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是谁让你们来的


  当沈冷说出你们五个一起上吧这几个字之后,那些火石国的人全都愣了,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一个人笑了,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拎着铜锣的那个火石国人走到沈冷面前说道:“你是不是穷疯了?”
  沈冷问:“你们不敢?还是舍不得钱。”
  那火石国的人笑的前仰后合:“你确定你要一个打我们五个?”
  沈冷思考了一下:“你觉得有些过分?”
  火石国的人道:“你不觉得有些过分?”
  沈冷点了点头,把右手背到身后:“既然你说过分,那我再让你们一只手。”
  在沈冷身后,那几个书院弟子也都有些懵,比懵更强烈的情绪是振奋。
  “这位将军是谁啊?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从迎新楼出来的,听闻明日有巡海水师的一位将军在迎新楼办喜宴,莫非这位就是……”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说出:“沈冷沈将军?”
  沈冷站在那,左手往前伸出去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是在大宁,你们远来是客,所以你们先出手。”
  拎着铜锣的火石国人暴怒:“宁人都如此狂妄?!”
  他将铜锣扔在地上,一拳朝着沈冷打过去,在刚才他出手的时候沈冷就有了些判断,这个人的实力最不济也不低于个七,或许有八,可不管是七还是八,沈冷又不会太在意,反正他是十。
  在那拳头即将打在沈冷身上的时候沈冷才有所反应,他的左拳抬起来,像是等在那,并没有往前发力,可是左拳抬起的位置又恰到好处,时间角度都精确的令人咋舌,当他抬起左拳的时候对方的右拳已经不可能再有时间变幻方位,只能打在他的左拳上。
  砰地一声闷响。
  被动接了一拳的沈冷纹丝没动,而打过来一拳的火石国人右臂猛的往后一荡,然后甩在自己的后背上,这一拳和刚才书院弟子主动进攻而被震得胳膊脱臼的场面如出一辙,只不过胳膊脱臼的换成了那个火石国人,这个人的同伴也赶紧跑过来,帮他把胳膊挂回去,可是应该不太熟练,挂了两次都没挂好。
  沈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几个脸上出现怒意的火石国人:“下一个。”
  面前的火石国人哪里能服气,左拳朝着沈冷再次打了过来,沈冷向前进了半步,左肩下沉,身子让过火石国人的拳头,肩膀扛在那人腋下往前一撞一顶,肩膀上发力,火石国人随即往后倒飞出去。
  在那人飞出去的同时,后边的火石国人一脚踹向沈冷的小腹,这一脚哪里还有收力的迹象,似乎已经忘了点到为止的承诺,当然就算他们点到为止沈冷也不打算那么做。
  沈冷的左拳在那只脚过来的时候往下一砸,拳头砸在对方的腿上,火石国人嗷的叫了一声,踹过来的腿就急速下沉,脚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沈冷抬起来脚勾着对方的脚往后一拉,火石国人在一声裆裂的惨呼声中被动的完成了贴地一字马,也可称之为不慈不悲一字劈叉。
  特别标准。
  如果是有准备的劈叉对于武者来说也不算什么,可是这种被强拉的劈叉,最疼的应该不是腿。
  第二个人倒下去,后面三个人同时冲了过来,三个人六个拳头暴风骤雨一样朝着沈冷打过来,六个拳头的速度快到竟然让人错觉有一片虚影。
  沈冷的左臂抬起来左右格挡,一只手把六个拳头的攻势如数化解,三人六拳的攻击速度有多快?可沈冷的手比他们更快,没有一拳遗漏。
  三个人猛攻足足十五息以上,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打出来多少拳,沈冷拨开一个拳头后抽空还能还击,他拨开的拳头把旁边的拳头撞开,于是沈冷面前出现了一个空当,沈冷的左手伸过去在其中一个火石国人的脸上扇了一下,这一下打完,那人脸上很快就浮现出来五个指印。
  又五息之后,地上多了三个人,五个火石国人全都倒在那起不来了。
  沈冷招了招手,陈冉屁颠儿屁颠儿的拿着一个口袋过来,把桌子上的金子和珠宝全都装了进去,那分量沉重的很,陈冉抡起来往肩膀上一扛的时候,带的他转了一圈。
  这家伙一脸开心:“算是你们不远万里给我送来的贺礼。”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几个火石国的人同时看了他一眼。
  沈冷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张二十两银子的银票,蹲下来放在其中一个火石国人的身边:“金子我收下了,如果明天还有擂台比试的话记得把铜锣敲的声音再响亮些,我还会来,这张银票给你们,算是返利。”
  沈冷说完之后往回走,身后那几个书院弟子已经欢呼起来,沈冷虽然经常去书院,不过武院的位置比较靠里边所以沈冷并不路过,武院的弟子当然不可能都认识他,此时见到沈冷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击败了五个火石国人,那种振奋无法形容。
  “回去喝酒。”
  沈冷往前走,背后的一个火石国人忽然从怀里掏出来什么东西,朝着沈冷扔了过来,那东西并没有落在沈冷身上,落地之后砰地一声爆开,一股烟雾瞬间弥漫出来,沈冷将身边的书院的弟子推开,抬手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出去。
  风大雪大,烟雾很快就散了。
  沈冷看向那几个书院弟子,几个人都没事,再看时……陈冉倒在地上,身体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动着,沈冷一个箭步过去,陈冉的嘴里往外冒出来一股一股的白色的东西,眼睛都往上翻了。
  沈冷立刻把陈冉抱起来冲向迎新楼,迎新楼的后院,沈先生和几个老兵正坐在那喝茶聊天,听到沈冷的喊声沈先生连忙起身,当他看到陈冉的时候脸色一白:“怎么回事?”
  “不知道,像是毒。”
  沈冷把陈冉平放在桌子上,沈先生立刻取了药箱,用银针轻轻的送进陈冉嘴里,再抽出来看了看:“我先给他服解毒丸,可是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无法确定有没有效果,你立刻派人去沈家药房把人请来,能来几个来几个。”
  沈冷跑出去吩咐了一声,再回来看的时候,陈冉已经陷入昏迷。
  “当时沾上那些粉末的不止陈冉一个人,包括我在内,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了。”
  沈冷看着沈先生急切问道:“会不会不是毒?如果是毒的话为什么只有陈冉一个人中毒。”
  “肯定是毒。”
  沈先生一边给陈冉把解毒丸喂下去一边说道:“你说是西域人?如果是西域人用毒多是蛇毒,我的解毒丸就有效,可是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中毒了。”
  沈冷又硬撑着等了一会儿,不见陈冉有什么好转,而且看他脸上越来越红像是烫的要命,沈冷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烧的这么厉害。”
  “我去问问那几个火石国的人。”
  沈冷转身大步冲出后院,到了前边,迎新楼里流云会的人和水师的人已经把那几个火石国的人全都按在那,绑的结结实实。
  沈冷大步走过来,人还没到腿先到了,一脚将其中一个火石国人扫飞了出去,那人的身子在半空翻转一周重重的砸在地上。
  “什么毒。”
  沈冷问。
  剩下的四个火石国人看着沈冷,之前那个拎着铜锣的火石国人嘴角都是血,却冷笑着说道:“什么毒你也救不了他了,我是不会说的,大不了就是和你那个朋友一起死,有什么可怕?我们火石国的人都是勇士。”
  沈冷脸色一寒,一脚将那个火石国人踹倒在地,弯腰将那人的左臂抓起来,一脚踩着那人肩膀:“什么毒?”
  那个火石国人疼的脸都扭曲,可只是不说,沈冷脚下发力死死的踩着那人肩膀,两只手抓着那人胳膊往上拽,那个火石国的人疼的嗷嗷的叫唤着,身体剧烈挣扎,可被沈冷踩着根本就挣扎不出去。
  噗的一声!
  他的左臂被沈冷直接撕扯下来,沈冷把断臂扔在一边,迈步到了那个火石国人另外一侧把胳膊抓起来:“什么毒?”
  “我……”
  满头是汗的火石国人眼睛里已经满是惧意:“我不知道。”
  沈冷嘴角抽了一下,那是压制不住的杀气。
  “我真的不知道,毒是别人给的。”
  火石国的人哑着嗓子喊;“有人让我们来这里摆擂,还给了我们那瓶药粉,他说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不是宁人,宁人不敢随意杀了我们,你快住手……”
  沈冷的脚往下一踩,咔嚓一声,那人的肩膀就被踩的瘪了下去,他抓住胳膊往上拉,那个火石国人疼的昏死过去,可是又被剧痛折磨的很快苏醒过来。
  “我知道你没说实话。”
  沈冷的双手力量越来越大,那种再一次即将被撕裂的痛苦和恐惧让火石国人完全崩溃了,他啊啊的惨叫着,一边惨叫一边求饶。
  “是花毒,是我们火石国的花毒,不是蛇毒。”
  “有没有解药。”
  “没有……真的没有。”
  沈冷一脚踩在那人脑壳上,脑壳崩碎,头骨都裂开了,血糊糊的东西迸射出来,溅出去很远。
  沈冷又走到第二个火石国人面前,低头看着他:“有没有解药。”
  这个火石国人早就吓得面无血色,拼了命的摇头:“真的没有,我只知道,那是火粟花和鬼瘾花制造出来的毒,鬼瘾花的汁和火粟花的汁融合在一起,牛都能毒死,可是分开的话只有异香,死不了人的。”
  沈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是谁让你们来的?”


第八百零一章 你害死我了
  术业有专攻,审问这种事,当然还是廷尉府的人更擅长,得到消息之后韩唤枝亲自带人过来,把人押回廷尉府审讯,并且将礼部和长安府涉及到这些火石国的人也请到了廷尉府协助调查。
  礼部的官员在进廷尉府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就走了,而长安府的府丞廖少贤却被留在廷尉府,长安府府治大人亲自到廷尉府去问怎么回事,在廷尉府停留半个时辰之后也唉声叹气的走了。
  “问出来了。”
  聂野大步走进韩唤枝的书房,将口供双手递给韩唤枝:“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火石国,这些人是吐蕃人,金子也是假的,他们是一群流浪武者,和大宁有仇,几年前,大宁与吐蕃一战,吐蕃损失惨重,国力衰落大半,这几个人都是吐蕃军中的人,那一战他们都参与了,是一支队伍里的……他们的将军被沈冷杀了。”
  韩唤枝一抬头:“所以,没有一处是巧合。”
  “是,没有巧合。”
  聂野道:“大宁击败吐蕃之后,对吐蕃封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能忍,忍了几年后大宁重新对吐蕃开放边关,他们便进了大宁,这些人倒是对那个战死的吐蕃将军忠心耿耿,来大宁就是想杀沈冷的。”
  韩唤枝看着口供:“没有问出来是谁指使他们的?”
  “他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聂野道:“他们一路走到大宁,盘缠用尽,在长安过的也算辛苦,前日忽然有个人找到他们,说是可以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帮忙除掉一个人,这些人本就是来报仇的,听说要对付的沈冷和沈冷的手下,立刻答应下来。”
  韩唤枝微微皱眉:“这个人没有一点线索?”
  “有!”
  聂野道:“大人,你看第二份口供,是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他一开始不说,属下用了一点手段后就招了,礼部那边的倒是好说清楚,廖少贤亲自去的礼部,礼部官员自然也不会为难,只不过……”
  韩唤枝看了聂野一眼:“只不过什么?”
  “招供出来的人,有些出乎预料。”
  “谁?”
  “御史台御史冯鹏。”
  “御史台的人?”
  韩唤枝的眉角一抬:“怎么会牵扯到御史台的人,查过这个冯鹏了吗?”
  “大概情况知道,冯鹏今年三十岁,到御史台却已经六年,都御史赖大人对他颇为看重,很多赖大人上书的奏折都是冯鹏所写,据说这个人极有才学,他的奏折,赖成赖大人几乎不用修改直接能用,风传此人嫉恶如仇而且性格刚硬,平时很少与人接触,也没什么朋友,家人在辽北道永清县,他独居长安。”
  韩唤枝从一侧拿了刑令,写好了之后用都廷尉的印。
  他把刑令递给聂野:“去拿人。”
  “大人。”
  聂野有些为难道:“这个冯鹏如果是住在家里怎么都好办,他无牵无挂孤身一人,所以常年住在御史台,这个时候如果直接进御史台抓人的话,是不是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的事你不用操心。”
  韩唤枝看向聂野问道:“涉及到御史台就让你有些畏首畏尾?你不要忘了,廷尉府从来就不是一个怕麻烦的衙门,怕麻烦的话,也就没有廷尉府了。”
  “属下不是怕麻烦也不是忌惮御史台,属下是担心赖成大人……”
  “不用担心他,去拿人。”
  “是!”
  聂野双手将刑令接过来,转身大步离开,到了外边之后他招了招手:“带齐东西,跟我去御史台。”
  他手下那一群人立刻集合起来,不多时,队伍离开廷尉府直扑御史台。
  韩唤枝坐在把那些假的火石国人的口供和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口供都看了一遍,案子有了这份口供似乎就变得清晰起来,没有那么复杂,冯鹏找到了这些吐蕃人,让他们假扮成并不存在的火石国人去迎新楼门口摆擂,冯鹏亲自找到长安府府丞廖少贤,那些吐蕃人手里拿着的准令是真的,印章签名都是真的。
  现在还没有供出来礼部那边是什么人从中作祟,不过把冯鹏也抓过来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韩唤枝叫了一声,外边的廷尉跑进来俯身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档房,调取出来御史台冯鹏这个人的卷宗,还有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卷宗,马上。”
  “是。”
  廷尉得令连忙跑出去,廷尉府的职权很大,大到令人畏惧,相对来说,普通百姓对于廷尉府的敬比畏多一些,而满朝文武只要是当官的,对廷尉府畏比敬要多不少,廷尉府的人没朋友,这是公认的事,比御史台的人还没朋友。
  让这些为官者不满甚至可以说厌恶的原因之一,就是廷尉府有他们几乎所有人的卷宗,按理说这些卷宗都在吏部,这些卷宗绝对不能轻易外泄,而恰恰廷尉府有这样的职权,奉旨监察百官,所以这些卷宗韩唤枝派人都抄了一份,前前后后耗时近一年才抄完。
  不多时,廷尉捧着两份卷宗回来,韩唤枝接过来打开其中一份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把另外一份打开,对比了一会儿后脸色微微一变。
  “这么明显?”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看了看廖少贤的卷宗,又看了看冯鹏的。
  这两个人是同一年的进士,而那年的科举主考官……是公车右,就是那个被陛下在保极殿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让大内侍卫扒了官服的御史台副都御使,那位在陛下面前高呼沈冷是乱臣贼子的公车右大人。
  冯鹏和廖少贤是同一年进士及第,公布红榜之后,这些学子是一定要去拜访主考官大人的,卷宗上记录,两个人同时拜公车右为师,而自此之后,这两个年轻人的仕途也算是一帆风顺,一个直接进了御史台从小吏做起,因为能力突出而且嫉恶如仇,非但公车右赏识,连赖成都极为欣赏,另一位进了刑部做小吏,当时刑部尚书闫举纲对他颇为看重,一年一提拔,后来长安府总捕被韩唤枝调入廷尉府做事,廖少贤被安排到了长安府成了新的总捕,只三年,就升为府丞。
  这两个人都不过三十岁而已,仕途平步青云,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将来会是大宁朝廷的中流砥柱,前途无量。
  韩唤枝把卷宗合上,心说难道是因为公车右的事所以对沈冷怀恨在心?这两个人都素有尊师之名,很多人都知道冯鹏对公车右极为尊敬,逢年过节必要走动,如果是因为公车右的话,似乎也解释的通,然而解释不通的是……陈冉中毒,是先收了太子那边送来的贺礼,从现在得到的消息可以推断出,如果不是陈冉先得到了那个玉佩,闻过异香,他根本不会被吐蕃人的毒粉放倒。
  所以,廖少贤和冯鹏和东宫那边有什么关系?
  东宫。
  太子狠狠的瞪着曹安青:“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曹安青垂首道:“奴婢也还没有查明白,奴婢正在查。”
  “查?!”
  太子过来一脚踹在曹安青的肚子上,这一脚发了狠,直接把曹安青踹翻在地,疼的曹安青那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可是他连喊都没敢喊出声,忍着剧痛爬起来跪下:“殿下息怒,殿下不要气坏了身子,奴婢已经在查了,马上就能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给陈冉的贺礼是我让你去准备的,现在陈冉出了事,据说就是因为我送的贺礼才中的毒!曹安青,你是不是想害我?我一次一次的跟你说,北征之前不要有任何闪失不要有任何把柄被人抓住,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曹安青趴在那不住的磕头:“殿下息怒啊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这就去廷尉府解释,这一切和殿下没有丝毫关系。”
  “你解释的清楚吗!”
  太子气的来回转圈,实在扛不住那怒火中烧,又一脚把曹安青踹翻。
  “不管你怎么解释,都会有人往我身上去想,父皇北征,我必将主理朝政,这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你比谁都清楚!”
  曹安青只是不住磕头:“是奴婢犯了懒,殿下让奴婢去准备贺礼,奴婢想着这贺礼不能太贵重,贵重了有拉拢之嫌,也不能太草率,太草率显得殿下不重视,所以奴婢想到,何不到祥宁观为陈冉将军夫妻二人求一个平安,奴婢安排廖维清去的祥宁观……”
  “廖维清呢?”
  “不,不见了……”
  曹安青一脸恐惧的抬起头看向太子:“奴婢听说出了事之后吓得魂不附体,立刻就派人去找廖维清,可是派去的人找遍了整个东宫也没有找到人,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过了,后来查到他前日傍晚的时候出宫,一直都没有回来。”
  太子的脸色惨白:“人找不到了?人找不到了你跟我说什么马上就能查清楚!”
  他又是一脚过去,这一脚直接踹在曹安青的脸上,踹的曹安青往一侧翻倒,脑袋又撞在地上,曹安青却立刻又直起身子,脸上的血脑袋上的血都不敢擦,只是不住的磕头:“奴婢一定会抓到廖维清,只要廖维清抓到了,就能说清楚,请殿下给我一天时间!”
  “一天?”
  太子看着曹安青,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一天找不到廖维清,你自己去廷尉府吧。”
  太子颓然的坐下来:“你的命你自己去争,我顾不上你了,我得去见父皇……”
  太子闭上眼睛:“曹安青,你是会害死我的。”


第八百零二章 前后因果
  满脸是血的曹安青从太子的书房退出来,出门之后仰头看了看天穹,背对着书房的他,嘴角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笑,似乎在和阴沉的天空呼应。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东宫里银装素裹,曹安青迈着很快的小碎步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转身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这一刻,在这个小房子里,他才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走到铜镜前,看着满脸伤痕的自己,把衣服解开,胸腹上被踹中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
  “李长泽。”
  曹安青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会把你送进地狱的……阁老虽然去了,可阁老早就已经说过,唯有他死,陛下才会安心,唯有陛下安心了,才会对你放松下来,死,本就是阁老计划中的一部分,阁老用这样的方式把他自己和皇后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全都暴露出来,陛下心态放松,我才能好好的控制你,我是阁老执子的手,最后一步棋,我来替阁老落子。”
  他给自己涂抹伤药,很认真,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把伤药涂好后换了一件衣服,曹安青倒了杯水喝下去,推开窗,看着窗外的白茫茫一片发呆。
  阁老死了,可是阁老连死后的事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
  阁老死了之后皇帝就像是去了一块心病,而阁老用暴露皇后和他所有暗中安排的方式,让皇帝又去了一块心病,这个时候的皇帝是最轻松的,他不会想到,一个东宫的太监正在一步一步把太子引到绝路上。
  “李长泽,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走上这条路的,我只是推了你一把,没有我的话你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曹安青把窗户关上,转身走到衣柜前,他沉默片刻后一把将衣柜拉开,衣柜里边翻滚出来一个人,捆的结结实实,嘴巴堵住眼睛蒙住,为了不让这个人挣扎出声,绑的手法很残忍,把一个人绑成一个球状可想而知有多狠,绳子几乎都勒进肉里了。
  曹安青拉了个凳子坐下来,看着那人声音很低很低的说道:“廖维清,太子让我找你,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你说我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找到你?”
  东宫侍卫廖维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可是嘴里被堵的太严实,只能发出微微的呜呜的声音。
  “你反正是要死的,既然是死,不如把死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好不好?”
  曹安青伸手在廖维清的脑袋上拍了拍:“你是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堂弟,所以你还是挺关键的。”
  他起身,将廖维清抱起来塞进一口箱子里,用绳索把箱子捆住,还上了锁,然后他就到窗口看着,不多时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太子急匆匆的走了,太子是要进宫去见陛下的,他得和陛下解释清楚陈冉中毒的事与他无关。
  “殿下你放心,我会帮你证明此事和你无关,因为这样是弄不死你的啊……证据越是清楚,陛下就越是会怀疑这件事不清楚,唯有很清楚的证明你和这件事无关,陛下反而会怀疑你不清楚,我从来没指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陛下对你动杀念,安心,陛下只是会对你疑心越来越重,他怀疑你,你怀疑他,唯有如此陛下北征的时候你动手才会更果断。”
  曹安青看着太子出了东宫,又等了一会儿后,招亲信过来将那口大箱子装上马车,马车穿街过巷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停下来,就停在路边,曹安青把马车车窗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着,街对面那户人家有廷尉进进出出,那是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家。
  又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廷尉府的人撤走,应该是已经搜查完毕,把大门用封条封上后离开。
  曹安青让车夫去看看,车夫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靠近廖少贤的家,翻墙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上了马车压低声音说道:“里边没有人了。”
  曹安青点了点头:“送廖维清上路。”
  车夫嗯了一声,把大箱子从马车里拉出来,和另外一个人抬着到了廖少贤家后院墙外,动作谨慎的把大箱子弄进院子里,然后把后院一个花池翻开,挖了个坑出来,把捂死的廖维清埋进坑里,又把花种回去,多余出来的土装进大箱子里,打扫之后确定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搬着箱子离开。
  必须是,确定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问题。
  曹安青很清楚,廷尉府查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只查一次,第一次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而第二次查出来什么,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时间上,他把控的极为严格。
  下午,迎新楼。
  沈冷看向沈先生:“怎么样?”
  这近两天来,沈冷的情绪几乎失控,如果不是左天黑眼他们拉着,在迎新楼外,几个波斯人都会被他暴打而死。
  沈先生道:“知道了毒是什么原料做成的是好事,可是配置出来这种毒的解药不可能那么快,靠着沈家药房草本解毒的方子暂时把毒性控制住,人的身体也会对毒有所排斥,只要人活着,就会一点点的往外排毒,先得感谢陈冉自己,体质很强,所以抵抗力远超常人,只要十二个时辰之内把解药配出来……”
  他看着沈冷认真的说道:“相信我们的话,就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听说如果昨天黑眼不拉着你,你就直接到东宫去找太子了?”
  沈冷没说话。
  沈先生道:“太子会不会这么蠢?用这么低劣且明显的手段来害陈冉,就算你不去找他,他解释的清楚?我现在感觉有个人非但想整死你也想整死太子……有这样能力有这样想法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
  沈冷看向沈先生:“谁?”
  “沐昭桐。”
  沈先生道:“可他已经死了。”
  沈先生道:“你稳定一下你自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太子也是被算计了进去,这个人的目的应该就是故意引起你和太子的矛盾,逼着你们俩矛盾激化,你闯入东宫,别说你没证据就算你有,你再被陛下信任你也是臣,那也是太子,陛下不可能不治你,而太子又不能完全脱离嫌疑,陛下也会问他,如此一来,重创了你也重创了太子。”
  沈先生看着沈冷:“你这次的对手,不是一个武功有多可怕的人,而是一个头脑可怕的,这样的人比江湖刺客更难防。”
  沈先生看向躺在床上的陈冉:“毒性已经控制,沈家的人也已经一天一夜没睡在想方子。”
  沈冷嗯了一声:“如果毒解了,人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先能把毒解了再说吧。”
  沈先生揉了揉眼睛,他也已经一天一夜没睡。
  另外一边,茶爷搂着高小样的肩膀,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高小样眼睛红红的,从昨天开始她不吵不闹,没添过一分乱,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
  廷尉府。
  方白鹿的人回来之后向韩唤枝禀报,在廖少贤家里并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按照廷尉府的规矩,但凡重案,勘察必须由两组人完成,两组不同的人检查同一个地方,往往会有发现,所以方白鹿的人回来没多久,方白镜的人就去了廖少贤家里。
  “大人。”
  聂野俯身道:“人拿回来了,可什么都不说,只是冷笑,御史台的人都不相信冯鹏会做出违法之事,属下去拿人的时候御史台的人百般阻拦,还是赖成赖大人赶回来压了一下才把人顺利带回来,冯鹏这个人性子刚硬,如果不上手段他是不会招出什么的。”
  “上。”
  韩唤枝的回答简单明了。
  “是。”
  聂野起身:“属下去问。”
  韩唤枝摇头:“我来吧。”
  他起身往外走:“你继续去审廖少贤。”
  刑房。
  韩唤枝推门进来,被绑在椅子上的冯鹏看到韩唤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闪烁了一下,廷尉府给人的压力是一个层次,韩唤枝给人的压力是另外一个层次。
  在冯鹏对面坐下来,韩唤枝打开卷宗。
  “你和廖少贤是同一年进士及第,同时拜入公车右门下,以此来推断,你们两个的动机是因为公车右参奏沈冷不成反而被陛下罢官,你们心生怨恨,所以报复沈冷。”
  冯鹏看了韩唤枝一眼,冷哼一声。
  韩唤枝道:“你不要在我面前表现你以为的那种风骨态度,我这样的人,对你的反应没有什么感触,陛下限期让我破案,我为了最快给陛下一个交代,给沈冷将军一个交代,很多事我都能做出来,结案越快证明我廷尉府做事越强,这是陛下愿意看到的也是我自己愿意看到的。”
  他啪的一声把卷宗合上:“用刑,适当,别打死了,然后按着他的手在口供上把手印留下。”
  韩唤枝道:“公车右指使你们两个报复沈冷,这件事以这样的结果公布出来,满朝文武也能接受,毕竟公车右没少得罪人,你的口供画押之后,我的人就会去把公车右抓回来,和你走一下一模一样的流程,不需要你们招供。”
  韩唤枝指了指冯鹏:“把他的下巴摘了,不要让他说话,用刑之后给他签字画押,然后去拿公车右,人抓来之后也不用问什么,摘了下巴,该用刑用刑,也让公车右在口供上签字画押,这件案子就结了。”
  手下人俯身:“遵命。”
  韩唤枝起身:“就这样吧,我还有别的事,天黑之前把口供交给我,我要面呈陛下。”
  “韩唤枝!”
  冯鹏忽然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你这是草菅人命!”
  韩唤枝看着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恶人的命,有什么需要怜悯的?”
  冯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像是要杀人似的瞪着韩唤枝。
  韩唤枝问:“还有话说吗?”
  冯鹏依然凶狠的瞪着他,韩唤枝叹道:“看来没有。”
  他转身往外走:“用刑吧,先把他下巴摘了。”
  几个廷尉上去,冯鹏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韩唤枝,你不得好死!”
  韩唤枝脚步一停,又回来坐下,翘起腿。
  “泡壶茶来,我看着他被打。”
  廷尉去泡了壶茶,韩唤枝坐在那看着冯鹏被拔掉官服绑在铁架子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似乎很惬意。
  不多时,外面有人进来,在韩唤枝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在廖少贤后院花池下挖出来一具尸体,查明了身份,是东宫侍卫廖维清,廖少贤的堂弟。”
  韩唤枝眉角一抬。


第八百零三章 技巧
  韩唤枝看了一眼冯鹏,摆了摆手示意廷尉停下,他起身走到冯鹏面前:“刚刚在廖少贤的家里挖出来东宫侍卫廖维清的尸体,这个人是廖少贤的堂弟,所以证据链齐了……你因为想为公车右出气而买通吐蕃人,串通廖少贤为吐蕃人开具准令,方便下毒杀人,然后廖少贤为了掩盖罪行杀死自己堂弟。”
  他伸手把冯鹏的下巴接上:“刚才我说尽快结案有好处,你看,现在就有人巴不得我尽快结案把证据给我补齐,有人盼着你们死。”
  他有些可怜的看着冯鹏:“堂堂御史台御史,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朝廷官员,就这样被人算计死了,你我都知道这案子没那么简单,可陛下需要一个简单的案子来安抚民心安抚臣心。”
  他伸手在冯鹏肩膀上拍了拍:“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主谋?你不过是个小角色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身往外走:“不用再打了,给他签字画押。”
  冯鹏忽然怒吼一声:“我就是主谋!整件事都是我谋划的,你不用激将我,没有用。”
  韩唤枝叹道:“你想的太多了些,你是不是主谋都不重要,因为现在需要你是主谋,你就只能是主谋。”
  冯鹏哑着嗓子说道:“沈冷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他仗着陛下对他的信任,结党营私,祸乱朝纲,这样的人就算是功劳再大,将来也必是我大宁的祸端,他不死,大宁将来必乱。”
  韩唤枝忽然间就想到了什么,他微微皱眉:“看来是有人和你说过些什么,那你就更应该尽快死了,天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更轮不到你插手。”
  冯鹏大声喊道:“我是大宁的臣子,为大宁甘愿赴死!”
  韩唤枝摇头:“我说过,你不需要在面前展现你的风骨,我不欣赏。”
  他迈步出门:“我去看看廖少贤和你是不是一样的风骨。”
  冯鹏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一同发过誓,如果有一天为了保护大宁,为了天下百姓,需要我们赴死,我们在所不辞。”
  韩唤枝没有再说什么,想着的只是……这真是个可怜人。
  另外一间刑房,韩唤枝推门进来,廷尉们立刻让开俯身施礼。
  韩唤枝看了一眼已经用过刑的廖少贤,廖少贤也看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韩唤枝就知道这个人和冯鹏是一个类型的人,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不要,在两个人密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必死无疑。
  “你们都出去吧。”
  韩唤枝摆了摆手,廷尉们随即退出刑房把门关上,韩唤枝在廖少贤面前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大概已经查清楚了怎么回事,冯鹏交代的差不多了,我来找你,只是做一下印证,冯鹏交代,有人找到他,跟他说沈冷可能会威胁到太子地位,将来会祸乱朝纲,所以希望能找机会除掉沈冷,这事不是在毒案之前找你们的,而是在公车右听闻沈冷得到了周天子剑和周传国玉玺的时候。”
  廖少贤的脸色猛的一变,眼神里瞬间出现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不可能,冯鹏不可能会说这些。”
  韩唤枝叹道:“难道都是我杜撰出来的?”
  廖少贤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时涉及太子,我得谨慎。”
  韩唤枝不紧不慢的说道:“而且不管这事和太子殿下有关无关,你们最终都得死,只是最好的死法,是不牵连出太子……冯鹏交代,东宫里有人找到他,告诉他沈冷身份不寻常,而且沈冷结党营私的目的是将来要谋反,他掌控水师,又和诸多封疆大吏私交甚笃,更主要的是他的兄弟孟长安在北疆已经拥兵十万,沈冷还有一个结拜大哥叫唐宝宝,不出意外会是未来的西疆大将军,所以东宫那边担心,一旦将来陛下……”
  韩唤枝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东宫那边担心,一旦将来沈冷谋逆,以他现在所拥有的实力,足以威胁到太子的生死安危,所以东宫的人想让御史台出面把沈冷扳倒,于是你们两个的老师公车右出面,在保极殿当着陛下的面参奏沈冷私藏周天子剑和周传国玉玺。”
  韩唤枝道:“你们没有想到,沈冷已经提前派人把周天子剑和周传国玉玺送了回来呈递给陛下,所以陛下勃然大怒,将你们的老师罢官……你们的计划落空。”
  廖少贤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看着韩唤枝的时候,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魔鬼。
  “你是不是还不相信冯鹏已经招供?”
  韩唤枝往前压了压身子,看着廖少贤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个时候,东宫有人找到冯鹏,对他说,之所以公车右没能扳倒沈冷,是因为有人提前给沈冷泄露了消息,所以沈冷才会出匆忙将周天子剑和传国玉玺交给了陛下,而且沈冷会伺机报复。”
  “冯鹏得知之后很愤怒,不能在朝堂上扳倒沈冷,那就只能找别的办法,你们是想保护大宁,保护太子殿下,对不对?”
  韩唤枝一直看着廖少贤的眼睛:“最主要的是,为了保护冯鹏,公车右不准他出面参奏沈冷,而是老大人亲自出面,他出了事,冯鹏心中难过……公车右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确实令人痛心,就在你们无计可施的时候,又有人找到你们,向你们说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就是用不正常的手段除掉沈冷。”
  “此时此刻的你们,已经被蒙蔽了眼睛,你们失心疯了一样,认为不除掉沈冷将来大宁必乱,哪怕是赌上你们的性命你们也在所不惜,所以,由东宫的人弄到一件玉佩,在玉佩之中下毒,这礼物是交给沈冷的,你们认为沈冷也会打开看看,只要闻到了那玉佩里的异香,再让那几个吐蕃人把另外的一种毒粉洒出来,沈冷必死无疑。”
  韩唤枝起身走到廖少贤面前,近在咫尺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些,没错吧。”
  廖少贤已经崩溃了,眼神里的恐惧和愤怒还有悲伤混在一起如此复杂。
  韩唤枝用一种有些悲伤的语气的说道:“你们都是对大宁忠心耿耿的臣子,却被人利用了,这是你愤怒的原因,被抓进来之后人会变得冷静,以你的聪明,你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你们还能怎么做?如果你们招认出东宫那边,陛下震怒,大宁才会真的乱,于是你们决定宁死不说,可是你忽略了人性里对死亡的恐惧,冯鹏没坚持多久就全都招认了,你现在其实招供不招供意义不大,我已经拿到了供词。”
  韩唤枝抬手拍了拍廖少贤的肩膀:“另外,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份供词我不会呈递给陛下,一旦陛下拿到了这份供词,必然对东宫发怒,太子地位不保,大宁陷入内乱,这不是你们想看到的,我理解你们,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其实你们和我是一样的人,你们不管选择了什么样的方式,都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保护大宁,你们的忠诚,你们的信念,我都很清楚。”
  他的手离开廖少贤的肩膀,有些遗憾的说道:“同样的,我想也保护大宁,所以我会让这个案子到你们俩为止,你们会被处死,这个案子就此结案,不会涉及东宫……不过有件事你想过没有?”
  他忽然问了一句。
  廖少贤下意识的反问:“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根本就不是太子的意思,太子仁善,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心思?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并不是有人要陷害沈冷,而是有人要陷害太子?你们都应该清楚,没有什么案子是我韩唤枝查不出来的,所以太子那边必然会被牵连,一旦被查明,陛下对太子会多失望?如不出意外,怕是太子殿下地位不保,陛下纵然念及父子亲情,也会废掉太子之位。”
  廖少贤的额头上一瞬间冒出来一层冷汗,他的脸色越越发的惨白起来。
  他咽了一口吐沫,看着韩唤枝嗓音发颤的说道:“东宫的人怎么可能会害太子?”
  “因为那人是沐昭桐的人。”
  韩唤枝知道,自己必须说的更大胆一些。
  “沐昭桐不只是想沈冷,还想杀太子,把他们两个都杀了,才是对陛下最大的报复,你试想一下……对于陛下来说,那是多大的打击?你再去想想,一旦陛下因此动怒而伤身,对于大宁来说那又是多大的打击?”
  廖少贤已经在不停的吞口水,显然紧张到了极致。
  “我挺心疼你们的。”
  韩唤枝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年轻有为,本可为陛下为大宁做更多的事,现在却被人利用不得不送命,虽然我想保住你们,可你们明白,这个案子我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给诸位大人一个交代,你们就必须死,可你们死的毫无价值,你们不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而死,你们是为了保护东宫里一个想要害太子的人而死,你们都死了,这个人会笑的睡不着觉。”
  廖少贤摇头:“你一定是在讹我,冯鹏一定什么都没有招供。”
  韩唤枝说道:“你就按照你说的去想吧,事已至此,你们的死已成定局,我只是真的心疼你们,本是前途无量的有为青年……对了,刚刚我收到消息,你堂弟廖维清的尸体在你家后院花池下挖了出来。”
  廖少贤的脸色猛的一变,眼睛骤然睁大。
  “不可能!”
  “尸体已经运回来了,我稍后让人抬进来给你看看。”
  韩唤枝叹道:“你们啊,真是被人利用的枉送了性命,可惜,可怜,可叹,可悲。”
  一瞬间,廖少贤崩溃了。


第八百零四章 不等了
  未央宫,东暖阁。
  皇帝把面前的棋子摆好,指了指棋盘:“过来陪朕下两局。”
  韩唤枝脱了鞋在皇帝对面盘膝坐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执黑先落子,韩唤枝跟着放了一手。
  “涉及东宫?”
  皇帝问。
  韩唤枝点头:“廖少贤招供,联络他的人就是死在他家里的廖维清,臣又查了这个廖维清的经历,他是几年前才进东宫的,不是从未央宫调过去的侍卫,是后来殿下因为出行渐多侍卫不够用增补进去,而这个推荐他进东宫的人,是沐昭桐的门生苏启凡。”
  “苏启凡与殿下有些私交,他推荐的人殿下也没有怀疑,直接就收进东宫,这个人进东宫之后行事也很谨慎,任劳任怨,口碑不错。”
  “又是沐昭桐。”
  皇帝问:“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其实是廖维清安排的,可是他怎么死在了廖少贤的家里?”
  “臣问过廖少贤,廖少贤坚持不认人是他杀的,不过没有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实话,他自幼读书习武,科举考中进士,但一身武艺一直都没有丢下,不然的话也不能胜任长安府总捕一职,有传闻廖维清的武艺就是他传授的,廖维清从小就跟他练武,以此推测,廖少贤有杀死廖维清的能力。”
  皇帝皱眉:“难道你不觉得漏洞很大?”
  他一边落子一边说话,语速不快,但是落子的速度很快。
  韩唤枝道:“漏洞很大,但是可以自圆其说。”
  他看了皇帝一眼,低下头继续说道:“廖少贤一开始不承认是他杀了廖维清,后来不知道醒悟过来什么,又承认了……他说,是为了不被查到廖维清是东宫的人所以才下的杀手。”
  皇帝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了一下,落子。
  “是你授意的吧。”
  韩唤枝低着头没说话。
  皇帝道:“你怕此事将太子牵连进来,所以你决定这个案子到廖少贤和冯鹏两个人为止,案子就结在这,朕理解你的心思,你是担心朕怀疑太子?太子还没那么愚蠢。”
  韩唤枝道:“臣擅作主张,请陛下治罪。”
  “就按照你的安排办吧。”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说话的时候气力显得稍有不足。
  “案子就结在廖少贤和冯鹏两个人身上,他们都是不错的苗子,损了这两个人朕也有些心疼,可一想到他们蠢,留着的话现在不做错事以后也会做错事,人蠢就要有蠢的代价,更何况是蠢到想谋杀一位战功赫赫的三品将军……不管可惜不可惜,犯罪的事实存在。”
  韩唤枝道:“臣明白。”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落子:“太子刚刚从朕这离开,和朕哭诉了好一会儿,他害怕朕怀疑他……案子可以结,但东宫那边的人不能不查,你暗中查查,东宫之中还有多少人能和沐昭桐扯上关系,有一个算一个,有错无错,逐出东宫。”
  “臣已经在办了。”
  “苏启凡呢?”
  “前几年弃官从商,在长安城创建了一家名为起帆的商行,生意做的不错,臣查到线索到了他这之后就派人去继续查,发现苏启凡的商行在三个月前搬出长安了,下落不明。”
  皇帝道:“朕所知道,沐昭桐曾经有三个得意门生,其中两个都因为他受牵连而被朕废了,唯有这个苏启凡,在礼部做了几年事之后就辞官不做,靠着这几年为官的人脉去做生意……说明他比其他两个人都要聪明,不管是被朕拿下的原兵部侍郎许巍还是已经死了的魏功明,都比不上苏启凡的头脑,早早就退出朝堂是为了保命,他猜到了沐昭桐早晚都会出事。”
  韩唤枝道:“臣尽快查明苏启凡的下落。”
  “障眼法。”
  皇帝哼了一声:“你只要去查苏启凡,就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到现在这一步,你查到的都是人家不怕被你查到的,东宫里的有个高人……”
  皇帝看着棋盘说道:“就算你找到了苏启凡把他拿下,他只是推荐了一个人给太子而已,几年前他又不知道这个人会做出些什么来,所以也是不了了之。”
  韩唤枝点头:“臣明白。”
  皇帝笑了笑:“沐昭桐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他在朝为官的时候不敢和朕直接斗,失去权势之后反而想着跟朕斗一斗了……他的目标其实无非还是太子,想让朕把太子废掉,甚至是想让朕把太子除掉,朕亲手毁了自己的儿子,沐昭桐才会心满意足。”
  韩唤枝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心里稍稍踏实下来一些。
  “东宫那边,在暗地里查吧。”
  皇帝道:“不要牵扯到太子,朕,还是得给太子机会。”
  韩唤枝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陛下说的这句话到底有几层意思?还是得给太子机会……是说再给太子一次机会,还是说总是应该给太子机会继承皇位,又或者是给太子机会让他悔悟?这句话听起来简单,可其中的含义相差太远。
  “不要胡思乱想。”
  皇帝指了指棋盘:“下的这是什么臭棋。”
  韩唤枝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心不在焉之下确实一塌糊涂,只好提前认输。
  皇帝伸手,韩唤枝从袖口里抹了抹,摸出来一张银票放在皇帝手里,皇帝看了看后揣进衣服里,一颗一颗的把棋子捡回来:“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韩唤枝摇头:“臣不知。”
  “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朕啊。”
  皇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你最大的弱点是当今皇帝,所以你怕什么?”
  韩唤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垂首:“臣,懂了。”
  迎新楼。
  沈先生看了一眼弟弟沈胜三,又看了看坐在陈冉床边的沈冷,他把沈胜三拉到外边压低声音问道:“现在配出来的药,有几分把握?”
  “你给我的消息有限,只知道西域的火粟花和鬼瘾花,其他的配药一概不知,之前的一天一夜,药房的先生们不眠不休的配药,配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十几个人,十五个时辰,二百多个方子才把毒药配出来,然后又用了四个时辰边试边改,才把现在的解药配出来,毒药用于猫狗猴子身上,然后再用解药,管用……至于对人是不是一样管用,有没有后遗症,不敢保证。”
  沈先生回头看了一眼:“只能如此了。”
  沈胜三把解药递给他:“快用吧,已经快过去二十四个时辰,再不用药,情况更糟。”
  沈先生点了点头,进屋之后脸上堆起来笑容:“成了!”
  沈冷和高小样他们全都站起来,沈先生把解药玉瓶晃了晃:“来不及做成药丸,药粉用温水送服。”
  高小样跑过来:“我来。”
  沈先生看了沈冷一眼,沈冷随即明白过来,两个人到了屋外,沈先生把情况对沈冷说了一遍,沈冷回望屋子里都是一脸欣喜的人,沉默片刻后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两个人站在外边,屋子里的人一脸期待,而屋外的两个人却满心都是担忧,时间变得煎熬起来,每一息都是煎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冷和沈先生感觉应该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长,忽然听到屋子里高小样喊了一声:“烧退了。”
  沈先生和沈冷同时转身进门,因为动作太一致,结果两个人卡在门口。
  沈胜三看了他们俩一眼:“这么卡住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错开之后跑进屋子里,沈先生伸手在陈冉额头上用手背碰了碰:“确实在退烧了,解药应该有用。”
  就这样,又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陈冉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的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肉,给我肉。”
  沈冷站在那有些懵,大部分时候刚刚苏醒的人会因为口渴难耐要水喝,这个家伙一睁眼就要肉吃?
  陈冉睁开眼睛往四周迷茫的看了看:“肉呢?”
  沈冷道:“我去给你熬粥。”
  陈冉又虚弱的摇头:“不要粥,饿死我了,我想吃肉,大肘子,驴肉火烧,炖吊子,红烧排骨……”
  沈冷:“只能先喝点粥。”
  陈冉做了最后的妥协:“肉粥行吗?”
  半个时辰之后,看着陈冉已经喝下去第二碗肉粥,沈冷不得不拦了一下:“别吃了,明天就能胡吃海塞,今天先忍忍。”
  陈冉道:“连粥都不管够?”
  沈冷瞪了他一眼,陈冉依依不舍的把粥碗递给高小样,高小样接过来的时候陈冉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这家伙还没有多少力气,高小样怕把他伤着,连忙转身回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陈冉似乎看到了些什么。
  他抬起手摸了摸高小样的上衣,高小样脸一红:“你干嘛?”
  陈冉的手却微微发颤,把上衣最下边的扣子解开,众人都懵了,茶爷都要上去阻止,可是解开了最下边那颗扣子之后,陈冉把衣角往一边掀开,所有人都看到了里边的红色嫁衣。
  “你……”
  陈冉眼睛微微发红:“对不起,错过了咱们成亲的日子。”
  “错不过。”
  高小样嘿嘿笑了笑:“哪有什么日子是正合适的日子,只要两个人都好好的,哪一天都是最好的日子,不过,肯定有些小遗憾就是了,少做了几天你妻子,你亏了。”
  “冷子。”
  陈冉看向沈冷:“扶我起来吧,帮我把衣服换了。”
  沈冷道:“明天,明天不行吗?让大伙准备一下。”
  “冷子,是我成亲,不用等大伙,我和小样准备好了,就好。”
  陈冉看向高小样:“傻丫头,是不是想着,如果我这次没撑过去,你就穿着嫁衣给我发丧?”
  高小样抬头,不让眼泪往下流。
  “不等明天了。”
  陈冉从床上下来,两只脚在地上扫来扫去找鞋子,沈冷立刻蹲下来把鞋子给他穿上,陈冉扶着沈冷肩膀站起来:“我等不及明天,我怕她跑了。”
  高小样抬起手把眼角的泪水擦了擦:“你先歇着,明天也一样的。”
  “不一样。”
  陈冉看向沈冷,眼神里都是求助:“帮我!”
  沈冷点头:“好!”


第八百零五章 贺喜!
  为了陈冉和高小样的婚礼迎新楼准备了很久,所以每个人都想不到,这些准备竟然可能全都用不到了,来不及布置,前边酒楼还在迎客,包间也几乎都满了,选择在这个时候成亲就显得格外仓促。
  “我想给你最好的回忆,所以婚礼的准备很多。”
  陈冉有些歉意的看向高小样:“可是,对不起,我想跟你成亲,马上。”
  高小样把外边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一身嫁衣:“你看看你现在这有些狼狈的样子,脸色那么差,哪里像个应该欢天喜地意气风发的新郎官,不过,我衣服也好几天没换了,脸两天都没洗,咱俩还算是勉强般配吧。”
  换上了一身新郎官衣服的陈冉看起来果然多了几分帅气,虽然气色还不是很好,可是幸福的样子总是会让人变得更加顺眼起来。
  “叶先生也没在,谁来主持婚礼?”
  茶爷上上下下的帮高小样整理了着嫁衣:“要不然让先生上?”
  沈先生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衣服也两天没有换过了:“合适吗?”
  “合适!”
  茶爷道:“你德高望重。”
  沈先生道:“也不用那么急,冷子,你安排人去把陈大伯接过来,来回也得小半个时辰,大家都换换衣服洗把脸精神起来。”
  沈冷答应了一声,吩咐手下亲兵去接陈大伯,陈冉受伤的时候陈大伯并不在迎新楼,出事之后沈冷就派人去了陈大伯家里,告诉他自己和陈冉要临时出任务,婚礼得推后几天,陈大伯就知道一定有事,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这个腿脚,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只能是给孩子们添乱。
  半个时辰之后,陈大伯和沈先生先进了迎新楼,大厅里坐满了客人,黑眼抱拳大声说道:“对不起诸位,可能要打扰诸位一小段时间,巡海水师的将军陈冉,之前准备好了要在迎新楼举办婚礼,可是因为之前突然出了事,陈将军意外受了伤,所以婚礼就被推迟。”
  他歉意的说道:“今天陈将军醒了过来,不久之后,陈将军将随军北上,去北疆和黑武人打仗,所以他不想再推迟了,想今天就把婚礼办了,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大家,也不好意思请大家原谅,如果大家愿意,这顿饭算我迎新楼请大家的……”
  “你别说了!”
  有个胖子站起来朝着黑眼喊:“你是不是想说让我们走?”
  黑眼面带愧色:“确实是不好意思……”
  “我就不走!”
  那胖子离开自己的座位,大步走到黑眼面前,这家伙能比黑眼高大半头,俯瞰着黑眼,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想让我们走我们就走?”
  黑眼只能是客客气气的说道:“确实是冒犯了,不过……”
  “没有不过!”
  胖子伸手往腰带上摸了摸,黑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谁知道那胖子从腰带上把钱袋子解下来,塞进黑眼手里:“既然赶上了,我们就不能走,巡海水师的兄弟都特娘的是英雄,虽然我不认识你说的陈将军,可水师打下来求立,灭了窕国,回师的时候还把平越道叛乱给剿了,我这个人没读过什么书,不会怎么夸人,就知道水师的汉子们都特娘的是大英雄!”
  他往四周看了看:“我们都不走,我们参加陈将军的婚礼。”
  所有人都站起来:“是啊,我们参加!”
  胖子大声说道:“前两天迎新楼外面的事我听说了,有人还看到了,我今天来本就是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可是没办法开口,也不知道找谁问问,咱不是什么巨富,但咱也有钱,大宁战兵的兄弟们如果出了什么事,别不好意思跟我们这些老百姓开口,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把酒杯举起来:“大家一起,贺陈将军新婚大喜!”
  “贺陈将军新婚大喜!”
  声音大的,好像能震荡苍穹。
  “咱们水师的将军结婚,不能寒酸了。”
  另外一个客人大步走过来,把手里的荷包放在桌子上:“贺礼算我一份。”
  “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
  一个富商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杨掌柜,回咱们铺子里,有多少鞭炮烟花都拉来!”
  另外一个客人道:“等我,我是开戏班的,我去把戏班子的人喊来,今天得锣鼓喧天才行。”
  客人们不等迎新楼的人动手,大家动手把大堂里的桌子往一边搬,很快就腾出来不小的一片地方,黑眼看着那些客人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冷站在迎新楼门口,双手抱拳,郑重的一拜:“我谢谢大家了。”
  迎新楼的伙计把之前收起来的红地毯扛了出来,从门口到大堂里边铺好,布置桌椅的布置桌椅,布置彩带的布置彩带,大厅里顿时忙活起来。
  外边一声鞭炮响,二踢脚飞上了半空,当的一声,那么那么的响亮。
  有人问:“何时是吉时?”
  之前那个大胖子晃晃的到了门口:“咱们大宁的战兵兄弟成亲,有大宁护佑,有大宁百姓护佑,何时都是吉时!”
  他一步迈到门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吉时到!”
  这一声,喊的脸红脖子粗。
  陈冉双手抱拳,那胖子大声说道:“你们上战场的时候可没跟我们客气,所以现在也不用跟我们这么客气,你是将军我是平头老百姓,可今天我就占你一回便宜,兄弟!新婚大喜!”
  陈冉抱拳一拜,拉着高小样的手走进迎新楼大堂。
  陈大伯和茶爷在正位坐下来,陈大伯已经哭的泪流满面,茶爷伸手握住陈大伯的手,笑着说道:“冉子成亲是大喜事,大伯别哭,一会儿你还得讲两句什么呢。”
  陈大伯抬起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泪:“我是开心,开心。”
  沈先生走上来,咳嗽了几声说道:“我是陈将军和高小样姑娘婚礼的主婚……”
  话还没说完,外边有人大步走进来:“莫要抢了我的事。”
  叶先生来了。
  他看向陈冉和高小样,笑着说道:“本打算是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赶上了,准备的贺礼回头补给你们,我先把正事办了,来来来,给我一朵红花,别在我衣服上。”
  沈先生看着叶流云笑道:“你来的及时。”
  叶先生道:“迎新楼里的喜事,怎么能少了我?”
  迎新楼外的一条巷子里,奉命守在这的禁军士兵们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跟着开心,说不出的开心。
  “我想去随份贺礼,你带银子了吗?”
  “我也想去啊,可是军甲在身,哪里带了银子。”
  “看着真是让人羡慕,我也希望将来有个姑娘能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对我不离不弃。”
  “是啊,真让人羡慕。”
  另外一边,一个年轻的将军正在让亲兵把自己的甲胄卸了,他都显得有些紧张,亲兵更紧张,这年轻将军一边自己动手一边说道:“那是大喜事,不能穿甲胄过去,不吉利,我卸了甲之后代表兄弟们去道个喜,然后我看看有没有多余的红布,兄弟们把兵器都包一下。”
  好不容易把甲胄卸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服觉得别扭,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换衣服,他快步走到迎新楼门口,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然后迈步进门。
  “禁军,澹台草野,贺陈冉将军新婚大喜!”
  一句话,屋子里的人全都看向他,陈冉看了沈冷一眼,两个人同时站直了身子,朝着澹台草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澹台草野刚进来,外边有个身穿长安府官差服饰的人进来,没带佩刀,双手抱拳:“长安府总捕,诸葛惊,贺陈冉将军新婚大喜!”
  之前跑回自己家里的那个戏班子老板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幸好离得近,给我把力气都使出来,敲敲打打,欢天喜地!”
  大堂里,叶流云走到陈冉和高小样面前,笑了笑说道:“也许你们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你们成亲的时候会是这样,你们准备的那些全都没用上,可我知道,你们不会遗憾,你们也不会失望,你们看看,这大堂里的人,是你们准备中可以请来的吗?不是,可他们今天在这,有了他们,有了所有人,我相信不管是以后多长时间,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你们回忆起来今天,不后悔。”
  一群人跟着叫起来,场面热闹的让人想哭。
  “祥宁观,张真人,贺陈将军新婚大喜。”
  外面又响起一声喊,众人看时,是二本道人来了,他在前边开路,小张真人在后边跟着,再后边,秋实老道人,青林道人师兄弟三个,全都来了。
  鞭炮声响起,连成一片。
  迎新楼四周的商铺,酒楼,茶楼,当铺,听到鞭炮声后,人们都来了。
  “蜀月斋给陈将军贺喜!”
  “醉仙楼给陈将军贺喜!”
  “长亭楼给陈将军贺喜!”
  声音不绝于耳。
  那个大胖子威风凛凛,犹如门神,他将一串鞭炮点燃,捂着耳朵跑回来的样子格外可爱。
  沈冷贴在陈冉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小淮河麻将馆给陈将军贺喜。”
  陈冉噗的一声笑喷:“你大爷……”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抱拳一拜:“陈冉,谢谢大家了!”


第八百零六章 北疆局势
  未央宫,东暖阁。
  皇帝听着大内侍卫统领言白汇报,说是水师将军陈冉醒过来之后就举行了婚礼,皇帝沉吟片刻,看向代放舟吩咐了一声:“去内库挑一样寓意吉祥的东西送过去,另外,让沈冷忙活完了进宫来,不用太急。”
  “奴婢遵旨。”
  代放舟连忙出去,去皇宫内库选贺礼。
  皇帝看向言白:“太子那边怎么样?”
  “殿下回到东宫之后闭门不出,前两个月,殿下更换了身边侍卫,说是例行的递补更换,可是,当时从未央宫选派过去的侍卫全都被排除在外,没有人还能留在殿下身边近处,所以殿下在东宫里的事臣无法查探。”
  “嗯。”
  皇帝没有任何表情的点了点头:“昨日让你去查东宫里谁最可疑,可有线索?”
  “回陛下,还没有线索,东宫之中,常在殿下身边的人都有嫌疑,内侍总管曹安青,太子伴读林东亭,东宫侍卫统领王亚严,左卫将军吴东,右卫将军李思成,门下坊,典书坊,还有统家令,以及左右率十府,再加上崇文馆,除了詹事府那边是礼部尚书王怀礼兼管之外,其他人都要甄别,还有太子宾客……”
  言白看了皇帝一眼:“人数太多,且其中很多人与太子每日来往,如今东宫内侍卫已经不好安排,需要从新安排人进去。”
  皇帝点了点头:“从太子身边近人开始查吧,先查查所有人的出身来历,主要甄别谁当初与沐昭桐有来往。”
  言白垂首:“臣全力去办。”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件事,不许外传给任何人,哪怕是卫蓝都不要说,除了你和你亲信手下之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臣明白。”
  言白道:“臣先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去吧。”
  言白出去之后,东暖阁里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他起身走到窗口,一把将窗子推开,外面的冷风呼的一声灌进来,吹的皇帝头发向后飘了飘。
  温暖的屋子里一下子气温就下来了,而这冷风让皇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皇帝从来没有因为国家大事而感觉过身心俱疲,二十几年前他刚刚从云霄城到长安,那时候他毫无准备,李承远病逝,他突然就成了皇帝,在这之前他怎么可能去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帝。
  那时候,是真的难。
  他初到长安,满朝文武没有几个表现出热情的,六部九卿,能辞官的就辞官,能走的就走,谁都担心卷进什么旋涡里万劫不复,那时候沐昭桐一句话,绝对比他这个皇帝一句话更管用。
  内忧未解,外患又来,黑武大举来袭,边疆告急,皇帝把身边能调派的人全都调派了过去,最主要的是那时候的他还承受着丧子之痛,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怎么样了,找也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撑了下来。
  在他为帝之前,大宁对黑武一直都颇为被动,二十几年后,黑武被反打的不敢轻易动兵,这就是他的强大,军力的强大,是因为民生的改善,国库没有更多的收入哪里能支撑接二连三的战争。
  他即位二十年之后,大宁不管是军事还是经济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这一切,都是在为他亲征黑武做准备,在他登基称帝的第一天,他就定下了这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奋斗了二十年。
  可是现在,他雄心犹在,却因为太子的事时不时感到身心俱疲。
  韩唤枝在的时候,他对韩唤枝说,总得给太子机会……这个机会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改变决定,这个决定就是亲征之际,长安城必然要交给太子,朝廷要交给太子,这才是他给太子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虽然他觉得太子只是守成之主可也不会换了他,如果……
  皇帝感觉面前扑来的冷风如刀。
  如果太子趁着他北征的时候在长安城有些什么非分举动,这个太子之位,他还能留吗?可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长子啊。
  国家大事从没有让皇帝觉得如此有心无力,家里事,总是比国事更让人烦躁,先是皇后不断的作妖,一次一次,他一次一次的忍着,皇后死了,然后是沐昭桐,然后是太子……
  皇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沈冷的样子,他再一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思考,可以把皇位传给沈冷吗?
  最终,也是一声叹息。
  他不能。
  迎新楼。
  陈冉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典礼之后,好说歹说拦着他才没有胡吃海塞,昏迷了两日之后确实饿坏了,两碗肉粥也没能填饱肚子。
  正和沈冷说话,忽然间腹痛难忍,捂着肚子跑去茅厕,沈冷不放心跟着他去了,蹲在茅厕里陈冉疼的一个劲儿呻吟,沈冷在外边问了一句有没有事,陈冉疼的满头是汗,茅厕里一股臭味出来,熏的沈冷都觉得有些撑不住。
  一条小流浪狗溜溜达达的进了茅厕,片刻之后就出来了,出门就吐。
  沈冷又问:“怎么样?”
  陈冉道:“应该是把毒都拉出来了吧。”
  沈冷叹道:“是不是排毒不知道,反正你把狗都臭吐了,你知道狗这种东西,是可以静静的看着你拉粑粑的神奇东西,如此静观其便的东西都被你便臭吐了,可想而知……”
  陈冉:“你快闭嘴吧,我也快吐了。”
  好一会儿陈冉才扶着墙从茅厕里走出来,看起来是真的快拉虚脱了:“沈先生这药,是泻药吧。”
  沈冷看他虽然虚脱但脸色并不算很差,扶着他往回走:“不管是什么药,能把你的毒清了就是好药。”
  陈冉道:“一会儿把茅厕盖上,再把狗毒死了。”
  沈冷瞥了他一眼:“闭嘴……”
  “你看看刚才那小狗,都不愿闻其翔了……”
  沈冷扶着他回到迎新楼里,坐下来之后喝了杯热水陈冉看起来脸色又好了些,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现在到哪一步了?”
  “典礼已经结束,酒席正在重新上,客人越来越多,桌子已经摆到迎新楼外边去了。”
  沈冷道:“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我和宾客也都说好,一会儿我出去代你敬酒,你就好好歇着。”
  陈冉道:“那我还有什么步骤没有走完的?”
  “入洞房。”
  沈冷看了陈冉一眼:“很关键的一步。”
  陈冉讪讪的笑了笑:“现在这个体力……”
  两个人正说着,代放舟带着陛下的贺礼过来,沈冷连忙扶着陈冉接出去,又安排代放舟入座,和沈先生陈大伯叶先生他们一桌吃饭,代放舟可是很少有机会在这种场合出席,倒是觉得新奇,也开心,总觉得这大席上的饭菜比宫里的饭菜要好吃多了。
  与此同时,北疆。
  风雪中,一队披着白袍的大宁斥候骑兵归来,风大的吹的人眼睛都不好睁开,雪被风卷着,打在人身上都有些疼,大地上的积雪也被风重新送上半空,那看起来已经不像是雪,而是浓雾一样。
  为首的人是个五品宁军将军,独臂。
  他将连脸上蒙着的布往下拉了拉,回头大声喊了一句:“都跟上了,再有十几里就到息烽口大营。”
  他身边的斥候说道:“白将军,这么大的风雪,要不然带兄弟们找地方避一避。”
  “不能停。”
  这独臂将军正是原来流云会双雄之一的白牙,他往四周看了看:“这次打探黑武军北院的消息,事关重大,身后还有黑武追兵,只剩下十几里路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斥候点了点头,艰难的把手里紧握的旗子举起来晃了晃,四周白茫茫一片,地是白的天是白的人四周都是白的,他手里的这一面红色的旗子就是所有人紧紧跟着的目标。
  狂风中,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呜呜的号角声,那是黑武人的号角声。
  白牙脸色一变,大声下令:“往前冲!”
  几十名斥候看到前边的人加速,也都催动战马往前跟了上去,在这样的狂风之中很容易迷失方向,四周根本没有什么参照物可言,然而黑武人的号角声就在附近响起来,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来。
  就在这时候,前边忽然有一片黑影出现,白牙立刻勒住战马,瞬间把连弩摘了下来。
  正前方,一队黑武骑兵横陈在那,看起来人数应该不少于三五百,这些黑武骑兵也已经将连弩和弓箭都举了起来,没有人说话,可仿佛那风就是死神在咆哮。
  黑武国的骑兵忽然往两边分开,后边一个身穿甲胄的人催马上来,将脸上的面甲往下拉了拉,竟然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白牙一怔:“沁色殿下?”
  阔可敌沁色微微皱眉:“你是孟长安的手下?”
  “是。”
  沁色犹豫了一会儿,问:“你们是打探北院大军消息的?”
  “是。”
  白牙慢慢的将横刀抽出来:“殿下,得罪了。”
  沁色沉默片刻,一摆手,黑武人的队伍随即分开。
  “回去告诉孟长安,这次接管北院三十万大军的人是咄纲,原南院大将军苏盖的侄子……桑布吕已经给我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我再不把格底城和苏拉城交出去,他会先打这两地。”
  说完之后沁色拨马走了,数百名黑武精悍骑兵护送着她消失在风雪之中。
  白牙松了口气,把横刀插回去。
  看来这位长公主殿下的日子更不好过。


第八百零七章 密见
  息烽口大营。
  白牙一进门的时候,风雪呼呼的跟着他灌进来,他转身把房门关上,好像关上了一个通向其他世界的通道,屋子里只有风雪声,没有风雪寒,火炉里的木炭啪的爆了一声,火星飞起来,很快消失不见。
  孟长安回头看向白牙:“有没有伤亡?”
  “没有。”
  白牙把大氅脱下来,先是用手在脸上啪啪啪的拍了一会儿,脸上回了血手上回了血,这才在火炉边坐下来,夹了一块炉子上靠着的红薯闻了闻:“真香。”
  “你别吃那个。”
  孟长安走到火炉对面坐下来,打开火炉旁边的食盒,从里边取出来一盘烤好的肉:“给你留的。”
  白牙嘿嘿笑,伸手把盘子接过来放在膝盖上,捏了一块送进嘴里,混合着佐料的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已经饿了一天,这一口肉下去感觉无比的美好。
  “半路碰到沁色殿下了。”
  白牙看了孟长安一眼:“她的骑兵把我们拦住,可是又把路让开了,她让我转告将军,如今黑武北院大军的大将军叫咄纲,是苏盖的侄子,此人极为勇武,曾与辽杀狼并称为南院双雄。”
  孟长安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人,曾与他交过手。”
  白牙好奇的问:“如何?”
  “勉勉强强。”
  孟长安道:“沁色还说什么了?”
  “她说……黑武汗皇桑布吕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她再不把格底城和苏拉城交给桑布吕,北院大军会先攻这两城,格底城和苏拉城的位置太重要,桑布吕是不会放心交给沁色的。”
  正说着,门又开了,一个雄壮的汉子进来,转身把门关上:“好特么的冷,饿死我了,将军有没有吃的?”
  孟长安把食盒再次打开,另外一盘烤好的肉递过去,那汉子把脸上蒙着的围巾拉下来,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嘿嘿笑了笑:“就知道将军得给我留好吃的。”
  如今已经升任校尉的须弥彦看了看白牙,立刻得意起来:“为什么你那盘没我的多?”
  白牙:“这个人傻到这份上了,将军别留他了。”
  须弥彦呸了一声,挨着火炉坐下来:“刚刚我带着斥候往西北方向动了几十里,黑武的大军在这样的风雪天气巡查依然严密,可见桑布吕应该还在北院大营,如果我们能趁机把他抓住就好了。”
  孟长安摇头:“乞烈军也在,不能贸然动兵。”
  须弥彦道:“乞烈军很厉害吗?”
  “与北疆铁骑打过五次,五次都是平手。”
  须弥彦嗯了一声:“那是很厉害了。”
  孟长安道:“一会儿我把军务交代给杨七宝,我要去一趟冰湖行宫见见沁色,如果黑武人真的要对格底城和苏拉城动手,咱们也得往北动一动,如果那两座城不能留在沁色手里,那就只能留在我们手里。”
  “将军。”
  白牙看了孟长安一眼:“这个时候,你去不合适。”
  孟长安摇头:“沁色让你给我带话,她甚至亲自带人巡查,应该是无计可施,盼着能遇到咱们的斥候,可见格底城那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如果我不去亲眼看看,没办法做出判断。”
  “我去吧。”
  白牙把手上的油在皮甲上蹭了蹭:“大战在即,将军如果去了行宫万一出事,息烽口这边就危险了,我去比较合适,沁色殿下的意思,也许是想让我们看看如今格底城是什么情况,她没有多说,我猜着可能是身边就有桑布吕的人跟着,或者是时刻有人盯着她,能对我说出那几句话再无多言,怕也是很不方便吧。”
  “将军,白牙说的对。”
  须弥彦道:“去的人不能多了,属下觉得,桑布吕必然会派人去行宫那边,如果将军去了一旦被桑布吕的人发现,极有可能被困住,这样吧,我和白牙我们两个去,不带手下。”
  孟长安沉默了片刻,点头:“也好,我让杨七宝带两营骑兵在行宫外接应。”
  “好嘞。”
  白牙看了须弥彦一眼,须弥彦三口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吃完:“饱了。”
  两个人起身,朝着孟长安抱拳:“将军只管等我们消息。”
  说完之后同时转身,孟长安在他们两个身后说了一声:“小心些。”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放心吧将军。”
  两个人出了门后裹紧身上的袍子,把厚厚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同时上马,片刻之后,两匹战马冲破风雪也冲出了息烽口大营。
  冰湖上,风雪太大,前面几尺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冰湖冻的结实,刚落下来的雪覆盖在冰湖上,风一吹过来,比在地上的雪更容易飞起来。
  白牙从怀里把罗盘取出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指了指,须弥彦点头,两个人开始加速往前。
  冰湖行宫。
  刚刚回来不久的沁色把大氅扔到一边,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络腮胡子的黑武人脸色阴沉:“殿下你刚刚是什么意思?你居然向宁人交代北院大军的事?这件事如果汗皇知道的话,怕是殿下不好解释。”
  “我需要向你解释吗?”
  沁色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络腮胡子叫勿虚列,是黑武汗皇桑布吕在南院这两年才提拔起来的一员勇将,南院大比,这个人接连击败十几个对手,桑布吕对他格外赏识,把他从一个小小的队正直接提拔为五品将军,又一年,提拔为从四品,这么快的提拔速度,在黑武国有史以来也算是罕见了。
  所以勿虚列对汗皇极为忠诚,这次桑布吕派他来,就是要逼着沁色把格底城和苏拉城交出去的。
  “殿下,你身份尊贵,身为皇族,所以更不应该忘了自己是黑武人。”
  勿虚列一脸阴沉的看着沁色:“我来之前,陛下交代过,希望殿下你早日做出决定,殿下应该也清楚,格底城和苏拉城中数万边军,并不一定听从殿下号令,只要陛下亲至,那数万边军难道还敢反抗陛下旨意?陛下这是念在你是他的亲姐姐才给你一次机会,莫要自误。”
  沁色坐下来,倒了一杯酒后眯着眼睛说道:“你到我行宫之后,连杀我身边数名亲信,这也是桑布吕的交代吧?他有没有对你说过,如果我不听话……把我也杀了?”
  “殿下。”
  勿虚列哼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没有什么比黑武国更重要,陛下心中殿下自然重要,可陛下,始终是陛下。”
  沁色指了指门外:“你出去吧,我要休息。”
  勿虚列的视线从沁色美妙的身材上依依不舍的离开,眼中的邪念一闪即逝,如果她不是陛下的亲姐姐,哪里需要这么费口舌,女人,不应该劝,应该征服。
  他转身往外走:“陛下给你的期限就快要到了,刚刚殿下为了避开我亲自带着队伍巡查,你遇到宁人的事我很快就知道了,所以殿下难道还不清楚,你身边的人,对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忠诚可言。”
  沁色闭上眼睛:“滚。”
  勿虚列冷笑着走出寝殿,想着陛下应该给自己更大的权利才对。
  火炉里的炭火烧的噼噼啪啪,沁色闭着眼睛,人就在火炉边,可是身上却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她知道勿虚列说的没错,桑布吕没来的时候,格底城和苏拉城的守军自然会对她礼敬有加,她的命令也不会有人反抗,可现在桑布吕来了,那些边军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就算打起来,只怕桑布吕的大军刚到,就会有人打开城门投降。
  然而这个危局,没有办法解开。
  她不得不想到,如果自己想控制更多的力量,比如能让格底城和苏拉城的边军保持绝对忠诚,除非是桑布吕死了……她的弟弟死了,她就是皇族唯一的继承人。
  就在这时候,她身边亲信从外面悄悄进来,小跑着到了沁色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息烽口那边孟将军派了人过来。”
  “派人过来?”
  沁色一怔。
  她让人带话回去,是多希望孟长安能自己来……此时此刻,强势如她也感到一阵阵的无力,她忽然间有些理解了那些普通的女人,还是希望在最艰难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可以依靠,她太希望此时此刻孟长安站在她身边对她说,放心,有我在。
  可是她也清楚,这个时候孟长安不可能会来,就算他要来,宁军大营里也会有人阻拦,他如今是息烽口宁军主将,身系十万大军生死,也是身不由己。
  沁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人在哪儿?”
  “已经引进行宫,特意交代在偏房候着不要随意走动,如今行宫里很多人都已经投靠了勿虚列,如果被他知道了有宁军的人过来,怕是要出事。”
  “等没人的时候,我过去见他们,寝殿这边被勿虚列的人盯的太紧。”
  沁色看了一眼火炉,眼神里也有了些希望:“让他们不要急,我得空就会过去。”
  “是。”
  亲信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开。
  沁色坐了一会儿,起身披上衣服,出门之后往四周看了看,侍卫们也都看她,沁色没理会,走出寝殿,有人跟上来,沁色摆手示意不要跟着自己,侍卫随即退了回去。
  她故意在行宫里走了一大圈,然后才到了前院偏房那边,往四周看了看没人盯着,拉开门进了房间。
  白牙和须弥彦对视了一眼,同时上前抱拳:“殿下。”
  “孟长安呢?”
  沁色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将军他……”
  还没等白牙回答,屋子外边一阵脚步声兵甲声,似乎屋子被人围住了。


第八百零八章 我没丢流云会的脸
  偏房外边一阵阵的脚步声响起,很密集,显然人数不少,除此之外还有兵器甲械碰撞之声,白牙看了沁色一眼,沁色脸色也难看起来,她摇了摇头示意这绝不是自己的安排。
  “我在乎我家孟将军。”
  白牙一边说着一边把脖子上厚厚的围巾拉上来遮住脸,声音从围巾下透出显得有些低沉。
  “我家将军在乎你,我不会为你拼命,可会为我家孟将军拼命,所以你如果已经控制不了局面,就咬定了我们不是宁人。”
  白牙缓缓抽出背后黑线刀,看了须弥彦一眼,须弥彦点头:“我开路,你殿后。”
  说完之后大步走向屋子后边,沁色急道:“我已经被人监视,是桑布吕派来的人,名为须弥彦,他虽然只带来三百亲兵,可是我行宫里的边军和格底城苏拉城的边军已经失控,桑布吕派人到这两城传旨,不许他们再听从我的调遣,违令者斩,我……已暂时无能为力。”
  白牙的脚步一停,脑子里瞬间多了一个想法。
  “若殿下此时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兄弟两个拼死带你离开。”
  “我……”
  沁色为难的看着白牙:“我终究是黑武皇族,终究是长公主。”
  白牙点头:“懂了。”
  沁色身边的亲信忽然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你走吧,我看那勿虚列不像是个守规矩,他看你的眼神里都是邪念,若是他对你做出什么陛下远在北院大营也来不及救你,他甚至可以嫁祸是宁人杀了殿下,这个人是个魔鬼。”
  沁色心里何尝不知道?
  勿虚列看她的眼神,她又怎么会不清楚,以她识人之明,自然看得出来那个人也许早晚都会压制不住心中的邪念。
  “走吧殿下。”
  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亲信将弯刀抽出来:“虽然我们也痛恨宁人,可现在,唯有宁人可以保护殿下,孟长安将军是个重信守义之人,他比勿虚列靠得住,殿下且到息烽口宁军大营稍稍躲避一段时间,以后有机会再回来。”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人道:“我等无能,无法保全殿下。”
  其他几人跪下来叩首,那人继续说道:“唯有一死,保殿下安全离开,殿下保重,请殿下速速离开。”
  说完之后这人猛的站起来,手持弯刀,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出去,剩下的几个人也跟着冲了出去,片刻之后外面就传来一阵喊杀声。
  白牙知道已经没有时间耽搁,看到沁色脸色悲伤,过去一把将沁色拉过来:“走。”
  沁色被白牙拉着到了屋子后边,白牙跨步挡在她身前:“闭眼。”
  沁色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而此时须弥彦已经走到屋子后墙,弓背,弯腰,屈膝,片刻之后忽然撞了出去,肩膀重重的撞在后墙上,随着一声闷响,后墙被须弥彦直接撞出来一个洞,尘烟碎土弥漫开来,砖石被撞倒外边洒落一地,须弥彦大步而出,白牙一把拉着沁色冲到了屋子外边。
  偏房前边,勿虚列一把掐住一个沁色亲信的脖子,单手发力把人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的往下一摔,他是单手掐着那亲信的脖子,摔下来的时候脖子就被扭断,人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气绝,脖子扭曲的让脸都朝向了背后。
  另外一边,沁色的亲信一刀将面前黑武边军士兵砍翻,再一刀横扫将冲过来的人脖子切开,一转头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七八个黑武边军砍翻在地,没多久地上的尸体被砍的几乎都没了人形,尸体支离破碎,他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挥刀冲了上去。
  人才往前跑了几步,一根木桩飞了过来,那足有腿粗的木桩撞在他胸口上,竟是直接穿透过去,那不是尖锐的武器,而是一根木桩,却穿透身体,可见其力度有多恐怖。
  木桩带着尸体往后飞又撞在屋子前墙上,墙被砸的凹陷下去一个坑。
  勿虚列伸手从地上拔出来第二根练功用的木桩,一个箭步过去,在对面沁色的亲信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木桩狠狠的砸在那亲信头顶,这一下,直接把脑袋砸的碎裂。
  他连杀数人,随手将木桩扔在一边后大步走进偏房,进门之后用手挥舞了几下扫开烟尘,这才看清楚后墙居然破开了一个大洞,勿虚列暴怒,吼了一声吼追出后墙。
  院子里,白牙和须弥彦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沁色的胳膊往前飞奔,两个人奔跑起来犹如贴着地面往前飞似的,远远的看着那根本就不是在地上跑,而是在地面上一寸左右高度凌空虚度一样,其实那也只是错觉,只是两个人脚力太强,又配合默契,两个人步伐一致,大步出去便是丈余,所以看起来便如在飞一样。
  后边有喊声传来,显然沁色的手下已经都战死了,勿虚列的人追了过来。
  白牙看了须弥彦一眼:“翻墙出去,马在墙外。”
  须弥彦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发力向前疾冲,眼看着就要冲到院墙下,两个人居然还没有减速的意思,行宫的院墙太高,就算他们两个都曾是游历于江湖的高手,也不可能直接带着人翻到两丈多高的墙外。
  “走!”
  白牙在即将冲到院墙下的时候喊了一声,他松开了架着沁色的手,在他松手的同时,须弥彦这边一发力将沁色往上扔了出去,沁色一声惊呼,人已经飞起来在近一丈高的地方。
  白牙的手往前一伸,须弥彦跳起来踩着白牙的手再一发力,人腾空而起,半空中一把抓住开始下落的沁色再次扔了上去,沁色又是一声惊呼,她面前就是墙,因为速度太快,看着院墙一层一层在眼前划过,然后面前突然一空,人已经超过院墙高度。
  须弥彦把自己的黑线刀往墙里一插,砰地一声,刀深入墙壁,他抓着刀柄的手一发力把身子拉了上去,脚踩着刀柄又跳起来,站在院墙上一把将沁色接住。
  须弥彦朝着墙下喊了一声:“走了。”
  白牙嗯了一声,后退几步后加速往前冲,脚在墙上连续蹬了三下已经在一丈多高,恰好一把抓住须弥彦的黑线刀,再一发力人跳上去。
  行宫外墙上的黑武边军全都愣住了,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沁色反应极快,立刻喊了一声:“后边有人要杀我,这两个人是在保护我。”
  行宫城墙上的黑武守军立刻往院子里看去,趁着这个机会,须弥彦对沁色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一只手搂着沁色的肩膀,一只手抱着沁色的双腿,直接就从两丈多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两个人的重量再加上下坠的速度,落地得多沉重?
  砰地一声!
  须弥彦双脚稳稳落地,脚下踩着的积雪炸了起来。
  他才落地,白牙也跟着跳了下来,在半空之中打了个口哨,不远处的战马随即飞奔而来,两个人再次把沁色架起来迎着马飞奔过去。
  “你带殿下在前边。”
  须弥彦喊了一声,朝着白牙伸手:“把你的连弩也给我。”
  白牙没有争,因为他知道根本没有时间争,在他们两个身后,行宫正门打开,一队骑兵呼啸而出,为首的正是勿虚列。
  白牙先跳上战马,一伸手把沁色也拉了上来,抱在自己身前,缰绳一打,战马嘶鸣一声冲了出去。
  须弥彦在白牙身后,不停回身用连弩点射追上来的黑武边军骑兵,一马当先的勿虚列手持一把弯刀,竟是一刀一刀精准的把朝着他射过来的弩箭斩落,他身边身后倒是有几个黑武边军被射翻。
  如果……
  风雪依然大,他们撤离反而容易些,可是该死的风居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小了,视线就变得格外开阔,出了行宫就是冰湖可以说一马平川,就算在前边领先几里后边的追兵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后边黑武骑兵紧追不舍,羽箭不停的射过来,须弥彦为了掩护白牙,纵马在白牙正身后,他拍了拍马脖子,竟是在马背上转身面对后边追兵,一边用连弩点射还击,右手的黑线刀还在不断的劈砍飞来羽箭。
  噗的一声,须弥彦肩膀上中箭,他侧头看了看,浑不在意,继续发箭。
  又是一声闷响,须弥彦大腿上也被射中一箭,战马身后也中了两箭,随着战马嘶鸣,马竟是有些失控,须弥彦只好又转身回来抓住缰绳,不时回头,连弩射空再换自己的,很快他自己的连弩也射空,后边追兵已经陆续被他射死十几个,可是追击过来的黑武骑兵不下数百,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从行宫里冲出来。
  白牙和沁色两个人骑一匹马,没有后边的黑武骑兵速度快,须弥彦为了掩护他们两个故意落在后边,自然速度也快不起来,所以黑武人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须弥彦!”
  白牙忽然喊了一声:“替我跟将军说一声,给长安城流云会的兄弟们写一封信,告诉他们,我白牙,没丢流云会的脸,没丢叶先生的脸!”
  “我生为人杰,死为鬼雄,黄泉地下,再杀黑武!”
  这句话喊完,白牙从战马一侧把挂着的长剑摘下来,脚踩着马镫一发力腾空而起,顺势一把将沁色往后拉了拉,让沁色坐正在马鞍上,他在半空之中还强行扭身,两只脚在马屁股上踹了一下,身子旋转着落地,须弥彦的战马擦着他的身子冲了过去。
  白牙回头朝着须弥彦一笑:“兄弟,保重!”
  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朝着后面的追兵迎了过去。


第八百零九章 战旗飘扬
  白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子旋转着落地,手中长剑一抖一甩,剑鞘疾飞出去犹如一支铁羽飞箭,靠近的骑兵被剑鞘击中,飞驰之中落马,后边的黑武骑兵躲闪不及,掉下来的黑武人瞬间就被踩的皮开肉绽,人都没有来得及挣扎几下,很快就成了一滩肉泥。
  勿虚列从远处纵马而来,在疾驰的战马上,俯身一刀朝着白牙砍了下来,白牙知道借助战马惯性的这一刀有多大力度,在北疆从军这几年来,白牙已经无比熟悉战阵打法。
  战马这种速度,再加上人挥刀之力,他手中长剑根本挡不住。
  所以在这一刻白牙没有硬接,闪身避开,剑如游龙,噗的一声从侧面将马脖子刺穿,而那把弯刀则擦着他的身体扫了过去,皮甲被切开一条口子。
  勿虚列的战马一声悲鸣,又往前冲出去丈余后扑倒在地,勿虚列眼看着战马往前扑倒,一只手按着战马的脑袋往下一压,战马加速跌倒脑袋戳在地上身子往前翻,勿虚列趁着战马翻倒的机会一迈腿从战马身上下来,竟是稳的连一丝狼狈都不见。
  战马悲鸣着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很快马脖子下边就流出来一滩血。
  白牙向一侧疾冲避开后边骑兵的冲击,个人武艺再强,在数百名强悍的骑兵面前也没有多大意义,谁会选择孤身一人徒步与骑兵队伍正面硬扛?
  避开战马撞击,白牙手中长剑若凤点头,接连刺穿左右两匹战马的脖子,还避开了两个骑兵的弯刀,战马踏起来的飞雪中,那独臂的男人独演一曲剑舞。
  一把弯刀从后边朝着白牙的脖子砍了下来,白牙避开的同时一把抓住那骑兵的衣甲,战马向前的惯性带着白牙起来,白牙一把将马背上的黑武骑兵拽掉,翻身上马,顺势还把马鞍旁边挂着的骑兵盾朝着勿虚列砸了过去。
  勿虚列一拳将骑兵盾砸开,看着白牙骑马冲向远处,他弯腰捡起来一杆长枪,单臂发力,身体后仰,随着右臂往前一荡,铁枪朝着白牙后背飞过去,白牙回头看着,见铁枪飞来,身子往旁边一歪挂在战马侧面,铁枪没能击中白牙,可是却噗的一声把马脖子刺穿,沉重的铁枪将战马贯穿之后,战马狠狠的摔了下去。
  白牙把脚从马镫里抽出来,在战马摔倒的瞬间脚一蹬侧身掠出去,才刚站稳,一把弯刀从头顶劈落,他已经没有办法避开,唯有硬接。
  当的一声,他的长剑被弯刀砸的炸起一片火星,刀竟是砍进了剑刃之中,白牙脚下一沉,脚底都踩进了颇为坚硬的积雪之中。
  勿虚列伸手往前一指:“把人给我追回来!”
  数百名骑兵只留下二十几人,其他的继续加速往前去追沁色和须弥彦。
  勿虚列喊了一声之后双手握刀狠狠往下一压,白牙单臂,挡不住这一刀的力度,剑横着抽出来,闪身的同时一剑刺向勿虚列的咽喉。
  勿虚列的弯刀抽回来挡在脖子前边,剑尖戳在刀身上,又擦出来一串火星。
  勿虚列眼神一怒,一脚踹向白牙小腹,白牙后撤一步避开,长剑刺向勿虚列大腿,勿虚列却不躲不闪,弯刀斜着劈砍下来,如果白牙这一剑刺中勿虚列的大腿,勿虚列这一刀也能将白牙的脖子斩断。
  所以白牙只能再次撤身,在后撤的同时手中长剑急速的一抖,剑身回来再出去,犹如甩弯了的棍子一样拍出去,当的一声,剑把弯刀砸开,可是勿虚列左拳却朝着白牙的脖子打了过来,这一拳之暴戾,足以将白牙的骨头打碎。
  白牙半生江湖路,这种一对一的战斗他经验丰富,头一歪避开拳头,双脚同时离地踹在勿虚列的胸口上,在把勿虚列蹬出去的同时他也已经后撤。
  刚要再攻,忽然肩膀上疼了一下,白牙侧头看了看,肩膀上被一只飞爪抠住,飞爪已经深入血肉之中,他的剑才抬起来想把飞爪绳索切断,抓着飞爪的黑武骑兵拨马发力,白牙被拽的摔倒在地,战马往前疾冲,白牙躺在地上被拖着走了至少两三丈远,一剑将绳索斩断。
  才刚刚站起来,从四周又有几条飞爪扔了过来,白牙长剑泼洒出去一片银芒,几根飞爪被剑荡开,可是勿虚列却冲了过来,弯刀横扫白牙咽喉,白牙只要全力应付勿虚列,可是一分神的时候,后背上又被一只飞爪抠住,爪子抠住了皮甲也抠住了肉,他被拉的再次往后翻倒。
  马背上的黑武骑兵双腿一夹战马,战马立刻加速冲了出去,白牙被拖着走,而那些后面的黑武骑兵则把连弩摘下来,朝着白牙开始点射,白牙不断的扭动身子,弩箭一支一支钉在冰湖坚固的冰层上,冰屑纷飞。
  纵马的黑武骑兵猛的转了一圈,白牙被抡出去,飞爪脱离,他翻滚着出去很远,七八个黑武骑兵从马背上跳下来,冲在最前边的那个一刀朝着白牙的脖子剁了下来。
  呼!
  一杆黑色的大槊从远处飞来,大槊带着一股狂暴不可抵挡的力量,贯穿了那个黑武骑兵的胸口,大槊拖着骑兵的身体又飞出去至少两丈远才停下来,砰地一声戳进冰层之中。
  一人一骑,从远处如飞而来。
  大槊扔出来之后,马背上那雄壮的汉子将铁弓拉开,箭出连珠,靠近白牙的黑武骑兵被一个一个的射倒在地,那铁羽箭势不可挡,箭箭贯穿。
  七八个骑兵没靠近白牙就被接连射死,马背上的那大汉腾空而起,跳下来之后一把抓住白牙胸前衣甲往后一扔,看起来动作粗暴狂放,可是力度却用的恰到好处,白牙往后飞起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将军孟长安的背影。
  白牙正好落在孟长安的大黑马上,大黑马似乎是懂得主人心意,转身驮着白牙跑了出去。
  而孟长安大步而来,从冰湖上将大槊抽出来,一槊横扫,冲过来的黑武骑兵连人带马被拍倒在地,下一息,孟长安的大槊力劈而下,三尺多长的槊锋犹如可开山之利刃,槊锋把一名黑武骑兵从马背上切开,分开两半的尸体和半截马头同时掉在地上。
  追击而来的黑武边军自然有人认出来,原本已经冲过来的一名黑武校尉勒住战马,嗓音沙哑的喊了一声:“是孟长安!”
  这一声喊,怯意尽显。
  这名黑武校尉竟是拨马就走,不敢再靠前。
  勿虚列一听到孟长安这个名字眼睛骤然睁大,嘴角上扬咧出一抹狞笑:“原来你就是孟长安,无数个人都说你是战场上不可力敌的勇将,我早就想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强!”
  喊完这句话,勿虚列狂奔而来,距离孟长安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掠了起来,半空之中双手握刀,从天而落的一刀势大力沉。
  孟长安把手里的大槊往地上猛的一戳,三尺多长的槊锋有一半戳进冰层里,他后撤一步,手握着槊杆往后一拉,槊杆坚韧不会折断,却被他拉弯的近乎半圆……随着孟长安一松手,槊杆猛的弹了回去,半空之中双手高举弯刀的勿虚列哪里还能避得开?
  啪!
  槊杆狠狠的拍在勿虚列脸上,勿虚列重重落地。
  他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这一下拍的太狠,脑门正中出现了一道红印,很快就鼓了起来,缓过神来才看到,孟长安持一杆大槊,把靠近他的十几个黑武骑兵已经杀了大半,那十几个骑兵本来是看到勿虚列被击倒后过来救援,可看起来哪里像是十几个人围攻孟长安一个,更像是孟长安一人追杀十几人。
  等到勿虚列从懵劲儿中缓过来,那十几个黑武骑兵已经只剩下一个,却不敢战,而是拨马就跑,孟长安手里的大槊飞出去从那人后背贯穿,黑武骑兵一声哀嚎后掉落下来。
  勿虚列怒极,嗷的吼了一嗓子,朝着孟长安冲了过去。
  孟长安转身面对勿虚列,从背后将黑线刀抽出来,迈步前行。
  勿虚列一刀直奔孟长安心口,孟长安忽然一矮身子蹲了下来,一只脚在冰面上蹬了一下,身子往前滑行半步远,弯刀擦着他的头顶刺过去,而他的黑线刀则噗的一声刺进勿虚列的小腹之中。
  半蹲着的孟长安站起身子,双手握着的黑线刀从小腹开始往上切开,随着孟长安双臂上的肌肉骤然绷紧,刀子向上的速度骤然加快……噗的一声,黑线刀从脖子一侧切出来,一道血线飞上半空。
  倒在地上的勿虚列一时之间还没有死,眼睛死死的盯着孟长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一个字儿也没能说出来。
  孟长安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刀身的血滴飞了出去,刀子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回到刀鞘里,孟长安走到远处捡起大槊,朝着来时方向大步而行。
  远处地平线上行黑潮涌动,支援过来的黑武骑兵犹如涨潮的浪头一样卷了过来,孟长安停住,转身面对黑武骑兵方向,一人一槊,巍峨如山。
  在他身后,
  蹄声如雷。
  将军杨七宝,率军杀尽数百黑武骑兵,赶来支援。
  杨七宝离着还远,伸手把大宁的战旗抓过来,朝着孟长安扔了过去,孟长安左手一把将旗杆抓住,单臂举起,然后猛的往冰面上一戳。
  砰!
  战旗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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