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6章 棋子


  亦不剌被迫离开之后,沈溪随即解散会议。
  对于沈溪来说,驻军这些天基本上都在协调各部族间的关系,别的事情他一概都没去理会,甚至连追击巴图蒙克和图鲁博罗特的事情都陷入停滞状态。
  会议结束后,沈溪稍微轻松了一些。
  汗部大会对于草原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沈溪来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其实很多事已被他定了下来,最终的目的是促成草原未来动荡局势,只有草原人争斗不休,大明才可高枕无忧。
  但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巴图蒙克不能东山再起,或者是再出现第二个中兴之主。
  这些都是沈溪需要防备的事情。
  因为没什么事情,沈溪先休息了一会儿,到下午时才重新拿起得自汗庭的卷宗来研究,这时云柳从外进来,带来最新情报。
  “……依然没有巴图蒙克和图鲁博罗特的消息,不过有传言说,巴图蒙克的三儿子巴尔斯博罗特已经死在逃亡的路上。”云柳道。
  “消息属实吗?”沈溪问道。
  云柳摇头:“并未证实,因为没人见过巴尔斯博罗特的尸体,而这消息有可能是四王子阿尔苏博罗特特意放出的假消息,他为了争夺汗位,积极拉拢一些部族首领,许诺他们很多好处,若是明日他不能当上草原大汗,极有可能发动叛乱,到时候汗部大会将一片混乱。”
  沈溪点了点头:“这倒不得不防,阿尔苏本身能力或许不强,但若是巴图蒙克趁机杀回来的话,倒有可能被他们浑水摸鱼成功。”
  “那大人,是否现在就去捉拿阿尔苏博罗特,将他杀了,以防其居心叵测?”云柳迫切地问道。
  沈溪微微摇头:“就算知道阿尔苏有异心又如何?我还巴不得巴图蒙克杀回来,这样省得我去追击。照我看来,巴图蒙克在找不到击败我们大明军队的方法前,不可能回来,反正在他看来,我们必然会撤军,他手头还有数千人马,只要我们离开,草原还不是任由他驰骋?他有什么必要回来冒险?”
  云柳望了沈溪一眼,目光中带着迟疑,显然是觉得沈溪太过乐观。
  沈溪打了个哈欠:“这两天很疲累,我真是为草原上的事情操碎了心……呵呵,若是我来当这个大汗,你觉得如何?”
  云柳道:“大人莫要言笑,大人乃朝廷股肱之臣,怎会常留草原这种荒凉之地?”
  沈溪微笑着点头:“说的也是,这草原初来乍到,倒是觉得蓝天白云,绿草茵茵,有着不同于中原的风光,可以欣赏一下美妙的风景,感受别样的风土人情,但若时间待久了,便发现真的枯燥乏味,每天几乎都是同样的景色,就算夜夜笙歌,喝酒吃肉,跳舞歌唱,这种生活也不适合我,还不如留在中原做个普通百姓。唉!看来我还是只适合当一个枕经籍书的读书人,弓马生活并不适合我。”
  云柳不知沈溪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些,有些诧异,却没有多做评价。
  沈溪没有继续说话,站起身来道:“明日就要举行汗部大会,也到了我们撤兵的时候,一些事该有个了断了……之前阿武禄的踪迹不是找到了吗?把她抓回来,是该跟她谈谈了……”
  ……
  ……
  阿武禄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未料被云柳逮个正着。
  本来她还在计划如何在汗部大会上捣乱,利用她罗织的关系网把儿子推上位,殊不知行踪早就被沈溪掌握,当阿武禄见到云柳时,立即破口大骂……她是认识云柳的,且她对云柳抱有很深的敌意。
  当阿武禄被押送到沈溪的中军大帐,骂声就未休止过,因为沈溪没有下令对阿武禄动粗,所以云柳全当阿武禄在发疯。
  “大人,人已带到。”
  云柳见到沈溪时,沈溪刚枕案小寐过,一边脸上还有睡痕。
  听到云柳的声音,沈溪捂嘴打了个呵欠,这才坐正身姿,先揉揉眼睛,这才定睛看向二人,眼眸里闪动着一抹奇怪的光芒,笑眯眯地问道:“哟,这位不是鞑靼人的昭使么?阿武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阿武禄破口大骂:“沈溪,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派人来抓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不敬?”
  沈溪笑着回道:“你们鞑靼人已战败,各部族对我俯首称臣,连你的丈夫都已逃亡天涯,你作为巴图蒙克的女人,抓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若你不想被我抓,不来九十九泉,我怎么都奈何不了你,但你居然自投罗网,就别怪我抓人!然后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何要对自己的敌人保留尊敬?”
  阿武禄没想到沈溪居然会回答她,心里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此时沈溪跟她之前见到的沈溪有极大的不同,榆溪河一战前,她不觉得沈溪能杀出重围,或者说她最多觉得沈溪能领军逃出生天,但没想到沈溪居然让巴图蒙克吃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败仗,可以说草原青壮为之一空,已经没人能威胁到沈溪的安全。
  如今沈溪的身价,可比那会儿高了不知多少倍。
  云柳见沈溪对阿武禄的态度并不友善,于是补了一刀:“大人,此女到处串联,似乎有一些部族头领跟她暗中勾结,试图破坏明日的汗部大会,用心歹毒啊!”
  阿武禄怒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插嘴?沈大人,你能让这个多嘴多舌的人离开大帐吗?”
  “不行。”
  沈溪笑着摇头,“哪怕你被五花大绑,也有可能对我造成伤害,我作为大明兵马统帅,怕死得很……我的这条命可比你精贵多了,能跟你单独说话,让你有机会刺杀我吗?”
  阿武禄冷笑不已:“没想到你沈溪这么贪生怕死,简直是个孬种。”
  “敢对大人不敬,信不信下一刻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云柳这次彻底忍不住了,直接发作。
  “哈哈!”
  沈溪却笑得很欢实,道,“其实早在土木堡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满肚子坏水,可惜在巴图蒙克那里一直得不到施展的机会……这一切也算你咎由自取吧,谁让你中途跑去投奔亦思马因呢?你这样有野心的女人,到哪里都会被人防备,至于你评价我的话……我便接受了,没有人不怕死,就好像不可一世的巴图蒙克,现在也只顾着仓皇逃命……他敢出来跟我一战吗?”
  阿武禄仔细打量,觉得沈溪是在怀疑什么,于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是巴图蒙克派来的刺客?”
  沈溪摊摊手:“我可没这么觉得,倒是你之前从图鲁那里逃走,这一点我已获悉,你本希望图鲁能帮你成就大业,可惜图鲁没有雄心壮志,他现在拼命往西逃窜,兵马已过包头渡西北方的母纳山……他这是准备穿越大漠,到西边去当大汗吧?”
  听沈溪这么说,阿武禄便知道,草原上的一切都在沈溪掌控中,再说一些遮掩的话,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沈溪很可能会杀了她,甚至会危及到她孩子。
  “我的儿子呢?你抓了我的儿子,到底有什么企图?还有朱兰那女人,出生卑贱,也没什么姿色,难道能入你沈溪的法眼不成?”
  阿武禄开始直截了当问一些事,居然提出朱兰被抓之事。
  沈溪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抓了你儿子,还知道我抓了那个小昭使,不简单啊……你才到这里不到一天时间,却了解这么多,你也算是有心了,暗中有人跟你通风报信吧?”
  阿武禄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旁边云柳道:“回大人的话,的确是找到跟她私通消息的部族首领,已一并擒获,只等大人处置。”
  “你这女人,好生恶毒!”阿武禄怒视云柳。
  云柳被阿武禄一口道破身份,脸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在沈溪身边做事久了,被一些人敌视她已是习以为常,好像在沈溪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对她都不那么尊敬,云柳知道自己处在一个被人妒忌的位置上,因为她作为女人居然能帮沈溪做事,更得沈溪信任,简直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溪地位越高,能力越强,别的女人越是羡慕她,当然那些女人没资格到沈溪身边并取得沈溪信任,所以这种嫉恨便朝她身上发泄。
  沈溪语气平淡:“你阿武禄到这里,跟一些部族私下沟连,无非是想让你的儿子充任草原上的大汗,你也可以做草原主政之人……既然你有这想法,为何不来见我,跟我说明呢?那些草原部族的人能帮到你吗?呵呵,以前你敢见我,这次却胆怯了,看来也知道见到我的下场只有被我除掉一途吧?”
  阿武禄又怒视沈溪,但并没有回答。
  沈溪道:“你有野心,所以你知道我一定不会留你的性命,哪怕你儿子当上草原大汗,你也必须死,所以你宁可躲在暗中观察,帮你儿子登位,等我离开草原,你再出面控制局势,到那时你便是无冕之王。”
  “你的算盘打得不错,但可惜,你没有隐藏好自己,那些部族中人根本不打算跟你这样的蛇蝎女人合作,所以他们老早就出卖了你,换取我的信任。”
  阿武禄厉声道:“早就知道有内鬼,原来是那些贪生怕死,又爱慕权位的家伙做了草原的叛徒。”
  “你不也一样?有什么资格教训旁人?”沈溪厉声喝道,“你见到我,甚至不问我你儿子的情况,大概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阿武禄眼神中闪现慌乱,以她的见识,自然知道沈溪容不得她。
  沈溪跟图鲁博罗特不同,图鲁博罗特希望利用她的智谋来夺取汗位,进而控制草原,但沈溪却不需要跟她合作,甚至忌惮她的野心会对未来草原局势产生不利影响,那现在她只有死路一条。
  她甚至想不出理由来替自己儿子哀求,或者跟沈溪达成某种协议,这也是她回到官山没有来见沈溪的根本原因。
  见到沈溪,只有死亡一途。
  阿武禄强装镇定,“你要杀我,随便你,但你不能杀我的儿子!你若是立我的儿子为大汗,就算杀了我,我也认了!当作一次交换如何?”
  沈溪微微摇头:“你没有跟我做交易的资格……你说,我为什么要立你的儿子当大汗?”
  阿武禄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沈溪的想法?你是想立一个对你没有任何威胁的孩童当可汗,而我的儿子今年不到十岁,在巴图蒙克十一个儿子中,算是年岁相对较小的,总归比满都海那些儿子强吧?你把朱兰扣留下来,是想让他当你的傀儡,是吗?朱兰做了草原上的哈屯,未来注定为你掌控,因为这女人精通汉语,有没有深厚的背景,能轻易为你掌控。”
  沈溪笑道:“你很聪明,被你言中了,但你还是没说出让我立你儿子为大汗的理由。”
  “你……”
  阿武禄脑子快速转动,问道,“你想拿什么做交换?你……我知道巴图蒙克和图鲁的下落,这是你想要的吧?如果你让我的儿子当大汗,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去向,杀了巴图蒙克和图鲁后,草原就彻底落到你手里了!”
  云柳听到这话,不由惊讶地打量阿武禄。
  云柳根本不相信阿武禄说的这番话,她判断阿武禄是在欺骗沈溪,为了求得活命慌不择言。
  沈溪笑道:“你说的,的确有些价值,但你让我怎么信你?明天就将举行汗部大会,正式决定大汗人选,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需要时间去验证,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信口开河?”
  阿武禄脸上满是茫然之色,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时间实在太紧了,还有就是沈溪给她的压力太大,她没法研判说谎的后果。
  她继续咬牙道:“你只需要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但你要立我的儿子为大汗,若不能证明我说的话,我会一死表明心迹,到时候你再废黜我儿子便可。”
  沈溪扁扁嘴道:“先立,再废,那我定下的规矩就荡然无存……出尔反尔,下次再立大汗,谁会信我的话?”
  “你……!”
  阿武禄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沈溪笑道:“不过我暂时信你一次,你说知道巴图蒙克和图鲁的下落,我便信你能找到。哈哈,我是不是很通情达理?阿武禄,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阿武禄不甘地被侍卫押了下去,沈溪的神色仍旧很轻松,好像根本不是与人谈判,只是利用阿武禄一般。
  云柳提醒道:“大人,这女人怎可轻信?她根本就是信口胡说,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巴图蒙克跟图鲁的下落。”
  沈溪微笑道:“她是否知道,有那么重要吗?只要各部族的人相信她知道就行了,她可是名义上的昭使,巴图蒙克后妃不少,只有她一人有资格去榆溪河,她说的话,想必很多人深信不疑。”
  经过沈溪解释,云柳大概明白,沈溪要利用阿武禄,并不是去找寻巴图蒙克的下落,又或者让阿武禄帮忙治理草原,而是让阿武禄去欺骗和利用草原上那些部族首领。
  只是她没太想明白,让部族的人知道巴图蒙克下落,有什么用处。
  “那这个女人,要看管好,适当的时候除掉?”云柳问道。
  沈溪眯眼打量云柳:“如何处置这个女人,我会做决定,无需你建言,现在你只需要看管好她,别让她跟部族中人联络就行了……如果她在你手上逃跑了,为你是问。”
  云柳俯首领命:“卑职一定提高警惕,不让她私逃。”
  ……
  ……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胡嵩跃来到中军大帐:“大人,说来奇怪,那些鞑子不对劲,今天很多部族聚到了一起,像是要集结起来闹事。”
  此时马九也在,他已把鞑靼各部族内不寻常的事情告知沈溪。
  沈溪仍旧在低头看得自汗庭的案牍,头也不抬地道:“这是鞑靼人庆贺盛大节日的一种方式,明日要举行汗部大会,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今天晚上的篝火晚会将会无比热闹。”
  胡嵩跃道:“大人,任由他们聚集,不怕他们突然发难吗?”
  沈溪道:“怕什么?他们已经是去了獠牙和利爪的老虎,根本就无力反抗!告诉那些部族首领,约束好自己的族人,哪个部族出了事,我就拿哪个部族的族长开刀。”
  “是,大人。”
  胡嵩跃领命而去,临行前看了马九一眼,不太明白马九留在中军大帐有什么作用。
  等胡嵩跃离开,沈溪又对马九道:“你带人去巡视营地周边,以官山卫为中心,五十里范围内,一定要排查清楚,防止巴图蒙克突然杀来……这次巴图蒙克失踪,也让我意识到他可能暗地里有什么阴谋。”
  “是!”
  马九拱手后退下。
  沈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干脆从大帐出来,驻足一看,营地里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沈溪没有去各部族营地巡视,对跟在身后的侍卫队长朱鸿道:“告诉老胡他们,今晚主要是防止各部族有人寻衅滋事,其他没什么。至于我们自家兄弟,可以让他们聚在一起喝喝肉汤吃吃烤肉,顺带唠唠嗑,闲话家常,不过把兵器给我准备好了,随时可能开战。”
  朱鸿点头后,也急匆匆离开。
  此时的沈溪突然感觉身心一阵轻松,因为夜色降临,营地内生起篝火,沈溪坐下来吃了晚饭,跟士兵一样都是烤肉和肉汤,不过沈溪比普通士兵有更高的待遇,那就是他这边有一些灰灰菜芽、艾草芽、水芹菜等野生蔬菜,都是各部族孝敬的。
  沈溪吃了几口,突然看到远处帐篷人影晃动,隐约可见被囚禁在营地内的汗庭中人有异动,当即指了指那边问道:“怎么回事?”
  回来复命坐下不久的朱鸿,赶忙又从草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去询问情况,半晌后回来报告:“回大人的话,好像是有被囚禁的鞑子生病,问我们的士兵讨药。”
  “让军医去看看。”沈溪随口吩咐,“就算是俘虏,也不能太过怠慢,总归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朱鸿又带着沈溪的命令而去。
  沈溪继续吃饭,等差不多吃饱,站起身时,将士们还在零散换班过来吃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话,营地内一片热闹的景象。
  沈溪没有返回中军大帐,而是先来到一处帐篷前,等他掀开帐帘时,听到里面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里面单独住的人,正是沈溪准备册立为哈屯的朱兰。
  “沈大人,您来这里做什么?”
  朱兰正在换衣服,身上衣衫不太齐整,帐篷里也没有屏风等遮挡物,所以只能侧过身,再用手上的衣衫挡在身前。
  沈溪没有避开的意思,直接走进去,但没让身后的侍卫跟上,帘子放下后,沈溪借助火盆的光亮,看清楚那张俏脸。
  沈溪再往朱兰手中的衣服瞥了一眼,问道:“为你准备的哈屯的袍服,穿起来可还合身?”
  “没有什么合不合身的,反正都是临时赶制的。”朱兰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沈溪,嗫嚅地问道,“沈大人可以避开一下吗?我要换衣服。”
  沈溪笑着问道:“整个汗庭已经成为我的俘虏,连你也是我的俘虏,你有资格跟我提这个条件吗?”
  因为沈溪脸上显露出的戏谑之色,让朱兰更感觉可怕,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不得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无奈地把挡在胸前的衣服放下,如此一来,她便毫无遮掩出现在沈溪面前。
  沈溪看着她,就在朱兰以为沈溪会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沈溪却摇头道:“不错……我是说你身材不错,九头身比例,是个很好的衣服架子……对了,你不是要换上衣服看看是否合身吗?为何不穿呢?”
  朱兰稍微意外一下,眼前这个男人非常无礼,在她换衣服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丝毫也没有避开的意思,但现在她已做出不反抗的举动,那男人却对她没有任何无礼的举动。
  朱兰心里非常忐忑,暗忖:“难道他只是单纯想看我换衣服?”
  带着迟疑,朱兰把鞑靼人特有的里衬,一件宽大的麻布衣套在里面。
  就在朱兰准备穿下一件的时候,沈溪摇头:“这件不好看,你们鞑靼人或许没有好衣料,我们中原女子,里面所穿小衣要比这个精致许多,且衣料细腻,一点儿都不会损伤肌肤……你作为尊贵的哈屯,难道不该换上一件能体现你身份的小衣?”
  “嗯!?”
  朱兰几乎要哭出声来。
  被陌生男人目视换衣服不算,现在居然还对她所穿小衣指指点点,且点名要她换一件……穿上后还得重新换一件,这种滋味比刚才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沈溪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冷漠,道:“怎么,你不愿意?”
  朱兰猛地意识到,自己没有抗议的资格,只能按照沈溪的话去做,等她把麻布小衣重新解下,换了旁边另一件纯棉制成的小衣后,沈溪这才满意点头,道:“这才像话,看着顺眼多了,其实汗庭仓库里有很多精致的布料,或许是以前你不得巴图蒙克宠爱,所以他没有赏赐给你。”
  朱兰咬牙道:“我们族人没有穿这个的习惯。”
  沈溪摇头:“如果你们没有习惯,这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我出征打仗,还能带着这些不成?全都是从汗庭仓库搬来的,或许这些东西你不太适应,但你要努力去尝试,因为你以后要从骨子里把自己当成汉人。”
  “我不是汉人。”朱兰摇头道。
  沈溪笑道:“你有一半汉人的血脉,还有我朝陛下会赐给你汉人的身份,以后你便以哈屯之身,当整个草原的女主人。”
  朱兰脸上带着一抹回避之色,低下头道:“这样够了吗?沈大人还要我做什么?”
  沈溪道:“当然是看你的衣服是否合身了……里面的单衣穿好了,就该换上哈屯的贵族袍服,恰好我也想看看。”
  朱兰这才知道沈溪没有罢休的意思,拿起放在地席上的衣服,一件件往身上穿,因为草原人对于发饰没多少要求,使得她穿戴好后,除了头发看上去简单些外,其余地方还是能展现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朱兰不敢挪动身子,只是站在那儿,双手放在身前,显得很紧张,低头讷讷地问道:“沈大人觉得合身吗?”
  沈溪一步步走到朱兰跟前,如此一来,朱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算是沈溪的战俘,很可能还要成为沈溪的奴隶,就算沈溪要让她来当哈屯,也就是皇后,但沈溪作为宗主国的元帅,对她也可以为所欲为。
  “还不错,不过没有中原女人的气质,但也算很不错了。”沈溪走到朱兰身边,笑着说一句。
  朱兰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做什么,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衣带上,把那件刚才费了半天力气才穿好的外袍解开,随即华丽的袍服落在地上,而她仅用单薄的衣衫遮体来面对沈溪。
  沈溪笑问:“怎么,你不想当未来可汗的哈屯,想当我的女人?”
  朱兰脸色有些青紫,显然心中异常恐惧,低声道:“草原上,女人是征服者的战利品,沈大人有权得到你的战利品,而我……就是沈大人的战利品。”
  “呵呵!”
  沈溪笑了笑,摇头道,“你虽然足够优秀,却无法打动我。知道为什么吗?”
  朱兰抬头看了沈溪一眼,随即茫然摇头。
  沈溪道:“因为你是我的棋子,我要利用你,就不会碰你,这是一个棋手应有的原则,相比于你哈屯的身份,我更喜欢你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未来可以帮我驾驭草原的棋子。”


第二二五〇章 又见刺客
  朱兰很害怕,也正因为怕,所以愿意用女人最直接的方式去“贿赂”沈溪,让沈溪不杀她。
  但本身沈溪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他已经说得很明白,只是拿朱兰当做棋子看待。
  作为一个懂得如何驾驭棋局的人,沈溪当然不会随便去碰一颗棋子,这颗棋子的意义不在于她是否一个姿色过人、能够吸引人的女人,而在于她本身就是巴图蒙克的妃子,未来又将成为新大汗的哈屯这一身份。
  “为什么?”
  朱兰听到沈溪的话后,摇了摇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她虽然懂中原的语言,但对政治却一无所知,若是换作阿武禄绝对可以避免沈溪多费唇舌,但朱兰显然没有这样的思维,就算沈溪对她做出解释,她依然会云里雾里。
  “呵呵!”
  沈溪只是报以笑容。对于朱兰的天真,他很欣赏,正因为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才好控制。
  过了一会儿,沈溪才道:“你不明白没什么……在当前的局势下,你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需按照我这个操纵棋局的人的吩咐办事便可,若你想让草原保持长久的和平,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这也是你能留住性命的前提……你背叛大明,就意味着死亡。”
  “我不会的。”
  朱兰对于别的似懂非懂,但最后一句却听明白了。
  沈溪威胁她,不允许她背叛,这样才能留住生命。
  沈溪微笑着点头:“既然你明白,那我就不再赘言了,你不想死的话,就好好做事……”
  说话间,沈溪还在欣赏眼前的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并非毫无遮掩,不过眼前的情形也足够旖旎了,毕竟才是七月中,天气不是很冷,朱兰有着九头身的好身材,虽然穿着小衣,也足够吸引男人的眼球,尤其是沈溪这样接连打胜仗,心中有着无比豪情的男人。
  “很好。”
  沈溪笑着说道,“你这样的女人,拥有足够在草原立足的资本,至于你将来准备以怎样的方式维持你的身份和地位,那是你的事情。”
  朱兰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太能理解。
  沈溪暗示的东西,其实跟阿武禄之前所做选择相似。既然一个女人没有什么能力主导草原局势,不可能跟满都海哈屯那样呼风唤雨,那就应该知道如何拉拢一些男人,沈溪并不会限制朱兰玩弄一些权谋诡计,当然前提是朱兰要有那种能力,沈溪不会指点她太多。
  沈溪转身将走,朱兰突然“喂”一声,好像要挽留他。
  “还有事吗?”
  沈溪侧过身,看着朱兰。
  朱兰低下头来:“你是草原上人人称颂的大英雄,我……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这么大胆而直接的话语,在大明几乎不可能有人会说出来,但在朱兰口中说出,却那么的天经地义。
  无论她以前是谁的女人,又或者有着怎样的高傲,她有权力向征服她身心的男人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也是草原人处理情感的一种方式。
  沈溪笑道:“你没有完全吸引我,希望在我离开草原前,你有机会!”
  说完后,沈溪径直出了帐篷,丝毫也没有停留之意。
  ……
  ……
  沈溪出来后,见云柳已经等在门口,应该是想进去查看情况,只是碍于命令不敢有所妄动。
  “大人,抓到几个刺客,似乎要对大人不利。”云柳上前禀报。
  沈溪皱眉:“谁会派刺客到营地里来杀我?就算是巴图蒙克也不会傻到这般地步吧?走,去看看什么情况。”
  沈溪没有询问,而是想看看刺客的模样。
  云柳在前带路,很快来到靠近营地西北边缘的一个帐篷前,这里的篝火旁,十多名侍卫环绕着七个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看到刺客的穿着打扮,沈溪诧异地问道:“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说的并非是中原语言,叽里呱啦的,好像是鞑子!”云柳也不能确定,但既然沈溪发问,那必然是对来人的身份有所怀疑。
  正如他之前所说,就算巴图蒙克也没理由派刺客刺杀沈溪,这种会冒极大的风险又不讨好的事情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沈溪道:“立即组织审问,直到他们招供为止!”
  云柳请示:“如何个审问法?是否……”
  沈溪一摆手:“这还用得着我教你吗?东厂怎么审问犯人的?什么酷刑都给我用上,既然来当刺客,就不算战俘……先把他们的出身和来历搞清楚,我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办好。”
  云柳作为东厂番子出身,自然知道东厂有怎样的酷刑,又如何让人招供。
  等沈溪离开后,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到那边传来惨叫声,那种瘆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因为沈溪已经定性这些人不是战俘,而作为刺客和细作对待,那就没必要有任何保留,所有的刑罚都会用到这些人身上。
  沈溪到了中央营地,坐下来继续喝肉汤,跟络绎前来吃喝的士兵闲聊家常,如此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见云柳前来。
  沈溪没有让周边士兵起身,独自站了起来,跟云柳前往中军大帐叙话。
  路上云柳禀告道:“大人,查清楚了,他们是汗庭的人,受命刺杀巴图蒙克的几个儿子,据说是接受的达延汗的军令……不过虎毒不食子,以卑职看来,很可能是四王子阿尔苏所下命令。”
  沈溪笑着问道:“阿尔苏有这个胆量?为了当上大汗,就要把他所有的弟弟全部杀死?如此说来,他还真是做大事的人,之前倒是我小觑了他。”
  “大人觉得这些人的口供不可信?”云柳听了沈溪的话,也不由产生怀疑。
  沈溪一摆手:“是不是就那么回事吧……既然他们这么说,那就先这么定,看管好,别让他们自尽,这些人可以拿来在明日的汗部大会上做文章。”
  “是。”
  云柳恭敬领命。
  沈溪又看向云柳,问道:“那之前他们是否真的接近过囚禁那些鞑靼人的帐篷?”
  云柳一怔,随即摇头:“他们没有找到关押人的帐篷,甚至连我们的中军大帐在哪里都不清楚,刚进营地就被擒获……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只是来撞运气的。”
  沈溪再一笑,手一摆,将云柳屏退。
  显然沈溪对于这次刺客的目的,已不再关心。
  ……
  ……
  沈溪前脚回到中军大帐,马九后脚就跟进来,带来了关于刺客的消息。
  因为马九负责营地的安保工作,对于刺客进入营地,马九负有一定责任,此时显得有些自责。
  “不必往心里去。”
  沈溪无所谓地道,“鞑靼派来的人很少,又是趁夜摸过来,没发现很正常,不过要让将士们提高警惕,若再有人接近营地的话,格杀勿论。”
  马九问道:“大人,要不在营地外,适当加强一下防备?派出一两千人马巡逻?”
  沈溪微微摇头:“没那必要,现在局势完全掌控在我们手中,仓促增兵巡防反倒会让四周狂欢的鞑靼人猜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我现在有些怀疑,这批人并不是鞑靼人,有可能是汉人,至于他们的目的……不好说,可惜在草原上不好调查,等回到关内再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马九惊讶地张开嘴,想了想却摇摇头,现实不觉得会有汉人大费周章,千里迢迢跑到草原上来刺杀沈溪。
  其实沈溪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但自打在京师自家宅中遭遇过一回刺杀,他就抱着谨慎的态度,宁可把事情想复杂点。
  等马九领命离开,沈溪依然皱眉想着心事,隐隐有些焦虑不安。
  “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朱鸿进来打破了沈溪的沉思。
  沈溪抬起头来:“什么事?”
  朱鸿道:“胡将军和刘将军前来求见。”
  沈溪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
  朱鸿这才出去传话,让胡嵩跃和刘序进来,二人先把巡防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刘序才道:“大人,今晚营地里发生一件怪事,鞑靼什么王子、公主生病,跟我们讨要药材,大人给了吗?”
  沈溪不满地喝问:“我是否给他们东西,要你俩同意?”
  胡嵩跃嘿嘿一笑:“大人,俺和刘老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王子和公主,都是蛮夷酋长的儿女,不如赏赐给我们,以后把他们当做奴隶使唤……不知大人是否恩许?”
  面对二人期冀的目光,沈溪站起身来:“怎么,你俩又开始动歪脑筋了?我不是说了吗,不动草原上的妇孺,你们怎么又想到这一茬了?”
  “待在草原上太过无聊,什么汗部大会,跟咱关系不大,老不打仗,心里都快长草了,干脆把战俘分了,听说这批来自汗庭的鞑子中,有些女人姿色不错……这些身份尊贵的鞑子俘虏,在国内可以卖出很高的价格……”
  胡嵩跃不知不觉把他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沈溪横目冷对:“这些战俘,本官有用处,就算要赏赐给你们,也要经过陛下同意才行……你们现在忘了自己出征在外,四周都是鞑靼人了吗?你们要是把原本已经屈服的鞑靼人激怒,暴起反抗,让将士处在危难中吗?”
  沈溪越说越生气,最后指着帐篷大门,喝道,“你们巡视完了就回各自的帐篷睡觉,心里要是长草了就乖乖把它割掉,不准胡思乱想!回到中原,有什么女人和牲口得不到,非要在这里讨要?”
  “回去,都给我回去,这件事休得再提!”
  ……
  ……
  天亮后,草原各部族代表往沈溪设定的会场集中。
  鞑靼看起来是一个整体,几乎被巴图蒙克一统,但其实下面的部族实在太多太杂了,几乎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传承和渊源,且都不想在这次汗部大会中吃亏,于是尽可能按照沈溪所说的,一个部族来十几个人,如此一来足足有两三千人参加这次汗部大会。
  有的部族甚至连十个男丁都找不齐,干脆把精壮的女人也拉来凑数,只是为了能在火拼时提供一定战力。
  不过这些人所带兵器,一概被沈溪麾下将士缴获,所有进入会场的人,都要保证绝对的安全,为此甚至需要搜身。
  被黄幔圈起来的会场,有四个豁口可以进人,此时每个入口前已是人满为患,光是检查这一项,就需要花费很大工夫,各部族的人倒是没在门口发生火拼,但也闹腾得厉害,主要在于语言不通。
  只有那些大部族的人,有资格见沈溪,等于说在汗部会议前得到通气,甚至能得到“礼遇”,那就是从单独的入口进入会场。
  “尊敬的大明使者,经过这一夜考虑,您是否答应让我做国师?这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大明,为了草原上的长治久安。”
  本来沈溪不想见亦不剌,但亦不剌死皮赖脸非要在汗部大会举行前来见沈溪,赖在营门前不走,最后无可奈何沈溪只能特准他进中军大帐相见。
  亦不剌见到沈溪后,便迫切跟沈溪提出要求,好像国师之位非他莫属。
  沈溪解释道:“亦不剌族长,你确实曾是国师,但现在你的部族的实力已大不如前,你给我一个不立兀良哈等部族首领当国师,而立你为国师的理由!”
  “理由不是现成的吗?我们部族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为大明抵挡巴图蒙克的攻击,帮助大明军队渡过黄河……这一切尊敬的大明使者难道忘了吗?就连这一回大明军队发起追击,深入草原,也是我的族人在为尊敬的使者当向导啊。”
  亦不剌的目光非常热切,情绪激动,最后居然想扑到沈溪跟前说个清楚,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沈溪点了点头:“亦不剌族长,你的确为大明做出过贡献,本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草原制度向来如此,所有事情都要由汗部大会来决定,你想绕过汗部大会成为国师,谁会信服呢?”
  没等翻译跟亦不剌传告这句话,沈溪又道:“就算我给你机会,帮助你夺得国师的位置,也要看你是否有本事保住它,若其他部族不服你,我也没办法!希望你明白,草原上的规矩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改变……如果我有这能力,那我何不直接册立可汗和国师,哪里还犯得着举行什么汗部大会!”
  亦不剌明白沈溪的意思后,非常失望,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好似在抱怨,最后翻译只是把他最后跟沈溪的话传达过来:“族长希望尊敬的大明朝使者能信守承诺,帮助获得他想要的位置……就这么多。”
  ……
  ……
  把亦不剌打发走,沈溪本来准备去见一下朱兰和即将成为草原可汗的巴图蒙克幼子。
  但这边云柳带来阿武禄的消息:“那女人想见大人。”
  “她见我作何?”
  沈溪摇头道,“她还想她的儿子当大汗,还是她自己想当草原上的皇后?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我没杀她,已算是心慈手软了。”
  云柳道:“她还是坚持说知道巴图蒙克和图鲁的下落,希望能够拿这个来跟大人作交易。”
  沈溪笑了笑道:“她说自己知道,那就让她在汗部大会上对着众多族长说出来,反正她身为昭使,有资格在汗部大会登场,甚至她还可以在会上用她的手段蛊惑人心,我倒想看看届时她有什么表演。”
  “是,大人!”
  云柳确定沈溪不会见阿武禄,微微松了口气,领命而去。
  沈溪看了看旁边的朱鸿:“你去问问九哥,汗部大会准备得如何了,各部族的人是否已到齐?”
  朱鸿也匆忙出门而去,沈溪没有在中军大帐停留,直接去见了朱兰。
  沈溪刚进入帐篷,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孩子躲在朱兰怀抱中,身体瑟瑟发抖,用惧怕的神色望着自己。
  一个孩子并不懂什么权谋,按照既定的草原嗣位人顺序,轮不到巴图蒙克跟另外女人生的儿子来染指汗位,这个可索博罗特显然是把朱兰当作了倚靠。
  “沈大人,您怎么来了?”
  朱兰已换好哈屯的服饰,见到沈溪进来,多少有些紧张。
  沈溪笑道:“怎么,我不能来吗?我来看看帮你们这边的准备情况,是否已经可以举行汗部大会了。”
  “还不行,可索……他还没适应,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听,太害怕了……请沈大人给我一定时间,让我跟他说明白他要做的事情。”朱兰央求道。
  沈溪道:“你觉得我有时间等你跟他说明白?”
  说着话,沈溪走到那孩子面前,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那孩子死死地抱着朱兰的大腿,好像现在只有朱兰能保护他,就算死都不肯松手。
  沈溪微微皱眉,一时间,朱兰能清楚地感受到沈溪眼里闪动的光芒,那是一种凌厉的杀机,就算沈溪对草原人再仁慈,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太容易这孩子,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做出多大改变。
  恰在这时,突然从帐篷另一边传来个声音:“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说话间,一个女子从帐篷后一个破洞钻了进来,厉目望着沈溪,一瞬间让沈溪多少有些不适应。
  “你是谁?”
  沈溪没有慌乱,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而随着沈溪这一喝,侍卫们从外面冲进来,用手上的火铳对准那女子。
  沈溪大概观察一下,对面与其说是个女人,不如说是个女孩,岁数不大,只是因为生活环境不同,不能一眼判断出对方的年岁。
  女孩显得很倔强,丝毫也没有屈服的意思,咬牙道:“我是大汗的女儿,我不会对外来者屈服,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沈溪一怔,随即想到,巴图蒙克有十一个儿子,其中七个是满都海所生,剩下的四个儿子则是由其他女人所生。至于巴图蒙克有几个女儿他却不知道,只知道满都海曾为巴图蒙克生下个女儿,名叫图鲁勒图,看年岁倒是挺符合。
  沈溪打量少女,嘴角浮现个笑容,问道:“你是图鲁勒图?”
  “是,那又怎样?”
  少女恶狠狠地望着沈溪,她有双大而深邃的眼睛,眉毛浓密,高高的颧骨、秀气的鼻子、苗条的躯干和修长的双腿都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放到后世却是九十分以上的大美女,肤色呈现健康的小麦色,表情看起来很凶,再加上一种天真稚气和勇猛大胆结合在一起的独特气质,让沈溪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一种野性美。
  朱兰显得很紧张:“沈大人,您不要误会,其实图鲁勒图只是想过来跟我说话,问我一些事……”
  此时朱兰想靠近沈溪,却被侍卫拦了下来,而且侍卫的火枪一直对着朱兰、图鲁勒图和可索博罗特三人,只要沈溪一下令,三个立即就会死在乱枪之下。
  沈溪道:“你想为她解释?戒备重重下,能到你的营帐来,说明她早有阴谋……她是想刺杀我吧?”
  “没有的事情。”
  朱兰仍旧在竭力辩解。
  而对面的图鲁勒图则显得很高傲:“我就是来刺杀你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我要为我们汗部正名,不是每个人都跟懦夫一样,任由你欺负。”
  “公主,你不要再说了,他真的会杀了你。”这会儿朱兰顾不得说汉语,直接用鞑靼人的语言劝说那少女。
  不过图鲁勒图没有朱兰这么软弱和怕事,沈溪发现,图鲁勒图有她母亲,还有巴图蒙克身上那股韧劲,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敬佩。
  沈溪道:“我不会杀你,因为你没有冒犯我,如果真冒犯到的话……我一定不会留活口。”
  沈溪这么说,等于给眼前三名巴图蒙克的亲人一个承诺……他不会痛下杀手。
  “但是……”
  沈溪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我希望你们能按照我定下的规矩来,无论你们心中怎么想,巴图蒙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们草原人未来的希望,就要寄托在这位可索博罗特大汗身上,至于朱兰……她是我选定的哈屯,会帮助可索博罗特统治草原!”
  图鲁勒图怒道:“朱兰没有资格当哈屯,只有我母亲才是永远的哈屯。”
  “但是你母亲早已过世了。”
  沈溪道,“如果你想让你的兄弟姐妹安稳,就要学会忍让,如果你反对的话,我会杀了他们,让外人来当大汗,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之前沈溪也对朱兰用过近乎相同的威胁手段,朱兰并不是很吃这一套,因为朱兰只是巴图蒙克的女人,不会完全为黄金家族的利益着想。但图鲁勒图就不同了,她是巴图蒙克的女儿,也是黄金家族的后人,自然要为保证家族的传承而努力。
  “识相就好!”
  见图鲁勒图屈服,沈溪点头道,“大会将会在半个时辰后举行,到时候你们三人要一起出席。”


天子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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