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经略山外九州


  赵桓打开堪舆图,看着地图说道:“真的如种少保所言,燕云十六州外九州,全都收服了吗?”
  云州就是大同府,而朔州早已在宁武关之战后,不战而降,投降了宋国。
  儒、妫、武、新、蔚、应、寰等七州是外九州中未拿下的七州,而这七州,随着完颜宗翰这个西帅的狼狈逃窜,彻底成为了孤军。
  望风而降,不是宋军特有的性质,是所有这个时代的军队的特质,大家都是大唐遗民,甚至人西夏还自称姓李,自称正宗李唐正统。
  而辽国的耶律阿保机更是直接自称继承的乃是汉朝的法统,辽国的皇室姓氏乃是耶律,而耶律二字,在通古斯语中发音为刘。尊刘邦为祖先,然后改名刘亿。
  而他的皇后述律平,则赐姓直接姓萧,意指萧何转世。
  而耶律姓氏的后人,在辽国破灭之后,除了逃亡西辽之人,全部正式姓刘。
  而金国的完颜皇室,其实就是王字的译音而已。
  所以唐后五挫,说的就是宋、西夏、大理、辽、契丹。
  所以大家投降起来,说投降就投降了。
  “官家,燕云十六州这外九州的这七州,也要和大同府一样,梳理一遍吗?”种师道忧心忡忡的问道。
  “自然。契丹人骟了充作奴仆。金人直接剁了就是。”赵桓点头。
  这还用讨论吗?
  不杀掉这些金人,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他宋人怎么均田?
  不杀掉这些金人,这燕云十六州的利益如何再分配?不能让九成九以上的民众获利,他在燕云谈什么统治?
  等到金人再打过来,里应外合?
  还是不分地,等着被饿肚子的饥民剁了脑袋?
  这燕云十六州的汉民,可不是河东路的汉民,他们可从未享受过什么一天三顿饱饭!
  对宋天子可不会感恩戴德。
  至于大家同为华夏遗族?现在打仗呢?谁给你论这个。
  都是打的不能再打了,再打民生崩溃了,势均力敌了,这问题放到谈判桌上扯皮用的。
  就跟后世说大家都是灵长类一样,只是一个名义而已,烧杀抢掠样样不少。
  种师道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轻笑着说道:“臣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官家一向仁德,还正要劝谏官家不要对这些人心怀怜悯,看来是老臣多虑了,官家早就把这关系想的极为通透了。”
  “大义上,种少保放心。”赵桓点头,看着堪舆图,手指在居庸关上面点了点,拿下此处,就打通了向内七州的可能。
  种师道脸上带着轻笑说道:“官家,如此一来,那些看宋人不太顺眼的燕云汉民,也不会聚集闹事了。少许多许多麻烦。”
  赵桓点头,笑着说道:“燕云汉民早已脱离宋王朝的统治,已然有六代之久,他们到如此模样,被称为汉儿的时候,依然用的宋通用之楷书,隶书,可见其赤城。”
  “朕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久盼王师,王师到了,结果他们依然过着苦日子,恐生怨怼啊。”
  “而且要用咱们宋朝的书籍授课,所有的学堂都得用大宋的书籍去学习。燕云十六州的文脉断了近两百年了。”
  “这些汉民从小学着耶律阿保机出生时,红光满室,通体异香,出生就一丈长,三日会爬,五日会走,一岁会射箭这种事,怎么可能对大宋心有向往?”
  论吹比,关内顶多吹个斩白蛇之类的话,不能再多了,这种违背常识的牛皮,还是不敢随意瞎吹。
  那这契丹人吹比,赵桓自愧不如。
  “这倒无碍,宋辽通商,前辽汉人所读书籍,倒是和大宋一样,官家多虑了。”种师道赶紧纠正了此事。
  种师道又问了一个问题,说道:“官家,辽国治理燕云十六州,都是南人南制,北人北制,金国也是如此。咱们……”
  赵桓没有介意种师道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这个问那个,不停问的他决议,这些决定都涉及到以后定国之策略。
  稍有不慎,就是倾覆之危。
  他种师道不愿拿主意,说好听点,是谨遵圣命,说难听点,是不愿意背锅。
  赵桓也没打算让种师道背锅,种师道的身份,显然背不动这样的大锅。
  “不可,全部和关内如出一辙,如果和关内不是如出一辙,何来收服燕云十六州呢?”
  “昔日汉高祖的约法三章。但是和现在的局势大不相同,不能仿照旧例来做。”赵桓连连摇头。这种事战争状态下,怎么可能做?
  约法三章安定了关中老秦人不假,吕马童、杨喜等老秦人在大汉为大将,也立下了赫赫战功。
  那是秦汉合流的大时代,自己这是收服失地,不能混为一谈。
  赵桓看着种师道问道:“如果种少保没有异议,我们就来讨论下,如何兵发燕京吧!燕京府啊!必须收服。”
  种师道点头,指着居庸关说道:“居庸关五千契丹奴把守,仅有的五百金人,现在怕是已经随着完颜宗翰北归了。”
  “若是韩世忠能够带着四万永定军拿下渝关,那就是两面夹击燕京府,燕京府围困就是,早晚都能拿下。”
  “拿下燕京,那将门那群无胆匪类的大后方广信军、安肃军、保定军、信安军、顺安军、永宁军、永静军,就彻底暴露在了官家兵锋之下。”
  “他们进兵汴京,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后方,那将门就如同秋后的蚂蚱一样蹦跶不了几天了。”
  赵桓脸色有些难看,冷冷的说道:“朕不愿意汉人相残,但是既然他们做得了初一,就怪不得朕做十五。”
  “这群家伙,本来就在功劳簿上躺了一百六十年了,现在既然跳出来了,不打掉,怎么服众。”
  “本来大宋富裕,荣养这群废物绰绰有余,既然跳出来,抽出手来,打死就是。”
  “燕云防务,就按当初种少保上的扎子去做。抓紧时间兵发居庸关,一旦得到韩世忠的消息,立刻进攻燕京。”
  “谨遵圣命。”种师道俯首说道。
  “还有,叫岳校尉觐见,朕有门亲事要和他说合一下。”赵桓叫岳飞来说合亲事,林幼玉的性子和岳飞的耿直性子,非常合适。
  赵英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种太尉帐下军都副使张俊,在殿外等着,说是与岳校尉起了冲突。”
  骄兵悍将,能打胜战,也难管啊!


第二百零一章 岳飞是个敞亮人啊!
  “末将之责,一力肩抗。”岳飞非常执拗的在赵桓面前说道。
  “末将的军卒受辱,末将不服气,也不是故意找茬,还请官家不要怪罪。”张俊同样一脸不忿在赵桓面前说道。
  种师道听到张浚如此说话,突然暴怒道:“张俊!你安能在官家面前如此猖狂!大宋之兵,全是官家之兵!怎么就成了你的兵卒!莫要以为立功!就可以如此狷狂!当我老种冢中枯骨,教训不了你了吗?!”
  张俊被这声爆喝吓了一跳,看到种师道被气的满脸通红,还咳嗽了起来,赶忙跪下认错。
  “官家罪将一时失言,还望官家恕罪。义父恕罪,孩儿错了。”
  义父?张俊是种师道的义子?
  原来这个大贪官,打仗不冲锋在前的中兴四大“名将”之一的张俊,是继承了种家的政治遗产,怪不得能够名垂青史。
  中兴四大名将,岳飞,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张俊的职位最高,也最得宠。赵桓一直看不上张俊和刘光世。
  也不是因为他们贪腐,军阵这种地方,不贪腐不搞门第之见,才是怪事。
  而是他们的军队军纪涣散,为将者,连自己兵卒都无法管束,对百姓横征暴敛,劫掠大宋百姓,哪里是大宋军队,分明就是流匪。
  “种少保莫生气。”赵桓没搭理张俊,而是拍着种师道的背,他老了,但是脾气依然很大。
  “谢官家。”种师道好半天才喘过气来。
  现在种师道是王爵,地位尊崇,还是活着的王,赵桓这动作,倒是没有引起文德殿的众人有什么非议。
  “你们一个一力担责,一个说自己兵卒受辱。把事情说一下。朕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赵桓端坐问道。
  “末将羞于启齿。”岳飞摇头,面色痛苦的说道。
  而张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这个朝堂咆哮和以公肥私的妄言之罪,还没定数。
  “赵都知,走一趟,问清楚。”赵桓气不打一处来,这吵架还能这么吵?
  自己这个和事老连事情都不晓得。
  等了一阵,赵英才进来,看着岳飞说道:“岳校尉,暂避一下可否?”
  岳飞点头,离开了大同府的文德殿。
  赵英才说道:“岳校尉第三次参军之时,留了妻子刘氏,侍奉老母亲姚氏和幼子岳云,金兵南下,姚氏带着刘氏流亡,刘氏与家人走散,迫不得已改嫁一个拥押,岳校尉得闻此事,已差人送钱五百贯,以助其不足。”
  “不料,这刘氏改嫁的人是张俊手下的一名拥押。这名拥押,立了功,升了都尉。本来这事极为机密,旁人不知,可是那名都尉吃了酒,在军中谈论此事。”
  “亲事官营,以前就负责风闻之事,耳目聪慧,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件事,不忿岳校尉受辱,就纠结起来,揍了那名都尉一顿。”
  “所以才有了岳校尉和张校尉的争执。”
  【历史事件提醒:飞奏言,履冰渡河之日,留臣妻侍老母,不期妻两经改嫁,臣切骨恨之,已差人送钱五百贯,以助其不足。】
  【岳母姚氏带着刘氏和岳云逃难时,与刘氏走散。刘氏逼不得已,改嫁了张俊部下一个连级军官,岳飞切骨狠之,但也送了她五百贯,助其生活上的不足。】
  “张校尉,可是如此?”赵桓皱着眉头问道。
  “是。”张俊回答道。
  赵英站近前了几步,说道:“官家,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刘氏和那名都尉算是私奔,按制是需要津猪笼的。”
  赵桓皱着眉,让赵英把大宋提刑司宋成叫了进来,问了问才知道,的确如此。
  “张校尉,既然你知道你理亏,为何还要找岳都尉的麻烦?”赵桓不解的问道。
  张俊直接五体投地的说道:“臣知错。”
  “张俊,行为周正,被老臣收为义子,曾与杨沂中在太学读书,而后登进士第,后回到我永定军军中做了曹参军。”
  “本以为他以后必成大器,没成想现在居然有了争功之嫌。”种师道叹气的说道。他知道张俊为了什么。
  争功之嫌?嫉妒啊。
  岳飞从秉义郎从九品升到现在的偏校尉,只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
  这是眼红了吗?还是柠檬精?
  赵桓皱着眉,摇了摇头,都是为大宋流血的将卒,无须争功,自己还能亏待了他们不成?
  “老臣去教训他吧。”种师道俯首说道。
  赵桓点头,示意种师道自行教训就是。
  吵个架,又不是打仗的时候,皇帝亲自责罚,就显得偏袒了。
  只是那个刘氏和都尉的事,这事得问岳飞的意见。
  赵桓想了想让赵英把岳飞叫回来,对岳飞说道:“岳校尉,不管是宗将军,还是种太尉都对你推崇有加。你战功卓著,朕封赏了你。可是岳校尉这个治军不严,军营之中拳脚相加,成何体统。”
  “对军卒要多加管束。知道吗?”
  岳飞点头说道:“官家,大同府战事平定,亲事官是不是该改回编制,由官家亲自率领了?”
  这才是岳飞的心病,自己率领的这只部队,是亲事官啊!
  编制在皇城司那里,总在自己手下,虽然自己是下一指挥,可是这是个差遣。
  他现在是旅部级,偏校尉,这大六千号人,有些超编了。
  赵桓却摇头,自己身边有个上千号的亲从官就是,这亲事官都是能征善战之徒,留在宫中,还不如撒出去打仗呢。
  “你安心继续统领,只要打胜仗,就没人说什么,谁嫉妒你,让他去打胜仗就是。”
  “倒是你的发妻刘氏,怎么办?”赵桓问道。
  私奔可是重罪,即使那名都尉可以免去死刑,也是要徒三千里才算完的。
  但是这事还是要看岳飞的意见。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这到底是私奔还是改嫁,还是得看岳飞意见。
  “末将认了。刘氏不易,也是与家母走散,身无分文,无以为生,才和那都尉结成了夫妻。国事为重,末将不愿再多计较了。送给她五百贯,以供家需,也算是一刀两断了。”
  敞亮啊!
  赵桓佩服,他要是遇到这事,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安能让这对狗男女苟活?
  岳飞不仅将此事定性为了和离改嫁,还送了钱。
  这是在大宋!婚恋极为不自由的封建时代!
  李清照为了和离,把官司打到自己脸上的时代!
  女人如同筹码一样,可以当做交易的货物!
  但是岳飞,现在大宋国正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其胸襟之宽广!


第二百零二章 勇义冢的忠魂铭
  “朕有意给你说和一门亲事,是一位巾帼英雄,绝对配得上你。不管是才情,还是志向上,都不弱于你的女子。”赵桓开口问道。
  岳飞沉默了一下说道:“官家,某暂无婚配的想法。而且婚姻大事,应由父母一言而定。还请官家体察。”
  赵桓叹气,岳飞这事闹得真的不是时候。
  “那就陪朕去勇义冢走走吧。”赵桓招了招手,让赵英把自己的心腹大将都叫到身边。
  河东路战事终于平定,尸体清点完成,而契丹人和金人的尸首盖了京观,填了封土,再没用动作。
  但是那高十数丈的京观,足以震慑金人心魄了。
  只要不是举国入侵,小股契丹奴或金人,在面对数丈高的京观的时候,都足以让他们抖三抖。
  那是尸体堆成的山丘。
  只不过赵桓今天要自己的将军们陪着自己的并不是要看这京观。
  京观就是他们堆出来的,也没什么稀奇。
  今天要去的是勇义冢。
  勇义冢共有十五处之多,埋葬的都是此次河东路之战的为国死难的将士。
  而大同府旁,设了一处规模更大的纪念性质的勇义纪念广场。
  勇义纪念广场,建在一座建在山坡上的高台,坐西朝东。高台前的草地上,有无数的绿芽在寒风中吐出了嫩芽,随风摆动着自己的身姿。
  而高台两侧,梳理这两块石碑,有工匠正在上面叮叮当当的雕刻着。
  那是此次河东路定国之战中,牺牲的将卒的名字。
  奈何名字太多了,根本不是一处广场可以刻完。
  所以十五处勇义冢,就是为此而立。
  “淮南淮北江南等地,在北方战火纷飞的时候,依旧沉迷于纸醉迷金之中,但是河东路的好儿郎们,始终坚守着大宋的国门,未曾有半分退让。”
  “即使是在李嗣本,这个节度使投降之后,王将军依然领三千兵马,战斗到援军到的那一刻。”
  “二十万太原百姓被屠掠。何其痛哉!”
  “而宁武关决战,大同府攻坚,死伤约五万军卒,他们都是大宋的功臣!他们用鲜血映红黎明前的天空,让大宋挺过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他们用勇武和忠义铸就不灭的军魂。”
  “今日朕决议在此,在这胜利的地方,我们收复的失地,大同府。建一处祠堂来祭奠大宋英灵。”
  “名曰:忠魂。”
  赵桓的大氅被风吹动的猎猎作响,他来到了勇义纪念广场,看着两边巨大的石墙上无数名字,有些怅然。
  这里面有多少人连名字都不可考证,连抚恤都无法发放,连亲人都不知道他们已然战死沙场?
  他们为了什么?
  自己这个大宋皇帝吗?
  何德何能。
  两面巨大的石墙将草原的阵阵烈风阻挡,尤若当初阻挡草原之兵马对大宋的侵扰。
  赵桓刚刚站定,似乎有呢喃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人在问他,太原城是否还在?金兵是否铁蹄南下?大同府拿下了吗?大宋是否安泰?
  这种来自灵魂的拷问,赵桓坦然面对,都好,国泰民安。
  自己赢了,大宋也赢了。
  他在早就摊开的宣纸上,提笔写到。
  “夫天下有大勇者,志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志甚远,所怀甚大也。”
  “所怀者何?天下有饥者,如己之饥,天下有溺者,如己之溺耳。民族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
  “风萧水寒,旌霜履血,或成或败,或囚或殁,人不知之,乃至殒后无名。”
  “铭曰:呜呼!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来兮精魄,安兮英灵。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名?河山即名!”
  “人有所忘,史有所轻。天下可期,民族将兴,肃之嘉石,沐手勒铭。噫我子孙,代代永旌!”【注1】
  赵桓从宽阔的袖子里,掏出了玉玺,那颗受命于天,代表皇权的玉玺。
  此时,这颗玉玺,已经不再代表赵桓这个天子。
  而是代表着大宋!代表着大宋一万万的百姓!
  代表着千秋万代为抵抗异族侵略,而牺牲的人民英雄们!
  盖上了这名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烙印,这代表整个华夏文明对他们的认可。
  盖上玉玺的那一刻,赵桓觉得自己的手如同千斤之重,这就是责任啊!
  这颗玉玺哪有那么好拿?
  这是责任!
  他要对一万万百姓负责,若是干得不好,自然会有人取了他的脑袋。其名曰:获罪于天。
  种师道、种师中、宗泽等一行人都站在了赵桓的身后,看着赵桓,等待着他的命令。
  “种师中点五万永定军军卒,出居庸关,围困燕京。”
  “宗泽,你率两万禁军从紫荆关而出,策应种太尉。”
  “岳飞,你率亲事官做奇兵,前往大北关。防止金兵从燕京府逃窜。”
  “张叔夜,你点所有兵马,前往渝关,帮韩世忠攻破渝关。”
  “战!战必胜之!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拿下太行内七州。燕云十六州才能坦言守住了。”
  “末将遵命!”诸大将俯首称是。
  种师道说道:“官家,朱家来的那三万人,也一并去吧。在河东路,不安全。”
  种师道看过那封信,将门进京之事,虽然不是路人皆知,但是也有人已经听到了传言。
  他们再留在河东路,不太合适,出关为国而战,以鉴忠勇。
  “种少保所言甚是,刘錡,你率那三万军卒,陪同种太尉一起出关,莫要骄横,虚心学习。”赵桓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把这三万人给忘了。
  这朱凤英送来的一块肥肉消化之后,还没运动过。
  他指的是朱家那三万人没有消化掉,而不是和朱凤英运动过,当然他真的没有和朱凤英运动过。
  这怎么解释,越解释越糊涂了呢?
  “末将领旨。”刘錡俯首称是。
  至于杨沂中,他需要镇守大同府,自然,这出关作战没有他的事。
  他也有些着急,可是官家已经定了方略,他也无能为力。
  诸将领兵马而去,种师道才被赵桓推着前行。
  “官家,河东路一战定鼎,虽然大势已定,但是还有些小的疑虑,比如我们俘虏了超过二十万人的契丹奴,他们怎么办?编入工赈监?大宋没有奴制,处理起来,异常麻烦。”


第二百零三章 农夫山泉有点田
  “麻烦?”赵桓皱着眉头,思考着。
  契丹人全杀了做封土?这样不好,不符合和谐社会核心价值观。
  也不利于大宋中兴,更不利于大宋的发展需求。
  赵桓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的打下大同府?
  这里的战略意义很大,但是其经济意义,也不可小看。
  别的地方的煤矿,大家都叫做煤矿,只有大同的煤矿,叫大同煤田。一字之差,决定的是开采难度的不同。
  大同煤田,从南北朝时期,就已经被开发,一直用到后世时候,大同煤田的最上层的煤田才被彻底掏干净。
  大同煤田,大宋又一颗强而有力的心脏啊!
  没有煤炭,他拿什么搞蒸汽大宋?
  没有优质焦炭,他怎么搞优质钢材,怎么打造铁血新宋?
  没有烧焦,他怎么开启化工产业的大门?
  “种少保,陪朕走走吧。赵都知,把朕的大驾玉辂拉过来。”赵桓大声喊着。
  赵桓看着大同盆地的旷野,大同、怀仁、山阴、左云、右玉这一大片的旷野,一片荒芜,没有任何麦田,还有些动物盘桓,赵桓甚至看到了狼和老虎在这片地域狩猎。
  “咱们大宋呢,都是群过惯了好日子的百姓。他们不愿意做金人的签军,就往南跑。朕知道他们苦,他们难,他们没办法。朕不怪他们。但是这大好的大同府,本来应该是青青麦苗。”
  “可是这地不耕种着实荒废了。朕打算让绝大多数禁军全部退役,变为庶民,做预备役,把他们的分的田,就分在大同府附近。种少保以为如何?”
  赵桓决定将庞大而臃肿的禁军化为庶民,地有了,可以分。
  禁军战斗力的孱弱的根源在于国策的失误,各大军路收拢四处流民和失地农民,脸上刻字,做贼配军。
  目的就是防止他们活不下去,铤而走险,威胁皇权,可是这等流民组成的军队,能有几分战斗力?
  事实上,他们就是一群农民,还没甲,就带着一把武器,稍有不慎,就是个死。
  “是此战立功禁军,还是天下禁军以此为常例呢?”种师道问道。
  这个问题好啊!
  赵桓摇头,自己连特么京城都回不去,这大宋,自己还是皇帝吗?自己还能做主吗?
  “以此为常例。解散了吧。是时候进行军改了,再不改,咱大宋就完了。”赵桓点头,以此为常例,精兵简政。
  军功爵均田兵制,以田地这种亘古以来的最本质的生产资料,为最原始的驱动力。自然会有无数人,为了田产而搏命。
  农夫山泉有点田,老婆孩子热炕头。
  是大宋人最朴实的念想,但是这么朴实的念想,对禁军的贼配军来说,也是奢望。
  大宋朝六十万禁军中,有近四十万的男子,甚至一辈子都是个处男。
  种师道叹服,这又是一项大仁义之政策啊,贼配军的问题困扰了大宋多少年?
  谁敢轻易就这样裁军?
  那可是社稷倾覆之危!
  纵观范仲淹的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元丰改制都未曾解决大宋之三冗,冗官、冗兵、冗费。
  三冗,就这冗官上解决了一些燃眉之急。
  但是冗兵和冗费根本无解,因为大宋靠着这禁军维持着流民,否则这天下流民暴起而动,后果可想而知。
  “官家仁义。非常人也,豁达类汉高、神武同魏祖、仁德若仁宗,年虽少,命世才也。”
  嗯?汉高祖?魏哪个魏?命世才?什么意思?
  【历史翻译机:种师道说你不是平常人,豁达有点像汉高祖刘邦,神武如同大魏之曹操,仁德可比大宋仁宗,他说你年纪轻轻,有顺应天命而降世的人才的模样。】
  【大概说你是位面之子。】
  过奖了,过奖了!
  赵桓挠头,这古代人夸起人来,妈耶,果然让人受不了啊。
  种师道这样的人,都会这样拍马屁的吗?
  果然还是做皇帝舒服啊。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一个清脆歌谣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赵桓站起来,极力远望,看着远处的地方,看到了有人在荒野里耕种。
  不过都是女子,大同盆地,四战之地,这里的青壮男子都已经被抓去做壮丁了。
  这民谣唱的还蛮好听……
  赵桓没空感慨,因为他看到种师道的双眼婆娑,似有泪光闪烁。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说的不就是种师道的一声写照吗?
  老种绝嗣,家里也没有人了,村里人指着枯骨,说是他的家。
  嘶。这老种听这诗,不泪崩才怪。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歌声还在不断的传来,种师道眼中的泪光却已然消失不见,取代的是坚毅。
  他是一名大宋的将军,如果将军泪目,大宋安有铁骨?
  那短暂的软弱,只是稍纵即逝。
  种师道解释道:“官家应该没学过这首诗,这是乐府诗集中收录的民歌。说的是一名军卒十五岁出征,到了八十岁才回去,问村里人,自己这家里还有谁,村里人指着远处说他家里就只有坟地了。用庭院里的野菜,做好了饭,也不知道端给谁,哎。”
  赵桓点头,大宋百姓就是如此模样。
  生活无以为继,无地,无法生活。生活无以为继,刺字,做贼配军,勉强活着。
  是时候改变这种模样了,这大宋不该如此。
  如果说是为了纠正五代十国的军阀乱象,重文轻武。
  已经承平百年的大宋,不应再矫枉过正下去了。
  赵桓驻足,他感受到的是责任,对这片土地,对所有百姓的责任。
  他需要做一个明君,大宋也需要一个明君。
  赵桓指着远处的一轴向北东的向斜构的大斜坡说道:“种少保问朕,契丹奴当如何?”
  “种少保看到远处的煤田了吗?朕欲在此打造一处煤铁联营的工坊,那种超大型的工坊,需要的矿工很多很多。”
  “挖煤啊,要死很多人的。”种师道也是点头,挖煤这活儿宋人很少有人做。
  错非活不下去,不会下井挖煤。
  能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宋人活的滋润,不肯挖煤,那就让契丹人去,骟了他们,挖煤就是。”
  赵桓说完,看这前面,蹲在路边的人有点熟悉。


第二百零四章 王重阳你这是要成圣吗?
  赵桓盯着远处那个身影,他总觉得眼熟,却又看不太清楚。
  车驾靠近,赵桓才看清楚此人的面庞。
  王重阳?
  王重阳半蹲在地上,看着石架上的茶壶发呆,茶壶的盖子在水汽作用不停的翻动着。
  这东西,有点意思。
  这是生气,生生不绝,其中蕴含着人间至理,可是要说有怎么样的至理,他又说不清楚。
  只知道这样看着很有意思,他已经盯着这个茶壶一天一夜了。
  但是他依然不觉得疲倦,他看看茶壶,再看看远处大斜坡的煤田,眼睛中都是血丝。
  “没水了啊!不成,那可不成,不能这么烧干!水,水在哪里呢?”王重阳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水袋,里面的水已经一干二净了。
  “不能烧干。不能烧干。”他有些焦虑的自言自语道。
  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一个水袋抵到了王重阳的面前。
  “嘿嘿,又有水了,不会烧干咯。”王重阳十分兴奋的将水倒进了水壶之中。
  滋的一声,一阵蒸汽弥漫,王重阳手一抖,一些水洒在了茶壶上,才激起了这阵水雾!
  王重阳的眼神越来越亮,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前倾,整个脸差点贴在石头架上,大声的笑道:“哈哈哈!有了!就是它!就是这个!”
  王重阳猛地站立,吓退了给他抵水壶的人。
  “就是这个!嘿嘿。”王重阳将手中水袋里的水,洒在了茶壶臂上,又激起了一片水雾。
  水雾弥漫,规模比第一次不小心,略微少了一些。
  他又把水倒进了茶壶一些,茶壶的水不再沸腾,也没有了水蒸气弥漫。
  到这里,王重阳依然不满足,将旁边的煤扔进了石架下的火里,用袖子猛的扇动着。
  似乎嫌水沸腾的不够快,他连扇带吹的让火苗更旺。
  水再次沸腾起来,水蒸气再次弥漫,而王重阳再把水洒在茶壶外壁上,倒进水里。
  水蒸气消失了。
  如此反复几次,王重阳的眼睛愈加明亮!
  “哈哈哈!天助我大宋啊!此等至理一朝明悟!大宋岂有不再兴盛之道理?!哈哈,果然我王重阳才是命世之才!”
  王重阳狂笑着,大声呼喊着。
  “王五品,你发现了什么?”赵桓非常好奇的问道。
  递过去水袋人自然是他。
  王重阳现在被烟火熏的满脸发黑,整个人也是浑身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这一点都不像那个卫生之道的王重阳啊。
  “大胆!安敢嘲弄我王重阳!我王……喔!……拜见官家,官家万安。”王重阳的脸色变的比翻书还要快,从狂喜转到狂怒,再转到秒怂。
  只用了须臾时间,就做到了。
  这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你是川剧变脸的演员吗?
  “不知道王五品发现了什么?”赵桓问道。这才是他问的关键。
  王重阳一听到官家问这个就是一脸喜色,问得好!
  “官家,这大同煤田自南北朝时就有了大规模的开采,到今日煤田最外层的煤田,已经被拾的干净,剩下的都埋的比较浅。但也有三丈深。”
  “可是这三丈深的成了掣肘所有煤田采煤的关键。因为有地下水。不知道官家知晓与否?”王重阳洋洋自得的说道。
  赵桓点头,煤田的煤很多很多,可是能够弯腰就捡的煤,早就被拿走了。
  剩下的煤,只能靠人命去填。
  “你有解决这地下水的方法?”赵桓问道。
  王重阳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有!官家请看这里。”
  赵桓顺着王重阳的手看了过去,就是那石架上的茶壶,这会儿,茶壶的盖在不停的翻动着。
  难道是……蒸汽机?
  赵桓用力的喘了几口粗气问道:“王五品!你要是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给你个正四品的官当!”
  王重阳并非官瘾大,他只是想拥有更多的权利,更容易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官家,农家有一种取水的井,用的是那种水压井。”
  “用李太宰的话说,就是杠杆不停的压动压水杆,麻布塞能把水从地底下吸出来。官家未曾见过,臣情急之下,也说不明白。”
  王重阳有些焦虑,官家是长在深宫里的人,怎么会明白这种取水的装置如何运行?
  赵桓一愣,自己还真的知晓这种水压井,自己小时候还玩过!
  不是那种辘轳,带井绳那种,而是顺根管子下去吸水的水压井!
  “朕知道,前段时间在太原城的时候见过,不就是那种不断的压动杠杆,把水压出来吗?朕晓得。你继续说。”赵桓示意王重阳继续说他的发现。
  王重阳哑然,官家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不都是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吗?连这等微末小事都知晓?
  他有此疑虑,也实属正常。毕竟有皇帝曾说何不食肉糜这种话。
  “官家,这地下之水源源不断,但是并非没有尽绝之时,遇天气干旱,就需要继续深凿,直到有水。如若大旱天气,这地下之水,凿数丈有可能未见一滴水。此为大旱民不聊生之因。”
  “臣在想,若是把这地下三丈申的水抽干,不就能挖煤了吗?数丈之下的煤田,尽可为大宋可用,不知道官家能理解臣的意思吗?”
  赵桓点头,这王重阳,自己算是捡到宝了。
  望山与茶壶,得蒸汽机之原理。
  壮哉!
  “建数万个杆压井,那所需人力实在是太多,但是借用这水火并济,借住火力水力与蒸汽之力,未尝不可一试。”王重阳抓耳挠腮。
  可是官家两眼放空似乎没有理会他说话。
  赵桓当然不是不在乎他王重阳提的建议,事实上蒸汽机的发明和运用,就是为了让地下水排干,然后下去挖煤。
  他只是在特社大皇帝系统里,翻找着书籍,兑换给王重阳。
  太过深奥的三胀往复式蒸汽机,结构图纸就是能看懂,他王重阳也做不出来,那对工艺有极高的要求。
  他现在需要一个让蒸汽机起步,能够大概说明其原理的物件。
  赵桓找了半天,终于从特社系统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汽转球,就是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 修铁路到巴黎
  汽转球由一个空心球和一个密闭锅组成。
  在空心球和密闭锅之间用两根管子相连,同时也是空心球的支撑。
  当水在密闭的锅里沸腾之后,变成水蒸气经连接管进入到空心球中。
  而空心球上有两根顺时针的喷气口。
  此时蒸汽将从两个喷汽口喷出,在水蒸汽的反作用力下,空心球就转了起来,便成为汽转球。
  水的蒸汽越多,空心球转的速度越快,虽然只是个玩具,但是其中蕴含着人间至理。
  蒸汽世界!
  赵桓让系统将汽转球的图纸具现成为一张纸,从宽大的袖子里,掏了出来,笑着说道:“把它做出来,你就知道你所领悟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人间称圣,也未尝不可。”
  赵桓并没有夸大其词,蒸汽机的出现改变了人类利用能量的方式,可以将所有的能量,通过烧水,进行转化。
  而蒸汽机的出现,也让地球变成了地球村。这才是勾连地球的真正不二法门。
  事实上,蒸汽机并没有随着内燃机的发明,退出历史的舞台。
  恰恰相反,在别的领域里,蒸汽机,亦或者称之为烧水,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
  除了水力发电机以外,所有的发电机都是烧水,包括核能发电。
  除了部分战舰使用全内燃机以外,所有的战舰全部都是蒸汽轮机。
  城市供暖也是利用火力发电场的烧开的水,进行再利用。
  纺织工厂更不用说,除了纺纱用蒸汽机以外,熨烫也大量应用。
  蒸汽机虽然逐渐远离了大部分人的生活,但是烧水这个本质,在人类的生活中广泛应用。
  蒸汽机和蒸汽机车可能会被历史洪流和内燃机的大规模应用所淘汰,但是烧水这个本质,依然充斥着后世所有人的生活。
  赵桓的赞誉让王重阳有些恐慌,人间成圣那皇帝应该怎么自处?
  不过想到这是神权君授的大宋,他安稳了些心思,自己成了圣,也要接受朝堂的领导和诏封。
  “真的那么厉害吗?”王重阳疑惑的问道,打开了汽转球的图纸,很好造。
  他丝毫不怀疑。
  那就是一个铁锅铁管和铁球而已,他要造极为简单。
  只是这张图纸真的蕴含着人间成圣的力量吗?
  赵桓摇头,一个汽转球怎么可能人间成圣?
  “当然不可能,这是个玩具,你参透了其中的道理。就会明白应该如何改进。再和李太宰沟通交流之后,进一步改进其结构。会更加完善,没有什么一出世,就是完美无暇。”
  “胡元治疗了一个沈从,并不是他成为神医的理由,而是他在太原城,在河东路不断的试错,不断的实验,不断的实践,纠正自己的错误,才成为了一名神医。”
  “如此下去,只要不是天妒英才,胡元成为医圣也未尝不可。那你呢?人间成圣也在向你招手啊。”
  “谢官家教诲。”王重阳俯首说道,自己的求道之路,似乎更加明朗。
  “臣当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从事实与实际出发,探寻万物发展与规律,认识事物本质,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王重阳再次俯首说道。
  官家就是官家,稍微点拨,就让他所求之道,拨开了迷雾一般,豁然开朗。
  法侣财地乃修道之根基。
  法,官家给了图纸和前进的方向,侣官家告诉他可以和精通《机械原理》的李纲进行沟通和交流。
  财更不必说,这天下没有比官家更有财力的支持者。至于地,这大同煤田的煤足够他挥霍了,也足够大宋昌盛。
  因为财不足,投奔大宋皇帝的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找寻人间大道的契机。
  那就是官家啊!
  给官家在道家立弄个神位?
  很有必要,可是官家同意吗?
  应该不会。
  而且王重阳深刻的知道自己追求的道,并非那个卫生之道以求长生,也以“性”长生,而是追求的一种的别样大道。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道,不可名具。
  只有得道的那一天,他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追寻的是什么。
  而且他觉得自己可能追求的道,根本走不到头。
  “但是没有开始,就没有任何后续。所以,王五品,你现在是王四品了,从今日起,在军器监下设立汽转司,正式立项。一切都靠你了。”
  赵桓把法侣财地都给了王重阳,他若是修道有成,那大宋繁荣昌盛再无阻碍。
  赵桓回到了大驾玉轳上,笑着对种师道说道:“大宋啊,将迎来新的时代了。”
  “可惜老臣怕是看不到了。”种师道摇头,自己的身子骨自己知道。
  官家年轻气盛,自然可以随意折腾,但是河东路一行,自己已然生机全无。
  全靠一股心气趁着。
  他还有种家遗录、英才录要写。
  英才录这本札子,是写不完的。他清楚。
  吊着他这口气的是种家遗录,可是这本兵书,随着越来越多的武器的运用到战场,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兵书能不能写完。
  “朕计划修铁路到巴黎。种少保可要陪着朕一起去啊。”赵桓知道这人,活的就是个心气。
  种师道这是岁数大了,总要给他个盼头,否则自己都不想活,那岂不是毫无生机?
  “巴黎,巴黎是什么地方?”种师道问道。
  赵桓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种师道上钩了啊。自己要吊起他的胃口来。
  “丝绸之路的终点有一大国,名曰大秦国。不知种少保知道吗?”赵桓问道。
  “大秦国一名广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国。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以石为城郭。列置邮亭,皆垩塈之。有松柏诸木百草。是这个大秦国吗?”种师道好奇的问道。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巴黎呀,在大秦国的北边,塞纳河上。现在应该是个围不足十里的小城。”
  “那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围不足十里的小城,比新建的小太原城还要破,更惶恐汴京城那种大城了。大同府都围五十里呢,三十二道城门,去看什么小土城,不去不去。”
  赵桓在宽袖子里掏来掏去,找到了自己闲来无事兑换的世界地图说道:“种少保你看,巴黎这块地方很适合种地。”
  “哦?”


第二百零六章 封岳飞为欧皇
  “是蛮适合种地的,地势也不错,看这处盆地,只要布置得当,有三万兵马,可据百万雄兵,天险啊!我大宋若有此类地势,还用担心北夷南下吗?真的很适合做国都。”种师道点了点头,非常羡慕的说道。
  “这个国家在几次作战中,敌人还没到都城,就投降了。恩,很难完成的任务,在敌人投降前,击败他们。”赵桓嘲讽了一句法国在二战中的表现。
  毕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法鸡投降前,占领巴黎。
  “那这地界给他们极为浪费了。”种师道摇头,他不能想象,还有人能在敌人未到都城前投降的。
  “大秦国在欧罗巴地界,等到我们征伐欧罗巴后,就封岳飞为欧罗巴之皇。这地方好啊,都是平原,适合种地。”
  “非常适合种地。”种师道肯定的说道,将地图卷起来,递给了官家。
  官家的袖子仿佛取之不竭一般,总是能拿出些新奇的玩意,让人浮想联翩。
  “朕决议解散禁军归农,战时为兵,不战时为农。组建精兵,想拿下欧罗巴,靠这些禁军,朕就是长生久望,也没用。”赵桓说道。他决心已下。
  这群禁军如果不归田,浪费粮食,不事生产,都是些废人了。
  “就怕他们连农事都做不好。不过也没事,前几年只要种地饿不死自己就是了,慢慢就可以改变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种师道点头,他最近看文选有句话很贴切。
  “劳动能改变思想。”赵桓回答道。
  “对对,就是这句。很符合他们这群禁军的情况。”种师道叹气,自己这个脑子越来越记不住事了,这刚读过的书,就忘记了。
  “大宋太祖皇帝活的比吾等通透啊。什么事都看的明白,看的透彻,就是当时,时不待他,否则就从这太祖传承的只言片语,就知道他何等的豁达和乐观。恨不得与太祖同朝共事,可惜了。”种师道感叹道。
  赵桓点头,自己也没能和太祖共事。
  种师道现在是大元帅衔,名义上统领天下兵马。赵桓问他的意见并不意外。
  但是那个康王,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也是统领天下兵马。
  天下多事之秋,官家英武非凡,命世之才也。
  自己这老胳膊老腿,不能为官家出力,着实让人气恼。不能和太祖共事,和接受了太祖传承的当今官家共事,也没差了。
  赵桓看着轻轻草芽,就叹气,这要是长着庄稼,能养活多少人?
  “回宫吧。种少保把禁军散了的事执行下去吧。”赵桓开口说道。
  这事既然定了基调,就彻底执行下去。
  赵桓的车架缓缓而行向着大同府而去,他还有很多的政事要处理,忙的不可开交,偶尔出来放放风就可以了。
  李纲啊,你啥时候跑到河东路啊!
  李纲装疯卖傻,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连他的夫人都骗过去了。当然他醒来以后,就已经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了。
  毕竟一个如此斯文的人,居然生嚼人肉,不是疯了是什么?
  当然李纲毫无心理压力,做汴京四壁守御使的时候,他见了多少死人?每天都看到,对生死早就看的淡泊了。
  这也是他留下来的理由。
  今天的汴京城,格外的热闹,御街披红挂彩,御街上都是人,四处都是喜气洋洋。
  御街两旁的人翘首以盼,看着安远门的方向,他们盼望着八门进京之事。
  当然,盼望的大多数都是员外和员外的狗腿子们,他们对新官家简直深恶痛绝,一个工赈监,差点让他们破产,这个时候,八门进京简直再妙不过了。
  但是员外和员外们的狗腿子们,毕竟人数有点少,撑不起场面来。
  就三贯一个壮男,一贯一个妇孺雇佣到御街,负责欢呼。
  毕竟新帝临走的时候,那场面,简直让人眼馋,自然八门的人也要有这个排场。
  要不,岂不是被新帝比下去了?
  不过接受雇佣的,都是些城里的实在活不去的地痞游侠儿,他们帮派林立,负责给员外当狗,当然要收钱。
  所以御街上的情景,就看到一群群壮汉,对着将门的人欢呼,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喊什么,啊喔的乱喊一气。
  谁在乎喊得什么,反正只要气氛热闹,制造出喜迎王师、箪食壶浆的场面来,证明自己民心在握就是。
  “自从唐朝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喊出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之后,大家都喜欢民心这个调调。可惜世人皆传此句李世民所言。其实乃是《荀子·王制》里的话。”李纲摇头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旁边的人,将斗笠抬了抬说道:“李太宰说得对。不过我一个大老粗,你跟我讨论经典出处,是不是过分了些?”
  此人正是姚古,他是姚平仲的父亲,当然姚平仲是义子。
  “李太宰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八门都进京了。你还在这说古,是不是有点心太大了,有啥后招都使出来吧。大家都看着呢。”姚古焦虑的说道。
  李纲也是带着斗笠,旁人看不出他是谁来。
  他看着远处的八门众人说道:“大可安心,他们八门无胆匪类。这四个字一字不差。你没注意到,八门进京,连一点兵马都没带吗?”
  “官家乃是勇者,让大宋西军进城,才彻底把持了朝政。你看他们,有这个胆子吗?自己的兵马,都不敢带进城来。无胆。”
  李纲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八门进京,一场好戏开场咯。”
  八门众多观察使、经略使、制置使,骑着高头大马,大马的头顶还系着大红锦花,搞得自己像是东华门外唱名一般状元打扮。
  八门进京了,十四万大军却留在了门外,将门可不相信自己对兵卒的掌控能力,万一乱兵进京,一顿打砸,他们进京变得毫无意义。
  “将门众人向着皇宫去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危险?”姚古有些急切。
  李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我不知道。”


第二百零七章 看他起高楼
  八门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猎猎劲服,耀武扬威的走过了御街,走到了大宋皇宫之前。
  所有的皇宫都是坐北朝南,南边正门为宣德门,宣德门城头五凤楼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城头上是明黄色的亲从官,程褚领着一千五百名亲从官,严阵以待。
  “打开宣德门。我等要进宫面见太后,朝见新天子。”为首的是向宗良之子,向经,现任安肃军经略使。
  其父亲向宗良,历任秀州刺史、利州观察使、昭信军留后,奉国、清海、镇东、武宁、宁海军节度使,永嘉郡王,开府仪同三司。死后赠少保。
  程褚脸色难看,他们要进宫,居然连武器都不下,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床子弩!上弦!”程褚大声喊道。
  “向经略,咱们还是把武器下了吧。”这是保定军观察使,王平。
  其祖父乃是北宋王超,乃是建雄军节度使,这王超在澶渊之盟之中,拥兵十万与定州,看着宋真宗在澶州打生打死,丝毫没有援助的意思。
  当时,辽军主力绕过了定州,在澶州打的死去活来,王超若是能够背后给个背刺,那辽圣宗差不多,也得得个驴车皇帝的谥号不可。
  可惜王超懒得动,看着大宋和辽国血战,自己在后面看热闹。
  这北夷南下,河北东西两路上的七大军路,按兵不动,不是靖康年间这一次,而是传统。
  东陵虎,西陵象,滹沱河上好石羊。
  这句民谣其实就是在骂东陵的王家,西陵的向家,就是滹沱河上的石头羊,动都不动。
  “放下放下。”向经不耐烦的喊道。自己还有正事要办,怎么能在宫门口滞留?
  吉时已经临近,若是错过了皇后,不,太后称制的时辰,谁能负责?
  朱太后临朝称制,皇太子登基称帝,那个在河东路打仗的皇帝,就没了正统的名分。
  将门这头儿,是一国之力,打一个偏安的伪·皇帝,不要太简单。
  将门将十四万兵马摆在城外,正式成为了汴京最强的军事实力,而这次进入汴京的约有千余人,皆为八将门的后人。
  他们这次来,就是让大宋的皇位传承,重新回到正统!
  向经在宫城卫戍的盘查下,彻底确认了没有携带兵器,才走进了大庆殿。
  “臣等拜见太后,太子殿下。”进殿的约有三百人,将朝中的文武官的人都挤到了大庆殿的角落里。
  人挤人的大庆殿,摩肩接踵让人下不去脚,还要给为首的八门话事人让出地方来。
  “起身说话吧。”
  向经抬头看了一眼,笑了。
  这朱琏皇后果然是个识抬举的人,他本来还想,若是朱琏皇后不识抬举,那就让新帝登基,自己辅国就是。
  只见朱琏皇后换好了冕服,着皇帝的晁天冠,从珠帘之后,走到了龙椅之上,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啊!
  “陛下战死于河东路,国不可一日无君,该举行称制大典了,祭社稷与神明,以安天下百姓之心。”向经带头喊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太后临朝。”朝臣们看说起了正事,赶忙附和着。
  朱琏点头,说道:“称制、登基之典礼,不可一日举行。否则失天下社稷传承之庄重,今日吾已然临朝,称制大典今日举行,登基之事,明日再办,不知道向经略以为如何?”
  向经点头,这是早就通过驿站驿卒书信往来,商量好的。
  只要皇后临朝称制了,那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朝两帝。
  “臣等无异议。”向经再次俯首说道。
  “那就祭祀天地与社稷,再祭祀赵家宗族祠堂,然后开始吧。”朱琏点头,站起身来,准备参加典礼。
  赵谌拉着自己娘亲的手,小声说道:“娘亲,能不去吗?”
  朱琏看着台下各大经略使观察使,笑着对赵谌说道:“哪能不去啊,那些妖魔鬼怪们还不咱们娘俩生吞活剥了?娘亲也不想去。可是他们不会同意的。”
  “延福宫枕头下,还有三张饼,今天省着点吃,等娘亲忙完了,再给你烙饼吃。”
  赵谌摇头,说道:“娘亲烙的饼不好吃,太硬了。爹爹走了一个月了,我们都吃了一个月的烙饼了。什么时候才能不吃啊。”
  “哎。”朱琏拍了怕赵谌的手,将他的小手拽开,脸上再次变得严肃,母仪天下的风范让群臣有些不敢直视。
  一股锐利的气势在整个大殿展开,朱琏大踏步的向前,走向了大庆殿外。
  太监阴阳顿挫的声音在大庆殿上响起,赵谌握紧了拳头,直至的看着台下的众多将门之人。
  娘亲说了,他们都是国贼!娘亲也说了,自己吃一个月的烙饼,都怪他们!
  那烙饼是真的难吃。
  赵谌看着群臣鱼贯而出,大殿之上只剩下他自己一人,让他有些紧张,不过他很快的就坐定。
  娘亲教过的,要临危不惧。
  朱琏皇后临朝称制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都!
  陈东和欧阳澈二人,就坐在西华门外的酒楼的三层,看着大宋皇宫里进行的闹剧,锣鼓喧天,号角声在整个皇宫响彻。
  还有那巨大的铜鼎前的众人,让陈东和欧阳澈有些厌恶。
  欧阳澈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怒声说道:“陈东,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再不动手,那不是要完了?眼看着他们就要把官家的皇位给夺了去!”
  “看着就好,听李太宰的令即可。”
  陈东比欧阳澈要精明多了,皇后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但是她未曾撤掉李纲的太宰之位,就很奇怪。
  而欧阳澈只是血气翻涌,未曾看到实质而已。
  “莫慌,莫慌,看他高楼起,看他繁花似锦。我们听李太宰的,他是大宋宰相,他还不慌,我们为什么要慌张?”陈东笑着说道。
  端坐在三楼之前,继续看着皇宫内的各样人等的表演,如同在看一场猴戏。
  “按制今夜要宴吟从龙之臣才对。这些人,都会在大庆殿宴吟。”陈东皱着眉,他想不通其中的关卡。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李纲和皇后到底准备干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晴天一声霹雳
  朱琏将手中一捧长香,插进了鼎中,百官俯首下拜,表示恭贺。
  “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
  “今朕御驾亲征,御敌于国门之外,舍生而忘死也。若蒙不幸,意外崩于阵中。皇太子赵谌,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惕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赵谌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然太子年幼,尊怀仁皇后为怀仁皇太后,军国大事权取怀仁皇太后处置。”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靖康元年仲月二十七日,入内内侍省中书令童郎,宣。皇长子开封府尹赵谌。
  仁怀皇后朱琏。奉。尚书左丞李纲,行。”
  一个太监站在高处大声的读着赵桓当初留下的遗书,为了防止自己出现意外,国无君主,则大乱四方。
  当时的赵桓,绝对没有想到,这个遗诏,居然成为了皇后临朝称制,皇太子登基的法统依据!
  这就是将门最大的依仗!
  只要编一个理由,说皇帝在河东路战死,然后扶持太子登基即可。
  朱琏皇后伸出双手,说道:“百官群僚,今日,吾临朝……”
  咔嚓!
  朱琏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所打断,那是闪电撕裂空气的声音,暴雷声滚滚而来,震人心神!
  而那道闪电划过了天穹,将整个大宋皇宫照亮了,所有百官都抬起头来,看着那道闪电的尾巴,仿若想要将整个天空划开。
  而这道闪电枝丫满布天穹,如同一条巨大的蜈蚣,在天穹盘卧。
  更加诡异的是此时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这是一道晴空霹雳!
  如果赵桓在这里,他还能解释一下晴空霹雳的原理,云闪。只是一种极为普遍的大气现象。
  不要用封建和迷信的思想去看到这道闪电,应该用科学的目光去看待大气放电现象。
  但是呢,这是大宋。
  没人懂这个道理。
  朱琏皇后被这道闪电吓得连连后退,跌倒在祭台之上,她以为是苍天,在警告她此时此刻所做之事,乃是逆天而行。
  向经等八门站在朱琏的身后,也被这道闪电给吓了个半死。
  但是向经还是假作镇定对朱琏皇后说道:“怀仁皇太后,请继续进行典礼。”
  “苍天已经示警!你们还要逼迫吾称制吗!非要逼的苍天降下惩罚,才肯罢休吗?”朱琏皇后站了起来,大声的喊道。
  文武百官如同集体失聪了一样,端正的坐好,充耳不闻。假装没听见。
  郭奉也附和道:“继续吧。”
  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别无选择!
  典礼继续进行,陈东被这道闪电吓得瘫坐在椅子上,这仅仅是临朝称制的典礼,就引得苍天如此震怒!
  若是明日太子登基大典,那岂不是要地龙翻身,雷龙落地了!
  太可怕了,官家是真的受命于天啊!
  陈东和欧阳澈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这可是受命于天的大宋天子!
  而此时临朝称制的典礼正式完成,祭祀三牲于太庙,香火于牌位之前,算是了结了这场闹剧。
  朱琏转身从太庙出来之时,百官朝拜,仿制的大驾也到了朱琏的面前。
  “今夜大庆殿宴吟!”朱琏大声的喊道。
  而此时的童郎也站出来,大声喊道:“礼成,恭送皇太后回宫,起驾!”
  “乐奏!”
  “恭送皇太后,皇太后万安。”群臣再拜,算是彻底结束了临朝称制的典礼。
  锣鼓再次敲打起来,还有立在大庆殿前的编钟,响起了浑厚的钟声,无数歌姬在大庆殿前的广场上,翩翩起舞。
  而赵谌一个人呆坐在大庆殿的龙椅上发呆,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爹爹应该还活着。
  八门进京的人,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年纪尚幼,无能力为。
  而且他觉得外面的喧闹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他觉得吵闹。
  闲极无聊的他从龙椅上蹦了下去,一溜烟跑到了延福宫中,摸出一张烙饼,五口并做三口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水,趴在桌子前,开始写字。
  爹爹说练字可以培养人的心性,圣贤书要熟读于心,但是做事要从迹不从心。
  “爹爹说:圣贤书是教人做人,不是教人做事。用圣贤书治国,就会把国家治理成一群窝囊废。可是娘亲说要严格遵守圣贤书中的做人道理,到底谁才是对的呢?”赵谌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
  但是他现在也不敢问自己的娘亲。
  因为他的娘亲,现在穿着他爹爹的衣物,那身冕服让人忌惮。
  “谌儿,你怎么跑回延福宫了。我不是让你在大庆殿等着娘亲吗?”朱琏看到大庆殿的赵谌跑没影了,吓的魂儿都没了。
  直到皇城中的亲从官告诉她,太子在延福宫才安稳下了心神。
  ……
  此时的樊楼,缚彩带成为楼欢门,热闹的很。
  樊楼原为富商大贾经营白矾所设立,白矾之物,为朝廷专卖之物,樊楼经营白矾获利颇丰,赵佶登基以后,更是在此宠幸了李师师,使其更加有名。
  而后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朱帘绣额,灯烛晃耀,樊楼屋顶每一道瓦楞间各放莲灯一盏,夜色中的樊楼会更加靓丽妩媚。
  郭奉一脚踏进了樊楼之中,富丽堂皇的大厅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好!果然不愧是樊楼,在安定时,就听闻樊楼大名,未曾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的樊楼啊!好!”
  廊道里有妖艳的女妓数百,等待酒客呼唤。花枝招展,望之宛若神仙。层台耸翠,红灯高挂。樊楼客房皆是朱帘绣额,内挂名人字画。
  一片奢靡。
  大名鼎鼎的樊楼,远比想象中的更加繁华。
  “老鸨!点两百官妓,要那种让三千粉黛八百烟娇失宠的美人,今夜到皇宫内的大庆殿侍奉!皇太后临朝称制!今夜不醉不归。”郭奉大声的喊道。
  他选择个地方,是因为妓馆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三教九流都在此流连忘返,只要此地消息放出,那必然风闻汴京和整个大宋。
  “哎呦!这位公子爷出手可真阔绰!”老鸨三步做两步近前来说道。


第二百零九章 看他宴宾客
  “这位公子爷阔气!姑娘们,今夜一定要把老爷们伺候好了知道吗?”
  “知道了,嬷嬷。”一片娇声如同莺雀一样回应着老鸨的声音。
  “还有那个什么乐业人,多来几个知道吗?一群挑筋人。晓得?”郭奉说道。
  乐业人是Israel的音译,因为其宰杀牛羊时,喜欢剔除脚筋这一习惯,又被叫做挑筋人。【注1】
  老鸨脸上漏出了为难说道:“乐业人在我这樊楼里,可都是只做厨娘,这不能伺候老爷,岂止是麻烦?还请公子爷选点其他的姑娘。我们这里有胡姬,那腰段,也是一等一的要人命哟。”
  “胡姬也成。”郭奉不在乎的说道,他也分不清楚乐业人和胡人的区别。
  郭奉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乘着轿子走了,今天皇太后临朝称制乃是大事中的大事,怎么能没有万国友人来贺?
  管他是胡人还是乐业人,只要有万国友人来贺,自然是表示皇太后乃是受人敬仰才称了制。
  此时的宣德门早已经是车马簇拥,无数官宦带着家人参加这次盛典,还有无数的艺人,如那皮影戏的推着驴皮影车赶往宫中。
  也有那彩鱼戏法带着明晃晃的灯龙走进了东掖门内。
  大庆殿外,更是有美人伴舞,美人拨琵琶,轻灵的歌声在整个大庆殿前的广场上传的老远。
  此时的李纲蹲在宣德门外的一个小巷子里,盯着御街外的行人匆匆。
  百姓都是被裹挟的,他们并不清楚自己的行径代表着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无罪。
  还有三五成群的大花臂的地痞和游侠儿,跟着自己的社团老大,或者跟随着城中的员外们走进宣德门。
  不少的屠户也推着一大堆的肉食和菜品从偏门的东掖门而入。
  而其中就有一名屠户的身形和当初救李纲出狱的人有些身形相似。
  是姚古的亲从。
  这个屠户推着肉车走过李纲附近之时,向李纲的方向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大庆殿内,向经向诸多将门子弟举杯,笑道:“今日大事已成,诸位人人有功,当他日朝政安稳之日,定能加官进爵,恩荫万代!共饮!”
  他笑着遥举着手中酒杯说道:“此时此刻,不管多少言语,都略显苍白!诸位再吟一杯。”
  郭奉也是笑着走进了大典内,笑呵呵的举起手中酒樽说道:“恭喜向经略!”
  “可惜王景瑞王兄、曹林曹兄,王琛王兄看不到这一幕了。哎。”向经脸上带着一看就很假的悲哀说道。
  “这等时候,怎么能说这丧气之事!他们也是为大业而死,死得其所。”郭奉再次举杯说道。
  王琛被李纲咬了一口,咬的很不巧,咬在了脖子的地方,而后王琛急于回宫复命,就随便找了个医馆医治,谁知道还是感染了,然后病死在了驿站里。
  眼看着大业已成,过去的兄弟却死了。
  看不到这荣光的一幕,让整个大庆殿的气氛有些沉闷。
  郭奉摇头举杯说道:“来!今天是高兴的日子,这些让人心揪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提起来,还不够生气。来痛饮杯中酒!过往勿需提!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向经所言之语,引得大庆殿内数百将门子弟的附和!
  郭奉脸色有些奇怪,他总是觉得自己心头不安,问道:“向经略,要不要引一只兵马入城?戴德门的守卫要不要换成我们的人?还有宣德门?”
  向经摇头,歪着头小声的在郭奉耳边说道:“将门发兵,八门并未告知将卒们,进京是来做甚。假借勤王之名义,这一招借刀杀人之计是不是用的非常精妙?”
  “他们只知道我们是来勤王,未曾知晓我们是来拥立,从龙之功呀!郭兄是真的大气!引一只兵马入城,那从龙之功岂不是分的干净?安有你我之半分?”
  “宣德门的亲从官都是投靠了我们的人,你安心。”
  郭奉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是,功劳暂且不提,军卒都是些糊涂虫,万一被人聒噪几句,骚动引得哗变反而不美。”
  向经将手中酒樽在郭奉的酒樽上碰了碰说道:“这就对了!城中还有什么?城门三万守军皆为我将门子弟把控。而皇宫内只有那一对孤儿寡母。能出什么事。”
  郭奉和向经碰了一杯也是笑着说道:“唯一强权之宰相李纲,也被那黑棺材差点要了命。现在神志不清,成了个疯子。是某多虑了,当自罚一杯。”
  向经叹气的说道:“那李纲着实可惜了一些,他要是能够屈服,哪里能造那么多的罪?结果最后落到这个田地?不过这李纲呀,的确是个有才能的人,接手汴京这才几天?就打理的井井有条。”
  “此等大才,不能为我所用,着实可惜。疯掉,也更是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天下读书人有的是,再找一些大才就是。”郭奉劝慰道。
  “你不懂。”向经摇头,将樽中酒一饮而尽。
  向经不停的敲击着酒樽,一边敲击一边高歌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
  而此时朱琏在延福宫内,将赵谌最后一份字评完,说道:“谌儿这字的模样,越来越像官家了。没有错的地方,那就不耽误做事了。”
  “走,娘亲带你去文华楼看大庆殿的喧嚣。”
  赵谌摇头,说道:“儿臣讨厌将门那些人。他们都是一群贼。儿臣不愿意理会他们。”
  朱琏摇头说道:“他们在金人南下毫无作为,等到官家前脚出征,他们后脚就起兵进京。娘亲就喜欢他们这群人了吗?但是我们还是要去。”
  “娘亲也不喜欢他们,儿臣也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呢?”赵谌不解的问道。
  而朱琏摇了摇头,怅然的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夕阳西下,余晖将汴京照成了金黄色,鳞次栉比的酒楼,酒字旗在夕阳中猎猎作响。脚店星罗棋布,不计其数。
  往来的汴京农夫、工匠、士子、商贾也都从这些脚店鱼贯而出,归家而去。
  李纲还是蹲在那个小巷子里,一动不动。看着绿肥红瘦的樊楼女妓走进了东掖门,他才猛的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姚古说道:“开始吧。”


吾谁与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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