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人心乱


  借大人的脑袋一用!
  几乎是在话声落下的时候,赵良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匕首便刺进洪承畴的胸腹,他甚至都来不急反应,便发出一声惨叫。
  洪承畴根本就不曾想到赵良栋居然会突然发难,他睁大眼睛看着他,目中尽是诧异的模样。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显赫一时的大人物因被他人借脑袋一用成就了个人的富贵。许多大人物恐怕到死都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窝囊的死去。
  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他们一直自以为自己可以操弄人心,可以把一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他们却很难想到有时候出卖他们的人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匕首刺入洪承畴的胸膛的瞬间,他把目光投向了儿子。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出面搭救他,但是当他看着儿子的时候,所看到的却只是他纹丝不动站在那里。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也许是被吓傻了。
  就在洪承畴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他看到儿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爹!”
  一旁的站着的洪士铭在看到父亲倒下的时候,才扑上去抱着他。那双眼睛中带着一丝悔意。同样也流露着更多的解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解脱了。
  “爹……”
  “士、士铭……”
  唇边流着血的洪承畴,神情显得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何儿子没有喊人,甚至不知道,为何这房外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喊人?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把他爹杀死?
  “这,这是……”
  看着爹眼中的疑色,洪士铭眼含泪水,痛苦地说道。
  “爹,非是孩儿无情,实在是大义所在,父亲先是降清,已经为世人所不耻,今日又欲为乱臣贼子,如此,天下又岂能容得下您?这天底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洪家,孩儿、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爹再酿大错,所以,所以只能如此,如此,如此,天下百姓亦将有指望,亦也能赎爹之大罪。”
  什么!
  有如雷鸣般的话语从儿子的口中道出,传到洪承畴的耳中,只让原本就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有如雷击一般,他睁大眼睛,看着那痛哭流涕的儿子,嘴唇轻颤道。
  “你,你……”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死在儿子的手中,他想过任何人的背叛,但是却不曾想到,儿子会背叛自己。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之前儿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站着,为什么他没有喊人。
  甚至他的儿子不仅仅只是参与者,还有可能是一切的策划者。为了荣华富贵,居然把亲爹都出卖了。
  可真是他洪承畴的儿子啊!
  难道说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吗?老天爷之所以让他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他经历这番人伦惨剧?
  这就是老天爷对他洪承畴的报应!
  气急攻心下,洪承畴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在气息渐无时,他的那双眼睛中,尽是不甘,至死他都无法相信,夺去他性命的居然会是自己的儿子。
  看着爹已经没有了气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弑父已经成了事实的洪士铭,先是一愣,然后一声悲号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
  “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就在他不断的叩头的时候,又是一阵哭声传了过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朝着洪承畴的遗体跪下去,大声喊道。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呀!少爷,少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杀了老爷?这都是谁干的……”
  陈应安一边喊,一边使劲地在地砖上磕着头。他看着老爷胸前的血迹,正欲喊人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赵良栋,抽刀直接砍了过去,他甚至来不急说话,那脑袋便像西瓜似的滚落在地上……
  这时,王进宝和张勇走了过去,他们一边一个扶着洪士铭的肩头,然后对他说道。
  “大公子,起来吧,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要办哪!”
  是的,还有很多事需要办,这长沙的人心需要安抚,还有广西、贵州等的总兵、将军需要劝说,而且还需要向派出信使告诉大明朝廷,应该说是淮王,西南愿归顺大明。当然,还要把洪承畴的脑袋献上去。毕竟他的脑袋关系到大家伙将来的荣华富贵。之所以要借他的脑袋一用就是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
  所有的这些事情,都需要洪士铭去办,而对于张勇、王进宝、赵良栋他们来说,他们只是此事的参与者,现在首恶已诛,那么不是罪无可赦的他们,自然也能够归顺大明朝了。他们之所以下定决心,正是如此,真是为了保住个人的荣华富贵!至于洪承畴,不过就是一个死人罢了。一个他们用来保护住自己荣华富贵的死人。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狗。
  看着地上的尸首,再看着那哭的死去活来的洪士铭,他们的心里只是冒出一个念头。面对利益的时候,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信不过!只不过,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同时内心的一个疑问,就像谜一般地留在他们的脑子里,只是谁都没有发问。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将来的出身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洪士铭为何杀洪承畴……其实,并不重要!
  死人……也就是脑袋有用!
  不过尽管如此,当洪承畴的死讯传至四川、广西以及贵州等地时,李国英也好、线国安也罢,他们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过去,对于经历过乱世的他们来说,他们深知,在乱世之中尔虞我诈,没有谁是可靠的,今天忠心耿耿的下属,明天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夺了他们的兵。可谁都没有想到,洪承畴这个他们于心底隐隐以其为首,以便在新朝谋个出身的五省经略,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而且是死在洪士铭,死在他的儿子手中。
  当儿子的大义灭亲杀了亲爹!
  这种事情是何等的荒谬,可是谁都笑不出声来,甚至他们无不是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胆寒,过去,他们警惕的、担心的是其它人,而现在,洪士铭却告诉他们——大义所在,自可大义灭亲!
  当然,对于经历了这么多风浪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所谓的大义,不过只是那些人为了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的一个说法。
  过去他们所怀疑的是自己身边的将军清醒,但是现在,洪承畴的死却在清楚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在荣华富贵的面前,哪怕就是亲生儿子也是不可相信的。
  这天下,还有谁能相信?
  这天下,自然是无人可信了,只要他们一日为汉奸、一日为乱臣贼子,这天下便无人可信,这天底下但凡是个人都有可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即便是亲生儿子,有时候也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
  身为四川总督的李国英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他只是略微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些部下,甚至都没有看自己的儿子们,就几乎是不加犹豫的就发布告于民,告知天下,他已经决心降明,并且已经派出信使前往江北。
  “那李国英,还上疏朝廷,认为四川全省已经平定,建议撤裁多余军队,其麾下十余万人马,只留下四万五千人马,其它兵卒一率撤裁为民,就地屯垦……”
  大理城内,吴三桂听着方光琛的话时,神情更是一变再变,他的呼吸变得甚至有些急促,看着马宝、张国柱、杜辉以及柯泽等人时,心里反复在那里盘算着,尤其是张国柱等人,他们并不是他的心腹部将,现在,当儿子的能杀了当爹的,更何况是他们?万一他们要是想拿他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的话……
  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会不会也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他的脑袋献出去?
  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献出去!
  只要有机会的话,他们肯定也会借吴某人的脑袋一用。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吴三桂看着张国柱等人说道。
  “你们都看到了,若,若是大家决心降明的话,吴某也只能如此效仿了,裁弱留精,这是朝廷势之所驱,你我皆是降臣,吴某有负国家,无论结果如何,自无丝毫怨言,即便是朝廷欲杀吴某以谢天下,吴某亦心甘情愿……”
  这个时候,吴三桂主动的选择了让步。他知道如果自己强硬下去的话,恐怕都活不出一个月。而且对于将来他已经有了计划,现在是时候把这个计划告诉所有人了,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让这些人知道。
  在大明朝他们没有可能会有活路。
  “将军何出此言,我等身为将军部属,自然与将军生死与共,若是朝廷不容将军,又岂能容得下我等?”
  张国柱几乎是立即起身表着忠心,其它人无不是纷纷效仿,他们都知道,无论吴三桂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们不表忠心的话,没准那边脑袋很有可能就会被人砍掉!
  这年月,当儿子的可以杀亲爹,那么当亲爹的为了安全,就有可能杀儿子,至于他们……不过只是外人,还是想杀便杀!
  “将军所言甚是,朝廷不容将军,又岂能容得下诸位?”
  作为吴三桂的知已好友,同样也是其心腹的方光琛自然知道,吴三桂为何召集众人,两人早在辽东时,就已经为吴三桂幕僚,数年前因为功名被废,逃入云南的他,更是深得吴三桂信任,事事皆与其商量。他这么一反问,尽管只是顺着张国柱的话,却也让众人无不是一阵哑然。
  “世所皆知,淮王虽有忠义之名,可是其却也是耿直非常,即便是今日纳降,将来又天下安定之时,又岂会容各位将军居朝?即便是大家甘愿返乡为民,可若是有人勾陷,各位以为,届时又会如何?”
  到时肯定是性命难保!
  在方光琛这么说的时候,众人偶尔会看着他,他们都知道,这方光琛为何逃到云南,原本在徽州老家当着寻常百姓的他,被追究起了当年入吴三桂幕府的责任,虽说未将其流放人,但是却也革除了功名,如此,他才会只身逃入云南。
  对于他这样本无大恶的文人尚是如此,更何况是他们?他们的手上或多或少总沾着同胞的血,若是将来有人追究此事?万一淮王再趁机下手的话,他们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这……”
  张国柱喃语着,一时间却也说不出话来,本身只是行伍出身的他,面对这样的情况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什么这,降也不是,战也不是,难不成,非得让咱们直接抹了脖子不成?照我说,干脆,既然要死,就死个痛快,杀他们干干净净再说……”
  这边杜辉的话声刚落,吴三桂便冷眼看着他说道。
  “你若是一心想死,又何需劳动他人!”
  尽管吴三桂的话声不大,可是那话中的杀意也让众人的心头一寒。那里还敢言语。
  “杜将军所言诧异,我等皆是想活,又岂能寻死?”
  方光琛立即于一旁说道。
  “方先生,这,这……”
  面上尽是苦笑马宝的看着方光琛,摇头叹道。
  “这又那里有什么活路!”
  “就是,打不能打,降不能降,这左右都是死路,活路,活路都让明朝给堵完了!”
  “明朝给堵上了,那明朝之外呢?”
  顺着他的话,方光琛直截了当的问道。
  “明朝之外?难不成先生想让我还去陕西?”
  人们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陕西,想到了逃到那里的清朝。
  “陕西?那满清如今是少主当朝,全如丧家之犬一般,可以说是苟延残喘、朝不保夕,又岂是我等能去的地方?”
  方光琛冷笑着打断那人的话头,在众人迷惑不解时,继续说道。
  “这天底下,又何止一个明朝,一个清朝,出大理往西北不过千里,就有沃土不下万里,当地土著蒙昧未开,若是我等随大将军去那,又何愁不能于那里另立新朝!”


第160章
  创新朝,为新朝之君!
  古往今来,这是不知多少人的梦想。对于京师上万文武官员来说,他们中的不少人曾经历过崇祯朝的末日,也曾目睹过大顺农民军衰败,自然也经历了看似如日中天的大清是如何败走西北。
  这年月早就变成了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大臣。无论这世事如何变化,他们依然还是这朝廷里的官员。当然想要继续带着这乌纱帽,就要学会见风使舵。学会如何看透的天命。
  其实所谓的看透天命,不过就是见风使舵,就是识时务。只要做到了这两点,他们就能够在这风云变幻中立于不败之地。从而享受着荣华富贵。
  天命在何?
  何为天命?
  对于这些早就习惯了见风使舵,习惯了识时务者的京师内的文武官员来说,经历了这些变化后,尽管一面感叹着天命的变化莫测,但他们稍在心里盘算一二,也能看出今日李楚正是正应天命。其麾下三十万人马,再加上洪承畴领西南数省相投后,其麾下人马几近八十万,论势头恐怕就是大清国也不过如此。
  能不废一兵一卒便可以平空得到西南数省,这可不就是正应天命?难道经过了几十的劫难之后,这天命正应在李子渊的身上。
  十八子坐天下。
  这种话谁都知道当不得真,可是在这个时候,又有谁会怀疑呢?非但寻常百姓相信,就连这京中的百官似乎也相信了这“十八子坐天下”的童谣谶语,毕竟,童谣谶语有时候准得吓人。
  当年的十八子得了天下,兴了李唐,成就了大唐几百年基业,开创了当年的贞观盛世。那么今天十八子坐天下,岂不也正暗合了天数。
  新朝为“唐”。
  难道这也是天数?
  大乱之后方可大治,天理循环如此实是天命。
  似乎真的有这个道理,谁又知道呢?
  谎言说多了,听的人会相信,就连同说的人,同样也会相信,至少现在的李子渊似乎已经相信自己真的是“顺承天命”之人。
  十八子坐天下,说的就是他李子渊,至于李自行……隋唐那会不还有李密嘛!他李密不也是十八子,到最后不还是为李唐做了嫁衣,就像李自成为他李子渊做了嫁衣一般。
  而且李唐当年是谁所创?是李渊!而他是谁?
  是李子渊!
  这是天意,也是天命!
  更是天理……
  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会顺应天理,就像现在,在李子渊开始为年后的登基作着准备的时候,这边从山海关传来的消息,却让他立即恼羞成怒起来。
  “放屁!”
  猛的一下,将手中的折子扔在地上,坐在龙椅上的李子渊——尽管他还没有正式登基,但是已经受“天下”之请为唐王了,而且行的也是皇帝的仪仗,甚至就连人也搬进了紫禁城中。
  尽管他已经换了五爪金龙的“王袍”,只差一个登基了,但是他却处处以皇帝自居,不过气极了,那七分的土性还是把所有的伪装都丢了出来。
  “当初是老子派人说他烈皇帝的子嗣,他么的他就这么不要脸,居然乱认了老子,别人不知道,老子能不知道!”
  也难怪她会这么生气。毕竟当初就是他造谣说朱明忠是先帝的儿子。他那个时候只是想借助这个谣言去里间朱明忠和朝廷之间的关系,然后把皇上请回京师,可哪里想到居然有人打蛇顺棍上自己把这个名头给认了下来。
  厚颜无耻,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这时出乎他的意料,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这件事根本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唐王于殿中的骂声一出,所有人顿时都缩了下头,这些事情甚至都不是他们应该说的,甚至他们还暗自庆幸着,还好,现在他不是皇帝,还没有人记起居注。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的心里还是暗自嘀咕道,原来当初真的是他造的谣啊!不过,这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初造谣是为了离间淮王与朝廷的关系,可谁曾想,现在淮王居然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烈皇的三子。甚至还在山海关以监国自据,传檄天下共讨乱臣贼子。
  而这乱臣贼子就是他李子渊。
  这淮王可真是……眼光毒辣!
  即便是阵营不同,在这宫殿之中,在得知朱明忠以烈皇帝三子的身份自为监国,传檄讨伐时,仍然为其把握下手的时机之准而赞叹,现在,他们似乎知道了,为何淮王会一直隐忍不发!
  他在等!
  他在等什么?
  他一直在等着李子渊多行不义,在等着他弑君篡位,为什么他能断定其必定会弑君篡位,因为那个龙椅……偶尔的众臣会把目光投向那龙椅,但凡是人又有几个能抗拒得了龙椅的诱惑。
  当年李自成抗拒不了,其进京之后便登基为帝。满清抗拒不了,其进京之后,立即迁都京师,李子渊必定也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弑君,才会篡位。甚至就连对大明忠心耿耿淮王同样也是如此,只不过相比于他们,那位淮王换了个法子。
  相比其它人,这个法子虽说有些下作,可却更加高明,既然是先帝的儿子,那么继承大明皇位,就是理所当然的,同样他以监国为名,号令天下共讨不臣,也是再自然不过。
  只不过,这却激怒李子渊,激怒了这位刚刚易号为“唐”的唐王!
  “厚颜无耻!认……”
  原本想说“认贼作父”的李子渊,突然意识到,这话可不能乱说,于是生生吞回来后,义正词严的说道。
  “朱明忠身为人臣,为行篡位之事,冒认宗亲,实是罪大恶极,孤,决定亲自领兵山海关讨伐不臣!”
  此时没有任何人会触大王的霉头,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任何阻拦之言,都有可能适得其反,况且激怒了大王,谁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于是众人无不是纷纷言道着“大王英明”。
  一整天,李子渊忙于准备领军亲征的事,分批召见了许多大臣和武将,同时还要批阅一些从各地转来的特别重要的军情文书。到了晚上,已经冷静下来的他对于山东、开封等地的忠义军会乘他东征之机进攻直隶、洛阳甚至武昌一事,变得担忧起来,又将朱应升,许云程、孙兴平、王教全、赵继权等人召进宫中,他们都是他的心腹,重新向他们询问应变之计。
  刚刚回到京城的朱应升,看着面带愁色的李子渊,心里想到,现在你知道担心了,若是能晚上半年又及何至于如此?但是现在事已至此,只能尽量弥补了,于是他便说道。
  “自从臣返回京师之后,因为西南四省接连相投,以至于京中许多文武大臣误以为大功告成,天下可传檄而定,臣亦是深为忧心,朱贼居心叵测,于中原可谓虎视眈眈,臣等杞人之忧,早为大王所洞察,未加深责,实为万幸。臣以为今日东征实非良策。以臣之愚见,我军本应以逸待劳,以京城凭以坚城待朱贼来袭击。可既然朝廷决定讨伐朱赋,且大军已动,忽然改计定会动摇军心。目前补救之策,惟有一边大军东征,一边令西南集结精锐,沿江直取江南,今日,郑经方丧,虽其将郑家基业尽交朱贼,可其军中必有不甘者,大王出兵之时,可煽动郑氏诸人从中响应!如此,江南忠义军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作为谋士,朱应升所献的计策确实极为中肯,甚至可以说极为老成。只是他忘记了一点——时间。
  “时间上来不及了!”
  作为李子渊的心腹,行军打仗多年的孙兴平直截了当的说道。
  “即便是现在派出信使,八百里加急,三五天内长沙那边也收不到消息,再到那边得到消息,再发兵的话,估计忠义军已经打过来了。”
  “倘若如此,虽说一时为患,可却也不全是坏事,如若忠义军主力尽出,那么江北势必空虚,待到西南大军兵至,我军亦可直捣黄龙!”
  李子渊想着朱应升的话很有道理,点点头,然后说道。
  “嗯,应该如此,这西南的兵总是要调的。”
  现在哪怕是一兵一卒,对于他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毕竟这关系到他能不能争夺天下。能不能当上大唐的皇帝。
  随后他转向孙兴平问道:
  “孤明日即启驾东征,留下你镇守京师,你为守此主将,对你孤甚放心!”
  因为京师是根本,李子渊自然不敢交给其它人,而孙兴平与他同出后劲营,当年一同叛出南京,如此他才会把京师交给他。
  随后他又看着许云程问道。
  “如今时局混乱,天下纷争方起。卿博学多才,胸富韬略,可有何良策?”
  盯着许云程的时候,李子渊的心里隐隐带着一丝怒意,若是此人有朱应升三分之能,又岂会如此!
  被问道的许云程,立即恭敬地欠身回答。
  “大王如此垂问,臣惶恐无似。臣以为朱贼实为我朝劲敌,但却不可被朱贼拖住手脚。倘不能一战消灭朱贼,必须赶快脱离战场,速回京师,准备凭恃北京坚城,一但朱贼于京郊受挫,北方大局势必为之一变,待到西南援军兵锋直指江南之时,就是朱贼兵败出关之日。”
  完全没有任何新意,不过虽是如此,李子渊仍然点了点头,对许云程更是失望到了极点。随后他又就出征兵国事如何处置一一作了叮嘱,就在这时,突然有内侍送来了八百里加急。
  “洪承畴死了!”
  这个消息已经委实让人震惊不已,而接下来的另一句话,更让所有人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洪士铭杀的!”
  啊!
  众人惊叫之余,李子渊盯着手中的急件,那只握着信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难道,这,这就是命数!
  就在刻钟之前,他还曾经把希望寄托于西南的援兵身上,现在不但西南的援兵没有了,就连洪承畴也被人杀了。现在洪承畴一死,西南还会再有援兵吗?
  答案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非但不会再有西南的援兵了,甚至他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西南的那些人会出兵武昌,以用来充当投名状,以便他们投奔朱明忠。
  那姓洪的可真够狠的。那可是他亲爹啊。居然说啥就杀了,这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吗?
  抬眼见众人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李子渊便挤出笑容说道。
  “有什么好怕,不过就是逆子做乱,那朱贼麾下不过十万人马,孤明日领兵二十万讨伐,他能奈我何,只要此役一胜,天下自可平息,如此又有何惧?”
  尽管李子渊的话说的信心十足,可是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他甚至忐忐不安的怀疑着,也许现在西南已经发兵武昌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乱他必须要镇定自若地告诉大家,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见唐王这般平静。众人无不是纷纷言是,可是谁都知道,洪承畴这么一降,天下的局势必定随之大变。
  而且这局势对于唐王来说已经越来越不利了,在这个时候,唐王居然还要出兵。
  “大王,臣以为当下不易……”
  不懂朱应升把话说完,李子渊就伸手制止他说道。
  “必须要出兵,而且要尽快。明天,明天孤就要领兵出征。”
  面对他人的劝阻,离子源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他不能够有一丝的退缩。万一要是退缩的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去学那个洪士铭?
  大王的回答让众人的心思无不是一沉。他们已经猜出来为什么大王一意孤行,非要东征不可。是因为现在大王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离开紫禁城之后,朱应升与许云程他们互看一眼,他们两都看到东征的结果,这次东征的胜负可谓是五五之数。是胜还是负?未曾可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倘若出现兵败,只恐怕前途将不堪设想,甚至大王很有可能重蹈李自成的覆辙。但势已至此,他们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不觉间却是相对叹息。
  但愿……


无语的命运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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