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怎么个循序渐进


  皇帝听了周恒的话,微微眯起眼,哦了一声,一脸兴致地问道:
  “说说看,怎么个循序渐进?”
  周恒稍微想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
  “现在只做的新药里面,有一种蛇毒提取物,这个可以用来止血还可以治疗血栓,我们现在研究的方向是如何能完全脱毒,现在还有一些问题,不过我想这个是几种新药里面最快投入使用的。”
  皇帝一怔,蛇毒这可是致死的毒素,没想到能用来制药,更是一脸的兴趣。
  “这蛇毒,是剧毒之物,和你的这个循序渐进有什么关系?”
  皇帝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周恒没多想,直接坐了过去。
  毕竟这里不是皇宫,他也没了之前的拘谨,要让药品进入太医院还扩充为军需,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能让所有人都认可,是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太医院的御医,不单单是给陛下还有后宫妃嫔诊治,其实朝中各大官员重臣都需要御医的诊治,所以最紧缺的就是两大类药物,一个是妇科用药,这个就不详细说了,另一个就是中老年用药。
  臣听闻,去岁年初的时候,曾经的吏部尚书就在朝中突发疾病,口歪眼斜不能言语,治疗了两个月不见好转,最后还是一命呜呼。”
  皇帝想了一下,看向方纪中。
  “此事朕记得,不过当时御医几乎全都去了,难道是药物不利?”
  周恒点点头,指着孙茂才说道:
  “制作此药,也是孙茂才跟臣说的,中老年人,最容易发生的问题就是血压变化,还有心脑血管的问题,再者就是骨关节的病变,这其中,心脑血管的问题都是突发急症。
  如若救治不当,瞬息之间就能殒命的,臣想这些太医院的人,为了留住这位吏部尚书,当时已经倾尽所有去救治,可药物不得力,都是枉然,所以臣才想要制作这类的药物。
  虽然都是蛇毒提取,其实治疗血栓和凝血是两种药物,只是应用的蛇的品类有所不同。”
  皇帝此刻已经不算怎么震惊,毕竟有之前磺胺的介绍,此刻他已经从容不迫的点头。
  “那么就像你之前担心的问题,这样的蛇毒药物,你可以批量投入生产吗?”
  周恒瞬间笑了,皇帝也有不耍心机的时候,这个太难得了。
  “可以,我们找到了饲养蛇的人,这几种蛇都找到了,每天都让他们给大量提取蛇毒,按时送过来。”
  皇帝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养蛇?养蛇做什么?”
  周恒笑了,“我们用的药材中,就有蛇,这个大小一致,如若野外捕获的,无法达到如此统一的大小,自然是有人饲养,再者很多人都喜欢用蛇泡酒,他们也就做这样的生意。”
  皇帝点点头,蛇泡酒他倒是知晓。
  “看来你所说的循序渐进,就是按照难易程度,先将这些能够快速做出来的推广出来,尤其是各府的老将军们,他们常年征战,自然顽疾甚多,这些新药的口碑自然让他们来散出去,之后如若他们谏言,就事半功倍了是也不是?”
  周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皇帝说的非常直接,不过是正中要害,自己这么想只是不好意思如此说。
  “没想到陛下思虑的如此周全,全部为臣想好了方法,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办,臣绝对没有意见。”
  皇帝一怔,孙茂才整个人是懵的,想要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周院判真的太敢说了,要是皇帝一生气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
  方纪中没忍住,看了一眼皇帝尽力控制的唇角,瞬间捂住嘴巴。
  “老奴觉得自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周院判更胜一筹。”
  皇帝一听也笑了起来,抬手朝着方纪中摆了摆。
  “周爱卿早就想好了,只是朕帮着他说出来,不过这个方法,确实是阻力最小,并且付出的代价最小的一种途径,不过你也不能偷懒了,这些老迈的大臣家里,都需要逐一走一走。”
  周恒赶紧称是,皇帝站起身,方纪中赶紧坐过去扶着皇帝。
  “行了,朕该听的也听了,该看的也看了,孙茂才你要好好跟着周爱卿学习医术,太医院的备药,你拟一个单子。”
  说完,皇帝直接出了玻璃隔间,周恒跟在后面,孙茂才抬眼看了看,被朱三福扯着袖子,一起拽着下楼送了出来。
  朱三福还是脑子比较快,赶紧凑到周恒身边,低语了两句,周恒恍悟,赶紧朝着他摆手,片刻朱三福抱着两个箱子回来,追到周恒身侧,方纪中已经带人将马车赶过来。
  “陛下这是周院判给您带的吃食,就是土豆饼,还有一些烤玉米和爆米花。”
  皇帝噗嗤一下笑了,瞥了一眼朱三福,朝着方纪中摆摆手。
  “方伴伴收下吧,朕第一次收这么便宜的礼物。”
  说着迈步上车,方纪中赶紧朝着周恒施礼。
  “周院判告辞,老奴服侍着陛下先行一步。”
  说着跳上车,那些侍卫随侍两侧,很快消失在管道上。
  周恒这才松了一口气,朱三福赶紧瞪圆了小眼睛,朝着周恒眨了眨。
  “公子,怎么样今天这出戏还算圆满吧?”
  周恒点点头,“确实不错,尤其是那个一零一,对了这又是你的堂弟还是表弟?”
  朱三福脸上都是甜腻的笑容,赶紧朝着周恒拱手。
  “那小子是我一个远房表弟,不过是最小的一个,您用着顺手就行,我这表弟堂弟一大堆,想用什么样有什么样。”
  周恒懒得听他满嘴跑火车,赶紧摆摆手。
  “叫薛大哥备车,我也回京城,世子和苏五小姐回来后,你好生招待着,苏五小姐喜欢甜食,准备吃食的时候,要偏着她,如此一来她不会对世子怎样的。”
  朱三福点点头,满脸的感慨。
  “哎,公子真的是为我家世子操碎了心,我这就去找薛泰,他就在后面。”
  孙茂才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脸颊通红,手脚冰凉,嘴唇还稍微有些颤抖。
  周恒拍了他手臂一巴掌,“行了,又没让你骗人,我们说的不是实话吗?紧张什么?”
  孙茂才摇摇头,“我没紧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似乎是长时间没见过陛下,今日突然近距离跟陛下聊了两句,让我真的有些紧张,不过这磺胺现在提纯还是不算完全啊,虽然有效可这个致命的问题,还是没有好方法解决。”
  周恒白他一眼,“现在陛下已经知晓这几种药物了,你让我追上去说这磺胺暂时无法生产吗?”
  孙茂才赶紧摇头,脸上有些发白。
  “没有,没这个意思。”
  周恒笑了,拍着孙茂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从你跟随我学医至今,虽然我们没有师徒的名分,我却一直将你当做徒弟倾囊相授,之前寻找磺胺的千难万难我们都挺过来了,至于这脱色,我知道不容易,但是只要潜心试验一定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孙茂才扑通一下跪倒,他抬眼看向周恒。
  拜师的事儿,他父亲已经催促他多次,但是孙茂才真的张不开嘴,毕竟他是太医院的御医,不想那几个从清平县跟着周恒过来的人情谊深,没想到今天周恒能主动提出,忍着泪给周恒磕了头。
  “师尊放心,即便不吃不睡,这磺胺徒儿一定会找到提纯和批量生产的方法!”


第四百零一章:威压
  周恒一伸手,将孙茂才扶了起来。
  “快点儿起来说话,你父亲和我祖父就有渊源,你能在第一批就跟着我在回春堂学习,这就是冥冥中的事儿,我相信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只要找到方法,也许瞬间就能解决问题。”
  孙茂才站起来,摸了一把脸颊,朝着周恒用力点点头。
  “师尊放心,我这就去带人全力投入试验,分组进行研究,一定能找到提纯的方法。”
  这个态度周恒非常认可,抬手再度拍拍孙茂才的肩膀,不过就在这个动作的时候,周恒感知到孙茂才肩膀上的水渍。
  抬手看了看手指上沾染的水渍,孙茂才回头瞥了一眼,赶紧解释道:
  “哦,这是我们之前想要尝试用碱水是否能析出有效成分,不过这个方法失败了。”
  周恒微微眯起有,回想起自己的药理学知识,记得有一年考试,似乎就是说到水溶性的问题。
  他恍悟地瞪大眼睛,一把抓住孙茂才的手腕。
  “你用的碱性溶液浓度是多少的?”
  孙茂才有些懵,不过还是快速回答道:
  “1:100的碱性溶液。”
  周恒点点头,现在没有酸碱度试纸,所以只能如此估算,按照孙茂才所说的比例,大概能得到pH值八以上的碱性水。
  “别急你跟我说说,这样做了之后出现什么情况,是不是有絮状沉淀物,沉淀物多少?”
  孙茂才眼睛锃亮,不愧是师傅,果然一语中的。
  “有絮状沉淀物,还很多都是白色的颗粒状,我们尝试还原却做不到了,我还以为这批提纯的药物废掉了。”
  周恒笑了,“别急,我想我知道方法了,既然都已经沉淀,那就将水过滤出去,随后用酸性将碱中和,如此一来不就还原了,至于剩下的液体,进行我们之前的烘干即可,不过磺胺不可以高温烘干,尝试一下能否得到纯的粉末。”
  孙茂才早已掏出一个小本子,将周恒所说的步骤全部记录下来,越看越是有信心,之前是不知道那些沉淀物是什么,所以不敢弄,现在周恒指点了迷津,他自然信心倍增。
  “那茂才不送师尊了,我这就去尝试一遍。”
  说完头也不回窜上二楼,朱三福凑到周恒近前。
  “孙御医和公子一个脾气,想来这磺胺的制造也会快了。”
  周恒点点头,“行了,研究的事儿就交给孙茂才了,阿昌去了福建,至于这北山你要好好看着,今日之后,我想来本山探听消息的人只会更多,如何游刃有余地应对,还要不伤了颜面,这就看你的了。”
  朱三福躬身施礼,“公子放心,如若北山有任何差池,朱三福人头给您。”
  周恒摆摆手,上了车薛老大一扬鞭子二人也快步驶入管道,朱三福瞥了一眼,他们走的并不是皇帝走的那条路,而是绕行了一下,朱三福脸上带着笑自语道。
  “世子这个朋友是个神人啊,这大梁国三百年就没出过这样的人。”
  叨咕完,抄着袖子朝着后面走去,时不时似乎摆了几下手,随后几个黑影跟着朱三福隐入制药作坊后面。
  ……
  薛老大驾车进入京城,按照周恒的吩咐直奔周府,不过路过回春堂的时候,发现外面聚集了很多人。
  周恒在窗口看到,拍拍车厢。
  “停下咱们过去看看,我怎么瞧着有些不对?”
  薛老大动作倒是快,抓着缰绳,赶紧靠边停车。
  果然,门口聚集的人群中,推出来一辆平车,上面是一个男子,周围几个人身上多少带着伤,瞧着打扮,似乎是春季狩猎去了,都穿着各色的劲装。
  “大夫快救人,他从马上跌落了,头和胸口撞击在石头上。”
  一个身穿红色劲装的男子,对屈子平说着。
  屈子平赶紧点头,示意身后的人。
  “赶紧叫黄大夫带人去急诊室,除了这个病患,他们也都有伤需要处置。”
  屈子平的吩咐非常有效,回春堂的人闻声而动,推着平板车直接朝着急诊室走去,那些一起下车的人,也被这些人三三两两扶着进去。
  周恒瞥了一眼那个最严重的伤者,从车上拎下来的状态一看这人就够呛了,他脚下没敢停歇,直接冲到急诊门前。
  薛老大的速度也很快,抓了一个人,将缰绳给他,跟着周恒推门进了急诊。
  刚刚进来的那些人中,一身红衣劲装的男子,高声喊着:
  “不是说这是御医开的诊堂,快救治这个人,他不能死,如若他死了你们今天都脱不了干系。”
  周恒眉头一蹙,这话说的够带刺的,显然这个小子还有受伤那人的身份都不一般,至少是世家子弟。
  周恒没耽搁,赶紧走到平车面前,黄德胜已经来了,看到周恒赶紧将手中的听诊器递给周恒,压低声音说道。
  “师尊给您这个,脉搏细弱呼吸轻微,瞳孔一侧散大,看着胸廓的形态似乎肋骨骨折。”
  周恒点点头,赶紧查看了一下,黄德胜的判断没有错,旁边负责测量血压的小丫头在捏着气泵,周恒看到血压计上面的摆动,已经知晓,此人的血压降到六十四十,看来他颅内出血和胸腔血气胸是没跑了。
  “颅内出血,合并血气胸和肋骨骨折,联系家属做手术。”
  周恒这里刚说话,那个红衣的小子瞬间冲过来,一把抓住周恒的手腕,想要将周恒甩开,眼珠子都红了。
  “你是何人,滚开让大夫赶紧看!”
  薛老大手疾眼快,伸手将周恒扶住,另一只手一转,已经将红衣男子拎起来,后面一帮子人,全都要冲上来。
  黄德胜此刻也恼了,突然一声吼。
  “都给我闭嘴,这是我师尊,就是太医院的周院判,你们想要回春堂诊治,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如若这样不用在这里诊治了!”
  那红衣人怔住了,估计是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周院判竟然如此年轻,脸上没有什么愧色,一挥手朝着黄德胜吼道:
  “别说没用的,赶紧救人,我管你是什么院判,人救不活你们也都别活了,小爷我就是将你们打死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黄德胜还要说什么,被周恒一把拦住,薛老大并没有松开那红衣人,那人也不是个善茬子,朝着薛老大梗梗着脖子,一副有种你打死我的架势。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不过这个病患如若要救治,需要他的家人签字同意,毕竟要开颅开胸进行手术,不知你们能做主的,如若快一点儿,此人还有救,耽搁的时间久了,此人必死无疑。”
  红衣人一听,瞬间眨么眨么眼睛,没了刚才斗架公鸡的架势,回身看了一眼这几个小子,显然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几人稍微一商议,一个蓝色锦袍的小子朝外面跑去。
  红衣人这才看向周恒,抬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我是滕国候的长孙李啸弦,别跟我说非得等家人来了才能救治,别给我搞这些阴谋诡计,你这手段,小爷我看得穿,就是想要拖延时间,告诉你受伤那人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赶紧救人才能保命!”
  周恒瞥他一眼,这货就是瞎咋呼,其实就是给自己壮胆,不过他们能玩儿到一起,此人身份一定不凡。
  抬眼看向黄德胜,“百年老参切片含服,给我注射器,有血气胸可以先进行负压排除,不然……真要等不到家人来了。”


第四百零二章:我要刘院判
  一阵吩咐,有人赶紧给周恒准备了注射器,黄德胜已经将伤者的衣衫剪开,消毒后铺上孔巾,抬手顺着肋骨按压了一遍,他的眉头更加紧锁。
  “师尊,此人左侧的肋骨断了六根,有些骨擦音明显,有两根能感觉到已经完全粉碎,看着这个样子,已经刺穿了肺部。”
  周恒点点头,此刻想要救治此人,就要尽快止血,北山研究所新研制的止血药倒是可以使用,不过必须进行胸外手术,缝合受损的肺部,而头部暂时不能开颅,只能进行药物控制。
  毕竟这里的条件不允许,没有各种监控设备,如若贸贸然进行开颅,和盲切没差别,好的结果是植物人或是痴傻,不好的结果连手术台都有可能下不来。
  这样的结果,不是你努力就可以做到的,所以必须等家人过来才能决定施救方案,那红衣小子还如此蛮横。
  周恒深吸一口气,“现在尽力维持生命体征,开路保持加压输液保证体液,我找血气胸的位置,尽力保证他的呼吸顺畅。”
  随着周恒的话,很多人都跟着动了起来,小六子已经开始找血管,黄德胜顺着肋骨的方向,开始寻找骨折点。
  周恒死死盯着患者的胸廓,看到出血的第七肋骨位置,微微眯起眼,这里虽然在出血,也亏着有这样的外方口,不然出血全部流入肺部,那这人都坚持不到医馆,路上恐怕就挂了。
  见黄德胜要止血,周恒赶紧伸手抓住他。
  “不能局部止血,如若现在止血更危险,止血药用上,等待家属过来,你去准备好手术告知书,并且下一个病危通知书。”
  听周恒如此一说,那个一身红衣的李啸弦不干了,甩开给他处置手上伤口的大夫,腾一下站起身窜到周恒身侧,一把扯住周恒的手臂。
  “这不行,你现在就要救治。”
  周恒抬眼看向他。
  “病患此刻情况危急,我们救治有两种方向,这个需要家属拿主意,毕竟两种选择的后果截然不同,我们需要家属的授权,你不是家属无法做主,请耐心等待一下。”
  李啸弦嘎巴嘎巴嘴,想要接着争辩,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立场,抿紧唇看了一眼门口,似乎在辨别伤者的家人是否来了,这才回身看向周恒。
  没等他说话,周恒先问道:
  “你别着急,跟我说说你们这是从哪儿回来,他是怎么受伤的,从受伤到我们这里一共走了多久,想的越仔细越好。”
  李啸弦一顿,随即看向另一个他们一起的小公子。
  “这不是开春了,我们去西郊马场打野味,不知是什么东西窜出来,伤了徐瑾焕的猎狗,一瞬间这些猎狗都乱了,疯了似得乱窜。
  徐瑾焕的马也在这两个时候被误伤了,马匹受惊,跟狗群一起疯跑起来,我紧跟着他,发现不对赶紧追过去,随后我的马冲下山的时候绊了一下,我直接摔下马,后面他们也没好到哪去。
  不过徐瑾焕更是被马带着跑出去更远,整个人被抛出去摔在一块石头上,也不知道是否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还是怎样,我们赶紧拦了一辆车子送他来回春堂,总共走了小半个时辰。”
  周恒点点头,受惊摔伤,这些怎么听着如此耳熟,侧头看了一下李啸弦。
  “那马死了?”
  “死了。”
  “狗呢?”
  李啸弦很像急眼,不过看着周恒认真的样子,似乎这些也非常重要,顿时没了章程,赶紧说道:
  “光顾着救人了,没注意狗如何,不过我留下小厮了,如若有活着的他们会照顾。”
  周恒点点头,就在这个时候,急诊的大门被打开,一群人瞬间冲进来,其中一个还被放在太师椅上抬进来的,看着他腿的形态,周恒赶紧避开目光,看向此人的脸。
  来的人里面,这个椅子上的老者似乎年纪最大,看着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古人能活到这个年纪绝对是高寿,看着面容与伤者有几分相似,不用说这是伤者此人的孙子之类的人了。
  果然,那位老者不断拍击着太师椅的扶手,情绪激动地嚷着。
  “快将我抬过去,大夫呢人怎么样,我孙子如何?”
  周恒拦住他们冲上来的动作,毕竟抢救室内空间比较狭小,如若这些人都进去,那里面已经会不过身来。
  “您是伤者的什么人,我们需要商量一下救治方案。”
  老头有些激动,白色的胡子都不断的颤抖着,听了周恒的话眼睛瞪圆了喊着说道:
  “我就是他爷爷,你们怎么不救人,还要商议,有什么商议的,耽搁了病情你们负担得起吗?我孙子是我们徐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你到底什么意思?”
  周恒抬起手,这样的时候你无法跟患者家属讲道理,不过自己的意思要尽快表达。
  “我现在说一下病患的情况,病患是头部外伤胸部外伤,颅内有出血,肋骨断了七根左右,刺穿了肺部,造成肺部血气胸呼吸困难,我们已经给病患补液支持,并且进行胸部的负压处置,肺部情况得以缓解。
  想要等家属来,是要征求你们如何选择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我们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个保守治疗,就是开胸处理骨折部位,将碎骨取出,修补破裂的肺部,不过头部外伤先观察看预后效果。
  第二种方案,就是开胸的同时,进行开颅手术,找到出血部位,取出血块进行直观的止血,不过这个手术的危险性极大,有可能活不到手术结束。
  当然不选择开颅,病患有可能也永远醒不来,颅内出血面积大压迫脑组织和神经,这人就会好像永远睡着了似得,不说不笑不醒来。”
  白胡子的老头,身上抖动的非常厉害,旁边有人要进行劝解,他伸手将那人扒拉开,死死盯着周恒。
  “你说,脑子受伤出血,要把脑子打开?”
  周恒微微颔首,“是的,你看病患撞击部位在额头,虽然外面看是一个点,但是脑子里面好像一块豆腐,稍微进行晃动,对侧也会形成冲击伤,有时候这个冲击伤比撞击造成的损伤更严重。
  他被撞击的部位在额头发际线边缘,这里大脑对应的部位管理的是人的运动区还有书写的区域,这个部位要是长时间压迫对人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即便有一天他醒来了,有可能心智成了一个孩童,不能走动,不能书写说话。”
  老头懵了,瞪圆了眼睛盯着周恒,他的手指抖动的厉害,朝身侧摆手。
  “这里是庸医,去太医院找御医,我要找御医给我孙子看病,快去拿着我的帖子去。”
  一个中年男子擦了一把眼泪,赶紧跪倒在老头面前。
  “爹,陛下早在去年就下旨,御医八成都在回春堂学习,这位周院判就掌管太医院,您去找来人,也不过是他的弟子,我们就信了大夫的话吧,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不想我儿子死!”
  那人说到动情的地方,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如此一跪,周围的一群人全都跪在地上。
  徐老头怒了,用力拍打着扶手。
  “赶紧去找人,去找刘院判,别想着蒙我,之前他还过来给我看过腿,快去!”


第四百零三章:拉回去办白事儿吧
  最后一声吼,震的急诊的门都跟着颤抖!
  那个之前还咋呼的李啸弦,这会儿已经没了章程,早就躲在周恒身后。
  周恒眼皮抖了抖,这样等着,只是消耗生命,不用等刘仞杰来,这人就没气了。
  周恒朝着小六子摆手。
  “将输液管调整到最大量,每隔二百吸测量一下患者的血压,德胜看着瞳孔,还有负压吸引器。”
  德胜朝着周恒摇摇头,“患者呼吸不好,需要气囊辅助。”
  周恒点点头,德胜赶紧动起来,周恒这才看向那个白胡子老头。
  “老人家,时间不多,如若找人需要尽快,不然以病患的状况,挺不了半个时辰,另外屈子平将病危通知书,还有放弃治疗确认书给老人家,让他签字确认不用我们治疗。”
  屈子平早就抱着东西站在后面,这样的患者见得多了,不过能感觉到这个老头绝对不一般,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好说话还死倔。
  周恒吩咐完,已经走到患者身边,无论是如何救治谁来救治,这个病患经过他的手,他都不希望此人死了。
  而屈子平赶紧快步走到老头面前,将一个病危通知书递给老者。
  那上面写着周恒刚才说过的内容,什么脑出血还有血气胸以及对冲伤之类的内容,描述的非常清晰,后面还有两个简易的图来表示。
  老头是一脸的愤怒,拿过来看了一遍,将并未通知书直接丢在地上。
  “你们这算什么,告诉我我孙子已经病入膏肓了,然后凭借这样一张纸,就没了你们的责任?”
  屈子平的态度倒是没啥改变,还是那样温和地看着老头。
  “老爷子,我理解您的心情,不过这是我们回春堂的一个程序,发现病患有什么重大病情改变,要第一时间通知病患家属,为了下一步治疗进行准备,并非我们推卸责任。
  至于治疗的方法,这个是您来选择的,刚刚我们周院判已经说了,可以有两种治疗方法,现在您不是放弃选择吗,自然要签署一个自愿放弃的书面证明。
  并非我们不治疗,况且刚才这位李公子送人来的时候,我们是尽心治疗的,那时候您没来,我们没收钱,直接开始治疗,这里面不存在推卸责任的问题。”
  屈子平将那张病危通知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尘,举到老头面前,同时又将病危通知书,一并递给老头。
  老头看着两张纸喘息得更加厉害,虽然非常的不满,但是屈子平的态度在那里,见屈子平将一支笔递过来,一把抓过去,刷刷刷写下三个龙飞凤舞的字。
  随后连带着两张纸还有笔全都丢在地上,屈子平一点儿没觉得难堪,蹲下将纸笔拿起来。
  吹干净上面的灰尘,赶紧将其夹在本子里面,递给身后的一个小子,那人拿着本子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急诊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刘仞杰被一个男子拽着冲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药童。
  周恒那里正忙着,没有抬头看过去,不过急诊室里面瞬间的安静,他心里明白,一定是刘仞杰来了,看来这个老头绝对是个不凡的人物。
  瞥了一眼血压,周恒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此人的血压算是稳定住最低值,还能挺一会,这才直起身子,快步走出抢救室。
  刘仞杰赶紧朝着周恒拱拱手,周恒微微侧身,无论怎样,这个刘仞杰都算是自己的领导,该给的面子自然要给足了。
  “刘院判病患在抢救室。”
  刘仞杰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看了一眼身侧的周恒,这才看向那个白胡子老头,未等他说话,那个老头已经先开口说道。
  “刘院判老夫的孙儿,就拜托你了,他骑马跌落头部胸部受伤,你帮着看一下吧。”
  刘仞杰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徐阁老,这周院判虽然看着年纪轻,但他对伤科一途的研究比我要强得多,我想既然来到回春堂,还是让周院判诊治更好!”
  周恒心里不免有些觉得膈应,找你来了就一起会诊,怎么推三阻四,还年轻不年轻,伤科治疗的如何你看过?
  未等刘仞杰口中的徐阁老说话,周恒先一步上前说道:
  “既然来了就一起看一下吧,我们提出的手术方案,这位老爷子很排斥,如若刘院判有不手术能保命的法子,那就您来诊治,一切都要以治疗病患为主,我这里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请刘院判不要多想。”
  说着横着让出一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个白胡子老头一怔,没想到周恒能有这样的胸襟。
  要知道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可以应用到任何一个行业,尤其是医者,都是家族传下来的医术。
  想到这个,老头一怔,似乎记得刚才哪个人说过,这个周院判似乎传授太医院八成的御医学习来着,老头眉毛抖抖此刻心中有了一丝犹豫。
  刘仞杰看看老头,微微颔首,周恒的话算是将了他一军,此刻如若转身就走,既得罪了徐阁老,又得罪了周恒。
  想到这里,赶紧朝着抢救室走去,没进门小六子已经伸手拦住他的动作,举着一件隔离服递到面前。
  “刘院判好,这里是消毒过的,病患的伤口在暴露着,还是请您换上衣衫再进入吧!”
  刘仞杰看了一眼周恒,果然他身上也穿着一样的隔离服,微微抿唇伸手穿上隔离服,伸手接过药童手中的医药箱。
  “你在外面等候一下。”
  周恒一挑眉,等候一下,这是没打算将人带走救治?
  周恒没说话,跟着刘仞杰进了抢救室,他们只见过几面,唯一一次共同诊治,还是在太后的慈宁宫。
  当时不算很愉快,之后这个刘院判还使坏让太医院的人不过来学习。
  周恒看着刘仞杰诊脉,随后检查了一下伤处,用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他犹豫再三这才走到门口,朝着老头施礼一脸愧疚地说道:
  “令孙的伤势过于严重,普通的丸散膏丹无法施救,请徐阁老恕刘某无能,此刻如若停下这些治疗手段,我不知自己是否能让令孙挺过今夜。”
  周恒一挑眉,没想到这货竟然认怂了。
  老头看向周恒,刚要说话,病床上的病患瞬间抽动了一下,外面的意味人醒了,想要冲过去看看,谁知道身侧的黄德胜一脸惊慌地朝着周恒喊道:
  “老板,病患抽搐了!”
  周恒一听,赶紧冲到病床前,让几个人按住病患。
  不过那老头已经急得不行,拍着椅子的扶手不断叫嚷着。
  “这是怎么了,快说啊这是怎么了,我的孙子不行了吗?”
  刘裕和刘秀儿他们听到消息都跟着过来了,看到大厅内乱糟糟的样子,赶紧将这些病患拦住。
  不过人数众多,一时间更加乱套,刘秀儿瞥了一眼周恒忙着做心肺复苏的动作,心里一阵着急,看着这些人火气顿时上来了,抓起一个陶瓷水壶朝着角落用力砸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随着水壶炸开,刘秀儿喊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你们是患者家属吗?现在是想让我们这些大夫救人,还是全体都来安抚你们?要不将人带回去直接办白事儿吧,都多大岁数的人,一个个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


第四百零四章:刘大夫威武
  刘秀儿的一声呼喊,让这些人都顿住动作。
  尤其是这位徐老头,更是努力侧身看向这个姑娘,瞬间瞪圆了眼睛。
  “你是何人?”
  刘秀儿一点儿都没有退缩,朝前走了几步,站到徐老头的面前。
  “回春堂的大夫。”
  徐老头哼了一声,“一个女子也想做大夫,简直是让人贻笑大方,赶紧走开,我要看看我孙子到底怎样了。”
  薛老大一个箭步窜上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老头丢出去的架势。
  刘秀儿拦住他的动作,展开双手挡在薛老大面前,拦住徐老头的动作,从衣领里面掏出来一块玉牌,举了起来。
  “这是太后娘娘亲赐的玉佩,我是不是大夫显而易见,如若不是看着病患伤势严重,真相给你们这些人都丢出去,如若觉得我们能力不行,现在就抬人走,不然就老老实实闭嘴等着。”
  刘仞杰赶紧凑到徐老头耳边,嘀咕了几句,这个徐老头这才面露惊讶,蹙眉看向刘秀儿。
  “既然你救治过太后,那老夫就信你一次,将那同意手术的授权书拿来,老夫签字,不过你们要尽力救治我孙子。”
  屈子平早已跑过来,将那纸张上签了字,刘秀儿瞥了老头一眼。
  “我们回春堂不受任何人威逼利诱,一切都是以救人性命为宗旨,手术我们会尽力而为,你们在这里耐心等待,如若不能安静等待,那对不起,只能将你们请出去,屈子平不用拦着他们,我看看谁敢进来。”
  随着最后一句吩咐,屈子平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徐家的这些人,此刻全都老实了,一个个看着徐老头,没了刚才咋呼的样子,不过有个男子似乎一脸的焦急,盯着抢救室的方向,不断跺脚。
  “爹,这些人行不行啊?”
  徐老头瞪了他一眼,微微垂着头,未等他说话,那刘仞杰已经先开腔了。
  “徐先生稍安勿躁,你作为父亲的担忧下官理解,不过这伤科满京城周院判都是最好的,如若他也无能为力才是该担心的时候,此刻周院判愿意接诊,就不要多说了。”
  被称为徐先生的这人,看着刘仞杰的眼睛半晌没说话,一甩袖子,做到那椅子上死死盯着抢救室。
  周恒此刻正在忙碌,病患总算是有了脉搏,他略微松了一口气,刘秀儿快步走了进来,小六子赶紧给她递过来隔离服。
  刚刚在外面的河东狮吼,这些人都听得真切,一个个对刘秀儿都敬佩的不行。
  “刘大夫厉害!”
  “刘大夫威武!”
  好几个都朝着秀儿笑起来,刘秀儿脸上倒是没有过多的松懈,快步走到周恒身侧。
  “我们此刻上手术室恐怕不行了,就在这里手术吗?”
  周恒点点头又担忧地摇摇头。
  “家属签字授权了吗?”
  屈子平已经举着手中的授权书不断摇晃着,“那位老人同意了,两种方案都签字,老板你可以随意选择。”
  周恒环顾了一周,“这里消毒不行,还是要送病患上手术室,麻醉稍微等一下进行,让刘裕他们也跟着过来,黄德胜和刘秀儿配合做胸部手术,刘裕和邹毅柟给我配台做开颅手术,开始转移。”
  听到周恒说开颅,一个个都愣了一下。
  随即点点头,都知道这是不二之选。
  屈子平赶紧出去找人,德胜打开抢救室北侧的一个帘子,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通道,他们合力将病床推到这个位置,卸掉病床底座,直接将病患推进去。
  薛老大此刻已经进来,帮着小六子用力摇动一个滑轮,很快病床一点点升起,周恒他们从一个侧门,直接从备用楼梯上楼。
  一到三楼手术室,全员都准备就绪,周恒分配好工作,看向黄德胜和刘秀儿。
  “你们两个的动作要快,病患现在的身体扛不住两个大手术,快速修补肺部损伤,然后将骨折的肋骨固定。
  同时我需要知道病患的血型,然后在回春堂找人,准备两千毫升的血,一会儿开颅出血量不会小,我们所有的动作必须保证在一个时辰之内完成,能做到吗?”
  众人点头,周恒这才吩咐麻醉的剂量,几人刷手换隔离服,还有全新的帽子口罩手套,冲洗赶紧后,病患的头上和胸口已经分别铺上孔巾,病患的头发也已经被刮干净。
  周恒脸颊抖了抖,瞥了一眼在清理刮刀的小六子,这货的手速真的快,既然全刮干净就刮了吧。
  德胜和刘秀儿看到麻醉人员给出的信号,赶紧开始手术。
  刘裕一脸的紧张,看了周恒一眼又看向病患光秃秃的脑壳。
  “周院判,我们要怎么开颅?”
  周恒朝着小六子一摆手,“去将我们制作的新型骨锯拿来。”
  小六子赶紧去报过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类似两头尖尖的一个支架,小六子赶紧将东西拿出来擦拭干净,递给刘裕。
  刘裕举着东西,脸上的紧张更甚了。
  周恒翻开患者的眼睑,左侧的瞳孔已经出现散大,周恒朝着邹毅柟伸手。
  “测量尺!”
  邹毅柟赶紧递给周恒尺子,两侧瞳孔测量后,周恒微微眯起眼睛。
  “记录一下,病患左侧瞳孔散大七毫米,右侧常规大小,怀疑血肿在左侧顶部。”
  说着,周恒举起一个面前,蘸着一种他们研制的类似碘伏消毒剂,在病患头部相应的位置,画出来一个圆圈。
  随后周恒开始诊脉,再三确定后,周恒朝着刘裕勾手指,刘裕赶紧将手中的那个家什递给周恒,周恒比划了一下,将两个尖头中间的位置对准调整了一下,选择出中心点这才将东西丢给刘裕。
  “别调整距离,暂时收好,邹毅柟给我手术刀,我们开始开颅。”
  随着这声吩咐,邹毅柟的刀已经送到周恒面前。
  接过手术刀,周恒原本极为不安的心,不知为何瞬间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无法出现杂他的耳朵里面。
  举起刀,沿着刚刚画出的位置,扩大了一厘米的宽度,周恒在没有任何辅助设施的情况下,直接徒手切开了一个C字型的切口。
  血瞬间涌了出来,这个位置的血管非常丰富,毕竟头皮组织就是如此。
  “刘裕止血。”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微微眯起眼,刘裕赶紧照着周恒的吩咐,擦拭术野内的出血部位,邹毅柟将烧红的止血器递给他,简单将出血的小血管都进行封堵,片刻出血止住了。
  周恒这才张开眼睛,开始朝着纵深分离组织,头皮分为五层皮肤、皮下组织、帽状腱膜、帽状腱膜下层、颅骨外膜,这里面只有这个颅骨外膜需要单独处置。
  随着头部组织的分离,一个暗紫色的血肿也随即出现了,这里是在颅骨外膜下方,不过并非是他们开口的位置,更向上一些。
  刘裕一脸的担忧,“周院判,难道我们选择的位置有偏差吗?上面有血肿。”
  周恒点点头,“我看到了,集中注意力,这里不过是外膜下血肿,暂时不需要进行理会,我们要找的是颅内血肿,按照他的伤势,这个血肿的大小在十毫升就可以危及生命。”
  刘裕赶紧点头,他知晓周恒说的是最关键的,如若之前遇到这样的病患,只能是吃药等着血肿自行止血消散。
  这个过程如若顺利,在半年左右,当然如若不顺利,最有可能的就是……死亡。


第四百零五章:手术进行时
  刘裕深吸气,让自己尽量放松。
  他此刻紧张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兴奋,那种有点儿上头的兴奋,他要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周恒抬眼,再度接过那个两头尖尖的工具,找到中心点,随着刺耳的声音,一阵白色的粉末飞扬,德胜和刘秀儿都抬眼看过来,周恒虽然没有抬头,却高声地喊道:
  “赶紧做你们的事儿,不要没事儿抬头看,就当我们不存在,你们耽搁的时间长了,会以影响患者的生命体征,动作快!”
  德胜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刘秀儿也开始缝合打结。
  周恒这边,随着他的动作,那一圈颅骨被打出一个圆形的沟壑,不过似乎还不能顺利打开,刘裕倒是想帮忙,可无从下手。
  周恒摆摆手,“邹毅柟赶紧冲洗,刘裕擦拭,我要保持这里干燥。”
  二人一听赶紧动起来,随着手术区域的清理,周恒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自己没有割透,不过这个位置不敢再下手了,颅骨的厚度基本已经到了极限。
  找到一个类似平口改锥的工具,周恒沿着这一圈儿的沟壑,开始不断的撬动,一阵阵刺耳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汗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撬到对角的时候,那块圆形的颅骨片,咔吧一声脆响,瞬间跳动了一下。
  周恒有些激动,不过没有上手,而是用镊子缓缓捏着颅骨片,将它拿开,白嫩嫩的脑组织出现在眼前,周恒激动的不行。
  随后看着脑组织有些傻眼,刘裕看着周恒的眼神,赶紧顿住动作。
  “怎么了?”
  周恒抬眼看看二人,“我怎么没有看到颅内的出血点和血块?”
  这句话,差点儿将两个人吓瘫了,赶紧凑到近前,也没了之前的矜持。
  “周院判你的意思是,我们开颅的位置不对,还是病人的病症判断有误?”
  周恒摆摆手,“别急,先清理术野,毕竟都是粉末,什么都看不清,我们清理赶紧看一下。”
  邹毅柟赶紧点头,举起瓶子不断冲洗术野表面的脑组织,这里非常脆弱,他只能尽量让水流缓缓流下,刘裕在一侧用纱布做引流,仔细盯着脑组织。
  就在他们都盯着的时候,一块碎片和粉末被冲走,一块铜板大小的紫黑色出现在他们眼前,正好是开口的前面位置,并非是出现血肿的后侧方向。
  刘裕激动的呼吸有些不稳,脸上带着潮红。
  “找到了,找到了,周院判你看,那就是血肿。”
  周恒点点头,赶紧进行分离清理,很快血块被清理出来,不过最深处的一个黄豆大小的血块,他们说啥不敢动了,因为现在是凝结状态,如若此刻全部清除干净,那就意味着新的出血。
  检查了病患的瞳孔,发现散大的部分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可此时已经对光亮有着缩小的反映。
  周恒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包扎完毕的黄德胜,那二人虽然手术完毕,也没有急着出去,就站在两侧看着他们。
  “行了,找到一个出血点,估算出血量在十毫升以上,如若不取出,这人活不过今晚,至于对冲伤,我们先不予考虑,我看了枕部的位置还算好,现在处理颅骨外膜下方的血肿。”
  说着,周恒开始清理,随后将颅骨片放回原地,调整好原本的方向,开始逐层缝合,最后留下引流条,加压包扎。
  周恒抬眼看看输入的血液,随后看向小六子。
  “输血量达到多少?”
  小六子,看了一下记录。
  “现在才一千毫升,我就筹到这么多。”
  周恒朝着小六子笑了笑。
  “还好我们动作比较快,撑过来了,赶紧给病患查一个血压,然后经脉输入唤醒药物,他脑出血,还有肺部外伤,不适应深度麻醉,我们要帮着他将麻醉药物代谢掉,然后派人全天候守护,家属不能靠近。”
  说完这些,周恒将身上的隔离服还有手套摘下来,几人出了手术室,瞥了一眼刘秀儿。
  “秀儿今天很威武,今后我们就如此,如若想让我们治疗,我们会倾尽所有,如若信不过,无论此人是谁,概不处置,行了你去跟家属交代一下,留下一个听信儿的,剩下的都撤了。”
  刘秀儿脸上略显窘色,微微垂头低声说道:
  “二哥别笑我了,当时只是看着着急,一下子所有的话都自己跑出来了,估计是跟着苏五小姐接触多了,这算是后遗症吧?”
  周恒认真地看看刘秀儿,微微颔首。
  “别说,还真有可能,行了别郁闷了,找人去打听一下,这个老人家刘院判一直称呼他徐阁老,我想知晓他是谁,我们似乎从未听说过。”
  刘秀儿想了一下,随即看向手术室门口站着的薛老大。
  “让薛大哥去问问朱管家就是了,我想他一定能知晓。”
  薛老大点点头,不过没有走,而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周恒。
  “虽然你们手术做完了,我还是不能走,如若他们惹事儿,你们能扛得住?就下面那些人的架势,一个时辰这货不醒,回春堂他们都能拆了?”
  周恒摆摆手,“没事儿你去吧,闹事儿就闹事儿,让急诊将所有贵重的设备,都撤离到三楼,两天之内,这人如若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儿,如若醒不过来……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薛老大一听,瞬间紧张起来,用力摇摇头。
  “那我更不能走,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刘秀儿想了一下,“这样吧,我下楼去看一眼,让屈子平跑一趟腿,他也认识朱管家,至于薛大哥还是留下,刚刚薛大哥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周恒瞥了一眼随后推出来的病床,无奈地点点头,这里还真的离不开。
  “行,那你小心一些,让屈子平去传信儿,你抓紧上来。”
  刘秀儿笑着下楼了,周恒看了一眼薛老大和德胜。
  “别愣着了,赶紧将病人送入病房,小六子你留下来全天候照顾,德胜一会儿在去找个人来。”
  刘裕他们也跟着走出来,看到周恒赶紧急切地问道:
  “周院判我们呢,我们要做些什么?”
  周恒想了想,“将刚刚取出的血块冷冻,然后切片观察。”
  刘裕愣住了,“血块要观察,这个要观察啥?”
  周恒微微眯起眼,“按照病患的年龄,他这样的撞击从体表看,没有很严重,但是脑出血的量却不小,我想知晓他是否饮酒或者服用了什么药物,病患现在还在昏迷,我希望能从这些细节了解一下。
  再者我们这次的手术,虽然不算真正意义的开颅手术,确实一个很好的开始,我希望能留下第一手的资料,为了今后的手术试验,或者其他做好相关的记录。”
  那二人赶紧点头,一时间有些激动,毕竟这样的历史时刻能一同参与,还是很让人难以抑制的兴奋。
  “行我们这就去将血块拿着去冷冻,然后切片。”
  周恒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周恒眯起眼。
  “先称重,然后用同样重量的普通血液进行比对,看看体积还有比重是否有区别,然后再进行切片,我们之前不是做过实验,酒精比水的比重要轻,用这个方法查一下。”
  刘裕眼睛发亮,瞬间似乎开启了一个新的思路,赶紧点头拽着邹毅柟朝着手术室走去。
  德胜和小六子已经将病患推入病房,薛老大走出来抬手戳戳周恒。
  “我们直接带着人上楼手术了,下面那些人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德胜在一旁说道:“我觉得不能,刘院判都说治不了,咱们现在能救治,难道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吗?再说这里也不能上来照顾,还是在一楼这里才能安静一些。”
  周恒看向楼梯口,脸上有些担忧,朝着楼梯口走去。
  “秀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第四百零六章:秀儿被打
  一句话,让几人都一怔,周恒第一个朝着楼下跑去,一个不好的预感让他心里一紧,不过片刻几人直接冲到一楼。
  这时他们直接到从门诊大厅的楼梯下去,一下来门诊全都是人。
  不过刘仞杰的身影早已没了,一时间没有看到刘秀儿和屈子平的身影。
  周恒左右张望,看到春桃站在不远处放号,赶紧凑过去。
  “看到秀儿和屈子平了吗?”
  春桃一怔,赶紧指着急诊室的方向。
  “屈子平去急诊了,那边的患者家属闹得凶,总是过来嚷嚷,我家小姐去找屈子平了。”
  周恒一听心里一沉,推开面前的人,朝着急诊的方向跑去。
  刚推开那道门,就看到患者的家属都站在靠近抢救室的方向,完全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周恒大吼一声。
  “你们干嘛呢?”
  随着这声吼,一个个才让开位置,周恒赶紧拨拉开当着他面前的人,朝着抢救室那里走,拽开最后一个挡着自己的人时。
  屈子平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头使劲儿低着,后颈上出现了几道抓痕,血已经流下来,头发的发髻也乱了。
  屈子平见没人攻击自己了,这才缓缓转身,看到周恒脸上显得有些委屈,周恒拍拍他的肩膀,赶紧看向他身下护着的刘秀儿。
  一把抓住刘秀儿的手臂,将人拽起来。
  刘秀儿的帽子已经没了,左侧脸颊一个鲜明的手指印红肿地显现在脸上,唇角带着血迹,头发也乱了。
  周恒此刻黑了脸,瞬间脸色阴沉下去。
  屈子平一看要坏,赶紧在周恒耳边说道:
  “老板,朱管家没回话,不过我已经跟李啸弦聊过,这位白胡子的老者是徐阁老,就是太师曹信让的师弟,如若不是腿伤了,想来不比曹太师名号底,朝中很多人都是他们徐家的学生,唯独对这个唯一的第三代有些偏袒,老板您千万别激动。”
  周恒当然明白屈子平的意思,这位老头别看人家现在没有什么官职,但是整个朝野遍布学生,这份影响力绝对不可小觑。
  但是今天竟然打人,还打了秀儿,这事儿就忍不了。
  周恒抓着刘秀儿的手,仔细看了她脸颊上的指痕,随后环顾一周。
  “谁动手打的人?”
  一个蓝衣男子直接跳脚走过来,并没有丝毫被周恒的气场所震慑,抬手指着周恒的鼻子。
  “叫你一声周院判,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将我儿子弄到哪儿去了,你说啊为什么你们都是从这边走过来的,不是在抢救室进行救治吗?不是要手术吗?
  你们赶紧将人交出来,我们不用你们救治了,这地方简直是一个黑店,不手术不让走,来了大夫也没人敢看,真不知道陛下怎么能选你这样的人进入太医院。”
  周恒抬手将他的手拨开,死死盯着此人的眼睛。
  “别说这些,我只是问刚刚是谁打的刘大夫,如若是个男人就站出来,如若因为这个将你们送去顺天府,我想丢人的也是徐家。”
  徐阁老刚要说话,之前叫嚣那人再度嚷嚷道:
  “好大的口气,你现在要么送我们去顺天府,要么将我儿子交给我。”
  周恒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徐阁老的身上。
  “徐阁老德高望重,桃李天下,我们只是大夫,治病救人为己任,可是我们的善,不是被人来践踏的。
  病患手术已经做了,此刻还不能移动,不然死了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不起,可我们的大夫被打伤了,这件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蓝衣男子哼了一声,“大夫救人就是天经地义,和我们教书育人是一个道理,你不要在这里叫嚣,你说我儿子刚刚手术成功了,你们为何将人带到别的地方去,为何不让我们看到?”
  薛老大伸手将蓝衣人推后一些,口中还挺客气。
  “劳驾您离着我们公子远点儿。”
  蓝衣人哼了一声,不过还是退后一些,毕竟薛老大的块头让人看了有些望而却步。
  周恒叹息一声,“好一个大夫救人天经地义,想要道德绑架是吗?我们是医馆是大夫,你们送来伤者,我们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处置,这不是救人?
  至于选择救治方法,是你们迟迟无法决定,找了刘院判过来人家不救,这才签字进行手术,我倒要问问你,我们收你钱了,还是说陛下下旨了?”
  这几句话说完,整个急诊大厅安静下来,周恒此刻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刘秀儿使劲儿抓着他,可他还是控制不住此刻的愤怒,随即接着说道。
  “至于病患送上楼手术,那是因为我们回春堂最好的手术室在三楼,难道每一个来的病患家属我们都要逐一介绍?或者带着你们参观一下,试问你们看得懂吗?
  行了,别的不多说,病患情况稍事稳定,抓紧带走,屈子平将所有费用的单子给他们徐家,顺天府我们不去了,给你们留个面子。
  另外稍后我会派人进宫,将此事禀报太后,刘大夫是太后的御用大夫,怎么处置?如何处置?太后自有定夺。”
  说完,周恒扶着刘秀儿走了,屈子平倒是痛快,赶紧找单子将一大摞单子递给徐阁老,朝他微微一笑。
  “老爷子,劳烦天黑前将押金交到柜上,病患还没有醒过来,需要安静休息,家属如若担忧可以留下一个人,跟我上楼去等候。
  不过也不能进病房,毕竟病房都进行了消毒,你们也无法护理,这里的人,给您一刻钟的时间,劳烦出去吧。”
  说完不等老头回答,屈子平也带人走了,就在他们推门走的时候,几个侍卫手扶刀柄快步走进来。
  两个站在抢救室门前,两个站在通道门前,两个站在楼梯口,剩下两个站在急诊大门前,意思非常明显,你们不走一会儿就来硬的。
  老头叹息一声,瞪了一眼蓝衣人,这个儿子今日的表现着实让人看着头疼,不过一个大夫打就打了,他倒是没怎么担忧。
  “行了,都跟着我回吧,你们几个小辈的,今日能将徐瑾焕及时送医,老夫甚为感激,之后会派人登门道谢,今日就都回吧,景凯你留下照顾瑾焕,景怀和剩下的人随老夫回府。”
  吩咐完毕,老头第一个朝门外走去,那个蓝衣人显然是叫徐景怀,脸上全是不甘心,似乎还要留下说什么,不过又惧怕老头,只是跺跺脚,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一些的徐景凯,快步追出去。
  急诊室这会儿安静下来,屈子平看了一眼门口,最后目光落在那位留守的徐景凯身上。
  朝他微微一笑,赶紧在手中的本夹子上写了些什么,最后一并递给徐景凯。
  “这是病患徐瑾焕,此刻手术的各种费用,还有急诊室损坏物品的费用清单,当然住院治疗的押金是最后一项。
  我们回春堂秉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如若您对费用有异议,可以去门诊划价处查看,如若还是觉得上当受骗,可以去顺天府,当然也可以寻找别的途径诉求。”
  屈子平说的声音非常柔和,不过字字句句都让徐景凯气得不行。
  可此刻就他一个人,而这里是回春堂,父亲如此拂袖而去,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忍让的,无奈只能将气得哆嗦的手背到身后,看到数字微微蹙眉。
  “我身上的银两恐怕不够,能否先给你五十两?”


第四百零七章:告御状
  屈子平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单子撕下来,笑着递给徐景凯。
  “谁让您父亲是阁老,这个自然没问题,您拿着单子去门诊收款处交钱就行,至于欠款,也需要您本人过去写一个字据,不然我不好交代!”
  说完屈子平压根没停留,转身走了。
  屈子平回到大厅,问了一下,原来周恒他们已经带着人去了办公室,薛老大更是亲自去请世子。
  屈子平想了想没有急着上去,叫来自己的一个小跟班,仔细叮嘱了一番,此人赶紧将身上的回春堂衣衫扯下来,快步出去。
  没有多久,随着门口的一阵吆喝声,屈子平赶紧冲出门,见到薛老大和世子过来,赶紧施礼。
  “世子楼上请,老板在办公室。”
  朱筠墨没多说话,跟薛老大快步上了三楼办公室,一推门周恒正在用鸡蛋给刘秀儿揉脸。
  虽然处置的比较及时,可刘秀儿的左脸从眼角到嘴角全都高高肿起,朱筠墨脸上分外严肃。
  “薛泰没有说仔细,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秀儿赶紧摆手,“其实没什么,别将事情闹大,我们将病患刚刚手术完毕,此刻还不知道能否醒来,如若这里面出现什么差池,闹大了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如若他死了我们更是说不清,毕竟回春堂还没有死人的事儿。”
  周恒手上揉鸡蛋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些,刘秀儿瞬间疼的一呲牙,赶紧停住说话。
  周恒瞥了一眼朱筠墨,“我们跟着世子来京城,是为了开回春堂赚银子,不是给这些官宦随意摆弄的,人没有交银子我们就救治了,此刻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此事决不能姑息。”
  刘裕他们也站在办公室,朝着朱筠墨施礼,随即将整个过程详尽地讲述了一遍。
  当然没有漏下手术的环节,毕竟这样的开颅手术他们是从未做过,冒了多大的风险救人。
  如此讲述之后,朱筠墨脸上也跟周恒一样难看,回身看了一眼薛老大。
  “你跟我走,进宫找皇祖母,不我们去找皇伯伯,这个靠山我还没用过呢!”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刘裕看了心里有些担忧,看向周恒。
  “周院判,世子如此怒气冲冲地进宫,不会闹事儿吧?”
  周恒摇摇头,“没事,你们去忙,虽然生气,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毕竟是第一例开颅手术,病患要照顾好,也要搞清楚为什么徐瑾焕出血量如此大,你们抓紧做比重试验。”
  刘裕听闻,赶紧和邹毅柟称是,随即去了对面的教研室。
  刘秀儿抬眼看向周恒,一脸的歉意。
  “都怪秀儿,如若不是我逞能激怒了对方,随后还去急诊找屈子平,想必事情不会如此不可收拾。”
  周恒朝刘秀儿安慰地笑笑。
  “傻丫头,你有什么错,我不管他们徐家是谁,他犯了我的两点忌讳,第一敢对你动手,第二质疑我们的医术,还想用身份压制我。
  如若今后所有的大臣都是如此,别说是回春堂,就是太医院的御医,性命岂不是要随意被处置?让世子去闹闹,没有什么坏处。”
  刘秀儿仔细看着周恒的脸,似乎他没有刚才那样生气了,一时间所有的委屈还有被如此保护的感觉,让刘秀儿眼眶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周恒张着手,一下子有些无措。
  “你……你哭什么,我可是弄疼你了?还是口腔里面的伤口疼得厉害,秀儿别哭,快跟二哥说说?”
  刘秀儿摇摇头,一边流着泪,一边努力让自己牵动唇角,心里五味杂陈。
  周恒最后这‘二哥’两个字,瞬间将刘秀儿心底的那份异动打碎。
  对啊这是自己的二哥,如若不是异性兄妹,有些事儿还有可能,带着这个字眼,只能不做他想。
  “没有,秀儿只是感动,有二哥护着真好。”
  ……
  朱筠墨跟着方纪中,快步进入东暖阁。
  刚看到御书案,朱筠墨就扑通一下跪倒,用膝盖代替双脚,不断朝前面挪着。
  “筠墨拜见皇伯伯。”
  方纪中一怔,垂手看看朱筠墨,又抬眼看看皇帝。
  见皇帝带着询问的眼神,他无奈地摇摇头。
  之前并没有收到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世子急匆匆仅供求见到底是什么事儿。
  朱筠墨用力抿唇,使劲儿瞪着双眼,虽然没哭,但是眼眶是红红的带着水汽。
  皇帝赶紧摆手,“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说话!”
  朱筠墨没起来,不过跪行的速度不慢,已经挪到皇帝脚边,直接趴在地上,抱着皇帝的脚。
  “皇伯伯,筠墨的回春堂有人闹事儿,还将我们的大夫打了,不过对方身份贵重,筠墨越想越委屈,皇伯伯曾经说过,但凡受了委屈就找您,所以筠墨就来了。”
  皇帝一怔,回春堂有人闹事儿,这还真新鲜。
  赶紧亲自弯腰,抬手将朱筠墨扶起来。
  “你这孩子,有什么话起来跟朕说,朕说了为你做主做你的靠山,就会为你主持公道,朕想知道是谁被打了,周恒吗?”
  朱筠墨摇摇头,“不是他,是刘大夫刘秀儿小姐,皇祖母钦定的诊治大夫。”
  皇帝一怔,刘秀儿他自然有印象,上次太后病危,亏着那个刘秀儿带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不然太后能否还在都两说着。
  一时间他也有些懵,脑子里想想不到,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刘秀儿,毕竟京中的人都知晓,她是救治太后的事儿,这不是找不自在。
  “为何打刘秀儿小姐?”
  朱筠墨爬起来,方纪中已经抱来一个锦墩,他坐下后这才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
  朱筠墨将刘裕所讲述的过程,几乎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当然还有他赶到回春堂的时候,看到刘秀儿脸上肿胀的样子,仔细描述了一番。
  至于徐家,朱筠墨只是轻描淡写,用刘仞杰的对其称呼,做了一个介绍。
  皇帝微微眯起眼,听得一头雾水,这个徐姓阁老,都是白胡子,还坐在一张椅子上被抬去的,如此描述一时间没有对上号。
  方纪中一看皇帝就是没想起来,赶紧凑近一些。
  “陛下,这徐阁老就是曹信让曹太师的师弟,他们同出一门的徐缙绶老先生。”
  皇帝恍悟,拍了一下额头。
  “对,朕怎么忘记此人了,这个徐阁老当时朕记得,他不是因为腿疾不良于行,性命垂危,如此算来他岂不是已经年过七旬了?”
  方纪中点点头,“是,徐阁老应该比曹太师还年长一岁,只是入门晚,所以就成了师弟,在京中此事当时很多人都知晓。”
  皇帝搓搓下巴,似乎回忆了一下。
  “朕记得,他有五个儿子,难道孙子这一辈,人丁不旺?”
  方纪中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这才接着小声说道:
  “这一辈人丁倒是不少,不过生了二十多个都是孙女,几个男孩都没站下,唯独三子家有一个孙子,他们是宠爱有加……”
  方纪中没说完,这剩下的话不用说,皇帝和朱筠墨都听懂了,这货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成天游手好闲,就是京中的那些衙内的典范。
  皇帝蹙眉,看向朱筠墨。
  “第三代如此单传之人受重伤,徐阁老担忧在所难免,这事儿朕不好多说什么,等他孙子好转,朕让他给刘秀儿小姐登门赔罪可好?”


第四百零八章:同理之心
  朱筠墨瞬间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皇帝。
  “皇伯伯的意思,他们这一代单传,是周恒的错,是我的错,是刘秀儿的错,所以他们徐家的人,打人伤人,侮辱人,都是合理合法,可以原谅也被皇伯伯支持的?”
  皇帝脸上瞬间有些阴沉,不过仔细想一下,朱筠墨说的在理,可徐阁老自然是要维护。
  “筠墨你先起来,事情不能如此说,这是爱子心切,这个心我们还是要理解的,如若受伤的是你,朕也会如此担忧,这是同理之心!”
  朱筠墨摇摇头,“无论如何打人就是不对,不能因为家中就一个独子就如此作为,德行欠缺何以为人师表?”
  皇帝此刻已经真的怒了,抬手一拍桌子,方纪中朝着朱筠墨使眼色,可朱筠墨压根没想服软,直挺挺跪在地上。
  憋屈着嘴巴,给皇帝磕了一个头。
  “这京城,与筠墨最亲的就是皇伯伯和皇祖母,母妃早亡,父亲从筠墨出生到现在,见到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两个月,所以从未体会过父母疼爱。
  只有皇伯伯和皇祖母的照付,才让筠墨能平安长大,说这些,不是让皇伯伯怜悯。
  筠墨只是想说,什么都逃不开国家法度和道德底线,即便筠墨是皇伯伯唯一的嫡亲侄儿,又是皇伯伯亲封的世子,也没有出去随意打骂他人,那徐阁老仰仗的是什么?”
  朱筠墨没再说,他将后面的两句话咽回去了,其实说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好了。
  如若问出,是皇伯伯的信任?还是因为桃李天下?
  这两句话朱筠墨忍住了,如若说出口,这就是他意图明显,朱筠墨此时眼眶已经有些泪意,抱着皇帝的腿缓缓跪下,此刻不说比说了还有效。
  皇帝看向朱筠墨的目光,从冰凉瞬间变得一丝不忍。
  沉默了片刻,方纪中都想要去叫上茶,以此来缓解尴尬。
  就在这时,皇帝伸手亲自将朱筠墨扶了起来,叹息一声看向朱筠墨。
  “起来吧,朕说了给你撑腰自然给你撑腰,再者他们无理在先,朕核实后定会叫那徐瑾焕的父亲过来训斥,此事绝不姑息,方伴伴你现在就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朱筠墨知道,所谓的训斥力度非常有限,不过只要能让皇帝退步就好,他赶紧跪倒给皇帝磕头。
  “多谢皇伯伯为筠墨撑腰,那筠墨告退了,皇祖母让我准备的吃食刚烤好,这个需要趁热送过去。”
  皇帝故意板起脸,“怎么,进宫一趟,就想着皇祖母,没有皇伯伯的份儿?”
  朱筠墨赶紧摆摆手,一脸的一本正经。
  “怎么可能,刚才急着进来说事儿,所以吃食都放在门口了,不过食盒改造过,里面放着小炭炉东西凉不了,皇伯伯慢慢享用。”
  皇帝听闻,微微挥手示意朱筠墨退下。
  朱筠墨这才赶紧后退几步,之后退出冬暖阁,皇帝见人走了,这才看向方纪中。
  “去查一下,看看是否属实,另外这个徐瑾焕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方纪中赶紧称是,随即退下。
  ……
  朱筠墨抱着一个食盒,跳上车子,赶紧朝着慈宁宫走去,此刻通报的小太监早就去传信儿,朱筠墨的车子刚到慈宁宫门前就看到崔嬷嬷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朱筠墨赶紧下车,将食盒丢给崔嬷嬷。
  “嬷嬷怎么在这里等着?”
  崔嬷嬷拍着腿,焦急地说道:
  “太后知晓世子进宫,赶紧让人去前面问过,多少知道了一些,担心的紧,让奴婢在这里迎一迎您。”
  朱筠墨心里一暖,这京城疼他的人,就这么一个,赶紧朝着崔嬷嬷笑笑。
  “让您和皇祖母担心了,走吧崔嬷嬷,我们赶紧进去。”
  朱筠墨和崔嬷嬷这才快步走近殿内,几人坐定,崔嬷嬷将人都打发了,太后这才拉着朱筠墨的手问道。
  “快跟哀家说说,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刚刚去打听的人,说的不清楚,就说皇帝跟你发火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朱筠墨赶紧安抚太后,“皇祖母莫要惊慌,皇伯伯没有跟筠墨发脾气,事情是这样的……”
  太后听完,怕一声将手上的茶盏拍在桌子上,那动作行云流水,崔嬷嬷都没来得及接住,瞬间茶盏碎裂。
  崔嬷嬷赶紧将碎瓷片收了,还检查了一下太后的手,这才放心垂手立在一侧。
  太后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赶紧朝着朱筠墨摆手。
  “别跪着了,起来到哀家近前来,秀儿那丫头现在如何了?”
  朱筠墨抿唇微微摇头,太后一看急了,一巴掌拍在朱筠墨的身上,赶紧追问道:
  “你少跟哀家摇头晃脑,赶紧说话,秀儿那丫头怎么了?”
  朱筠墨叹息一声,“其实我进宫的时候,刘秀儿小姐还有周恒都不同意,不希望将此事闹大,只是我执意要来,这样教书育人的阁老,竟然纵容亲孙如此作为,我就是气不过,真的是欺人太甚。”
  太后扯着朱筠墨的袖子,直接站起来。
  “你这小子说话,和皇帝一个样子,打一下才说一句,就不能一次性跟哀家说清楚,皇帝怎么说的,此事要如何论处?”
  朱筠墨抬眼看了看太后,赶紧摇摇头。
  “我不敢说!”
  “快说!”
  朱筠墨见太后这样执着,揉揉鼻子,这才接着说道:
  “皇伯伯说了,给我撑腰,再者他们无理在先,核实后定会叫那徐瑾焕的父亲过来训斥,此事绝不姑息,还让方总管即刻就去查问此事。”
  太后脸色刹那间阴沉下来,崔嬷嬷赶紧走到近前,不断给太后捋顺胸口,怕太后一口气上不了,朱筠墨一看自己今天的戏似乎有些过了,赶紧说道:
  “皇祖母不要动怒,都是筠墨的错……”
  太后摆摆手,叹息一声。
  “起来吧,这件事儿,皇帝怎么处置是他的事儿,哀家有哀家的手段,你回去吧,好好安抚秀儿那丫头,让她放心,这事儿绝对不会有下一次,打她的人,哀家会处置,还有周恒,不要蹑手蹑脚,哀家不聋不瞎,什么事儿都看得明白!”
  朱筠墨赶紧给太后施礼,脸上担忧不是假的。
  “皇祖母不要动怒,今天其实主要是给您送一些吃食,我在后院琢磨了一天,弄了一些吃食,刚才给皇伯伯送去了一部分,还给您拿来一食盒。”
  太后脸上好不容易舒缓了,一些朝着朱筠墨摆摆手。
  “好孩子,心意哀家知道了,东西留下一会儿哀家就尝尝,你跪安吧!”
  朱筠墨赶紧叩拜退出来,出门交代了一下那些事物要如何热,崔嬷嬷追了出来。
  朱筠墨一怔,赶紧顿住脚步,看向崔嬷嬷。
  “世子请留步!”
  朱筠墨赶紧转身停住动作,身侧的人也快速退开,崔嬷嬷已经走到近前。
  “嬷嬷有何吩咐?”
  崔嬷嬷一脸的笑意,“折煞奴婢了,不过奴婢追出来,是要说一句僭越的话。”
  朱筠墨盯着崔嬷嬷的眼睛,见周围都没人了,这才笑着说道:
  “崔嬷嬷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崔嬷嬷点点头,看向朱筠墨。
  “世子与周院判和秀儿小姐关系京城人尽皆知,您有没有想过这徐阁老的孙子,怎么就直接送到回春堂的?刘院判为何不诊治?徐家为何有恃无恐?”


第四百零九章:打架吗?
  瞬间朱筠墨怔住了,崔嬷嬷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朱筠墨脑子里,将崔嬷嬷的话反反复复想了数遍,说的对啊,为什么这小子受伤,第一时间不是将他送回家叫御医,而是送到回春堂?
  听周恒说的意思,那几个送他来的人,似乎没有熟识的。
  至于这个刘院判,自是不必说了,医术如何不作评判,人品就不过关,母妃当年的惨死,总觉得和他脱不了干系。
  而徐家,这个就不好说了,看来回去后要好好调查一番。
  想到这里,朱筠墨赶紧出了慈宁宫,跳上车直接走了。
  出了宫门,薛老大将车子停下,挑起帘子将一块金属牌子还给朱筠墨,随即看向他。
  “世子,我们要去何处?”
  朱筠墨想了一下,微微眯起眼。
  “先送我去世子府,有些事儿要安排一下。”
  薛老大眨眨眼,看着朱筠墨难得硬气的目光,顿时来了一丝兴趣。
  “打架吗?”
  朱筠墨一瞪眼,“打什么架,你哪只眼看我像是要打架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要查几件事儿,总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是吧。”
  ……
  徐家。
  徐景怀垂手站着,老头徐缙绶抓着椅子扶手,用力拍了几下。
  “跪下,老三你可知错?”
  徐景怀规规矩矩跪在地上,脸上都是不服气,不过见到徐缙绶如此生气,瞬间也蔫儿了。
  “儿子知错了,不该在那医馆控制不住脾气……”
  徐缙绶一摆手,“再想,说的不是这个!”
  徐景怀眼睛扫了一眼旁边,几个兄弟都在身侧,都互相看着,一瞬间没明白老头的意思。
  恍惚间,其中一个脸上仿佛恍悟,垂头用袖子挡住脸,朝着徐景怀递眼色,比划了半天徐景怀这才明白,赶紧朝着徐缙绶磕头说道:
  “父亲是说,瑾焕出去骑马的事儿吧,此事我真的不知道,今日本是他休息之日,刚刚练习过十则策论,说是要出去踏青,我让小厮跟着去了,没想到他们惊然一起去狩猎……”
  徐缙绶一抬手,制止了徐景怀的话。
  “我徐缙绶一生桃李天下,学生遍布朝野,自认为没有愧对祖宗,更没有枉顾学识,有你们五个儿子,父慈子孝尽享天伦,可是不知为何第三代,竟然只有瑾焕一个男丁,剩下的不是女娃,就是生下来就早夭。
  至于瑾焕,更是完全不似你们几个,个性乖张,任意妄为,总是喜欢结交那些世家子,成日虽然跟着读书,可诗作和文章皆平平,这些我们都忍了。
  可这回,他偷偷跑出去,还又遭此横祸,你说你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难道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回答?”
  徐景怀傻眼了,赶紧匍匐在地上。
  “父亲勿要动怒,千错万错都是景怀的错处,求父亲责罚!”
  徐缙绶一阵的无力感,扶着扶手身子靠后,叹息一声摆摆手。
  “别让老夫责罚,现在第一要务是救活瑾焕,经历此事,让老夫也想明白了,不能如此等着,之前挑选的女子,不是不分伯仲嘛?那就都娶回来,算是给瑾焕冲喜。”
  徐景怀一怔,抬眼惊讶地看向徐缙绶,之前那两个推荐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嫡女,身份样貌样样不差,如若都收进来,岂不是要一个是妻一个是妾?
  “父亲,这两家一位是侍读学士王钰舸的六女儿,另一位是少詹士何云章的次女,两位小姐都是通晓诗词歌赋,长相身份也都不俗,选一个成亲倒是没问题,可如若一下子两个都娶进门,这不是遭人非议?”
  徐缙绶一摆手,“你不要管,此事老夫已经命人过去问了,我徐家情况不同,经此一事,如若瑾焕能够逃过一劫,我也不想着别的,只希望能瑾焕能多生养几个,能让老夫也承欢膝下。”
  徐景怀赶紧回头看向几个兄弟,不过那几个没人过来帮着说话,毕竟知晓父亲最担心的是什么,这三十年中,家中一个个女孩呱呱坠地,带来的没有欢乐全都是耻辱。
  一时间,徐景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徐景怀赶紧给徐缙绶施礼。
  “老爷,宁王府的闻氏带着小公子朱孝昶求见。”
  徐缙绶抬手捋顺了一下胡须,看了一眼徐景怀。
  “你先起来吧,请他们母子进来。”
  徐景怀站起身,一脸的不解。
  “父亲,这宁王府与我们徐家素来没有瓜葛,今日闻氏来咱们家干嘛?”
  徐缙绶微微抬起头,虽然生气,但这个儿子还是最像自己的,微微眯起眼看向远处。
  “之前闻家老三倒是递过帖子,说是要带着朱孝昶过来拜师,已经来过两次,为父都没有见,没想到这次竟然第三次登门,诚意倒是十足。”
  “三请?这是作秀,还是真的仰慕父亲的才学?”
  徐景怀一脸的惊讶,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徐缙绶眉头紧蹙,看向徐景怀。
  “你怎么如此揣测人心,他父亲原世子朱筠澹,为父与其也有半师之谊,他舅公亦是如此,这孩子应该是个聪慧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太学魁首,只是最近时运不济。”
  徐景怀没再说话,因为眼睛余光已经看到管家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闻氏穿着朴素,似乎是因为之前案子的事儿,整个人瘦了好多,看着一副弱风扶柳的柔弱样子,态度非常的诚恳,距离很远,就拽着朱孝昶跪在地上开始见礼。
  徐缙绶赶紧摆手,“快快起来,老夫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翁,早已不在朝野,你何必三番两次来我徐家?”
  闻氏抬眼看向徐缙绶,朝着管家伸手制止,随即认真地再度施礼,眸光微微垂下。
  “徐阁老不要如此谦逊,我知晓您曾经提点过孝昶的父亲,虽然没有拜入您的门下,但是诗词造诣之上,受您恩惠颇深,今日前来,有两个事儿想与徐阁老商议。
  其一是,我想让朱孝昶拜入徐阁老门下,他之前的事儿您估计也知晓一些,自从我嫁入宁王府,灾祸不断。
  我只是不想夫君留下的骨肉遭人白眼,我希望他能凭借自己的才学博得一片属于他的前程,即便有什么诅咒还是苦难,都留给我承担好了!”
  说到这里,闻氏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不过她只是微微仰起头,盯着徐缙绶的眼睛,目光清明,没有一丝退缩。
  徐缙绶倒是觉得意外,看了一眼闻氏身侧的朱孝昶。
  “你抬起头来,让老夫看看。”
  朱孝昶倒是乖巧,赶紧叩首,随即抬起头,闻氏长得大气,即便年过三十,看着也是眉目如画,朱孝昶非常像她,不过更加的俊朗英气一些。
  徐缙绶感慨地点点头,“想当年,世子朱筠澹参加诗会,老夫就在诗会上见到他的,没想到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父亲当年比你此刻要年长一些,十七八岁的样子,岁月催人老啊,快起来孩子!”
  朱孝昶看了一眼闻氏,见闻氏并没有起身,更没有发话,朱孝昶也没有起来,只是脸上带着惶恐。
  徐缙绶看到更加的喜欢,如此有礼节的年轻人真的少之又少。
  “行了,你们娘俩都起来吧,跟老夫说说,今天来的第二件事儿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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