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朕要再次御驾亲征!


  大宋都有衔尾追杀的这一天了!
  赵桓有点梦幻的感觉,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释放出了战斗力的中原王朝,战斗力极强,尤其是对土地的渴望。
  域外均田令,可是比域内多一倍!
  “叫宇文相公!朕要御驾亲征!”
  “岳飞、韩世忠、杨忻中在西部的战事极为顺利,现在就剩下了锦州、辽阳、本溪,拿下这两个城,辽河以南再无金祸!”
  赵桓将札子放好,让赵英跑去找宇文虚中,前往来州的路上,岳飞和韩世忠就能带着数万兵马赶到锦州附近。
  本溪只是一个铁山罢了,没有城池据点,很容易拿下。
  赵桓意气风发的来到了文德殿,盯着堪舆图,目光炯炯的盯着辽阳的位置。
  辽阳这个城池,根据皇城司的情报,只是一个围不足二十里的小城罢了。
  宇文虚中吓得满头是汗的来到了燕京行宫,连鞋都穿颠倒了。
  “我听赵英说,保州被攻陷了?”宇文虚中匆匆的跑了进来,满脸喜色的问道。
  赵桓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保州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完颜宗弼逃向了本溪,大概是会从本溪跑回辽阳。”
  宇文虚中拿出一个存目镜,仔细的盯着堪舆图看了半天,问道:“锦州城小兵少,不足为虑。那岂不是说只剩下辽阳了?”
  “辽阳城这个地方,不好打,辽阳城我看过的,背靠龙鼎山而建,正面城墙高约三丈半,地势极为险要的辽阳不好拿下啊。”
  赵桓看着堪舆图,用力的点着堪舆图说道:“朕要御驾亲征,亲自到来州和锦州,鼓舞将士士气,争取一举拿下辽阳!”
  宇文虚中怀疑的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赵桓,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官家在燕京指挥?臣代官家跑一趟去抚慰三军?”
  “你是怕朕到了前线给将士们添乱吗?”赵桓没想到宇文虚中会反对。
  当初在汴京,李纲和种师道俩人,撺掇着赵桓御驾亲征,怎么现在朝臣怎么反而反对起来了?
  宇文虚中点了点头,无奈的说道:“官家不擅军阵,临阵指挥很容易复刻当初高粱河之战的恶果。”
  “当初李纲劝官家出征,若是臣在朝中,臣也会劝官家御驾亲征。太原城情势危急,官家前往河东路,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当时官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了。”
  “现在还是从长计议才好。慢慢就把金人打死了,钝刀子割肉虽然慢,也是总归会割完的。”
  高梁河之战,是赵光义的成名之战,也是五代十国以后的一场极为重要的作战。
  正是在此战之后,大宋的精锐折损大半,生生的打断了大宋的统一步伐,以至于终北宋一百六十年,再无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希望。
  而这一战的主要责任人,就是驴车皇帝、高粱河车神本人。
  赵桓坐在龙椅之上,严肃的说道:“高梁河之战,朕研究过了。”
  “第一个问题是战略上,赵光义一意孤行,拒绝了多数武将的建议,不愿意让刚刚打下河东路,克复太原城的将卒修整,就立刻投入了攻打燕云十六州的作战之中。”
  “疲兵困旅,一意孤行。”
  “第二个问题同样是战略上,赵光义对敌我实力估计不足,误认为辽国和北汉同等实力,过于乐观,小看了到辽人的骑卒的威力。说收复燕云十六州尤若热锅翻饼尔。”
  “轻率鲁莽,侥幸膨胀。”
  “第三个问题同样是战略上,缺乏足够的后续作战计划,皆以胜为算。未考虑到战败应当如何,没有接应部队,和预备部队。”
  “盲目自信,自以为是。”
  “第四个问题在战术上,高粱河之战,赵光义出其不意的围困了幽州,也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燕京城。但是并未派出兵马,去阻拦在了居庸关和北古口方向的援军。”
  “第五个问题,在士气上,在打掉北汉之后,赵光义薄情寡恩,赏赐极少,未行太原之上次,把所有收益归了封桩库,给他自己享用。”
  “第五个原因,就是赵光义自己本人了,他自己宣称文武双全,力能劈石,勇冠三军,善射而力大无穷,结果呢?非要亲自上战场,被人射中双股,全线崩溃。”
  “他四月,刚刚引壅汾河、晋祠水灌太原,隳其故城。河东路动荡不已,急需休养生息与民生养,他大举兴兵而败,若不是杨家杨业死战雁门关,他连河东路就能丢了。”
  赵桓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他说的不是臣子们的总结,他全都是从赵光义本人出发,去研究高粱河之战中,赵光义犯下的种种错误。
  至于臣子们的锅,早就讨论完了,赵桓也看了不少,他主要从赵光义的角度去看,以史为镜。
  这个总结是历代大臣们不敢总结的事。
  敢说赵光义薄情寡恩的,赵桓绝对是大宋皇帝里的第一个。赵光义的牌坊可是雪中送炭。
  没办法,谁让赵桓和沈从一样,瞧不上宋太宗那个调调。
  而且他在太原直接下了明旨骂了赵光义,赵光义也不能跳出来打自己。
  赵桓忽然想到,赵光义的尸首在北宋皇陵,被金人刨出来,现在还是暴尸荒野的状态。
  也算是跳出来了。
  赵桓之所以如此总结,完全是因为他要去来州做吉祥物,鼓舞士气,告诉宇文虚中御驾亲征,自己要做些什么。
  宇文虚中很想把自己耳朵堵住,这些话都有些僭越。
  自己的陛下,直呼赵光义之名,让他有些唏嘘。
  “朕就不一样了,朕也不标榜自己什么力大无穷,朕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非常清楚,同样啊,打仗的事,朕会听岳飞的建议,步步为营。反正种少保走后,就数他能打了。”赵桓对着宇文虚中非常诚恳的说道。
  从自己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开始,打仗的具体事务安排,赵桓都是让种师道和岳飞来。
  自己又不懂这些,也没有喜欢指手画脚的习惯。
  他去就是个大宋将卒们一个上个状态。
  士气+10000。
  对于作战来说,这足以改变战局!
  他就是抱着抚慰三军的目的去的。
  赵桓将自己的想法,没有多少保留的跟宇文虚中交涉了一下,但是宇文虚中还是摇头说道:“官家想过没有,官家亲至来州城,若是辽阳打下来还好说,要是打不下来,官家,到那时,就难办了。”
  “有话直说,没有外人。”赵桓对着宇文虚中直言不讳的说道。
  文德殿里就一个赵桓,一个赵英,还有宇文虚中。这种奏对,连个记录都没有。
  宇文虚中看官家这个势头,自己讲不明白,官家怕是还要亲征。
  他想了想说道:“当初太宗皇帝回到京中已经八月初二,先是贬斥石守信的西京行在留守的职位,再贬斥了彰信军节度使刘遇,同时因为北伐不利,连平定太原的赏赐都免了。”
  “最后逼死了皇子武功燕王赵德昭。”
  逼死皇子赵德昭?
  【历史事件提醒:赵德昭,乃是赵匡胤之次子,在赵光义登基之后,任京兆尹,等同开封府尹(储君),兼任侍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检校太尉,行监国之事。这也是为何是皇子,而不是皇侄的原因。】
  【赵光义兵败回京,不行从征失律之罚,不行太原之赏,赵德昭上书言事,赵光义大怒不已。】
  【而赵光义双股中箭时,诸将找不到赵光义所在,书信京中,让赵德昭监国,随时准备登基事宜。】
  【赵光义明旨:待汝自为天子,赏未晚也!】
  【赵德昭无法辩白,被逼无以自明,退回私舍之后拔剑自刎。】
  赵桓挠头,他自己去欺负人家辽国孤儿寡母,被人家萧太后一个女人打的满地找牙,怎么就迁罪给大哥儿子了?
  这个人,真的很有趣啊。
  【历史事件提醒:高梁河之战,宋军正面战场损失仅一万三千余名,辽国既胜,论功行赏时的军功仅仅下发了一万三千军功赏。】
  【而当时燕京约有四十万正军,近五十万的辅军,算上民夫共计百万之众,皆因其一人受伤消失,而大溃千里。】
  赵桓撇了撇嘴,不会打仗还添乱,添乱不说,还不知道保护自己,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刀剑无眼。
  赵桓就不喜欢这么玩,到现在他就在宁武关见过两次金人的兵,一次是陈留门的城门中的窥视,一次是实行以身为饵的战略计划。
  赵桓对宇文虚中说道:“去年岳将军直扑辽阳,走到坤仪州折返,朕没有怪罪岳飞和韩世忠,因为那是朕点头的战略,朕自然会负责。”
  “那现在同样的道理,即使拿不下辽阳城,那明年再拿就行了。”
  “赢也好,输也罢!朕不会怪罪他们的。朕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金人,朕要打下他的辽阳!”
  “今天吃不下,就明天!今年吃不下,就明年!”
  赵桓先给这场仗定了个调,省的掣肘诸将领。
  宇文虚中稍微琢磨了下,面前这位大宋皇帝的承诺还是很靠谱的,而且官家过去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像是自毁城墙之人。
  宇文虚中有些犹豫的说道:“还有一个担忧,臣觉得官家御驾亲征,岂不是给金人机会,万一完颜宗望倾巢而出,孤军挺近来州,威胁官家,该当如何是好?”
  赵桓笑道:“辽阳到来州一路上的斥候,又不是假的,只要有金人到来州,朕乘坐大驾玉轳跑就是了。”
  “朕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赵英你说是吧。”
  赵英想了想说道:“官家很要面子。李大家送官家个画像,官家还要还给人家一副。李大家写首诗,官家也会还人家一首。”
  嗯?


第六百零一章 御驾亲征的必要性
  赵桓看着赵英,他想让子弹飞一会儿,让赵英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赵英脸色有些惶恐的说道:“官家亲征河东路的时候,臣就时刻担心官家的安危,这官家到了宁武关城头的时候,完颜宗翰带着鬼面具冲上来的时候,臣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官家,咱大宋有钱、有人、有粮、有民心,要什么有什么。慢慢打就是了。不用御驾亲征,亲上前线啊。”
  赵英是考虑赵桓的人身安全,他的面色有点苦的看着皇帝,继续说道:“官家,还是不去,就在燕京好了,咱们已经在前线了,去年完颜娄室还想着直扑燕京,要找官家呢。”
  赵桓看着赵英,叹了口气,指着堪舆图说道:“若是能够复刻宁武关诱敌之举措,诱骗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一样出城作战,我大宋将卒可少伤亡多少人?”
  辽阳城不好打,守城五要,样样俱全。
  和当初的汴京城一样,想要攻下这样的城池,需要的伤亡极为惨重,甚至需要长期围城,才能拿下。
  长期围城,就会有很多的不确定性,容易被黄龙府和会宁府的敌人包围。
  赵桓不想这场攻打辽阳之战失败,才有这样的举措,但是赵英和宇文虚中极为反对。
  这更不用说汴京那些朝臣们了,肯定也是一水的反对。
  “官家仁善。”宇文虚中俯首说道:“但是臣还是觉得官家还是在燕京的好,不给金人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
  赵桓想了很久,坚持说道:“朕还是决议御驾亲征,亲到来州,犒赏三军。”
  “赵英,你备下三百万两银元,再备上些燕京的食料,朕还是打算去。”
  宇文虚中看着赵桓脸上的坚决,就知道官家已是圣心已定,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来州。
  “官家坚持要去吗?”宇文虚中略微有些失神的说道。
  赵桓点头说道:“当然!”
  “那就去。”宇文虚中忽然笑着说道:“官家去也无所谓,燕山东麓经过一年的开垦,其实直道已经非常便利了,从燕京到来州,也就两天的功夫罢了。”
  “再说王禀王节度使就在来州,还能出什么事不成?他完颜宗望未必敢到来州,找王禀的麻烦。”
  “宇文相公明白了朕为什么要去来州?”赵桓看着宇文虚中脸上的笑容,有些好奇的问道。
  宇文虚中点头,笑道:“官家,重文轻武。”
  “宇文相公,不愧是谋国之臣啊。”赵桓和宇文虚中商业互吹了一波,满脸笑容。
  从赵匡胤的以文抑武,到赵光义的重文轻武。
  大肆打压武人,已经成为了大宋朝堂的风气,也是大宋朝堂的政治正确。
  想要改变这种风气,拿回燕云十六州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灭掉金国才可以。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赵桓才下定了决心,要前往来州,给军卒们亲自站台,提高胜率是一方面,改变朝堂风气才是赵桓的想法。
  李清照给自己的书信里可是说,大宋的第四面镜子就是金国!
  不把金国的价值榨干,金人走的就不那么安详。
  宇文虚中叹了口气,官家登基四年来,励精图治,一心想要革故鼎新,改变大宋的陋习,真的是有宋太祖之风。
  “那就这么说定了,赵英你和宇文相公配合准备,收到坤仪州捷报的时候,我们就出发来州。”赵桓点头说道。
  赵桓的内心很有B数,在岳飞没到来州,他不能以身犯险。
  万一来个什么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去,大势所趋复刻一出原来历史线的靖康耻,那就难顶了。
  宇文虚中看着官家说道:“那官家得答应臣,若是完颜宗望在未完成辽阳合围的时候,精锐齐出突袭来州,官家得最快的离开来州,不要让将士们束手束脚。”
  赵桓点头,同意了这个约定。
  “若是金人出辽阳城,那就是提前决战罢了。我大宋军刚野战完胜完颜宗弼,复现当初宁武关诱敌之策,正中下怀。若是金人不出辽阳城,也能提升士气。”
  “通知史官一声,若是朕真的被完颜宗望逼迫,逃出来州城,记得不要写逃,就说转进。嗯,就用这个词。”
  转进?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宇文虚中一脸迷茫,经典史籍里没有这个典故啊。
  宇文虚中想了想问道:“官家,来州要不要增兵呢?王禀手里就三万捷胜正军,两万契丹正军,两三万辅军,官家去带也带不了多少人,也就能带一万左右的燕京正军。需要调兵的话,高丽那边需要早些知会,早做安排。”
  赵桓摇头,这点人够用了。
  宇文虚中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脸上挂着笑容。
  “你笑什么?”赵桓充满了好奇的看着宇文虚中,这个问题很严重吗?
  他不是去捣乱的,自然不会打断沈从和杨再兴在阵前的作战,调动高丽方面的燕京军,会打乱将领的部署。
  “自太宗以来,就是守内虚外、强干弱枝,官家不增兵,说明官家的想法上,不赞同这个……策论。臣也不是很赞同此政。”宇文虚中一语惊人,点明了自己这个问题背后的用意。
  赵桓这才了然,感情在这里给自己挖的坑。
  这些人尖的大臣,问的每个问题,背后都是在试探皇帝的决心和皇帝的执政理念。
  赵桓决定再次御驾亲征的事,在汴京城传的神乎其神,毕竟官家亲征河东路的战绩在那摆着。
  没人会相信皇帝会失败,民间舆情最悲观的估计,顶多会失利罢了。
  民间舆情的乐观,其实和当初赵光义亲征燕云十六州一样。
  可惜的是当时的赵光义辜负了大宋百姓的期望。
  战略上的问题,其实最严重的就是赵光义自己和民间一样乐观。
  赵桓始终记得种师道教给他的作战原则,那就是未虑胜先虑败,方能百战不殆。
  他安排津口市舶司的木兰舟随行来州。
  大宋水军皆来自杨幺的荆湖水军,水战上的战斗力,有待考验。
  大宋水军任重而道远,虽然有宗泽在荆湖、何栗在两浙两江、范汝为在福建、两广建立了很多水军训练营地。
  但是距离开花结果的日子还很久,勉强凑和能开船罢了。
  所以木兰舟随行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若是战事不顺,随时接应大宋皇帝转进。
  对于木兰舟的随行,大宋百姓更是抱着看戏的目的。
  他们倒是希望看到百战不殆的大宋皇帝,能够泛舟海上仓皇出逃。
  太过耀眼的皇帝,就不是他们熟悉的官家了。
  ……
  本溪是从汉朝就开始开始使用的铁山,铁料质量非常高,鞍山铁山,也在本溪铁山的不远处。
  四处都能看到背着捡煤的野民,向着铁山而去。
  陈兴带着五千军卒,衔尾追杀仓皇逃窜的完颜宗弼,沿途的这些野民麻木的看了一眼,继续在小道上,向铁山前行。
  完颜宗弼风声鹤唳,陈兴带兵打到本溪的时候,完颜宗弼草草的带走了本溪的一些铁料,跑回了辽阳城。
  陈兴勒马驻足的看着面前的铁山,没他皱着眉头,因为他闻到了刺鼻的烟熏火燎的气息。
  “官家打算在这里定行在的想法落空了,这烟气,怕是官家受不了。”
  “金人这冶铁的手段够糙的啊,这么好的铁,就打了这么个东西做武器?”
  陈兴补刀了一名被骑卒踩踏的金人,他看着金人手中的武器,嗤笑了一声。
  一柄像是锤子,又像是狼牙棒一样的东西,被死去的金人,牢牢的抓在手里。
  “本溪,鞍山都是辽阳周围的铁山,铁料质量上乘,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辽阳的大门。”一个俏皮的女声摘下了兜鍪,拿出了一个册子说道。
  温瑛,她当初说陈兴在哪里,她就在哪里。她并不想食言。
  “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女流之辈,行军打仗居然还有两把刷子啊。”陈兴先是肯定了温瑛作战时候的作用。
  还别说温瑛的弓法娴熟,马上功夫也还可以,骑射不是很准,但是步射还算军中翘楚了。
  “那是,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也有不让须眉时!”温瑛骄傲的仰起头说道,跳下了马,割下了金人的耳朵,放在了自己的腰带里。
  “那是我的战利品……”陈兴伸着手。
  这个金人明显是自己摔下马,被金人自己人踩踏的半死不活,陈兴这个战利品也是捡来的。
  谁捡到就是谁的。
  “你都是校尉了,不知道校尉人头功不算军功了吗?”温瑛笑着拍了拍腰带问道。
  “知道啊,但是能换钱,一个二十贯呢。”陈兴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一路上,温瑛至少捡了他七个人头赏了。
  一百四十贯,在他老家能娶地主家的女儿了,就这样被温瑛捡去了。
  一百块银元呢!
  能买两个宅子,再买十数亩田了!
  温瑛将自己的腰带摘了下来,说道:“你想要啊,那就给我在你营地里,单独扎个军帐,跟你军帐挨着。”
  “成交!”陈兴点头说道。
  皇城司在军中是有单独的部门掌管刺探和沿途情报。
  因为温瑛的身份,她在皇城司的编制很高,本来住的就是单独的军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温瑛看着陈兴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中的腰袋,扔给了陈兴,解释了一句:“我的还不是你的?我又没有军籍。”
  陈兴这才想起来,没有军籍无法兑换人头军功赏。
  温瑛看着陈兴呆头呆脑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瞎了眼看上他的。
  她拿出了堪舆图,指着鞍山说道:“本溪,鞍山,都没有建城,防守力量极为有限,一个地方驻扎一个千人队就已经很多了,我觉得你现在前往鞍山。这两个地方占了下来,互为犄角,进退有据。”


第六百零二章 战争的残忍
  “完颜宗弼的合扎军已经跑了!我亲眼看到的!这还能有假!这个本溪铁山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兵力防守!你不用这么慎重!”温瑛看着小心翼翼谨慎前行的陈兴,略带不解的说道。
  这是不信任她的侦查能力!
  但是陈兴依旧是刀在手,小心的向前走着,仔细的查看了一个又一个坑洞和民房,非要确认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之后,才往山上走。
  这一整夜的时间,陈兴带着的军卒,也就从山底,走到了半山腰。
  “长白山脉是金人的祖地,本溪虽然并没有进入长白山的深处,但也是有危险的可能,任何一丝一毫的放松,都有可能损失军卒。”陈兴蹲着仔细查看了下篝火的热度,又进屋将床板翻开,才确认了此处安全。
  过分的慎重,就是陈兴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从来都不愿意有任何差池,打一个一千人的小筑山,都愿意侦查半年再动手。
  陈兴在这一处民居外面,画上了红色‘×’号之后,拍着手说道:“这些燕京军,并不是我们这些捷胜军的孤儿,我们为了报仇,什么都肯做,哪怕是去吃雪啃树皮,也在所不惜。”
  “但是燕京军,都是新军,他们父母健在,甚至有的已经有了家室,若是我不够谨慎,而他们经验不足,谁来为他们的命负责?谁为他们的家庭负责?”
  “每死去一个军卒,就是一个家庭的悲哀。”
  陈兴接到了各营军官的汇报,又亲自检查了一遍门上的标记,才离开了半山腰的村寨,向着铁山的深处而去。
  陈兴四处巡视着,派出了数队斥候,搜山前行。
  “虽然说打仗,难免会有死伤,但是能避免还是避免,官家安排我们这些捷胜老兵到燕京军、河间军、山海军去当军官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吗?”
  陈兴展开手中的千里镜,仔细的看着远处的火光,那里是矿山深处,完颜宗弼走的时候,烧毁了一切能烧毁的东西。
  并且引燃了山火,来阻拦陈兴的追击。
  “可是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你看完颜宗弼,为了阻拦你,把山都烧了。”温瑛略有些痴缠的看这陈兴的面庞,虽然这个男人很爱笑,但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痕,到底有多深?
  陈兴忽然满脸笑容的说道:“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这才是慈不掌兵的内容,掌兵不是不能有仁爱之心,而是不宜仁慈过度。”
  “如果当严不严、心慈手软、姑息迁就、失之于宽,军令就不能下达,不能指挥兵卒,不能管理军纪,当然就不能掌兵。”
  “慈不掌兵和爱兵如子并不冲突。”
  温瑛皱着眉头,问道:“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的?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读书吗?”
  “识字班里学来的啊。”陈兴解释道:“我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还没什么用的道德文章,兵书之类的道理,我还是很喜欢学的。”
  温瑛看着陈兴谨慎前行的模样,非常好奇官家的识字班,到底教了什么东西出来!
  “你这样显得非常功利,不管怎样,知识是没错的。”温瑛咬着银牙说道。
  陈兴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群飞鸟从月光下,叽叽喳喳的飞速划过。
  “敌袭!”
  陈兴大声怒吼着,决胜战车飞快的拦在了外围,机括的上弦的声音不绝于耳,如同白蚁啃食树木的声音一样,响彻林间。
  诸多将卒屏气凝神的看着黑乎乎的一片树林之中,一个大宋的军卒奄奄一息的趴在马背上,身上插满了箭矢。
  这是一个斥候,若不是劣马认主,他怕是跑不回大宋的军阵之中。
  “一千三百余骑卒,约有三百名重骑,西南方向,一千步不到。”骑卒翻身滚到地上,喘着粗气说道。
  “医疗队!担架抬走!”陈兴让医疗队带走了伤卒。
  他自己带上了兜鍪和面具,瓮声瓮气的对着温瑛说道:“你去医疗队帮忙,若是事情不对,立刻撤离。”
  一千三百骑卒很有可能只是先锋军,后面说不定还有金兵赶到,若是力有未逮,医疗队先撤退,是惯例。
  陈兴将手中的钢枪握紧,衔尾追杀,是大宋很少有作战计划,被金人反击,陈兴当然早有预料,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小心。
  车阵极为严密,错非敌人来了万骑以上,否则不能正面击溃他们。
  陈兴的紧张随着第一个金人出现的时候,终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溃军。
  慌忙失措没有斥候,没有任何试探,就这样撞上了决胜战车。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军功!
  陈兴指挥着军卒射出箭雨的同时,打开了后军的车阵,骑卒从后军缓缓而出,团团包围了这一千三百多人。
  山林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迷失的地方,辨别不清楚方向,就会发生这种事。
  明明在逃跑,却正面碰到了追击的敌军。
  “派出三个斥候队四处继续巡逻。”陈兴在吃掉这一千三百多人的同时,还不忘记继续派出斥候,侦查周遭情况。
  战况并不激烈,已经逃了一天一夜的金人溃军,看到大宋的决胜战车的时候,彻底陷入了疯狂当中。
  很显然他们的疯狂,并没有任何的作用,良好的军纪和军阵,是战斗力的保障。
  失去了理智和阵型的金兵,其战斗力甚至不如一千三百头野猪。
  若是阵中是一千三百头野猪,陈兴也要杀到天亮,才能杀完。
  可惜这些金人,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变成了箭雨下的亡魂。
  “打扫战场。”
  陈兴命令军卒将尸体堆在一起,堆成了四丈多高的京观,拍上了封土。
  这么做的目的,为了震慑的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瘟疫。
  自此以后本溪铁山将成为大宋铁山,自然不能让这里爆发瘟疫,每一个爆发瘟疫的地方,瘟神的传说,都会成为百姓心中的禁地。
  生病意味着沉重的医药钱,没人愿意以身犯险。
  陈兴打扫完战场,看着远处的山火,不由的叹息,这不是金人第一次自断手脚了。
  山林是他们最好的隐藏的地方,埋伏在山林里的金人,给陈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现在被完颜宗弼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自己破坏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兴走到了医疗队,这里躺着数百人之多。
  金人的战斗力,还是很强,尤其是困兽之斗,也给大宋的燕京新军,上了一堂课,为什么金人现在是北方的王者。
  陈兴仔细检查了重伤营,这里绝大多数的军卒,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当陈兴走出伤兵营的时候,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回头,因为这会让他软弱。
  温瑛帮陈兴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确认了是敌人的血之后,劝慰的说道:“金人死掉的更多。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为国而死,他的家人因他而活。”
  陈兴点头,他自然听过这句,勉强的笑着说道:“你跟我说知识是没错的,但是识字班的西席先生,却告诉我们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们考了很多年的科举,结果因为他们对经典的理解,和出题、判卷的朝臣们不太一样,落榜的人比比皆是。”
  “所以他们很信官家一句话,曰:理论只是对行为结果的假定总结,它是一种工具,是否有价值取决于是否能使行动成功。行动优于教条,经验优于僵化。”
  温瑛对识字班的课更加好奇了,官家到底让那些西席先生学了写什么东西。
  陈兴看着温瑛不解的神情,解释道:“官家说这是唯结果论的实用主义,比较偏激,但是非常适合我们军队。”
  温瑛还是有点听不明白,但是实用两个字很容易理解。
  “伤兵营轻伤一千一百多人,重伤营有两百多人,轻伤处理得当还好,重伤那两百多人,能救活的只有不足十人。”温瑛打开了手中的本子,皱着眉头对陈兴说道。
  陈兴用力的揉了揉肩膀:“金人死了一千三百七十八人。这是一场大胜!”
  “还有把那些装成轻伤,跑来勾搭医疗队女护工的假伤员的名单给我,他们不是轻伤了吗?那就让他们吃两道鞭子真的变成轻伤,住进医疗队!”
  温瑛笑着摇头,医疗队在经过胡元的建议之后,培养了很多心灵手巧的女护工。
  当兵三年,母猪都变得眉清目秀的士卒,最喜欢的就是没事就往医疗队扎了。
  陈兴用了三天时间荡涤了整个本溪铁山的金人残留的敌人。
  一场大雨,浇灭了完颜宗弼放的山火,陈兴在雨后略带几分清新的空气下,留下千人队警戒之后,奔向了鞍山。
  鞍山和本溪铁山的情况差不了太多,四处都大火烧过的痕迹,偶尔还能捡到一只被山火烧熟了的野猪。
  温瑛看着那头野猪,说道:“根据情报显示,长白山的野猪很多,野猪的皮很厚毛紧密坚韧,金人很喜欢把野猪皮做成御寒的衣服、皮甲或者铠甲的内衬。这头猪烧熟了,猪皮算是不能用了。”
  “这就是他们诨号野猪皮的理由?是吗?”陈兴充满求知欲的问道。


第六百零三章 从胜利不断走向新的胜利!
  “金人还有这个诨号吗?倒是挺应景的。”温瑛点头,忽然笑颜如花的说道:“答应我,不要死在长白山上好吗?”
  温瑛见到的金人,其实多数都不是那种甲胄齐备的金人,他们多数和宋军一样,多数都是一身皮甲。
  虽说本溪和鞍山两处铁山的铁料质量上乘,但是金人的锻冶水平非常的低下,并没有多强的打铁能力,更惶恐那些埋在地下水之下的矿石,他们并没有开采的能力。
  所以,野猪皮的诨号,十分应景。金人的甲胄多数都是过去辽国上京武库里的甲胄。
  用一批少一批,现在没了铁山,更是如此。
  陈兴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战场,我怎么跟你保证。今天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明天说不定就躺在伤兵营里了,一命呜……呜……”
  温瑛听到陈兴如此说话,伸手捂住了陈兴继续说话的嘴,娇斥道:“说什么丧气话!乌鸦嘴!”
  陈兴看着温瑛的模样,摇了摇头,打仗不都这样吗?
  当然理智告诉他,跟女人吵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尤其是在这种事上。
  温瑛左右看了看,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忽然环抱住了陈兴,仰着头说道:“你就没想过留下个子嗣吗?”
  陈兴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他有个儿子,被绥中县的知县事摔死了。
  绥中县的知县事和萧姑两个人被浸了猪笼。
  每次说到这个事,陈兴都有些嘴角抽搐。
  陈兴并没有让温瑛放开,她已经足够勇敢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情,陈兴却始终有些心理上的障碍。
  他指着面前的鞍山铁山营地说道:“从辽阳到来州,鞍山是必经之路,只要我们在这里扎稳脚跟,官家御驾亲征到来州就多了一个耳目。”
  “我们说生孩子的事,军政妾身也不懂。”温瑛摆正了陈兴的脑袋,让他逃避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她目光炯炯的盯着陈兴,盯的陈兴心里发毛。
  陈兴深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拿下辽阳之后,再生!”
  “现在不生孩子,是我自己给自己留给念想,好在战场上心底有个牵挂,知道有个美丽的女人,在等着我呀。”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学的油嘴滑舌的。”温瑛一脸红润,满脸满足的说道。
  陈兴在月下哈哈大笑起来,笑着说道:“与生俱来。”
  鞍山被拿下之后,在辽阳到来州之间,就多了一个屏障,赵桓收到陈兴拿下鞍山本溪两处铁山军报的同时,也收到了岳飞带重兵攻下了坤仪州的消息。
  “明日出发,三日可到来州,鞍山已经有了驻军,金人想从辽阳而出,难上加难。这下你放心了吧。”赵桓笑着放下了札子,抿了口茶对着朱琏说道。
  朱琏还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大榻上,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次官家说什么也带着我,上次官人御驾亲征到河东路,我日夜担心,没睡一天好觉。”
  赵桓摇摇头,女人,真的有点不太好劝,不仅仅是朱琏,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认死理儿。
  他要御驾亲征,朱琏这次非要跟着自己。
  他无奈的说道:“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过家家,带着贵妃,带着权宦,再带一堆狗腿子,耀武扬威,招摇过市像什么样啊?”
  “那不行!不管你说什么,我也得跟着你。”朱琏压根都听不到赵桓说的什么,非常坚定的说道。
  赵桓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的说道:“朕写好了遗诏了,若是朕死在了来州,或者被金人抓了,就让谌儿登基,到那时你就是太后。你知道大宋的惯例,太后在谌儿未成年的时候,你就必须垂帘听政。”
  朱琏满脸不敢置信的说道:“又立遗嘱?不是说很安全吗?不是说鞍山有一处屏障,不是说金人进犯来州,官人你就离开撤回山海关吗?”
  赵桓看着朱琏的模样,这就是关心则乱,赵桓立下这道遗嘱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当初赵德昭之事重演。
  “官人你在骗宇文相公,若是金人进犯来州,官人是不是没打算回山海关?一定是这样!”朱琏惊恐的看着赵桓。
  她的夫君,她最了解!
  若是金人进犯来州城,自己的丈夫怕是真的不会撤退。
  赵桓一看朱琏有化身泼妇的危险,赶忙解释道:“皇帝御驾亲征有好有坏,拿下辽阳,肃清朝野恶习,都是极大的收益,这份巨大的收益,大到朕必须去做。”
  “同样,若是战事本就不顺,朕若是从来州跑了,朕登基以来,这做的一切的一切都白费了,士气崩溃,大宋军队四散而逃,金人追杀大宋军卒,辟地千里。”
  “所以朕不会退,也不能退。”
  “而且你真的以为我骗了宇文虚中吗?”
  朱琏一脸迷茫的看着赵桓,不解的问道:“他不是让官家保证,会撤退吗?官家不是也保证了吗?他就同意了吗?”
  赵桓摇头说道:“他让朕保证会撤退,其实是让朕安排好后路,那显然最好的后路就是留下遗诏啊。”
  “他那个人,在金国从上到下骗了整整七年,你觉得朕能骗得了他?”
  朱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这些忠臣能吏的眼里,大宋的利益是第一位的,皇位上的皇帝,反而排在了后面。
  “官家不能不去吗?”朱琏不甘心的问道。
  “不能,这是一百六十年的唯一一次纠正的机会了,失去了这次的机会,就再没有了如此天赐良机来帮朕梳理朝堂不正之风了。”赵桓非常笃定的说道。
  重文轻武,赵桓已经用了最大的能力去纠正。
  包括了出《三国通俗演义》,出三国杀,办邸报、小报宣传大宋英烈事迹,这都是舆论上的手段。
  建立了忠魂祠,写了忠魂铭,设了昭勋阁,从一而终的确立了军功爵均田新兵制,这是制度上的手段。
  朝臣们现在鼎力支持自己北伐,完全是在燕云十六州的巨大胜利之后,大宋获得了庞大的田产、矿产、财帛。这才用最大的力度支持自己的北伐。
  一旦辽阳之战打输了,那大宋还会变成过去的模样。
  文武掣肘,文臣、百姓、宗族、商贾等等人群,质疑作战的合理性。
  君臣猜忌,皇帝和武将的那种信任就会消失,武将人人自危,皇帝开始担心武将的心思有变。
  安于现状,差不多就可以的风潮,一定会再起,对于北伐的支持,态度也会变得极为暧昧。
  朝堂路线改变,每一次都是伤筋动骨,这一仗真的不能输。
  赵桓非常肯定的说道:“眼下大宋的重文轻武之风,唯有用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才能改变。朕也会从胜利不断走向新的胜利!”
  现在的大宋和金国,地位早已经颠倒了,赵桓并不怕,这次赢面要比上次御驾亲征大太多了。
  “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朱琏依旧摇头,她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赵桓看着朱琏,无奈的说道:“你要留在燕京,若是,我是说万一,大宋战败,你要做太后稳定朝局,朕可以死,大宋不能亡。”
  赵桓发现自己嘴挺笨的,显然说的话,对朱琏毫无作用,甚至有点添油加醋的味道。
  既然无法说服,那不如睡服?
  朱琏想了想斩钉截铁的说道:“可以让李大家做啊,她处理政务可比我强多了,而且谌儿她教的也不错,比我强多了。反正我也做不好,我不管,我就要跟着官人。”
  “若真得战败,你若是死了!我就和你死在一起。”
  赵桓放弃了说服正在气头上的女人,改为睡服,效果立刻就出来了。
  在朱琏累的筋疲力尽睡着之后,终于不再闹腾了。
  “女人啊,真是麻烦。”赵桓扭着腰走出了福宁宫,拿过来赵英递过来的札子,想了想叮嘱赵英:“咱们走的时候悄悄的,不要安排燕京百姓送行了。你跟宇文虚中说一声。”
  “等朕凯旋的时候,再让燕京百姓接风好了。”
  赵英略微有些迷茫的问道:“这样上午走不了,那钦天监送来的出行良辰就只剩下是明天卯时了,是不是太早了?”
  卯时?赵桓掐着手指算了算,早上五点到七点,倒不是很晚。
  “那就卯时吧。”赵桓敲定了时间。
  他对封建迷信这种事一向不感冒,但是为了博个好彩头,依旧让钦天监算了个良辰吉日。
  “一会儿到武庙去上柱香,武庙十哲保佑啊,若是这次战而胜之,朕一定还愿。”赵桓离开了福宁宫,向着武庙走去。
  次日的清晨,微风,还有点蒙蒙细雨砸在了地上,如同一层薄雾一样笼罩着燕京城。
  赵桓看着这烟雨蒙蒙的样子,连连感慨,钦天监的卦显然不准,这下雨也是好彩头?
  赵桓踏上大驾玉轳,从朝阳门出向着津口方向而去。
  这一次,赵桓在去来州之前,还要去津口,看看那些在建的几艘大船。
  “完工了一个五千料木兰舟,完工了两艘三千料船舶,四艘在建的六千料大船,一艘万料大舰,不错。”赵桓看着札子非常满意的说道。
  这是津口的船坞送来的报告,都是用内帑的钱建的,严格来说这都是他的私人财产。
  而它们的作用,就是去倭国,把所有的白银统统挖过来!让大宋的经济正式进入白银时代。
  赵桓非常满足这个进度,再用不了多久,李邦彦就可以带着大宋舰队,横行海上了。
  “还是有钱好啊。”赵桓志得意满的放下了札子,旁边突然伸出一葱白的玉手来,赵桓跟见了鬼一样,吓了一大跳!
  他大声的问道:“你怎么在车上!”


第六百零四章 妾身愿意做一辈子的郓王妃
  赵桓看着面前的人就是一阵的恍惚,这个女人,她又来了!
  朱凤英!小姨子!齐王妃,不是……是郓王妃。
  毕竟在官方的宣传上,赵楷是坠马而死,王位自然不能罢黜,但是他没后人,自然无法继承,这个王爵给一个死人,维持大宋皇室的体面,尤其是维护大宋皇帝的体面,就显得很重要了。
  最大限度的利用此人的价值。
  赵桓和李纲商量过废除郓王的称号,被李纲劝阻了,死人不碍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能逼反剩下的二十五王。
  “王妃有随行的权力,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姐姐让我来看着官家,别去了趟来州,多了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嫔妃,尤其是方外那种女人!官家来吃颗樱桃。”朱凤英剥了个樱桃,放在了赵桓的嘴边。
  赵桓下意识的躲开了,看着朱凤英的模样,有些恍惚,说道:“你让朕缓缓。”
  “当初官家从河东路回到汴京的路上,官家也没少占我的便宜啊,现在不认账了。”朱凤英看赵桓不吃,把樱桃放在了嘴里,看着窗外失神的说道:“我知道,我一个破鞋你也看不上。”
  “哪里来的樱桃,这个季节。”赵桓皱着眉头看着一盘樱桃,选择岔开话题。
  朱凤英在大驾玉轳上这事,绝对跑不了赵英在其中作梗。想来是朱琏下的命令。
  赵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朱琏是那种很听话的姑娘,胆子也很小,赵桓不答应她去来州,她除了哭,也办不出离谱的事。
  只能让小姨子出马了。
  “再说了官家去来州,路上连个人伺候都没有,太过分了!”朱凤英重新剥了个樱桃,放在了赵桓的嘴边说道:“津口现在可是现在整个大宋最繁华的港口之一了呢,从海南吉阳来的樱桃啊,占城那边也有水果进燕京呢。”
  “平日里赵都知榨的果汁,就有不少是吉阳的水果呢,这都是我现在做的买卖,官家不知道?”
  赵桓点了点头:“平日里光顾着喝,哪里知道是什么水果。”
  “你姐姐是贵妃,朕没办法给你身份,郓王坠马而死,而非叛乱,自然无法收你入宫。你要理解朕的难处。”赵桓一脸拔吊无情的铁渣男表情。
  “知道,知道。你们这些皇帝啊,就顾着追求什么身后名啊,追求什么功业无暇啊,追求什么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啊。我一个小女子的小心思,那有那么重要。”朱凤英点头,她早就看清楚了赵铁渣的本来面目,自然无所谓。
  朱凤英剥着樱桃,笑盈盈的说道:“当初唐太宗和杨珪媚那个齐王妃不也是如此?”
  “唐太宗不也是让齐王妃当了一辈子的齐王妃吗?”
  赵桓点头,朱凤英知道这事就好。
  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的矛盾最为激烈的时候是玄武门之变,在此之前,到了水火相容的时候,当时的齐王李元吉给李世民下毒,不是齐王妃暗示李世民酒里有毒,李世民就被毒死了。
  长孙无垢,也就是长孙皇后还在的时候,李世民没有将齐王妃收入宫中,贞观十七年,李世民想要立齐王妃杨珪媚为后,被魏征劝阻了,最后不了了之。
  齐王妃杨珪媚就这样做了一辈子的齐王妃。
  “你们男人啊,不都这样吗?前脚承诺,后脚忘得一干二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就是你们最高追求。”朱凤英笑的很好看。
  只是几颗晶亮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中泌出,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和桃花般的腮边。
  “朱琏是贵妃。”赵桓非常肯定的说道。
  朱家在八门进京的时候,在局势尚未明朗的时候,站在了大宋皇帝这边!赵桓也没有亏待朱家。
  朱家两兄弟现在依然在军中任职,朱孝孙在王禀手下学习战阵,朱孝章在种师中手下任职。
  朱琏也是贵妃,代表赵桓依旧和朱家有姻亲的关系。
  至于朱凤英,就被这样人为的忽略了。
  “你别这样。”赵桓看着哭起来的朱凤英,有些发愁,他不擅长说服,只擅长睡服。
  但是显然,朱凤英是不能睡服的。
  朱凤英嗤笑了一声,掏出一方丝巾,拭去了眼泪,笑颜如花的摸了摸肩膀的伤口处说道:“哎呀呀,你看看我一哭,官家还心疼了,这也算那么回事。我也知足,没白挨这一箭。”
  朱凤英肩膀那一箭,的确是替赵桓挨的。
  刺杀的人,是当初朱家那三万兵马中细作,来自金国黑水司探子做下的事,但是和朱家没什么关系。
  大同府,赵桓打下来的时候,那可是金人的地头,金国西朝最大的城池,黑水司的探子势力庞大,被人钻空子,实属正常。
  经过种师道的彻查,朱家并不知情,这一箭,的确是朱凤英替他赵桓,挨了这么一下。
  八门进京,新土未定,河东路一片狼藉,岳飞领兵在燕京,山河破碎之际,若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传出大宋皇帝受伤的消息,那还打个屁。
  “你不能入宫啊,朱家两姐妹都入宫做嫔妃,影响太大了。”赵桓隐晦的说道。
  朱凤英连连点头,说道:“不就是我那两个哥哥其中一个,按制得升为节度使吗?但是现在大宋节度使这么稀缺,军功这么值钱,平白无故两个节度使,你不愿意撒出去嘛?理解,理解。”
  “一个节度使的俸禄,朕不是不舍得。”赵桓咳嗽了两声,回应道。
  “两个节度使一人五万兵马,你大宋皇帝出不起。”朱凤英舒畅的躺在了大驾玉轳里,将自己完美的曲线展现在赵桓面前,歪着头看着赵桓。
  “是大宋承受不起,十万兵就是十万青壮,十万户的耕种受到影响,上百万户百姓才能为这十万户抗出那部分的耕种税赋,朕有几个百万户?三十个?”赵桓叹气的说道。
  按照之前的大宋兵制,一个节度使统兵一万,而现在一个节度使统兵五万,现在一个节度使的职位,顶过去五个。
  而且仅仅依靠军功晋级,朱琏父亲朱伯材的节度使,到现在是唯一一个姻亲节度使了。
  军队这地方,简单粗暴,你皇帝不公平,我就自己来实现公平。
  得亏朱伯材没有向皇帝申请扩编,否则赵桓得把朱琏废成庶民。
  张棠华的亲生父亲死了,义父陈规因为没有手续,是私下相称父女。
  而刘婉这个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买卖,从开始就走的不是正规程序。
  但是朱凤英真的入宫,赵桓就得再给朱家一个节度使。
  皇帝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想睡谁睡谁?
  哪里有那么简单。
  睡个宫女,皇后还要出手打死宫女,防止庶出皇子。
  朱凤英用力的挺了挺身子,将硕大的正义晃动了两下,说道:“也没见你给岳飞组建河间军、让韩世忠组建山海军、让沈从组建燕京军的时候皱一下眉头。男人,哼,口是心非。”
  “那能一样吗?”赵桓摇头说道。
  朱凤英想了想笑着说道:“是不一样。看来我的陛下是准备不遵守祖训了?”
  赵桓知道朱凤英说的什么祖训,杯酒释兵权的时候,赵匡胤那句【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奠定了大宋的皇帝的皇后,都是将门之后。
  赵桓点了点头,一脸淡然的模样,现在赵桓手中兵权在握,权相在朝,他这个皇帝坐的很稳当。
  “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啊。”朱凤英连连摇头,在怀里掏摸了起来。
  “你干什么?!”赵桓看着朱凤英的掏摸的动作,严肃的问道。
  朱凤英从怀里掏出了封书信,说道:“放心,我不脱衣服,这还在直道,没上驰道呢。”
  “父亲的乞骸骨的札子。”朱凤英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赵桓,继续说道:“父亲现在处境极为尴尬,他是目前唯二的节度使。”
  “另外一个节度使王禀呢,三千兵马守太原!两万人突袭临潢城!孤军镇守一年有余,千里奔袭黄龙府!万里转进回汴京授节度使。”
  “父亲现在在朝中,如坐针毡,虽然没人说他什么,但是他不想干了。想回家种地。省的人见人烦。”
  赵桓接过了温热的书信,一张很普通的辞职信,大意就是岁数大了,想退休回家侍弄田地,拜托赵桓照顾好朱家两兄弟和朱琏两姐妹。
  “出什么事了吗?国丈为何突然要告老还乡?”赵桓略带不解的问道。
  朱凤英气鼓鼓的说道:“你可不知道那些文臣说话多难听,他们骂人都不带脏字。不,他们骂人都骂的人听不懂!”
  “父亲不是读书人,也没法还嘴,他自己又没什么军功撑着,姐姐和谌儿又遇到了这等事,父亲在朝中待的不自在,自然想退了。”
  赵桓可是见识过文臣骂人的嘴脸,李纲被骂过,李清照也被骂过,赵桓同样没听懂……
  这帮人阴阳怪气起来,那张嘴皮子,真的太损了。
  “告老还乡了不是还有俸禄拿吗?退了也好,省心。”赵桓收起了书信,连连摇头,大宋这股子重文轻武的样子,的确要改一改了。
  朱伯材在做节度使之前,也是靠着军功打出来的马上将军,因为身份和身体的问题,打不动了,站在朝堂天天被人阴阳怪气,的确很难受。
  朱凤英看了眼窗外,两条大长腿缠住了赵桓的腰身说道:“官家啊,眼看着要上直道了啊。车窗一关,车里面的动静,可没人听得见。”
  “妾身也愿意做一辈子的郓王妃。”


第六百零五章 大宋皇帝要玩的手办
  得亏朱琏借着赵桓不答应她去来州,狠狠的压榨了一番赵桓,否则今天就得出事!
  朱凤英太妖了。
  赵桓可是知道一双象牙筷子灭国之事,人心不足蛇吞象。
  朱凤英现在嘴上说的可以做一辈子的郓王妃,指不定哪天就闹着入宫,最后觊觎皇后之位了。
  这个女人,太喜欢掌控主动权了。
  赵桓用了半天的时间,从燕京赶到了津口,来到津口的时候,才发现津口随着禁海令的解除,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远处若垂天之云的帆船,如同一朵朵白云,漂浮在海面之上,港口上很多船舶在不断的搬运着货物。
  赵桓展开手中的千里镜,还看到了有些蕃人和昆仑奴的身影,在烈日下挥汗如雨,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津口的喧闹。
  邸店的门前,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行商和坐商讨价还价的模样,映入眼帘。
  四通八达的道路从津口绵延到了远方,无数的马车和陆地神舟不断的穿梭在路上。
  “为什么要海禁呢,这样不好吗?”赵桓始终想不通的就是历朝历代都喜欢玩禁海。
  海贸带来的商税的增长,百姓的富足,物产的丰富和广袤的土地,它不香吗?!
  【历史事件提醒:海禁,是一种孤立主义外交政策,尺板不得出海的目的,是将本国人圈禁在土生土长的土地上,没有流动就变的安定。】
  【除对外除自卫战争,不主动卷入任何军事冲突,在经济文化上,通过立法最大程度的限制与国外金融、经济、贸易、文化往来。】
  【美联邦、德意志、英吉利、法兰西等诸国皆有海禁时间,以政权动荡、国内盗匪横行等诸多因素,实行过孤立外交政策,这有利于肃清国内隐藏的祸乱,建立完备的关税体系。】
  【但是清朝的禁海,却时常伴随着文字狱、屠杀、迁民等一系列的配套的策略进行,完全摧毁贸易和海防,甚至将沿海数十里海民迁移内地,将国土拱手让人的同时,这些土地就变成了海盗的据点。】
  【完全抛弃海防,废弃了明朝自戚继光起建立的主动海防观念,扼杀海洋贸易,带来的就是国内百姓的完全稳定,封建王朝的封建巅峰,完全的固步自封。】
  赵桓才看懂海禁原来真的有一些积极意义。
  尤其是适合用于刚刚定国,国内盗贼、叛军横行,国际局势动荡的时候,孤立外交争取时间,打扫家中的垃圾,才好开门迎客。
  但是螨清的海禁和宋徽宗的海禁,就完全是为了稳固皇权。但是显然完全没有达到目的。
  不论是宋江、方腊都给了宋徽宗致命一击,螨清时候反清复明,那更是一项全民参与的普世活动。
  赵桓的车队向着津口而去,沿路的百姓驻足行礼,迎接皇帝。
  赵桓对着赵英问道:“津口邸店那里就不去了,朕去一趟,他们少做半天的生意,得少挣多少钱啊。”
  赵英满脸笑意的说道:“官家,津口邸店的负责人是淮南陈家的人,这次陈家的家主陈子美,就猜到了官家不愿意扰民。”
  “他联合其他邸店的坐商和高丽、倭国、占城、琉球的诸国行商,办了万国展销会,就在津口尚膳楼里。官家这次下榻的地方,也在尚膳楼。”
  “哦?陈子美?倒是有心。”赵桓点头说道。
  淮南陈家陈子美,是一个很舍得的人,为了给他儿子铺路,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去来州的消息在大宋传的广为人知,但是自己要来津口,显然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陈子美这个津口这里的关系,打点的极为到位啊。
  “朕要来津口的消息,陈子美是怎么知道的?把邸店一等商贾聚集起来,还有琉球高丽这些小国的商贾联合在一起,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知道的。”赵桓对着赵英问道。
  赵英一愣,随即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赵桓此前要视察津口船坞,也是临时起意,通知津口知府的时候,也严令严禁扰民。
  内帑出钱,建了那么多船,赵桓自然要亲自来看看自己的手办完工情况。
  秦始皇玩的兵马俑手办,赵桓也准备玩手办,当然是万料大船,甚至数十万料大船的手办。
  但是显然,赵桓这视察的消息,临时决定的行程,居然被陈子美提前得知,并且预先设下了万国展会。
  这手眼通天的能力,赵桓略微有些蹙眉的说道:“你调查一下,是谁告诉陈子美朕要来的。官商勾结,万万要不得。委任一方,就是一方的父母官,勾结在一起,谁来保证三等以下商贾的利益?”
  “是。”赵英点头。
  官家的安全大于一切,他离开带着皇城司的察子,向着津口府州而去。
  津口知府范嵊带着陈子美,早就等在了津口尚膳楼的门前,硕大的牌匾,连绵的楼宇,高达四层的木制楼宇。
  奢侈。
  赵桓从进门就感觉到了这两个字,实木的地板光洁到能照出人影,还有两丛高一米有余的珊瑚,就立在门口两侧。
  茶具,磁州窑和钧窑出品,摆在这里就是一件艺术品!
  而让赵桓频频侧目的是耀州窑瓷器做成的茶台,犀利而极为潇洒的刻画,一种流动的韵律美在热茶之间涌动中,釉质上闪着一层萤光。
  低调奢华有内涵。
  “参见官家,官家安泰。”津口知府范嵊领着邸店诸多一等商人,跪在地上,山呼海喝的说道。
  很快,津口知府范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官家没叫他们起来,就让他们在地上跪着。
  范嵊领着一群知府的文书和行商拜见赵桓,但是赵桓抿着热茶没有让他们平身。
  范嵊、陈子美等人也不敢抬头,趴在地上汗流浃背。他们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皇帝入门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而且现在连平身都没有,估计是出事了。
  赵桓喝了一盏茶的功夫,赵英就把事情办完了,回到了尚膳楼。
  “官家查清楚了,津口知府的门房交待,七日前,官家下旨至津口要查看津口船坞进度,津口知府范嵊派门房去了邸店陈家,告诉陈家官家要来的消息。”赵英低头在赵桓的耳边耳语道。
  “还有一事,官家,范嵊在津口的风闻貌似不是很好,做事多有偏驳。老臣进门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校尉的一封书信,写的都是范嵊的事。”赵英说着递过去了一本札子。
  赵桓打开了札子,频频皱眉,这个范嵊身上大宋官员的陋习是真的不少。大奸大恶没有,大是大非也没有涉及,就是做的事,让百姓有些寒心。
  赵桓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嵊,问道:“范嵊,你是陈东的同窗。我记得你这个津口知府的职位本来是陈东的,只是他随赵相公去了上京路,这位子他推荐了你,对吧。”
  “官家明鉴,臣与陈学士同一年入的太学,政和三年以贡士入太学。”范嵊擦了额头的汗珠,回答道。
  “陈东在清河城吃了不少苦头,前些天朕还见了他一面,精瘦了许多。上京路多风沙,冬天下的白毛风吹得人骨头都是疼的。下雪的时候,知道雪多厚吗?一丈深的雪,别说走道了,连出门都出不去。”赵桓抿了一杯茶,看着范嵊。
  范嵊额头的虚汗越来越多,陈东越苦,他这个津口知府就越自在,他就显得越没用。
  赵桓看着范嵊额头的虚汗,摇头说道:“陈东把津口知府的位子给了你,你好好做了吗?津口这一年的发展朕看到了,同样,你也堕了太学的名头啊。跟这群行商搅合在一起,搅的太深了。”
  范嵊将额头抵在地上说道:“臣,君命在身,津口是个港口,往来商贾繁杂,与行商、坐商多有交际,臣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若是臣怪臣处事偏驳一等商贾,这个臣也认了,平日里的确在一些策论上偏向了一等商贾,招惹了不少的流言碎语。但是,臣以为,若换个人来,他也只能如此。”
  哦?
  陈东当太学士的时候,赵桓最欣赏的就是陈东身上的那股子锐气,敢于说话,勇于说话,直接闯到了文德殿,跟自己说要中兴大宋,首诛六贼。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现在范嵊有点陈东那个味儿了。
  至少没看到皇帝,就吓得腿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说,为何要偏向一等商贾。”赵桓问道,他要给范嵊说话的机会。
  范嵊抬起头来,说道:“官家,臣来津口的时候,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小渔村,人丁不足三千。现在已经是一个四五十万,有四个泊位,十七个泊位在建的大港口了。”
  这是一个极为骄傲的成绩,赵桓非常肯定范嵊做的政绩非常漂亮。
  “在开始的时候,真的太难了,这小破渔村,根本没有任何商贾愿意来这里,臣在江南邸店说破了嘴皮子,甚至都搬出了官家常年在燕京这件事来劝说商贾来津口立店散户,最后也就说动了几家一等商贾,愿意来津口试试。”范嵊的表情带着回忆。
  范嵊抬头说道:“这是臣在津口建府最开始的时候,偏向大商贾的理由。”
  “有理有据。”赵桓点头,范嵊的这个理由,赵桓十分赞同。
  自己刚到大宋那会儿,听说种师道带着十万永定军在城门外驰援,心中的感觉,和范嵊找到这些一等商贾的感觉极为类似。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当时的津口就是个渔村,现在俨然变成了繁华的港口。
  赵桓抿了一口茶问道:“那现在呢?”


第六百零六章 站在不同的立场看待问题
  范嵊无奈的说道:“臣现在很多大宗交易偏向邸店一等也是有原因的,是因为他们能够承担的起风险,三等以下的商贾,若是帆船在海上出了事,就是家毁人亡。还请官家明鉴。”
  一等商贾的确抗风险能力更强,普通的商贾掺和到了海外大宗交易,很容易弄的家毁人亡,赵桓再次看了看札子。
  在赵桓看来范嵊的确和一等商贾搅合的太深,但涉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涉及到高利润、高回报、高风险的远海交易。
  比如前往倭国回易,往来一趟能够获利十倍有余,但是也有可能翻了船,什么都不剩下。
  赵桓让赵英取来了报关表,发现进进出出的千料大船的出事概率,高达三成。
  赵桓研究了很久,才略带怀疑的说道:“也就是说,越大的船反而风险越小?朕看到一千料的船最容易出事。”
  范嵊点头:“海贸之事,的确是越大的船,越不容易沉船,即使漏水,也封闭起来就行。也能行驶到倭国或者占城,到岸在进行维修。”
  “所以官家想建大船,百姓也需要大船,但现在唯一的一艘五千料大船木兰舟,又要做各种航海性的实验。”
  赵桓这才发现,范嵊的这种看似有失公允,却保护的恰恰是财资不是很雄厚的商贾。
  他们真的赔不起。
  范嵊擦了擦脑门的汗,官家终于听进去了自己在说些什么。
  “臣也做了些限制一等商贾在津口的一些普通贸易,比如散装、批发、购货等等,都限制了一等到三等商贾,让利给小型商贾,毕竟大商已经在海上挣了足够多的利润,就不能和小商贾争利。”
  “但是利润的大头毕竟在海贸上,唉。”
  “臣还设计了一套检举的手段,举报一等商贾参和地面散装,倒是有些效果,在最后一页是对一到三等商贾,具体惩罚的一些结果。”
  赵桓将赵英拿来札子,翻到了最后,的确是有密密麻麻的惩处违规高等商贾的痕迹。
  范嵊无奈的说道:“臣干了活,还得挨骂,海贸贸易庞大的利润让他们眼馋,但是他们又赔不起,臣也愁的不行。”
  “最开始的时候,津口还出了几次一家人赴海的案子,就是家主去海上搏命翻了船沉了海,一家子没有了生计,直接全家赴海了,臣这才禁了小商贾参与海贸。”
  “这就成了他们眼里,臣偏高等商户。”
  赵桓将札子放在了几案上,看了一眼赵英,让赵英去继续调查下范嵊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指了指范嵊背后的一众商贾说道:“那你看看你身后站的不就是一等商贾?你天天和他们搅合在一起,百姓不误会你才怪。”
  范嵊又要跪下,被赵桓制止之后,才解释道:“他们都是给官家办万国展的商贾,里面还有高丽、倭国、占城的商贾,甚至有火寻国的粟特人。臣平日里很少和他们私下接触。”
  “那朕来津口的消息,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些一等商贾?”赵桓抛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范嵊的脸色从惶恐变成了惊讶,然后说道:“这不是官家的意思吗?”
  “朕跟你说的!是严禁扰民。”赵桓看着范嵊严厉的说道。
  范嵊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不就是惯例吗?”
  “什么意思??”赵桓总觉得他们俩现在的对话,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驴唇不对马嘴。
  赵英走后,孙历立侍,他显然听明白了两个人尴尬对话的含义,眼神里全是干着急。但是他却不敢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眼珠子一转,一溜烟跑去找赵英回来。
  赵英去调查范嵊所作所为,去的地方自然是人流最杂乱的茶舍。
  常服在身的赵英,俨然有点像富贵人家的大管家的模样,小心的和茶舍里的诸多茶客们闲谈。
  了解范嵊的所作所为。
  “有劳这位兄台了,也就是说,咱家要想在这津口买卖胭脂水粉,只需要去官府报备,有邸店凭证的三等以上商贾凭证即可?”赵英随便找了一个茶舍的茶客,请了他一杯茶,善谈的津口人,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对方茶客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还咋地,他津口知府还能卡着你不让你做买卖不行?”
  赵英面不改色的问道:“不需要给他范嵊送点钱帛吗?我家家主乃江南豪商,银钱有的是。某在江南素问这范嵊是个饕餮,胃口很大。”
  这个茶客衣着不是太华丽,俨然不是什么富贵户,听到赵英这么说,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茶客笑完,才摇头说道:“这位官人的话,某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江南人盛传范嵊胃口大,不给他送钱,就不能在津口混,其实不然。他做事是有失公允,让利豪商那是真的,被人埋怨了多少次了?可是却未曾有贪钱之说。”
  “你也不看看津口到燕京才多远,官家就在燕京呢,他今天贪了钱,明天就被官家给抓走当典型了。那些退役军卒的组成的校尉,可不是吃干饭的。厉害着呢。”
  “错非范嵊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赵英还要再问,就被孙历给拉住,将现在尚膳楼的对话和赵英说了一遍。
  茶客一看孙历从尚膳楼的方向跑过来,就知道这可能真的是江南豪商。
  “这位大官人,你放心在津口做买卖!那范嵊胆敢公然索要你的钱帛,你只要站在这茶舍喊一嗓子,明个,咱大宋的皇帝就把范嵊给拿了!”茶客志得意满的说了一大堆津口来自五湖四海的各种便利,旨在劝赵英落户。
  赵英听着他自我标榜的话,点了点头,离开了茶舍,向着尚膳楼走去。
  孙历亦步亦趋的跟着赵英,聆听这赵英对如何替官家办事的诀窍。
  赵英一边快步走回尚膳楼,一边说道:“这个茶客是个浙江人,官话说的音并不准。”
  “但是他对津口却是发自内心的认同,张口闭口就是津口的好处,生怕我们不在他们津口做买卖一样。这种认同感,才是大不易啊。”
  “官家让我们调查他范嵊到底干的好不好,看看这些行商和游子的话,就最能反映问题,所以做什么事多上心,多考虑,总能想到办法。”
  赵英匆匆赶回尚膳楼,对着赵桓耳语一番,说了说自己对津口之事的理解。
  “官家,至于范嵊说的,臣倒是认为他说的有点道理。”赵英小心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赵桓疑惑的看着赵英说道:“就是说是朕让他大肆扰民,是朕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岂有此理!朕严令是不得扰民!”
  赵英有些为难的小声说道:“以前太上皇南幸的时候,就喜欢说这个,下的命令越是严苛,就代表当地的官员就得准备越充足,接待的规格就得越高。”
  “这都成官场上的规矩了。”
  赵桓眼睛瞪得极大,还有这等操作?!
  赵英无奈的点头,说道:“宣和二年的时候,太上皇临幸济南府,济南府府尹,不知道这等规矩,按着太上皇一切从简的命令,准备了简单的迎接和招待,太上皇还没走出济南府,这个府尹就被贬到了岭南了。”
  “还是李邦彦精明,大观三年的时候,太上皇巡视两浙,走到余杭,李邦彦就准备了三十八道菜,七十二名舞姬款待太上皇,把太上皇哄的高兴了,就升官到了京中。”
  赵桓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假装没听到这话。
  赵桓看着陈子美,才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陈冲,陈冲就要送自己上等瘦马一匹。
  那群知县事什么都不干,跑到河阴县去觐见。
  感情这还是有历史渊源的?
  赵光义挖的坑还没填完,这赵佶挖的坑,也填不完了是吧!
  赵桓让那群一等商贾起来,他比较反感官商勾结,而且他内心其实对文官体系,有点……瞧不上眼。
  他们办得净是些恶心事,所以他下意识的以为,范嵊也是一样的货色。
  “范嵊,朕知道你现在遇到了难处。就是小商贾赔不起海贸,每次海贸都是赌命,而且是全家性命,但是他们又迫切的想要参合这件事。”赵桓想了想,笑着说道。
  自己把人误会了,那自己帮他解决燃眉之急,算是两清了。
  “可不是,财帛动人心啊。这也是臣从最开始的范青天,变成了现在范狗尾巴草恶名的原因。”范嵊带着无奈和一丝的苦楚,当官当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初次出京的他,有点应付不过来。
  “你这样,禁止了远海的小型货船,三千料的货船共计数十艘,跑了两年,就沉了一艘吧,大船抗风浪,淘汰远海小船肯定势在必行,今天不淘汰明天也得淘汰。”赵桓笑着说道。
  范嵊哭丧着脸说道:“臣也想过这事,那他们岂不是要骂死我?小商贾本来就没多少货啊,怎么可能装的起三千料呢?”
  “你听朕说完,然后再建个商会,让小型商贾联合起来啊,做成一船,省的那些大船空着不动,小船危险还忙不过来。”赵桓看着范嵊说道。
  这个主意可是后世英吉利驰骋海洋的利器,建立联合商会,大规模出海才成为了可能。
  仅靠几个贵族,建立不起来日不落。
  范嵊的眼神越来越亮,用力的一拍手:“这样一来,那些空港的大船也可以用上了。妙!”
  “还有一招,你附耳过来,朕告诉你。”赵桓笑着说道。
  还有妙招?
  范嵊,在自己看来几乎无解的问题,官家这里还有别的方法?


第六百零七章 需要度种的深田恭子
  “保险?”范嵊疑惑的看着官家,说道:“这岂不是在变相的加税吗?”
  巧立名目,苛捐杂税。
  范嵊第一个想到了这四个字,这政令一出,津口的百姓不把他骂成狗才怪。
  赵桓看着范嵊的表情,就知道这事他内心不同意。
  赵桓出的主意,自然是远洋意外强制保险。
  这是赵桓内心的一个想法,同样也是社会福利,是一种社会保障制度的试探。
  家里的男人出海搏命,船翻了,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整个家庭被毁的一干二净,在远洋这等高危的职业里,强制保险,就显得很有必要。
  社会公共体系,全民共同承担出事的风险,在出事之后,获得一定的赔偿,是完全有必要的社会保障体系。
  但是范嵊显然理解为了巧立名目,苛捐杂税。
  大宋的社会保障体系很简陋,但是这个简陋是对比后世,在封建王朝,那也是独一份。
  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三个制度,从小孩到孤寡老人的关怀,再到死后的埋葬,全都有。
  而且不是面子工程,而是实打实的制度。
  而赵桓在寻求一条属于大宋的社会保障体系。
  从事高危职业的可不仅仅是远洋的船工和商贾,还有采矿冶炼这些重工危险企业。
  这都是实打实的高危险职业,但是以大宋朝堂的实力来说,显然这都不能背负到朝堂身上。
  赵桓在寻找一种发展方式,能够良性循环下去。
  范嵊还是摇头说道:“官家是想着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可百姓不这么想啊,他们会觉得是臣在巧立名目,那臣就真的是范饕餮了。”
  赵桓点头,民智未开,他们会用最浅显的方式,去理解这种高危职业的保险。想做事,就是这样,还没开始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很多的问题。
  赵桓想了想,说道:“而且没有严格的监督,很容易产生贪腐,取之于民而占为己有。”
  “这就是你、朕、我们存在的意义。”
  “你们做官,朕做皇帝的理由,让百姓理解政策,并且将这个政策完美的执行,并且建立相关的监察机构,来监督贪腐。就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
  赵桓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什么都让他这个皇帝把制度、政策解决,那还要他这个朝臣干什么?
  保险征收对象是货物还是商货的主人、征收的费用是多少、如何让小商贾的百姓理解这些政策的目的、如何监督这些政策实施过程的种种疑难问题、如何建立监察机关、如何有效赔付。
  这些具体的内容,如果都让皇帝操心,皇帝还不如直接猝死算了。
  赵桓站在历史的尾巴看这个政策,自然知道类似于交强险的强制保险,有利于社会的发展,而现在范嵊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若是真的翻了船,小商贾出事之后,那这些小商贾的家庭怎么办?
  范嵊又好好琢磨了下官家这个主意,哭笑不得的说道:“臣试试吧。但愿百姓不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
  “其实臣主要觉得眼下,着实不好确定理赔范围。”
  “例如王某从津口装货,到广州私人港口卸货,谎称船舶翻船,并且把船舶给卖给私港,回到津口让津口知府赔钱,这怎么界定?”
  “远航的买卖,路途遥远,来回沟通交流调查的时间,又太长了。臣只能说试试。若是倭国、占城,那就到了别国,就更难界定勘测了。”
  赵桓点头:“先从小的事做起,慢慢摸索,这事不急。慢慢来就行,探索着前进,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
  赵桓站了起来,看着那些眼巴巴的商贾,笑着说道:“走吧,去你们办的那个万国展看看。”
  陈子美,是淮北陈家的家主。
  他的儿子陈冲现在是商部员外郎,帮助李清照处理商部事宜,做事也有了些模样。
  他的兄弟陈敷,是现在工爵四品,正在试验他们做的氨水肥料的数据,并且在河北两路和京畿路展开了试点。
  当初赵桓还拿了陈家一千万贯钱,赏赐给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军卒,还有河东路的常平仓,也有此人的功劳。
  赵桓对陈子美的观感一向不错,不过陈子美却意外的拘谨,甚至连他的儿子都不如。
  “陈家乃是义商,朕还记得当初平州要粮的时候,一封书信,价值两千万贯的粮食,陈家就义不容辞的自掏腰包拿出来,送到了平州以供军需。”赵桓看着陈子美忐忑的模样,笑着说道。
  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忘记陈家做的这一切。
  相对比的就是淮南崔家了。
  当初崔家当初投了赵构,现在,什么都不剩下了,都被范汝为给剁了,赵桓远在汴京,拦也拦不住,也懒得拦。
  陈子美极为惶恐的说道:“官家圣明,此事安能是我陈家一家之功?都是其他几位老哥哥帮衬,臣才能短时间内筹备到粮草,而且官家事后是付了钱的。”
  “当时整个淮北和淮南的明志之士,得知燕云十六州仅剩平州可尽收复,草民和诸位哥哥也不懂这些,能做的就是给官家送点粮草了。”
  赵桓看着陈子美卑微的模样,连连摇头。
  大宋的商贾,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对商人这么好的朝廷,所以抱着感恩戴德的做事。
  没有哪个社会群体都是好人,没有哪个社会群体都是坏人。
  赵桓又看了一眼范嵊,自己因为喜恶,因为他对文臣带有偏见,误会了范嵊的为人。
  “官家,此乃高丽国的站台。”陈子美指着一排美女笑着说道。
  “高丽秘色?”赵桓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高丽秘色,百闻不如一见,这身条,秀啊!
  很结实,线条很好。
  不过高丽国怎么从古到今都喜欢输出美女……
  “不是的,官家。这是采珠女,他们主要负责下海采集海蚌,一年有五六个月泡在海里游动,身材看起来的确不错,但是他们不从事秘色。”陈子美赶紧说道。
  “犬子当初莽撞的送给官家瘦马之事,官家面色不渝之事,臣听闻犬子提起过,自然谨记于心。”陈子美笑着解释着。
  赵英暗自给陈子美点了个赞,事实上,官家不喜欢上等瘦马之事,还是尚膳楼这边动手清除瘦马和相关服务之后,陈子美才动手撤掉了高丽秘色。
  为此高丽国的商贾非常不解,高丽秘色作为特产,怎么就不能给大宋的皇帝看了?
  一个个大珍珠,被这些女人托在手里,晶莹剔透。
  人也都是挑选过,还有几株红珊瑚,火红火红的,非常不错。
  高丽的特产很多,赵桓高丽青瓷、高丽纸、高丽布、柞蚕丝绸、皮毛、人参都被摆在了展台上。
  陈子美笑着说道:“这珍珠啊能入药,也能做首饰饰品,最近臣发现了这珍珠的一些妙用,加工首饰剩下的粉末,用来洗脸倒是洗的非常干净,十分好用,草民配上香草,已经给赵都知送去了。”
  珍珠粉?
  陈子美这个想法不错啊,有个人说过,女人的钱,最好赚。
  赵桓继续向前走,就看到了深田恭子,这个女人,赵桓还真的见过,他是倭国使者平清盛的未婚妻。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深田恭子直接拜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起身吧,你没有跟着平清盛回倭国吗?怎么在津口?”赵桓好奇的问道。
  “臣妾还在找人度种。”深田恭子一脸坦然的说道,但是赵桓还是从这女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惶恐。
  “你不是平盛清的未婚妻吗?怎么连你也要度种吗?”赵桓嘴角抽搐的问道。
  这倭国人的想法,赵桓想不明白……
  深田恭子面色有些发苦的说道:“臣妾的父亲是现在的崇德王,自然也是要度种的,否则断断不能返回倭国。”
  赵桓仔细端详了下深田恭子,这在大宋这两年,这深田恭子,比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更俏丽和端庄的几分,皮肤都晶莹了几分。
  现在的倭国离村长打架的战国时代还有段三百年呢,在倭国风吹日晒,吃食也不好,自然脸色暗淡,精神也有点萎靡。
  赵桓这才想起来,当初倭国似乎要送自己两个公主啊,难道这深田恭子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一看,长相到还过得去。
  深田恭子被赵桓看的脸色羞红,怯怯的说道:“臣妾上次给官家的《源氏物语》官家看了没?”
  赵桓说起这个就头皮发麻。
  源氏物语,在没到大宋的时候,赵桓就听过这本书的大名!
  但是一直没有真的研读过。
  深田恭子送过来的源氏物语,赵桓还真的看了几页,甚至带到了延福宫去看。
  赵桓看了一部分才发现,那本书,从头到尾都在开车,堪比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
  还被朱琏一顿数落。
  赵桓笑着打量着倭国的展台,相比较高丽,这倭国简单粗暴,他们知道大宋缺什么。
  缺钱,钱荒。
  整个展台,全都是白银,明确的阐述了他们对大宋的最大贸易物资,白银。
  赵桓一伸手,拿出一件物件,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第六百零八章 岳飞和赵英到底谁厉害?
  赵桓拿着手里的白银环制品,眼神中尽是疑惑,前面饰有浮雕的双龙,龙的舌头相互盘绕,形成一个凸起的螺旋。
  一般情况下,这种工艺品都应该有二龙戏珠,这两条龙却没有珠子。
  赵桓看着手中物件,不禁有些好奇,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回禀官家,此环名为悬玉环,用的时候,将药煮过的白绫带子穿过悬玉环的尾部的钩锁处,白绫带子系在腰上,可起到固定的作用。”深田恭子脸色略微有些涨红的说道。
  悬玉环是什么玩意儿?
  【历史翻译机:悬玉环……he tui!】
  就连系统都语焉不详?
  赵桓随意的说道:“按理说二龙戏珠的规格的话,应该有珠才对,这是雕刻的时候工匠忘记了,还是搬运的时候弄没了??”
  深田恭子悄悄在赵桓耳边说道:“此物乃是银器,银通淫,自是房中之物,这缺少的一珠是故意为之啊,就是女子身上的夜明珠也。”
  女子身上的夜明珠?
  赵桓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儿,深田恭子这么一说,赵桓瞬间就全部懂了。
  赵桓将这东西放下,果然倭国的《源氏物语》给他上了一课,现在深田恭子也给他上了一课。
  不愧是倭国啊,这都是有历史渊源的。
  很顶。
  深田恭子看着官家略微有些害羞的神情,笑着打开了一个腰包,说道:“这里还有银托子、相似套、硫磺圈、封脐膏、勉铃,官家若是肯帮我度种,这些臣妾都可以让官家试试呢。”
  赵桓浑身打了个哆嗦,看了看倭国的各种精美的银器,其中不乏餐具、装饰和腰牌等正经的银器,也有些奇怪样式的物品。
  已经上过一次当的赵桓,自然不会随意发问。
  倭国的站台后站着一票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膘肥体壮,膀大腰圆,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看着吓人。
  他们的头发梳在头顶上,扎着辫子,目露凶狠。
  “这是生口,共计三十人,他们都是女人,由倭国专门培养来伺候人的奥女。”
  奥女?
  女的??
  赵桓沉默的看了一眼这些女人,选择了默默走开,赵桓宁愿用太监,也不愿意用这种超重坦克。
  可怕可怕!
  赵桓感觉极为的恐怖,光看深田恭子还以为日本女子都是这等模样,结果这奥女一出,直接刷新了赵桓的三观。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奥女在大宋是很有市场的,有些重体力活,而家里男丁死光了,不方便有男人的时候,就需要这样的奥女。
  比如现在的郓王府和康王府,赵楷和赵构死后,两府就不合适男人出入,只能由这等奥女代替。
  还有很多战死的士卒家里,对这种奥女的需求很高。
  “倭国这进贡的东西,别出心裁。”赵桓摇头,把自己的国民当进贡的贡品,还真是前所未见。
  【历史事件提醒:安帝永初元年(公元107年),倭国王帅升等献生口百六十人。曹丕时也曾收到倭国的国王卑弥呼,送到宫廷的礼物,男子四人,女子六人,布匹若干,请求赐诏封国。】
  赵桓看了看曹魏收到的礼物,倭国在卑弥呼统治的十几年里,都是送的人丁作为国礼。
  他想了想,对着赵英说道:“把宫里那些银器餐具全部换成陶瓷的!”
  那个悬玉环实在是恐怖,弄的赵桓对银器这两个字,都无法直视了。
  赵桓撇了一眼,看到了朱凤英在和深田恭子窃窃私语,就猛地打了个寒战,朱凤英这是准备榨干自己吗?
  赵桓来到了占城国的站台,这里的占城商贾,显然是个汉人,现在占着越南哪块地的就是李朝和占城,李朝是北越,占城是南越。
  而这个汉人显然精心准备过,是谷物。
  严格来说是,是占城稻。
  赵桓摸了一把占城稻,颗粒饱满圆润,晶莹发亮,还带着一股禾木的清香。
  “尊敬的陛下,这是清香米,奈何产量较低,每亩得米一石半。一年仅可以成熟两次,也是李朝每年朝贡之物。”占城的商人笑着说道。
  赵英连忙说道:“官家,平时宫里就用的这种米,一斤四十钱,一贯钱可以买二十斤。”
  赵桓核算了下,大宋的一石大约是92斤,一贯钱是七百钱,价格昂贵。
  大宋皇宫一年光是吃掉的米,就大约十万贯左右。
  旁边稍显黯淡的米,赵桓抓起来搓了一把,问道:“这是一年三熟的米吗?”
  占城商贾赶忙回答道:“是的官家,这是早米,不择地而生,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还十分耐旱,穗长而无芒,粒差小,南方多数地区都是种的这种稻谷。”
  范嵊拿出本札子,掐着手指算了半天,说道:“占城一年能卖给大宋大约一百万石这样的早米,虽然大宋早有种植,但是仅能一年两熟,一年三熟之地,多在岭南和福建。”
  “一百万石?他们占城的百姓不要吃吗?还是占城产的早米比较多?”赵桓疑惑的问道。
  大宋一年的税赋才四百五十万石到五百万石左右,这占城居然能卖给大宋超过一百万石?!
  占城才多大?怎么可能卖这么多?
  占城的商贾是个汉人,听到赵桓这么问,不知道该怎么跟官家解释。
  但是皇帝问他话,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占城人一天只吃两顿饭,饿死也没人管,反正水多,撒把种子,到时间了,就去收就好了,得来容易。天气热,他们更是懒洋洋的不想动。”
  “送到陈敷那里一些,让他好好研究下占城的早米。”赵桓抓了一把早米,李朝和占城暂时不归大宋管,赵桓才懒得计较他们一天吃几顿饭。
  赵桓来到了琉球国的台前,看到的事打成块的蔗糖,还有菠萝,只不过琉球人叫他为旺梨。
  而吴哥的展台则是他们的佛像,夜明珠之类的宝石,当然也有香料和胡椒。
  赵桓走马观花的看完了整个站台,看着面前的一个包着头的商贾,穿着一身的黑袍。
  赵桓疑惑的问道:“天方人?”
  这个商贾低头说道:“是粟特人,尊敬的陛下,在中原,我更喜欢您称呼我们为昭武九姓,我们是世界沟通的桥梁,是贸易流动着的血脉,哪里有生意,哪里就有我们,火寻国国王带给大宋皇帝最诚挚的问候。”
  商贾伸手一引,赵桓就看到了一捧绿色的植物,被养在花盆里,郁郁葱葱。
  赵桓疑惑的看着这个绿色的之物,像是大宋的茶叶,但是却又不太像,火红的小小朱果,挂在枝丫之上。
  商贾异常兴奋的摘了一片,放在了嘴里咀嚼着说道:“这是圣茶,有着无疑伦比的清香,是我火寻国特有的商品,嚼食圣茶可以提神醒脑,减缓疲劳,也可以入药,像这样食用,口齿生甘,无上佳品。当真可比肩龙团雪饼。”
  口香糖?
  【历史百科全书:火寻圣茶,又名恰特草,咀嚼恰特草使人感到思维清晰、精力充沛,觉得世间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药力退却之后,咀嚼者多感沮丧,逻辑混乱,什么也不想做。】
  赵桓伸向所谓火寻圣茶的手,陡然停住,看着系统的介绍,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茶叶。
  【红色警告:恰特草极强的成瘾性,其茎叶含有天然安非他命,咀嚼时其中含有的令人兴奋的成分对人体中枢神经具有刺激作用,乃是天然毒榀之一。有东非罂粟之称。】
  赵桓脸上挂上了笑意,对着赵英说道:“把火寻国的使者先抓起来,好好看问下,他们想做什么?”
  火寻国的王子阿尔斯兰王子,帮助陈东寻找绕开契丹人,通往西方的道路,火寻国的商人,当着自己的面,玩这一手?
  火寻国的商贾脸色大变,推翻了面前的展台向着大门冲了过去。
  商贾的速度很快,但是赵英的速度更快,他一个闪身,就站在了商贾的面前,赵英的手比他的速度更快,他在这个商贾的身上,随意的一拉一扯。
  商贾就爆发出了如同杀猪一样,惨烈的叫声。
  赵英随意的几下轻拍,这名商贾就耷拉着脑袋,四肢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如同一个没有腿的虾一样,一拱一拱的向着门口爬去,但是脚被赵英稳稳的踩着,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赵桓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在他面前跟个怂包一样的赵英,对外人的时候,这手上功夫,当真了得。
  狠人啊!
  赵英招来两名亲从官,将死猪一样的商贾,拖出了尚膳楼。
  “官家,解决了。”赵英一脸憨厚的笑着。
  赵桓看着赵英的模样,略带好奇的说道:“你和岳飞谁武功厉害啊。”
  赵英一愣说道:“那自然是岳飞的武功高啊,他整日四处征战,建功立业,臣在官家身边,哪里有立武功的机会。跟岳将军比武功,臣一万个也比不上岳将军。”
  赵桓才想起来,武功这个词,在大宋特指的是武将奖励的功勋。
  “你们俩过招,谁厉害?”赵桓好奇的问道,刚才这一手太惊艳了,须臾之间,腾挪转回就把这商贾的胳膊和腿给卸了。
  赵英想了想说道:“马上功夫,岳将军那是战阵厮杀来的搏杀战技,大概一个回合,臣大概就死了。披重甲作战,臣大概能撑两个回合,倘若岳将军手下留情臣大概能够苟活。”
  “当然马下作战,岳将军披着步人甲,臣会第一时间脚底抹油,反正打不过,跑了也不丢人。”
  “不披甲时的短兵相交,臣大概可以和岳飞杀伤百十个回合,然后力竭,被岳将军两三下就砍了。”
  “臣的速度快,岳将军力气大,一力降十会,臣这点功夫还不能在岳将军手下班门弄斧。”
  赵桓这才全面了解赵英的能力,赵英的定位,有点像是顶级刺客,岳飞大约相当于自带暴击率100%的顶级战士。
  自带无敌挂的岳飞,的确要比赵英强。
  “宫宦们好像速度都挺快的,这是为何啊?专门训练的吗?”赵桓随意的闲谈着。
  赵英略微小声的说道:“之所以这么快,其实就是方便给官家挡刀箭。”


第六百零九章 朕要迁怒!
  赵桓点了点头,赵英说的这个话,有点意思。
  万国展虽然名为万国展,其实也就是十多个国家的商人在这里,赵桓意犹未尽的逛完了整个展会,有些意犹未尽。
  什么时候万国展,才能有所有的国家呢?
  但别有一番异国风情。
  赵桓看着朱凤英和深田恭子搅在一起,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果然赵桓在吃晚饭的时候,看到朱凤英的脸色潮红,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今天晚上,怕是要躲不过去了。
  朱凤英吃两口就盯着赵桓看两眼,还没等到宴席结束,就以身体不适离开了宴席厅,回到了住宿楼。
  赵桓和陈子美随意的闲谈,说到江南的一等商户最近在办商行,他们希望可以突破万里海塘的束缚,前往更广阔的海域进行贸易。
  而这需要更大的船,才能完成远洋贸易。
  更大的船代表着更加安全,代表着更多的货物,代表着更大的利润。
  但是三千料以上的商船的营造,需要大宋朝廷的批准。
  大宋的商部和市舶司一直没有批复这些富商的申请。
  赵桓喝了杯醒酒茶,说道:“你们那个申请,朕看过了。李太宰和李宫正卡着你们,不让你们出万里海塘,不给你们大船的营造资格,这事,李太宰和李宫正没有恶意。”
  陈子美尽量压低了身子,他们的联合商行,是因为远洋贸易而起,但是远洋贸易商行,迟迟无法得到大船营建的批复,这让他们非常的担忧。
  尤其是对联合商行未来的担忧。
  大宋对商贾的态度是历朝历代最为宽容的地方,他们很担心这个联合商行从开始就是错的。
  因为伴随着联合商行的出现,必定会有结义社出现,来保证合作的羁绊。
  结义社是大宋特有的一种社会风俗,延续自五代十国。
  比如弓社,就是各地的百姓为了练习弓箭的民间团体,但是同样也会有拜把子兄弟存在。
  比如当初拱着赵匡胤黄袍加身的那几位,个顶个都是当初赵匡胤的拜把子兄弟。
  他们同样是杯酒释兵权,被解了兵权之人。
  本来宋太祖在的时候,这些结义社都被赵匡胤给处理的差不多了,轮到了赵光义的时候,他重新和大将们结拜,导致这股风气再次流行开来,这一流行,就是一百三十年的时间。
  岳飞就有一个结拜大哥,王贵。被赵桓派到了清河城,代替牛皋驻守清河城。
  结义社是大宋皇帝的一块不能碰的心病。
  同样是大宋身上的一块伤疤。
  结义社,同样也是当初城内帮派、城外流匪的主要构成部分。
  结义社在大宋的名声并不好,陈子美非常担心这一举动,会引得大宋朝堂对商贾的猜忌,进而引来来自顶层的打压。
  赵桓看着陈子美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着说道:“首先,你们结义社这个必须要停下,否则你们联合商行很难说不被找麻烦,这是李太宰的札子里亲口说的。”
  “李太宰也跟陈冲谈过了,不过民间书信往来速度,不如朝堂公文,你还不知道罢了。”
  “同样,他要是真的对你们下手,朕也拦不住他,你们也扛不住。”
  陈子美如丧考妣,面如死灰,这个联合商行,是他们陈家一手操办起来的,若是如此解散,他需要付出极为昂贵的代价。
  这个代价,陈家有些承受不起。
  赵桓看着陈子美的模样,连连摇头:“当然,联合商行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不能存在结义社,李太宰是商改的牵头人,你们联合商行,他支持,你们结义,李太宰就容不得你们。”
  “啊?可是不结义,怎么互相信任呢?”陈子美疑惑的问道,结义社就是拜把子做买卖。
  赵桓拿出了一个鱼符,从唐朝起,为了避免李虎的名讳,将虎符改为鱼符之后,就一直是鱼符了。
  “左鱼符放在内侍省,刻字为合,右鱼符放在官员手中,刻字为同,左右鱼符相合,是为合同。”
  “李太宰正在拟定《合同法》,你们这种草莽行径的结义,还不如写成书面的契约,受官府的保护。万一这出了事,官府也好给你们断案。”
  “你们的这个联合商行,也是合同法的第一个试行点,做好准备。”
  “官家英明。”陈子美将自己的身子趴在了地上说道,他其实也想要这种。
  赵桓抿了杯茶说道:“还有你刚才问到的大船营造的资格,是朕让李宫正卡着你们的。万里海塘最远到吴哥国对吧,出了海峡之后,数万里的海面,数十个国家林立,情况不明,商队很容易出事。”
  “朕打算先让官船商队联合去跑一趟,然后你们再去。这样最为合适。你们可以先整合自己手头上资源,等待时机成熟,再出万里海塘。”
  陈子美略微有些不解,但是官家硬卡着他们,他们也毫无办法,私自营建,那是在瞧不起大宋退役的那些军卒们的情报能力。
  赵桓看了眼范嵊,自己和范嵊卡那些小商贾的理由是一样的。
  大宋官船商队沉了,大宋赔得起,但是这些联合商行的大商贾,一趟远洋翻了船,那就彻底没了。
  占城、李朝、吴哥、倭国、高丽、琉球、虾夷都是大宋过去的贸易伙伴,往来安全,但是剩下的国家呢?
  印度洋现在是粟特人的地盘!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很容易赔的一无所有。
  陈子美看到了利益,却没有看到危险。
  “陈冲现在倒是越来越成熟了,李宫正最近往来书信里,多有称赞。陈家出了个人才啊。那今天先这样。我先回去休憩,明天再去参观船坞。”赵桓站了起来,离开了宴会。
  “恭送陛下。”众人齐声说道。
  范嵊为了避嫌,直接离开了宴席,皇帝都亲自敲打他了。他要是不知趣还和一等商贾搅合在一起,那才是作死。
  赵英跟随着官家边走边说的“官家,那个商贾招供了,他其实不是粟特人,而是乐业人。粟特人和陈东牵线搭桥之后,他们乐业人也想牵线搭桥。”
  “牵线搭桥就是用他们的圣茶来控制朕吗?”赵桓嗤笑了一声,这群人,不识抬举。
  大宋现在什么样的国际地位,他乐业人心里没数吗?
  赵英想了想说道:“他们喜欢那句话,富贵险中求。越大的风险,越大的利润,他可能会死,但是他成功了,他们整个乐业人就可以横行无忌。”
  赵桓忽然想到一句话,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
  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赵桓看着赵英忿忿的说道:“乐业人很大胆,就不怕朕迁怒他们乐业人整族吗?”
  赵英无奈的说道:“官家仁善之名,闻名四海,这个乐业人交待,他认为官家只会杀了他,不会迁怒整个乐业人。”
  赵桓怀疑的看了一眼赵英,问道:“他真的这么说的?”
  “嗯。”赵英无奈的说道。
  赵桓一摔长长的袖子,不再前往住宅的地方,转头去牢里,确认了这个乐业人的说辞之后,勃然大怒!
  “欺负朕仁善是吧!朕的仁善是给宋人的!不是给他们异族的!作死!下令!把全国的乐业人全部给朕找出来,驱逐出境!”
  “严禁大宋商贾和乐业人贸易往来!但凡是发现,严惩不贷!朕还不信了!”
  赵桓出离的愤怒,这特么的算哪门子事,仁善之名四海闻名,本来是一件好事,结果被人抓了空子。
  也不看看赵桓是怎么对待金人的?!
  “全杀了?”赵英浑身一颤的问道。
  赵桓一愣,全杀了?
  一人之罪,让所有的乐业人一起承担,那自己和那个法西斯的首领,有什么区别?
  法西斯人的首领到最后,混了个到河北去的下场。
  这个价值观有点不太对,也就是自己气糊涂了,才下了如此糊涂,有违常态的命令。
  得亏是赵英问了一句。
  前有契丹萧姑,现有乐业圣茶,岂不是给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华夷关系,平添一道伤疤?
  不妥。这么干,很容易人设崩塌。
  赵桓想了很久,说道:“全部乐业人贬为奴籍,五年为期限,不得应考大宋官考。”
  “朕这次就迁怒了!”
  贬为奴籍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惩罚,奴籍是贱籍,凡是贱籍能够从事贱业,也仅有下矿、为奴、为仆、为娼这些。
  这个惩罚很严厉。
  但是,是赵桓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决定。
  华夷之辨十分盛行的大宋,这样做是合乎常理,甚至极为仁善。
  他需要给所有的夷族之人一个警告!
  不要动歪心思,否则连累的就是整个族群。
  “官家仁善无边,恩德广备四海。”赵英立刻附会的说道。
  赵英说的是心里话。
  “那什么,赵英,朱凤英是不是在朕住的房间里?”赵桓有点心虚的问道。
  赵英点头说道:“是,还有深田恭子。”
  嗯?


吾谁与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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