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来自九百年前的普通刑罚手段
作者:吾谁与归|发布时间:2024-06-29 02:54:57|字数:23873
“让李少卿受惊了。沈从自会向官家请罪。”沈从懊恼的说道。
李纲却连连摆手,说道:“不怪你。都是我,平时和他们厮混习惯了。忘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了。不怪你,莫要自责。”
沈从将这个匠作的所有麻衣找来,也未曾找到与自己手中麻衣缺口相吻合的衣物。
也就说这个想要挟持李纲逃跑的人,不是自己要找的邓圭!
这一小块的麻衣碎料,是凳子上的榫卯拉扯下来的一小块。
和这些麻衣上的打铁时,火星烧出的缺口有本质的区别。
亲从官们继续筛查其他的衣物,而沈从找到了惊魂未定的李纲。
“李少卿,今日广备攻城作何人未曾上工?”沈从直接询问李纲,所有人都要筛查。
李纲听到询问,立马说道:“有三人未曾上工,两人轮休,一人病休。可寻一个少丞陪着沈指挥一起去寻他们过来。”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是自己的广备攻城作出现了问题,自然由自己负责。
“前去寻来。”沈从对全身再次披甲的程褚说道。
程褚领命而去,带着一名少监,抓回了两人,这两人就是轮休的两人,被抓之时,正在和娘子敦伦。
其实大宋普通人的夜生活哪有那么丰富?巫术、打架、酒精、敦伦才是他们的主要娱乐方式,那些斗狗、斗鸡、赌坊这些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些。
都不是他们。
沈从摇头,麻衣是打铁之时,在最外面的衣物,耐火,不易燃烧。
但是穿的极为不舒服,样式也不好看,这些麻衣,这两个人轮休的人并未带走。
“指挥,找到了!”一名亲从官快步跑了过来,将手中麻衣递给了沈从,借着火把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何字。
“这是三坊老何的衣物,沈指挥找他?”李纲虽然不知道具体何事。
但是也猜到了,可能沈从要抓的人就是自己颇为信任的老何!
李纲想起自己当初和老何谈论官家的那些言论,就感觉头晕,这个人犯了什么事?!
沈从点了点头,这个老何,嫌疑大了!
病休本来就扎眼,现在又找不到人,亲从官还掌握了证据!
“去抓人。”沈从再次让程褚领着一营的人去了。
既然找到了人,就好说,他跑不了。
这汴京城虽然不宵禁,可也不是不关城门的,只要在城里,他总会把这个可能是邓圭的老何给找出来。
没过一个时辰,老何就被抓捕归案,没两句审问,连大刑都没上,三作坊的老何就交代了。
老何不是邓圭。
老何是受人之托,去甜水巷和天玥姑娘交换情报。而邓圭付给老何一笔银钱,算是跑腿费。
老何每次去甜水巷的时候,这天玥姑娘也会贴心的招呼一番老何。
帮老何洗漱一番,还会说不少的贴心的话,虽然老何心中早就怀疑,但是依旧乐此不彼。
今天甜水巷出了事,老何惶恐之下,就要逃跑,他告了病假,就开始收拾行装。
结果老何到了城门口,城门关闭了。
没跑掉。
沈从通过口供找到了邓圭,这是个从北地逃回来的汉人,在老何所领的三坊做事。手艺并不算强。
邓圭的家中还搜出了大量的图纸,决胜战车的图样和改良的床子弩就在其列。
沈从看着手里的口供文书,皱着眉说道:“你胆子挺大的嘛,察子都查到了广备攻城作,你还一脸坦然的站得笔直,丝毫不慌。”
“还故意用言语激怒了那个匠作,让其刺杀朝堂大员。”
“如果老何逃了,这天下再没有人知道,你就是邓圭了。厉害,厉害。”
邓圭被绑在木架之上,身上伤痕累累,可是他除了今天抓捕的事,其他的事一句不提。
邓圭吐了口血沫,摇着头说道:“我都交代了,前段时间那个使者,宇文虚中是金国黑水司的头子,我们都是给他卖命领赏银。”
“很多谍子的情报,都是蜜蜡封的,我就是赚个钱。知道的不多。”
“你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知道更多的事。”
黑水司,沈从知道,宇文虚中的信件里曾经提过,金国仿照大宋朝堂的皇城司,建了黑水司,专门负责刺探之事。
沈从看着邓圭身上的伤口知道不能再打了,再打怕是要出人命,此人很重要,对找到埋在汴京的钉子,很有帮助。
最关键的是,邓圭手里有与金国私通的名单。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沈从忽然想到了李纲的建议,那就是小黑屋,官家所说的感官剥离实验。
这一点上,沈从认为刑狱之内岂能如此温和,一直未曾将这刑罚,用出来。
但现在,好像可以用了。
“把前两天做的那口黑棺材,抬上来!”沈从说道。
官家是个纯善的人,就是惩处别人的时候,也是以温和的手段,但是沈从就不是了,他是专门做这个行当,小黑屋虽然可怕,但是依旧不能满足他的需要。
手下抬进来一口黑棺材,只不过这棺材里面钉着梢,一大盘绳子,棺材盖上有根铁管子,还有个漏斗。
“把他放进去,把手、脚、头固定好。把两个推板推进去,卡住他的脑袋,把铁管子塞进他的嘴里,对,顺着喉咙塞进去,每天早中晚三顿稀饭,从管子里灌进去。把盖子盖上,封好。”
沈从管这个叫感官、行动剥离实验,名字源于新帝的感官实验。
他还请仵作的大师傅来过一趟,专门做的管子,不长不短刚好卡主。
人是死不了,但是体验绝对不会好。
自己这一手黑棺材,其实比那请君入瓮的刑罚,要温和太多了。
请君入瓮那种把戏,稍不留神,瓮中的犯人就是个死字,即使活下来,也是受伤颇重。
自己这手段,很温和。
仁宗年间,也废了不少的刑罚,那些刑罚,一个比一个的凶残。
沈从是帝王爪牙,为官家做事,办好差事是他的本职。即使他不愿审案子,但他也必须要做。
而且他很喜欢新帝发那些册子上的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
“先关两天试试效果。”
第一百零一章 口是心非是皇帝的必备技能
沈从回宫带着邓圭的口供,就去复命去了。
只不过在沈从准备回皇城复命之时,意外的在宫城门口看到了程褚。
“指挥,能借一步说话吗?”程褚来回看了看。
沈从点了点头,两个人来到宫墙脚下,程褚憨憨的笑了笑说道:“指挥,俺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今天李大人的事不怪你的!当时那么乱,没人能想的那么周全的。”
“指挥千万不要自责,向陛下请贬。这亲从官得亏有您,咱们这帮糙汉子才没学了下一军的亲事官,沦落为罪军。”
沈从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到着也是由衷的一笑,自己的亲从官的确有叛徒,还有俩,差点把他杀了。
杀掉他,梁世成就有了投向赵佶的投名状,毕竟是他下手杀了郓王赵楷。干掉了赵佶最为宠爱的皇子。
但是也有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兄弟。
他拍了拍程褚的肩膀,说道:“以前,三国时,在江吴有个大将名为吕蒙,总是觉得自己是员猛将,不需要读书。不知道程褚你知道他吗?”
程褚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都是哪跟哪?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知道!知道!俺听过说书的人说过,从破黄祖作先登,封横野中郎将,进占荆南三郡,计擒郝普,代守陆口,计取荆州,让关羽败走麦城的大将!”
沈从点了点头,说道:“他以前不爱读书,吴国大皇帝孙权劝他多读书,吕蒙听从了孙权的建议,果然成为了一名良将,世人曾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就是说的他。”
“做了上一指挥后,要好好做事,凡事多长点心眼,多看看书。”
沈从拍了拍程褚的肩膀,笑着说道,离开了宫墙,前往文德殿,留下了还是一脸懵的程褚。
沈从去的时间有点长,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个李纲。
而且这李纲头上还带了个大大的包和那个匠作撞的那一下,虽然不太雅观,但活命要紧。
这让赵桓大为惊讶,抓奸细怎么还有李纲之事?
看来这案子办的有些曲折。
沈从将案情详细的汇报了一边,丝毫没有隐瞒,还有李纲头上大包的由来。
“李少卿受到了惊吓,赵英,端两盘子赏赐来。”赵桓也不知道如何宽慰李纲,索性直接发钱。
一盘子五百贯,两盘子一千贯。
一个中人之家的钱,直接赏给了李纲,让李纲连连谢恩。
就是最近皇帝的出手实在是有点阔绰啊!
他现在的俸禄,要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一千贯,可是自己的俸禄都有用的地方,怎么可能攒的下太多。
李纲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钱烫手。
他俯身说道:“臣惶恐,问题出在了广备攻城作,出在了臣的手下。自然是臣的罪责。莫不敢受。”
“拿着吧。”赵桓挥了挥手,李纲身兼数职,又不是专门搞情报的,怎么能看得出哪个匠作,就是大奸细“邓圭”?
连沈从都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差点打搭上重臣的命,才找到。
那个刺杀李纲的匠作,只是一个障眼法,耽误亲从官的时间,好让真正的邓圭逃跑。
在战略上,应当轻视敌人的时候,却决不可在每一个局部上,在每一个具体问题上,也轻视敌人。
沈从今天办这个事糙了点。可以和宇文虚中对标的大奸细的头子,他的确有些不小心了。
不过这不就是沈从吗?
当初陈留门的时候,这沈从,不就是直接拉出一个替身出来?让赵桓好一阵都很膈应。
“官家,今日因臣失察,置李少卿这样的国之重臣于危难之间。臣请罪。”沈从突然跪到了地上。
他是一个比较轴的人,如果不轴,当初在赵桓和赵楷之间,他就不会选择正统赵桓了。
所以他认定自己有错。
赵桓觉得沈从的逻辑很有问题,但是他又没有证据。
“沈从你先起来。”赵桓脑仁疼。
这沈从也是够了,这边还有个贪腐高达六千万贯的老匹夫没砍头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沈从啊,你要是撂挑子了,朕这亲从官谁来看着?起来。”赵桓看这个爱钻牛角尖儿的沈从,又开始犯起了驴脾气,就气不打一处来。
沈从俯身继续说道:“程褚机敏,胆识过人,武功也不错,亲从官里也可服众,臣推选此人为亲从官上一指挥。”
“因臣失察,险些酿成大祸。不罚不足以服众。”沈从觉得自己差事没办好,自然要挨罚,虽然自己不说,也没人去新帝那嚼舌头根。
但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赵桓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前几天闲来没事,做的振兴大宋的计划,觉得沈从从上一指挥上退下来,也没啥大碍。
并不是因为这次办事不利,反而是因为沈从,就这样卡死在上一指挥这个位置,对沈从不利。
至于所谓的办事不利,只要办事,就像往荷塘里扔石头,总会让一潭死水,惊出点涟漪出来。
这些涟漪和波澜,就是意外。
沈从何错之有?
也就是他脾气轴,死钻牛角尖。
比如到现在他对自己的忠诚度就只有76点,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登基大典上,原来的宋钦宗哭晕了,让沈从认为这是个懦夫。
自己找谁说理去?
“行了,按你说的,先把你这上一指挥给去掉。不过沈从,你想要去哪里了吗?”赵桓问道。
“啊?”沈从想到了新帝会答应自己,去掉上一指挥的官。
只是自己去哪,好像真的没有考虑。
他做亲事官一年,亲从官三年,上一指挥三年多,这皇宫比家乡更加熟悉。
“大概是回家种地吧。”沈从老实说道。
赵桓点赞。
这货就是这么个人啊,从一开始都是如此,铁憨憨一个,一直如此,赵桓已经习惯了。
“现在文德殿做个带刀侍卫吧。无品无秩,写个千字的反省札子递上来。”赵桓算是替他做了决定。
赵桓可不会放沈从回家种地,他可没忘记,赵楷带着六千亲事官逼宫的场景,那场面,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也不会忘记自己这皇位,有沈从的一份功劳在,一如唐玄宗的皇位,有高力士的功劳在一样。
笑话!
真的让沈从回家种地了,这天下有志之士怎么看自己?
自己这口碑就崩了啊!还怎么招贤治国?
第一百零二章 高级生产力,砍了舍不得
赵桓可不觉得,凭借自己能把这大宋国给治好了。
他只决定方向,做事的人都是人尖子,恩,这样就能正当摸鱼了。完美。
不对,是可以将大宋建设的更加富强,政清人和。
自己有的优势,就是眼光,他对此有非常清醒的认知。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觉得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沈从谢恩道:“谢官家。”
中书舍人有些崩溃,前几天,官家发明了个新的寄禄官,现在又是一个新的官,带刀侍卫,无品无秩。
什么跟什么啊!但是中书舍人还是如实的记录在案。
李邦彦跪了两个时辰了,他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快跪掉了,但是又不敢乱动。
这位新帝两个时辰,就在烛光下看书,手里也不知道拿的什么书,一直看个不停。
李邦彦听到抓到了邓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自己总算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
也不知道自己还用不用死?
谁知道,伴君如伴虎,圣心难度。
赵桓正襟危坐的说道:“李纲,朕有意让你暂代尚书左丞一职,先将李邦彦的缺,顶了。辅佐太子监国之事。”
李纲的政治嗅觉相当的敏感,他知道这个代字,如果干得好,赵桓御驾亲征回来,就可以去掉。
左丞是什么?
宰相!
全国政事皆由他处理,真正的权利核心!位极人臣!
“臣不敢不从。”李纲可不敢拒绝,他可没有种师道那个年龄,也没有种师道那个资本,其实从定调去亲征以后,他就知道这辅国之臣得落到自己头上。
而且这个职位自己不接也得接。
做好它,名垂青史吧。
李纲知道自己真正的考验到来了,他自问如果有的选的话,他绝对会选择军器监少监一职位。
为何?
前后奔波七年有余,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军器监,是他所有的心血啊,与其说这军器监是大宋的,不如说这军器监是他自己的。
但是现在朝堂需要一个辅国之臣,现在有的也就他合适了。
“李少卿,作为丞相,朕心中有一疑虑。沈从从天玥的闺房查出了不少大臣与金国私通的信件。应如何处置比较恰当?”赵桓问道。
李纲、种师道有时候对赵桓的政令不做任何反驳,其实也是限于自己的职责,劝谏皇帝是宰相的任务,他们以前劝,名不正言不顺。
赵桓直接以姓名相称呼,就表示这件事在他的心里何其的重要。
其实不仅仅是天玥房内有无数的书信,在之前,金兵离开军营的时候,并没有销毁城中投诚的书信。
那一箩筐一箩筐的书信,就堆叠在一起,让人触目惊心。
往提刑司拉证物的时候,出动了三辆马车才拉完。
这个完颜宗望果然是灭掉辽国之将才啊!
让契丹奴掘开黄河堤坝,阻拦追击的宋军。
与康王赵构歃血为盟,打乱新廷的部署,但凡是赵桓有一点犹豫和防备南方,太原的战事,就会好太多!
还给赵桓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这数万封的投诚书信,简直如同梦魇一般困扰着赵桓。
“沈指挥从这皇宫最先开始摸查,杖毙了二十三名宫女,才把这宫内的碟子摘干净。”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汴京城有百万人之巨。与金国私通之人,仅仅查明就有一万五千多人。其中商贾约三千五百。”
“工匠约三千余人,走卒二千余人,官妓约四百人,大宋朝堂官员一百四十六人。这些人在金国围城之中,通过信件与完颜宗望联系,以迎王师!”赵桓非常平静的说道。
李邦彦跪着往前挪了好多步,天知道他是如何在跪了两个时辰之后,做到这种地步的。
可能是那强烈的求生欲望!
“陛下,罪臣未曾与完颜宗望有任何联系,罪臣未曾与完颜宗望达成任何协定。甚至因为与完颜宗望发生了争吵,险些被杀。金兵凶悍,大宋不能力敌,乞和以整备军力,就是臣的想法。”
“陛下,臣有罪,但罪不当诛啊!”
李邦彦敏锐的把握到了自己的生机!陛下讨厌投降派,这是众所周知的,因为这个把朝堂大员们都扔到了宫门之外!
自己与他们犯的错相比,也就是个不识时务,或者是低估了新帝的能力和决断。
在他的预设里,大宋西军无法进城,在城外与完颜宗望军决战,惨败,大宋只能议和。还不如在此之前议和!
他觉得自己犯的错就是这贪腐之罪了!
杀不杀李邦彦?
他现在也不装样子了,看到了生的希望,谁会不动容?
贪腐六千万贯,一心低眉折腰只为求和,的确该杀。
那这一万五千多人呢?该不该杀?
他们是叛国!是以迎王师!
尽数诛杀吗?
这一万五千颗脑袋,是一万五千条人命,是一万五千个生产力……
等等自己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想法,与自己仁君这个人设有些冲突。
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这一万五千条识字的家伙,都是高级生产力,杀掉了无法继续贡献GDP,才犹豫的!
自己就是不想杀那么多人,恩,一定是这样的。
三千工匠啊,杀掉了自己决胜战车的生产都得停下来的!
一百四十六名京官砍了,这国朝就停摆了,还御驾亲征?
就这两条,自己就不能杀啊。
这里面还有不少将门的人,就这样砍了,自己御驾亲征的朝局,不用说不稳了。
估摸粮草第二天就能给自己断了!
既然饶了一万五千条人的叛国之罪,也不差李邦彦这一个老匹夫了。
而且李邦彦这种丞相,最起码狗斗能力极强,养条狗,也不错。
赵桓已经跳出了忠则用,奸则罢的简单粗暴的用法,而是利益为先。
没有谁是真正的贤臣,贤时用之,不贤黜之。
而且,现在不杀李邦彦,赵佶那边的臣子有想要过来的,也有个参照。
一举多得,可是不杀这个李邦彦,他心里膈应的很。
可惜自己这皇位必须得坐的小心翼翼,掣肘的东西太多了,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等老子御驾亲征回来,一个个都把你们给收拾掉!
“臣以为,杀一批,流一批,放过一批。”李纲先说了自己的观点,等待官家的跟进。
第一百零三章 为官无为的蛀虫们统统流放!
君臣奏对都是如此,互相摆个观点出来,双方找到一个都能接受的方案。
赵桓说道:“朕以为,皆杀国朝大乱,既然不杀,则都不杀。不知道李少卿如何解释着杀一批,流一批,和放一批呢?”
杀人的事,不能由自己说。这是一个仁君的基本素养,自己以前砍李擢和吴敏的时候,还是做得糙了点。
杀人的事,只能借助臣下的嘴说出来。自己已经留下了暴虐的名字,就不用太过加重了。
反正朝堂这些蝇营狗苟的大臣们,知道这次的杀为止杀即可。
“官家仁义,臣以为对国朝颠覆之危之人,则杀。如这邓圭、天玥都是实质性的传递了重要的情报给金人,自然不可放过。如果放过,则不是仁慈,而是放纵了。”
“流放,位极人臣而不为国为民,为官不为,应流放之。虽这些人,未曾造成危害。但是依然未能尽职尽责,匡扶社稷,未曾做到本分,自然要惩罚。”
“放过,则是放过那些懵懂无害,而是依附众人,见一个做什么,都跟着做什么的人。这些盲从占了绝大多数,懵懂无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此等跟风之人,应到工赈监做工十五日,以示惩戒。这就是臣的意见。”
“此所谓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
李纲俯身,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宰相的这第一次奏对是否合适。
赵桓也不知道,他看了一眼李邦彦,貌似这李邦彦还有点用啊!
这货当了尚书左丞这么些年,应该是有些东西的。
“李邦彦,你来说,李少卿所言如何?”赵桓问道。
李邦彦一愣,这里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不过他随即明白,自己还活着,没有被砍头,给汴京城人一个交代的原因,是自己还有点其他的用处。
比如考矫新任宰相是否合适。
李邦彦很快的说道:“罪臣以为,杀,震慑宵小;流,以示惩戒;放,陛下仁慈。此策甚妙。不过罪臣以为,流放之事,还需斟酌。”
“哦?何解?”赵桓问道。
这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之辈,不砍掉也就算了,连流放也不能流放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邦彦看着赵桓和李纲都看着他,知道自己活命的时机真的到了!
前面把康王和完颜宗望那个魏王的盟约抛出来,以及帮新帝抓住邓圭只是投名状,只能保自己不死而已。
这是新帝对李纲的考评,也是对自己的考评!
表现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为官无为者,在朝中占了九成以上。”李邦彦说完,就留下了点时间,给赵桓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的大宋朝局!就是如此,为官无为者,九成。
这样怠政的结果,就是现在新帝看到的、千疮百孔的大宋!
“其中有,居功而无为者,多为年岁半百,升迁无望,躺在自己过去的功劳簿上,坐等高老,此等人应弃之。”
李邦彦这就是指的是将门,从开国躺倒了现在。也是指的那些混吃等死的人。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又有一种,无利无为者,做事先打算盘,利大则大干,利薄而小干,无利不起早。此等人,功利是功利了些,也是最好用的。许之高官厚禄,则为能臣干吏。”
但这也是官员中极为少数的人,只有把这群人调动起来,大宋的朝堂才能活起来。当然贪官污吏不能算在内。
“还有一种,无胆无为者,怕字当头,不敢为人先,循着前人的车辙而走,这些人没什么大出息,但是守成有余,罪臣以为,可为能臣之羽翼,巩固这些能臣的成果,延续他们的成果。”
这群人也不是没有用,他们虽然胆怯了些,但是锐意进取的官员,就那么几个。总要有守成之人。
“冗官,冗一字,可拆解为慢、庸、懒。”
“慢则推诿拖延、效率低下。庸,庸则把关不严、监管不力。懒,懒则消极怠工、纪律松弛。此为罪臣浅显之言,请陛下圣断。”
李邦彦非常忐忑,新帝无疑是一位堪当大任的明君。
他这几天在牢里,也想了个通透。
这新帝很贼,想法很多。
自己刚才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哪怕自己死了,自己的治国方略还在,就不算白白的在这世上走一遭。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总结了自己这一辈子,干的所有事,剩下的唯有叹息。
谁一开始就是个自己都看不起的垃圾呢?这滚滚洪流的大世,怎么是自己可以改变的呢?
赵桓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纲,李纲嘴角挂着苦笑,自己这宰相才干第一天,怎么和这种经年干臣相比?
“但是,你还是没回答朕。为何流放需要斟酌。”赵桓继续追问。
李邦彦知道自己活了下来。就在官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无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自己既然有用,自然可以博得活命的机会。
李邦彦恢复了些许的自信,说道:“有用的能臣,流放的近一些。甚至可以不流放。没用的人,可以考虑崖州。这就是罪臣所言的流放之人,要再考虑。”
这人是个奸臣?
赵桓再次确认了一下李邦彦的忠心值,的确是对到大宋的忠诚度只有10点。
是个奸臣无疑。
赵桓心里非常的郁闷!李邦彦在他心里就是个贼!砍死一万遍都不为过。
但是这个李邦彦,无疑是有才的!
而且还是一个十分有工作经验之人,至少李纲现在对于问题的理解,不如这个李邦彦的。
“陛下,等战事平定,在进行官考,录用有才之士,罪臣认为有能力的官员,到那时再流放也不迟。”
李邦彦给了皇帝一个不杀自己的理由。
也就是战事未平,科举无法正常进行,有才之士还是很少,现在这些人流放了,这官谁来做?
这段话给了赵桓一些提醒,等到朝局稳定,等到战事平定,自己再收拾这个大蛀虫也不迟。
第一百零四章 左右丞名单确认
留着上一朝的老臣,等到新科之后,再罢黜之前的官员,已经成了惯例,几乎所有的新帝,都是如此过度自己的权利。
赵桓也研究了不少,对此还有些了解。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沈从,把李邦彦的枷锁去掉吧。今日起,贬为庶民,只可居住在汴京城内,随时听调。”
杀他理由非常充分,不杀他,理由也很充分。
李纲今天差点被人刺杀,如果李纲死了,自己这着急忙慌之下,去哪里找一个替代的人?
沈从受伤那段时间,程褚可以顶替,因为上一指挥担子不重,仅对皇宫负责。
但是宰相,特别是尚书左丞之事,可不是上一指挥,宫内戍卫队那么简单。
自己宁愿空着尚书左右丞也不愿意,宁愿一天批那么多札子,也不愿意随便将就。
留着这老匹夫吧,防止李纲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抓瞎。
等待战事平定,自然一切好说。胜则独断朝纲,败则一无所有。
“谢陛下隆恩,罪臣必感恩戴德,结草衔环,至死不忘。”李邦彦在文德殿痛哭流涕。
他觉得自己最坏的结果就是砍头,最好的结果就是流放巫州。
结果,没有流放,只是贬斥到庶人而已。
这个结果实在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新帝比想象中的更加仁德。
“今日不杀你,并非朕不欲杀你,窃国为私,其罪当诛。是你的才能拯救了你,希望你以后能把才能用到正地方上去,先下去吧。”
赵桓看着李邦彦心烦,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李邦彦再次谢恩,弯着腰,走出了文德殿的大门,走出了皇城大门,在宣德楼前,护城河外的拱桥上,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的灰土,缓慢的跪下。
重重的向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长跪半刻,颤巍巍的离开了皇宫。
曾经宰相府的老管家,早就等在了门外,看到李邦彦完整的走出了皇城,眼中惊喜连连,上前扶住了这位曾经位极人臣,而现在落魄如斯的李邦彦。
两人慢慢离开了皇城,李邦彦才满是感慨的说道:“感谢陛下仁义啊。”
而老管家左右看了看,没什么扎眼的人物,问道:“老爷,车马已经备好,现在就往南而走?还是等等新帝御驾亲征之后再说?”
“胡闹!陛下命我不得出城。居汴京,就居住在汴京!南下?”李邦彦也左右看了看,小声的继续说道:“看新帝的所作所为,太上皇那边必败无疑。不出三年,就得被新帝给收拾掉。”
“我们去干什么?现在投奔太上皇,如同金兵破上京临潢府时,投奔耶律延禧一样荒唐。你要去,你去。我不去。”李邦彦小声的说道。
这新帝仁义一次就行了,还指望他仁义第二次?
他决定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汴京城里,只要不折腾,自己这条老命,就算是保住了。
这里面涉及到了大宋朝的规则,做宰相哪里那么容易?如果出点事就砍了宰相,那谁还会做宰相?
执掌尚书省,掌管整个国家的政务的宰相,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做出的一些的决定,肯定会犯错误,随随便便砍宰相,就没人愿意位极人臣了。
换句话说,这个宰相的位子大多时候都是在给皇帝背锅,流放也就罢了,直接砍了,谁还给你背黑锅?
“回家,著书。我好歹也做这左丞十多年,写个如何做宰相的书,还是绰绰有余的。”
“书成,献于陛下。说不能还能捞个一官半职,再次被取用,去太上皇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不去,打死也不去。”李邦彦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未散去,心中五味陈杂。
不过他知道一个既定的事实,那就是自己要是不表现出自己很有才华,新帝不会饶了自己。
如果自己就此平庸,那就彻底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而他能做的只有什么?
把自己的才能贡献给皇帝。
至于赵佶这种碌碌无为,只知道自己贪腐享乐的皇帝,不去也罢。
李纲看着赵桓饶了李邦彦,没有说自己的意见,自己也不太知道自己这左丞第一次君臣奏对,是否过关。
他也不敢问。
赵桓想了想说道:“李少卿,代尚书左丞一事,就这么定了。”
李纲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自己虽然答的不是尽善尽美,但是也算是过关了。
赵桓继续说道:“军器监的事,可以暂时交给王重阳和少丞们去做。”
李纲点头,这是在削他的权柄,左丞的职位足够大了。
兵部侍郎兼军器监少监的职位,自己算是干到头了。
他很心疼这个职位,其实就事论事而言,他还是最喜欢军器监。倒腾那些铁器和配件的乐趣,比做官更大一些。
不过现在不是讲条件的时候,等到以后有合适的人,再把丞相的位子交出去就是。
经过今天的事,他也发现了,自己不适合做宰相。
这个位子,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些。那里有铁器、杆轮玩的让自己舒心?
这宰相,等以后能辞了就辞了。
他心里还是觉的自己是个匠人,不是个做宰相的料。
赵桓据需说道:“四壁守御使的差事,你暂且担着。也可以把军务之类的事,交给姚平仲。”
“政务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问刚才出去的老匹夫李邦彦!虽然这家伙不是个东西,还是个国贼,但是肚子里着实有不少的东西。”
“但是不要什么都事必躬亲,小心累坏自己身子。”
李纲弯腰拜道:“谨遵官家教诲。”
赵桓看着李纲,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和李邦彦一样,干十年的宰相,肯定比他说的更头头是道,别灰心,这老匹夫也就这么点价值了。”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等自己腾出手,把官考做了,有了人,这李邦彦要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就砍了他。
正如他和李邦彦说的那样,他留着这个家伙,就是为了他肚子里的货而已。
“我把孙博提上来,做你的右丞。什么事商量着来。”赵桓想了想说道。
制衡。
李纲瞬间想到了这个词,吴敏死了一个月了,这右丞也终于有了。
赵桓留下一大堆卖国贼,其实也是无奈,他需要用这些人的命来和汴京的老军头,和朝堂的士大夫们换丞相的任免。
至少要保证自己御驾亲征之时,这个朝堂安稳。
不耽误驱除鞑虏之大计!一时的权宜之计。
政治不都是这样吗?妥协与无奈并存。
只是赵桓总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让他有些惶恐不安,不过事情太多了,他很快的将疑虑抛到脑后。
第一百零五章 千秋岁月后,谁知荣与辱?
当个皇帝,特别是想当个明君,哪里有那么容易?何况还是自己这种炼狱级别难度的明君?
尚书省左右丞换成了自己的人,那么群臣的扎子就不用每一份,都要自己看了吧,官家安康的扎子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份还要自己批复,真的很浪费时间。
也不是他懒政,而是很多扎子都是无效的请安的扎子。
这一轮的任命,也完全是为了自己御驾亲征。
李纲受命而走,他今天就要搬到丞相府内,这代表着权力的交割。
而赵英在赵桓身边说道:“官家,此次北上亲征,粮草辎重已经让陆宰运往了晋中,太子册封大典的大朝会,万事准备停当。”
“种少保深夜邀请了王少丞王重阳到他的驿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沈从忽然说道。
他是等人都走了,汇报了一条重磅消息出来。
赵桓却没有感到多么震惊,种师道找王重阳目的不外乎,求长生之术。
人老了都怕死,这很正常。
不过赵桓还是决定让种师道问问吧,这种事,自己拦是拦不住的。
而在大宋驿馆内,种师道也是看着王重阳长叹道:“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啊。
种师道请王重阳来,向他细细请教了这卫生之道,如何延年益寿。
可惜没有得到太好的答复,自己已经年老体衰,五脏六腑皆衰,年轻时多征战沙场,无数伤痕累下了太多的隐患。
自己这身体,怕是再难走回这汴京城了,也回不到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永兴军路了。
不过新帝颇有明君之相,自己也算是一偿宿愿,不留遗憾了。
“以名长存。种少保国难之际,做出的种种,必有后人铭记。”王重阳说了一句实话。
他觉得种师道做这些事,一定会被史书所记住。
“千秋岁月太久,官家曾言只争朝夕。”种师道非常喜欢这句只争朝夕这句话。
“罢了,罢了。”他终于长叹了一声,放下了自己的奢望。
种师道忽然正襟危坐说道:“你可知今日官家为何迟迟不肯给你授官?”
王重阳赶紧低头作揖道:“某心中确实有些疑虑,未有人解惑。但请少保明言。”
他当时也觉得有些尴尬啊,自己带着一大堆铠甲进宫,献出了自己的陶炉,虽然有很多私心在,但是也是为了这大宋。
结果皇帝一直不想用自己。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心里总是有些奇怪。
种师道说道:“蔡攸朝堂上赢了他的父亲蔡京,代替王黼成为了枢密使,一直到今天都未曾罢黜。”
“官家厌恶他在任内不思处理政务,唯知在太上皇身边,论道家神变之事,演市井淫秽之戏以邀宠。”
“明明很有才能,却不干正事。也就是新帝上台之后,他也勤于公事,没落个李邦彦一样的下场。”
王重阳脸上漏出了疑惑,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种师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可知林灵素?”
王重阳点了点头,这人他还是知道的,他朗声说道:“可是得了太上皇亲笔御书的中大夫、冲和殿侍宸、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神霄玉清万寿宫管辖、提举通真宫的林灵素?”
种师道刚喝了一口水,差点被呛到,咳嗽了两声指了指王重阳说道:“你倒是记性好。就是他。林灵素,元妙先生。”
“此人刚刚得到太上皇的恩宠,看到蔡京所立的元佑党碑上,有苏轼苏太师的名字,大为不服,缘由是元妙先生曾经是苏太师的书僮。”
“少年狂傲,元妙先生当即作诗一首:苏黄不作文章客,童蔡翻为社稷臣。三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
“说来也怪,这首诗本来就只有太上皇知道,后来不知怎么蔡京就知道了。蔡京呢,怀恨在心。”
“话说这元妙先生也是奇人,和这蔡京作法斗了几个回合,一次太上皇出了上联,名为:宣德五门来万国。蔡京对不出下联来,这元妙先生对:神霄一府总诸天。对的极为工整。使蔡京颜面尽失。”
王重阳给种师道续了一杯茶,说道:“这事我曾经师父讲过,师父曾言,此事并非仅仅让蔡京颜面尽失,更是让元妙先生,修正一黄录青醮科仪,编排三界圣位,校正丹经子书。”
“而且,自那以后,元妙先生每月初七日升座,洎亲王内贵、文武百官皆集,听他讲三洞道经。”
种师道点了点头,王重阳这人饱读诗书,对林灵素了解不浅,他继续说道:“那年京师大旱,太上皇命林灵素祈雨,结果没有下雨,蔡京上奏请求诛杀元妙先生。”
“元妙先生称童贯为飞天大鬼母,称蔡京为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唯有斩此二人,大宋才可中兴。”
王重阳叹息道:“愿官家知丙午之乱,奉大道,去华饰,任忠良,灭奸党,修德行,诛童、蔡,此祸可免,他时玉府再会天颜,不然则大祸将临。幸速避地,勿尚奢华,当出圣断,毋听奸邪所败。”
“此乃元妙先生上的扎子的原文,算是披肝沥胆之人,能尽忠言直谏的良臣。可惜了,多次劝谏为太上皇不喜,最后被贬斥回还,着实可惜。”
种师道点了点头,王重阳这人,心性还算忠直。
只是王重阳有点纳闷,这和最开始的话头,新帝不想给自己官位,有什么关系?
种师道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到了王重阳的疑惑,笑着说道:“元妙先生,被贬斥时,大笑奸臣非议,言:前后宣赐之物,约三百担。自去年用千字文字号封销,籍书分明,一无所用,可回纳宫中。”
“将所有的赏赐归还后,只唤一童子,携带衣被,行出国门,太上皇宣唤,元妙先生也是头也不回。”
“何等的潇洒,真正的做到了,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还请少保明言,王重阳资质愚钝,未曾明白。”王重阳一头雾水的问道。
种师道脸上挂着笑,看着王重阳,希望他能领悟自己的深意。
只是过了一刻的时间,王重阳还不明白,他也是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年轻。
第一百零六章 为官无为,如无根之浮萍耳
“元妙先生,简在帝心,圣恩不倦。他因何被贬斥回还,你还记得?”种师道问道。
“宣和五年,汴京大水,元妙先生登城厌胜,遭到役夫的袭击,太上皇才知道他为众所怨。”
“元妙先生又与皇太子争道,也就是当今圣上,这才彻底触怒太上皇,以为太虚大夫,斥归故里。”王重阳迅速的回答道。
种师道点了点头说道:“与皇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争道之事,你如何看?”
王重阳不假思索的说道:“元妙先生登城治水,水势不退,回到都城,奏令太子。是夜水退尽,京城之民皆仰太子圣德,他因而上表乞归。”
等一下,争退水之功?
原因这么简单吗?
自己又没有和新帝争过退水之功,这锅算到了自己头上?
等等,争的真是退水之功吗?
王重阳似乎有点明白了。
王重阳俯身说道:“谢少保教诲。重阳明白了。”
种师道点了点头,说道:“你真的明白了吗?说说看。”
“某真的明白了,只是所言忌讳甚大,只能说,林灵素所争的不是退水之功,实在争的事社稷之重。某真的明白了,谢种少保提点。”王重阳摸了自已一脑门子汗。
太上皇自封教主道君,可是没打算把皇权交出去。
自己一说道玄而又玄的事,新帝就打断他的话头,看来是真的不愿意放权给自己这全真道啊。
种师道哈哈大笑两声,这王重阳年纪轻轻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也。你教我卫生之道,我教你处世之道。”
“你说这元妙先生除了与太子争水,引得太上皇警惕之外,为何会被贬斥回还?”
王重阳皱眉,还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吗?
自己这个资质是不是太愚钝了?
“想不通透,还请种少保教我。”种师道这种重臣耳提面授的机会,哪有那么简单。
“元妙先生乃是一位妙人。他的居所有一妙,乃是两窗之间,有一门为入靖之处,常年放着两把椅子,不许一切人进入。”
“蔡京以为抓住了机会,上奏曰:林公有僭越,愿陛下亲往,臣当从驾指示。敢有不实,臣当万死。”
这是蔡京和林灵素赌上性命的一次争斗,当然最后的结果是,两个椅子的门后,是粉壁明窗,椅卓二只,他无一物。
那仅仅是林灵素闭关思索的地方。
当然蔡京也没死,太上皇没有因为此事杀掉蔡京。
王重阳俯首说道:“拿开两把椅子,小房间里没有什么扎眼的东西。”
“蔡攸处心积虑,最后狼狈不堪。元妙先生也知道这一次的构陷,绝对不会置蔡京等人死地,所以请太上皇饶了蔡京的性命。”
种师道点了点头说道:“元妙先生还是输了。蔡京将他赶出了朝堂。你以为是为何?”
不是已经说了与太子争道吗?
还有其他原因,王重阳略一思索,恍然大悟。
与太子争道之事,是新帝屡屡不受他官职的原因!
而这会儿种师道问的是,为何林灵素仅仅一次失败,就一败涂地的原因!
没有后台吗?
太上皇对他不可谓不恩宠,那一长串的头衔可见一斑。
到底是何原因?
王重阳皱着眉头思索着。种师道喝着茶,等着王重阳的领悟。
“某明白了。”好半晌,王重阳才说道。
种师道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看看这个年轻人,领悟了几分几毫。
“无根之萍何以居浮水,失弦之鸢何以游无穷是也。”王重阳无不叹息道。他终于明白了种师道想要跟他说什么。
他继续说道:“浮水之萍,无根之木。元妙先生深受太上皇恩宠,而无任何的功绩。上未能匡扶,下未能为万民谋福。所以,一次小小的失误,他就葬送了前程。某真的明白了。”
种师道点了点头,这次深夜之交谈,除了请教卫生之道。
他也是在考评王重阳这个人。
很多人在帝王面前,是一种模样,在私底下,又是一种模样。
当不当得大任,还要看心性和天资。
王重阳无疑是极为优秀的。
“自此以后王喆将以入世之身份,立于朝堂。不言谄媚,不求幸进。谢种少保。”王重阳俯身再拜。
种师道挥了挥手,让王重阳离开。
等到自己的门关上之后,种师道颤巍巍的从袖子间拿出一个札子,在札子上填了一个王重阳的姓名。
他不停的翻动着,札子很厚重,第一页是李纲的名字,评价只写了两个字,为:完臣。
还有一人为岳飞,评价只有四个字,为:尽忠尽能。
而后就是宗泽、韩世忠、孙博、何栗、陈东、欧阳澈、刘錡、吴玠、陈规、赵鼎等等一长串的人名。
种师道颤抖的手,抓住书桌上的毛笔的时候,却不再抖动。
他再填上了一个人名:王重阳。聪慧机敏,可堪大任。
笔锋行走如龙,一手好字本自天成。
他写了小半宿,才把王重阳的评价写好,放在书桌上晾干了墨迹。
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自己研墨,书的扉页写着《种家兵考》。
“缺个锋利的人啊。人老了,不中用了。这还没写多久,就写不动了。也不知道临死前,能不能写完。”种师道自言自语着。
王重阳的卫生之道,着实精妙,早睡早起不熬夜,是基本的要求。
可惜,种师道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种家兵考》不知道能不能写完。
种家后继无人,自己这一脉的兵法,就此断绝,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次日天明,天朗气清,晴空万里。
天气已经慢慢转暖之中,和煦的东风已经挂到了汴京城中,大红色的旌旗招展,汴京城人人知道今日有喜事发生。
今天是朝中大朝会的日子,所有的京官都要参加,因为陛下要册立太子之位,定国本。
赵桓这会儿也不在文德殿内,而是端坐在大庆殿的龙椅上,看着下面穿着新衣服的大臣,心里感慨万千。
第一次在大庆殿举行的早朝,他还记忆犹新,一如昨日一般,当时自己刚刚杀掉了赵楷,用一句唯一穿长衫站着喝酒的人,怼的朝中文臣哑口无言。
而现在,这些大臣脸上那种不敬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他用勤勉证明了自己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众爱卿免礼。”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授玺,准备开拔
“维靖康元年仲月四日,皇帝若曰:自朕奉太上皇之禅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夙夜兢兢,不敢自逸。”
“皇长子赵谌,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兹命皇太子持玺升文德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监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任李纲为尚书左丞,孙博为尚书右丞,何栗为中书侍郎,李若水为开封少尹。”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入内内侍省都知赵英,宣。皇长子开封府尹赵谌,奉。尚书左右丞李纲孙博,行。”
“授玺。”
赵英阴阳顿挫的声音在大庆殿内徘徊着,每个字都读的相当的清晰有力,让殿内殿外的京官都听的清清楚楚。
“儿臣领旨。”懵懵懂懂的赵谌接过了来自赵桓递出来的印玺。
赵桓所授玉玺,是当年那和氏璧做的传国玉玺,大小一对,大的乃是皇帝所持,小的乃是太子所持。
“祭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喝的声音不断的传来。
赵桓抓着脸蛋通红的赵谌来到了大鼎之前,接过赵英点燃的长香,插在了大鼎之上。
袅袅长香的烟气,慢慢上升,随风飘散。
这场册封算是开始了。
后面的主角都是赵谌是主角,赵桓这个皇帝,被请回了大庆殿内。
赵谌在举行太子典礼,朝臣恭贺,赵桓在大庆殿内,看着朝中之臣和完颜宗望的往来书信。
这群人巧舌如簧,一片金兵入主,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节操呢?!
赵桓气急,把一大堆书信密函推到了地上,这些信件有很多都是完颜宗望故意留在旧营之中的,种师道差人带回来,任凭皇帝处置。
还有从天玥房中查出的密函,所言之谄媚,为人不齿。
赵桓倒是想砍得人头滚滚,只不过自己亲征在即,这群家伙真的砍了,九岁的赵谌还能稳得住后方?
示好投诚。
赵桓还想呢,一个邓圭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破坏力,怎么知道那么多机密的情报?
感情根子还是在这朝堂之上。
李纲所言的杀一批,赵桓觉得非常有必要,将加急名单已经拟定好了。
“程褚来,把这批名单上的人带来御街上去。都是涉及叛国之罪,统统杀之。”赵桓将名单递给了程褚。
程褚点头称是,转身离开。
这些待斩之人,昨日都已经收入了死狱之中。
如果说只是投诚也就算了,这十多个人都是在陈州门之战中,在守城之战中,造成了一些危害的人。
如果只是说了,没有付诸行动,赵桓还能忍,已经做出了破坏,那就不能怪国法无情了。
“昔日曹操与袁绍有官渡之战,官渡之战后,曹操大胜,缴获无数辎重物资和图册,也曾经看到了自己属下与袁绍私通的书信,曹操尚能大度烧信。言:袁绍兵多将广,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自保,更何况是手下?”
“曹操奸雄。朕甚至连奸雄都不如。赵英你说朝臣会不会议论朕残暴?”赵桓揉着太阳穴说道。
这不是头疼,而是生气。
赵英一愣,这问题自己得好好想想。
不过他又一想,连赵桓都想不明白的问题,自己能想明白咯?
但是皇帝问话,他可不敢不接。
赵英硬着头皮说道:“这段都是瓦舍里的演义,做不得真。老臣也曾看过三国志一书,未曾发现有这一段。真假且不论,老臣以为,曹操那时和官家的处境都大为不同。”
“官渡之战,曹操兵少将少,怎么看都是必败无疑。这汴京之战,官家兵多城坚,怎么看都没有必败之相。他们却暗通曲款。”
“要老臣说,什么杀一批,流一批,放一批。统统——砍了!落个清净。”
赵桓被这老宦官凶神恶煞的表情给逗笑了。
朝臣的反应通敌叛国之行径,其实不能全怪在朝臣头上,敌人来了,皇帝赵佶连夜擅长逃跑了,群龙无首。
新帝登基时日很浅,人心惶惶也实属正常。
跟风之下,做出暗通曲款这种事,给自己留条后路,实属正常,也不算过分。
当初赵楷带着亲事官打进皇宫的时候,他不也收拾细软,准备跑到南方做肥皂来着?
金人是人,宋人也是人,没什么本质的区别,逃避和准备后路可以被原谅。
但是被杀的人绝对该死,别人好歹只是表个态,但有些人直接把《汴京堪舆图》直接送到了金兵大营。
陈州门被破,四万军民死于城门之下。
做出破坏的这群狗东西,多活一天,都是浪费空气。
“滚滚人头落地,世人皆言朕是暴君了。说不定千年以后,人们会说朕是个大暴君,动不动就砍头。”赵桓笑着说道。
大庆殿的前面就是御街,早上时候,已经是开封少尹李若水,就通知了汴京百姓,今天有砍头大戏。
午时三刻一到,御街爆发出了巨大的喝彩声。
这次外面十多个人头落地,他的内帑加了近两千万贯钱,一个个都是贪腐大户,依附在大宋这棵参天大树上。
迟早有一天,大树会被他们啃的干干净净,轰然倒塌。
说来可笑,这群贪腐臣们,查出的贪墨居然超过了一年还要多的税收。
程褚走到了赵桓的御下,说道:“门下省左散骑常侍、左谏议大夫、左司谏、右正言以及给事中共计六人,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二十四司共计八人,尽数伏诛。”
“按诏弃市三天。上一指挥程褚复命。”
赵桓点了点头,一个不差,共计十四人。
自己有了十四个缺,还都是大官,最低的都是五品大员啊!
“李少卿,处理好兼领各衙门之事,主官死,副官替,依次升迁。暂且代行各衙门之事,等朕从河东路凯旋之时,再言其他。”
朝臣们觉得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总感觉自己的脑袋也不在了一样。
“程褚领千五亲从官留守汴京。调一万精兵,十万义军,以张叔夜为率臣,前往太原,明日启程。”
赵桓做了最后的部署,亲征正式开拔。
第一百零八章 让你剽窃!出事了吧!
“谨遵圣命。”朝臣回答的非常整齐,陛下这个砍脑袋是一点都不手软,这登基一个月,就砍了十六颗人头了。
该不该杀?该杀。害不害怕?害怕。
所以,朝臣们愈发的谨慎,他们私通完颜宗望的书信,就在官家的案前摆着呢。
这要是稍不留神,再被抓到什么错,人头不保。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赵英尖锐的嗓子在大庆殿内回荡着。
赵桓突然看到了赵明诚想要出列奏对,好似不敢,又缩回去了。
赵桓对这个家伙算是彻底服气了。
自己这一揽子密函里,可不是没有赵明诚的信!
这货想说啥?感谢自己不杀之恩?
他懒得搭理这个怯懦的家伙,见其他朝臣都无话要说,挥了挥衣袖,算是下朝了。
现在大宋朝堂有了宰相,他们也不用事事都和皇帝说,跟李纲那过一遍也是一样,刚一下朝,李纲和孙博两人都被团团围住,恭贺道喜的也有,说儿女结亲的也有。
让两人一顿忙活招呼。
待人群散去,李纲和孙博也不知道答应了多少宴吟。
“今天起就该称呼李少卿为太宰了。”孙博首先恭喜李纲。
李纲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不提,此事不提,官家名言为代,称呼少卿则可。”
“但是这代字还得等官家亲征归来,才能去掉。这宴吟请帖也是麻烦事一桩。待明日让府中管家尽数推掉。”
“甚妙,甚妙。”孙博也是认为如此。
他这会儿事正多呢,工赈监在黄河工地上已经快修到大名府了,离完工至少还有月余。
天气转暖,马上就要开春,冰一段化开,一段不化的凌汛,马上就要来了,自己要是让黄河决了堤,他相信陛下一定用自己的人头祭龙王的。
还是做事为先,顾命之臣乃是李纲,汴京城的麻烦事就留给李纲好了,自己出去躲清静就是。
孙博今天这尚书左丞都来的莫名其妙,他连夜从大名府赶回来参加册立太子典礼,自己莫名其妙被封了个左丞,这算怎么个事?
相比较朝堂狗斗,还是黄河浚川有趣,这浚川之事,不仅仅是修堤坝,也是在开垦荒田,恢复沿岸的农田,每一亩农田恢复,都让孙博心中安定一分。
田产,这才大宋的基石,没有粮食,还打什么仗?
“对了。李少卿,这工赈监现在这规模也越来越大了。”
“何栗倒是能干,就是性子太过刚正了些。前不久,一个义军入了工赈监,吃不得苦,四处欺压其他流民。”
“按制关小黑屋四天,何栗就把这个地痞扔到小黑屋关了四天,这地痞无赖疯掉了。”
“你跟陛下说说这事。”
“也说说何栗,做事不要那么死板,那流氓,好歹也是勤王而来,现在疯了,工地上的义军有些不服气,但还算稳得住。”
李纲听着为之一愣,小黑屋的威力他体验过,官家称官名为感官剥离实验。
名字怪怪的,但是着实好用。
“刁民一个吧。”
“既然是欺压流民,罪该如此,按制度进行吧。这工赈监的民夫的癖性,也该治治。要不是这工赈监照应着,这些个也是些乱民啊!”李纲对何栗有信心。
那个流氓地痞绝对该罚。
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才是。
“不过我会和官家说说这事的。”李纲还是答应了这事,工赈监兹事体大,任何小事都有可能激起民变的大事。
李纲往文德殿而去,准备询问陛下的意见。
他到了文德殿门口,被程褚拦住了。
程褚脸上挂着为难说道:“陛下在里面有要事,李太宰稍微等一下。”
要事?皇后娘娘在里面?
不对啊,这是常朝殿,后宫不能干政,皇后娘娘可没有踏进这个宫殿的权力。
那是谁?
赵桓也是非常头疼,他这文德殿来了个女子,是李清照。
自从金兵围城之后,赵明诚就和金兵暗通,金兵退了之后,李清照多次让赵明诚前来宫内请罪,赵明诚就是不肯。
今天朝堂上,赵明诚还是胆怯了。
李清照气不过,就亲自跑到了文德殿,她是来和赵明诚和离的!
也就是离婚的!
我的个乖乖!老子这个皇帝什么都管!连离婚都管上了?
赵桓的脑阔疼。
他本来懒得掺和,老赵家不能再填一个爱人妻的皇帝了,已经有俩了。
李清照找到赵桓是有法理依据的。
赵桓今天早上未曾册立太子的时候,他还是开封府尹,是汴京城的父母官,是天下的官家。
自然是可以处理离婚这种事的法理依据。
当然人李清超,也不是个不识规矩之人,怎么找到了赵桓呢?这种小事,麻烦开封少尹就是了,也不至于找到皇帝头上。
但是赵桓有些心虚的说道:“你先消消火,今天早上朕已经册封赵谌为皇太子,这开封府尹之位,也给了他。你这事,轮不到我管了。”
他心虚的原因是他剽窃的那首《夏日绝句》,已经在整个汴京城传开了!
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成为了脍炙人口的名句!
汴京城人人都会的一句诗,乃是陛下亲作。
是个人都会夸赞一下这首诗,写得好啊!写得秒啊!
新帝乃是人杰啊!
自己抄一首李清照的诗,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有人不开眼的挑战赵桓的文坛地位。
那样赵桓只会用自己的皇位实行降维打击。自己不会作诗,但是自己有权啊!
这事麻烦在哪里?
麻烦就麻烦在,这一首本来在李清照南下之后,在颠沛流离时做的诗,其实早已经摆在了李清照的房中。
而且李清照还写好了,装裱起来,标注了日期。
也就是说,赵桓涉嫌剽窃诗词,还被人抓了个现行。
如果仅仅是著作权的问题,赵桓稍微不要脸点,直接不承认自己剽窃就是。
但是症结肯定不在著作权这事上,古人还没这个意识。
真正的麻烦在这夏日绝句写出来之后,她李清照找过三两个好友品鉴过,都落了印章,写了评价。落在时间在诗句上。
李清照很难解释的就是,这一首本来在李清照小圈子的诗,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才找到了赵桓,要他判和离!
她这日子没法过了!才找到了赵桓解决。
第一百零九章 皇帝断家务事
李清照倒是没哭,反而很生气,怒气冲冲的问赵桓该怎么办?
赵桓脑阔疼,不知道该咋办。
自己又没招惹这个女人,甚至连话都没说上两句。
这大宋皇宫是怎么搞得!为什么随随便便什么人,谁都能进来!
“官家,民女一直清清白白,夫君又是个懦弱的人,畏惧权势。他害怕,我可不害怕。今天官家必须给民女一个说法。”李清照怒目圆瞪,她是真的生气。
自己摊上那么一个夫君也就算了,结果现在自己的名声也开始变的不明不白。
这算个什么事?
赵桓敲了敲桌子,这事他真的没法处理。
自己怕是要在史书上留下个爱人妻的名头了。
他回答道:“都说了,你要是和离。朕现在已经不是开封府尹,朕管不了。你要是要和离。可以去开封府少尹,那里办。”
这是个连女子都可以留下名字的大宋!
朱琏皇后留下了名字,李清照也留下了名字。
宋真宗的皇后刘峨发行交子、终结了被称为“一朝君臣为封禅而疯狂”的天书运动,更是终结了真宗时期的朋党之争。
身着龙袍亲政,也就差点登基,成为第二个武则天。
留下名字的还有譬如朱淑真、梁红玉、琴操、严蕊、陈妙常、王朝云、赵香香、苏小妹、谢苏芳、唐婉、等等这样的女性留名于青史。
这个大宋的女性地位之高,绝对不是什么嫁人改姓的明清可比,甚至比唐朝更胜。
李清照在整件事上的担当,可比那个赵明诚强多了。
“官家,开封少尹李若水,根本不敢管这档子事,试问天下有人敢管这事吗?”
“这是官家的事,自然官家定夺。他要是敢管了,就是僭越。”李清照依然据理力争。
“那现在开封府尹是赵谌,你现在的和离之事,不在朕的管辖范围之内。”赵桓也坚决推皮球。
自己要是真的下诏让两个人和离,自己和李清照这关系可就说不清了。
他是不想耽误李清照,自己这大宋朝风雨飘摇,少不得用些狠厉的手段治理天下,史书对自己的评价绝对高不了那里去。
如果真的石锤跟自己有瓜葛,到时候,李清照的名声也就变得不好听了。
李清照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赵桓说道:“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男子遇到这种事,自然可以有百种理由可以脱身,女子遇到这种事怎么能逃脱!请官家教我!”
等一下,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大才女真的没用错地方吗?
赵桓有点懵,他怎么觉得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太合适啊,有点不对味儿啊!
系统,出来翻译一下!
【……】
还有这大胆刁民,竟然敢直视皇帝!没人管管吗!
不过赵桓看到赵英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就当啥都没看见。
危难时刻方能看到一个人的本性啊!
这个赵英啊!真是靠不住!
靠人不如靠己啊,既然没有人靠得住。
还是自己来处理吧。
他正襟危坐坐好,自己一个皇帝,还能怕了她一个女流之辈?
他严肃的说道:“金兵围城,本写一首诗,鼓舞城中军民士气,倒是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事。”
“不如这样如何?你到延福宫皇后那里,让现在的开封府尹赵谌,给你先把你和离这事给办了。就说朕的旨意。”
赵桓决定自己先把责任担下来,省的麻烦,被认为自己是花心萝卜,大猪蹄子这类问题。
至于爱人妻这事,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自己已经创造了新的记录,登基一个月干掉十六位大臣这种事,也不差这点犯人的事了。
“至于那首诗,就说是上次来皇宫替中书舍人李擢求情之时,不慎遗落在文德殿,被误认为朕所做,也说得过去。”
“朕再在坊间把‘皇帝沽名钓誉,把捡来的诗当自己创作’这种话,传播开来,洗清姑娘身上的冤屈。”
“朕欲御驾亲征,兹事体大,现在事情很多。要是姑娘没什么异议的话,就这么办可好?”
赵桓想着那首夏日绝句的诗词,完全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不熟悉毛笔,仅仅是为了练字,不出破绽。
没想到整出个这么个事。
李清照叹了一口气,附在地上说道:“官家,民女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官家是大丈夫,这治国平天下,自然是为首善之事。对于民女这样的小女子而言,这街坊邻居的非议,这夫君的诘问,就是头等的大事。”
“金兵围城、金兵退兵、岳飞月牙城大捷,国事稳了,民女这才叨扰到了官家这里。”
“眼看着官家要御驾亲征而去。民女这事,再不处理,就得等官家归来了。”
“民女只要和离。夫君赵明诚不堪大任,出了这档子事,扬言将民女侵猪笼。”
“可是开封府的少尹不敢办这个案子,民女实在是忍不了那日日的谩骂了,所以闯到了这文德殿,还请官家恕罪。”
“官家不必自污,这诗是官家写得,民女的诗和官家的诗,有几个字不一样,官家的字用的更准一些。”
李清照再拜,离开了文德殿,在亲从官的带领下,向着延福宫而去。
李清照施施然的离开了,留下了赵桓。
赵桓对付女人是真的不擅长。
但是对付男人,他很有一套!
他对赵英说道:“你去知会赵明诚一声,李清照这事,朕管了,让他明白些事理。”
赵英眼珠子一转,称是离开,带了三五个亲从官,披甲带刀的就往赵明诚府上而去。
赵英有些误会了赵桓和李清照的关系。
两个人无疑是清清白白的,甚至是被抄袭者和抄袭者这样的敌对关系,但是赵英不这么想啊!
官家今天也太和颜悦色了一些!
本来在赵英的预想里,应该是说不了两句话,就应该让亲从官把李清照请(reng)出去才对。
皇帝日理万机,哪里有空听你叨叨家长里短?
可是官家,今天说得这么多,最后还是给李清照做主了,这背后的意思,就极其耐人寻味了。
赵英可不是莽夫,虽然他武功高强,而且背后带着五人队的亲从官,但是他见了赵明诚第一面,就是甩给了赵明诚两盘铜钱。
共计一千贯。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