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林府约谈


  林夫人听见褚建安这么说,立时反应过来,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不是那位卫处长又来登门了?”
  林震也是恼火的说道:“还真跟我犟上了,看来得给他点厉害尝尝,真当我不敢把这些特务怎么样吗?”
  可是褚建安却是摇头说道:“不是卫处长,警卫处传来的消息,是宁处长!”
  林氏夫妇又是一怔,林夫人问道:“哪里又蹦出来个宁处长?军统局的处长这么多吗?”
  林震心中有数了,他是了解内情的,军统局高层里只有一个姓宁的处长,那就是保定系的嫡系力量,行动二处处长宁志恒。
  褚建安也开口解释道:“这位是行动二处的处长宁志恒,卫良弼是副处长。”
  林夫人这才恍然,有些奇怪地说道:“他来做什么?会不会也是来求亲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一亮,再次问道:“这个宁处长多大岁数?长得端正吗?”
  林震闻言不禁为之气结,他有些无奈的对妻子说道:“你这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说完,他又转头对褚建安说道:“看来今天是有恶客上门了,只能见一见了。”
  他的话让林夫人和褚建安都是为之一愣,林震在国党军方位高权重,算的上是有数的大佬,就算现在已经不掌握实权,可是他的门生故吏众多,在国党中自成体系,影响极大,以他这样的身份,像军统局处长这样的级别,那都是很难见到的,之前卫良弼多次求见,连大门都没有让进,卫良弼也是无可奈何,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现在换了这个宁处长,态度就怎么迥然不同了呢?
  褚建安向前一步开口说道:“将军,有必要吗?要不我把他打发走?”
  林震却是摆了摆手,他心里很清楚,今天来的宁志恒可跟之前的卫良弼完全不一样。
  他再次吩咐道:“你去把人请进来吧!早晚都是要见一见的。”
  褚建安赶紧点头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林夫人看着褚建安离开,不由得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个宁处长什么来头,你倒是很看重啊!”
  林震知道自己的夫人又在心里转什么念头,便笑着解释道:“你啊!真是恨不得女儿明天就嫁出去!看谁都像上门女婿,告诉你,这个宁处长肯定不是!”
  “为什么,你认识这个人?”
  “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林震坐回到了书桌后面,再次解释道。
  “这个人和卫良弼是同门师兄弟,都是贺永年的门生,不过地位却远在卫良弼之上,是我们保定系在军统局最得力的干将,就是委座也是颇为看重,多次在军事会议上点名表彰,他来登门,我还真不好拒之门外,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
  林震很清楚宁志恒在军统局的地位,行动二处的处长,说起来已经算得上手握军中监察重权的一方诸侯了。
  而且此人在军方高层也不是无名之辈,近几年来,军政府很多足以影响战局的重大情报都是出自此人之手,是有名的情报高手,现在更是在重庆主持清剿日本间谍的大行动,据说只用了短短二十多天,就抓捕了大量的日本间谍,搞的满城风雨,成果显著,多次受到委座的夸奖,一时更是风头无两。
  说起来他的师兄卫良弼也是沾着这位师弟的光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不然就算他再能干,也不可能在那些资历深厚的老牌特工中脱颖而出。
  林夫人一听也是惊讶不已,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还对这位宁处长这么看重,一时好奇之心大起。
  就在他们相互交谈的时候,在大门外的街道边,褚建安正快步来到宁志恒的面前。
  宁志恒抬头看见一位中校军官出了大门,径直向自己走来,就知道林震已经得到消息,看来是冲自己来的。
  褚建安来到宁志恒面前,直接开口问道:“是宁处长?”
  宁志恒点头答应道:“正是,请问……”
  “林将军请您进去叙谈,请!”褚建安回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志恒一听,人家直接就喊人进去见面,这还真省了事儿了,赶紧点头答应,示意赵江从车里抱出一个木箱。
  褚建安有些奇怪地指着木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宁志恒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我是晚辈,拜见林将军,初次登门,略备薄礼,不然太唐突了!”
  褚建安不觉有些好笑,自己之前还有些戒备之心,军队中人对军统局都是心怀戒备,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善类,一旦被纠缠上,就是祸事临门,哪怕是褚建安也不例外,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这原来是上门送礼来的,难道让夫人说中了,真是上门提亲的?
  褚建安没有再多说,他在前面引路,很快就把宁志恒两个人带进了林府。
  宁志恒示意赵江留在走廊,自己抱着木箱,一直跟随褚建安往屋子里走。
  “请稍候!”
  褚建安将宁志恒留在客厅,转身去请林震。
  宁志恒看着褚建安离开,把木箱放在一旁的,这才左右环顾,四下打量这处住宅,这栋别墅内的装饰比较老式,带有浓重的中式风格,看的出来,林震此人的性格大体如此,和所有的旧军阀一样,他们大多比较守旧古板。
  在客厅的四周墙壁上也没有过多的壁挂装饰,显得颇为空旷,在客厅左右都有一个偏门,想来石立群就是卫这两个房门之处,无意间偷听到了那份机密情报的。
  就在宁志恒左右打量的时候,一阵脚步之声传来,只见一个身形瘦高,年过五旬,身穿将军军装的老者快步走进了客厅。
  宁志恒之前因为林慕成之事,对林震进行了足够的调查,当然是认识林震的,见到林震进了客厅,赶紧挺身立正,待走近的时候,这才顿首行礼道:“志恒拜见佑公!”
  林震字元佑,一般军中的下属和后辈都以“佑公”为尊称。
  因为没有穿军装,所以宁志恒也并没有给林震行军礼。
  林震看着宁志恒一身便装,就是眉头一皱,他向来都看不上军统局的作派,明明都是军人,可却是藏头露尾,毫无军人作风。


第九百零一章 当面摊牌
  林震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此人年纪虽轻,资历虽浅,可凭借出众的才华和耀眼的战功,在即便是在群雄林立的保定系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可是今天还是头一次见面。
  不得不说,宁志恒的仪表外貌确实是出众,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绝对称得上一表人才。
  尤其是宁志恒的年纪,尽管林震知道宁志恒很年轻,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让他颇为意外。
  “怎么,宁处长,你一大清早就堵我的门口,难道是我这里有了日本人的间谍?还劳动你这个情报高手登门?”
  林震的话一半是调侃一半是讥讽,原本是想敲打一下宁志恒,可却是一语成谶,顿时让宁志恒心头一震,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林震的调侃之语!
  他心中不觉苦笑,但面色却没有丝毫异常,恭敬的说道:“佑公言重了,您是我保定系的前辈柱石,志恒一直就想前来拜见,当面请益,只是唯恐唐突,今天才厚颜登门,还望您不要怪罪!”
  宁志恒的语气谦逊,把姿态放的很低,没有以军中职务说事,反而是以保定系内部的地位,完全以一副晚辈口吻,向林震示好。
  林震听到这里,不免心头舒缓了一分,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挥手示意宁志恒坐下,这个时候林夫人带着一个佣人把茶水送了上来。
  林震此时看着自己的夫人真是有些无语,一般这种场合是用不着女主人出面招待的,除非是交情莫逆的世交,或者是身份尊贵的贵客,可是宁志恒的地位和主人相差甚远,是完全用不着林夫人出面的。
  至于她有什么打算,林震自然是心知肚明,反而是宁志恒有些诧异,他也没有想到林夫人会亲自出面,赶紧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躬身一礼。
  “快坐,快坐!”林夫人一见宁志恒起身,赶紧微笑着招呼道。
  她仔细地暗中打量,不由得暗自点头,这个宁处长的人才出众,并不比之前的卫处长差,唯一不足的是,好像是有些过于年轻了。
  林震心中不悦,也只好强自按耐,低声对林夫人说道:“我们还有些公务要谈,你先回避一下。”
  林夫人也只是找个借口进来相看一眼,目的达成,自然不会多停留,她轻轻白了林震一眼,这才和宁志恒示意,转身离来客厅。
  看着林夫人离去,宁志恒也是心神一松,不知为什么,刚才林夫人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种弄名的压力,给宁志恒的感觉,甚至超过了端坐在他面前的林震,看着林夫人离开,他反而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林震示意身后的褚建安也离开,这才对宁志恒说道:“要真想登门拜访,我当然欢迎,不过下次就把军装穿上,好好的党国军人,搞得不伦不类的。”
  林震无论是在军中职务还是派系地位上,都远远压过宁志恒,以长官的口吻训斥两句,也并不过分,宁志恒只好点头称是。
  “都是卑职的疏忽,考虑不周,今天来的匆忙,刚刚执行完任务,来不及更换了,下次一定注意。”
  林震闻言,抬头看了看宁志恒,嘴角刚刚露出的一丝笑意就收敛了回来,徐徐地说道:“果然还是有公务在身,那就不要废话了,说一说来意吧!”
  看到林震直奔主题,宁志恒也不愿意再耽搁,他笑着说道:“想必您也知道,卑职这段时间一直负责清剿日本人在重庆的情报网,好在运气不错,工作进展的都很顺利,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抓捕了一名日本高级特工,由此挖出了一个潜伏在南岸区的情报小组。”
  “南岸区有日本间谍?”林震抓住宁志恒话中的空隙,突然开口问道。
  “佑公明鉴,南岸区现在已经成为日本人关注的重点,安插间谍是必然的事情。”宁志恒赶紧回答道,他身子微微前倾,刻意放低了声音,“其实抓捕的任务并不用我亲自动手,只是其中一个间谍的身份特殊,我唯恐出了差错,所以才深夜过江抓捕,并在第一次时间,向您汇报工作。”
  “向我汇报工作?”林震闻言顿时一愣,他心思电转,很快就明白了宁志恒话中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深沉。
  他接着说道:“仔细说一说吧,不要卖关子了,这个间谍和我有什么关系?”
  宁志恒之前偷眼观察了一下林震,只见林震的眼中虽有诧异之色,但面色如常,镇定自若,像他们这样身份的高官政要,一生经历的风雨不知有多少,对些许小事是不会在意的。
  宁志恒也就不再绕弯子了,直言说道:“那好,我就直说了,这名间谍就是佑公您家中的家庭教师,石立群!”
  宁志恒的话一开口,林震顿时眼神一睁,目光中的寒意让宁志恒也不由得心中一紧,到底是执掌过千军万马的沙场老将,这股威势就连宁志恒这样心志的人,都不得不有些心惊。
  林震冷哼了一声,目光紧紧的盯视着宁志恒,心中在判断宁志恒话语里的真假。
  他知道自己之前拒绝了卫良弼的提亲,甚至把他周边不少亲朋好友的面子都驳了回去,这就算是把保定系里在情报部门的力量都得罪了,对方如果不死心,必然还有下招,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撕破了脸,开始玩起栽赃陷害这么老套的把戏了。
  不过林震根本没有在意这一点,以他的地位而言,想要威胁他,不要说是宁志恒和卫良弼这些小辈,就是局座和黄贤正出手,也是难以做到。
  要知道自己多年的经营,在国党中的地位可谓是根深蒂固,在保定系也是数得上的人物,这点小事,又如何能伤他分毫?
  想到这里,林震突然发出一声朗笑,身形一正,眼光不善地看着宁志恒宁志恒,语气缓慢,一字一顿地说道:“怎么,你们这是要撕破脸了?黄忠信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我之前倒是轻看了他,他真要是有这个魄力,现在也许真有一番局面了!”


第九百零二章 初次交锋
  宁志恒看到林震发怒,就知道林震误会自己的来意,他可没有那么愣头青,真的敢上门找林震这个大佬的麻烦。
  宁志恒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双手一摊,苦笑着说道:“佑公,您说哪里的话,我们这些晚辈又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上门找您的麻烦,不说这是以下犯上,就是同为保定系的成员,内部辗轧,自相争斗,岂不是让那些外人看笑话。”
  宁志恒的话,让林震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和宁志恒等人的纠葛确实还没有到这一步。
  宁志恒这个时候不再多说,他取出了那份气象观察记录,把它递交到林震的面前,解释道:“石立群,原名叫劳光耀,原本是青岛气象局的一名工程师,青岛沦陷后,因为日本人需要建立一支气象观察小组,潜伏进入重庆,为日军轰炸我重庆作先期的准备工作,所以选中了劳光耀,并送往武汉军部情报处培训,今年年初被派到重庆来,执行气象观察任务,后来机缘巧合,正逢林家需要给令公子聘请一名英文教师,这才进入了您的家中,这是他平时观察气象所记录的一些数据,您可以对证他之前就在林府的笔迹,或者请令公子当面查看验证。
  而且这个人的原始资料也是可以查清楚的,我们国家的地方气象局就那么几个,他又是工程师,你只要调阅一下旧档案,肯定能找到劳光耀的资料,他现在就在门外的轿车里,如果需要,我马上把他带进来,您可以亲自询问。”
  林震目光闪出惊疑之色,他阅历丰富,看出来宁志恒不像是在骗他,难道真的是日本间谍?
  他心中狐疑,一把取过这份气象记录,开始翻看了起来,这份气象记录很详细,不多时,他就已经清楚这份气象记录是作什么用的了。
  这是用来预测和判断天气变化的数据依据,根据每一天观察的气象情况,制作成表格,摸清楚本地气象的变化习惯和特征,可以很准确的预测出之后几个小时,南岸区是否可能产生大雾天气,这样日本飞机就可以根据预测的结果,决定是否从武汉升空。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一片,林震和宁志恒谁也没有言声,宁志恒安静地等待林震的态度。
  “咣当!”
  林震一把将观察记录重重的摔在茶几上面,脸色铁青,“混蛋,竟然摸到我的眼皮子底下了!”
  宁志恒知道林震这是已经相信了自己的所说,精神一振,刚要说话,就见林震接着问道:“人就在外面吗?”
  宁志恒急忙点头回答道:“就在外面的轿车上,只是刚刚审问过,精神状态有点差。”
  说完又赶紧解释道:“只是简单的拷问,绝没有屈打成招的可能,我这就把人带进来。”
  “不用了!”林震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点小事情他还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是他的家庭教师真是日本间谍,也对他毫无影响,他只是心中不甘,没有想到日本间谍就藏在他的家中。
  他开口说道:“既然已经查明了身份,你就公事公办,老实说,这个石立群,不,劳什么?”
  “劳光耀!”
  “对,劳光耀!这个人其实和我也没有任何渊源,不过是我从学校里找来教授孩子的英语,谁知道就这么凑巧,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的是日本间谍,我也不会包庇他,自然不会再多事,你按章办事就可以了。”
  “是,毕竟是您府上的家庭教师,我还是要请示您的意思,既然您决定了,我就知道怎么做了。”宁志恒点头说道。
  可是他心里却是暗自得意,只要林震肯认这个石立群是日本间谍就好,接下来才是两个人之间的正式交锋。
  “只是……”
  林震眉头一皱,他就知道对面这个年轻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手,冷声问道:“只是什么?难道你还要搜我的家吗?放肆!”
  宁志恒再次露出为难之色,开口解释道:“您言重了,何至于此,我有几个胆子敢搜您的家?再说,您看我就一个人登门,怎么搜家?就算是需要搜查,也只需要您自查一下就好了,志恒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办事。”
  林震面色稍缓,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就痛快的说,不要总是吞吞吐吐的,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好好的学生到了军统局,都变得这么滑头滑脑的。”
  宁志恒看林震的心火已经不耐,知道不能再抻着他了,这才轻咳了一声,正式开口说道:“佑公,那我就直说了,这个石立群的问题可不小,他已经开口交代出了一个重要问题。”
  “什么重要问题?痛快的说!”
  “是,那就是在这一次的长沙会战中,赣北战区被我军团团包围的日军一零六师团,成功逃出我们包围圈的事情,而造成这一后果的原因,就是因为石立群从您这里得到了我军即将在十月四号发起总攻的机密情报,发送给日本人以后,于是日军于十月三日突然发起突围,成功脱离死地,逃回武宁,致使我们围剿落空,白白浪费了这一大好战机……”
  “混账!你在说什么?”林震没有听完宁志恒的话,就一拍茶几站了起来,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混账小子,竟然真的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这一次的赣北战局,国军一直是打得有声有色,日本并没有占到半点儿便宜,反而还险些被国军剿灭,只可惜最后关头,竟然功败垂成,国军高层无不为之惋惜,痛惜此次丧失歼灭日军主力的大好战机。
  可是现在这个宁志恒竟然要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头上,攀扯诬陷,他这样做,难道是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我这里窃取机密情报?我不是主持前线军务的主官,手里根本没有这份作战文件,他怎么可能从我这里窃取这份情报?你到底是怎么审问的?怎么敢信口雌黄?”
  面对林震的气急败坏,宁志恒却是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您这里确实没有这份机密文件,石立群交代说,在十月二日下午,有两位高级将官拜访了您,就在这个客厅里,他们和你在叙谈中提及,我军将在十月四号向一零六师团发起总攻的内容,而当时,石立群就在侧门的门口,偷听到了这段谈话,于是这份重要情报就泄密了,他很快就将这份情报传递给了他的上线,而就在第二天,日本人就发起了突围,您好好回想一下,他说的这个情况是不是属实?
  佑公,这件事情可是非同小可,不只他一个人知道,这个情报小组的组长,还有他们上线都知道,我实在是有些为难,这才上门求见,请佑公您来定夺的!”
  宁志恒的话让林震惊得脸色大变,其实在宁志恒提及两位将官登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回想起了这件事情,如果说石立群有可能从他这里得到有关于围剿日军一零六师团的情报,那就只能是这一次机会了。
  在二号的那天下午,作战室的两位同僚好友上门拜访,言谈之间确实提及到了这次总攻的事情,他们商讨了半天,都觉得国军三个师刚刚形成包围,根基未稳,决定休整两天后,补充弹药和人员,再于十月四日发起攻击,这样把握会更大一些。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番谈话,就这么巧,偏偏被石立群给偷听到了。
  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石立群绝对是日本人的间谍,不然没有他的交代,宁志恒是根本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不禁一阵失神,心情沮丧之极,心中不住的懊悔,怎么能这么大意,这个情报的泄密,造成的后果简直无法估量。


第九百零三章 固执己见
  看着林震懊悔的表情,宁志恒决定再给他来一记重击。
  “不仅如此,石立群还交代说,之前黄山官邸轰炸案,就是他提供的南岸区气象情报,日本人才对委座的官邸进行了准确的轰炸。
  这个案子您也知道,有人在之前向日本人泄露黄山官邸的具体地点,和召开军事会议的具体时间,这个人就是邓成义将军的副官薛建木。
  现在如果再让人知道给日本人轰炸黄山官邸,提供气象情报的间谍,是您家中的家庭教师。
  要知道,邓将军和您可都是保定系的重要人物,现在这个问题就不好解释了。”
  宁志恒的话一出口,顿时让林震又是身子一震,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他还是远远低估石立群事件的危害性。
  黄山官邸被炸,委座险些遇刺,这是一件通天的大案,在国党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带来的影响极其恶劣,现在如果追查出来,给日本人提供情报的两个日本间谍,都是保定系将领身边的人,那委座会怎么想?
  要知道保定系的军中地位,一直为委座所忌惮,要不然也不会屡次打压,严加控制,并积极发展黄埔系的力量,以图抗衡保定系在军中的影响力,只是现在黄埔系根基还浅,还不足以抗衡保定系众多的大佬。
  在这个大背景下,保定系的众多高层也是心里清楚,心怀不满的大有人在,只是不敢公然违抗罢了。
  对此情况,委座也是心知肚明,他对这种事情向来都是防微杜渐,绝不会就此轻轻放过的。
  这件事情如果捅开了,到那个时候,只怕就会掀起一场风波,对保定系的派系利益会造成极为重大的损害,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可远比之前的放跑日本一个师团,事态要严重的多。
  放跑了一个日军师团,责任虽然重大,可是凭借自己的地位和保定系的庇护,最多不过受个处分,被委座训斥一顿。
  可是挑起委座的猜忌之心,再一次引起双方之间的争斗,保定系必然会再一次遭受沉重的打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旦如此,自己岂不成了历史罪人,就算是自己的派系在国党中根深蒂固,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林震心思电转,心中暗自叫苦,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石立群竟然能把自己逼到了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
  此时他再次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心中再也没有了刚才高高在上的俯视之感,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必须要让这个晚辈出手,为自己遮掩了。
  林震心念至此,就再也无法绷着一张冷脸了,他哈哈一笑,挥手笑道:“志恒,你考虑的很周到,是我疏忽了,石立群的问题确实很严重,甚至对我们保定系的利益也造成了严重的威胁,此事事关重大,现在就是需要你这个年轻人出手的时候了,要知道,我们当初和委座据理力争,花费了巨大代价,才在军统局里安置了你们这份力量,就是为了防备今天的这种局面,我们保定系一直以来都是军中的柱石,树大招风,难免会被有心人针对,如果石立群这些事情被人利用,那可就是一场轩然大波,所以必须要在事态没有扩大之前,及时扼制住。”
  这个时候,林震对宁志恒的称呼也马上发生了变化,不再有拒人于外的感觉,而是亲热的以“志恒”相称了。
  话中之意也是再明显不过,这是以派系前辈的身份要求宁志恒为保定系的利益做出贡献,着重点出宁志恒等人在军统局的作用,就是为保定系保驾护航的,容不得宁志恒有拒绝的余地!
  看到林震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宁志恒不禁心头一喜,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牵强扯来的无头公案,其实黄山官邸被炸案到底和石立群有没有关系,谁也说不清楚,区别就在宁志恒这个办案人身上,他说有,那就是有,只需要一份口供而已,况且石立群的气象报告也许真的和黄山官邸被炸案有关系呢!
  宁志恒只不过是扯虎皮拉大旗,把石立群往黄山官邸被炸案身上扯,此事可大可小,完全在宁志恒的一念之间,就看他怎么操作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身处情报部门的重要性,别看军统局特工们的官职军衔不高,可是利用生杀特权,只需要暗做手脚,推波助澜,就可以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轻松拉下马来,置其死地,让其永不翻身,这也是军方大佬们尽管都是位高权重,可对对军统局的特务们,也都心生畏惧和厌恶的原因之一。
  宁志恒的态度依然是恭顺有礼,他马上站起身来,挺身立正,向林震保证道:“请佑公放心,我早就有所准备,要不然也不会深夜亲自抓捕此人,而且我已经下令,凡是此次抓捕的日本间谍,都单独关押,不许与旁人接触,并下达封口令,封锁一切消息,我会很快将这些人明正典刑,不会让外人知道任何内情。”
  “好!”
  林震一听,高兴地一下子站起身来,他迈步来到宁志恒的面前,用力拍了拍宁志恒的肩膀,脸上显露出满满的笑意。
  “志恒,做的好,做事仔细,处事果断,把工作都想到了前头,不愧为我们保定系新一代的翘楚,怪不得当初几位长官对你都是赞不绝口,我们保定系就需要有你这样的人才为我们清除障碍,震慑宵小。”
  林震虽然说是古板守旧的老牌派军人,可也是久经风浪,深谙利益之道的老政客,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没有半点的牵强和生硬,一下子就把自己和宁志恒之间的关系拉的亲近自然。
  “这只老狐狸!”
  宁志恒心中暗自一晒,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声说不敢。
  “佑公过奖了,我的老师就常说,我们这些弟子投身军情,就是为了我们保定系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这种事情不正是我们应该做的吗?其实这一次主要也是赶得太不是时候,要不是刚刚查出薛建木这个内奸,搞的动静有些大,石立群这点小事也算不上什么!”
  林震也是点头称是,这一次黄山官邸被炸案牵扯到的都是保定系,难保委座不会多想,之前就听说薛建木畏罪自杀,他就知道是黄贤正提前通了消息灭了口,现在没有想到,这次轮到自己了,说起来,当初花了许多功夫,把黄贤正等人安插到军情处,这个决定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第九百零四章 道出原由
  林震此时看宁志恒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处事老道,做事周全,怪不得年纪轻轻能有今日的成就。
  现在他是越看越满意,笑着点头说道:“还是你的老师说的对,我们保定系不仅要有能够冲锋陷阵,效命沙场的军中勇士,更需要你们这样甘于付出,为我们清除隐患,躲避暗箭的人才,贺永年当年带兵打仗的本事不错,这教学生也是一把好手,不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学生,哈哈!”
  林震示意宁志恒重新落座,再次接着说道:“原来我就知道,你这些年来在军统局的工作,做的极为出色,才华出众,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志恒,以后有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用生分,其实我对你也并不陌生,张长官去广州之前,就曾多次向我提到你,还给我看了你的那帖满江红,真是一副佳作啊!没有想到你文武全才,真是难得!
  他还让我对你多加看顾,说你将来必成大器,可是我看,用不着将来,你现在的成就,就足以自傲了,哎!雏凤清于老凤声,一代新人换旧人,以后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要得你的照看了,哈哈。”
  林震这些话倒是没有说谎,他口中的张长官,自然就是保定系的大佬张正魁,就以保定系里的地位而言,张正魁还在林震之上,毕竟张正魁此时还手握兵权,主持一线的战事。
  张正魁自从武汉战役之后,并没有回到重庆,而是被调到了两广地区主持军事,他和林震关系不错,之前在林震面前不止一次的表示出对宁志恒的赞赏之情,这也是之前林震对宁志恒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
  宁志恒听到林震提到那副满江红的字帖,就知道林震所言非虚,想来两个人相交甚深,看在张正魁的面子上,今天自己还真不好逼之过甚,想到这里,他赶紧笑着说道:“都是长官们的抬爱,志恒何德何能,其实我的才能实在有限,当初刚入军情处,什么也不懂,全是我的师兄照顾,不然哪有今日,就能力而言,我比起师兄来,则是远远不如,如果佑公不介意,我改日和师兄一起前来拜见,当面向您请宜,我们这些人年轻冒失,有很多事情还是要前辈们多多指导。”
  宁志恒话锋一转,把话题就转到了卫良弼的身上,只要能够让卫良弼进了些林家的大门,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他的话一出口,林震的脸色就是一沉,屋子里的气氛就是一变。
  林震面带不悦之色,开口说道:“怎么?志恒,你还真是为你的师兄而来的?”
  林震心中暗自恼火,原来之前猜测的没有错,还是来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只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远比他的师兄更加难缠,更难以对付,做事的手法也巧妙的多。
  宁志恒也是心头一紧,他没有想到一提到卫良弼,林震的态度这么坚决,自己都答应为他遮掩石立群之事了,怎么对方都没有一点通融之意。
  他身子前倾,语气诚恳的说道:“佑公,其实我师兄和令爱也是两厢情愿,男才女貌,而且我们同为您的晚辈,亲上加亲又有何不可?还望您能够再考虑考虑!”
  林震心中虽然不愿意再提此事,可是现在对于宁志恒的感观大好,又因为他肯为自己担了天大的干系,所以只好耐下心来,开口说道:“志恒,你若是有心,来看看我,我是欢迎的,不过你那位师兄就不必了。”
  宁志恒一愣,自己之前以为林震是嫌弃卫良弼军统局特务的身份,这才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个原因,自己也是军统局的特务头子,地位还在卫良弼之上,甚至名声更是恶劣,可是林震能够接受自己,却单单看不上卫良弼,难道问题是出在卫良弼个人的身上。
  宁志恒心思电转,难道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要知道在自己之前,自己的老师贺峰,还有黄贤正都到处托人求情,向林震提亲,这里面不乏高官政要,可是不论是谁,都没有说动林震,现在看来,这里面的原因好像没有那么单纯。
  想到这里,宁志恒语气有些迟疑的问道:“佑公,是不是我师兄之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明示。”
  林震看到宁志恒诚恳相问,也知道,如果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只怕还会纠缠不休,毕竟今天欠了他天大的人情,不好再强硬的推辞,好在宁志恒也不是局外之人,有些事情可以当面解释的清楚。
  于是林震轻叹了一声,沉声说道:“志恒,如今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把底细给你说清楚,你师兄和淑岚的事情,其实在我知道的时候,虽然并不同意,但也没有反对,卫良弼这个人的才能还是不错的,又是我们保定系的骨干,只要淑岚自己愿意,我也不会横加阻拦。
  可是淑岚毕竟是我的唯一的女儿,我又怎么能不上心,所以才刻意调查了一下卫良弼,可是这一查才知道,卫良弼此人之前的历史竟然如此不堪。”
  宁志恒一惊,林震的话当然有所指,卫良弼本人的操守是无可挑剔的,他和宁志恒一样,为人方正,从不出入娱乐场所,不好女色,甚至在钱财上也要求不多,除了那些官场上的惯例,他几乎没有刻意地伸手捞钱,这在当今的官场上可以说的上是一个清官了。
  可是这样一个人,林震却开口说他的历史不堪,那么一定就是指卫良弼在工作方面的事情了。
  果然就听林震接着说道:“据我调查,卫良弼之前竟然刺杀和暗杀了那么多的军中将领,他是疯了吗?不知道这样做的隐患有多大吗?我想你作为他的师弟,又是他的上官,这些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吧?”
  宁志恒这时候终于恍然大悟,问题果然出在这里,这些事情的后遗症终究还是显现出来了!


第九百零五章 无言以对
  宁志恒可是很清楚卫良弼的往事的,在宁志恒加入军情处之前,卫良弼就是军情处保定系里最为出色的人物,在行动科里,几乎最重要的行动任务都是他在执行,尤其是针对军中异党派人士,在民国二十七年的上半年,那半年里,几乎所有的军中异己分子,都是卫良弼下的手,杀戮之多,就是卫良弼自己都杀的心寒了。
  后来宁志恒再三劝说卫良弼,及时收手,甚至离开总部,自行发配。
  卫良弼自己知道不能再杀下去了,不然日后只怕是仇家遍地,后半生再难有安宁之日了,所以听从宁志恒的劝说,自愿调到这个当时还只是边陲城市的重庆,躲避风头。
  可即便是这样,之前做下的事情,恶劣的后果还是显现出来了,如今竟然被林震查了出来,想来也是,卫良弼当初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手下参与的人员众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林震毕竟是军中宿老,手中掌握的能量极大,真要想查还是瞒不住的。
  听到林震直接道明原由,宁志恒实在是发愁了,他这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嘴里期期艾艾地辩解了一句:“您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搞情报这一行,做事情自然是要隐蔽些,这手段上难免是狠辣了一些。”
  “可他也杀的太狠了!那么多的军中骁将,都给处置了,这里面还有我的两个旧友呢,这些人虽然不是保定系,可也都是背景深厚的人物,哪个身边没有亲友袍泽,过命的兄弟?别的不说,单说六十九军的蔡伯言,如今他的两个兄弟都手握重权,驻守一方,手下有人有枪,如果要让他们知道,谁是杀死他兄长的凶手,你说他们会不会下手报复?”
  宁志恒无力地辩解道:“可这都是上峰的命令,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呀……”
  “这些人不敢去找上面的麻烦,难道还不敢私下泄愤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么多的人,每一个都是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炸的你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林震也是神情一黯,他轻叹了一声,再次说道:“所以说军人的正途就是在疆场明刀明枪的厮杀,用这条命挣一个前途,可是一旦走入歧途,进入了军统局这样的部门,可以说前途暗淡,终身难见光明,你看看从古至今,做这一行的,有哪个得了善终?”
  林震的这些话说的诛心了,让宁志恒一时无法反驳,他们这些人就算是立下多大的功劳,最后也难有出头之日,就算是手握生杀特权,可终究是上不了台面,更不要谈什么前程了,就算是局座本人,此时早已经权重一时,可也不过一个小小的陆军少将。
  宁志恒不禁叹了口气,林震本人做的一点没有错,作为一个父亲,在明知道女儿选中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角色,而且随时有被报复的可能,他又怎么可能眼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要知道即便是以林震的地位和权势,也不可能保证日后没有半点后患。
  宁志恒强自嘴硬道:“佑公,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只要我们把保密工作做好,外人哪里会知晓?”
  其实此话一出口,宁志恒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密不透风,那林震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事情谈到这里,饶是宁志恒平常口才精湛,才辩无双,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林震没有嫌贫爱富,也没有仗势欺人,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角度,不想女儿日后受到伤害,这完全没有错,就是宁志恒自己换位考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卫良弼这样一个麻烦缠身的人。
  林震摇头说道:“我这已经是在为他保密了,他找了这么多亲故旧上门提亲,我都没有提这些事情,就是怕这些事情传出去,给他带来麻烦,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过我能查得出来,别人也能,我不能拿女儿的终生幸福去赌。
  志恒,老实说,我宁愿提亲的是你,最起码你这些年来,名声虽差,可杀的都是间谍和日寇,但是卫良弼不行,他日后的前途也就仅止于此了,以后有的是麻烦等着他,你告诉他别费心机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林震说到这里,就已经把话说死了,宁志恒不由得心头黯然,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来林府之前,做足了准备工作,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打动林震,可是事到临头,自己却是无法张口。
  宁志恒手中的筹码还有很多,甚至还有一个杀手锏没有使用,那就是林慕成的身份,可是面对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宁志恒不愿意再用这种手段达到目的,再说,这些筹码充其量只能起威慑作用,难道他宁志恒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下犯上,把这一切都揭出来公之于众吗?
  除非他是傻了!是疯了!那样就算他把林震拉下马了,他也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叛徒,保定系的罪人,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他很清楚!
  宁志恒苦笑一声,搓了搓手,嘴巴干巴巴的张了张,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开口说道:“明白了,我会转达您的意思,以后的事情就看缘分了吧!”
  林震看到宁志恒打了退堂鼓,心中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说老实话,今天的短暂接触,他在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个年轻人做足了功课,言谈犀利,有理有据,始终把握着谈话的主动权。
  二者交锋,自己多年来的威势在他面前没有半点作用,反而是始终落了下风,最后自己不得不打出亲情牌,以求得对方的同情之心,这一场谈判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困难的多。
  想到这里,他也是不禁暗自赞叹,此人能有今日之成就,绝非幸至。
  江山代有人才出!自己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被他一个后辈逼到如此的地步,自己也许真是老了!


第九百零六章 林震好酒
  两个人的事情谈完,宁志恒空跑这一趟,不免甚是失望,不过好在也没有白来,他现在和林震的关系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相互之间亲近了许多。
  这时,他才回身把自己带来的木箱搬了过来,放在林震的面前。
  林震这时欠了宁志恒天大的人情,却又推辞了宁志恒的要求,心中正是有些歉然,这时看到这个木箱子,便笑着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宁志恒神情自然的一笑,好像浑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开口说道:“佑公是山西人,我初次登门,也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些是我收集的几瓶上好的汾酒,今天正好拿来送给您,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
  宁志恒之前对林震有过详细的调查,知道他是山西平遥人,尤其喜欢喝家乡的汾酒,所以这才带来了这几瓶汾酒,原本打算用卫良弼名义,可是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再提卫良弼,大家彼此都不痛快。
  林震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他赶紧上前,宁志恒为他打开木箱,露出里面的六瓶汾酒,他从里面取出一只淡蓝色的酒瓶,递交到林震的面前。
  林震伸手取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半天,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嘴里连连说好。
  在这个时代里,国党高层里最流行的好酒,就是黄酒,因为委座本人和他的大多数追随者大多都是江浙人,他们最喜欢家乡的黄酒,上位者的喜好,由此逐渐形成时尚,所以每逢国宴和大宴,都是食用黄酒,此时的黄酒甚至有国酒之说。
  其次就是洋酒,来自各国的红酒,葡萄酒等等,也在大型宴会上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国军序列里,北方人也不在少数,保定系里的北方人更是多,所谓南黄北白,南方人喜欢口味绵甜的黄酒,北方人就喜欢醇厚香浓的白酒,而白酒里名声最响的,那就是山西汾阳产的汾酒,这是公认最好的白酒。
  而林震的家乡平遥,就紧邻着汾阳,他本人也是只深爱此酒,所以宁志恒这才选择了这件礼物相送。
  其实以林震的地位,给他送好酒的人多的是,可是能让他坦然接受的可没有几个,在今天之前,如果宁志恒提着这几瓶汾酒上门,林震是绝不会收的,可是现在,林震却是毫不介意,首先他的确是喜欢这件礼物,更重要的是,他要借此表态,和宁志恒之间的关系亲近,完全不用谦虚客套,这也是释放善意的表现。
  林震看着手中这瓶汾酒,只见瓶装精致,入手实沉,一看就是好物件,这样的瓶子装的酒哪里还会差了。
  他是常喝汾酒的,只一打眼就分辨出来了品质,不由得眼角上扬,脸上都乐开了花,连声赞道:“最少也是十年的窖藏,上品啊!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可是难见到了,志恒,你这是从哪里搞到的?”
  宁志恒哈哈一笑,开口说道:“都是之前从不法商贩那里缴获的,我也不好酒,就一直存在库房里,我那里还有一些,早知道您这么喜欢,我就全拿来了。”
  此话一出,林震更是欣喜非常,他也不再客套,直接开口说道:“回去全给我拿来,这么好的酒放在你那也浪费了,你们这些浙江人只认黄酒,哪知道这汾酒的好处?”
  宁志恒的口音虽然不重,可是国党里上下多是浙江人,所以一开口,林震就听出了他的口音。
  因为委座就是浙江人,而且尤其信任乡党,政府上上下下只要一听是浙江人,都要高看一眼。
  听到林震的话,宁志恒当然也是求之不得,赶紧点头答应了,说道:“我回去就给您送过来,您不喜欢黄酒,我们那里还有不少好的白酒,都是名酿,我都给您拿过来尝一尝。”
  林震却是一摆手,打趣着说道:“用不了那么多,你以为我是酒鬼吗?我只喝汾酒,我是平遥人,从小就跟着父亲喝汾酒,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说到这里,林震突然想了起来,黄贤正是有名的多宝童子,无论是军火弹药,药品钢材,还是五金电料,烟酒粮食,只要找上门去,他总能给搞到,这行动二处是他的嫡系,库房里面好东西还真少不了。
  于是他又接着说道:“你要真有心,就给我找找上好的汾酒,我家里也没有几瓶了。”
  宁志恒自然是连声答应着,林震将手中的汾酒放进木箱里,心情自然是又好了几分,看着宁志恒越发的顺眼,于是开口问道:“志恒,你今年有多大了?”
  宁志恒一愣,回答道:“二十四岁。”
  浙江人喜欢算虚岁,宁志恒官职虽高,但到底是太年轻,所以下意识总喜欢多算一岁。
  林震一听顿时有了兴致,再次问道:“那可就不小了!怎么样?家中给寻了亲事了吗?”
  宁志恒被林震一问,心中一慌,他可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提此事,赶紧回答道:“我年纪还轻,谈此事为时过早,再说身为军人,国难当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啪!”
  谁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给打断了。
  “这都是什么歪理,难道这仗不打完,你们就都不成家了,成了亲就不打仗了?混账话!”
  林震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一时间吓得宁志恒有些不知所措,他诧异地看着林震,很是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震这时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刚才宁志恒提到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顿时让林震愤愤不平,他之前被自己的儿子天天用这句话顶的心火直冒,只要一听到这句话,就有些失态。
  看着宁志恒有些不安,便赶紧解释道:“咳咳,志恒,你不用紧张,我不是在说你,我是想起了我的那个儿子,今年都已经是而立之年了,可就是拖着不成亲,每次想起来都是头痛的很,唉!”
  这是在说林慕成!宁志恒突然心头一动,心思电转,顿时有了新的思路。


第九百零七章 新的方向
  据宁志恒所知,林震对自己的长子林慕成是非常的看重,从小就刻意培养,视为自己的接班人。
  中国的国情就是如此,有一句俗话,叫做皇帝爱长子,百姓喜幺儿!
  一般老百姓的家庭里,父母都喜欢最小的一个孩子,因为他最需要照顾,所以备受父母的疼爱。
  可是在有权有势的大家族里,家长都是最为看重长子的成长,这是希望长子能够尽快撑起家业,延续家族的传承,而林家也正是如此。
  尤其是长子林慕成确实是人才出众,在军中表现优异,不出意外,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林震对他自然是期望极深。
  当然林慕成作为长子,延续家族血脉也是他最主要的责任,可是如今还没有成亲,以他的家世,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也怪不得林震夫妇对此操心劳神,焦虑不已。
  至于那所谓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当然都是林慕成自己找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也只有宁志恒清楚,症结都在谷川千惠美的身上。
  林慕成对谷川千惠美用情极深,这些年来念念不忘,以至于今日还是单身一人。
  想到这个情况,宁志恒心中有了新的盘算,他之前还打算用林慕成日本间谍的身份来作为筹码要挟林震,可是却被林震以亲情感动,迫使他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是如果他不用揭穿林慕成的身份,而是以他的亲事为条件,说动林震答应女儿的婚事,这样大家不用撕破脸,林震两个儿女的婚事都可以得到解决,这岂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想到这里,宁志恒的精神一振,他赶紧开口问道:“您的长子?是不是驻守恩施的林慕成旅长?”
  “哦,你也听说过他?”林震诧异地看了看宁志恒,眉毛一挑,每次只要一提到长子,他音调都要高上几分,显然是非常引以为豪。
  看到林震的表情,宁志恒顿时心中笃定,他马上点头说道:“当然,我们是负责军方事务的,对各地驻军主官都是有一定的了解,林旅长是黄埔七期的毕业生,算起来可是我的学长,早期在南京驻守军担任作战参谋,后来中日全面战争爆发,他在之后几次大战中都有上佳表现,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尤其是在随枣会战中,率先发起反攻收复随县,可谓是军中难得的骁将,有消息说,很快就会晋升为少将,啧啧,实在是我辈之楷模!”
  对林慕成,宁志恒当然是毫不吝啬赞扬之词,他知道林慕成在林震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口吐莲花,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哈哈哈……”
  林震听到宁志恒的这番话,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线了,“志恒,言辞太过了,太过了!不过慕成这个孩子,从小到大确实是没有让我失望过,能够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我甚是欣慰,总算没有辜负我的一番栽培,哈哈!”
  宁志恒的这些话也恰恰是林震最喜欢听的,自己的儿子和其他高官家的子弟相比,确实算得上是极为优秀了,他没有成为纨绔子弟,也不甘于平庸,反而是投身军伍,奋勇杀敌,战斗在抗战的第一线,对于这个儿子,林震他一直是极为骄傲的。
  宁志恒这个时候又不失时机的说道:“不过林旅长的岁数好像确实不小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
  林震的笑声顿时一滞,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收敛了回去,恼火的说道:“鬼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大不小了,就是不成亲,和你一样,天天用那句话来搪塞我,娶个媳妇能费多大事?给林家留个后,老子管他去哪里撒野?”
  一说到林慕成的亲事,林震再也没有了堂堂陆军中将的威仪,心情大坏,就差破口大骂了,和一般的乡下老农也没有什么区别。
  宁志恒心中一乐,脸上却是深以为然的说道:“慕成兄以国为家,其志可敬。”
  这时候突然看到林震的眼光不善,又赶紧说道:“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慕成兄和我不一样,我是家中的次子,我兄长和慕成兄的年岁相当,可是我那小侄子都已经五岁,到处乱跑了,宁家香火有后,所以家父也不在意我什么时候成亲生子,可慕成兄是林家长子,这个时候还没有成亲,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林震一听,也是深以为然,连声说道:“看,连你也觉得说不过去了吧!这个孩子实在是太犟了,无论我们怎么说也不管用,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宁志恒看到铺垫的也差不多了,便不再绕圈子了,说道:“佑公,您也知道,我们行动二处是负责军方事务的,我们对所有的军方将领都会有一个基本的调查,我曾经在一次调查中,听到过一个情况,就是关于慕成兄的,当时也就当了句闲话听,所以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也许是真有其事。”
  林震一听到是关于林慕成的情况,立时就不淡定了,赶紧问道:“是什么情况?你快说一说!”
  “好像是在南京时期,慕成兄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只是后来这个女孩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失踪了,您也是知道,这兵荒马乱的,什么意外情况都会发生,听说从那之后,慕成兄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孩子,您说,他是不是到现在还在等这个女孩子?”
  宁志恒的话有真有假,但林震却是心神一动,他对自己的儿子非常的了解,林慕成从小就是极重感情,对人少有戒心,对谁都是待人以诚,如果宁志恒所言是实,真的有这么一个女孩子,那么原因就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他赶紧再次追问道:“真有此事吗?”
  宁志恒点头说道:“确有此事,当时也只是和几个朋友聊天时,听了这么几句,我也没有留心,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觉得解开慕成兄的心结并没有那么难。”
  林震的心中,还是以林慕成的亲事为头等大事,一听到宁志恒的话,哪里还矜持的住,赶紧问道:“志恒,你有什么好办法,快和我说一说。”
  宁志恒笑着说道:“您也知道,我们军统局别的本事没有,找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如果慕成兄能够提供一些线索,我想找到这个女孩子也是有可能的,退一步说,就算他找不到这个女孩子,我也有办法打消他的执念,劝说他放开过去,重新找到一个好女人,成家立业,以解佑公您后顾之忧!”
  “此话当真?”
  林震闻言喜出望外,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抓住宁志恒的手。


第九百零八章 一言为定
  事关林慕成的婚姻大事,由不得林震这个做父亲的不紧张,这些年来,这一直都是林氏夫妇的最介意的一块心病。
  林震如今年岁已高,寻常像他这样年纪的人家,大多都已经抱上孙子,颐享天伦之乐,可他只能唉声叹气,面对儿子的倔强无可奈何。
  而且自己的儿子身处前线,枪林炮火,兵凶战险,谁知道会不会有不测之祸,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连子嗣都没有留下?这一直都是林震最担心的事情,所以林震一听就到宁志恒的话,就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看到林震失态,宁志恒自然不意外,他马上再次保证说道:“佑公,您放心,要说冲锋陷阵,我不如慕成兄,可是寻人的本事,我们这些人还是有信心的,而且就算是人不在了,我只需略施手段,一定可以让慕成兄了结心结,不再以此为念,痛痛快快的答应早日成亲,您放心,我一定把这桩心事给您了了。”
  “好,太好了!”林震高兴地连连点头。
  可紧接着又急不可耐的说道:“我不管你用何种办法,只要能够让慕成答应成亲就可以,不过时间上还要抓紧,可不能再拖了。”
  宁志恒闻听,双手一摊,故作为难的说道:“我也想尽快,可是慕成兄远在恩施,我现在在重庆主持清剿行动,实在是抽不开身,只能是等有机会和他面谈。”
  林震一摆手,急忙说道:“这不是问题,如今长沙会战已经结束,接下来各军队会进行战后休整,将会有大批的军士回乡探亲,慕成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我会找个借口把他叫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好好的做一做他的工作,尽快解决此事。”
  宁志恒心中一喜,这样当然是最好了,也省得他远赴恩施,长途劳顿,再说恩施毕竟是林慕成的地盘,自己如果在恩施和他摊牌,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谁也无法预测,一旦因为逼迫太甚而铤而走险,自己只怕反而会被反噬。
  来到重庆就不一样了,只要林慕成回到重庆,就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有的是手段让他就范。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再谈谈条件了,宁志恒轻咳了一声,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句,说道:“佑公,您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切就按您的安排,等慕成兄一回来,您就通知我,我随时恭候,只是……,我师兄的事情,您看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你……”林震一听宁志恒旧事重提,顿时脸色一变,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对方这是还没有死心,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套路,改用儿子的亲事做条件,再次和自己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真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角色,自己原以为对方已经知难而退,可没有想到,竟然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只是采取的方式更加委婉而已。
  林震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志恒,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这桩婚事,你就束手旁观,也不会管慕成的事情,对吗?”
  听到林震的语气不善,宁志恒这次可没有让步,毕竟这次不像之前,如果不为林震掩饰石立群的事情,那么就会有损保定系的利益,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现在只是私人之间的帮助,自己做不做,那就全凭交情了。
  “佑公,我也知道,让您真的把女儿的终身托付给师兄,也确实是强人所难,可是你退一步想一想,我师兄的处境未必像您想象的那么糟糕,就算日后有人要报复师兄,那也要掂量一下后果,以您的地位和我军统局的实力,哪个人敢真的出手?除非是对方也做好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拼上一家性命的打算,否则后果他们也承受不起,更何况我们才是打黑枪,搞暗杀的行家,要论这种不见光的手段,还没有人能够比得上我们兄弟,所以只要我们小心行事,问题并没有您想象的那样严重。
  其次,我师兄和令爱两情相悦,真心相爱,你就是从中坚持阻拦,也未必能起多大的作用,据我所知,令爱与您已经争吵过多次了,最后您也没有能够说服她,难道你们父女就打算这样僵持下去?这件事情最后总是要解决的,结果未必就能如您所意。
  最后就是慕成兄的终身大事了,这才是您最紧要的事情,这样,我和您做一个约定,如果这一次我能够顺利解决慕成兄的问题,让他答应尽早成亲,那么您就网开一面,给我师兄一个机会,如果我没有做到,那我们就再也不提这门亲事,我们自己会和令爱解释清楚,主动退出,绝不让您为难,这样,您和令爱之间也就不用搞的这样不愉快,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宁志恒的一番话,把事情摊开和林震剖析利害,让林震的眼神一亮。
  这话说的没有错,无论是那种结果,自己好像都没有损失,如果宁志恒能够解决长子的终身大事,那自然是好,自己多年的心病尽去,林家的香火有望。
  如果没有解决问题,那卫良弼就会主动退出,不再纠缠女儿,那女儿也不用天天和自己冷战,搞得话都不说一句,这样父女之间隔阂消除,不正是解决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吗?
  老实说,他也是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秉性,一旦认准了一件事情,是极难让她回头的,事情就这样僵持下去,搞不好她真的不管不顾跟那小子跑了,自己这老脸可就丢尽了。
  林震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半天,最后还是打定了主意,对宁志恒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志恒,你的苦心我也知道,我的顾虑你也清楚,最好是皆大欢喜有个好的结果,不然你可就不要怨我不通情理了。”
  林震此言一出,宁志恒顿时大喜过望,他的赶紧上前一步,向林震郑重的说道:“佑公,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林震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林某人还不至于这么不堪,不然可击掌为誓!”
  宁志恒哈哈一笑,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佑公言重了,谁不知道您向来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我怎么敢不相信您的话。”
  林震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不过,志恒,你真的有把握吗?我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犟脾气,没有一个好摆弄的,你可要上心啊!”
  “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您就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宁志恒心中自然是笃定,林慕成可不是林震,对付他,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只要林震信守承诺,这件事情就算是办成了。
  想到这里,宁志恒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气,今天的谈判真是一波三折,不过结果总算是好的,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事情谈妥,宁志恒手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就不再停留,向林震躬身告辞,在林震的亲自相送下,离开了林家,坐上轿车,飞驰而去。
  林震送走了宁志恒,转身一看,只见站在台阶上的林夫人也有些诧异看着他,奇怪的问道:“这个宁处长还真是不一般啊,还劳动你亲自相送,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林震看着夫人一副八卦的样子,摇了摇头,出声说道:“让你说中了,还真是来提亲的。”
  林夫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高兴地赶紧上前一步,拉住林震的手,急切地问道:“快跟我说一说,你别说这个宁处长也是一表人才的,人品怎么样?”
  说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就是太年轻了些,也不知淑岚会不会同意?”
  林震这次真的被夫人给气笑了,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你想多了,他还是来为他的师兄卫良弼求亲的,不过这个小狐狸可比他的师兄难对付多了,好在不是他,不然真要是上了门,可有我这把老骨头受的!”


第九百零九章 事后汇报
  宁志恒回到行动二处,马上把石立群关押到审讯科的独立牢房,并亲自审讯。
  聂天明是负责抓捕渝中区的观察小组,因为布置周密,行动进行顺利,观察小组成员全部落网,这个时候正在审讯室里严加审讯。
  而南岸区的观察小组,由宁志恒亲自审讯,因为他要封锁石立群泄密的事情,不能假手于人。
  审讯工作进行的也很顺利,宁志恒甚至没有动用电椅,在铁证面前,这些人都悉数招供。
  最后把聂天明审讯的情况两相汇总,由松田次郎领导的两支气象小组,一共十四名成员,其中六名日本间谍,九名汉奸特工,宁志恒亲自审讯了所有的审讯记录,确保里面没有提到任何不利于林震的内容,这才结束了审讯工作。
  又是一夜未眠,宁志恒自从回到重庆,主持清剿工作以来,马不停蹄,夜以继日,可说是竭尽了全力,每天不是在办案子,就是在书写各种各样,诸如叙功,结案,申报等报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考虑到,整个人都是处在一个极为紧张的状态。
  这么多天了,甚至连家都没有回去过,每天晚上都是在办公室里打个盹就算是休息了,也就是他体魄强健过人,这才没有大碍。
  现在坐自己的办公室里,仰靠在座椅上,他这才由衷地感到一阵轻松,此次回到重庆的主要工作,至此就算是结束了,除了刻意保留的,谷川千惠美所属四支情报小组,日本人在重庆的情报网几乎被他一网打尽,他到现在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挺身拿起电话把简正平喊了过来。
  简正平从昨天晚上回到处里,他就没有敢离开,毕竟他知道昨天晚上处长又有大抓捕的行动,在行动期间,除了参与的行动人员,行动处的大门是许进不许出,就是他也无法离开。
  直到今天白天抓捕行动结束,简正平才知道,这一次的大行动,又抓回来了十多名日本间谍,原来已经空出不少的牢房,又被装满了,心中不禁暗自担心,生怕再有什么大的行动,自己这里可就要麻烦了。
  接到了宁志恒的电话,简正平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地赶了过来,敲门而入。
  来到宁志恒面前,小声地问道:“处座,您有什么吩咐?”
  宁志恒抬眼看了看他,开口吩咐道:“马上去准备一张十万美元的银行本票。”
  “是,我马上去办!”简正平赶紧点头答应。
  宁志恒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近段时间去搜集一些上好的汾酒,我过些天要用。”
  简正平一听,就知道和昨天晚上一样,肯定是用来送礼的,于是不敢怠慢,连声答应,这才转身出去。
  不多时他就把一张银行本票送了过来,宁志恒将本票收好,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时间尚早,于是拿起本案的审讯记录,起身出了办公室,离开行动二处,赶往军统局总部。
  这一次宁志恒首先去了黄贤正的办公室,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沟通一下。
  看到宁志恒的到来,黄贤正笑道:“看你一脸的得意,看来是有好消息告诉我了?”
  宁志恒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之色,他和黄贤正之间要随意的多,直接开口说道:“什么也瞒不了您,确实是个好消息!”
  接着他把审讯记录放在桌案上,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抓捕了日本情报网的间谍头目松田次郎,并撬开了他的口,交代出了他手下的两个观察小组,一支在渝中区,一支在南岸区,我们于今天清晨将所有成员抓捕归案,目前已经审讯完毕,我过一会就去向局座汇报。”
  黄贤正一听,顿时面露欣喜之色,点头说道:“干得好,志恒,你的动作好快,这样一来,日本情报网已经没有多少残余了,就剩下那只银狐了。”
  宁志恒也是点头说道:“没错,这一次的清剿工作很顺利,不过银狐很是狡猾,我要找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宁志恒当然不会把谷川千惠美的事情说出来,这只银狐,他是要留在以后当暗子使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是没有想到,黄贤正却开口说道:“志恒,你做事不要着急,这只银狐,你暂时要放一放。”
  黄贤政的话让宁志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诧异的看着黄贤正,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黄贤正轻咳了一声,用手指了指窗外,局座办公室的方向,接着说道:“我们那位局座就等着你结束清剿工作,去给他当打手呢。”
  宁志恒马上反应过来了,黄贤正是指自己即将接手的内部整肃工作,对于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有共识,那就是吃力不讨好,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具体的执行人都会得罪各方面的人,否则就只能枉法放过,可是这样又授之以柄,自暴短处与人,总之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宁志恒很快明白了黄贤正的意思,他低声说道:“您的意思是拖?这倒是个好办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黄贤正也是低声说道。
  “这一次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清剿工作,可也招了别人的眼,内部整肃?说的好听,不就是让我们去做恶人?那摊浑水咱们不能去趟,前几天他还提这个话茬,我没有理睬,你记住,如果今天他要还是旧事重提,你就往银狐身上推,反正你留在重庆的时间有限,拖过这段时间,就找个借口回上海,不要在此地久留。”
  宁志恒也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马上点头答应,随即又转了话题,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我今天上午去拜访了一下林震将军。”
  与高层接触和打交道,一向都是黄贤正出面,他才是整个保定系在军统情报部门的代表,宁志恒拜访林震的事情,必须要给黄贤正报备一下,再说之后两个人还会有更多的接触,难免不落入黄贤正的耳朵里面,为免日后起猜忌之心,还是说清楚的好,两个人的关系再融洽,事情也是要摆在明面上的。
  黄贤正一听不由得一愣,他赶紧问道:“怎么想着去拜访他?他对我们一派可是没有什么好感,平日里总拿军队里的那一套说事,怎么,没有让你进门?”
  保定系这个大树下,也是各有山头,像黄贤正以前在没有加入军情处之前,在保定系里只是个平常人物,只是现在权势日重,地位迅速升高,俨然已经是保定系负责情报方面的代言人,所以地位和这些大佬也相差不远,说话的底气也比以前足了。
  宁志恒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那倒不至于,我是以调查案件的借口进去的,谈了一会,感觉他的态度还好。”
  黄贤正奇怪的问道:“案子?什么案子?”
  宁志恒就把石立群的身份说了一下,当然没有提及泄密的事情,这些事情只能自己私下处理。
  黄贤正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不以为然的说道:“要我说,你就多余去这一趟,别说是一个家庭教师,就是他亲儿子是日本间谍,凭借他的影响力和地位,我们也得为他遮掩,总不能给外人留下把柄吧!唉!当初把我们安插到这里,不就是为他们擦屁股的吗?
  么的,我算是看透了,给这些大佬们做再多的事情,最后他们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就说这一次良弼的亲事,我是到处托人情,说好话,可那个老家伙就是不同意,心里还以为我们这是攀权附贵呢?他以为他是谁?手下没有了军队,被人供起来的泥菩萨而已!”
  黄贤正越说越有气,嘴里的抱怨就不那么好听了,说实话,他这一次还真存了这个心思,黄贤正这些年来虽然手中掌握的力量越来越重,地位也越来越高,可是毕竟在资历上差了那些宿老们一头,在保定系的影响力终究差了不少,他一直以来都想着融入到这个圈子里去,但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就像这一次卫良弼亲事,黄贤正原打算借助此事和林震拉近彼此的关系,这可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可是没有想到,费了半天的力气,用了许多的人情,搞的人尽皆知,最后却碰的灰头土脸的,真是好没有面子,所以这心里面自然是不痛快。
  宁志恒也是点头说道:“您说的是,不过这次对我还算是客气,我看师兄的亲事未必没有希望。”
  黄贤正一听,仔细思索了半天,点头说道:“你的身份自然不是良弼所能比,他可能是有所顾忌,自然客气几分,不过林震这个人可是个倔老头,想让他改变主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实讲,虽然说他手里没有实权,可是在保定系里,说一句顶我们说十句,能够做成这桩婚事,那是最好,我再想想办法吧。”
  宁志恒也就没再提这件事,两个人商议良久,便起身告辞,去往局座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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