击炮也开始攻击装甲部队。
  占领第二道战壕之后,斯兹皮尔曼命令坦克群高速向前挺进,突击日军在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另外分出十辆坦克追击左右两翼的日军。
  坦克屁股后面拖着浓浓的黑烟,在令日军丧胆的轰鸣声中从战壕上面碾压过去,无处藏身的日军徒劳地挥舞着刺刀,随即被压成肉饼!
  看着鲜活的同伴在钢铁怪物的下面变成扁平的血块,最凶悍的士兵也失去了勇气,钻出藏身之处向城门狂奔而去,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溃退的行列,在城门口汇集成密集的人流,互相推搡,叫骂着涌入城门。
  几发炮弹准确地落在城门中间,顿时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残破的肢体带着军服的碎片漫天飞舞,城墙上沾满了血水、脑浆和人的内脏,负伤的士兵在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当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濒临死亡的身体在地面上无助地扭曲,抽搐,好久才停下来!
  紧接着,国军炮兵还是延伸射击,迅速把城墙淹没在火海之中,斯兹皮尔曼的坦克群左右一分,从城墙的边缘向东急进,摩托化步兵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肃清残存的日军,在他们的后面,新二师的步兵部队潮水般地向城门冲了过去。
  坦克群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在三水城东门汇合,然后在斯兹皮尔曼的指挥下,排成一列纵队向广州方向推进,十几辆满载士兵的摩托车作为尖兵在坦克前面开路。根据司令部制定的作战计划,装甲部队在扫荡城外的日军防线之后,立即向东迎击广州开来的增援部队并将其击溃,然后在第78师的配合向突击广州市区。
  就在犹太军团挥师急进的同时,数千名日军乘坐卡车浩浩荡荡地向三水开了过来,非常巧合的是,日军前锋乘坐的也是摩托车。不过,安藤利吉为对付坦克群的威胁,特意为增援部队配备了两个中队的37毫米反坦克炮和一个重炮中队。
  下午两点整,两支队伍在五孔桥上遭遇,最初的几秒钟,双方的摩托兵不约而同地被惊呆了,然后同时开火。由于犹太军团配备的摩托车用钢板加固过,再加上冲锋枪和半自动步枪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相对于三八式步枪和歪把子机枪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先头部队的遭遇战以日军的惨败宣告结束。
  紧接着,双方的主力部队相继赶到,斯兹皮尔曼毫不犹豫地命令坦克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五孔桥,炮兵部队则占据有利地形进行炮火支援。
  为了对付坦克,日军干脆把四五辆卡车并停放在公路上,然后把部队沿着公路两侧展开,抢占有利地形,阻击对手。与此同时,反坦克炮和重炮中队迅速占领阵地,黑洞洞的炮口笔直地瞄准公路上疾驰而来的坦克。
  激烈的枪炮声猛然响了起来,数以万计的子弹不停地在空中飞过,扑向自己的目标,炮弹拖成长长的轨迹从空中划过,落地之后掀起漫天的尘土和硝烟,双方隔着百余米宽的河道展开对攻。
  ‘嘣’地一声,一发炮弹落在指挥车的左侧,斯兹皮尔曼感到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手指粗细的弹片插在胳膊上面,他用力拔掉弹片,命令坦克冲下公路,在路旁低矮的灌木丛正迂回前进,向日军匆忙构筑的工事冲了过去。
  看着一辆辆坦克冲过桥面,日军立即改变攻击目标,十几门大炮同时轰击五孔桥,几百年历史的石桥在承受了十几颗炮弹之后轰然倒塌,从中间断成两截,缺口处宽达五米,把犹太军团的后续部队全部阻挡在河道的另外一面!
  这样一来,包括斯兹皮尔曼的指挥车在内的二十三辆坦克就变成一支孤军,独自面对日军一个联队的攻击!


第二百零九章 前进坦克(下)
  作为古德里安最为赏识的装甲部队指挥官,斯兹皮尔曼不但对坦克战术具有透彻的理解,而且具有非常高的军事素养——回头看了一眼被炸断的桥梁,立即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没有丝毫的犹豫,斯兹皮尔曼马上命令后续部队在河道的上下游寻找合适的地点渡河,自己则率领先头部队义无反顾地冲上日军的阵地。
  在德国装甲部队的战术科目演练当中,丛林穿插是重中之重,因为德国的假想敌法国北部丘陵遍布,到处是低矮的灌木和浓密的丛林,斯兹皮尔曼的部队对这种战术也是非常的熟悉。日军的炮弹连续不断地落在灌木丛中,爆炸又点燃了干枯的野草,坦克的身影便如同深夜的魅影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并快速接近匆忙构筑的工事。
  伴随着马达沉闷的轰鸣声,日军据守的土丘剧烈地震动起来,钢铁巨兽象征着死亡的剪影突然出现在阵地前沿,机关枪凶猛地喷射着密集的子弹,坦克无情地追逐着溃散的敌人,防线在顷刻间就土崩瓦解。此时,后方的反坦克炮害怕误伤友军,暂时停止了攻击,拱手把机会让给了对手,犹太军团的坦克们不时停下来,瞄准反坦克阵地和重炮阵地开炮,消除最大的威胁。
  日军指挥官看到自己一个步兵联队居然挡不住敌人的二十多辆坦克,气得暴跳如雷,连砍两个溃退下来的中队长,然后把血淋淋的战刀指着犹太军团的坦克,命令部队决死冲击,同时,要求反坦克炮和所有的重炮对前方进行无差别攻击,即使打死自己的士兵也在所不惜!
  炮兵的疯狂攻击很快取得了效果:两辆坦克先后被反坦克炮弹击中,在浓烟和烈火之中被炸成碎片。与此同时,后退无路日军步兵抱着炸药包、炮弹,举着手榴弹,嚎叫着冲向坦克群,在他们的后面,掷弹筒和迫击炮不停地开火。在坦克群的猛烈机枪火力阻击下,日军成片地倒了下去,但是后面的日军更加疯狂地冲了上来,向大海里面的浪潮一样汹涌澎湃,似乎准备用整个联队的生命来阻止坦克群的推进。
  领教了这种近乎疯狂的进攻,斯兹皮尔曼这才明白为什么德国顾问精心训练出来的部队会抵挡不住,他环顾战场,发现几乎所有的日军部队都过来攻击自己,却把被断桥阻挡在另外一面的后续部队全部遗忘了!
  斯兹皮尔曼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命令坦克群向左侧突击,避开日军的锋芒。剩下的二十一辆坦克在高速运动中突然掉转方向,齐刷刷地向左侧的一道山谷冲过去,把疯狂叫嚣的日军远远地甩在屁股后面,很快跑到反坦克炮的射程之外。
  这时候,日军指挥官才注意到,河道对面的军队大部分已经消失了,只有数百人的队伍在公路边的一座小山上面构筑工事,毫无疑问,敌人肯定是在附近另外寻找合适的地点渡河!想到这里,日军指挥官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是增援三水,可是却为了阻击敌人的坦克部队把桥给炸断了,这样一来,不但三水的部队凶多吉少,自己的部队也进退两难!万般无奈之下,日军只好兵分三路:一路留在原地监视对岸的中国军队;一路沿着河滩搜索,寻找中国军队的渡河地点;最后一路带着反坦克炮和重炮沿着公路往回走,准备反击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坦克,同时派部队搜索公路两侧的山谷丛林,寻找坦克部队的踪迹。
  这是一条幽深的峡谷,终年笼罩在浓雾之中,即使夏日正午最炽烈的阳光都无法穿透百年老藤在高大的树木之间缠绕生长,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枯死的树干把地面变得崎岖不平,杂乱的树木和干枯的枝叶把峡谷塞得满满的,给人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斯兹皮尔曼虽然在地图上看到过这条峡谷,知道大致的走向,但是却没有想到这里的地形会这么复杂,所以当确认已经摆脱了日军之后,他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然后跳下坦克,带着几名军官向峡谷里面走去。广东的冬季属于枯水季节,所以峡谷里面的小溪只有十几厘米深的水,最宽阔的地方也只有五六米宽,几十米的树根上面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树叶,显然是夏天溪水暴涨时留下的痕迹,在溪流上面几米高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树枝和青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罗网。
  走了几百米远之后,斯兹皮尔曼和几个军官简单地商量一下,都认为可以穿越这条峡谷,于是坦克再次发动,沿着小溪向前推进。坦克的履带不时被树木的枝叶缠住,装填手和副驾驶不得不在外面步行,准备随时清理;小溪当中不断出现一些深不可测的水潭,部队就停下来,从岸边的树木当中砍出一条通道。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艰苦行军之后,头顶上的罗网开始变得稀疏起来,点点霞光开始出现在枝叶上,包括斯兹皮尔曼在内的官兵们欣喜若狂,都以为已经穿越了峡谷。
  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群山环抱的盆地,正前方是一道壁立的悬崖,右侧的山坡虽然坡度不大,但是长满了合抱粗的树木,树木之间的间隙也不允许坦克穿越,斯兹皮尔曼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向左侧:山坡上面尽是烧焦的树木残骸,地面一片焦黑,到处都是大块的空地,非常适合坦克通过,可是在接近盆地的时候坡度陡然上升,最后在距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地方变成九十度的陡坡。
  斯兹皮尔曼简单地目测陡坡和地面之间的距离,然后派几名士兵爬山坡,看看另外一面的地形。十几分钟后,侦察人员回来报告,山坡的另外一面非常平缓,而在距离山坡几公里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公路,但是不能肯定是不是从三水通向广州的那一条。
  斯兹皮尔曼挥手命令战士们返回坦克,接着在距离陡坡两百米远的地方排成三排,然后命令轮番开火,猛烈轰击对面的岩石。
  坚硬的石灰岩在炮弹的饱和攻击下不断地崩塌下来,大块大块的石头掉了下来,在山坡下面堆积起数米高的一堆,而陡坡的上端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前进,后退,前进,后退,再前进,终于成功了!第一辆坦克嘶叫着冲了上去,在它的协助下,其余的坦克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去。
  当坦克群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西边的太阳正缓缓地沉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一抹余辉染红了天际。
  斯兹皮尔曼举起望远镜向公路上望去,只见十几个伪军正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赶赶过来,显然是被刚才的炮声惊动的,在他们身后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十几米高的碉堡矗立在一座桥梁的边缘,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面照射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名士兵的身影。
  斯兹皮尔曼回身看了看正在等待命令的部下,轻轻举起手臂,指着公路上的碉堡,大声喊道:“前进,坦克!”
  望着突然从黑暗中窜出来的猛兽,伪军们立刻呆住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掉头就跑,可是跑出一段之后却发觉马达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这才醒悟过来对方的目标是公路上的碉堡,于是撒腿跑进身旁的稻田里面,向远处的树林狂奔而去,手中的武器全部丢了个干净。
  碉堡里面的日军匆忙跑了下来,把两挺轻机枪和两个掷弹筒在沙袋上架好,准备阻击敌人,然后,装甲部队用十几发炮弹告诉他们这是多么狂妄的想法:沙袋、人和武器瞬间就消失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告诉人们这里还有生命存在。
  斯兹皮尔曼通过碉堡里面的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此处到渡河地点的距离是二十公里,也就是说已经推进到广州的市郊!
  德国军队历来崇尚的就是进攻,出身于此的斯兹皮尔曼也不例外,他和几个军官简单地商量一下后决定,留两辆坦克在这里阻击后面的日军,自己率领其余的坦克继续向广州挺进!
  此时,负责阻击坦克的日军部队还在距离这里十几公路外的地方等待搜索部队的报告,因为根据他们掌握的情报,附近的几条山谷都不是坦克能够翻越的。然而,当他们接到碉堡守军的报告全速赶来的时候,斯兹皮尔曼已经率领十九辆坦克扬长而去,只有两辆坦克在迎接他们。
  两辆留守的坦克一左一右,隐蔽在公路边的灌木丛中,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河道对面的日军。由于天色已晚,日军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只能依靠步兵突击来诱使坦克开火,然而,机智的坦克手每开一炮就变换一次位置,使反坦克炮的攻击全部落空,而担当诱饵的步兵却在坦克炮的轰击下伤亡惨重。
  日军为了过河,不愿意摧毁桥梁,而坦克手为给斯兹皮尔曼留条后路,同时也为了保障后续部队能够顺利通过,也不愿意炸桥,于是双方就在河道两边陷入了拉锯战,一直打到深夜都没有结果。与此同时,斯兹皮尔曼的先头部队已经在连续摧毁五座碉堡之后,推进到广州的边缘,使守军陷入恐慌之中!


尼莫说:

暂无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