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王鏊告状
作者:天子|发布时间:2024-06-29 02:54:17|字数:6985
朱厚照所提出的观点虽然不及张鹤龄、闵圭、徐琼三人所言那么有说服力,可重点是出发点非常独特,属于另辟蹊径,至少时下没人想到这点,偏偏尚是稚子的朱厚照能说出来,令人刮目相看。
有的大臣难免会想,会不会是弘治皇帝提前想好在赐宴中问什么,找人给太子提点说辞,这才能讲出这样一番高见?
仔细一琢磨,又不太对。
若皇帝真找人给太子编好应答,太子不至于说得如此浅显直白,且观弘治皇帝与太子朱厚照之前的应答,不似伪装,倒好似真的是太子突发奇想下说出来的。
朱祐樘听儿子说完这番话,陷入了思考,他并不是在考虑到底是谁教儿子说的这番话,而是在思索朱厚照话中蕴藏的道理。
一个八岁的孩子,说出的话能让皇帝都有所启发,足见这番话有一定见地。问题的关键在于另外三位朝臣所说内容,对当下的朝廷只有一定的警示作用,属于“以史为鉴”,可朱厚照说出的这番话,却是切实可行可以大为改善的地方。
宋朝败于养马场太少,那我大明就可以多开辟马场,训练优秀的战马。
见弘治皇帝沉思不语,张鹤龄马上意识到姐夫的用意,起身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在理,宋朝将士羸弱,除了上官对麾下将士有所刻薄,主要在于军马数量寡而不良,我大明当引以为戒。太子这般年岁可以说出如此远见之事,可见太子年少便身怀家国,乃我大明之福。”
又在拍马屁,但这话弘治皇帝就非常喜欢听。
既将皇帝要蓄养马匹的设想说出来,又恭维了太子,为太子在一众重臣面前树立了威信,这让弘治皇帝大感颜面有光。
此时连张懋、谢迁等重臣也纷纷出列赞美太子,一下子便让太子朱厚照感到飘飘然。
张皇后满脸笑容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居然这么争气,本来她心里非常担心儿子话说不好,又给他爹丢人。现在一想,儿子长大了,能当好储君,将来还能当个好皇帝……不知觉之间,老娘对儿子的期望又多了几分。
朱祐樘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朱厚照道:“太子,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这也是朝臣想问的,太子今天这么出彩,总该有人在背后指点。
弘治皇帝这么问,其实是想告诉朝臣,朕可没有提前找人给太子编说辞,朕也不知太子这番话是何人教授。
朱厚照好不容易露了一把脸,小孩子最好面子,听了这话他扬起头,趾高气扬道:“回父皇,是皇儿自己想的,没有谁教。”
朱祐樘听了不禁蹙眉。
还没等夸你小子两句呢,就开始翘尾巴了?老爹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能不知这些话是有人教给你的?你不承认也罢,稍后老爹我就查你的日常起居记录,不是一样知道是谁教给你这些话?
张延龄却趁机道:“太子聪慧博学,臣自愧不如。”
朱祐樘瞥了小舅子一眼,神色间略有些不耐烦。
恭维的话说一次便可,说多了只会让人觉得恶心。皇帝心想:“到底没有你哥哥的城府和察言观色的能力啊。”
朱祐樘没有出言责怪,刻意将问题揭过,改而招呼众文武大臣饮酒。
众大臣难得不被皇帝刁难,纷纷举杯畅饮。
王公贵胄就不说了,升无可升,做到内阁大学士和七卿,其实已不需要跟一个新晋官场的人一样,需要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来加官进爵。到了现在的位置,主要是看跟皇帝的亲疏,还有便是做事能力。
其实当官能做到参加皇帝家宴的份儿上,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安守本分,尽量别惹怒皇帝,想再升官,路子已经非常窄,或者说已升无可升。
赐宴在一种相对平和的气氛中结束,张皇后带着太子朱厚照离开,众大臣恭敬行礼后打道回府,不过弘治皇帝却让谢迁传见两个人,分别是詹事府詹事吴宽和少詹事王鏊,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要问关于太子学业之事。
吴宽和王鏊在朝中地位不低,可他们尚未具备参加皇帝赐宴的资格。
等二人随谢迁到了华盖殿后殿,朱祐樘正坐在桌案前,手扶着头,显然有些不胜酒力。
身体不好又多喝了几杯,弘治皇帝连去张皇后寝宫的兴致都没有,准备直接回乾清宫休息,但他很想知道儿子是怎么会有那么一番高见的。
“臣参见陛下。”吴宽和王鏊赶紧行礼。
朱祐樘听到声音,这才抬起头来,摆摆手示意太监出去,他要问的话,不想被内侍知道。待殿中再无他人,弘治皇帝才道:“王学士,今日太子在殿中议论盛唐弱宋之事所说的话,你可有听闻?”
王鏊连忙道:“回陛下,谢阁老在路上已对我二人言明。”
“那些话,可是你们教给他说的?”
朱祐樘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他很清楚自己是临时突发感想才问出这个问题,就连皇后提前都不知道,更别说让儿子准备了,这只能说明是讲官平日教得好,才让宝贝儿子有露脸的机会。
此时,朱祐樘最想感谢一下替他教导儿子的先生。
王鏊回道:“陛下,臣并未教授太子这番话。”
朱祐樘稍微一愣,这才想起王鏊身边的吴宽,问道:“吴爱卿,是你?”
从官位上来说,吴宽的官职在王鏊之上,但皇帝发觉太子有高见地时,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吴宽而是王鏊,这说明皇帝在心中还是更信任王鏊多一些,可见由于鬻题案后程敏政的死,弘治皇帝对于吴宽有了几分怀疑。
吴宽来不及去细想这些,恭敬行礼道:“陛下,老臣未有言及。”
“那就奇怪了,莫非太子真的……不会啊,他才几岁,连朕都未曾想过如此细致之事。谢先生以为呢?”
谢迁笑道:“陛下,老臣过来时,王学士将太子今日文华殿读书的记录拿来,请陛下一览。”
朱祐樘接过谢迁递过来的册子,刚翻开,旁边王鏊便有些生气地禀告:“陛下,臣要奏詹事府右春坊右中允沈溪,不安本分,前些日子曾教太子促织之戏,令太子学业荒驰,今日又以宋人蹴鞠之戏进献,实非讲官之选,还请陛下将其裁撤!”
朱祐樘这才知道为何王鏊要把当日太子的读书记录交给谢迁上呈,感情又是因为沈溪做错事了。
“讲了这么多东西啊。”
朱祐樘翻开记录,不由惊叹一句,却对王鏊的话充耳不闻。
沈溪这天所讲的,不是正统的史书内容,而是他自己编撰的隋唐编年史,中间夹杂大量的白话文,内容多到令皇帝看了都觉得头大。
不过细细一读,却又觉得其中内容条理分明,从隋朝开国到唐朝灭亡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基本都有记录,大量的人物传记、史料内容夹杂其中,这比原本单纯枯燥讲历史要有趣味得多。
“王学士,你刚才说什么?”朱祐樘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王鏊。
王鏊脸色多少有些尴尬,他的进奏,皇帝居然没听到!?
王鏊用言简意赅的话奏禀:“臣要奏讲官沈溪,先进促织之戏,后言蹴鞠之戏,以致太子不思学业。”
朱祐樘听了眉头不由皱起来。
上次沈溪给太子说促织的事,虽然他没有怪责,但事后想想这种教育方式可能会带来后患,现在沈溪居然又提蹴鞠,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谢迁却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事或另有原因。”
王鏊对于谢迁为沈溪开脱非常不满,二人交情不浅,以前就算有政见不合,也没像今天这样直接发生争执。王鏊冷眼打量谢迁,道:“沈溪教太子蹴鞠,任何情由都不应当,谢阁老既为人师,当深悉此理。”
朱祐樘曾经做过谢迁的学生,所以他称谢迁为“先生”,朱祐樘为了让儿子更有出息,也让三位阁老有时间过去教他儿子,所以谢迁也算的上是太子的半个先生。
谢迁道:“老臣过来前,曾粗略看过太子今日的读书情况,或许……情有可原呢?”
朱祐樘对谢迁的话,非常谨慎。
别人说的,他可能要怀疑,谢迁可不会随便说无的放矢的话,他说情有可原那就一定有由头。
不过朱祐樘实在看不进去这大段大段的文字,叹道:“先生有话直言,朕不看了。”
谢迁道:“老臣翻阅过,方知今日沈中允为太子所讲的乃是隋唐两朝之史实,提到盛唐之盛,在于兵锋所向无不臣服,然唐中之后,国力积重难返,方有五代割土之遗祸。太子或是因此而得出,盛唐弱宋,乃是因宋朝边疆有失,而令国瘦马弱之故,若以此论,沈中允或许有提点之功。”
“是吗?”
尽管朱祐樘精神不太好,但听说儿子有这般高见,是因有沈溪提点,还有他儿子自己的总结,顿时惊喜地去翻查册子,在谢迁的指点之下,朱祐樘果然把沈溪跟太子之间这段对话找出来。
太子原意是,唐朝人能骑着高头大马去打蛮夷,为什么宋朝人就被金人打得满地找牙?
沈溪的回答是,宋人少马,边疆失守后缺少马场,少了马就打不了胜仗。
但在记录中,却没有这么直白,而是用文言文总结了一下:“太子言,唐兵盛,策马服蛮夷,何以宋人为金人所败?对曰,唐后割土,域窄马瘦矣。”
所以,朱厚照说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但其实是沈溪把现成的答案告诉了他。
第五三〇章 朝上吵,朝下和
朱祐樘对于沈溪教育的方式方法不太赞同,但对于结果却非常满意,在他都没什么预见的情况下,沈溪前后只给太子上了两堂课,就让太子在众大臣面前给他挣足了面子,似乎不能太过苛责。
谢迁道:“臣以为,沈中允教太子读书,不但无过,反倒有功。太子正当孩提,若令太子安心读书绝非易事,沈中允此策,或可令太子劳逸结合,有所奇效。”
“嗯。”
朱祐樘听到耳中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当爹的有几个不了解儿子的?朱厚照那么贪玩,想让他定下心读书太过困难,连他这个当皇帝的老爹都舍不得对其责罚,更何况那些讲官?
“陛下,不能姑息纵容啊。”
王鏊苦心劝诫,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次弘治皇帝还是不想惩罚沈溪,甚至打算对沈溪进行奖赏,这实在有违官场既定的准则。
王鏊状告沈溪,并不能说他这个人小肚鸡肠,只是官场有定规,教太子也有定例,不能说你想另辟蹊径就由着你,若人人都跟着仿效,太子到哪儿去学圣贤文章?就算要改弦易辙,也请你混到首席讲官的位子上再说吧,资历不够一切免谈!
朱祐樘稍微迟疑:“这般……吴爱卿,你意下如何?”
朱祐樘很喜欢听臣下的意见,现在王鏊跟谢迁的态度相反,朱祐樘就想听听吴宽的意思……尽管他不怎么待见这位!
其实吴宽站在旁边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碍眼,先前弘治皇帝有意将他这个詹事府头号人物忽略,这会儿堂上两位一个要告沈溪的状,一个却为沈溪开脱甚至邀功,他夹在中间支持哪边都不是。
吴宽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世一点儿不比谢迁差,当即拱手:“回陛下,臣以为,沈中允教太子蹴鞠之戏,令太子不安学业,是为讲官渎职,应当受罚……”
王鏊听了这话,不由点头,心想还是詹事府的同僚立场跟我一样,谁知道吴宽话锋一转,“然,臣听阁部之言,沈中允教太子蹴鞠乃是为令太子劳逸结合,且收到一定效果,故臣以为,此为有功。”
“如此一来,则功过相抵,陛下不奖不罚,但要酌情下旨加以规劝,不得再令沈中允纵容太子嬉闹,业精于勤荒于嬉,太子年少容易为人所左右,陛下应多派人善加劝导太子的学业。”
谢迁瞥了吴宽一眼,之前怎么没看出你这家伙居然是随风倒的墙头草?比奸诈狡猾,简直和我不遑多让啊!不过不管怎么说,谢迁对于吴宽的意见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也觉得沈溪过早得到太多赏赐,不利于他今后的发展。
到底沈溪太过年轻,可塑性很强,一旦让那小子觉得官场晋升太简单,很容易滋生焦躁轻浮的心态,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出大错,到时候他的前途才真正毁了。
朱祐樘不想两位肱股之臣为一个新进讲官争执,直接做出决定:“此事便如此罢了。”
一句简单的“罢了”,等于是把王鏊的告状和谢迁的请赏给揭了过去,不奖不罚,什么也不说,事情就当没发生,至于指导沈溪改正教育方式方法的事,最终还要落在王鏊头上,皇帝不会下什么严令,尺度和标准由王鏊自行掌握。
对于此,王鏊颇为气恼,皇帝偏袒沈溪的意思太明显了!
不过,在弘治皇帝看来,现在沈溪属于“有功之臣”,才给太子上了两堂课,就让太子在大臣面前出了风头,就算他想惩罚,也觉得理由不那么充分,所以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走出文华殿,王鏊对谢迁略带不满:“谢阁老,你我多年老友,非要为了一个后生而在陛下面前争执,好显得我们失和?”
谢迁此时笑得就像只老狐狸:“济之,此话从何说起?我可是对事不对人……你或许不知,今日在大殿上,太子侃侃而谈,不但龙颜大悦,连我等做臣子的都颇为惊服,你说此时治沈溪的罪,不是让陛下难堪吗?”
“这有何难堪的?有功则赏,有过当罚,教太子嬉乐,这岂是讲官所为?”王鏊兀自气愤不已。
谢迁笑着摇了摇头,有意无意说了一句:“难道济之平日教导太子,太子嬉闹之时还少吗?”
一句话,就让王鏊无言以对。
太子的胡闹脾性,虽然说是弘治皇帝和张皇后给惯的,也跟他们这些当先生的不作为有关,都想的是别人把太子教好,我自己只需要尽力就行了,可问题是太子嬉闹的时候越来越多,到如今讲官都无可奈何。
谢迁稍微拍了拍王鏊的肩膀,“做人总要有几分容人之量,莫不是济之觉得沈溪那后生崛起太快,将来会抢了你的位子?”
王鏊苦笑道:“谢阁老这是什么话?等到沈溪能独当一面时,恐怕我早已身入黄土了。”
虽然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到私下里关系很快又和缓起来,其实王鏊也不想这么没气节,只是有时候在谢迁面前,的确是生不起气。谢迁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尤侃侃”可不是白叫的。
……
……
回到家的沈溪,尚不知两位朝廷重臣,为了他的事在弘治皇帝面前争执一番。
沈溪现在正专心跟谢韵儿做最后的抵死缠绵……谢韵儿把动身回汀州的日子定在九月二十二。
谢韵儿想得很清楚,从京城回汀州,一路平安的话大约需要两个月时间,回去后正好能赶上药铺年底忙碌的时候。
谢韵儿无论何时,惦记的都不是她自己。其实以她目前六品命官妻子的身份,完全可以留在京城,只要沈溪考评期满,不出意外她就会成为命妇,成为有地位的女人,那到时她根本不需要再接触生意上的事,自贬身价。
或许是谢韵儿觉得亏欠陆、沈两家太多,不但给了她饭碗,让她养活谢家一大家子,还带给她沈溪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丈夫,所以她只能更加用心回报两家。
谢韵儿回汀州,沈溪不能相送,便让秀儿和朱山陪她一起回去。这两位虽然只有股蛮力,但谢韵儿有头脑,可以形成优势互补。
朱山许久没见过父兄,总嚷嚷要回去,而宁儿和林黛都是无父无母,留在京城无关紧要,其实二女都不想走,一个眷恋沈溪,另一个则想着如何才能勾搭上谢二公子谢丕。
至于宋小城,需要暂时留在京城,运粮的事还有一些手尾没有完成。除此之外,沈溪正让宋小城暗地里培植势力,壮大力量,现在走的话等于是前功尽弃。因此,沈溪安排唐虎跟几个弟兄一路护送。
回去谢韵儿一行主要走大运河,再从长江航道进入鄱阳湖,抵达江西南昌。稍事休息,由赣江以及其支流回汀州……这一路基本都是水路,相对陆路要安全些。
沈溪为家里人准备了不少礼物,有他自己准备的,也有谢韵儿买的,算是夫妻二人的心意。
谢韵儿这一回去,二人圆房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以后沈谢两家也就不用考虑休妻的事情。
但谢韵儿做沈溪“大妇”,始终不能心安理得,因为她总觉得对不起林黛。毕竟林黛才是沈溪青梅竹马的恋人,又对沈溪一往情深,而且是早就配好的一对,反倒她是中途杀出来的第三者……
“相公,妾身走后一定要保重身体,做事且不可逞强,朝堂上的事不跟平常百姓家一样,很多人明里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尤其是要小心那人面兽心的贼子……”
沈溪想了想,谢韵儿所说的“人面兽心的贼子”,大约说的就是害了他们谢家的李东阳。
沈溪跟李东阳接触不多,不能确定这个人是好是坏,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李东阳的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但人无完人,李东阳在朱厚照登基后依附大太监刘瑾,对宦阉百般巴结奉承,甚至不惜撰写碑文称颂,并配合阉党对朝中大臣进行迫害,人所共知。
“……相公对黛儿一定要好些,她无父无母,自小便在沈家长大,心里只有相公,是妾身抢了她的名分,等相公带她回去时,妾身让回给她便是……”
又是不靠谱的话!
既然是妻子,那一辈子都是妻子,除非把妻子给休了,否则降妻为妾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涉及礼法和律令的问题。
但或许谢韵儿从来都觉得自己只是沈家的一个过客,没把自己放在多么高的地位上,所以总想着亏欠了林黛,才会有这般想法。
“……妾身会想念相公的,若相公考核期满,一定要回汀州。”
说了那么多,其实这才是谢韵儿想说的。沈溪尽了丈夫的责任,对她百般疼惜,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她心中已经不再有什么遗憾。
可越是沉浸在幸福中,谢韵儿越是觉得这幸福宛若镜花水月无法把握,让她焦虑不安。谢韵儿总觉得沈溪是因为可怜她,才施舍她这样一段感情,但其实以沈溪心理年岁,绝不会在感情问题上有所敷衍。
沈溪安慰道:“都道小别胜新婚,娘子此去,为夫心中牵挂,恨不能早日相见,一旦考核期满,必然会回乡省亲……娘子,拿好文牒,路上只管住官家的驿站,如此为夫才能放心。”
官员家眷远行,免费住官驿站算是一种特权,谢韵儿一介女子,远行几千里回乡,若一路都住客栈,难免不会遇上贼寇。不是说中原之地便一定安稳,以前安汝升也曾在松江府为恶,连官船都敢打劫。
“嗯。”
谢韵儿望着沈溪,眸子里满是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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