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威逼利诱


  就在沈溪琢磨生财大计时,朱厚照正带着钱宁,厚着脸皮去见朝思暮想的钟夫人。
  钱宁怕钟家人再逃走,干脆将钟夫人和她的家人分开进行关押,说是礼遇,但其实就是软禁。
  钱宁知道这件事办好了,能得到朱厚照欢心和信任,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对钟夫人的安排周到而又细致,安排了许多丫鬟和老妈子照顾。
  朱厚照在钱宁引领下,到了距离豹房不远的一处宅院,门楣不大,朱厚照抬头打量一眼,皱眉问道:“就是这里?”
  钱宁笑呵呵地道:“朱公子,人就安排在里面,若你有需要,可随时送进豹房。”
  “胡说八道!”
  朱厚照瞪眼骂了一句,“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钟夫人可是嫁过人的,朕如此做,岂不是成了强抢民女?朕以后有何面目见各位臣工?”
  “是,是。”
  钱宁点头哈腰,连连应答,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现在故作姿态不肯接纳有夫之妇,怎么当初我那娇滴滴的妻子,你却没有这么大发善心?不过也好,正是靠着这层关系,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娇妻美妾想娶多少都行,也就不在意当初的牺牲了。
  朱厚照不再多问,迫不及待进入宅院,刚进门,便发觉很多人来回巡逻,戒备极为森严,脸色顿时不那么好看了。但他没有发作,一路进入内宅,到了客厅才驻足问道:“不是说在这里吗?人呢?”
  钱宁恭敬地道:“朱公子,请容小人为您安排……估摸这会儿钟夫人正在里面梳洗打扮呢。”
  “快点快点!”
  朱厚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钱宁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穿堂而过,入内通传,让钟夫人出来接驾。
  等到了后院,钱宁才发觉有情况些不对,钟夫人居住的屋子周围,一群丫鬟和老妈子神色局促不安,一个二个如丧考妣,钱宁感觉出了什么事。
  钱宁叫住一名老妈子问道:“马婶,你们这是怎么了?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吗?”
  马婶就像看到救星,连忙禀告:“钱大官人,你可算回来了……这位夫人性子真倔,进来还不到一天,已寻死觅活两回了,一次是撞墙,一次是上吊,得亏发现得早,不然一准儿出大事,到现在还不吃不喝,谁劝都没用。”
  钱宁微微一愣,心想:“嘿,我就不信邪了,这女人这么好的命,能得贵人欢心,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居然会走绝路?”
  钱宁往屋门走去,随着他的到来,那些丫鬟和老妈子都自觉地让开一条道,目送钱宁进入房内。
  屋子里布置得雍容华贵,金碧辉煌,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乃是钱宁专门为朱厚照临幸钟夫人准备的。居中的睡榻上,钟夫人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周围有老妈子在劝说。
  这些老女人想方设法劝说钟夫人,让她想开些,但这些人就好像是逼良为娼,说的话,根本就不堪入耳。
  “你们退下!”
  钱宁一来便厉声喝斥,准备用强大的气势把钟夫人慑服,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说再大声,钟夫人都充耳不闻,神色波澜不惊,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钱宁倍感无奈。
  不过那些丫鬟和老妈子倒是都遵命退下了,房间内只剩下钱宁和钟夫人。
  ……
  ……
  钱宁走了过去,看着榻上躺着的女人,这女人脸色苍白,形容憔悴,显然已有多日未曾休息好。
  此女颈部有一道红色的淤痕,显然是因为之前悬梁自尽造成,此时她并没有闭目休息,靠睡眠来麻痹自己,而是睁着眼,失神地看着前方某处。如果不是过一段时间她会眨一下眼,钱宁以为钟夫人已死去。
  钱宁道:“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
  说了一句,没得到钟夫人任何回应,钱宁只好咳嗽一声,继续道:“你大概清楚这次想方设法把你找回来的人,是谁吧?”
  钟夫人什么话都没说。
  钱宁很尴尬,不过为了得到朱厚照的赏识,只能继续游说。
  “钟夫人,咱明人不说暗话,只能说你命中注定如此……身为女子,你当明白红颜祸水的道理,若被男人看上,而觊觎你的男人又拥有绝对的权力,你没有任何资格拒绝,因为这个男人不但能决定你的生死,还能决定你夫家和娘家人的生死!”钱宁口气逐渐变得很强硬。
  钟夫人霍然坐了起来,把钱宁吓了一大跳。
  钟夫人侧过头,死死地瞪着钱宁,问道:“你这是何意?”
  钱宁没想到这招会管用,见钟夫人反应激烈,心中一松,这下终于知道该向那个方向使力了。
  钱宁一脸阴笑:“钟夫人,我就直说了吧,本人乃锦衣卫千户,莫说我主子,便是我看上你,想将你强取豪夺带回府上,你丈夫也只能认命,甚至还得八抬大轿乖乖地把你送上门,否则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何况现在是我的主子看上你了……想必你已经知道这位朱公子是什么人了吧?”
  钟夫人怒道:“能调动地方官府,甚至一省布政使司衙门亲自出面,不是皇帝,又会是谁?”
  看到钟夫人说话时咬牙切齿的模样,钱宁有些发憷,心想:“这女人性子如此刚烈,她见到陛下后,不会公然行凶吧?”
  钱宁不动声色,继续道:“既然知道是当今陛下,就更不应该反抗,不单是为了你自身荣华富贵,更是为了你的家人。”
  “或许陛下不会亲自做一些事,但我们做臣子的,要为陛下喜怒哀乐思量,你若再寻死觅活,不肯配合,那我就只能拿钟家人甚至你娘家人开刀……”
  “你!”
  钟夫人银牙紧咬,几乎有一股杀人的冲动,但面对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且掌握家人生死的恶魔,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生命已不是那么重要,在钟夫人看来,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夫家和娘家人的性命,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导致两家遭逢劫难,要是她撒手而去,连累两家人遭殃,于心难安。
  钱宁微笑道:“朱公子已在前面客厅等候,你赶紧梳洗好出去,现在是用你一人之命,换你夫家和娘家两家人的命,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你若不识相的话,休怪本人出手无情,到时候你夫家和娘家都会被诛灭九族!”
  钟夫人之前一心求死,但被钱宁以家人生命威胁后,不由踟躇起来。
  如果只是她自己,大可不管不顾,人死了一了百了,但涉及两家人的生命,便由不得她任性。
  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一直到嘴角溢出鲜血,她也没感觉到疼痛。
  钱宁见这招很好使,继续威胁:“别忘了你的孩子……钟夫人,难道你想让你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随你一同殒命?”
  钱宁说到孩子的问题,钟夫人彻底失去挣扎之心,闭上眼,脸上满是绝望,眼泪从香腮滑落而下。
  “你们简直不是人,做的都是禽兽不如的事情!”钟夫人骂道。
  钱宁得意洋洋,并不介意别人骂他,自打在朱厚照身边当差以来,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不知道做过多少,对于旁人的指责,并不往心里去。
  钱宁笑道:“夫人想怎么骂,由着你,只要你能去迎驾,本人不会跟你一般计较。陛下希望看到的,可不是哭丧着脸的钟夫人,而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以茶艺惊艳四方的钟掌柜。”
  “请钟夫人梳洗过后,便出去见圣上,不过这里我提醒你一句,等下面圣时你最好识相些,不得以陛下相称,而要称呼朱公子……”
  说完,钱宁不管钟夫人神色变化,赶忙去见朱厚照。
  他很清楚,若让朱厚照等急了,功劳也有可能变成过错。
  而丫鬟和老妈子早就准备好了,为了让钟夫人风风光光面圣,很多事不敢怠慢,至少要沐浴更衣,这得花费不少时间。
  等钱宁出来见到朱厚照,朱厚照果然脸色变得很难看,怒斥道:“钱宁,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人就在这里吗?为何不出来?”
  钱宁赶忙安抚:“陛下稍安勿躁,这位钟夫人,风尘仆仆从齐鲁之地赶回京城,需要稍事休息,之前陛下您过来时,她那边刚睡醒,迷迷糊糊搞不清楚东西南北,得沐浴更衣打扮一新后,再来见驾,这需要一点时间。”
  “哦!?”
  朱厚照之前还黑着脸喋喋不休,听到钱宁这番话,眼前一亮,怒火全消。
  “正在沐浴更衣?那朕……咳,本公子……可否去看看?”朱厚照搓着手,显得一脸猴急的模样。
  钱宁笑道:“钟夫人此番回来,就是为报答公子恩情,从此以后便在公子身边伺候……既然人都是公子您的,公子想做什么,那还不是为所欲为?”
  “好一句为所欲为,本公子甚是欣赏……钱宁,这件事你做得不错,如果让朕如愿以偿,朕就提拔你当锦衣卫指挥使,到时候锦衣卫就交给你来打理。”朱厚照“赏罚分明”,值此心花怒放之际,做出的许诺也是分外丰厚。
  钱宁听到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锦衣卫指挥使,乃是正三品的官职,直接向皇帝负责。担任这个职务,意味着不用屈居人下,以后想做什么事,都可以随心所欲,朝中那些大臣都得巴结他……
  ……
  ……
  朱厚照要偷看钟夫人沐浴,钱宁自然全力配合。
  二人向内宅行去,路上钱宁很得意:“幸好提前安排妥当了,此番要是让陛下满意,说不定陛下当场就会提拔我做锦衣卫指挥使……如此一来,我就不用在刘瑾和张苑之间选边站,可以自成一体!”
  钱宁眉飞色舞,朱厚照这边也乐不可支,二人好似调皮捣蛋的少年,鬼鬼祟祟,轻手轻脚,那些老妈子和丫鬟见到二人全都躲开了……钱宁提前交代过了,这些人不敢随便过来行礼问安。
  等来到钟夫人的房间,隔着一道门,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钱宁正要主动帮朱厚照推门,朱厚照却一摆手,然后用手指蘸了蘸口水,轻轻在糊门的白纸上戳了一个洞,钱宁在一旁瞪大眼睛,怎么小皇帝什么都懂?
  “陛下以前不会经常做这种偷香窃玉的勾当吧?”
  钱宁有样学样,跟着戳了个洞,正要探头往里面看,忽然想起钟夫人是朱厚照的心头肉,自己偷看,朱厚照恼怒之下跟他算账怎么办?
  他正嘀咕要不要避开,朱厚照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正瞪大眼睛往里面瞧,钱宁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从戳开的小洞看进去,但见里面氤氲水汽一片,隐约中,只看到一块屏风挡住门口所在方位,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钱宁心里满是失望,就在他想提醒朱厚照直接开门进去时,朱厚照却满脸期待,在那儿瞧得个不亦乐乎。
  钱宁腹诽不已:“里面什么都瞧不见,最多只能看到个轮廓,有啥意思?”
  他却不知,朱厚照喜欢的就是这种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调调,要是直来直去他还不那么喜欢,毕竟平时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没有谁给他如此美妙的感觉,此情此景让朱厚照分外地兴奋。
  朱厚照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钱宁,问道:“钱卿家,你可知钟家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避难去了山东?他们可是有什么厉害的仇人?”
  “小人不知。”
  就算明知道钟家人躲避的对象就是朱厚照自己,钱宁也不敢直说,只能装糊涂。
  朱厚照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样啊,唉,真让人扫兴,钟夫人到底是有夫之妇,不太好办啊……钱宁,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她心甘情愿成为本公子的女人?”
  钱宁自以为把握住了钟夫人的弱点,拍着胸脯道:“陛下,小人已为您准备妥当了,要不……陛下这就进去成就好事?”
  “岂能唐突佳人?”
  朱厚照立即出言喝斥,却忘了刚才跟钱宁一起偷看钟夫人沐浴本身就是宵小行径,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公子先回客厅等候,让钟夫人沐浴更衣后去见朕。钱宁,你要记得本公子说的话,只要把事情办得圆满妥当,称了本公子的心意,必当提拔重用,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钱宁恭敬地道:“是,公子,小人必当尽心竭力。”
  ……
  ……
  朱厚照回到客厅等候。
  确定钟夫人就在里面,还在为见他而精心作准备,这小子躁动不安的心情迅速平复下来。
  现在朱厚照想的全都是怎么强取豪夺,让钟夫人全身心投入自己的怀抱。
  过了许久,钟夫人才在丫鬟陪伴下走了出来,朱厚照见到娉婷的倩影,赶紧起身相迎,此时他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初哥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夫人,不时地咽口水。
  “这……这不是钟夫人嘛……哎呀……许久不见……本公子甚是想念……”
  朱厚照上前,看到钟夫人身上所着锦衣华服,还有那如花似玉的娇美容颜,整个人都不自然了,说话时结结巴巴。
  在“意中人”面前,朱厚照显得很腼腆,跟他平时嚣张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
  人虽然到了,但钟夫人的心却在钟家,此时她内心无比凄凉,尤其是见到眼前这个让她厌恶的少年皇帝之后。
  钱宁笑道:“夫人,我们公子正在跟您说话呢,您是否……应该礼貌一些?”
  钱宁怕钟夫人在朱厚照面前犯浑,做出失礼的举动,立即出言提醒,隐隐有种胁迫的意味在内。
  最好老老实实合作,否则的话……
  钟夫人道:“朱公子只是妾身茶舍一名普通客人,彼此非亲非故,朱公子为何会想念至今呢?”
  “嗯?”
  朱厚照没想到钟夫人词锋如此咄咄逼人,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呆滞片刻,他忍不住看了钱宁一眼,示意钱宁帮自己想个说辞。
  钱宁道:“我家公子对陆羽茶庄的茶水念念不忘,因茶水出自钟夫人之手,才会对夫人有念想……说到底,我家公子乃爱茶之人。”
  “对对!”
  朱厚照突然发现钱宁有些本事,至少编出来的瞎话听起来像那么回事,让他能接茬,“本公子一直想再喝到夫人亲手泡制的茶水,品味那独一无二的滋味……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茶具?夫人,请!”
  说完,朱厚照转身往自己的座位去了,钱宁留意到,平时异常霸道的朱厚照,此时额头上竟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钱宁心道:“乖乖不得了,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陛下对她念念不忘?堂堂九五之尊,见到这女人居然会紧张到冒汗?”
  朱厚照坐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梦中情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以前情况还没这么严重,但现在钟夫人失而复得,时隔一年多后再次见面,感觉自然不同。
  很快,茶叶和茶具备好,钟夫人站在桌前,娇躯颤抖个不停,一来是对未来感到担忧,二则是惧怕帝王的威严,最后则是愤愤不平……自己就像个玩物,被皇帝和他宠信的佞臣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她感到彷徨无助。
  钱宁见钟夫人迟迟不动,不由出声催促:“夫人,我家公子正在等候,你可以开始了!”


第一八五〇章 开条件
  朱厚照满心期待,丝毫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强抢民女的昏君。
  但在钟夫人看来,眼前二人都是仗势欺人的恶魔,若非自己家人被要挟,她绝对不会出来见朱厚照,死亡对她来说或许反倒是一种解脱。
  钟夫人最终还是屈服了,拿起茶具开始煮茶,按照早已熟悉的流程冲泡几杯后,她感觉这是她一生中最失水准的一次茶艺秀。
  但朱厚照压根儿就不在意,贪婪地看了钟夫人几眼,然后拿起一杯茶,一仰脖便将茶水灌进嘴里,突然眼睛圆睁,原来茶水滚烫从嘴里顺着喉咙一路下肚,感觉嗓子难受极了,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异常狼狈。
  “公子,您没事吧?”
  钱宁非常紧张,上前问询。
  朱厚照咳嗽几声,觉得舒服些了,才抬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问题,覥着脸对钟夫人道:“夫人的茶水……咳咳,还是一如既往让人回味悠长,本公子对夫人的欣赏,犹如……”
  话说到这儿就卡住了,朱厚照在东宫时跟着一班讲师学习了许多儒家经典,知道何为礼义廉耻,就这么跟一个有夫之妇表白,让人知道的话会龙颜受损。
  钱宁察言观色,主动接茬:“夫人,想必我们公子的话,你听明白了,公子对你无比欣赏,不知夫人可否留在这里,专心致志为我家公子冲茶,甚至……以身相许作为报答?”
  “啊?”
  因这话太过直接,连朱厚照自己听了都觉得太过荒唐,连连摇头,“话不可如此说,不可如此说……”
  嘴上这么吆喝,但他内心却非常希望得到钟夫人的应和。
  钟夫人望着朱厚照,气息紊乱,半晌后才回道:“朱公子帮过我们钟家很多忙,算是我们钟家的恩人……”
  “对,对,我帮过你们!”
  朱厚照很高兴,这是有戏的表现啊。
  钟夫人继续道:“但妾身是有夫之妇,不能常伴君侧。”
  “嗯!?”
  朱厚照听到这话,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如此美人只能看看而不能得到,心中的沮丧失望难以言喻。
  钱宁生气地瞪着钟夫人,目光中满是杀气……之前跟你商量得好好的,现在居然反悔,你不想让你夫家和娘家人好过,是吧?
  钟夫人一咬牙,道:“妾身既为人妇,不能做出失德之事,只能跟夫家断绝一切关系后才能侍奉朱公子左右!”
  听到这话,朱厚照总算松了口气,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不求一夕之欢,但求长相厮守,最好将来能天天见面。
  钱宁笑道:“这好办,既然钟夫人要常侍朱公子身边,自然需要先跟钟家一刀两断……这件事不劳钟夫人费心,在下会帮你妥善办理,保管明日就可以顺利拿到钟家的休书!”
  “但……妾身不想当弃妇。”钟夫人不卑不亢地道。
  “嗯!?”
  这下钱宁犯难了。
  朱厚照对此却表示了理解:“夫人说得对,夫人如此高贵,怎能被夫家休?要休,也是夫人休了钟家那没用的相公……钱管家,这点小事你不会办不好吧?”
  钱宁一想,这能有多难?最多是去趟顺天府,很快就能把事情办妥,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改一个人的户籍实在太容易了。
  钱宁赶紧应声:“公子放心,小人今日就能办妥。”
  朱厚照满意点头,笑道:“夫人,你听到我这个不争气的下人所说,今天就能把事情办妥,那今晚……”
  钟夫人摇摇头:“今日妾身还是钟家妇,就算即刻将籍贯赎出,也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妾身当斋戒沐浴,焚香祭拜天地,三天后才能侍奉公子!”
  “夫人未免有点儿得寸进尺吧?”钱宁很恼火,直接出言恐吓。
  事关前程,钱宁显得很急切,因为朱厚照说过了,只要得到钟夫人,就可以破格提拔重用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三天时间会增加很多变数。
  就在钱宁以为朱厚照会断然拒绝时,朱厚照却出人意料的大度:“夫人说得对,夫人毕竟曾经是钟家妇,肯定有许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本公子给夫人三天时间,时候一到,本公子就来接人,日后朝夕相对……嘿嘿。”
  说到最后,朱厚照小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钱宁很纳闷,心想:“我了解的皇帝可不是那种喜欢兜圈子的人,对女人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怎么到了钟夫人这里,什么事都变了?”
  钟夫人欠身行礼:“妾身在这里谢过朱公子通融,不过……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夫人请说。”
  眼看就要抱得美人归,朱厚照对钟夫人的态度出奇地,宛若热恋中的少年,对于爱侣予取予求。
  钱宁则觉得这个女人的要求未免有些太多了,冷着脸凶狠地盯着钟夫人,想让对方识相点儿,不要提出过分的请求。
  钟夫人好像没看到钱宁的提醒,神情坚定:“妾身既然答应长伴君旁,但求公子给予足够的尊重……妾身不想做那笼中鸟,行动不受人限制!”
  朱厚照一怔,不太明白钟夫人为何会提出如此请求。
  钱宁已经开始怒斥:“夫人这请求未免有些过了,即便你在钟家,怕也不能随便走出家门,到外面招蜂引蝶吧?”
  朱厚照本想表现自己男人的威严,钱宁说的话很难听,给他找到了表现的机会,立即斥责:“钱管家,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能如此侮辱你未来的女主人?掌嘴!”
  钱宁赶紧用手扇了自己的嘴巴,道歉道:“公子和夫人见谅,小人只是心直口快,这才说了不合适的话,您二位宽宏大量则个。”
  “嘿嘿。”
  朱厚照笑嘻嘻地看着钟夫人,道,“夫人,本公子管理手下无方,这家伙多嘴多舌,还请见谅。至于你提出将来经常出入府门,这……有些不合适,我家府邸太大,随便走走都要花费一段时间,非常麻烦,这样吧,本公子允许你在这三天内随便进出,但身边一定要有人跟随……当然,这不是要在旁监视,怕夫人跑了又或者怎样,实在这世道不太平,本公子对夫人安危着紧,只能找人保护。”
  钟夫人心里一片悲哀。
  她提出可随时离开府门,就是为了找机会逃走,朱厚照非但不答应,还说这三天进出也需要人跟从,这等于断绝她逃走之路。
  钟夫人贝齿咬着下唇,整个人僵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
  朱厚照瞪大眼问道:“夫人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钟夫人不言不语,钱宁笑道:“看来夫人对公子的安排非常满意,那小人这就去做事了,不打扰公子跟夫人幽会。”
  朱厚照本来就觉得钱宁在旁碍手碍脚,闻言连连点头:“去吧,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事情办妥,虽然夫人以后跟钟家没什么关系了,但这件事务必通知到钟家那边,你带人送去五千两银子,就当是聘礼!”
  “啊?”
  钱宁一听要送出五千两银子,顿时眉头紧皱。
  他实在不知道去哪儿找这笔银子,很快他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刘瑾。
  “还好现在刘公公回朝,我这就去跟他讨要这笔银子,陛下让我送五千两,我送个一千两给钟家就算仁至义尽,有这一千两,娶多少个媳妇都够了,就当是陛下把人买走,我岂不是凭白赚四千两?其实送五百两过去也可以……”
  钱宁走后,朱厚照非常得意,几近忘形,站起来走到钟夫人面前,想把佳人的纤纤玉手握于手中细细把玩。
  钟夫人警觉地站起来,后退两步,严肃地道:“公子,请自重。”
  朱厚照有些尴尬,问道:“夫人不是说好了,以后要长伴本公子身边?这……”
  钟夫人道:“妾身说过了,三天后才能过门,而且妾身希望公子能八抬大轿,将妾身迎进府门,以礼相待!”
  朱厚照非常失望,烤熟的鸭子,看起来飞不走了,但眼下却只能看不能吃,让他一阵心烦意乱,脸色变得很难看。
  钟夫人道:“既然朱公子已允诺,未来三天内妾身可以自由出入府门,妾身希望能出去走走。公子若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这……好吧!”
  朱厚照抓耳挠腮,最后无奈地点点头,在离开前,他还是发出警告,“本公子虽然答应夫人可以出入府门,但切记不可再回钟家,钟家那边的手尾本公子自然会着人去办理,夫人只管出去散心,只等三日后过府,长伴本公子身边便可。”
  ……
  ……
  朱厚照回宫后,整个人还处于兴奋状态,在寝宫里来回踱步,非常想把心中的喜悦与人分享。
  张苑等了许久终于把皇帝等回来,见朱厚照如此反应,心里猜想,事情应该已经捌九不离十,但这中间有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朱厚照得到了钟夫人,为何没留在宫外,而是又回宫来了?
  “……陛下,之前您答应过,回头传召沈尚书入宫觐见,现在是否着人去传召。”张苑提醒道。
  朱厚照怔了怔,问道:“有这回事吗?哎呀,你看朕这一高兴,居然把要紧的事给忘了,快派人去传召沈尚书入宫,先把正事办了。”
  张苑道:“陛下,这时候不早了,您还未休息,要不……等您睡醒后再说?”
  朱厚照坐下来,摆出一副勤政爱民的样子,道:“朕岂是那种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国事之人?朕就在这里等沈尚书来,你快派人去传召!”
  得到朱厚照的死命令,张苑这才收拾心情离开乾清宫。
  朱厚照之前精神处于亢奋状态,了无睡意,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哈欠连连。
  本以为传召沈溪入朝觐见用不了多少时候,但等了半个时辰,还没消息传来,彻底熬不住了。
  恰在此时,钱宁入宫前来觐见,一见面就眉飞色舞地说道:“陛下,可喜可贺,已经跟顺天府打过招呼,顺天府主持钟夫人跟她丈夫和离,现在钟夫人已经跟钟家没有半点关系,陛下随时都可迎娶钟夫人。”
  “真的?”
  朱厚照再次兴奋起来,站起身时眼睛都在冒光。
  钱宁笑道:“陛下,微臣岂敢欺骗您?要不陛下这就把钟夫人接进豹房?”
  朱厚照想了想,摇头轻叹:“不妥不妥,朕已经答应过了,给她三天时间,若朕出尔反尔,恐会伤佳人的心……若朕只是朱公子,倒也无关紧要,但毕竟朕是皇帝,必须要言出必行啊。”
  钱宁笑呵呵地道:“陛下,您乃九五之尊,怎么做都行……她不过一介民妇,岂敢非议?”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在民妇面前,朕就不需言出必行吗?”朱厚照略微有些生气,道,“稍安勿躁,你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跑不了,等朕临幸钟夫人后,你便可如愿以偿……朕答应过的事情从不会反悔!这几天你要照看好她,若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是,是!”
  钱宁嘴上唯唯诺诺,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已经琢磨去找刘瑾要钱了。
  朱厚照一摆手:“朕累了,先去休息,之后沈尚书会入朝觐见,你去转告一声,就说朕有要紧事……让他之后再来吧!”
  ……
  ……
  沈溪又被朱厚照放鸽子了。
  一天入宫两回,都被朱厚照晾在一边,饶是沈溪好脾气,也不免有意见了。
  你贵人事忙,就别传召我,结果传召两次都不得见,这不是明显糊弄人吗?若你真有什么要紧事还好,结果只是出宫去见女人以及睡觉,简直是胡作非为。
  这次出来转告朱厚照话的人是钱宁。
  钱宁得意洋洋,道:“沈尚书莫要在乾清门久留,陛下几个时辰内应该醒不过来,若沈尚书非要留在这里,恐怕要等到天黑去了……哈哈!”
  说到后面,钱宁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溪心想:“这钱宁果然是个市侩小人,之前他没人撑腰,又是示好张苑,又对我讨好卖乖,现在刘瑾回来,他拍皇帝马屁顺利怕也有擢升的机会,竟然在我面前表现出这种目中无人的姿态!”
  张苑满腹疑虑,问道:“陛下之前曾言,怎么都要等到沈尚书前来!”
  钱宁没好气地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这是陛下的原话,你们爱听不听,或者你张公公进去传报,看陛下是否会赐见!”
  “你……!”
  张苑怒视钱宁,此时的他正自我感觉良好,本以为刘瑾回朝后地位不保,谁知刘瑾回来便被投闲置散,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司礼监掌印之位似乎不再遥不可及,不自觉表现出一个阉人特有的狂傲。
  沈溪冷冷一笑:“钱侍卫怎么可能会欺骗本官?哼……量你也没这胆量,本官回衙去了!”他这话也带着一股傲气,你钱宁虽然是锦衣卫千户,但说到底不过是个侍卫头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沈溪转身欲走,张苑却想去看看朱厚照是否留在乾清宫大殿,招呼道:“沈尚书这就走了?陛下传召,若有人假传圣旨,不知到时候该由谁来担责!”
  钱宁本就看不起张苑,此时更觉得张苑不值得投靠,扁扁嘴道:“陛下已进寝宫,你若惊扰圣驾,陛下一准儿砍了你脑袋!”
  沈溪看出来了,眼前两人都觉得自己有本事,但只是狐假虎威,依靠朱厚照的威严互相吓唬。
  沈溪心里不由带着几分悲哀,想道:“陛下亲手栽培出这么一群酒囊饭袋,将来还不知道这些家伙会怎样为虎作伥,危害朝廷……实在是不值得参与这群人的内斗中,最好让他们狗咬狗,我凑什么热闹?”
  想到这里,沈溪一刻都不想多留,直接转身而去,老远还听到张苑和钱宁吵个不停。


天子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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