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严嵩下的套
作者:星辰玖|发布时间:2024-06-29 02:47:31|字数:14507
这个王化,肯定有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杨聪的背景,他知道杨聪的背景还这么干,那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这纯粹是在寻死啊,当官没这么当的。
王化为什么要寻死呢?
众人不禁皱眉沉思起来,过了半晌,詹事府少詹事邹守益才慎重的道:“清风,我感觉这是严嵩设的套,严嵩在南直隶党羽众多,他要找人去骗王化出手是很简单的事情。”
严嵩设的套?
这点杨聪还真没想到,他只知道严嵩是个大贪官,具体怎么贪的,又擅长什么手段,他还不是很清楚,而邹守益在金陵与严嵩共事那么久,对严嵩肯定比他了解。
他想了想,随即请教道:“世伯,您觉得严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邹守益猜测道:“他可能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两淮盐政可是一块大肥肉,光是盐商的孝敬一年就是上百万两的收益,他不眼红才怪。而且这个王化已经是无根的浮萍,要弄下去并不难。”
杨聪闻言,不由连连点头,严嵩的贪婪那可是整个历史上都能排上号的,他眼红两淮盐政的利益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杨聪想了想,随即追问道:“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呢,他要收拾王化估计也不难吧?”
这个的确比较奇怪,严嵩如果想将两淮盐政收入囊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偷的收集王化的罪状,然后突然发力把王化给整下去,让各方势力措手不及,这样他把自己的亲信推上去就不是很难了,如果各方势力都有所准备,他要把自己的亲信推上去可就难了。
众人不禁又皱眉沉思起来,这个严嵩,到底什么意思呢?
过了半晌,张邦奇才猜测道:“严嵩可能是想挑起我们跟张璁一系恶斗吧,张璁虽然过世了,他提拔起来的人大多还在,这些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我们如果跟他们斗起来,这些人很有可能会倒向夏言一党,寻求庇护。”
这点倒是很有可能,不过,就算是严嵩设的套,也得往里钻啊,杨聪不可能看着自己的老爹被人欺负不出手啊,而且这里面还关系到一年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两的盐引收益,再怎么滴,也得把王化给收拾了。
想到这里,杨聪慎重的道:“严嵩很有可能是想坐山观虎斗,不过,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放过王化,至于其他张璁一系的官员,我想,我们不去主动招惹,他们应该也不敢来招惹我们,至于他们投入夏言一党什么的,只能随他们去了。”
张邦奇闻言,缓缓的点头道:“嗯,这个王化的确不能放过,而且,我们必须把接班的人也准备好,我们只要掌控了两淮盐政,这兑换盐引的孝敬什么的就可以慢慢免除,这样一来,盐价又可以降下去两成左右,对老百姓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这兑换盐引的费用全部免除的确是件天大的好事,老百姓因此受惠,杨聪也能跟着受惠,明年他爹那里可有六万多引的份额,按现在的规矩,光是孝敬给两淮盐政的银子就多达六十多万两,这笔银子对杨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能免除自然最好不过。
那么,到底找谁来接王化的班呢?
这个问题貌似也比较麻烦,因为这会儿阳明一脉的官员差不多都调动过了,你这刚调到新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又跑去管两淮盐政,不说夏言一党会怎么阻扰,就算是嘉靖那一关也不好过啊。
而且,阳明一脉的大佬基本都是从三品以上的官员,降级去管两淮盐政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杨聪拉拢的翰林院官员大多都是五品一下的官员,要升到从三品,最少得升四级,官场上也没这个升法。
众人商议了一阵,貌似也就邹守益比较合适,因为他是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升一小级,去管两淮盐政倒是蛮合适的。
不过,邹守益是嘉靖调来管詹事府的,很有可能太子接受册封以后他便会擢升为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成为真正的朝廷大员,跑去当从三品的两淮盐运使貌似有点得不偿失啊。
而且,他的职位是嘉靖定下的,贸贸然调动,很有可能会惹怒嘉靖,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众人都皱眉不已,这严嵩算计的还真毒啊,他可能就是算到阳明一脉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接手两淮盐政才会挑起王化和杨聪的恶斗。
难道真让严嵩坐收这个渔翁之利吗?
杨聪皱眉沉思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人来,这人就是被徐阶弄去福建接替宋应奎出任左参议的王栋。
王栋也是阳明一脉的二代弟子,为官也是比较清廉的,而且他这会儿正好是从四品的左参议,升个两小级出任从三品的两淮盐运使貌似刚刚好。
王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杨聪一提出来,众人纷纷点头以示赞同,王化的接班人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把王化拉下马了。
这个时候就要杨聪的岳父张岳出马了,因为都转运盐使司是受巡盐御史或巡盐道的监督和管辖的,而巡盐御史是都察院派出去的,巡盐道是各地提刑按察使司派出去的,也要接受都察院的管辖,也就是说,派个巡盐御史又或是巡盐道佥事去查一下王化就可以了。
王化的贪腐是毋庸置疑的,光是杨林前前后后就给他孝敬了十多万两银子,其他盐商自然也少不了孝敬,要查起来,他最少也贪污了几十万两。
当然,为了保护杨林,这个证供完全不用杨林来提供,随便逮住几个盐商,让他们老实交待便成了,正好,这次盐引份额重新分配,盐商也要换掉一大拨,那些没有依附他们的盐商就只能出来背这个行贿之锅了。
有时候官场上的斗争就是这么残酷,一旦一个人倒台,他后面一大串人基本都要倒霉,不管是跟着他获利的官员还是跟着他获利的商户,都得倒霉。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杨聪他们这也叫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整治那些没有依附他们的盐商,这样其实也是很不讲道义的。
人家又没招你惹你,为什么要收拾人家呢?
不过,官场斗争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对与错,也没有什么道义可讲,你不下狠手,人家就会对你下狠手,不是自己人,干趴就对了。
第一〇〇章 招是不招
杨林焦急的等候了几日,终于收到儿子杨聪的回信。
杨聪在信里面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杨林带着人先去盐城附近扎营,他自然会派人过来处理盐引之事。
杨林这会儿虽然心中焦急,也没有办法,他只能按杨聪说的先去盐城,走之前他还特意去跟潘年道了个别。
他当然没跟潘年说自己的儿子会派人来收拾你,他只是说自己带的粮食不够了,需要去补给一下。
两千余人吃喝拉撒需要的东西很多,他不可能一次带上一个多月的量,一般都是带上十余天的,然后一路在沿途城池补充,这会儿他已经在盐场附近待了十多天了,潘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杨林一走,自然还有其他盐商前来兑换盐引,没过几天,又一个盐商赶着百余辆马车来了。
这盐商也很懂“规矩”,在盐场旁边驻扎下来以后,便带着一车银子来拜会潘年了,一切好像很正常,但是,大院里的人都没注意到,这盐商带着人过来的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也带着几个灶户模样的汉子往大院走来。
这灶户就是煮盐的盐户,来管盐场的大院倒也不奇怪,不过,那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几个灶户来到大院门口的时候,看门的衙役却将他们拦住了。
这衙役拦他们倒不是因为里面正进行见不得人的交易,这盐商孝敬银子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几十年来都是如此,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觉着有什么见不得人了,问题是,这衙役不认识带队的管事啊。
这边盐场是大,但管事也就那么多,衙役都见过,不认识那就有问题了,所以,看门的衙役拦住了这帮人,不让他们进去。
这衙役还真没看错,这管事压根就不是盐场里的,而是京城来的。
这打扮成管事模样的人就是都察院御史胡宗宪,而那些所谓的灶户则是杨聪手下的护卫高手。
胡宗宪见混不进去,干脆一挥手命随行的护卫撂翻那看门的衙役,随即便带头往大院里冲去。
这会儿潘年正站院子里笑眯眯的和那盐商寒暄呢,他见胡宗宪带着人闯进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麻匹的,这盐场附近他就是天王老子,谁这么不长眼的闯进来坏他好事。
他不由恼火道:“你们哪个管事的手下,跑进来干什么。”
胡宗宪压根就没搭理,他直接抽出背后的刀子,随即便板着脸大喝道:“全部拿下!”
潘年傻眼了,这帮人到底干什么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便被一个灶户打扮的护卫给干翻了,在场其他人倒是想反抗来着,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些“灶户”的对手,很快,所有人都被摁在地上,双手反扣,绑了个结结实实。
胡宗宪也不着急,他先是来到马车跟前,命人掀开篷布,打开箱子,见里面果然是一箱箱的白银,他这才转身走到潘年跟前,嘿嘿笑道:“淮北盐课提举司吏目潘年?”
潘年这会儿都懵逼了,这帮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不知道啊!
他战战兢兢的道:“你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胡宗宪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举到他面前,得意道:“你说我是干什么的?”
潘年盯着牌子仔细一看,“都察院巡盐御史”!
他顿时吓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都察院巡盐御史可是专门管他们的。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在暗暗担心,毕竟杨林是状元郎杨聪的父亲,他们这样为难杨林,状元郎杨聪肯定会报复,他只是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而且直接就落到了他头上。
不带这样玩的好不,我只是个小喽喽而已!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宗宪突然又板起脸来,厉声道:“潘年,你可知罪?”
这个罪他肯定知道,但不能认啊,潘年干脆咬着牙,不开口。
胡宗宪见这家伙不开口,也没再问了,而是直接挥手道:“准备升堂。”
这一般衙门基本都有升堂问案的地方,就算是这小小的盐科提举司分部也不例外,很快,潘年等一众人等便被拖入中间的大堂,那些护卫也如同衙役般站在了大堂的两侧。
胡宗宪这会儿已然换上了官袍,坐在了公案之上,他直接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随即厉声道:“潘年,你可知罪?”
潘年还是不吭气,他是想着咬牙挺住就没事了,毕竟这巡盐御史还只敢拿他这九品芝麻官开刀,上面五品提举和三品盐运使他估计人家也不敢怎么样,只要他这里挺住了,上面人自然会想办法搭救他,毕竟大家都在一条船上。
胡宗宪见这家伙还是不开口,也不着急,他干脆直接审问起一旁的盐商来。
这盐商可没潘年这么硬气,自古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这会儿被人抓了个现行,在胡宗宪的威逼恐吓下,很快,这盐商便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胡宗宪见这盐商在供词上签了字,画了押,这才再次惊堂木使劲一拍,随即厉声道:“潘年,人证物证俱在,你招是不招?”
我招你媚啊,潘年还是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胡宗宪也不知道是气疯了还是怎么了,竟然直接大喝道:“来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两个护卫立马上前,夹着潘年就往外拖。
潘年吓得大声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动用私刑。”
他说的的确没错,按大明律法规定,凡是有功名在身的又或是有官职在身的,在没有革去功名和官职之前都是不能用刑的。
但是,胡宗宪却如同没听到一般,尿都不尿他。
很快,外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板声和潘年的惨嚎声,这打板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胳膊粗的杀威棒打下去,几棍子就能打的伤筋动骨,十几棍就能打的皮开肉绽,一般人挨不到一百棍就会被活活打死,二十大板已经够狠的了。
不一会儿,被打的屁股开花的潘年便被拖进来了。
胡宗宪再次惊堂木使劲一拍,随即厉声道:“潘年,你招是不招?”
潘年还想硬撑,他以为胡宗宪只是恐吓他而已,打二十大板已经是极限了,再打,把自己打出个什么问题来,这家伙就没法收场了,只要他不招,到时候有事的就不是他了,而是胡宗宪,所以,他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没想到,胡宗宪一见他不吭气,紧接着便大喝道:“来人,拖出去再重打二十大板。”
潘年吓得嘶嚎道:“住手,你,你,你滥用私刑,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胡宗宪却是阴阴地笑道:“什么滥用私刑,人证物证俱在,你是畏罪自杀,知道吗?”
这家伙竟然这么无耻!
这家伙竟然想活活杖死他!
潘年终于怕了,他虽然不知道胡宗宪最后能不能给他整个畏罪自杀出来,但是,这么打下去,他肯定会被活活杖死。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胡宗宪就算是滥用私刑被革职查办又怎么样!
他可不是什么不怕死的硬骨头,胡宗宪这架势,着实把他吓住了。
他不想死,那就只能招了。
第一〇一章 雷厉风行
胡宗宪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潘年这里一招供,他立马押着人打马直奔淮安府城,淮北盐科提举司和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还不知道他这么位巡盐御史已经从京城下来了呢,他便已经赶到淮安府城了。
他赶到淮安府城以后,并没有直奔城中的淮北盐科提举司衙门,而是来到了淮安知府衙门。
这个时候,他才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公文,正式亮出了自己巡盐御史的身份。
都察院御史,实际品级是正七品,跟知县是一个品级,但是,他们的权力却大的吓人,只要他们手里有证据,正二品的六部尚书甚至是内阁大学士他们都可以弹劾,外放出来的巡按御史那就更不得了了,凡是与他巡按的事情有关的官员,都得听他的,也就是所谓的见官大三级。
当然,不是说巡按御史就牛上天了,任何地方官员都要听他的。
这淮安知府就不一定要听胡宗宪的,因为胡宗宪是来巡按两淮盐政的,跟淮安知府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进了知府衙门,跟淮安知府密议了一阵之后,淮安知府便听话了。
因为他手里不但有都察院的公文还有张邦奇的私信,淮安知府一看就明白了,这位代表的是阳明一脉,至于他要收拾的淮北盐科提举司提举余中,那就是条丧家之犬而已。
当初张璁在日,淮安知府还要对余中忌惮三分,这会儿张璁都过世了,淮安知府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年头,并不是所有官员都加入了派系,也不是所有官员都加入了夏言一党又或者阳明一脉,很多官员跟夏言一党又或者阳明一脉并没有什么关系,淮安知府就是这样,他既不属于夏言一党,也不属于阳明一脉。
他或许有派系,也或许有后台,但是在圣眷正隆的阳明一脉面前,他还不够看,所以,胡宗宪亮明身份以后,他便很干脆的表示,愿意协助胡宗宪办案。
胡宗宪并不是什么鲁莽之徒,他一把拿下了潘年只是趁人不备而已,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没什么势力,余中就不一样了,盐科提举可是从五品的地方大员,而且油水丰厚的很,不说别的,盐科提举司的衙役恐怕就不下几十个,余中在淮安城里经营这么久,实力肯定不容小觑。
他可没狂妄的认为带着几个护卫高手就能把人全干趴下,要逮住余中,还得借助外力,而这淮安知府就是最好的外力,再怎么说,一个正四品的知府总比一个从五品的盐科提举牛逼。
淮安知府果然没让他失望,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淮安知府立即给他调派了几十个衙役和捕快,一行人跑到淮北盐课提举司衙门一围,自余中一下,大小官吏十多个立马成擒,几十个盐科提举司的衙役压根就不敢动弹。
这帮人逮住以后,事情就简单了,胡宗宪二话不说,直接在淮安知府衙门升堂,从下往上,一个个的审,不招就是一顿板子,反正有潘年的证供在,他们根本就无从狡辩。
当然,他不敢真把人给打死了,不过,把人往死里打他还是敢的,反正二十大板一轮,打个两三轮还是打不死人的,一般人一轮都扛不住,很快便招了,就算嘴巴比较硬的,两轮之后,也打崩溃了,不到一天时间,便全招了。
收拾完余中这帮人之后,胡宗宪故计重施,直奔扬州城,请扬州知府出面,协助抓捕王化。
这些地方官员哪里敢招惹京城来的大佬,特别是圣眷正隆的阳明一脉,吏部尚书之位就在人家手里呢,而且这会儿正好是京察大计,人家随便使点手段,一个知府要撸下去并不难。
扬州知府无奈之下也只能出人出力帮胡宗宪抓捕王化,很快,胡宗宪又带着一大堆衙役和捕快把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给围住了,王化极其都转运盐使司一干官吏,一举成擒,在铁证和杀威棒面前,没一个人能扛的住,不到两天时间,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官员也全招了。
一个巨大的盐政贪腐案就这样浮出水面,以王化为首的两淮盐政官员,一年光是收受盐商贿赂就达到一百多万两,加起来比整个大明一年的盐税还多!
紧接着,胡宗宪一边主持两淮盐政工作,给杨林及依附于他们的盐商兑换盐引,一边派人将王化等人的罪状送往京城,送给都察院左都御史张岳。
当然,这些罪状都是经过加工的,他并没有涉及到以前的两淮盐政官员,杨林等依附于他们的盐商也没有出现在贿赂名单中,整个两淮盐政贪腐案他并没有如实上报,牵连的官员也不是很多。
不过,光是这样已经够惊人的了。
张岳收到证供也着实吃了一惊,他坐自己书房想了半天才拿着证供赶往皇宫去拜见嘉靖。
嘉靖对张岳还是很欣赏的,听闻张岳求见,他当即便撇下手头的事情,让张岳进了御书房。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张岳便惶恐的道:“皇上,微臣听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贪腐严重,便私自做主,暗地里派御史胡宗宪前往巡按,为了保险起见,此事微臣并未奏报皇上,还请皇上宽恕。”
嘉靖闻言,大度的道:“这本就是你分内之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无需事事奏报。”
张岳又小心的道:“皇上,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微臣也没告诉屠侨屠大人。”
这意思,难道屠侨又或者夏言一系的人跟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贪腐案有关?
嘉靖看了看他手中的供词,好奇的道:“噢,结果如何?”
张岳举起手中的供词恭敬的道:“胡宗宪经过查探,发现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贪腐的确很严重,简直触目惊心,这里是他审出的供词,还请皇上过目。”
触目惊心?
没这么严重吧!
嘉靖接过供词,仔细的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逐渐露出怒容,王化、余中、潘年等,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竟然明目张胆的向盐商索要贿赂,一年贪腐金额就达到一百多万两!
触目惊心,真的是触目惊心啊!
嘉靖耐着性子把供词看完,随即拍桌怒吼道:“这群混蛋,竟然敢如此无法无天!”
张岳见状,假装吓得脖子一缩,不过,他内心却是暗自庆幸道:“成了,王化、余中、潘年他们全完了。”
第一〇二章 做人不能太张狂
嘉靖震怒,王化、余中、潘年等两淮盐政官员是完了,他们不但被革职查办,连带家都被抄了。
不过,从他们家里抄出来的白银并不是很多,就算是贪腐最严重的王化,家里也只抄出三十余万两,两淮盐政所有官员家里抄出来的白银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万两,剩下的白银又到哪里去了呢,就算他们只贪了三年,那也是三百多万两啊。
这个问题,很多官员心里都清楚的很,王化并不是最大的收益者,他上面还有人呢,如果牵连起来,不知道多少官员要被革职查办,被抄家!
正当很多官员以为一场官场大地震即将开始的时候,这事却毫无征兆的平息了,结束了。
阳明一脉并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们还没这个魄力,也没这个能力,这年头,诸如盐商孝敬这种常例,没收过的官员很少,要真咬住不放,一查到底,恐怕整个朝堂八九成的官员都会牵连出来。
这样搞,差不多是跟整个朝堂官员为敌,谁有这个魄力,谁有这个能力,搞不动,那就只有收手了。
嘉靖或许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又或许知道,不过,他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从历史上他对严嵩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对贪官污吏的态度并不是赶尽杀绝,大多数时候他看重的还是官员的办事能力,有能力,能办好事的,贪一点,他也照用。
这两淮盐政贪腐案就这么草草收场了,紧接着就是接替官员的任免了,按常规,这种地方官员的任免一般是由吏部提供名单,由皇帝决定用还是不用。
张邦奇这边是早把名单准备好了,嘉靖一下旨,他很快便把奏折递了上去。
这次两淮盐政官员等于是大洗牌,那名单是好长一溜啊,其他官员倒没什么,唯独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有点问题,因为张邦奇提出的是原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王栋。
不过,觉着有问题的并不是嘉靖,因为奏折先要传到内阁写了票拟才会传到他手里。
此时的内阁,总共就三个大学士,李时、夏言、严嵩,而大多数时候,做主的并不是内阁首辅李时,而是夏言。
至于原因,很简单,李时本就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他很少与人争权,而夏言却是个权欲极强的人,能争到手里的权力,他就要去抢,再加上另一个大学士严嵩跟他也是“一伙的”,此消彼长之下,内阁做主的救变成了夏言了。
夏言自然知道王栋是阳明一脉的人,对于这个任免,他相当的不满意,开什么玩笑,南京户部尚书之位被你们抢了,山西巡抚被你们撸了,翰林院那么多官员被你们提拔上去了,这会儿两淮盐政你们也想往手里捞,合着便宜全被你们得去了,我们就光剩下吃亏了!
他看到这份奏折,便很强势的拿走了,这意思,票拟由他来写,李时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拿着这份奏折在自己值房看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写了,因为他手底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去接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这个职位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招严嵩来商议了。
严嵩这会儿还是装的跟个孙子一样,招之即来。
他装出恭敬的样子,猫着腰走进夏言的值房小心地问道:“公谨兄,怎么了?”
夏言举起手中的奏折,气愤道:“这帮人,太过分了,什么好处都往自己手里捞。”
严嵩见状,小心的接过奏折一看,心里不由阴阴一笑。
不过,表面上,他却装出同仇敌忾的表情,气愤道:“是啊,出了什么肥缺他们都要抢,太不像话了,公谨兄,你说,这事怎么办?”
夏言气呼呼的道:“他们以为掌控了吏部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做梦!惟中,你那里有什么合适人选没,我直接写票拟上,看皇上会怎么处置。”
嘿嘿,人选自然早就有了。
严嵩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小心的道:“这个,仓促之间我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你看光禄寺少卿白启常怎么样?”
光禄寺少卿,正五品的京官,下放到地方,连升三级,出任从三品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夏言认为,这个人选还可以,他当即便拿起一张白纸刷刷刷写起来,写好之后,他便接过严嵩手中的奏折,将白纸贴在了奏折上。
这就是票拟了,也就是内阁大学士写给皇上的意见和建议,他们不能直接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写在奏折上,只能附上一张白纸,皇帝看完他们的建议之后便会将票拟撕下来,然后用红笔在奏折上写下自己对奏折的看法,也就是所谓的批红。
这票拟其实并不一定能影响皇帝的决断,但夏言却认为,他提出的人选能取代王栋,真是这样的吗?
嘉靖看到奏折和上面的票拟,眉头不由一皱。
夏言写在票拟上的话,太直接了,这家伙竟然在票拟上写着“王栋乃王畿弟子,有任人唯亲之嫌。”
嘉靖皱眉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张邦奇有任人唯亲之嫌,主要这夏言张狂的毛病还没改掉。
王栋乃王畿弟子怎么了,谁不知道白启常是你乡党,你说别人任人唯亲,你呢?
嘉靖对夏言意见是越来越大了,对于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的任命他内心其实已经有点偏向于王栋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征求一下朝臣的意见。
这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貌似还达不到廷议的标准,一般要正三品的侍郎和五寺主官才需要廷议,从三品的盐运使,只能个别征询朝臣的意见。
这个时候,嘉靖又想到了李时。
李时是内阁首辅,为人又比较公允,而且他既不属于阳明一脉也不属于夏言一党,这个盐运使的任免,征求他的意见貌似是最好的。
夏言之所以信心满满认为白启常能够取代王栋出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知道从三品的盐运使还达不到廷议的级别,皇上在无法决断的时候就要征询内阁大学士的意见,而现在的内阁就三个大学士,他和严嵩对李时,二比一,就算李时倾向于王栋,他们也能赢。
他这也是过于得意忘形了,殊不知嘉靖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一点,他要委婉一点兴许嘉靖还会征求他的意见,他这么直接,这么张狂,嘉靖会鸟他才怪。
所以,做人不能太张狂,太张狂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第一〇三章 吃亏还是得便宜
李时虽然是个好好先生,为人忠厚老实,什么都不争,但他对夏言也是颇有意见的。
夏言这个人,做事太张狂了,很多时候,压根就不顾及他这个内阁首辅的颜面,他没点脾气才怪。
嘉靖找李时来征询意见,真是找对人了。
李时一看夏言写的票拟,心中也不由冷哼一声,任人唯亲,到底是谁任人唯亲?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小心的道:“皇上,请恕微臣直言,一般连升三级都需要莫大的功绩,这白启常有何功绩,微臣实在未曾听闻。”
有这句话就够了,升一级,升两级什么的,那都是正常升迁,正五品的六部郎中和五寺少卿,升个两级,外放知府,锻炼一下,再回京担任六部侍郎又或者五寺主官是比较正常的,但是,连升三级就有点夸张了。
连升三级一般都是褒奖那些有莫大功绩的官员,白启常就是个光禄寺少卿而已,能有什么功绩,一般六部郎中才有机会获得大功绩,五寺少卿一般都是混日子的,想混点功绩都难。
嘉靖其实也只是想找个借口堵住夏言的嘴而已,这个借口很好,很强大,你说要给人连升三级,功绩呢,没有功绩就给人连升三级,无功而受禄,其他官员会怎么想?
所以,白启常一下就被嘉靖拍死了,王栋顺利接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
这事顺利的,连杨聪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个肥缺,竟然这么顺利就拿下了,严嵩主动挑起事端,最后却白白便宜了自己这边,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这表现也太菜了吧?
严嵩真有这么菜吗?
当然不是!
他要真想谋夺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这个肥缺,绝对不会表现的这么垃圾。
这次,所有人都被他耍了,包括夏言和李时。
他手底下并不是没有人,如果他给夏言推荐一个知府又或者六部郎中,那么,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但他偏偏就推荐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光禄寺少卿,这摆明了是在玩夏言呢。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这天,他又捧着几副写好的青词来找嘉靖了。
这些青词其实并不是他写的,而是他招徕的幕宾写的,他只是拿过来抄一下而已。
不过,他的字的确写的很好,嘉靖看了着实感觉他才华出众的很,再加上他一直赞成嘉靖修炼,嘉靖对他更是青睐有佳。
嘉靖看罢他进献的青词,不由龙颜大悦,每当这个时候,嘉靖都会和他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一国之君的人生其实就是治国,至于理想,嘉靖是想顾道长生来着,严嵩对此也很是赞同,每每都会拍得嘉靖喜笑颜开。
不过,这次,严嵩可不是来跟嘉靖谈什么修炼的,他稍微拍了几句之后,便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叹息道:“唉,皇上,有句话微臣不知当不当说。”
嘉靖这会儿很有把严嵩当知己的架势,他一看严嵩这个样子,不由关心道:“怎么了,惟中,有什么事就说,我们君臣之间无需扭扭捏捏。”
严嵩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小心的道:“皇上,夏大人这段时间心情都不怎么好,每每跟微臣说话都长吁短叹,微臣看着,着实为他忧心啊。”
哼!
心情不好就对了,谁让他这么张狂来着。
嘉靖对夏言的意见的确越来越大了,不过,他对严嵩却没什么意见,严嵩跟他聊这个他也不是很反感。
他淡淡地问道:“噢,他都在感叹些什么啊?”
严嵩有些尴尬的道:“他无非就是说阳明一脉任人唯亲,排除异己而已。”
嘉靖有些不屑道:“他就不任人唯亲吗?他就不排除异己吗?”
严嵩小心的道:“这个,微臣也说不好,不过夏大人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自从张大人当上吏部尚书之后,阳明一脉的确越来越过火了,像这次两淮盐政贪腐案,听夏大人说,他们就是有预谋的,王化此人的确罪不容恕,不过,他们拿下王化并不是因为王化贪腐,而是想垄断两淮盐业生意。听夏大人说,他们上次全力争夺南京户部尚书之位也是为了盐业生意。这些事情,微臣也不是很懂,不过听夏大人说来,这阳明一脉的确是有预谋的。”
嘉靖闻言,不由沉思起来,这阳明一脉争夺盐业生意的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自己还真没注意到。
他想了想,随即问道:“你感觉张邦奇为人如何?”
严嵩假装大公无私道:“张大人本事倒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只是同门相求的时候,他可能拉不下这个脸,这应该算是个小小的瑕疵吧,要换做微臣,管你同门还是同乡呢,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为官当以忠为先,忠于皇上,至于义,跟皇上比起来,跟大明的江山社稷又算什么?”
这话说的,太合嘉靖胃口了,嘉靖不由对严嵩刮目相看。
这严嵩,不错啊,如此忠心,不像其他朝堂官员,满口仁义道德,还时不时上谏,说什么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能干。
这大明到底是谁的,朕需要听你们的吗!
他深深的看了严嵩一眼,脑海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王栋拿下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一职,阳明一脉自然是一片欣喜,这下好了,拿下了两淮盐政,要整治盐政贪腐就更方便了,只要把盐政贪腐解决了,这盐价就能降下来,老百姓的负担就能减轻不少,这简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不得不说,这些文官,迂腐也罢,固执也罢,有时候他们的确是想干点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当然,他们也不全是为国为民,或许,他们还想求点名。
不管怎么说,这王栋拿下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的确是件大好事,的确值得庆贺一番。
不过,他们还没高兴几天,嘉靖突然一盆冷水泼下来,泼的他们心里哇凉哇凉的。
嘉靖竟然下旨,迁严嵩为吏部尚书,迁张邦奇为礼部尚书,将两个人的职位对调了一下!
这一下,阳明一脉,包括杨聪都懵逼了。
他们这会儿才明白,自己这边完全上了严嵩的套了,原来,严嵩并不是为了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一职,而是为了吏部尚书之位。
严嵩这家伙,着实厉害啊!
第一〇四章 雪上加霜
历史上的封建王朝都存在一个怪现象,几乎所有大臣都知道,拍皇帝马屁,把皇帝哄好了,肯定有前途,但是,真正能拉下脸去拍皇帝马屁的却不多。
明朝这个现象尤其严重,文官不但不喜欢拍皇帝的马屁,还喜欢对皇帝指手画脚,说什么这个不可,那个不行,好像皇帝都得听他们的一般。
实话实说,真正敢于去跟皇帝将道理的人,他们的道理基本上都是对的,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皇帝爱不爱听你讲道理。
嘉靖朝的文臣大多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大家都觉着皇上顾道长生不对,当以国事为重,殊不知嘉靖就想顾道长生,你讲的再有道理,在他眼里都是个屁。
很多人都因为这个吃了大亏,但是,朝臣们还是不依不饶,不停劝谏,希望嘉靖能“改邪归正”,唯有严嵩,不但不劝谏嘉靖以国事为重,反而不断进献青词,“鼓励”嘉靖修炼。
谁聪明谁蠢,显而易见,严嵩正是凭借这个获取了嘉靖的信任,而很多人却因为劝谏嘉靖,成了刀下冤魂。
有时候严嵩心里真的很想笑,你们这些傻叉,看老夫怎么玩!
他使劲鼓励嘉靖修炼当然不是为了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也就嘉靖能信,他自己都不信。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掌控朝堂大权。
这次,他正是利用嘉靖的信任,玩了招声东击西之计。
他之所以让王化出手去为难杨林就是想逼的阳明一脉出手收拾王化,当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目标是两淮盐政时,他却出人意料的推出了一个毫无竞争力的江启臣,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却跑嘉靖跟前,利用夏言的嘴批判阳明一脉去了。
结果,嘉靖也上套了,在他的暗示下,嘉靖开始思考了。
阳明一脉以权谋私,夏言张狂不知收敛,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嘉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用严嵩,不为别的,就因为严嵩赞成他修炼,知音难觅,好不容易冒出这么个“贴心人”,他自然要好好任用,所以,他把吏部尚书之位给了严嵩。
这吏部尚书之位多重要,谁都知道,因为所有官员名义上都是归吏部管的,只要掌控了吏部,任人唯亲,网络党羽,简单的很。
严嵩这一招着实让阳明一脉措手不及,任谁都没想到,这张邦奇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才待了短短几个月就被严嵩给取代了。
还好,在杨聪的谋划下,阳明一脉该升官的差不多都升完了,朝堂之中能拉拢的官员也拉拢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吏部尚书之位被夺对阳明一脉的影响倒不是很大,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严嵩会利用手中的职权疯狂的拉拢朝臣,扩充党羽。
官场之事纷纷扰扰,年节不知不觉悄然降临,杨林如愿回到京城跟儿子儿媳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杨聪有父母妻子相伴,年节也过的比较充实。
不过,整个阳明一脉包括杨聪这一边的张岳、陆炳、徐延德等这个年节过的都不是很开心,因为这吏部尚书之位被夺,严嵩还不知道会整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他们在为严嵩的事情担心的时候,过完年,又传出一个不幸的消息,内阁首辅李时病倒了。
李时这个好好先生,为官还是比较公正的,有他在内阁,夏言还不至于胡搞瞎搞,他这一病倒,夏言岂不是如同出闸猛虎一般,逮谁咬谁!
这一下真是雪上加霜啊。
杨聪这一系的人,心里都难免出现阴霾,因为时局对于他们来说太不利了。
这会儿朝廷最重要的三个衙门就是内阁、都察院和吏部,而这三个衙门现在几乎都掌控在夏言一党的手里。
比如内阁,李时病倒,不能管事,就剩下夏言和严嵩两个大学士了,他们还不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又比如都察院,张岳虽然晋升左副都御史,都察院真正做主的还是左都御史屠侨,而屠侨早就和夏言一党联合了。
至于吏部就更不用说了,严嵩可比夏言和屠侨更厉害,他掌控了吏部简直比夏言掌控内阁和屠侨掌控都察院还麻烦。
时局如此不利,该如何是好呢?
杨聪再次邀请派系大佬赴宴,共商对策。
这次酒宴再没了以往的轻松愉快,大家脸上都是愁眉不展,夏言一党全面掌权,迎接他们的恐怕将是毁灭性打击,大家能高兴起来才怪。
众人闷闷的喝了几轮酒之后,张邦奇终于忍不住叹息道:“唉,没想到首辅大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病倒了,他老人家已然年近七十,这一次恐怕是很难扛过去了,要说这夏言的运气还真是逆天啊,当初张璁张大人也是说病就病了,而且没多久就过世了,如果李时李大人再一病不起,这内阁首辅之位恐怕就非他莫属了。”
这情况谁都清楚,因为这会儿内阁总共就三个大学士,除了李时就是夏言和严嵩了,严嵩刚刚入阁,而且又刚刚接任吏部尚书,继任内阁首辅是不可能的,夏言已经成为继任内阁首辅的唯一人选。
定国公徐延德也忍不住跟着叹息道:“就是不知他们会不会对维静下手,如果他们把维静给整下来,我们就麻烦了。”
维静是张时彻的字,这会儿张时彻这个南京户部尚书的位置真的相当重要,如果张时彻被整下来,这盐引份额又得重新洗牌,现在是夏言和严嵩当权,如果张时彻下台,这盐引肯定是没他们的份了。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杨聪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表面上却是镇定道:“他们虽然掌权了,也不能无法无天吧,要他们真敢无法无天,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貌似只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当初他能整的夏言没当成内阁首辅,这会儿他同样能让夏言和严嵩吃不了兜着走,大不了撕破脸,大家各凭本事,玩一把大的。
没想到,很少说话的穆孔晖突然开口道:“诸位,不必如此气馁,不管他们想怎么样,总得经过皇上这一关,皇上英明神武,只要大家能勤勉任仕,做出成绩,不会有事的。”
嘉靖英明神武吗?
这话说的,好像有拍马屁的嫌疑,依穆孔晖的为人,应该不至于拍嘉靖的马屁啊。
杨聪闻言,心里不由一动。
这嘉靖,怎么说呢,有时候他的确相当的倔,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压根就不管朝臣的反对,但是,很多时候嘉靖还是比较看重能力和功绩的,只要他觉着你有能力,你哪怕犯点错误也没关系。
就好比夏言,不知道犯了多少错误了,嘉靖却一直没有让其下台,说白了,嘉靖就是看重夏言的能力。
那么,怎么让嘉靖看到自己的能力呢?
……本卷终……
第三卷 亚圣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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