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兄弟反目


  “李稚然果然未安好心!”郿县,时间稍稍向回推移,为了防备李傕突然出手,郭汜在四周安排了不少兵力,只是当李傕动手的时候,郭汜心中最后那点儿侥幸也没了,怒骂一声,指挥将士拦住李傕。
  城门被对方抢占,一时间难以夺回,但郭汜毕竟是主场,迅速调集人马上城开始放箭,同时城中各部兵马也被调出来,从两面合围李傕。
  到了这个时候,李傕已经没了退路,亲自上阵,手持长矛杀敌,将战线往城内推移,双方的厮杀围绕着城门朝着城内不断蔓延,李傕现在没了退路,抛开一切势要夺得郿县,郭汜为求自保,也想彻底灭杀了李傕,同样也是放开了手脚。
  便在双方厮杀的愈演愈烈,李傕终究兵少,逐渐陷入劣势之际,赵岑突然慌慌张张的冲到郭汜身边,躬身道:“将军,大事不好!曹孟德方才诈开了城门,挥兵杀入城中,径直劫走了天子。”
  “是何人守城?怎会让曹孟德轻易率军入城!?”郭汜原本眼见占了上风,正自高兴,此刻听得消息大惊,厉声喝道。
  “将军,守门者正是将军之侄,郭授。”赵岑有些为难道。
  郭汜闻言,胸中一滞,叹了口气道:“赵岑,立刻率部追击曹操,务必将天子夺回,待我破了李傕,便率军前去与你汇合!”
  “喏!”赵岑点头答应一声,他也不想留在这里跟李傕打,终究心中还是有些疙瘩的,当下领命便率军前去追击曹操。
  赵岑一走,原本已经陷入危局的李傕顿时压力一松,心知定是曹操那边动手了,当下呼和连连,鼓舞斗志,眉县的厮杀越发惨烈,无数百姓趁乱逃出城池。
  另一边,曹操护着天子出城之后,便绕道城南渡河径直往秦岭而去。
  “曹将军,此并非出关之路。”坐在马背上,刘协疑惑的看向曹操。
  “陛下有所不知!”曹操笑道:“西凉军多骑兵,我等若走平原,西凉军很快便能追上,走秦岭,反而不易追击!”
  这么大一条河,郭汜便是派出骑兵,一时间也难渡河追击,若是绕道的话,足够给曹操腾出更多时间来,等对方骑兵赶到,曹操也到了秦岭边缘,那地方的地形,可不适合骑兵驰骋。
  大军渡河一半,便见赵岑率军杀到,哪怕曹操早有准备,但赵岑来的太快,依旧有半数兵马未能渡河。
  这边赵岑眼见曹军渡河,当下命西凉铁骑发起冲锋,后方不少曹军连忙向前涌,不少曹军被直接挤入河中。
  在后方压阵的夏侯惇见状,厉声呵斥,让三军列阵,策马来到阵前,率军与赵岑厮杀在一起。
  曹操策马在河岸之畔,借着清晨的朝阳看着对岸的厮杀,赵岑的西凉骑兵并不与曹军缠战,一次冲锋之后,迅速脱离战阵,然后再组织冲锋,不断将曹军挤进河里。
  夏日的河水不算凉,这一带河水也并不湍急,落水的曹军将士拼命往对岸游去。
  曹操皱眉看着这一幕,突然招来一人道:“通知夏侯惇,让他放弃军队,尽快渡河汇合!”
  却是已经准备放弃被留在对岸的人马,虽然心疼,但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曹操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摆脱追兵,将天子带回去,若是在这里纠缠太多时间,恐怕陈默那边也会得到消息。
  “喏!”
  很快,夏侯惇那边得到了曹操的命令,看着再度退开重新集结准备冲锋的赵岑,夏侯惇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曹操的意思,放弃这些兵马,迅速退到河边,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往对岸而去。
  留在北岸的曹军没了指挥,见自家将领都逃了,纷纷跳水渡河,赵岑趁势杀上来,只将混乱的曹军杀的支离破碎,不少曹军纷纷跪地请降。
  赵岑却看着对岸已经开始离开的曹操,心中暗骂曹操无情的同时,也顾不得这些曹军,重新集结兵马,绕道寻找河水浅窄之处渡河。
  曹操却早已趁机南遁,一路逃往秦岭,待赵岑追到秦岭之时,虽然并未深入秦岭,但此地地形已经开始变得复杂多变,不再适合骑兵驰骋,曹操沿途故布疑阵,将赵岑甩开,却也丢了不少辎重,兵马亦折损了许多,但此地已经算是陈默的势力范围,赵岑显然也有顾忌,不敢再追。
  “哈哈哈~”看着远处的山峦,终于摆脱追兵的曹操忍不住长声大笑起来。
  “曹卿何故发笑?”刘协疑惑的看着曹操。
  “陛下,臣是笑那赵岑无谋,只知追击却不知我等要回南阳,此处乃必经之路,当日我等便是在此与李傕相遇,若那赵岑提前在此设伏,我等焉有幸理?”曹操笑着解释道。
  此处,正是当日曹操跟赵岑第一次碰面的地方,丰水之畔,也正是看到故地,曹操才忍不住发笑。
  刘协没弄懂曹操的笑点在哪里,脸上露出几分礼貌地微笑,正想说什么,却见前方一支人马突然杀出,曹操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陈默率领着兵马,自山间中涌出,迅速将曹操前路断绝,远远地看着曹操,微笑道:“孟德兄,何故如此开心?”
  却是陈默出兵后,并未直接赶往郿县,而是不断变换心念来确定自己此行路线,一个是往郿县,气运最高,其他地方并不确定。
  陈默料定曹操若得天子,必会尽快脱身,是以他命武义汇合太史慈,以徐庶为军师出兵郿县,攻占扶风,自领典韦、白骠、韩凯,领兵一万,封锁了上雒等地,自领兵马在这里等着曹操。
  曹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陈默,心知要遭,陈默出现在这里,也就代表着此去南阳的道路已被封死,以他对陈默的了解,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空子钻。
  “主公,拼了!”夏侯惇看着陈默,咬牙道。
  “不可!”曹操摇了摇头,此刻硬拼,必死无疑,陈默用兵,曹操可从来没有小觑过,嗯,不在自己之下,更何况自己现在兵微将寡,人困马乏,怎么跟以逸待劳的陈默相比?
  “只可智取!”曹操看着陈默的方向道:“稍后,我上去与他叙旧,引他出阵,你率军中擅射之士伺机以弓箭将其射杀!”
  夏侯惇闻言点点头,退后几步挑选射手。
  曹操则跃马而出,朗声道:“伯道贤弟,这许久未见,不会想逼死为兄吧?你忘了,你我还有盟约的。”
  当初陈默大婚,曹昂前来祝贺,便与曹操暗中定下了盟约。
  “小弟也不愿与兄长刀兵相向,不过小弟此番,是来迎奉天子回朝,兄长只需请出天子,让天子与我回朝,小弟必恭送兄长归去,如何?”陈默朗声笑道。
  “你我兄弟,许久未见,这一开口便是家国大事,颇为无趣,不如暂且罢兵,你我便在这两军中间,叙旧一番如何?”曹操摆摆手道,先不提这个,这么久未见,先聊聊。
  陈默闻言笑道:“正有此意,我命人送些酒食过来如何?”
  “甚好!”曹操点头道。
  “主公,恐防有诈!”一旁的白骠皱眉道。
  “当然有诈。”陈默又不是傻子,一边让人取些酒水过来,一边将韩凯招来道:“你且集结些射手,待我与曹操碰面之时,伺机将其射杀,而后白骠立刻率军杀上去,夺回天子!”
  “喏!”二将闻言答应一声,各自离开。
  “主公,我跟你去!”典韦看着陈默道。
  “不用,你跟着,曹操哪还敢出来见我?”陈默摇了摇头,为表诚意,只带了承渊剑而出,另一边,曹操也是挎剑而出,两人在两军中央碰面,夏侯惇和白骠同时紧盯着这边,却担心误伤自家主公,不敢放箭。
  “洛阳一别,至今已有两载光阴。”曹操叹道:“贤弟好大的手段。”
  “兄长才叫厉害,兖州人口稠密,粮草丰腴,并州与之相比,差之远已。”陈默摇头叹道。
  “但如今看样子,关中为贤弟所得,已是早晚之事,此乃龙兴之地啊。”曹操笑道。
  “还得靠兄长提携,若能将天子归还于我,愿以大将军之位于兄长,弟便屈居兄长之下,做个车骑将军如何?”陈默看着曹操笑道。
  “使不得,操何德何能,能位居大将军之位,贤弟害我,不若让为兄带回天子,愿以骠骑待之。”曹操连连摆手道。
  陈默看着曹操,带着几分不舍道:“兄长,你我兄弟,真要走到这一步?我不能退的。”
  “操所居之地,乃四战之地,天子于我更加重要,为兄也不能退!”曹操摇了摇头,看着陈默道:“便算为兄欠贤弟一个人情如何?”
  “这个人情太大,兄长恐怕欠不起,你如今已是绝路,何必?”陈默道。
  “若易地而处,贤弟可会放弃?”曹操反问道。
  陈默摇了摇头,看着曹操,曹操也看着陈默,两人突然一把抱住对方。
  “兄长(贤弟)保重,莫怪小弟(为兄)!”两人抱了抱,然后突然分开,各自后退,几乎是同时,数十枚利箭分别自两人身后射出,罩向对方。
  陈默和曹操同时变了脸色,各自翻滚后退,陈默滚地拔剑,将射向自己的箭簇荡开,曹操就没有那般幸运,被一箭射中了屁股,侥幸逃过一命,两人回头指着对方大骂道:“卑鄙(无耻)!”
  与此同时,两方人马眼见自家主公遇险,各自发起号令,冲上来厮杀在一处,将各家主公护住,同时两支人马也展开了一场惨烈厮杀!


第一百零一章 得失
  “嘶~”曹操趴在帐中,不时发出一声轻嘶,屁股上已经上了药,但疼是真的疼,很长一段时间,怕是没法骑马了。
  “这陈默,太卑鄙了。”曹操咬牙切齿的道:“我视他如兄弟,他竟然如此……”
  一旁夏侯惇有些无语的看着曹操,你好像也在算计他?你俩人其实差不多。
  “主公,今日一战,我等折损了不少人马。”夏侯惇端了些吃得来,也多亏了这一带的地形,他们退入了子午谷,守住险道,陈默虽然兵多,但曹军据险而守,一时间也攻不进来。
  曹操点点头,这仗打的有些憋屈,陈默虽然攻不进来,但他们也打不出去。
  “主公,如今看来,天子我们怕是留不住了。”夏侯惇坐在曹操身边,还是把话说出来。
  “未必!”曹操摇了摇头道:“如今说放弃还太早了一些,平白让那陈家小贼笑话,这一箭可不能白挨~哟~嘶~嗷~”
  “但……”夏侯惇苦笑道:“陈默出现在此处,恐怕去往南阳的路已经全被封死,此刻若不让出天子,我等恐怕……”
  “话是不错。”曹操换了个姿势,又牵动了伤口,疼的直咧嘴:“不过此去南阳,也非只有一条路可走,这子午谷可入汉中,我等走子午谷去往汉中,而后再由汉中去往南阳。”
  “主公,这子午谷可不易走!”夏侯惇闻言面色一变道,子午谷全长六百余里,不说道路难行甚至很多地方都没路,单是这六百多里的路程,光是粮草都不够吃,这些兵马恐怕多半得丢在此处。
  “不易走又非不能走,如今我等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天子绝不能落入陈默之手!”曹操趴在软垫上,摇头道:“你挑选三百人带足粮草,我等连夜护着天子离开此处。”
  陈默据有并州、河洛之地,如今再得关中,有崤崡之固,更有关中沃土,若再让陈默手握天子,那曹操也别玩儿了,只能依附于袁绍跟陈默争锋了,曹操此番费尽艰险跑来关中,为的就是天子,至于这些兵马,如今也只能放弃了,以万军换得天子,并不吃亏。
  “但若陈默追击……”夏侯惇苦笑道。
  “他不会追,如今正是他夺得关中的大好时机,我这贤弟乃有绝断之人,李郭尚未除去,还有马腾、韩遂之患,他不会在这里拖延太多时日,必须做出抉择,否则很可能天子未必能得到,而关中也无法尽占。”曹操咧嘴笑道,虽然吃了一箭,但这一趟关中夺得了天子,就足够了。
  “主公还视他为友?”夏侯惇不解道,今日两人都快直接撸袖子亲自上阵厮杀了。
  “争夺天子,争得是正统,是大义,此为公也,然于私而言,他是子修之师,亦是吾之益友,并无冲突,当然,若有机会,还是要杀他!”曹操爬起来笑道:“想必他也是这般想法。”
  夏侯惇无法理解这个,也只能附和着点点头道:“那我这便去准备?”
  “嗯,切记勿要泄露消息,只说挑选精锐破敌便是。”曹操点点头道。
  “你这伤势……”夏侯惇看了看曹操的屁股。
  “不碍事,将那几个懂医术的将士带上,哦……”
  “喏!”夏侯惇答应一声,转身去准备。
  ……
  深夜,陈默坐于中军,默默地静坐许久,终究叹了口气,看向曹军大营的方向,苦笑一声,贾诩说的没错,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
  “主公!”典韦带着白骠和韩凯进来,对着陈默一礼道。
  “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拔营起寨,去武功。”陈默站起身来,看着三人道。
  “主公,曹操已被我等围困在此,如何放弃?”典韦愕然道。
  “并非放弃,只是此刻,曹操恐怕已经离开,明日最多招些降卒。”陈默摇了摇头道。
  “末将这便去追!”典韦闻言当即道。
  “追不上,对方占据险要,你若冒然进去,必是万箭穿心之局。”陈默摇了摇头。
  一旁的白骠闻言皱眉道:“主公是说,那曹操会走子午谷?”
  “如今看来应该是如此!”陈默点点头,入夜之后,他的气运就从起伏不定渐渐定下来,而且是落到了正常水平,稍微高一些,也就是说,仔细推算,不难得出结论,曹操能不能顺利走出子午谷不知道,但陈默这次,怕是很难再抢到天子了,心中也不禁有些佩服曹操的果断,这子午谷长六百六十里,就算出去,也还得过上庸、筑阳,进入南阳后,若遇到刘表的军队,等于是为刘表做了嫁衣,可说是步步凶险,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决定。
  易地而处,陈默都不确定自己会否这般毅然走入这子午谷。
  白骠等人不知陈默是如何确定的,但陈默既然如此说了,也只能听命行事。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果如陈默所言,守在谷口的曹军开始乱起来,陈默只是派人去试着说降,很轻易便说降了不少曹军。
  “主公神机妙算,昨夜曹操带着大将夏侯惇以及三百精锐护送天子以及粮草离开,如今这谷中曹军,已无统属,全乱了,末将只是去招降,半数都降了,剩下的也撑不了多久。”白骠一脸钦佩的看着陈默道。
  神机妙算吗?
  陈默摇了摇头,自己好像还没那般厉害,而且算到了又如何?曹操是在拼命,他却有颇多顾虑,最终也未能夺回天子。
  “主公,那曹操恐怕未曾走远,而且身边只有三百士卒,不如末将率领一部人马去追?”韩凯忍不住道。
  “不必了,这子午谷地形我等并不熟悉,贸然进去,反而会遭了他算计,留一部人马在此守着,招收降军,其余人,随我起兵前去武功。”陈默摇了摇头,他也有过这个念头,不过子午谷这种地形,不是兵多就能有用的,而且他本人也不可能亲自去追,关中还需要他主持大局,已经丢了天子,关中可不能再失。
  “喏!”众将齐声应命,留了一部人马守在此处招收曹军降军,其余人则拔营起寨,随陈默赶往武功。
  刚刚出了谷底,便见斥候来报:“主公,前方发现大队骑兵直奔此处而来。”
  “当是郭汜派来的追兵,列阵!”陈默抬头看去,正看到远处烟尘滚滚,地面也开始震颤起来,这是大队骑兵驰骋的气势,应该是郭汜派来追击曹操的追兵,如今既然碰上了,自然要会一会。
  “呜~”
  一声声悠扬的号角声中,一名名旗官迅速占据高地,陈默这边旗官令旗不断挥动,麾下军士迅速结成战阵,直面奔腾而来的西凉骑兵。
  另一边,赵岑被曹操摆了一道,白走了一天才发现,心中憋了一肚子怒火,势要追上曹操叫他好看,却发现前方已经列好了战阵,看那架势,不下万人!
  赵岑迅速下令减缓速度,在距离陈默大军一箭之地的地方缓缓停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陈默的军阵,原以为是曹操有援兵,但当他看到陈默的旗号时,有些慌了神。
  “吾乃陈默,前方是哪位将军当面,还请出来一叙!”陈默带着典韦策马出阵,来到两军阵前,朗声道。
  赵岑犹豫了一下,策马出阵,却并未离开军阵太远,远远地对着陈默一礼道:“末将赵岑,见过陈使君!”
  两人也算有些交集,当年赵岑是随着李暹一起去了伊阙关,跟陈默算不上太熟,但还是认识的。
  “原来是赵将军,昔日伊阙关一别,至今已有三载,看来将军如今过得不错。”陈默微笑道。
  赵岑沉默了片刻后,对着陈默拱手道:“在下无意与使君为敌,只是此番奉命追击曹贼,还望使君莫要为难。”
  赵岑显然不想跟陈默打,莫说陈默身边这些军队一看就不好对付,如今他可是还在陈默的地盘上,一旦被陈默缠住,恐怕很快便会被包围,再说他此番出来,也不是为了跟陈默斗。
  “不用追了,曹操已经遁入子午谷逃遁,此刻追之已经无用。”陈默摇了摇头道。
  赵岑犹豫了一下,对着陈默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末将告退!”
  “赵将军慢走,我有话说!”陈默招呼道。
  “不知使君还有何吩咐?”赵岑皱眉看向陈默,对方虽然兵多,但想要留下自己可不容易,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跑得掉的。
  “李傕跟郭汜又打起来了吧?”陈默看着赵岑笑道:“赵将军,二人手中已无天子,如今困守扶风,我已命军队前去围攻,我这支人马,如今也准备赶去武功。”
  赵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陈默反问道:“将军这话是何意?”
  “天子已为曹操所得,长安已被我所占据,李傕、郭汜二人气数已尽,将军纵然回去,我此番调动兵马近十万之众,莫说李傕、郭汜已然再度反目,便是没有将军以为李傕与郭汜真能挡住我?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儿事,如今那李郭二人气数已尽,败亡在即,似将军这等人才,真愿意为二人殉葬?”陈默一脸真诚的看着赵岑:“陈某不才,却也算一方之主,若能得将军之助,必厚待之!”
  赵岑闻言有些犹豫,他能在李傕势穷之时背弃李傕而投郭汜,自然不介意此时再转投陈默,只是就这么投奔,未免显得自己下作了一些,但陈默的话,确实让他心动。
  李傕跟郭汜在郿县大打出手,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赵岑也不知道,但不管谁胜谁负,陈默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相比于两人,陈默确实更具实力。
  “将军,如今时局紧迫,还请将军早做决断!”陈默开声提醒道。
  罢了!
  赵岑苦笑一声,下马对着陈默一礼道:“末将仰慕主公久已,只恨投效无门,如今既然主公开口,末将又岂有推辞之理?”
  “好!”陈默脸上露出笑容,这尚未开战,不但得了对方一员大将,更得了五千骑兵,陈默翻身下马,带着典韦来到西凉军阵前,亲手将赵岑扶起来,对着赵岑笑道:“将军还领本部人马,随军出征,待此战过后,我再向朝廷为将军请功。”
  这个时候,最好别夺兵权,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
  赵岑感激道:“末将领命!”


第一百零二章 伐谋
  郿县,李傕跟郭汜最终还是罢手言和了,虽然恨不得砍死对方,但眼下的局势,显然不适合这么做,这点无论李傕还是郭汜都懂。
  天子被曹操给劫走了,陈默麾下大将武义,还有长安一战成名的太史慈起兵联手夹击武功,随时可能打到郿县,这种时候,两人若再斗下去,那最后的结果几乎可以预料了。
  郭汜与李傕各退一步,郭汜将美阳让出由李傕驻守,如此一来,郿县、美阳、武功三县互为犄角,扶风各县还在郭汜手上,粮草也被郭汜掌握,抵抗陈默的同时,也能控制住李傕。
  “曹孟德!”看着狼藉的宅院,郭汜几乎将自己的牙给咬碎,若非曹操突然杀进来夺走了天子,自己也不至于方寸大乱,更不必跟李傕妥协,当日便能收拾了李傕,所有人都被那曹操给骗了。
  “将军,武功求援,是否立刻派出援兵?”一旁梁兴询问道。
  “嗯。”郭汜点点头,随即看向梁兴道:“段煨的兵马何在?”
  眼下对抗陈默,可不是他李傕一人之事,段煨、李蒙这些人手中的兵马若在往日不值一提,但现在,李傕、郭汜皆伤了元气,这些人的兵马就变得重要起来了,现在李傕更是急需这些人的力量。
  “尚在雍县一带。”梁兴躬身道。
  “前日不是已经在雍县了吗?”郭汜闻言却是大怒,雍县距此不过百余里,急行军的话两三日足够赶到了,段煨却一直拖在那里不动,显然是打着捡便宜的心思。
  梁兴苦笑着点点头,但段煨不愿出兵,他能有什么办法?
  “去告诉他,槐里已失,郿县若破,扶风将再难抵挡陈默大军,我便是亡了,他以为可以独活?”郭汜怒道:“若他再不出兵,我便撤出郿县,退往陇右,让他来挡陈默!”
  这眼看着兵临城下了,西凉军都快完蛋了,这些人还想着那些争权夺利的心思,郭汜突然有些悲哀,什么时候开始,西凉军变得如此不堪了?
  “喏!”梁兴见郭汜动怒,不敢多言,当下躬身告退,前去派人连夜赶往雍县传令,不止是段煨,包括李蒙甚至在北地郡的徐荣在内,梁兴都派人去了,这个时候,能来一支人马支援也是好的。
  另一边,武功县外,大郎和太史慈已经立起了大营,陈默这边能调动的兵马此刻已经尽数聚集于此,包括张济等人的降军。
  陈默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曹操离开之后的第三日,虽然日夜行军,但最终还是未能抢住战机,看样子,郭汜和李傕又和解了。
  “悔不听先生之言,致使错失良机!”陈默在洞察局势之后,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向贾诩道歉,最终没能夺回天子,而且失了尽占扶风之机,的确是他决断失误,想要的太多,最终反而一样都没得到。
  贾诩连忙侧身让开,而后迅速还礼道:“主公不可如此,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主公虽失天子,然于主公而言,却也未必是坏事,至于西凉军之事,如今关中大势已在主公掌握,虽失战机,不过以李傕、郭汜二人如今连失长安与天子,士气萎靡,军心思变,已不足为患,主公只需稳步安抚,步步为营,必能胜之,此礼诩实不敢当!”
  “错便是错,先生不必为我开脱,默终究年少识浅,日后还需先生在侧多多提点。”陈默对着贾诩行了半礼道。
  贾诩微微颔首,陈默用人、用兵手段都颇为高明,本身也是果断之人,如今若是拿下关中,虽失了天子,但亦是这西北霸主,可与袁绍一较长短,未来可期,虽然奉天子以讨不臣,在大义上会给陈默得了许多帮助,但同样陈默也会面对如同当初董卓所面临的那些问题,况且曹操得了天子,但陈默、袁绍这两大诸侯显然不会任曹操摆布,兖州又是四战之地,以贾诩的观察来看,若曹操能够挺过初期的危局,这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北方有陈默、袁绍两大诸侯争锋,中原有曹操、陶谦、袁术相持,往西有巴蜀刘焉,往南则是荆州刘表,颇似昔日七雄争霸之局,而陈默在七雄之中实力属于第一梯队,而年纪却是最幼的一个,占据着关中、并州这等龙兴之地,未来未必不能如先秦一般横扫六合,反正短时间内,陈默这边是安全无忧的,至于未来,如今这天下局势,真不好说。
  “诸位入座!”陈默点点头,这才走上帅位跪坐下来,同时伸手示意众人入座。
  众将一礼,各自坐下。
  “主公,如今这武功守将王方,乃是西凉悍将,守的颇为严密,一时间恐怕难以破城。”太史慈与西凉军对峙最久,也最熟悉武功的情况,当先对着陈默道。
  自古以来,攻城都是迫不得已才做的事情,但如今已经打到这里,攻城在所难免,只是眼下却是要废不少功夫了。
  陈默点点头,示意亲卫将地图挂起来,而后指着扶风道:“诸位莫要将视线着眼于武功一地,扶风很大,北到漆县,南至陈仓,南北纵横便有两百里,如今李傕、郭汜占据武功、郿县、美阳三县之地,互为犄角,的确很难破,但诸位可以将目光放在这三县之外,偌大扶风,若其余诸县皆被我所得,仅余三县之地,又能有何作为?”
  郿县三县地势最好也是最肥沃,但要说战略意义而言,未必就是最好的,只是离陈默最近而已,但若将这三县之外的地方都占据的话,那三县还能翻起什么浪?
  “如此一来,三县将成一片死地。”徐庶笑道,如今陈默已经据有京兆,与扶风完全接壤,以陈默如今手握的兵力,的确有资格满面开花的打,若李郭迎战,则正好趁机与之决战,但若不应战,就只能看着陈默一步步的侵吞扶风。
  “主公!”大郎皱眉道:“若是如此,我军等于是要将三县一起围了,我军如今兵马虽多,但恐怕仍旧不够。”
  “未必就需要我军兵马。”徐庶在一旁微笑道:“如今马腾占据金城,若我军太过深入,反而会引起马腾警惕,如今主公大势在握,完全可以派人说服西凉众将,便是不来相投,也可自立观望,不与李傕、郭汜往来,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借西凉各部围困了李傕、郭汜二人,而我军,只需在这武功一带设下军营,迫的那李郭二贼不敢妄动便是。”
  陈默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如今已经在势上占据了便宜,西凉众将本就人心不齐,又何必非要跟战力凶悍的西凉军死磕军阵?
  只要如今屯兵在外的段煨、李蒙这些人选择了独立,就相当于帮助陈默孤立了李郭二贼。
  “主公!”贾诩微笑道:“臣与段煨,有同乡之谊,可助主公说服段煨不予援助李傕、郭汜。”
  他没把话说满,让段煨直接来投,时机未到,李傕、郭汜虽然势穷,但终究还是西凉军首领人物,这个时候段煨这些人也未必愿意完全放弃,但说服段煨两不相帮,以贾诩对段煨的了解,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陈默点点头,对着贾诩笑道。
  “不妨事。”贾诩微笑道。
  至于李蒙等其余众将,陈默手下也有不少西凉将领,挑一些有交情的前去说服,就算不能全部说服,只要有一半愿意选择观望,那这一仗就赢了。
  “鲍庚!”安排完前去游说西凉众将之人后,陈默又看向众将。
  “末将在!”鲍庚起身领命。
  “你带三千人马,占据陈仓,威胁郿县后方,另外也威慑段煨所部,但记住,未得军令,不得擅自出兵。”陈默看着鲍庚笑道。
  “主公放心,末将领命!”鲍庚起身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又看向赵岑道:“赵岑!张绣!”
  赵岑没想到陈默这个时候会点到自己,连忙起身应道:“末将在!”
  “你二人率领骑兵,游弋在三县之地,切断美阳与郿县联络,包括对方粮道。”陈默笑道,三县看似一体,但美阳是李傕驻守,刚刚跟郭汜打了一场,害的郭汜丢了天子,要说郭汜对李傕没有丝毫怨言和防备,陈默是不信的,这两城之间关系也最为脆弱,只要切断了粮道补给,美阳是最容易攻下的一座城池,陈默也准备将美阳作为突破口。
  赵岑是西凉老将,手握骑兵,张绣是陈默比较看好的西凉军中后辈将领,而且双方以前也算同袍,将张绣派到赵岑身边,不会引起赵岑的不满和排斥,至于赵岑的兵权……确实太多了,最重要的是,陈默对此人并不放心,所以张绣被派去,主要就是分赵岑兵权的。
  “末将领命!”赵岑与张绣二人也无异议,当即领命而去。
  “武义继续留守此处,攻略武功,其余众将率各部准备启程,随我移兵美阳,我们先破李傕!”陈默笑道。
  “末将领命!”众将闻言,纷纷起身领命道。


第一百零三章 落幕
  美阳的战争要比武功激烈的多。
  李傕的军队并不仅仅是在守城,美阳附近位置比较重要的乡庄,都有驻军,或许不多,但会带领乡民一起伏杀陈默派出来的斥候,太史慈作为陈默的先锋官,在渡河进入美阳境内之后,大规模战争没有,但小规模的战斗几乎每时都在发生。
  太史慈派出的斥候,活着回来的十不足一,带回来的情报自然有限。
  “那便大军直接杀过去,那李傕若是出城来战,岂非正好?”郑屠感觉有些憋屈,大军渡河后,好似瞎了一般。
  太史慈看向身旁的徐庶,却见徐庶缓缓摇头道:“将军莫急,李傕这般打法看似嚣张,但实际上,他要的是美阳一带乡庄的兵力,从斥候带回来的消息看,阻截我军的,只有少数西凉军,多是这些西凉军所带的乡勇在作战。”
  “全民皆兵?”太史慈讶然道,当年臧洪在东莱的时候,好像也用过这一手,陈默也用过,但更多的是辅助或是虚张声势,像这样直接以乡庄民众为主力作战的,臧洪和陈默都没用,毕竟寻常乡勇也没多少战力,若真用这法子,那得伤亡多少人?
  “或许吧。”徐庶点点头道,这法子的恶心之处在于就算他们最后攻下美阳,这美阳恐怕也只剩一座废墟了,陈默占关中,除了要地,更重要的却还是人口,真把这些人口都打没了绝非陈默所愿。
  “元直,可有破解之策?”太史慈作为先锋大将,自然不能在这里驻足不前,看着徐庶询问道。
  徐庶点点头:“美阳一带,并无险地可设伏,李傕此举,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过如今李傕强征民夫,广筑坞堡,封锁四围,我军若挥军直入,难免四面遭袭,依在下愚见,如今主公布局尚未完全,倒也不必急于攻城,将军可率军攻伐坞堡,步步为营,只待主公布局完成之时,这美阳也便成孤城一座!”
  太史慈闻言点点头,看向帐下众将道:“王彪、郑屠!”
  “末将在!”王彪和郑屠出列,躬身道。
  “你二人与我各领一营兵马攻伐李傕设下坞堡,记住,攻破坞堡后,以安抚为主,以收民心,不可多造杀戮。”太史慈肃容道。
  西凉军的风气,使得整个关中百姓对衙署极度不信任,陈默如今除了驱逐、消灭西凉军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收服民心,所以这次作战,最重要的是不能动辄屠城。
  “喏!”王彪与郑屠领命一声,转身离去。
  太史慈又看向徐庶道:“便请元直为我坐镇后方,调拨粮草,保我后方通畅。”
  “喏!”徐庶微笑着答应一声。
  此番陈默给太史慈的先锋军足有万人,满编五营,太史慈和王彪、郑屠各领一营出战,徐庶则率余下两营负责后方,在兵力上,太史慈这边甚至还在李傕之上,陈默则率军在后方总督三县战事,随时支援各路兵马。
  太史慈这般步步为营的作战方式,也确实让李傕这种全民皆兵的策略被瓦解。
  民就是民,不是给把武器就能称作兵的,反而这种强迫百姓作战的方式,引起了各乡镇百姓的抵触,当太史慈三人率兵攻打坞堡的时候,往往屯驻在这里的西凉军一死,就会立刻投降,甚至有不少趁乱杀了西凉军来投降,李傕的方法不但没能挡住太史慈太久,反而陪进去近千将士,而太史慈大军所过之处,到了后来几乎是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费力做好的坞堡也成了太史慈围困美阳的一处处据点,连粮道都被阻断了。
  七月末,段煨、李蒙等人依旧未曾来援,郭汜这边虽然尚未被战火波及,但鲍庚占据陈仓,赵岑和张绣的骑兵徘徊在侧,郿县虽有粮草,但却彻底被阻隔,漆县、茂陵、平陵三县直接向陈默投诚,其余诸县也成观望态度。
  八月初,太史慈彻底断了美阳与郿县之间的联络,美阳没了粮草,八月初三,李傕父子被部将趁夜割了首级,送往城外投降,至此,曾经权倾朝野的车骑将军李傕至此陨落,同时,武功也被武义攻破,王方在乱军中想要冲阵斩杀武义,却被武义一刀斩于马下。
  美阳、武功相继告破,太史慈、武义挥军围攻郿县,赵岑、张绣率领骑兵逡巡后方,郿县虽然坚固,却已成孤城一座,郭汜无奈,派人前来见陈默。
  “要投降?”陈默看着郭汜送来的降表,摇了摇头,看向梁兴道:“梁将军,时至今日,郭汜已成困守孤城之势,此时投降,于我而言意义其实不大。”
  梁兴闻言,连忙躬身道:“长陵侯所言极是,之势郭将军确有诚意相投。”
  “此乃无奈来投,我并未看出任何诚意!”陈默合上竹简道:“且不说郭汜爵位乃是胁迫天子而得来,大汉向来有规矩,非功不侯,郭汜早年确实立过战功,然其功劳,尚不足以位列县侯,更莫说,自郭汜与李傕占据长安以来,纵兵为匪,抄掠百姓致使关中民不聊生,其所犯之罪恶,罄竹难书,如今势穷投降,却还要保留其县侯之爵位,凭何?”
  “这……”梁兴本就不善言辞,此刻被陈默这般一桩桩的细数郭汜之罪,一时间无言以对,额头不觉渗出大量汗水。
  “然……”陈默看着梁兴这般模样,语气一缓道:“郭汜乃首恶,其罪难恕,但仗打到此处,我也不愿再造杀伐,除郭汜之外,城中其余将士皆可豁免,似梁将军这般将才,若是愿意,还可量才而用。”
  梁兴嘴笨,但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哪还不明白陈默的意思,郭汜必须死,但郭汜麾下这些人却可以活,甚至还可以继续为将。
  “末将明白!”梁兴对着陈默下拜道。
  “明白就好。”陈默看了看帐外道:“天色不早,今日就不留将军了。”
  “喏!末将告退!”梁兴躬身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主公,那郭汜愿降,为何不收?”梁兴走后,张济有些疑惑的看向陈默,陈默麾下的西凉降将也不少,比如张济叔侄,赵岑、杨定,段煨前日送来的降书,陈默也收了,为何独独不肯收降郭汜?
  “西凉军犯下的罪孽,需要人来承担,李傕算一个,但还不够。”陈默跪坐在帅案之后,摇头道:“算起来,如今关中被打成这般模样,李傕、郭汜罪无可赦,而且劫持天子,擅杀名士、大臣,不知多少人欲杀他。”
  当然,并不只是这些原因,郭汜要求保留爵位,那就是跟陈默平级了,真的收了,怎么安置?但毕竟是主动投降的,陈默不能自己杀他,否则,日后还有谁愿意向陈默投降?所以郭汜必须死,但绝不能死在陈默手中。
  张济等一众西凉降将闻言默不作声,他们倒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同时也暗暗庆幸有李傕和郭汜这两个最大的西凉军阀为他们顶着,否则当初若是跟李傕、郭汜一般手握重权,如今恐怕也是连投降的机会都没了。
  另一边,梁兴回城之后,便被郭汜招来询问道:“那陈默如何说?”
  梁兴有些犹豫道:“将军,陈将军说……”
  “说什么?”郭汜皱眉喝道。
  “说将军并非诚心相投。”梁兴脑海中念头急转,躬身道:“陈将军觉得将军爵位与他平级,定是还有复起之心。”
  “欺人太甚!”郭汜一拍桌案,怒声道,他只保留县侯爵位,也是为了后人能够有个出身,连官职都一个没留,这还不算有诚意?
  当下,郭汜怒道:“传令三军,明日准备与那陈默决一死战!”
  “喏!”梁兴眼神闪烁,低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郭汜尤自愤怒,接连传了几道军令下去,准备明天好好跟陈默打一场,让陈默看看自己的本事,到时候再商议投降之事。
  另一边,梁兴离开郭府之后,迅速找到几名城中大将,这些人都算是郭汜的心腹,手握重兵,不过虽是心腹,但以如今的局面来看,愿意跟郭汜同进退的就未必全是了,毕竟梁兴也是郭汜心腹,而且还是大将。
  “梁兄,今日你去陈默军中,陈默如何说?”一名将领看着梁兴道。
  “不准。”梁兴一脸沉重的看着众人道:“陈将军说,将军罪恶深重,不能赦免。”
  “这城中尚有万余精锐,难不成他真要这郿县血流成河?”
  “那也不是。”梁兴看了看众人道:“有些话,我没敢与将军说。”
  “何话?”众将连忙问道。
  “我等皆可赦免,甚至可以继续为将,但唯独李郭二位将军,罪孽深重,冲撞天子,擅杀大臣,是罪无可赦的。”梁兴低声道。
  “这……”众将闻言都沉默下来,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郭汜必须死,但他们却未必。
  “梁兄是何意?”一人看向梁兴道。
  梁兴犹豫片刻后,咬牙道:“我等追随将军多年,为他出生入死,今非我等不忠,实乃将军气数已尽,但我还有妻儿家小,不能与将军赴死,我等为将军征战半生,如今却也该是将军报答我等之时了,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闻言,陷入了陈默,良久之后,梁兴见众人都不说话,皱眉道:“之前将军已经下令,明日便要与陈将军决一死战,城外各路兵马齐聚,不下十万之众,诸位难道真要与将军共同赴死!?”
  众将迟疑片刻后,一人对梁兴道:“将军准备如何做?”
  其他人闻言,却没有太多表示,继续听着。
  梁兴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当下跟众人商议了一番后,趁着夜色,调开郭府兵马,一群人带着亲卫闯进郭汜府中,郭汜尚在睡梦之中,被府中吵闹哭喊之声惊醒,连忙想要起身,却见梁兴带着几名将领已经踹开房门进来。
  “尔等意欲何为!?”郭汜见到众人,皱眉喝道。
  “将军,得罪了,我等不愿陪将军赴死,还请将军成全!”梁兴看到郭汜,有些气弱,不过事已至此,哪还有转换余地,咬牙挥剑便冲上前,在郭汜愤怒的目光中,一剑刺穿了梁兴的胸腹。
  “你……”郭汜瞪圆了眼睛,双手抓着刺入自己胸腹的宝剑,想要说什么,其他人也扑上来,对着郭汜便是一通乱砍……


第一百零四章 战后那些事儿
  郭汜死的有多惨,陈默不知道,只是当梁兴送来郭汜人头的时候,那人头已经不是太完整了。
  关中之战,随着李傕、郭汜先后败亡,也落下了帷幕,段煨、李蒙等将领在郿县被陈默彻底占据后,纷纷交出降表,同时华雄和徐荣也在陈默的授意下,正式带着北地、冯翊二郡归降,至此,三辅之地除了河内之外,尽皆归属陈默,同时陈默还获得了八万西凉军,声势大涨,甚至比之逐渐压过公孙瓒,开始将势力探入青州之地的袁绍更胜一筹。
  当然,问题也不少,新得的西凉军,在陈默的主持下,由高顺进行整顿、训练,冯翊、北地以及扶风等地羌族开始作乱,陈默命新军由太史慈、华雄、徐荣率领,分别镇守三地,但新军毕竟经历战阵较少,而且并不熟悉羌人作战,在后半年与羌族的交锋中,新军多以守势,到年底渐渐熟悉了羌人的作战方式,方才开始逐步占据主动,重新镇压羌人。
  除此之外,马腾和韩遂也开始迅速抢占陇西、汉阳等地,虽未直接与陈默冲突,但这半年多的羌乱,几乎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西凉军整顿,新军战力暂时没能磨练出来,加上曹操得天子之后,朝中不少官员对陈默表达不满,甚至公然拒绝配合执行陈默的政令,陈默这后半年,过得可并不舒坦。
  “主公,这些是京兆尹冯睿送来的消息,上雒令郑赟暗中唆使上雒一带百姓迁往南阳。”李儒带着一卷竹简进来交给陈默,沉声道:“在下派人前去上雒核实此事,如今上雒户籍不及年初时一半!”
  “嘭~”
  陈默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以他的修养,此刻都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他有些明白当初董卓为何在后期疯狂杀戮士人了,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将杨平叫来!”陈默闭目良久道。
  杨平在陈默手下官声并不好,当初王允家就是被杨平抄的,如今看来,陈默是准备拿这些人祭刀了。
  李儒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一旁坐在陈默下手的贾诩,却见贾诩仿佛没看到他一般,苦笑着对陈默一礼道:“主公,那郑赟做事颇有手段,并未留下任何把柄,若以不利之罪,最多免除官职,若是太过,恐怕会惹得关中士人不满。”
  郑家算不上什么大族,但也是士族中人,陈默若是不问青红皂白过度处置郑赟的话,恐怕会惹人不满。
  “放心,他的罪证我这里有很多,包括他家族的,我要杀他,这些东西会向百姓公布。”陈默摇了摇头道:“传我诏令,命卫觊入长安,并州刺史之位,由满宠暂代。”
  “喏!”李儒闻言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卫觊作为并州刺史,这半年来做的不错,并州对陈默来说意义不凡,对卫觊,陈默终究是有些猜忌的,此时将卫觊调来长安,一者算是升迁,九卿之位,定有卫觊一席之地,二者也是权力交替,关中这边千头万绪,李郭留下来的烂摊子,陈默得一点点的去收拾,无暇再回并州,手下众臣之中,有足够的资历而且也有足够能力做并州刺史的,也只有满宠了。
  当然,满宠只主政,带兵自有各地将领来带,军权和政权必须分开。
  如今陈默封的刺史权利要比州牧重开之前大许多,以前刺史只有监察之责,如今陈默给满宠加了一项权利,有执法之权,也就是各地刑狱都是由满宠来掌管。
  当然,这个刺史其实并不算名正言顺,是陈默册封的,但早在此前,已经有公孙瓒和袁绍先后封了青州刺史、豫州刺史等职位,曹操一开始的州牧之位,也是自封的,年初的时候,朝廷这边还派了金尚去出任兖州牧,被曹操半道设伏给杀了,如今陈默自己册封自己治地的官员,诸侯也没法说什么。
  很快,杨平来到大堂,向陈默行礼。
  “主公唤卑职来,不知有何吩咐?”杨平一脸谄笑的看着陈默,自抄了王家以后,杨平就没什么好名声可言了,不过陈默没有食言,杨平现在官越做越大,天子虽然被曹操带走,但长安这边的朝廷,却还维持着,由皇甫嵩、赵温以及陈默三人代理朝政,陈默因为年纪的关系,主动放弃晋级三公,领了光禄勋、司隶校尉、车骑将军之职,皇甫嵩为太尉,赵温为司徒,陈默又请钟繇做了司空,天子被曹操拿了,但满朝文武都在陈默这边,没有理由的情况下,曹操也不能随意罢免这些大臣的官职。
  杨平被陈默送入朝中,接替了钟繇的职务,做了廷尉正。
  至于廷尉,他还没这个资格,但饶是如此,对杨平来说,这加官晋爵也是光宗耀祖了,若是跟以前一样跟着杨奉混,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爬到这个位置,所以杨平对陈默那是真的忠心耿耿,他很清楚,如果没了陈默,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他。
  “一会儿会有人将上雒令郑赟的罪证送到你那里,你现在是廷尉正,让你勤学律法应该没拉下吧?”陈默看了杨平一眼,微笑道。
  “不敢有片刻懈怠。”杨平连忙躬身道。
  “这些罪证,都是实打实的,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陈默看着杨平笑道,天网如今已经渗透到整个关中,天网收集罪证,在最高的位置,都会有一个重新确认的环节,或许未必是全部,但只要天网拿定出的罪,肯定是证据确凿的。
  “卑职明白,不知何时动身?”杨平连忙点头,这种事,他在行。
  “越快越好!”陈默继续处理公务,淡淡的说了一句道,有些事,他可以忍,但人口于如今的陈默而言,那可是根,这个是他的底线,碰到这条线的人,也就别怪陈默不讲情面了。
  “喏!”杨平闻言会意,连忙答应一声,告辞离去。
  贾诩抿了口酒,看了看陈默。
  “先生有话,但讲无妨。”陈默没有抬头,但仿佛有其他眼睛一般,淡淡地说道。
  “主公可知,最近朝中有不少人意图出关?”贾诩笑问道。
  “知道。”陈默点点头。
  如今的朝廷虽在,却无天子,他用皇甫嵩、赵温、钟繇的名声来稳定朝局,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这个账,比如董承,想要带着女儿去找天子,还有一些朝臣也想去投靠曹操,哪怕陈默再三保证,关中局势稳定后,就会设法迎回天子,但不是所有人都信。
  “主公此举,恐怕会让不少人离开。”贾诩笑道。
  “只要根基不乱,先生以为,我真的在意这些人的去留?”陈默终于抬起头,看着贾诩笑问道。
  如今陈默手中的基层官员并不缺,从青州过来投奔的,因为蔡邕之名投奔而来的,还有陈默昔日在太学院的同窗,其中才能出众者也不少,这些人才是陈默的根基,至于朝中那些大臣,其实陈默并不在意,本事没多大,仗着身份地位还有名声跟陈默要权,之所以维持着朝廷运作,是陈默为下一步做打算。
  天子被曹操劫走,陈默自然不甘心,如今关中千头万绪,曹操在岁末之际,封马腾为平羌中郎将,韩遂为安降中郎将,其意不言而喻,就是让陈默后方不稳,此外还有河套部的匈奴人,北方的拓跋鲜卑也在不断扰边,使得陈默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对付曹操,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算了。
  天子,陈默肯定要拿回来的,他可不希望,当天子被迎回之时,朝中除了自己连个拿得出手的人物都没有,再一个也是希望能够多留住一些士人,这些士人平日里想着跟陈默争权,很讨厌,但若没了他们,也不行,经济这些东西,没了士人的存在,还真不好运转,指一些零散的行商控制起来反而更不容易。
  贾诩笑道:“应该还是在意一些的,不过主公此番显然是有主公的打算,臣只是建议主公,凡事莫要算尽。”
  虽然不知道陈默的具体打算,但从陈默让有军功的将士后代可入书院求学来看,陈默已经在开始着手寻找接替士人的阶层,以保将来人才不会出现断层,但这事有些打破出身的意思,陈默走的也很小心,但算的却太尽,贾诩的建议,陈默可以留一些余地,毕竟陈默此举未必就能有用,未算胜,先算败,这事贾诩的处世之道。
  陈默闻言,看了贾诩一眼,认真的思索片刻之后,点点头道:“果然,所有事情都瞒不过先生。”
  “主公谬赞,诩也只是方才看主公与杨廷尉正交谈,方才猜到一些。”贾诩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表示了解。
  当然,这个郑赟,陈默还是要收拾的,高层,陈默可以不管,再怎么争权夺利,也是这个圈子的事情,但基层陈默必须管,这是自己的根基,也是告诉这些人自己的态度,算是威慑,有的东西,越界了,就别怪自己下手狠辣了,自找的。


第一百零五章 渐兴
  三天后,陈默正在衙署处理文案,典韦一脸气哼哼的进来,对着陈默一礼道:“主公,皇甫嵩那老儿来了,还有司徒、司空。”
  “叫太尉!”陈默瞥了典韦一眼道:“与你说过许多次了,你心里如何骂他都行,但在人前,得尊敬些,不说人家名声、地位,单就年纪也比你大许多,称一声太尉或者皇甫公,不吃亏。”
  “主公,这般做,活着有何意思?”典韦不满的嘟囔道。
  “这是礼,人生在世,很多东西就如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比如你我,我教你做事,你便是不愿也需去做,还有你儿子,看他再不顺眼,你还是得管教他,得保护妻子,这是最基本的,再往外,你好友央求你做事,不违背良心的情况下,好友开口,你也不会拒绝吧,你有事找人帮忙,欠了人情得还吧?所谓礼义廉耻,便是先贤将这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归结而成,所以你既然身在这长安,又是我的亲卫大将,这些东西,该遵守的时候,你还是得遵守!”陈默倒也不发火,认真的跟典韦说道。
  “嗨~主公又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末将明白了,给他些面子便是。”典韦无奈道,自家主公什么都好,就是无时无刻想要给自己讲大道理,听得有些烦。
  “你想给,人家未必愿意要,又没让你巴结人家。”陈默笑道:“快去将人请进来吧,三公齐至,不要失了礼数!”陈默倒没有亲自去迎接,他大概能够猜到三人为何而来。
  郑赟在昨日被下狱,其家族之人,也有不少被下狱,虽然只是个上雒令,但这关中士族,多少都会有些姻亲关系,区别也只是远近而已,而且陈默这次出手太狠,一下子几乎将郑家台面上的人都拿下了,而且按照罪责,那是能诛灭三族的,这一举措,自然叫不少士人心慌,担心陈默跟董卓、李郭一般,又要血洗一遍关中士族了。
  很快,皇甫嵩、赵温、钟繇三人联袂而来。
  “今日是何事,劳烦三公齐至?”陈默起身相迎,将三人迎入堂中分宾主落座之后,示意典韦离开。
  典韦自然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主要是这皇甫嵩总是在陈默面前摆出前辈高士的架子,陈默受得了,典韦总是忍不住想往他脸上拍一巴掌。
  皇甫嵩没说话,郑赟跟他有姻亲关系,也是他举荐入仕,虽然恼怒陈默下手太狠,但也顾及自己脸面,没办法开口。
  一旁的赵温跟陈默关系最熟,坐下后也不急提这些事,只是说些闲话:“伯道自平定李郭二贼之后,这关中之地,日渐恢复兴盛,伯道这手段,我等是颇为佩服的。”
  “司徒言重了,若无朝中诸公相助,默弱冠之年,如何能担得起如此重任,还多亏了三位为默坐镇朝中,才有如今之局面,不过眼下关中,百废待兴,三位皆乃德高望重之事,还望三位莫要嫌弃事多,默若有做的不当之处,还望三位及时指教。”陈默笑道。
  不管对陈默这个人持怎样的态度,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很难讨厌起来,无论待客还是言谈举止,都留有余地,而且也会捧人,哪怕皇甫嵩今天来这里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但面对此刻的陈默,也虎不下脸来,也跟着赵温、钟繇微微颔首,道了句言重。
  “指教不敢当,伯道虽然年少,但观伯道至今所为,恐怕很多人一生都未必能有伯道如今的作为。”赵温笑道:“不过有一事……老夫今日听闻伯道将上雒令郑赟一族不少人都下了狱,我知伯道做事,必有缘由,但此举是否太过了些?”
  祸不及妻儿,士人之间做事,除非真的彻底撕破脸,否则祸及妻儿的还是很少的。
  “没想到区区一个上雒令之事,竟然将三公都惊动了。”陈默闻言却是一脸意外的看向三人,随即道:“关于郑赟之事,我已让人张贴榜文,其罪诸位该当知道。”
  三人点点头,这也是大家不好发难的原因,陈默抓捕郑赟及其家人,一条条罪行罗列的很清楚,而且还都有罪证,尤其是那杨平,还派人四处帮人解读榜文,士人这边还好说,有些事情,大家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犯,心照不宣,但在民间,郑赟乃至郑家的名声,那可是彻底臭了,甚至不少人都期盼着陈默将郑家满门抄斩以泄民愤。
  “但那些都是给百姓看的,有些东西,我都不敢放出来让人看。”陈默叹了口气,从桌案上拿出一卷卷竹简,让人递给三人翻阅,一脸沉痛的道:“非是在下不讲情面,很多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在下也是士人,也不想做的太过,但诸位看看,这些都是昨日杨平送来的罪证,都被我扣押下来不敢声张,相比于这些,欺男霸女、克扣钱粮、以权谋私都是小事,但这勾结羌人劫掠客商,让府中家将冒充贼匪劫掠百姓,甚至曾暗中与李郭一起构陷忠良……”
  看着皇甫嵩越发铁青的脸色,陈默摇头叹道:“这些东西,我不敢发,若叫人知道,我朝廷之下,有这等奸佞,三位皆是名满海内之士,这些罪证若是传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朝廷,如何看我等,朝中莫非都是这等奸佞之士?所谓士人莫非都是这般模样?”
  “混账!”皇甫嵩将竹简狠狠地拍在桌案上,一脸怒色道:“当真是我士人之耻!”
  赵温和钟繇放下竹简,默然无语,他们前来,本来是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但现在,虽然陈默从头到尾无论言行都颇为客气,但给他们的感觉,却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如果欺男霸女为祸乡里那些事可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那现在陈默拿出来的这些罪证,就算是想要帮郑赟脱罪的人,也没办法继续帮,甚至有恨不得弄死他的想法。
  因为很多事情,不止碰到了陈默的底线,同样也碰到了士人的底线,真的传出去,就像陈默说的那样,这关中士人都要被跟着被骂。
  “这等人,死不足惜!”良久,赵温才叹了口气,对着陈默道:“当杀!”
  一旁的钟繇看向陈默道:“不知将军是如何得到这些罪证?”
  这些要命的玩意儿,郑赟若是不傻,怎会留下来?陈默这些罪证是从何而来?这就不仅仅是一个郑赟的问题了。
  “一些是自那些苦主处搜来,有一些是那些不满郑赟之人暗中送来。”陈默自若地笑道,至于有没有人信,那不重要。
  “原来如此,这上雒百姓倒是颇有本事。”钟繇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实际上,这些罪证确凿,陈默是如何发现这些问题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皇甫嵩自然也没脸再提赦免郑赟之事,面色铁青的跟赵温和钟繇起身告辞离开。
  之后的两日,当朝三公联名怒斥郑赟种种罪行,罪不可赦,必须重惩,关中士人也闹不清为何连皇甫嵩都如此坚定的要收拾郑赟,总而言之,郑赟这一次是死定了,半月之后,郑赟以及其家中一些主要成员被陈默下令于长安城外斩首,当日有不少百姓围观,在这些时日衙署的推波助澜下,郑赟简直便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斩首之日,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默接连处置了七个县令,每一个都是罪证确凿,恶贯满盈,关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陈默在关中迅速积攒起了巨大的声望,而因为处置的都是县令级别的官员,而且每一个都是罪证确凿,多数士人对此也并未在意。
  但有心人却渐渐发现,陈默每一次处置,都能拿出令人无话可说的罪证,若是一个两个还好,但连续七个,每一个都是如此就有些不对了,陈默能够找到这七人的大量罪证,那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自己又有多少把柄被对方握在手中?
  或许大多数人感受不到,但随着郑赟之后,连续七位县令被陈默查处,陈默对地方的掌控力在无形中迅速加强,再无阳奉阴违,陈默的政令,基本都能够在各县落实。
  至此,陈默也松了口气,只要基层不乱,这关中就能逐步稳定下来,至于天网的存在会被有些人察觉到,这一点也是无法避免的,天网的存在,不能亮出来,那样会引起多数人的恐慌,但聪明人察觉到天网的存在,相信这些人知道分寸,至于察觉不出来的,乖一点儿,别碰触陈默的底线,一些不算太大的事情,陈默也不会真的去为难,但若是不知死活的碰触了陈默的底线,那就别怪自己了。
  随着年关将至,关中除了强乱还有与西凉接壤处,还会不时发生战乱之外,其余地方已经逐渐平定下来,尤其是随着陈默逐渐将西凉军带来的影响弥补,百姓对朝廷重拾信心之后,关中渐渐有兴盛之势,如果明年再能有个好年景的话,就更好了……


第一百零六章 预测
  相比于关中日渐稳定开始恢复民生而言,千辛万苦带着天子逃回许昌的曹操最近有些火大。
  董承、刘范、伏完等一众朝臣最终还是选择前来投奔天子,不只是因为大义,更重要的是郑赟等人的事情让不少人感觉脑袋上仿佛随时悬着一把宝剑一般,如芒在背,终日战战兢兢,就担心哪天自己招惹了陈默,引来灭门之祸,而且还没什么好名声,看看被陈默收拾的那些人便知道了,如今哪怕已经死了,依旧被人唾弃,留下来的家人很多时候都不敢见人。
  大批朝臣逃离长安,前来投奔,原本该是好事。
  但一来,像皇甫嵩、赵温、钟繇这样能够出任三公,帮曹操在名望上镇场子的人物不多,数来数去,也只有朱儁、刘艾,二来,官员虽然来了不少,但官职曹操没法随便封,陈默那边,三公九卿都是满编的,而且陈默在选人方面,每一个都是选的德高望重之人,不说三公没法罢免重新选人,就算是九卿,如太常杨彪,那也不好罢免,这其中不少还算是曹操的长辈。
  这就相当麻烦了。
  而赶来投奔的这些人,伏完是国丈,天子的岳父,得好生安置,董承的女儿也是贵人,皇亲国戚,刘艾是汉室宗亲,刘范、马宇、马日磾、种邵这些人,能找到的官职,得优先考虑这些人,最后闹了半天,曹操重组起来的朝廷,三公九卿缺失,倒是多了一堆杂号将军,原本曹操是准备自领大将军的,但袁绍直接有动兵的迹象,曹操此时可不敢与袁绍开战,只得将大将军之位拱手让与袁绍,自己继续担任兖州牧兼光禄勋。
  嗯,陈默的官,朝廷这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曹操有些暗骂陈默奸猾,若是陈默自领个三公之位,再将部下将士大肆分封到九卿之位,曹操倒没有太多顾虑,直接就都给罢免了,自己这边重新任命便是,但陈默何等精明,怎会让曹操如愿?
  “主公无需为此而忧。”戏志才轻咳两声,对着曹操笑道:“如今天子在手,那陈默虽然掣肘颇多,但同样,主公也可以天子名义对关中那些大臣下诏。”
  曹操想想也是,陈默那边的朝中大臣,多是汉室老臣,陈默这么做,固然让曹操这边难得太多好处,但也给了曹操向陈默治下伸手的机会,就算不能对陈默造成什么伤害,但恶心恶心陈默也不错。
  “如今,在下所担忧者,倒不是这些。”戏志才看着曹操道:“天子虽被迎回,然那陈默却依旧维持着朝廷,显然有重夺天子之意,主公治下,如今却无险要可守,当以何处立都?”
  至于天子的意见……并不重要,哪怕曹操对天子保持着足够的尊重,但兖州之事,做主的还是曹操。
  如果按照历史,曹操将许县作为都城,但如今肯定不行,许县距离成皋不过百里,那等于是把天子送到陈默嘴边,告诉陈默你来拿吧?真把那里作为新都,恐怕可能直接引起一场战争。
  “鄄城如何?”曹操看向戏志才询问道,鄄城是曹操定下的州治,在济阴这边,距离成皋可是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陈默便是想要夺回天子,也是鞭长莫及。
  戏志才点头笑道:“在下以为正合适,也省了刘表多言。”
  曹操入关中之前,可是跟刘表定过盟约的,只要夺回天子,就将天子安置在南阳,曹操与刘表共分南阳,同尊天子。
  但曹操带着天子好不容易穿过子午谷,一路乔装成汉中客商从筑阳出来的时候,并未告知刘表,而是一路穿县过郡,直接跑到武关一带跟负责接应曹操的曹仁汇合,留下一座空营,连夜跑了,现在对曹操不满的可不只是陈默,刘表同样对曹操这种毁诺之举愤怒。
  定都之事,就此定下,天子虽然重要,但拿到手中后,就重要的不明显了,陈默在设法削弱天子的影响力,袁绍拿了大将军之位后,同样也在明里暗里削弱天子的影响,这个时候,往北发展是肯定不行的,袁绍曹操打不过,西进也不现实,陈默将河洛一带经营的铁桶一般,而且有了上次的教训,想要再从武关进入关中,可不会那般容易。
  曹操现在急需向天下再度证明天子的影响力,也可以说,曹操准备帮天子立威,同时也该扩展自己的地盘了。
  袁绍打不过,陈默碰不到,刘表太偏,如今曹操能够选择的,也只能是淮南袁术以及徐州陶谦了。
  袁术暂时别动,以曹操对袁术的了解,这时候估计在想着怎么报复自己呢,若自己对袁术出兵,恐怕袁术会立刻联合陶谦来攻自己,但如果要对付陶谦的话,以袁术的脾性,可未必会出手帮陶谦,当然,如果能有个正当理由的话,就更好了。
  对于徐州之地,曹操也眼馋了很久了,若能得之,自己就多了一处钱粮之地,而且也能除一后患,不再是四面皆敌的处境。
  ……
  关中日渐稳定之后,陈母及蔡琰、云思、娟儿等家眷被陈默迎入长安,安邑虽好,但陈默以后恐怕很少会在安邑久居了,眼看着年关将近,陈默自然也会思念家人,同来的还有蔡邕,长安有更多的存书供蔡邕查阅,陈默让人将不少宫中藏书分门别类整理起来,送入太学院,供蔡邕查阅整理。
  关中在陈默的治理下,日渐步上正轨,陈默也没了开始那般忙碌,自家卷过来之后,陈默多数时间都在陪母亲,陪妻子,逗儿子和狗,偶尔会教典满和典韦一些学问。
  “夫君,哪有这般带孩子的?”这日,蔡琰看到陈默抱着小陈晋,却在抬头看天,手中本该是送往孩子嘴里的汤匙,却在小陈晋疑惑的目光中递到了他脑袋上倒下,孩子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也罢出神看着天的陈默给惊醒。
  蔡琰听到哭声跑出来,看着这一幕有些生气的将孩子抱过来安抚。
  看着儿子脑门儿上红了一片,陈默也有些愧疚,讪笑不语,很快,那边母亲听到这边哭声,也带着黑子跑过来,跟着蔡琰一起将陈默责骂一番,赶出了小院。
  陈默有些无奈的带着典韦父子往府外跑。
  “主公,快到用膳时候了。”典韦摸了摸肚子,好心的提醒道,陈默家里的吃食可是昔日宫中给天子做饭的厨工来做的,那味道……不容易忘。
  “去衙署吃狗肉吧。”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府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回去,母亲和妻子正在气头上,这件事自己理亏,还是等她们气消了再回去不迟。
  典韦父子闻言目光一亮,疯狂点头。
  “老典。”陈默一边走一边看着天空道:“这关中今年似乎没怎么下雪啊。”
  “是没有。”典韦点点头,长安没下雪,他前些时日奉命去冯翊找华雄,好像华雄也说过类似的话,冯翊今年冬天也没怎么下雪。
  “走吧。”陈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典韦父子,一路来到衙署,李儒、贾诩、徐庶正在衙署中准备吃东西,陈默让人找郑屠弄来一只肉狗跟众人分食。
  “文优。”陈默看向李儒道:“你稍后去让人看看,今年这关中各郡有未下雪,有多少?”
  “不必查了。”李儒闻言叹了口气道:“扶风、冯翊、北地三郡今年除了少数县城偶有细雪之外,几乎未见大雪降临,京兆更是未有点滴雪水落下。”
  “明年怕是个旱年!”陈默皱眉道:“当早做打算。”
  陈默记得自先帝时期开始,大汉就没有过什么好年景,但自己刚得关中,第二年就遇上旱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有心人一次为由想要抨击自己在民间的声望,这个很好入手。
  “主公可有对策?”李儒点点头,看向陈默道。
  “能有何对策?提前做好赈灾、安民准备,待解冻之后,召集人手挖掘水渠,灌溉农田,另外提前将太仓之粮运往各县准备赈济灾民,免除四郡赋税,能做的暂时也只有这些,具体还需看明年究竟会是怎样干旱?”陈默摇了摇头,这又不是带兵打仗,天灾这种事情,只能尽可能减小损伤,终归不是什么好事,现在陈默只希望明年多少降上两场雨,这样自己的压力会小很多。
  神仙好像不管这事儿,也让陈默没了侥幸之心,只能按照自己的设想来做。
  “主公心系黎民,实乃万民之福!”一旁的贾诩笑呵呵的捧了一句。
  “我等身居此位,本就是做这个的,做好了,那是万民之福,若做不好,那便是我心系黎民也没用。”陈默点点头笑道:“明年之事,以赈灾为主,若我等预测错误自然最好,若预测正确,赈灾为首要之事,其他事情,皆可搁置。”
  “主公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众人连忙领命道。
  “吃肉!”


第一百零七章 少年工匠
  年关的时候下了场雪,不大,只有薄薄一层,甚至没有巴掌厚,陈默看着院中的雪被家仆扫开,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夫君这些时日为何常常叹气?”房屋里,抱着孩子的蔡琰正在跟陈母说着体己话,见陈默又在院中叹气,忍不住询问道。
  “常言道,冬雪丰年,昭姬怕是未曾务农,不知道这其中道理,一般冬天若是能有几场大雪的话,来年定会是个丰年,反之,像今年这般,来年怕会是个荒年,伯道自小长于田间,六岁便跟着开始务农,自然清楚这民间疾苦,来年百姓怕是吃不饱饭。”陈母看了一眼儿子,叹了口气道:“他如今督管关中民生,常人只知他位高权重,但却不知这万千民生也担于他一人之肩。”
  “难怪夫君这几日似乎都有心事,不过他从不与妾身说这些。”蔡琰摇头道。
  “说了也无用,指挥徒增你们烦恼而已,我等女子,只需帮夫家管好家务之事便足矣,旁的莫要操心。”陈母摇头笑道。
  “娘亲再与我们说些夫君幼时之事,感觉夫君与孩儿幼时所遇孩童颇有不同。”蔡琰微笑着颔首道。
  “好,娘再与你说说。”陈母笑呵呵的点点头,虽然陈默幼时的那些事,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过总是说不厌。
  院子里,陈默抓了把污雪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倒是没有再叹气,随手扔掉之后,起身往门外走去。
  “主公,去衙署吗?”典韦换了身衣裳,见陈默出来,连忙带着儿子跟上来。
  “带上亲卫,随我去河道工程去看看,来年大汉,这些开渠引水之事,可不能慢下来,否则庄稼能干死,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陈默摇了摇头,接过亲卫递过来的战马,翻身上马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带了亲卫跟陈默扬长而去。
  对于自身以及家眷的安全,陈默一直是很重视的,虽然很少张扬,但身边的护卫却没少过,哪怕陈默本身也有着不俗的武艺,他也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泾河之畔,却见钟繇已经在这一带视察,这次长安一带的水利工程,都是交给钟繇的司空府来负责的。
  “元常先生。”陈默翻身下马,跟钟繇见了一礼后,看向四周道:“进展如何?”
  “照目前的挖掘速度,很难在开春之前让长安一带的田地都受到灌溉,而且很多地形,便是引来水渠,也很难灌溉到。”钟繇叹了口气道。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水渠,比如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就算挖出了水渠,也没办法把水引过去。
  来年是旱年不止陈默他们预测到了,实际上,朝中懂天文的人不少,明年关中大旱,在高层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不过陈默这般积极的胃旱年做准备,却是叫人有些惊讶,毕竟遇到旱年,更多时候是开仓放粮来赈济百姓,像陈默这样积极挖掘水渠的不是没有,只是做这种事更费力,很少有人会去做。
  李傕、郭汜执政期间,关中年景也不算好,不过两人只管西凉军死活,没粮了就纵兵抄掠,这前后一对比,倒是更显得陈默高尚了一些。
  “靠人力浇灌?”陈默看着远处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皱眉道。
  “那浇一片田需多少人力?”重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想法显然并不现实。
  “先把水渠挖好吧,至少还能有些收成,依我看,明年是大旱年,若不做些准备,怕会颗粒无收。”
  “将……将军,司……司空……卑……草民或……或许有些办法。”就在陈默与钟繇商讨之际,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在两人不远处响起,两人回头看去,却是一工匠打扮的少年被陈默的亲卫拦住,正努力的朝着这边高声道。
  “让他过来!”陈默对亲卫摆摆手,示意亲卫把人放过来。
  “此人似乎是扶风那边应征过来的工匠。”钟繇疑惑的看着来人道。
  “工匠?”陈默点点头,少年显然有些拘谨,一脸腼腆的停在两人近一仗远的地方向两人行礼。
  陈默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一些,微笑道:“莫要害怕,你唤何名?何方人士?”
  “回……回将军,草民……马……马均,扶风……人。”少年磕磕巴巴的道。
  “你说你有办法?你可知我等再说何事?”陈默微笑道。
  “草……草民……听到了。”马均躬身道。
  一旁的钟繇看着少年道:“你一直是这般说话?”
  “是……是,草民……不……不善言辞!”马均连忙躬身道。
  “无事,这也不是什么罪过。”钟繇摆摆手,他也只是好奇:“你能助我等加快挖掘水渠?”
  “不……不能!”少年摇了摇头。
  钟繇微微不悦:“那你说如何助我?”
  “草……草民有……有一物,若……做成,可助……朝廷将……低处之水引……向高处!”马均躬身道。
  “这如何可能?”钟繇皱眉道。
  “世间有此宝物?”陈默好奇的看向马均:“却在何处?”
  “尚……尚未……做出。”马均摇摇头。
  钟繇皱眉:“修得胡言,若是耽误了事情,你可担当不起!”
  感觉这少年像是在耍人。
  “元常公,左右你我也想不出灌溉高处之法,不如听听此人所做之物为何,若有道理,或许也是一桩好事。”陈默笑道,他看着少年气运虽低,但命数却不低,一介草民无权无势,能有他这般命数可不简单,定有非常之能。
  “翻车……将军可曾听过?”马均躬身道。
  “当年毕岚曾做翻车取水洒路,我知道,只是此物可不能将水引往高处。”陈默点点头,随即皱眉看向对方道,毕岚的翻车,他当年亲自见过的,没有向高处引水的功能。
  “只……只需做些……改进便可。”马均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递给陈默道:“请……请将军……过目。”
  陈默伸手接过羊皮,打开是一张图纸,跟翻车差不多,但却多了些东西,上面标注的也很清楚,陈默仔细看了片刻,也渐渐弄清了其中原理,这是以机括之力拉动链轮,由链轮不断将水兜起然后从高处灌下。
  “似乎确有可行之处。”陈默将图纸递给钟繇道:“元常先生以为如何?”
  钟繇不是太懂这些,他不像陈默什么都学,正常人精力总是有限的,像陈默这样什么都学,还能什么都精的,放眼古今都不多,当世恐怕也只有陈默一个了。
  看了片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递还给陈默道:“将军所学颇丰,将军觉得可行,那看来还真有些可行之法。”
  “马均?”陈默看向少年道。
  “在!”马均连忙躬身道。
  “此物多久可以做成?”陈默将羊皮递还给马均道。
  “需看距离水源有多远。”马均躬身道,这东西得根据地形来判断。
  陈默点点头,指了指远处一处高地道:“那篇高地距离此处最近,这边水渠大概七日后便能挖开通水,七日之内,做一架翻车,需要多少人手?”
  马均站起来,看了看远处的高地,躬身道:“若……有三名匠人足……够的木材,大……概……需三日。”
  “我给你七日,只要在通水之前做好,我便给你记一功,并且可以自我门下出仕,你可愿意?”陈默笑问道。
  “草民……愿意!”马均连忙拜谢道。
  “先不忙拜,做好了,才有资格,但若不能成功,还是继续做你的工匠吧。”陈默伸手,扶住马均道。
  “主……主公放心,定能……叫……主公满意!”马均肃容道。
  “拭目以待。”陈默笑了笑,也没多言,给马均指派了几名工匠,让他们听从马均的调遣,七日后,自己会来查看。
  马均谢过之后,方才告辞离开。
  “将军这般信他?”看马均离开后,钟繇跟陈默并肩走在路上,一边笑问道。
  “没什么信不信,能成最好,若不能成,也只是几名匠人几天没有做工而已,并不碍事。”陈默一边视察工地,一边笑道:“既然成了收获颇大,就算不成,也不会有何损失,何妨一试?这世上的很多大事,有时候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促成的。”
  钟繇闻言却是赞同的点点头,别的不说,陈默的处事方法以及心胸,是寻常人所没有的,如今对于陈默这般年纪便能闯下偌大基业,钟繇是一点都不奇怪了,这年轻人,会用人,也敢放手让手下的人去做,是个人物。
  “不知将军对如今天下局势如何看?”钟繇跟陈默来到河边,笑问道。
  “不好说。”陈默摇了摇头,眼下天下复杂无比,有实力的诸侯,如袁绍、陈默、曹操、刘表、袁术、陶谦还有蜀中刘焉,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真想重归一统,恐怕需要一个莫大契机,但这契机目前是看不到的。


第一百零八章 翻车
  “先生为何这般问?”陈默一边思索着水渠的事情,一边询问道,天下这个话题太大,而且在陈默看来,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感叹一番,如今这天下颇似昔日七雄,若真是如此,天下不知要乱多久?”钟繇感叹道。
  “先生此言差矣。”陈默摇了摇头道:“这天下看似分崩,但当年七国无论文字、钱币、言语、制度都有不同,而如今虽然天下同样诸侯割据,但一来并非以国来分,人心上还是向汉居多,二来无论袁绍也好、曹操也罢,天下诸侯,都在沿用大汗的郡县制,从这一点上来看,也只是诸侯割据而非天下分崩,这战乱不会像昔日七国那般持续许久。”
  诸侯割据,但大家说着一样的话,用着一样的制度,文化上或许各地有些差异,但大致上是一样的,因此,在陈默看来,天下虽乱,但必不能久,当然,战争是少不了的。
  “将军看的,果然深远。”钟繇笑道:“将军有未想过改制?”
  “哦?”陈默疑惑道:“不知先生所言改制是何意思?”
  “如今察举制有颇多弊端。”钟繇笑道:“前些年吧,曾有好友与我品评此事,如今察举制颇有疏漏,若能将察举制规范,由朝廷挑选德高望重之贤良去各州郡挑选人才,当然,这需要完善的法度。”
  察举制的弊端在哪?推荐的人才多是自家门客,也就造就了像袁家这样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庞大家族,而钟繇所说的制度,则是将查举之权集中到朝廷手中。
  陈默皱眉思索着这件事,出发点是好的,但这德高望重之人挑选出来的人才就真的能用?而且德高望重之人会否徇私?
  这的确需要法度约束,片刻后,陈默摇头道:“元常先生此法颇有可行之处,可惜绝非如今。”
  “为何?”钟繇疑惑的看向陈默。
  “时机不对。”陈默也没直接将对方的想法全盘否定,只是道:“如今这天下,先生觉得是君择臣亦或是臣择君?”
  “这……”钟繇很想说是君择臣,不过想想还是没说出来,陈默并非那般容易糊弄的主。
  “自古都是良禽择木而栖,何曾见过木择禽?”陈默笑道:“先生之法我明白,要为朝廷挑选德行俱佳之才,但德行兼备,且能力出众之人放眼天下有多少?若如今选官只选德行而不看其才,对社稷而言真有好处?好人未必就是个好官,这般制度,岂非将那些德行普通却颇有才能之才拒之门外?”
  世家养望那一套,陈默可是清楚的很,照着这种取士之法,等于是将人才选拔范围缩小到士人的圈子里,但这个圈子之外的人才呢?看看陈默如今手下的人才,满宠、李儒、贾诩、徐庶皆是寒门,但这些人的才能,恐怕便是世家之中也少有吧?若真用此法,岂非将陈默如今最倚重的人才全部给否定了?
  而且此法一旦成熟,恐怕陈默对世家的依赖会更强,那还玩儿什么?
  当然,钟繇说的这法度,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很多思路是值得借鉴的,而且钟繇这个人才,陈默可是舍不得放走,所以他只说时机不对,并未直接说你这方法不行。
  钟繇笑着点点头道:“将军所言也确有道理,是在下顾虑不周。”
  “不知提出此法的贤士是……”陈默看向钟繇笑道,方法我虽然不用,但人可以用,能够想出这方法的人,才能应该不差才对。
  “他人在颍川,将军想要征召怕是颇为不易。”钟繇哪会不知陈默的想法,摇头笑道。
  “那有些遗憾……不如先生书信一封?”陈默一脸遗憾道。
  钟繇有些好笑的看向陈默,点头道:“在下试试。”
  不管最初对陈默的态度如何,但现在相处的久了,会不自觉地对陈默生出几分认同感来,而且也很难生出太多恶感,而且钟繇现在也确实比较看好陈默,手握三辅之地,麾下又有雄兵猛将,最重要的是,陈默断事、用人,都颇为值得称道,该下狠手的时候也下得了狠手,这样的人,未来的确能有作为,不说未来,就算现在,陈默的作为都不差。
  “有劳先生了。”陈默笑道,现在他真的缺人,尤其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随着陈默现在地盘越来越大,这种人才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多。
  颍川虽非陈默治下,但对于那里的人才,陈默却是觊觎很久了,可惜当年去颍川寻才时,自己名声、地位都差太远,除了徐庶这个意外之喜外,几乎一无所获,如今他也写了几封书信给昔日认识的颍川人才去,比如当年荀爽之子荀棐、荀表,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推荐一些人才。
  实际上就是陈默看上荀家了,不好直说。
  “举手之劳,而且我也未敢保证他会来。”钟繇摇头笑道。
  “那先生不妨多写几封,能得先生看重之才,必然不凡。”陈默笑道。
  呃……
  钟繇无语的看着陈默,最后只能默默地点点头,这陈默还真是会顺杆往上爬啊。
  监察了一番工程,就算马均做出来的翻车可以将水注往高地,但也很难在开春之前将整个关中都顾及到,今年这旱年想要安全度过,还是需要朝廷发力,陈默已经在从各地调集粮草,另外书信安抚马腾、韩遂,这大旱之年,陈默实在不想再有兵戈。
  两人对于赈灾之事一直商谈到傍晚,方才带着护卫返回长安。
  接下来的几日,陈默都相当忙碌,年关一过,就算是新的一年了,立春将至,开渠的工程也就更紧迫了。
  “主公,那个小结巴过来了!”典韦进来,对着陈默一礼道。
  “人家有名字!”陈默起身,看了典韦一眼无奈道,这乱给人取名号的毛病何时能改改?
  “忘了~”典韦耷拉着脑袋道。
  陈默:“……”
  “走吧,想必是那翻车做成了,去看看功效。”陈默起身道:“派人通知司空一起去。”
  “喏!”典韦答应一声,命一名亲卫前去通知钟繇,陈默则径直来到门外,正看到马均一脸拘束的等在那里,见到陈默,连忙行礼:“主……”
  “不必多礼。”陈默伸手虚扶笑道:“可是做成了?”
  “幸……幸……不辱……命!”马均躬身道。
  “去看看。”陈默笑道,七日,水渠也应该挖好了,正好一边通水,一边看看马均的成果。
  带了亲卫,又等到了钟繇后,一行人便往城外而去,很快抵达马均做的翻车那边,水渠中已经通了水。
  “此物倒是颇大。”钟繇和陈默仰头看着那硕大的翻车,带人走到高地之上,那边也挖好了水渠,只要这翻车能够把水引上来,随时可以灌溉高地农田。
  “此物如何用?”陈默扭头看向马均道。
  “此……此处……有……拐木,只……只需……有人……踩动……这拐木,便……便是……小……小儿也可操作。”马均躬身道。
  陈默闻言,看向那拐木点头道:“我来试试。”
  “主公,还是我来吧,这东西万一塌了,压到主公可不好。”典韦连忙上前,阻止住陈默道。
  陈默虽然觉得这翻车挺稳,不过也是这个道理,当下点点头:“也好。”
  典韦也没动,扭头看着跟在身边的儿子道:“快去。”
  典满:“???”
  “愣什么愣?这小……马不是说了么,小儿便可操作,正好让你去,放心,就算塌了,为父也能救你出来。”典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莫要耽搁事情,主公还等着呢。”
  典满突然怀疑,自己是否是父亲亲生的,但陈默当面,典满也只能照做,在陈默好笑的目光中,走向那翻车,按照马均的指点,扶着横杆,才在那拐木之上。
  翻车随着典满的踩动缓缓地转动起来,那一片片竹斗将下方水渠的水兜起来送到顶端,再顺着做好的木渠留下,落入水渠中,源源不断的提供了水源顺着水渠蔓延开,虽然很快便被土壤吸收,但确实将水给弄上来了。
  “好!好!好!”陈默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这可不只是为今年大旱缓解了压力,以后这东西也是个好东西,能让很多地方成为耕地,扭头看向马均道:“马均!”
  “草……草民……在!”马均躬身道。
  “以后就不必再自称草民了,少府之下,匠作大将之位一直空缺,我觉得你很适合此位,自今日起,你便是匠作大将,六百石俸禄,这里有张地图,以朱笔圈起来的地方,尽快做出翻车,需要多少人手、钱粮与我说,但一定要快,春耕之前,能做多少便做多少。”陈默看着马均笑道。
  “谢……谢……主公!”马均有些喜极而泣,毕竟就出身来讲,他连寒门都算不上,能够一下子成为六百石官员,对马均来说,绝对是大喜事。
  “典韦,派几名亲卫去给马均坐镇,这等时候,若有阳奉阴违之人,可立斩之!”
  “喏!”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主公,果然被你料中了,亲卫传回来的消息,那马均镇不住人。”隔了几天后,典韦来到陈默身边道:“末将让我儿带人去帮那马均,谁敢在这个时候阳奉阴违,直接杀。”
  寻常工匠可没什么地位,最多做工好一些,陈默看重马均,看重的是马均在器械上推陈出新的能力,若只比手艺的话,马均一个少年郎,就算再有天赋,又哪里能跟在工匠上浸淫了一辈子的匠人相比?
  陈默点点头,马均连寒门都不算,也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成了六百石大员,哪里能镇得住场面?现在陈默可没时间让马均一点点熟悉官场手段,这个时候就是抢时间,这也是陈默直接让人出面帮马均镇场子的原因。
  不过让典满去?
  陈默看着典韦,严重怀疑这家伙以权谋私,想要自己儿子出仕。
  “主公,典满他也不小了,本事你是知道的,武艺不说,随我,这学识可是随你的!”典韦被陈默看的有些不自在,嘿嘿干笑道。
  什么叫随我?
  陈默脸色一黑,冷哼一声道:“这件事若能做好,就来我门下做个主簿,至于以后安排何职,再看。”
  典满确实算是陈默教出来的,不过性格上的确跟典韦,你让他当个文官很难,但若像典韦一样一辈子给自己当个护卫统领也不太好,不过典满还小,不像典韦这样已经成型了很难更改,如今已经开始学着学习兵法读书了,以后说不定真能比典韦有出息些。
  “喏,多谢主公!”典韦闻言,目光一亮,当即拜谢。
  “去做事,今年会很忙。”陈默摆了摆手,既然当初答应教典满,自然是有准备用的意思,除非典满真的是块朽木,否则自己亲卫大将的儿子,怎么也比别人更亲近一些。
  “喏!”典韦得偿所愿,屁颠屁颠的跑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其实作为亲卫,典韦在长安城里一般没什么正事,训练陈默的亲卫,然后多数时候是给陈默或是李儒、贾诩他们打下手,毕竟作为陈默的亲卫,典韦在很多时候是能代表陈默的面子,很多事情,让他代表陈默出面,效果意外的好。
  春耕已至,正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而这个年景就如陈默所预料的那般,是个旱年,整个春季,偌大关中一滴雨都没下,而且伴随着旱灾而来的还有虫灾,一般年前没怎么下雪的话,次年的虫子会非常多,而除虫并没有太多有效的方式,让医匠配毒药杀虫很多时候庄家也能给毒没了,所以只能手动除虫。
  就算做了足够多的事情,但今年欠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随着春季的结束,关中大旱,坊间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开始传出,比如今年大旱,实际上是陈默失德致使老天爷降罪给陈默的惩罚。
  虽然这种流言并没什么根据,而且关中百姓对陈默的观感其实要比李傕和郭汜好得多,但耐不住这流言蜚语满天飞,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分辨是非的能力,更多的是人云亦云,而且这年头,人们信这个,不知寻常百姓,就算是陈默都信神仙的。
  “主公,这是有人想要瓦解主公如今在民间日渐高涨的声望。”李儒皱眉看向陈默,今年似乎特别热,还是初夏,已经让人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但更叫人压抑的,是如今关中越来越多反对陈默的声音,哪怕陈默在应对今年旱情的事情上做的已经足够好,足够果断,但政治这种事,不是你做得好就行的。
  这件事,一看就是有心人推动的,环环相扣,一开始只是一丁点的流言蜚语,然后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一步步打击陈默这近一年来积累下的人望。
  “主公当尽快辟谣。”徐庶也点点头道。
  “辟谣若是有用,谣言也不会这般容易滋生了,人一旦有了固有的认知,就很难改变。”陈默摇了摇头,谣言的危害他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陈默这段时间也的确挺窝火的,朝堂上已经有人皮里阳秋的挤兑他,最让他失望的是,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的赵温和钟繇,在这一次的事情中,没有一个站出来支持他。
  虽然政治上本来就没有朋友,但陈默还是很不舒服。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天下又有几个这般智者?谣言猛如虎才是真的。”徐庶急道。
  “自然不能做事,但辟谣太累,如今关中大旱,很多事情要做,我没时间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心力。”陈默笑道。
  “主公有何计策?”徐庶和李儒看向陈默。
  “有一些。”陈默将准备好的竹简分给三人道:“你们看看。”
  三人疑惑的打开竹简。
  皇甫嵩与兄弟的女人不清不楚?李儒愕然的看着自己竹简上的内容。
  赵温私通羌人?徐庶皱了皱眉,这问题有些严重。
  钟繇暗通曹操?贾诩一脸淡定的合上了竹简。
  “主公,这些消息可是真的?”徐庶惊疑不定的看着陈默。
  “不知道。”陈默摇了摇头:“我随便编的,但有理有据,应该能叫人相信吧?”
  “但这无法治罪!”李儒皱眉道,陈默应该不会因为谣言便凭空捏造罪证陷害大臣吧?
  “我知道,也没准备治罪。”陈默点点头,游戏规则他不会破坏:“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尔。”
  “主公之意是……”徐庶觉得自己把握住重点了。
  “辟谣太难,既然谣言说我德行有亏,那就让人看看究竟是谁德行有亏,而这个时候,哪怕面对大家的不解、谩骂,我却在日夜不停的为缓解旱灾努力,大家都不干净的情况下,我觉得我更容易被百姓谅解,诸位以为如何?”陈默笑道。
  这是一场名声的战争,看不见的硝烟,陈默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推手,也不需要知道,朝中不满自己的大有人在,三公九卿,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可能,甚至可能不止一个,因为今年大旱,但威胁不到士人,反而是很多地方豪绅趁机发展的好机会,别的不说,粮价上就能让很多人家财翻一翻,兼并不少土地,但陈默这般大力抗击旱情,可以说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就算将这些人揪出来,都杀了,与眼下的情况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背上更多的骂名,既然他们想玩儿这个,那就别怪陈默将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妙!”徐庶抚掌道。
  “高!”李儒微笑道。
  “主公高明!”贾诩跟着附和道。
  “只是我要主持大局,各郡灾情都需要我出面,怕是没有时间来做这件事!”陈默看向三人,方法已经走了,不过何人来执行……
  “主公,在下恐怕难以胜任。”徐庶苦笑着摇头道,这跟自己不合,这种谣言战怎么打,徐庶就算知道方法,也不一定能够用好。
  “这关中各郡粮秣核算、调配,在下怕是……”李儒和徐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贾诩。
  贾诩:“……”
  现在称病还来得及么?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若是不知道还好,若让人知道了是自己出手,恐怕……好日子要到头了。
  “那就劳烦文和了,我手下有些人,精通此道,便交由文和调遣,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让百姓将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陈默微笑着看向贾诩。
  “诩遵命!”贾诩胖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微微颔首道,陈默显然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明日我要起身去扶风,诸位共勉吧。”陈默起身笑道。
  “喏!”
  接下来,陈默没再管这件事,带着典韦、马均还有典满去了扶风,这边的旱情要比京兆更严重一些,而且这边的工程也比京兆动的要慢,陈默在扶风一直待到仲夏,亲自主持分粮,组织百姓挖沟渠,打井,足足在扶风待了两月,到夏末之时,方才起身返回长安。
  而关中的谣言,随着另外一支力量的入局,渐渐变得混乱起来,当陈默回到长安时,尚未回到衙署,便遇上士人拦路告状,要求朝廷重惩皇甫嵩。
  这么严重?贾诩到底做了什么!?
  陈默有些好奇,安抚了几名士人之后,回到府中开始翻看贾诩这两月来的作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皇甫嵩私通儿媳?赵温与叔嫂苟且?钟繇能够坐稳司控之位背后不可告人之密!?
  很多东西,一看就是假的,但就像当初百姓相信陈默失德一般,很多时候,百姓都是盲目的,这些谣言又编造的仿佛是亲身旁观一般,所以,从三公到九卿,现在整个长安朝廷从上到下,好像没一个有德之人。
  看着这些,以及最近记录的一些情报,陈默严肃的脸上,嘴角那抹笑意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主公,皇甫嵩派人来请主公赴宴。”典韦进来,拿着一张拜帖道。
  “就说我旅途劳顿,身体有些不适,回了,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再议!”陈默摆了摆手,这一仗,是他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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