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大败而归


  三万人拥挤在一块不足三平方公里的地方朝着一个地方冲锋,这样的场面往好听的说是壮观,往难听的说就是拥挤,在这种人推人、人挤人的地方面对迎面而来的炮弹时,他们绝望的发现自己除了等待命运的裁决外连动都不能动弹。
  “啪……”
  一枚十二磅重的炮弹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打在了一名流寇没有任何掩护的脑袋上发出一声轻响,这名流寇没有来得及发出在这世界上任何声音,失去了脑袋的身体继续朝前奔跑了两步后便一头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枚弹丸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继续朝前前进,它又撞翻了好几名流寇后才落在了地上继续弹跳着滚动了十多米这才耗尽了动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在它的后面则留下了一地的残肢断臂和十多名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人。
  跟随楚狄来的这个炮营拥有二十四门六磅炮、十门十二磅炮以及三十二门虎蹲炮,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个实力很强的炮营了。
  而目前在这个距离上只有六磅炮和十二磅炮在开火,一枚枚弹丸和火药包不断被装填手送入炮膛,然后插上火绳最后点燃,就这样一枚枚六磅、十二磅重的弹丸不断的在流寇中肆虐。这样密集的人群根本就不用费劲去瞄准,炮营的炮手们只需调整好角度不要让弹丸击中前面的火铳方阵就可以了。
  一枚枚的弹丸带着巨大的动能落入人群中搅起一阵阵腥风血雨残肢断臂一阵乱飞,这样的场面即便是打惯了仗的老兵也有些受不了,就跟别提那些只是刚放下锄头为了一碗饭就当上流寇的流民了,当炮营打完三轮炮弹后流寇往前冲的势头开始缓了下来,原本密集的流寇群就象被筛过似地出现了一条条空道,只是这道道小沟却是一道道沾满了鲜血的沟渠。
  流寇们被宣大军炮营开头的三板斧给吓着了,不少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停了下来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火铳手以及他们手中的火铳他们犹豫了,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和刘阿根一样,加入流寇只是被迫的,又或是为了混口饭吃,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面不改色的无视生死,很多人在死亡面前犹豫了。
  恐慌、害怕、惊悚种种情绪在他们心中迅速滋生,很快不少人开始停住了脚步准备往后撤。毕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犯不着把命都搭上吧。
  但这些人实在是太天真了,一旦上了战场岂是你想退就退下来的,在后面督战的三千名老营的骑兵们看到进攻队伍的速度开始放缓,他们立刻在后面挥动起了长刀,将一些止步不前的流寇们格杀当场。不少人更是一边挥舞着兵器一边疯狂的喊道:“不前进者死!”
  不前进是死,前进或许还有条生路,那些手中只能拿着锄头菜刀甚至一根木棍当兵器的流流民们只能咬着牙继续向前奔跑。
  对于流民们的疯狂炮手们并不知道,他们依旧听着长官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操作着面前的机械,将炮弹输送出去。
  “快装弹……”
  “放……”
  一枚枚炮弹带着出膛的高温呼啸着奔向各自的目标,将一个个挡在它们面前的目标撕碎,几乎每一枚弹丸都能带走十多甚至数十条生命,整个战场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是令站在一辆斗车上观看战斗的楚狄感到惊讶的是每当一枚弹丸在人群中砸出一道血槽带走一串生命后,这道血槽很快又被周围的人自动补上继续朝着前面冲锋,仿佛这些人丝毫不畏惧死亡。
  看着如此残酷的一幕,就连楚狄也不禁为之感叹。这些流寇们简直太漠视自己的生命了,宣大军的士兵和军管们或许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兵刃刺进鞑子的胸膛,哪怕一场大战下来死伤十多万鞑子都面不改色,可这些人却是自己自己的同胞,而且还是一群几乎可以称得上手无寸铁的流民。
  有那么一瞬间楚狄几乎都想下达撤退的命令,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他很清楚,躲在后面指挥的流寇头子巴不得自己下达这个命令,这也是流寇们能在大明肆虐的主要原因。和流寇作战时,只要明军一心软,或是顶不住流寇们的人海攻击,那么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全面的溃败。
  他只要一下达撤退的命令,那么这些原本看起来麻木疲倦的流民就会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那些跟在后面捡便宜的流寇骑兵们也会象疯子般扑上来,届时他手中的数千兵马能撤回一半就不错了,老祖宗早就用兵败如山倒这句成语来告诫他的后代。所以楚狄很明白,哪怕他再不忍心也要继续坚持下去,毕竟战场就是如此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随着流寇们进入了三百多米的米尼式火铳的射程距离后,一阵阵低沉的枪声又开始响了起来。
  “啪啪……啪啪啪……”
  不同于火炮发射时的巨响,火铳在发射时的声音要小了许多,可它的杀伤力却丝毫不比火炮小,甚至还要高了许多。毕竟炮营的火炮也只有数十门,每一到二分钟能发射一枚弹丸就不错了,即便杀伤力再高也有限。可火铳就不同了,当成百上千杆火铳一起同时发射时,那种场面不要太过惊人。
  一排排的白烟随着枪声同时升腾而起,每一轮排枪都会夺走上百甚至数百条生命,若说流寇们是潮水的话那么宣大军的火铳兵方阵就像是屹立在海面上的岩石,任凭海水如何涌来他们也自屹然不动,依旧无情的收割着流寇们的生命。
  杀戮在继续,一排排的流寇倒下去,后面的人群又迅速补充上来继续前进,如同浪潮一般无穷无尽。
  “射击……不要停下来,加快速度!”
  面对流寇们的如此疯狂的攻击,位于最前沿的火铳兵方阵也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由于射击时间太久也太过频繁,不少火铳的枪管已经开始发红发烫,军士们不得不暂时停止射击等待枪管冷却。
  看到这样的情形,位于后面的斗车上的楚狄不假思索的下达了命令,“第一方阵后撤!”
  很快,第一方阵的火铳兵们接到后撤的命令后立即毫不犹豫的向后转,朝着后方退了下去。而原本盯着巨大的伤亡咬牙向前进的流寇们突然看到原本如同一座大山般钉在前面的火铳兵突然后撤了,不少人立刻兴奋起来。不少混在流民当中的小头目们更是欣喜若狂,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疯狂的大喊道:“狗官兵没有弹药了,兄弟上啊,杀了他们咱们就有白面馍馍吃了,兄弟们上啊!”
  无数的流民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们立刻加快了步伐疯狂的朝前扑了过去,不少有经验的流民都知道,只要明军一旦后撤,那么就会象脱光了衣裳手无寸铁的娘们一样任人宰割。只要击败了这些明军那么他们至少可以饱餐三天,这种诱惑对于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他们是无法抵挡的。
  “兄弟们……上啊……狗官兵没有弹药了!”
  “杀了他们,咱们一家老少就可以吃饱饭了!”
  无数流寇们蜂拥着上前,他们争先恐后的朝前涌着,即便是最懦弱的人此刻也仿佛有了无尽的勇气,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击败敌人不仅仅是能吃饱饭,而且也是趁机发一笔小财的机会,无论是明军手中的火铳还是他们身上衣裳,甚至是鞋子都是他们抢夺的目标。
  但是正所谓世事难料,正当流民们争先恐后的往前冲的时候,那些原本位于第一排的火铳兵们已经撤到了后面,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个更大的方阵,那是两个分别各由两千火铳手组成的方阵,在这两个方阵的旁边,一明明身穿绿色军服头戴钢盔的军管们正高举着战刀,双目冷静的看着蜂拥而来的流寇,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哨声在阵前响起,一阵阵熟悉而又可怕的火铳声又开始回荡在空中。
  “噗噗……噗噗……”
  一枚枚夺命的弹丸无情的将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击倒在地,那些原本以为明军已经溃退争先恐后想要上前打落水狗的流寇们一个个被弹丸击倒在地上,无数人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啊……”
  惨重的伤亡终于让原本奋不顾身的流民害怕了,原本以为胜利在望的流民们绝望了,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感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此刻不少害怕了也绝望了,这是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斗,他们只是为了一口吃的而已,不用连命都搭上吧。
  “跑啊……”
  不知是谁终于喊出了那么一声,原本压在心里的那根弦终于绷断,数万流寇终于崩溃了。打了大半天死伤了五六千人,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够着,这种打击换了谁也受不了,于是乎剩下的流寇们就这样崩溃了,无数人转过身子朝着来路跑去。
  大军一旦崩溃的后果很吓人的,崩溃来得是如此突然,就连刘宗敏也意想不到会溃败得如此突然。
  情急之下的他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嘶声竭力的喊了起来:“不许退……谁也不许退……胆敢后退着杀无赦!老营兄弟们立刻上前拦住他们!”
  其实不用刘宗敏下令,原本就充当着督战队角色的马队骑兵们看到前面的流寇们溃败下来后立刻自动排成了一排上前将流民们给拦了下来。
  “都不许退……继续向前!”
  “所有后退者死!”
  这些老营的马队骑兵们都属于那些死心塌地当流寇的人,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他们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们的死活,一些性子暴戾的流寇立刻就挥动着手中的马刀朝最先撤下来的流民们砍了下去,立刻将不少人砍倒在地。原本他们的本意只是杀一儆百,杀掉几个人后逼迫流民们继续向前冲,可他们却估错了形式,原本流民们经过了好几轮的冲锋死伤无数,情绪早已不安到了极点,加之原本以为撤下来后便可捡条活命,没曾想刚一退下来却又被“自己人”一顿砍杀,这一下原本埋藏在心里的情绪便再也压抑不住了。
  极度的恐慌过后就是极度的暴戾,不知是哪个流民大喊了一声,“打死这些龟儿子!”
  随着这声大吼,无数流民举起了手中木棍朝着老营的大队骑兵打了过去。
  “打死他们!”
  “你们不让老子活老子也不让你活!”
  “大家一起死吧!”
  防抗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爆发,原本已经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流民们发现自己连最后一丝生路也被堵住后,积攒在心中的怨气一下爆发了,无数人举起了手中的木棍、锄头或是扁担朝着正骑在马上朝他们挥动兵器的马队骑兵们打了过去,一下便将老营的马队打得措手不及。
  按理说老营的人马都是积年惯匪,无论是兵器、作战技巧还是经验那些都绝不是那些拿惯了锄头的流民能比拟的,要是摆开阵势打上一场那些流民们估计只要几个冲锋就会崩溃掉。可现在的情况却截然不同了,老营的人马虽然是骑兵,可此时他们的战马并没有跑起来,要知道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就是一具具不会动的活靶子。
  “啪!”
  一名措不及防的骑兵被一名流民给掀翻下地,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立刻就有十多名流民围了上去,手中各种木棍、扁担和农具朝他砸了下去,这名骑兵还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呼便失去了声音。
  而他周围的同伴见状后刚想向前救援,却没料到刚想动,一个锄头便重重的砸在了他胯下战马的脑袋上,战马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便轰然到底,这名骑兵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人群给淹没了。
  无数退下来的流民就这样和阻止他们后撤的老营的马队打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突如其来的冲突不仅让刘宗敏惊掉了下巴,同时也让斗车上的楚狄大喜,此时的楚狄若是再不懂怎么做他也就白当这么多年兵了,看到流寇陷入内乱,他立刻命令在后头待命的两千骑兵朝着前面杀了过去。
  “杀……”
  两千名早已迫不及待的骑兵策马朝着前方杀去,将原本就没有战心的流寇们杀得七零八落,原本战败的他们早已没了战心,此时看到对方的骑兵朝自己发动了反攻,哪里还敢抵抗,所有人全都撒开了脚丫四处乱钻起来。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尽管流寇的兵力要比宣大军多出好几倍,但此时已经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抵抗。而原本作为刘宗敏手中最强力量的三千老营马队此时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抵御宣大骑兵呢,很快数万流寇便被冲得大败而逃。
  这场仗一直从午时打到了酉时,经过几个时辰的战斗,刘宗敏率领的三万流民被打死了近万人,剩下的两万人也被俘虏了一万六千多人,只有不足三千人逃回了曲阜。而被刘宗敏视为最强武力的三千老营骑兵也损失了一千多人,此番可谓是大败而归。
  当刘宗敏带着一千多老营马队回到了曲阜时,整个流寇大军都震动了。
  “什么……你被打败啦?只剩下一千多老营兄弟回来?”
  孔府后院的大堂里,李自成看着一身狼藉的刘宗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昨天他出去的时候可是带了整整三万多人啊,现在就只剩下一千多人回来。
  “闯王……我败了,你处置我吧!”此时的刘宗敏早已没了昨日的骄横狂傲之色,面色变得一片死灰。
  “你……你好啊!”李自成指着刘宗敏气得身子直抖,“三千老营兄弟啊,你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就给我丢了一半,我有多少人禁得起你这么糟蹋!”
  和刘宗敏一样,李自成最看重的就是老营的人马。对于这些流寇头目来说那些流民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丢弃掉的消耗品而已没了随时可以再招,可老营的人马不同,这些可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啊,他们不禁武艺娴熟马上功夫了得,同时也对他忠心耿耿,损失后可是很难在招募的,现在一下就丢了一千多人,饶是李自成也心疼得肝颤。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李自成指着刘宗敏问道:“你说说……今天这场仗你是怎么打的?”
  “是!”
  大败而归的刘宗敏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今天的战况说了出来,当他说道宣大军的火铳射程竟然达到五百步(即三百多米)时,所有流寇将领们全都集体失声,这么犀利的火器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第四百零一章 攻城
  “五百步……捷轩你没有看错吗?”李自成就象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喉咙里发出一阵犹如打呼噜般的声音,眼睛瞪得老大。
  而周围的人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刘宗敏,田见秀也吃惊的问道:“刘总哨,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五百步?你确定对方用的是火铳不是火炮?”
  “你什么意思?”看到田见秀和周围众人的神情,向来要面子的刘宗敏一下便恼了,他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老田你要是不信,跟我回来的一千多老营兄弟就在外头,你可以逐一去问,要是我有一句假话我把脑袋拧下来让你当球踢!”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坐在田见秀旁边的李来亨站了起来打圆场道:“好了,刘总哨你也别怪老田,他那也是一时心急,你是知道的,咱们这些人和明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从未听说过火铳能打这么远的,闯王和老田一时有疑惑也是正常的。”
  “哼!”刘宗敏也知道这确实不能怪人家不信,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火铳能打这么远啊,往日里明军那些火铳能打个六七十步就顶天了,现在这些宣大军的火铳竟然能打五百步,这简直是逆天了有木有。
  刘宗敏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旁边的一个名贵的紫砂茶壶咕咚咕咚就往嘴里茶水,喝完后才随手把茶壶往地上一摔,这把名贵的茶壶就摔在地上成了碎片,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这才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以为老刘我为了推脱罪责在撒谎,故意夸大了宣大军的厉害,我老刘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你们谁要是不信,只管自己带人往城外走一遭,或是在这里等他们来也行,我估摸着宣大军明天就会到这里了,届时你们可以轮番带人跟他们打一场,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了。”
  众人沉默了,大家认识了那么多年,刘宗敏的为人他们还是很了解的,虽然这个人暴虐嗜杀,但对自己人却很少撒谎,估计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更何况此番和刘宗敏一起溃退下来的老营人马足足有一千多人,随便找个人问问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刘宗敏不会蠢到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暴怒过后李自成也很快回复了正常,既然损失已经造成,再懊恼也是无用,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打败仗是常有的事,对此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不要死守曲阜。
  想到这里李自成就觉得一阵为难,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宣大军铁了心要首辅曲阜的话,就凭他手中那几万乱哄哄的流民是守不住曲阜县城的。毕竟他很清楚他手下这些人是什么德行,那些饥肠辘辘衣衫褴褛的流民们让他们当炮灰送死或许可以,但要让他们象正规军那样据守城池和来犯的宣大军决一死战那简直就是在做梦。毕竟要坚守城池和敌军死战可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而跟一群为了肚子才拿起锄头上阵的流民谈勇气,他也只能是苦笑了。
  想到这里,李自成轻叹了一声环视了众将一眼道:“诸位,眼看宣大军就要逼近,咱们如今是据守曲阜和还是撤退?”
  众将相互对视了一眼,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吃上几天饱饭,可现在又要撤走,谁都不甘心。
  想到这里,田见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闯王,诸位兄弟。这些年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大伙都清楚,如今好不容易拿下了这么一个富裕的地盘,众位弟兄也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喘口气,可宣大军来了咱们就要走,这样的日子咱们要过到什么时候?再说了,宣大军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五千多人,他的火铳再厉害咱们躲在城池后面他也奈何不了咱们,咱们几万人依靠着城池难道不能抵挡得住宣大军吗?”
  不得不说田见秀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一时间众人都沉默起来。虽然流寇们早就习惯了流浪的日子,这种日子说的好听点就是四海为家,可说的难听点就是四处飘泊,但凡正常人就没人喜欢过这种日子。
  李过偷偷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闯王……诸位叔伯,要不咱们先留在曲阜看看能不能挡得住宣大军,若是事不可违咱们再走也不迟啊。”
  李过是李自成的侄子,今年才二十来岁,在众人当中是属于小字辈的,平日里即便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众人也不会怪他,今天他这么一说之后众人不禁沉吟起来。
  良久,高一功也说道:“我看小过说得也有道理,如今咱们还有数万人马,若只是因为一场败仗就弃城而逃那也太不像话了,反正宣大军来的人马也不多,咱们先跟他们干一场再说,若是打不过再逃也不迟嘛,大伙说呢?”
  “不错,反正咱们有马队,打不过还完全可以脚底抹油走人嘛。”
  “我看可以,咱们先试试宣大军的斤两,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众人也开始纷纷出言附和,说实话若非不得已他们也不想放弃舒适的曲阜继续过颠簸流离的生活,况且他们也存在侥幸心理,认为宣大军此番只来了五千人,凭借他们几万人马应该能抵挡一阵,只要等到宣大军粮食耗尽自然就会退去。
  看到众人纷纷表态,李自成也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众位弟兄都不想离开,那么咱们就暂且留下,我也想看看宣大军是否真的如同传说中那么厉害。”
  “好……闯王英明!”
  “对……我倒想看看那些宣大军真的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看到李自成终于同意留下来抵御宣大军,众人都欢呼起来,一时间欢声一片。
  和放声欢呼的众人不同,刚吃了败仗的刘宗敏只是看着纷纷欢呼的众人默不作声,心中一阵冷笑,这些人说得好听是想留下来量一量宣大军的实力,可心底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以为自己是在为战败找借口,等明日宣大军来后你们就知道宣大军的厉害了。
  既然决定要留下跟宣大军掰掰手腕子,很快众人便开始四下散去开始做准备工作。就在他们忙碌了一夜后,第二天的上午城头上的流寇们终于看到了宣大军的先锋骑兵了。
  “滴滴嗒嗒……嗒嗒滴滴……”
  在一阵尖锐而高亢的军号声中,上千名穿着绿色军装和防刺服骑兵开始出现在城头众人的视线里。
  “捷轩,这就是宣大军吗?”曲阜的城头上,李自成指着从远处慢慢驰骋而来的骑兵问道。
  “正是!”站在李自成身边的刘宗敏点点头,看着那一抹既熟悉又陌生的绿色军服,他的心中一阵不舒服,就是这些人昨天仅凭五千人就将他的三万大军打得大败而逃。
  “看来还真怪啊,而咱们以往看到过的明军大不相同。”李自成看着慢慢靠近的骑兵嘴里喃喃的说着,最后才转头对一旁的李过道:“小过,你马上到各处查看一下,看看四处的城墙守城器械都准备好了没有,可别等宣大军攻城的时候掉了链子。”
  “是!”很快李过就领命而去。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城墙上的流寇们看着一队队宣大军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战场,一个个神情都开始紧张起来,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稍许的骚动,看到这样的情形在一旁督战队的老营人马赶紧上前何止了他们,凭借着手中的皮鞭和钢刀终于让流民们安静了下来。
  到了上午巳时,宣大军的全部人马终于全部来到了曲阜城下数千人排好了阵势。突然,城墙上有眼尖的人就指着城下的喊道:“你们看,那不是咱们的人吗?”
  众人纷纷定眼一看,哟……还真是呢,只见那些从宣大军的后面如探涌出来不少人衣衫褴褛的人,他们手中拿着锄头铁锹等工具纷纷开始在一旁开始挖起土来,细细一数竟然有不下两三千人。
  看着那些正在挖掘壕沟的人,李过气得大骂道:“这些混账,竟然投降了狗官兵,他们怎么不被狗官兵全部砍死。”
  这些正在挖壕沟的人正是昨天被宣大军俘虏的流寇,这些人根本就不用人催促,一个个挥舞着锄头挖得那叫一个起劲。
  原来这些流寇们被宣大军俘虏后,楚狄便连夜派人将他们大部分人往济南送,自己则留下了两千多身体较好的人在军营里充当劳力,毕竟此番宣大军出来只带了一个数百人的辎重营,人手实在是有些吃紧,楚狄灵机一动就留下了一批人作为劳力补充。
  刚开始楚狄也有些担心把这些流寇留下来会不会有什么隐患,毕竟流寇的凶名在外,烧杀掠夺可是坏事做绝的,可经过一天的观察,楚狄发现这些流寇其实大多只是一群流民而已,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是一群最好管辖的人,而且干活也很少偷懒耍诈。
  而在城墙上的流寇们看着宣大军在城下大摇大摆的挖壕沟,一个个的顿时就觉得气有些不顺起了。尼玛的,这么嚣张真当我们不存在啊。
  刚检查了城防情况的李过立刻就对李自成道:“闯王,这些宣大军太嚣张了,让我带人出去冲一下吧。”
  “闭嘴,你懂什么?”李自成训斥了李过一声,指着城下说道:“你看到没有,城外的那些官兵正在等着你呢,要是真如捷轩所说他们的火铳真能打那么远,你出去只能是送死而已。”
  “不打看又怎么知道那些宣大军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李过到底是年轻,心里很是不服的轻声嚷了一声,却没发现一旁的刘宗敏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若不是看在李过是李自成侄子的份上他早就挥刀砍过来了。
  由于李自成下达了禁止出城的命令,城墙上的流寇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选的宣大军慢条斯理的挖好了壕沟和掩体,然后又将一门门火炮架设好。
  火炮架设完毕后,炮营的千总来到楚狄的身边问道:“大人,火炮准备完毕,敢问是否可以进行攻城?”
  楚狄点点头:“热气球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大人放心,一共十六个热气球早已准备妥当。”炮营的千总信心满满的回答。
  “好,火炮开始攻城,随后开始放热气球!”
  “是!”
  火炮阵地上,一门门十二磅和二十四磅钢铸火炮已经架设完毕,黑黝黝的炮口指向了城墙,在每门火炮旁都站着一名手持火把的炮手。
  很快,那名把总大步来到了炮营阵地前,高举起手中手中的小红旗大声吹响了口中的尖哨。
  “哔哔哔……哔哔哔……”
  当尖锐的哨声回荡在半空中时,宣大军的攻城也正式开始了。
  “轰轰轰……轰轰轰……”
  一门门火炮发出了怒吼,数十枚沉重的弹丸带着速度朝着城墙撞去。
  “啪啪啪……啪啪啪……”
  沉重的弹丸重重的或是撞击在城墙上或是打在城垛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撞击的力道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站在城墙上的流寇们都感到脚下传来一阵阵晃动。
  “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惨叫声,那是倒霉的流寇被弹丸击中后并没有立即死亡,缺胳膊少腿的他们只能躺在地上不停的惨叫。
  “快……让那些蠢货趴下来,别把头探出去!”听着周围不停传来的惨呼声,李自成很是不耐烦的下令,在这些伤者中,大多都是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的流民,至于那些老油子一个个早就躲在隐蔽的角落里了,哪里用得着他来提醒。
  经过三轮的试射,城外的那名炮营千总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身边的说道:“换开花弹,炸他个狗娘养的。”
  “轰轰轰……”
  经过了最初几轮炮击后,城墙后的流寇们也渐渐找回了点信心,他们纷纷趴在隐蔽的角落一边躲避炮弹一边观看着城外的宣大军,有些胆子大的还将头弹出去观看对方打炮还故作不屑的说道,“那些官兵的炮火还真猛啊,一枚枚的打过来吓死我了,只是若是没有打中人的话也好像也没啥事。”
  一旁的同伴赶紧将他拉了回来骂了起来,“你小子不想活了,赶紧把头缩回来,要是被打中你小命就没了。”
  “怕啥,只要没被打中就没事。”
  这位还不服,兀自顶了句嘴,只是没等他说完就看到一个黑点便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这位小脸立刻变得煞白,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一个翻滚躲到了同伴的旁边,随后这几个人只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一枚硕大的弹丸重重的撞在了他身后的城墙上,随后这枚弹丸才滴溜溜的朝他们滚了过来。
  看到这枚弹丸,一名流寇好奇的想要伸手去捡,旁边的同伴还没来得及制止,就仿佛看到那枚黑黝黝的弹丸里一溜火花闪过,随后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轰轰轰……”
  很快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就在城墙上响起,措不及防的流寇被炸得血肉模糊,不少城砖被强烈的冲击波炸得四处乱飞,原本躲在了角落里觉得还挺安心的流寇发现城墙上竟然没有一处是安全的,许多人就这样被四处飞溅的城砖和弹片炸得血肉模糊。
  “这些宣大军,竟然用开花弹!”
  在一处隐蔽点的角落里,李自成看着四处爆炸的弹丸又惊又怒,在这个时代开花弹属于“贵重物品”,一般的明军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不可能用这么昂贵的奢饰品。是以在李自成等人的心里宣大军即便是再怎么富裕也不会乱扔开花弹的,因为那已经不是在打仗了,那是在烧钱啊。可事实很快就教育了他,跟宣大军打仗就要做好被胖揍的准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而且还没等李自成从轰炸中清醒过来,又有人指着天上惊恐的叫了起来:“闯王不好了,您快看天上!”
  当李自成抬头往天上看过去时,原本就又惊又怒的他只觉得手足一阵冰凉,因为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百米的天空上,十多个银白色的圆形东西正朝着他们慢慢飘了过来。
  “神罚……这是老天爷给我们降罪来了!”
  “老天爷啊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当贼寇了!”
  当看到天空中飘过来一个个圆球后,原本就被炸得晕头转向的流寇们终于崩溃了。他们有的人在城墙上疯狂的四处乱跑,有的则是跪了下来朝那些大圆球膜拜,他们认为这些从未见过热气球的流寇们认为这些东西一定是上苍派来惩罚他们的。
  很快,这些热气球就飘到了城墙上空,在一阵阵细不可闻的枪声中,城墙上不少流寇纷纷中弹倒下,看到这样的情形城墙变得更加混乱了。
  “走吧……”
  看到此情此景,李自成就知道曲阜受不住了,他轻叹了一声率先下了城墙……


第四百零二章 领馍馍
  李自成走后众将也跟着下了城墙,不一会原本城墙上的众将就走得干干净净,接着就是作为李自成最信任也是最器重的老营人马也很快不见了踪影,此时城墙上只剩下的那些充当炮灰的流民。
  而那些被当成炮灰的流民也不是傻瓜,当他们发现原本在身边督战的那些凶狠的老营流寇们一个个都消失殆尽后,他们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很快,恐慌就诞生了。无数的流民扔掉了手中的锄头、木棍蜂拥着争先恐后下了城墙,他们有些人拼命朝城外跑去,有的人则想在临走前疯狂一把,于是便朝着居民住处跑去,更有甚至则是生怕宣大军进城后被屠戮,慌慌张张的找地方躲了起来。
  刘阿根也是逃跑大军中的一员,和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不一样,他可是拖家带口的人,他的媳妇和一对儿女可是在城里,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要是在乱军中出了什么事他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呼呼……呼呼……”
  刘阿根喘着粗气拼命的朝着城西跑,手中还紧紧抓着一把已经被磨得差不多的锄头,那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就算是昨天跟着刘宗敏大败而回他也没舍得仍掉这吃饭的家伙。要说刘阿根的命也挺大的,昨天大败之后他是为数不多的跟着刘宗敏逃回城里的流民之一,只是他的命不大好,昨天刚打了败仗,今天又接着吃败仗,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到这里,刘阿根就感到胃里直犯酸水,心里也直骂娘。由于吃了败仗原本承诺的管饱的白面馍馍也没有了,昨天的晚饭只有三个粗粮馍馍,给了两个孩子和媳妇两个他自己吃了一个,可一个只有半个拳头大的馍馍能顶什么用,今天早上他的肚子就开始抽搐了。
  由于刘阿根所在的城墙是北面的城墙,因此跑到城西有一段较长的距离,他一直跑了近两刻钟才跑到自己媳妇和儿女所在的居所。
  这是一个占地不足两百米的破旧小院子,原来的主人已经被流寇们杀死了,这些日子刘阿根一家四口就住在这里。当刘阿根快要跑到院子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仿佛传来一阵夹杂着哭喊的喧闹声,他心里顿时就是一沉,立刻加快了速度朝院子跑去,当他推开院门的时,眼前的一幕却令他几乎目眦欲裂。
  破烂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伙流民,这些流民正在自己家中翻箱倒柜的乱翻,这也就罢了,刘阿根还看到自己那对儿女正躺在地上不停的哭喊着,其中有两名流民一边狂笑一边拖着一名妇人朝里面的屋子走去,而那名妇人却正是自己的媳妇。
  “这群畜生!”
  看到这一幕的刘阿根只觉得气血上涌,身体瘦弱的他狂吼了一声,旋风般的冲到了院子里,挥舞着手中的锄头重重的打在了一名正拖着自己媳妇的流寇头上。只听见“啵”的声闷响,犹如平日里刘阿根用锄头敲碎一个土坷垃般,这名流寇的脑袋立刻就破裂开来。
  在打碎了这名流寇的脑袋后,刘阿根并没有收手,而是将手中的锄头朝旁边另一名惊呆的流寇胸口砸去,一声闷响过后这名流寇胸口的肋骨也被敲碎了好几根倒在地上大声哀嚎,嘴里也嗬嗬的吐着夹杂着黑色血块的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当家的!”
  重获自由的妇人当即哭喊着扑了过来抱住了刘阿根,刘阿根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剩下的三名流民见状也大喊了一声纷纷操起手中的棍棒朝着刘阿根冲了过来。刘阿根只得将自家媳妇推开操起锄头跟这几名流民打在了一起。
  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刘阿根再拼命也打不过这几名流民很快就被打翻在地,手中的锄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了一旁,自己也被这三名流寇压在地上狂揍,所幸这几名流寇也跟他啊一样手中没有什么兵器只是凭借着手中的拳头打人,只是尽管如此很快刘阿根也被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尽管刘阿根的媳妇在一旁不停的进行阻拦但依旧无法阻止这几名流寇的暴行。
  “求求你们放过他吧……只要你们放过他你们想要咋样都行!”刘阿根的媳妇在一旁苦苦哀求。
  “哈哈……小娘们你尽管放心,等解决了你男人后我们几个再来伺候你!”
  一名流民一边殴打着刘阿根一边狞笑着对一旁披头散发的妇人,另一个流民则笑着伸手在妇人的下巴上摸了一下笑嘻嘻的说:“小娘们你放心好了,等我们哥几个解决了你家男人后一定会好好伺候你的”
  “哈哈哈……”
  这几名流寇听毕后一起狂笑了起来,虽然旁边还躺着两名同伴,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关心,对于他们这些有今朝无明日的人来说能享受一刻是一刻,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了。
  “咣当!”
  正在这时,院门被人重重的推开了,四五名身穿绿色军服手持火铳的军士闯了进来。看到这些来人,正在狂笑不已的几名流民笑声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般嘎然而止,一名流民突然叫了一声:“不好,官兵来了!跑啊……”
  这名流民的反映还算不错,松开了地上的刘阿根后一个翻身跳了起来朝着院子跑去想要翻墙而过,可他却太小看那些破门而入的宣大军了,这些刚进来的火铳兵们一看到有人要跑,立刻就有两名军士一个箭步上前冲了上去,手中的火铳就朝着他砸了过去,随着两声闷响这名正想脚底抹油的流民立刻就被砸到在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拳脚打得他不住哀嚎。
  很快经过询问后刘阿根一家人和那几名流民就被一起送出了城外,统一安置在了城南的一片空地上,在这里刘阿根还看到了许许多多和他们家一样被压来的流民。刘阿根的媳妇和两名儿女紧跟在他的身边,四个紧紧的依偎在一起,看着周围端着枪不住巡视的官兵一家人吓得瑟瑟发抖。
  妇人和两名小孩也就罢了,昨天跟宣大军在小桃山打了一仗的刘阿根可是亲眼看到宣大军是怎么把他们数万人打得尸横遍野的,那铺天盖地的炮弹和如同下雨般密集的弹雨让刘阿根即便是现在想起来还两腿打颤。
  “当家的,这些官兵不会……不会杀了我们吧?”刘阿根的女人紧紧依偎在自家男人的身边紧张的问。
  “不……不会的,他们是官兵啊,况且我们原来都是大明的良民,他们怎么可能杀我们。”虽然刘阿根极力安慰自家媳妇,但不住颤抖的手已然出卖了他。
  “爹……俺怕!”一旁的一对儿女显然也被吓得不轻,跟他们的母亲一样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襟。
  “你们都到那边去!”旁边传来了一名宣大军军士的声音……
  这一次的胜利来得很突然,数万流寇就这么被击溃了,除了李自成等一伙人和几千老营人马外,剩下的四五万流民都成了宣大军的俘虏。
  看着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俘虏,楚狄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按理说他跟着岳阳打过的仗也不少了,就连关外横行了数十年的满清鞑子也被他们打趴下了打这些流寇应该不在华夏。可楚狄却依旧很高兴,因为这一场在他独立指挥下的打的胜仗,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在岳阳麾下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了,这对于他在宣大军中地位的提升是很有利的。
  楚狄很清楚,随着岳阳的势力和地盘不住膨胀,将来岳阳亲自带兵出证的机会也越来越少,那么谁会带兵出征呢?肯定就是他们这些人了,只要能立功,将来升官发财封妻荫子肯定是少不了的,况且岳阳对于手下众将从来都是不吝封赏的,这些东西早就清清楚楚的写在了军规里,尤其是对于岳阳这样不差钱的主来说物质上的奖励从来都是很丰厚的。只是在获得了物质上的奖励后,楚狄这些将领早就把目光盯在了如何加官进爵上,毕竟男人大都是权利动物,尤其是仕途众人就没有不渴望升官的。
  看着楚狄心情大好,旁边一名千总不禁好奇的问道:“大人,流寇刚被击溃,咱们为什么不赶紧去追啊,干嘛将力气放在这些流民身上?”
  “你懂什么。”楚狄斜眼看了这名千总一眼,不满的说:“如今重要的是赶紧将这些流民安置好,否则一旦处置不当这些流民很快就会又变成流寇,难不成我们天天都忙着剿匪不成。而且这些流民再怎么说也是我大明子民,总不能全杀了吧?”
  “这倒也是。”这名千总嘴里嘀咕了两句,只是他总觉得楚狄的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其实有些话楚狄却是没说出来,如今的宣大军在岳阳的带领下俨然已是大明第一强军的迹象,背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都盼着他们出错或是找茬呢。他们已经把关外的鞑子打成那样了,要是再将流寇也给剿了那还有卢象升、洪承畴、孙传庭那些人什么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岳阳自然是不会做的,因此在出发之前楚狄就得到了岳阳的命令,对于那些流寇不要赶紧杀绝,只要把他们赶出山东去就可以了,剩下的事交给卢象升头痛就好。但是这些事却是不能对千总以下的中低级军官说的。
  且不说岳阳那打得啪啪作响的小算盘,就说如今城南那些被聚集起来的流民们看着周围一个个手持火铳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军士们一个个心里都发慌,大明经过这么些年的战乱,官兵的德行老百姓们早就一清二楚了,说是官兵其实有时候比土匪还狠,杀良冒功那是常事,加上流寇们的宣传,官兵在这些流民们的心里早就堪比恶魔了。
  “都排好队……开饭了开饭了!”
  就在流民们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突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这些人不同于手持火铳的军士,他们却是推着一辆辆两轮手推车来到了空地上扯开了嗓门喊了起来。
  “大家都排好队,开饭了开饭了!”一声大嗓门不断的在空地上响起。
  “爹……他们说开饭了!”刘阿根那只有八岁的女儿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怯生生的对自己父亲说道。
  刘阿根还未说话,他的媳妇就低声骂了起来:“你这个嘴馋的丫头,你以为这些饭是给咱们吃的,别做梦了。”
  在刘阿根媳妇的眼里,这天上就从来没有白吃的馍馍,那些官兵不杀了他们割了首级领功劳就好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的发东西给他们吃呢。
  “娘……可是俺和弟弟饿了!”小丫头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消瘦的小脸上满是渴望的神情。
  看着女儿脸上恳求的眼神,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把搂住了一双儿女呜呜哭出了声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刘阿根听着媳妇和儿女的哭声心里也是酸酸的,原来的日子虽然难过可还能过得去,可自打家被流寇祸害之后,先是老母亲被活活饿死,然后自己一家人又跟着流寇过着颠簸流离的生活。都大半年了,自己一家人就没吃过一顿饱饭,都怨自己没本事啊!
  其实不止是刘阿根,方圆数里地上聚集的数万名流寇也全都眼巴巴的看着一队队推着两轮车过来的人,这些人和旁边的官兵一样,都穿着绿色的军装,但不同的是他们的头上却是戴着一顶白色高帽,看上去很是滑稽。
  随着这些两轮车陆陆续续的来到,一股股香喷喷的味道在空地上弥漫,越来越多的流民们将目光投到了他们的身上。
  很快,一名军管模样的宣大军踏上了一辆大车上,手中还举着一个铁皮喇叭对着众人大声喊道:“大家伙听好了,尔等都是贼寇,按理说从贼者都得处死!但我等宣大军都是岳侯爷麾下的兵马,岳侯爷秉持着宽大为怀的心思就不追究尔等之罪责,侯爷不忍看尔等饿死,特地让我们给你们发粮食,现在每人都过来领一个馒头,不许多领也不许喧哗吵闹都要排队,你们明白吗?”
  “什么?宣大军竟然还管饭?”
  听到这里,几乎所有流民们都惊呆了,这些官兵竟然不杀他们而且还给他们饭吃,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当家的我没听错吧?这些官兵竟然给我们发馍馍?”刘阿根的媳妇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望着自家男人很是吃惊的问。
  刘阿根迟疑了一下这才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你没听他们说嘛,他们是岳侯爷的队伍。”
  看着不远处一辆辆两轮车,刘阿根媳妇咬了咬牙道:“要不我们过去领馍馍吧,你看我们家的两个娃都饿得不行了。”
  “再等等……”刘阿根犹豫的看了看周围还没有人敢过去,他心里也是没底。
  “娘……俺饿了!”儿子和女儿的声音齐齐在一旁响了起来。
  刘阿根媳妇一发狠骂道:“管他呢,死就死了,俺就算死也要给两个娃吃顿饱饭再死,俺豁出去了。”说罢,他拉着一双儿女朝着不远处的两轮车跑去。
  “喂……你等等我!”看到自家媳妇带着儿子女儿过去了,刘阿根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跟了上去。
  刘阿根媳妇拉着儿女的手来到了一辆两轮车旁对车后便的军士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军爷,听说你们管饭,俺是来领馍馍的。”她一边说一边用紧张的目光看着这名军士,生怕他突然发作会打骂自己。
  这时,刘阿根也跟着跑了上来,对着这些军士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位军爷对不住了,我这婆娘不懂事打搅您了,您千万别怪她,我这就带他们走。”说完,刘阿根拉着自家婆娘的手就要离开。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名军士并没有骂人更没有打她,而是喊道:“唉唉……你要干什么,难道不想吃饭了?过来,每人都来拿一个馍馍!”
  说完,这名军士掀开了车子上的白布,顿时一阵热气冒了出来露出了一堆白花花的馍馍。他拿起了一个夹子夹起了两个大馍馍递给了两个小孩笑道:“得……两个小家伙一定饿了吧……快吃吧。还有你们两个,也过来每人领一个馍馍吧。”
  看着车上堆得满满的馍馍,刘阿根不敢置信的问道:“军爷,这……这真是给我们吃的。”
  “当然了,难不成我还有那闲心骗你们不成?”军士不耐烦的说:“你们到底要不要?”
  “要要……当然要了!”面对这种好事傻子才不要呢,刘阿根两夫妇赶紧上前每人领了一个馍馍对着军士点头哈腰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看到刘阿根一家人真的领到了馍馍,旁边馍馍看着他们的流民这才蜂拥着上前开始要抢馍馍,一场混乱和喝骂声开始上演起来……


第四百零三章 收税
  曲阜被收复的消息迅速传回了济南府,对于这个消息无论是岳阳还是济南的一众官员们都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宣大军依然是名声在外,如果连这么一股流寇都搞不定那么他们就要怀疑岳阳故意放水了。
  在这些人里头最高兴的自然当属衍圣公孔衍植了,这位衍圣公一听到曲阜收复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准备打点行装准备回家,不过这次他也多留了个心眼,他来到了巡抚衙门找到了岳阳,要求官府立刻派兵护送他回去并要求朝廷再次派兵驻守曲阜县城。
  看着面前这位振振有词的衍圣公,岳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位衍圣公还真是急了,连一天都不愿意多呆啊。不过这样也好,岳阳也不想让这尊大佛继续留在济南了,这位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留在济南只会给自己添乱,还是让他回曲阜那座小县城当他的土皇帝吧。
  “笃笃笃……”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岳阳说了一句:“进来!”
  门开了,陈大志大步走了进来。对岳阳施了一礼后说道:“侯爷,马大人和柯大人在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
  很快,一身官服的马科和柯振楠走了进来。按理说休息了大半个月,两人应该更加精神才是但事实正好相反,马科和柯振楠两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只见马科来到岳阳跟前很直接的就问道:“岳大人,如今曲阜也收复了,衍圣公也已经回归故里,您是不是也应该下令取消军管了?”
  岳阳神情淡然的反问道:“取消……为什么要取消,现在不是很好么?几位大人每天在家里喝喝小酒听听小曲,你们依旧是山东的布政使和按察使,山东的政事本侯都替你们解决了,这样一来将来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也没责任,这样不是很好么?”
  好个屁,当官的手中若无半点权利那还当的什么官?这大半个月来济南府的大小官员简直是度日如年,他们手中所有的权利都被岳阳给接管了。无论是政令的发布实施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宣大军派出的人给包圆了,这对于这些官员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现在听到这货一副要将军管进行到底的架势,柯振楠不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岳阳,你一无内阁诏令二无皇上圣旨,擅自下令在山东进行军管,此事已经望小了说是乱命,往大了说是造反,难道你真的要自绝于朝廷吗?你若不宣布取消军管,本官和马大人今日便撞死在你这里!”
  “唉……等等等等……”岳阳赶紧拦住了激动过度的柯振楠,这位仁兄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
  “柯大人,你这么大火气干嘛呢,有话好说嘛。”岳阳还真怕这家伙一头撞死在这里,大明的官员别的不会这一招可是玩得很熟练。
  “那你就说吧,你要不要取消军管?”柯振楠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看来他今天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正是,我等乃朝廷命官,乃皇上任命内阁首肯,岳大人你未经朝廷应允擅自实施军管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若朝廷追究下来你可是担当不起!”一旁的马科也义愤填膺的帮腔,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受够了,堂堂的现任按察使和布政使竟然被巡抚给免职闲赋在家无所事事,所发布的政令出不了衙门,这可真是开了大明两百多年的先河了,这让他们如何忍受得了。
  岳阳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两位大人,若要本侯取消军管也不难,只是两位能保证不再阻挠本侯实施新政吗?”说到这里,岳阳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对方,摆明了你若是再不配合我的工作我就不解除军管的架势。
  马科和柯振楠对视了一眼同时缓缓的点了点头,看来两人也意识到了继续阻止岳阳是不大现实了。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较量,他们也明白了这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谁要是继续挡在他前面谁就是他的敌人,而且这些日子两人不知写了多少弹劾他的奏章,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从来没有回音。通过这些事两人也渐渐意识到估计只要这厮不是扯旗子造反朝廷是不会把他怎样的。
  后世有句名言,生活就象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这句话换成现在的情形也一样,既然两人的拳头加起来也没人家硬那还是老老实实的妥协吧,当官的过程其实不就是一个妥协的过程么。
  柯振楠点头道:“好吧,本官和柯大人可以承诺今后会支持新政的实施,也会督促下面的官员重新丈量田地征收商税。”
  “这就对了嘛。”听到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岳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犹如大灰狼般的笑容,“但是有件事本侯要告诉两位,鉴于本朝商税制定实在太低,本侯认为有必要提高商税,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呃……提高商税?”马科和柯振楠两人开始面面相窥起来。
  过了一会柯振楠才说道:“大人,我朝定税为三十税一,您打断提到多少?”
  岳阳伸出了一手指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淡淡的说道,“一成……五!”
  “什么……”
  两人几乎吓得跳了起来,老大……你这是要那些商人的命根子啊。原先三十税一这些人就已经不愿意交了,你现在竟然提高到一成五,这会出人命的!
  岳阳斜眼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怎么……这个税率很让你们为难么?”
  “呃……是的。”柯振楠感到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苦笑道:“何止是为难啊,您现在若是宣布此事,恐怕整个山东都会跳起来。”
  “跳起来?”岳阳不怒反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谁要有意见让他来找本侯,本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商税他们交得交不交也得交,谁要敢抗税就休怪本侯无情了!”说到这里,岳阳的眼中冒出了一股凛冽的杀意,看在马科和柯振楠眼里不禁下了一跳。
  不过岳阳眼中的杀意很快就一闪而逝,他笑着对两人道:“本侯知道下面的官员对征收商税之事颇有怨言,认为此事纯粹是吃力不讨好,是这样么?”
  “你知道还问。”柯、马二人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只是默不作声。
  “这样吧,本侯也知道下面的人都不同意,本侯再三思量后想了一个法子,这回征收上来的税银虽然要统一上缴到巡抚衙门,但每个月本侯都会从这些征收上来的商税中拿出一成来发给各地府衙作为养廉银,两位大人你看如何啊?”
  一听到这,两人的眼中立马露出了惊喜,马科赶紧追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岳阳不悦道:“当然,本侯难道还会框你们不成?”
  “养廉银?”马科和柯振楠嘴里咀嚼了两句,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甚好……就叫养廉银。”马科很是赞同的说道。
  可柯振楠却多了一份担心,犹豫的问道:“就怕朝廷那边……”
  “怕什么?”岳阳一摆手,“朝廷那边有我来顶着,大明的俸禄那么低,要是再不发点东西各州府县的人怎能安心为朝廷办差呢,就按本侯说的办。”
  “侯爷真仁义啊!”马科和柯振楠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声,他们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会替下面的人着想。
  看着两人变得有些兴奋的脸庞,岳阳心中暗笑,自古以来就有千里当官只为财的说法,这话虽然太过绝对,但不能否认在任何时代当官都是来钱最快的职业。虽然哪个朝代里能当官的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但对于金钱的热爱却是相同的,只要能给他们足够的利益,他们才不会管干什么呢。
  摆了摆手:“好了,就这样吧,两位赶紧下去做好准备,明日各衙门便要正常办公了。”
  “是!”两人很快就匆匆离开了。
  “侯爷,难道就这么轻易的取消了军管吗?”马科和柯振楠走后,一直站在一旁担任护卫的陈大志有些不解的问道。
  岳阳反问道:“怎么,难道你还想一直对济南府进行军管啊。”
  陈大志憨厚的笑道:“卑职只是觉得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您为什么要将赋税的一成作什么‘养廉银’发下去,那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人吗?”
  “怎么?眼馋啦?”岳阳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大志。
  “不是……卑职哪敢啊。”陈大志连连摆手。
  “你啊!”岳阳语重心长的问道:“大志,我问你。若是将你下放到下面去管一个县,你能管好吗?能让治下的百姓吃饱穿暖吗?”
  陈大志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恐怕不行?”
  “那一个州府呢?”岳阳继续问。
  “那就更不能了。”这回陈大志毫不犹豫的摇头了。
  “那然让你治理整个山东呢?”
  陈大志被问得都快哭了,“侯爷,您就别耍卑职了,卑职连斗大的字都不识几个,怎敢妄谈治理民生呢。”
  “这不就结了。”岳阳白了他一眼:“军管毕竟只是一种权宜之计,治国还得靠读书人。如果军人过多的干政后果是很严重的,这点可是古有明训啊!”
  虽然岳阳在现代时空的时候没当过官,但平日里接触到和看到的都有涉及,从古到今从来都是文人治国,军人干政的后果不是穷兵黩武就是改朝换代,这点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一样。所以尽管岳阳知道明朝末期的官场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但他依旧只能选择用文人来治理地方,他很清楚,如果现阶段继续采取军管的办法来治理山东在前期或许能很快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从长久来看绝对是弊大于利,这是世界数千年发展史告诉后人的。
  再说柯振楠和马科回到了衙门后,一起联袂将下面的各级官员召集了起来召开了紧急会议,把岳阳做的决定告知了众人。和先前他们的心情一样,下面的各级官员在得知要征收高达一成五的商税后一个个都愁眉苦脸起来,现在当官的哪个不和商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这些商贾们平日里也没少孝敬他们,现在却要跟他们收税,这思想上一时转不过弯来啊。
  “马大人、柯大人,这银子真的非收不可吗?”说话的人是山东都指挥使卢之理也强撑着受伤的身体赶了过来。
  “是的。”柯振楠沉着脸点头道:“如今岳大人好不容易解除了军管,若是我等再不配合其进行新政的话恐怕这厮恐怕很快又会重新开始进行军管了。”
  “贼子安敢如此!”卢之理气得浑身发抖。
  “唉……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啊!”身为山东总兵的刘泽清反倒是摆出一副看开的样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知道这银子一旦收了那么从此那些商贾们的孝敬就和他们绝缘了。
  “好了,大伙也别愁眉苦脸了。”最后还是柯振楠打起了精神对众人道:“不管如何,这商税现在是非守不可的,否则后果你们也知道。本官希望大伙回去后要好好督察下面的人,一定要把商税收上来,否则捅了篓子本官第一个就饶不了他!”说到这里时,柯振楠可谓是疾声厉色眼中露出了一缕凶光,事关大伙的乌纱帽,谁要是敢偷奸耍滑那就是众人的公敌了,这事不用说谁都明白。
  很快……一场轰轰烈烈的收税活动开始了。
  城门口处,一个由数十辆大车组成的商队来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口处罕见的站了五六名税吏和十多名守城的军士。
  商队的伙计有些奇怪的问为首的管事:“王头,您看那些税吏今儿个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了,竟然亲自跑到城门口来了,难不成要亲自收税不成?”
  管事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这才冷笑道:“哼……不过是一群穷鬼而已,估计是又没银子喝酒了,待会随便给点散碎银子就能把他给打发了。”
  商队很快来到了城门口,几名税吏拦住了这队马车:“站住……全都停下来,这批货的税交了没有?”
  一名管事立刻迎了上去:“这位官爷,我们是长老爷家的,这些货也都是张老爷亲自关照过的,您看……”说完,一锭碎银很快滑到了为首税吏的手中。
  但是让这名管事没想到的是往常这招百试百灵的方法今天竟然失效了,这名往日里和他挺熟的税吏今天却板着一张脸道:“对不住了,不管哪位老爷都没用,今天这税是非收不可了!”说完,这名税吏便将银子推还给了对方。
  管事不禁一愣,他的第一个反映就是对方是嫌给的银子少了。尽管心中对这名税吏的贪得无厌很是不满,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管事还是强撑着笑脸又摸出了一块碎银连同刚才那块悄悄递给了对方。
  孰料这名税吏今天就像是海瑞附体似地,黑着脸又将银子推了回来,还附上了一句话:“准备查车”
  “诶呀!”这下管事的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火了,“我说哥们做事别太过了,我的礼数可都尽到了,你们若是执意要查车的话后果你们自个掂量掂量。”
  “我劝你还是自己掂量掂量车队里有多少货吧。”这名往日里看到他总是陪着笑脸的税吏今天非常的硬气:“你要有什么话就对巡抚大人去说,老子只负责收税!”
  “好……好好好……”管事不怒反笑道:“你查,你尽管查,只是日后要有什么事就莫怪我没提醒你。”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税吏板着脸回了一句,然后将手一挥,很快五六名同伴就开始查起了车。
  过了一刻钟左右,便有税吏来报:“大人,这趟车拉的是布匹和酒,总计价钱一共三千六百两,应缴纳税银五百四十两。”
  “什么!”
  一听到这话,原本还冷笑看着他们的管事一蹦三尺高,用高亢的男高音喊道:“什么……五百四十两银子,你们怎么不去抢?”
  “抢?”税吏冷笑一声把手指向了身后的告示牌:“这是巡抚大人新下发的公文,从今儿起,所有的商税都提高到一成五了,谁都概莫能免!”
  看着税吏身后的告示牌,在管事看来那一行行黑色的字体仿佛如同择人而噬的蟒蛇,过了一会他才咬牙切齿的说:“我告诉你们,这税银老子一文钱也不会给你们!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们张家的车队!”
  “哗啦!”
  管事的话没说完,旁边立刻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声音,随后一排雪亮的枪头对准了他。紧接着那名税吏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中:“巡抚大人说了,胆敢抗税者可就地正法……”


第四百零四章 震动
  面对着一排排的锋利的枪林,不仅是管事就连他身后的伙计护院脸上也变了颜色,这些护院虽然身上也带有兵器但不少人的脸上都呈现犹豫之色,毕竟他们面对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兵,真要跟官兵打起来这罪名可就大了。
  面对面前闪着寒光的刀枪,管事苍白的脸上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大伙并肩子上,出了事情我担着!”
  管事的话说完后等了一会却没看到有谁上前立马就急了,瞪着身后的伙计和护院骂道:“你们这群笨蛋还不快上,老爷养你们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吗?”
  身后数十名护院和赶车的伙计一个个面面相窥依旧没人上前,不少人心里也在嘀咕,“哥几个是给你们看家护院不假,可没把命卖给你们啊,犯得着为了每个月二两银子就犯下杀头的大罪么?”
  “你们……你们这群胆小鬼,你们倒是上啊!”看到这些护院伙计一个个畏缩不前,管事急得直跳脚。
  只是还没等他再骂人,前面就过来一名官兵,枪杆一扫。“啪”的一声便将管事打倒在地,随后一双大脚便踏在了他身上,一张人脸慢慢的凑到他跟前轻轻说道:“好小子,竟敢暴力抗税,你就等着吃牢饭吧……来人把这个蠢货带走。所有的货也全都拉到衙门里让张家派人来领!”
  很快这名管事就被官兵带走了货物也被税吏们拉走了,在带走他的时候官兵们甚至连他的姓名都没问一声。这个时候城门口也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看到这样的情形后一个个都啧啧称奇。
  一个看热闹的中年男子对旁边的人道:“诶……哥几个,看来官府这回是动真格了,连张老爷家的商队都被他们扣了,他们的胆也太大了。”
  “谁知道。”旁边这位仁兄估计也不是善茬,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不是做做面子功夫水过鸭背呢,你们也知道张老爷在咱们兖州的家业之丰厚那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我估摸着最多半天这位管事就会被放回来。”
  “不见得。”一旁有人搭腔了,一名看起来长着一双三角眼的汉子也凑了过来神秘的说道:“我有个兄弟在知府衙门里当差,他可是听说了,这回啊新来的巡抚大人可是来真格的了,听说巡抚大人可是将所有商贾的商税提高到了一成五,谁都不能徇私枉法,哪个要是不听招呼就摘谁的乌纱帽,这些人能不急吗?”
  “摘乌纱帽?”旁边两人吃了一惊,其中年纪最大的说道:“你到底懂不懂啊,我朝有规矩,七品以上的官员任免可是要皇上和吏部的审批才能生效,新来的巡抚大人能有这本事?”
  “这你就不懂了吧。”三角眼鄙夷的说道:“咱们那位新任的巡抚大人是谁啊?人家可是忠勇侯,手中握着一支无敌的大军呢,满清鞑子厉害不?照样被他老人家给灭了,前些日子贼寇闹得凶不?连曲阜都被他们给占了,可人家只是派了几千人就把他给赶跑了。他老人家的话那些知府县令敢不听?”
  “还有这事?”不止是这两人听得出神,就连周围的人也被吸引过来了。一名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一拍大腿:“依俺看这就对了嘛,凭啥官府只收咱们这些苦哈哈的田税那些官老爷却一文钱都不用出,象张老爷这般家财万贯的人为啥不纳税?要俺说啊,官府专门征收那些有钱人的税就对了,他们银子多多收点也不打紧,大伙说是不是?”
  “对……说得对?多收他们的税就对了!”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呢,大多数的人都支持这位小伙子的话。凭啥只征收穷人的税,那些有钱人一个个三妻四妾的却一文钱不用缴,那也太不公平了,既然要缴税那就应该大家一起缴才是。
  从三月初开始,缴税的风波越闹越大,最后甚至波及到了整个山东,多处地方甚至出现了武装抗税的事情,许多地方官府也是叫苦不迭,告急的公文如雪片般飞到了济南府。
  “大家都议议,这事应该怎么办啊?”
  巡抚衙门里,岳阳坐在大堂的首座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拿着盖子轻轻的拨着茶叶,脸上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
  在岳阳的下首,马科、柯振楠、卢之理、刘泽清等一省高官依次排在坐在下面,听到了岳阳的话后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没有人搭腔。不少人虽然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心里却在幸灾乐祸,“事情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现在你自己解决吧。”
  “怎么……没人说话吗?”看到众人都装聋作哑,岳阳心里也是冷笑一声:“那好,既然没人说话那本侯就只有点名了。柯大人你是布政使,你来说说看,此事应该如何做啊?”
  被点到名字的柯振楠站了起来对岳阳施了一礼淡淡的说道:“大人,此事兹事体大,下官不敢擅专,还是请大人示下而后下官等人照做就是。”
  柯振楠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们都是你的下属做事也会遵从你的意见,但想要让我们为你出谋划策那是不可能的。
  听了柯振楠的话,坐在岳阳身边的武清眉头一皱,这个柯振楠还真不愧是一个老官油子,一句话里既能把自己的责任撇清又不会惹怒顶头上司,而且传出去后还不会过份得罪下面的官绅,可谓是面面俱到啊。
  岳阳又把头向左边转了过去:“马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马科也站了起来对岳阳施了一礼:“柯大人说的是,您贵为东阳阁大学士、宣大总督兼山东巡抚和漕运总督,可见皇上对您是何等信任,有事您尽管吩咐下来我等照搬就是。”
  周围的一些官员听到柯振楠的话后脸上虽然没有异色,但不少人却在心里暗暗叫好,马大人又暗暗将了一军,我们倒要看看这个家伙能怎么办。
  向来对岳阳怀恨在心的巡按御史闫洪丰也站起来添了把火,站了起来恭敬的对岳阳施了一礼道:“马大人说得对,此时岳大人乾纲独断便可,我等自会立即执行。”
  周围的官员听到这话心中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乾纲独断这个词历来只有皇帝才能用,一般官员若是擅用被御史听到参上一本那也是不小的麻烦,这个闫洪丰实在太坏了,都这个时候还不忘添一把火。
  仿佛没有听出这几个人绵里藏针的意思,岳阳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柯大人、马大人和闫大人都这么说了,那诸位呢,都是这个意思吗?”
  听到岳阳这么问,众人齐齐拱手:“我等谨遵大人号令。”
  “哦!”岳阳又追问了一句:“真的如此吗?”
  众人齐齐说道:“自然如此,卑职等遵循大人之命,任凭大人驱使。”
  “好,既然这样那本侯就不客气了。”
  听到这里,原本神情一直很平静的岳阳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而看到岳阳的这种表情后柯振楠和马科心中却突然咯噔了一声,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突然同时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果然,岳阳接下来的动作也吓了众人一条,只见他站了脸上的笑容一敛厉声道:“新政之事事关我大明生死存亡,而今我大明财源几近枯竭,可有些官绅商贾不但不思回报皇恩报效朝廷反而变本加厉想要扰乱地方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啊……”
  “到!”
  随着岳阳的大喝,门外大步走进了数名身穿绿色军服的将领,只见这几名将领走进大堂后对岳阳行了个军礼齐声道:“末将楚狄、岳顺宝、吴成枫、吴智叩见侯爷,愿侯爷福泰安康!”
  一看到这几名将领,大堂里的众人全都是一愣,随后众人全都猛然惊愕起来,“坏了,大家都上了这家伙的当了。”
  包括柯振楠在内的这些官员哪个不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楚狄、岳顺宝和胡老三等人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这些人立刻就意识到岳阳要干什么了,所有人的心中全都猛的一沉,心中立刻就想到:“不好……这个屠夫又要下辣手了!”
  众人的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到岳阳站了起来对众人做了一个揖后才说道:“既然大伙如此支持本侯,那本侯就先谢过诸位了。本官适才说过,对于那些暴力抗税的人一定要严惩不贷,为此本侯特地从辽东和山西调来了五万兵马,由这几位将军率领奔赴各地州府配合当地官府严惩那些暴戾的奸商和视朝廷律法如无物的官绅!此番若有建树皆全赖诸位鼎力相助!”
  “完了,中了这家伙的鬼计了。还有,这家伙是什么时候从辽东山西调集人马过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这是众人此时唯一的念头。
  随着岳阳一声令下,由吴成枫、楚狄、岳顺宝、吴智等人率领着大军本府山东各地,兖州、登州、莱州、青州、东昌各州府立刻涌入了一大批杀气腾腾全副武装的官兵。他们一到当地立刻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大动作。
  这些官兵一到当地便找到了当地的官府,出示了巡抚衙门的公文并询问当地知府或是县令各地商税征收的情况,并且在早就潜入各地的有山司密探的带领下奔赴各地的官绅商贾大户人家。
  一扇扇坚固的大门被粗暴的撞开,一队队杀气腾腾的官兵凶神恶煞的冲进门去,如同最凶狠的酷吏般将所有的男丁都抓了起来,女眷则全部赶到一边。这些敢率众暴力抗税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不少人开始反抗起来,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其实在抗税的时候已经被决定了。
  这些人不反抗还好,一旦反抗后等待他们的则是更加残酷的命运,轰鸣的火铳声大声的喝骂声以及女人痛苦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三月份整整大半个月山东都沉浸在一片震惊中。
  虽然这个时代的山东在大明来说并不算是最富裕的地方,但靠近沿海的地方自古历来都不会太贫瘠,至少那些商贾和富户明显要比内陆的省份要多。那些传承了百年的商贾官绅之家哪家不是家有良田万亩,手下拥有无数佃户在为他们卖命,不少商贾家中还掌握着不少拥有一定武力的护卫和家丁,这也是他们在一开始就敢暴力抗税的底气之一。
  这些人依仗着手中的权势和财富拼命的剥削者手下的佃户,不断的积累着财富。但这些人虽然手中掌握着惊人的财富但却从没人想过要回馈这个国家,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依附在这个国家的身上吸食着血液和营养。他们可以去一趟扬州然后花费重金只为了买一名扬州瘦马,又或是一掷千金在酒楼里宴请宾客,但从来没人想过在周围还有无数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人在受苦,挥金如土纸醉金迷就是他们最好的形容。至于这个国家的安危关他们什么事,就算是大明不在了也不过时换了个宣布效忠的主子而已,又不会影响他们现在的生活。
  对于这些人,岳阳的命令只有一个,要给他们最严厉的惩罚,要让山东所有人一想到暴力抗税的下场就要瑟瑟发抖。
  三月份大半个月整个山东都经历了一场大地震,在这个大半个月里岳阳的麾下一共查抄了数百户的官绅商贾,大量的房产田契都被收缴,商铺店面也被全部充公,那些藏在地窖里的金瓜银瓜全都被抬了出来,即便是埋在地下的金银这些宣大军们也没放过,全都被挖了出来装上车运往济南。这些官绅商贾积累了上百年的财富在最短的时间里被宣大军们一扫而空。
  岳阳的行动再次震惊了世人,大明全体官场再次集体失声,而失声过后震惊和愤怒,最后一份份雪片般的奏折再一次飞向了京城,无数的官员在早朝上用所能想得出的恶毒语言来攻击岳阳,而这回崇祯已经不会再把那些奏折送入库房存档了,因为如果全部存档的话他估计光是这些奏折就足以将库房填满。因此每天下午都会有好几些小太监抬着一筐筐满满的奏折出来扔到御膳房里当柴火烧。
  今天上午,勤奋的朱由检同志又开始了一天的早朝,那名大嗓门的太监那尖锐声音又在太极殿上响了起来,“皇上有旨,诸卿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万岁,臣有本奏!”随着太监声音的落下,一个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又来了,这个老货到底累不累啊!”坐在龙椅上的崇祯脸色顿时就是一苦。
  就连站在崇祯旁边的王承恩看到崇祯脸上的神情后也苦笑一声,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难缠了。
  说话的这个人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满头的头发尽管已经花白但依旧显得神采奕奕,这个人就是新任的左都御史钟炌(kai念第四声)。
  今年是崇祯十一年,我们的朱由检同志依旧秉承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的特点,麾下的官员换得那叫一个快,原本的左都御史商周诈因为岳阳的关系已经被赶回老家吃红薯了,现在这位叫做钟炌的老头是新上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钟炌脾气很臭,为人也非常古板,可以说他这个性格是很不招人喜欢的,只是象他这种脾气才是左都御史的最好人选,小朱同志尽管不怎么待见他,但数来数去满朝文武也就这老头最合适了,于是只能捏着鼻子把他提拔到了这个位子。而钟炌同志也确实不负崇祯的提拔之恩,在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连续上折子弹劾了六位大臣,其中就包括了大明朝廷的一把手内阁首辅杨嗣昌,罪名是“侍君左右却不为君分忧,居庙堂之巅却无作为。”这个罪名可太狠了,简直就是指着杨嗣昌的鼻子骂他无能啊,偏偏杨嗣昌还不能反驳,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不过这些日子杨嗣昌的日子就比较好过了,因为有一个比他更大的靶子出现了,这个靶子自然就是我们的岳阳同志。
  岳阳在山东大开杀戒的消息传到京师,京师的大臣们的反映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弹劾他的折子自然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在这些人里头自然也少不了这位钟炌老先生。
  钟炌也确实不愧是左都御史,人家弹劾岳阳的折子是几天一次,可这位老先生倒好,一连大半个月他都是一天一封折子而且还不带重复的,连崇祯都佩服他哪来这么好的精力,现在一看到他崇祯就有些头疼。
  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才说道:“钟爱卿,你又要弹劾谁啊?”
  “臣要弹劾忠勇侯岳阳!”钟炌虽然年近七十,但依旧是声音洪亮,“臣弹劾岳阳滥杀无辜不守祖制,且掠夺地方民愤极大,臣要求皇上立即派出缇骑将其捉拿进京将其治罪以正国法!”


第四百零五章 送银子的来了
  “又是这套!”
  崇祯现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一脸的无奈,要是别人这么说崇祯无非就是打个哈哈或是含混过去就可以,但这位老头却如同一块牛皮糖似地的总是不依不饶,逼着崇祯要捉拿岳阳问罪。
  若是换了别人这么逼他的话小朱同志早就发飙了,但这位老爷子却是不同于别人,这老头堪称是崇祯一朝少有的道德楷模,当官四十多年,硬是靠着那微薄的俸禄养活了一家四口,家里穷得能让小偷进去都含着眼泪出来。
  但也因为这老头为人死板不近人情,下班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拿着一堆木头坐在小院里玩雕刻,等到雕刻了一批后就让自己的老妻到市集上贩卖,而且他还有个规矩每个雕刻只卖十文钱多了还不卖,这让不少想要给他送好处的人都大骂这老头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看着这老头站在下面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崇祯不由得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揉着太阳穴的双手无奈的说道:“钟爱卿,朕早就跟你说过,忠勇侯此番在山东推行新政也是为了朝廷分忧,大明如今财政枯竭,户部早就不堪重负,几乎每个月程爱卿都会来跟朕诉苦,你说再不推行新政能行么?”
  按说崇祯身为皇帝已经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钟炌也应该见好就收了,毕竟皇帝的面子可不是那么容易驳的,可这老头却偏不,依旧梗着脑袋说道:“皇上此言差矣,大明之法乃太祖成组制定岂可随意变更,更何况忠勇侯肆意屠戮士绅商贾,此举若不严惩岂不更是纵容此等恶行,若我各地官府处处皆如此,我大明岂不乱套?”
  “正是……钟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钟炌的话刚说完,立刻就站出来十多名官员站在了钟炌的身后对他表示支持。
  “臣也恳请陛下对岳阳进行严惩!”
  “对,必须对岳阳进行严惩!”
  越来越多的官员站了出来,很快又有数十名站了出来异口同声的要求崇祯严办岳阳。看着面前站着的一大片大臣,崇祯突然感到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不明白这些大臣们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二个这么看岳阳不顺眼,一定要置他于死地?难道这些人除了只知道做些道德文章,然后每天攻击这个弹劾那个之外就不会干别的事了?
  和心中冒火的崇祯不同,大殿上不少人看到有这么多同僚都在攻击岳阳,心里都暗暗欢喜,比如户部尚书程国祥就是其中的一位。看到这么多的人如此异口同声的要求严办岳阳,他心里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反正弹劾也不要银子,自己为什么不趁机上前推一把呢?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最前面的那个位置,而那个位子上站着的正是内阁首辅杨嗣昌。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杨嗣昌却是站在那里双手插进宽大的衣袖里双目微闭面色平和,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到杨嗣昌这副样子程国祥心中便是一愣,杨嗣昌不是早就想绊倒岳阳吗,怎么今天却一声不吭呢?
  程国祥是杨嗣昌一手提拔上来的铁杆心腹,在做事之前自然要看杨嗣昌的脸色行事,看到自家老大不吭声,原本也想趁机上前踩一脚的心思便被打消了,身子又慢慢的缩回到了人群里。
  和程国祥打着一个主意的人还有不少,他们都属于杨嗣昌的嫡系人马,看到自家老大都没动弹,他们也熄了凑热闹的心思。
  而这时,站出来的大臣也越来越多,甚至连内阁的次辅周廷儒也站了出来。只见周廷儒慷慨激昂的说道:“皇上,岳阳以新政为名,背地里却是中饱私囊损公肥私,臣以为朝廷万万不可姑息养奸,即便不将其彻查也要将其调回山西,还山东百姓一个郎朗晴天。”
  “啪……”
  一声脆响传来,崇祯重重的在龙案上拍了一下瞪着众人道:“够了……岳阳是朕派往山东的,此番才上任不足两个月你们便迫不及待的攻击他,尔等究竟意欲何为?”
  “坏了!”
  听到崇祯发了火,下面不少大臣心中一愣这才醒悟过来,自家的这个大老板向来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自己一行人这么逼迫他更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这下恐怕他更不会处置岳阳了。
  果然崇祯的声音又在太极殿上响起:“尔等一个个张口孔孟闭口道德,可如今大明需要的不是这些东西,朝廷需要银子需要粮饷百姓需要安居乐业,这些东西你们能给吗?”
  崇祯的话一出口众人都沉默了,要说这年头的大臣,说起道德文章或是孔孟之道那是张口就来,可要是说起办事的本事……那还是别提了,否则在另一个时空里也不会把偌大的一个国家给玩死了。
  看到崇祯发火了大多数人也沉默了,只有钟炌还不死心依旧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刚开口却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报……忠勇侯、东阳阁大学士、宣大总督、山东巡抚、山东漕运总督岳阳派人送来六百里加急!”
  “哦!”崇祯一听心中不禁猛的跳了一下,莫非这个岳阳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成?想到这里,他赶紧说道:“快让人把折子送上来。”
  这名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来人自称奉了忠勇侯之命,要亲自将折子呈给皇上!”
  “还有这事?”崇祯心中好奇心大起,挥手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奴婢遵旨!”
  很快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武将大步走了进来,来到太极殿后来人单膝下跪后大声说道:“臣宣大军赞画武清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皇上!”
  武清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奏折举过头顶,很快便有太监过来将奏折拿过去检查了一下,然后递给了王承恩,最后才交到了崇祯的龙案上。
  崇祯接过奏折后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当他看到一半后脸色立刻就变了,紧接着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真有此事?”
  崇祯的惊呼声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而此时的崇祯脸色却呈现出一阵反常的潮红,坐在龙椅上的身子也摇晃了起来。吓得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赶紧扶住了他。
  下面的大臣也齐声喊道:“皇上,您怎么了,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周廷儒更是转头对站在大殿上的武清叱喝道:“你那封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会让皇上如此震惊?”
  面对周廷儒的叱喝,武清只是斜眼瞄了他一眼就不理财他了。他这种态度看在周廷儒眼中更是让他心火大盛,心中愈发恼怒的他正要将殿前武士喊来将这个家伙拿下去,不过此时的崇祯已经定下神来,将折子抓在手中摇晃着对武清追问道:“武爱卿,这封折子说的是真的吗?”
  “启禀皇上,确实是千真万确,这些银子已然从济南起运,岳侯爷已经派遣五千军士亚运这批银子赶往京城,想必半个月后便得抵达京城!”
  “好……好啊!岳爱卿不愧是国之重臣”崇祯哈哈大笑的站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极为亢奋,脸色也因为兴奋而变得潮红起来。
  崇祯一边说一边兴奋的走下了宝座,来到大臣中间将奏折递给了最前面的杨嗣昌叹气道,“看看,都看看……你们这些人对朝廷对朕但凡有岳阳一半忠心朕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崇祯的举动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岳阳的这封奏折到底写了什么,怎会引起皇上如此大的反映。
  杨嗣昌也不例外,当他看到一半时脸上的神色也如同崇祯般迅速变了好几种颜色,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似喜非喜似恼非恼却又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就象是患了失心疯似地。
  杨嗣昌的模样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周廷儒忍不住问道:“皇上,忠勇侯的这封折子到底说了什么?”
  崇祯也从兴奋中慢慢恢复过来,对杨嗣昌说道:“杨爱卿,你把这封奏折给诸位爱卿念一念吧。”
  “臣遵旨!”
  杨嗣昌不愧是一朝首辅,听了崇祯的话后很快便收拾好心情,用及其古怪的神情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念道:“臣忠勇侯岳阳顿首:
  臣于年初奉旨前往山东赴任,抵达山东后臣整顿军务驱逐流寇并开始征收商税,并取得了一定之效果,但也有诸多不法商贩和官绅对于新政极为仇视,甚至聚众抗税打死打伤多名税吏,为严惩此种暴虐行径臣不得已调集山西、辽东驻军对其进行过段之镇压,抓捕一百一十七家官绅商贾共六千余人,共缴获金银钱财一千零二十六万两。对于这些钱财臣不敢擅专,特派了五千军士将其押运进京以供陛下使用。经此一役臣以为山东诸多商贾钱财甚……因此,臣以为对其征收商税乃理所当然之事,并要加紧开海事宜……”
  当杨嗣昌用低沉的语气将奏折念出来后大殿内所有人都被惊呆了,他们谁也没想到岳阳竟然能从山东查抄出那么多的银两。一千多万两啊,这些银子已经是目前大明朝廷两年的赋税,这些银子能干多少事啊。
  “皇上!”
  很快一个那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上响了起来,钟炌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颤巍巍的对崇祯道:“皇上,此事可是当真?”
  崇祯不满的说道:“此事岂能有假?岳阳在奏折上写得清清楚楚,此乃查抄那些暴力抗税之商贾士绅所得,况且他已经派出军士押解这些金银前往京城不日便可抵达,届时爱卿若是不信尽可前来观看嘛。”说到这里,崇祯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这个老货就是爱较真。
  其实听到这里钟炌的心里也信了七七八八了,毕竟这种事没法作假,而且也没有谁会傻到去作假。他那紧握着双拳的手慢慢的松开了,轻叹了一声后便退回了位班再也没有说话。
  大殿上也是一片寂静,原本吵吵嚷嚷着要对岳阳治罪的官员们也哑了,再也没有人说要押解岳阳进京了,因为他们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也比不上那一千多万两的真金白银。说一千道一万,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银子才是真的,如今的大明朝廷缺的就是银子。
  不过事无绝对,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说话了,而这个人就是户部尚书程国祥。
  “皇上,眼下朝廷户部窘迫,既然忠勇侯派人送来了这么一笔银两,臣以为就应该尽快派人押解进京送入户部库房以供朝廷所需!”
  程国祥的话一出口,顿时便是一片齐刷刷的目光都望向了他,不少人心中都在惊呼:“草……这个老小子动作倒是挺快的啊,立刻就打起了这笔银子的主意了。”
  而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程国祥刚说完,杨嗣昌也站了出来说道:“皇上,程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朝廷户部已无银子,忠勇侯送来的这笔银子可是解了咱们燃眉之急,正应将其送入户部库房让户部统一调度。”
  众人一听,纷纷用看天人般的眼神看向了杨嗣昌,“尼玛的,这厮刚才在众人声讨岳阳的时候一言不发,现在看到好处了却跳得比谁都快,怪不得人家能当上首辅呢!”
  其实不止是众位官员,就连崇祯也脸色微微一变,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看到那笔银子呢,就有人急吼吼的跳了出来要抢银子了,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崇祯打心眼里不愿意把这些银子送入户部,毕竟这些银子一旦进了户部那可不就是自己的了,他可以肯定那些早就等得饥饿难耐的各衙门很快就会把这些银子瓜分得一干二净,可他偏偏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
  有明一代,朝廷把钱财分得很清楚,户部的银子是国家的,皇帝要是想动用户部银子的话那是要经过内阁批准的,因此老朱家又设置了一个内库,这个内库也就相当于老朱家的小金库,皇家的一切开销都从内库里支取。但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当户部一旦没钱可朝廷又急需银子的时候,大臣们都会上书给皇帝,让他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银子补贴。而且还美其名曰家国天下,这天下都是你的,现在有事难道你不应该出点血吗?于是乎原本在万历的时候还颇有积蓄的老朱家也变得越来越穷,最后崇祯竟然不得已派太监把宫里的古玩弄出宫变卖,当皇帝当到这种程度小朱同志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正当崇祯心急的时候,一旁的武清却说话了,“诸位,这些银子是我们家侯爷送来的,你们要动这些银子似乎也应该问问我们家侯爷吧?”
  “呃……”
  武清的话让众人呆了呆,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啊,人家千里迢迢的把银子送来,自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想把银子拿去这也太不厚道了。
  程国祥这才捋了捋胡须对武清道:“你是宣大军的赞画吧,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不过你们侯爷将银子运入京城难道不应该将其送入户部库房以供朝廷用度吗?”
  “谁说要运入库房的?”武清淡淡的说道:“刚才下官在外头可是听说了,朝廷里不少大臣们都在劝皇上要将我家侯爷抓起来治罪,若按这样的道理来将,这笔银子都是脏的,那就不应该入了户部免得脏了诸位大人的眼。”
  “你……”
  程国祥不禁为之气结,你小子这是存心找茬啊。刚才老子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他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沉着脸道:“那依你之见这比银子应该如何处置啊?”
  武清冷着脸道:“下官在来之前侯爷已经说了,他老人家早就料到此番朝廷必然有诸多大臣弹劾他,既然如此这笔银子就应该送入内库,让皇上来定夺如何处置这笔银子才是。”
  “这小子实在太上道了!”
  听到这里,正在心疼这笔银子的崇祯激动得简直就象抱着这小子亲上一口,这小子实在是太善解朕意了,有前途!
  可是和崇祯不同,一旁的官员们听后却像是吃了一大坨翔一样难受,岳阳这家伙实在太坏了,就算人在山东也不忘恶心他们。有心想反驳吧,可刚才确实有一大堆人跳出来弹劾岳阳,说他与民争利屠戮官绅商贾,现在人家把银子送来了自己却急吼吼的想要把银子送入户部库房,饶是他们早就将节操扔到了爪哇国,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还是没办法自圆其说。可若要他们看着这么一大笔银子就这么送入内库,从此掌控在皇帝手里,他们又做不到,因此一个个都在那抓耳挠腮的好不难受。
  最后还是崇祯做了决定,这一千万两银子送三百万入户部银库,其他的全部送入内库,就这样,岳阳送来的一千多万两银子还没到京城呢,就被人瓜分干净。


第四百零六章 威海卫
  在没有保密意识的时代,大臣们的嘴巴往往都缺了个把门的,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电话更没有互联网,但消息传播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后世的互联网,散朝后不到半天时间岳阳在山东抄家抄出了一千万两银子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并且还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整个大明辐射。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千万两银子虽然是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但正因为距离他们太遥远了,所以一般的百姓只是将这件事作为平日里和人吹牛侃大山的谈资,可对于朝廷六部官员来说却是天大的事。
  一千多万两银子啊,这可是相当于如今朝廷两年的赋税,这比银子对于财政几近枯竭的大明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纵观如今大明户、礼、吏、兵、工、刑这六个衙门谁不是穷得叮当响,别的不说,大明的京官已经陆陆续续拖欠了半年的饷银了,由此可见朝廷穷到了什么地步。
  “不行,一定要在这块大蛋糕上咬下一大块来。”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思。
  由此事而引发的后果就是还没高兴两天的崇祯惊愕的发现在那些原本在朝堂上喋喋不休的六部尚书们开始在朝堂上为自己的衙门争取更多的份额。六部尚书们一个个都在相互扯皮,这些平日里一个个张口孔孟闭口道德的大员们仿佛变了个人似地,开始在崇祯面前抢夺起这些银子的份额起来。
  内阁首辅兼兵部杨嗣昌说国内匪患严重,河南、四川、湖北各处流寇肆虐,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这三路大军那一路不需要海量的银子呢,所以这些银子理应由兵部拿大头。可工部不同意了,工部尚书刘尊宪也顾不上杨嗣昌还是内阁首辅的事了,他也急吼吼的喊道:朝廷这两年都催着要工部仿制宣大军的火器,兵器以及铠甲,可你不给银子让我用什么来做,难不成我能凭空变出来吗?不止如此,就连吏部、礼部和刑部也搀和了进来想要参一脚,说什么朝廷已经拖欠了N年的办公经费,现在是时候交付了,这些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刻全都化身成商贾,一个个为了银子而吵得唾沫横飞。
  看到这些人相互争夺,只有身为户部尚书程国祥却是稳坐钓鱼台。甭管这些人怎么抢,无论如何这些银子都得先入户部的银库最后才能落到别人手里,这是铁律谁也不能违背。
  原本这些人吵归吵,崇祯皇帝也是太当回事,可是当大臣们吵着吵着小朱同志却越听越不对劲了,因为已经有大臣提议既然户部分到的那三百万两银子不够用,那干脆把剩下原本应该送入内库的七百多万两银子也划入国库以供朝廷之需。
  听到这里,崇祯的脸色迅速就变了,当场便在大殿上发了飙将,除了连降三级外还把这个敢捋虎须的人赶出了太极殿。从这以后众人便知道,皇帝老子的银子是不能随便动的。
  这一千万两银子引发的轰动效果还在扩大,很快岳阳的喉舌《大明时报》迅速刊登了岳阳亲自操刀写的一片文章。岳阳在文章中写到:当大明的百姓还在为如何吃饱饭而发愁的时候,当大明的皇帝正在为如何筹措军饷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却在山东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抗税事件。为了眼生此种暴戾之气,宣大军不得已对其进行了果断镇压并没收了一些商贾非法所得。
  山东不是富庶之地,此番查抄的商贾士绅身家在山东来说只能算是一般,而且也只有一百多家,可就是这些人竟然查抄出了上千万两的银子。正是这些人……他们一掷千金,他们花天酒地、他们纸醉金迷、他们穷奢极欲,可也就是这些人却不愿意上缴哪怕一文钱的赋税给朝廷,他们不愿意为大明尽哪怕一分的力气,拥有万贯家财的他们宁愿把这些银子用来养相公、逛青楼也不愿意上缴给朝廷一分一毫,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的商税他们宁愿冒着造反的危险反抗朝廷杀害税吏,这就是大明的商贾,这就是大明的边关将士抛颅头洒热血保护的商贾,对此在下不禁要问一句,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古人尚且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大明没了,他们空守着这些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岳阳的这片文章是用白话文写的,意思也很直白。在那些读书人看来用简陋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偏偏这片文章却如同一把利剑般刺向了所有商贾士绅的胸膛,不少士绅商贾看到这篇报道后气得连肺都要炸了,可对于岳阳这位始作俑者他们却毫无办法。没有办法,这厮的杀伤力实在太惊人了,有钱有粮有军队还当着高官,他们悲哀的发现这样的人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了。
  岳阳这片文章出来后,《金陵时报》也赶紧请文人炮制了一些文章来反驳岳阳,但《金陵时报》的辐射范围比起《大明时报》来说实在是太弱了,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片文章还很有道理。老百姓一听心里也不舒服了,凭什么你们这些家财万贯却不用出一文钱的赋税,却让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平头百姓承担着沉重的徭役,凭什么啊?
  两年前岳阳在金陵布下的这颗棋子的作用慢慢发挥了作用,掌握了话语权的好处也逐渐显露出来。以往大明的话语权都掌握在那些士林读书人的手里,他们说谁的坏话那这个人就会被打上坏人的标签,他们说哪件事不能做那这件事肯定就是错的,但现在不同了,岳阳的《大明时报》异军突起,慢慢的在百姓和各个阶层的人心中洒下了一颗种子,岳阳也通过这个《大明时报》慢慢的将后世的一些思想传播给人们。不求他们立刻能支持自己,只求能在他们心里播下一颗种子,待到合适的机会自然会有收获。
  经过岳阳这么一闹,大多数的商贾士绅都被他的霹雳手段给弄怕了。不怕不行啊,实在是这厮太歹毒了,抄了你的家抢了你的家产没收了你的田地不说还在报刊上把你的名字给弄臭,现在那一百多名被炒家的商贾士绅的名字还在《大明时报》上挂着呢,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就是这伙人为了区区或是几十两或是几百两的银子而进行抗税对抗朝廷,最后把自己也给玩进去了。不过尽管如此,在大明的朝堂里还出现了一种声音,他们质疑岳阳在这场炒家活动中的实际缴获不仅只有一千万两,并要求朝廷彻查这件事,但是这样的声音却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专门跟岳阳做对的都察院和六科言官们也没有拿这件事做文章,至于原因嘛地球人都知道,人家给朝廷送了这么多银子,你还不许人家捞点好处吗。
  事实上,岳阳确实捞了不少的好处,而且这个好处还不少。在这场进行了大半个月的炒家活动中,宣大军收缴的金银总价值是两千一百三十六万两,岳阳是把这些银子打了一个对折后才上报给朝廷的。不是岳阳太贪心,而是岳阳自己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也挺多的,麾下十多万军队和驻守辽东的数万大军每个月需要的粮饷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加上还要建设山东的资金,需要的银子更是海了去了,难得碰上这么一个打土豪的机会他要是不捞一把那也太纯洁了。
  今天,又到了开会的日子,山东布政使柯振楠、按察使马科、总兵刘泽清,甚至就连伤势未愈的都指挥使卢之理也来了,因为今天是大家分赃哦不对……应该是论功行赏的日子。
  岳阳看着坐得满满的人群很直接就进入了正题:“诸位,今天是本侯召集诸位前来是为了兑现前些日子说的话。这大半个月来诸位为了征收商税之事都辛苦了,尤其是税吏司还有十多名税吏为此而殉职,损失不可谓不大,因此本侯认为原本就答应分给各位的酬劳可以提前发下去。”
  “咳咳咳……”
  有鉴于我们的岳阳同志说话实在太过直白,一旁的柯振楠不得不使劲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岳阳的话。微红着老脸说道:“那个……本官纠正一下,岳侯爷刚才可能是口误,应该是分给我等各个衙门的养廉银,诸位可不要误会。”
  “正是……柯大人说得对,我等自然不会误会岳侯爷!”
  柯振楠难得一次称呼岳阳为侯爷,而大堂里的人也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刚才岳阳犯下的小错误,在他们眼里现在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即将到手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看着那些平日里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官员正在用炙热和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岳阳并没有鄙夷这些人,从小在现代社会长的他认为对财富的追求并不是什么错,只要你不在违背法律和道德的基础上赚取财富就不应该受到指责。
  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条子,岳阳慢慢的念到:“此番查抄违法商家和士绅一共一百一十七家,共缴获非法所得两千一百三十六万两,除了上交给朝廷的一千零二十六万两之外还剩余一千一百一十万两,按照当初约定各个衙门可以获得一成作为养廉银,那么就是一百一十万两,这些银子将按照当初说好的数目分发到各个衙门里。但是各位要记住,银子虽好,但也不能私自吞并,毕竟此次能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可不是哪一家哪一个人做的,而是我山东全体官吏共同努力之结果,诸位一定要确保发放到下面每一个人的手中,若是当中发现了有谁胆敢克扣这些银两被人举报上来,届时本侯可是要秋后算账的,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岳阳的话说完后,众人心里也全都一凛,齐齐答应道:“卑职谨遵侯爷教诲不敢或忘!”
  看到这些人肃然的神情,岳阳心中不禁微微苦笑起来,貌似自己到山东赴任这么久了,还是第一看到这些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命令如此听从。
  岳阳说完后,柯振楠也补充道:“诸位,都听到岳侯爷的话了吗?这些银子和以往的银子不同,谁要是敢乱伸手不用岳侯爷动手,本官就先行处置他!”
  “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敢有违侯爷和大人的话。”
  听到两位大佬都这么说了,众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对这件事的态度呢。况且他们也不傻,当了这么久的官什么银子能拿什么不能拿他们都门清着呢。这些银子是属于山东全体官吏的,从名字上就能听出来,是养廉银。你要是克扣了那就是动了所有人的奶酪,就会成为全体官吏的公敌,到时候恐怕不用岳阳动手就会有大把的人扑过来把你撕成碎片。
  或许有人会问,这么多银子才分了一百一十万两,剩下的一千万两银子岂不是便宜了岳阳吗?他也分得太多了吧?其实问这话的人才是外行,岳阳身为山东最高军政长官分得最大头那是很自然的事,而且此次从山西甚至辽东调集了那么多军队,这些可不是白调动的。要知道军队一旦出动,每天所需要花的银子可都是天文数字,你总不能让军队白干吧?事后人家总得分点好处给人家否则谁替你卖命啊,而且岳阳也说了,这些银子他还得用到山东各项建设上呢,到时候他会把银子使用的详细用度通报给大家的。
  这场分赃大会很圆满的结束了,分到了银子的众人全都皆大欢喜,一百多万两银子撒下去山东全体官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利益均沾。象柯振楠、马科这些大佬每人都分到了上万两,剩下的依照官位的高地也都分到了数百数千两,即便是最下面的小吏也能分到十多或数十两不等。俗话说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既然拿了岳阳同志发下来的养廉银,那么说他坏话的人自然也少了许多。
  而且那道了这些银子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山东各地官府对于税收的检查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起来,毕竟没有谁跟银子有仇,他们每个月能拿多少养廉银可是跟收的税有着直接的关系,以往商贾们贿赂一两个税吏便可逃税的事情也绝迹了,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一块呢,你胆敢徇私枉法一个看看,周围那么多眼睛呢,你少收了一份银子你的同僚就会少收入一份养廉银。老话也说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要不收或是少收了税人家不搞死你才怪呢。有了利益自然就有了动力,经过岳阳施展的霹雳手段和岳阳分发的银子的诱惑下,山东的收税制度也慢慢进入了正规,而丈量土地和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也得慢慢来,剩下来要办的就是重开海禁一事了……
  十多天后,岳阳带着武清和亲兵队长陈大志和上五百名亲兵来到了登州所属的威海弯内的刘公岛,虽然岳阳不怎么知道海军但也明白后世大名鼎鼎的北洋水师就是在这里全军覆没的,而威海卫也是北洋水师的基地。
  登上了刘公岛后,岳阳看着这里这里一片片优良的港口心中便打定了主意。
  “就是这里了!”
  岳阳指着前方笑着问武清道:“三石,你说若是将水师基地建立在此处如何?”
  “水师?”武清楞了一下赶紧问道:“侯爷,您打算在威海卫建立水师吗?”
  “正是!”岳阳缓缓点了点头。
  “嘶……”
  武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劝道:“大人,建立水师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且耗资巨大,昔日成祖在世时也曾耗费了举国之力建立了一支浩大的水师,但自从成祖驾崩后我大明水师也逐渐没落下来,若您想单凭一己之力恐怕很难建立起来啊。”
  岳阳回头斜眼瞄了他一眼笑道:“这个还用你说,我当然明白。”
  对于建立一支海军的艰难岳阳自然明白,可是更加明白作为一个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国家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是不行的,没有了海军的国家就如同少了一支胳膊的巨人是不完整的,也是畸形的。
  关于建立海军所需要的耗费岳阳心里也有了打算,他打算将登州建成一个繁华对外口岸,将大明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东西卖到欧洲去,然后再把欧洲的黄金白银弄到大明来。最后嘛,也让大明多和外界接触一下省得和世界脱节太久,一个长期和世界脱节的国家只会锢蔽自封,最后弄出了敌人已经开着战舰逼近了家门口,而己方的大臣却下令军士用黑狗血来破对方妖法的笑话。
  看到岳阳坚定的神情,武清就知道自家的老板恐怕是不会听人劝了,他也只得轻叹一声就不在说话了。
  看到武清沉默下来,岳阳轻笑道:“三石,本侯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这个水师建好之后对我大明可是有着无穷的好处的,我知道你以前曾在这一代呆过,你知不知道山东一带有谁熟悉水战?”


第四百零七章 求贤若渴
  听了岳阳的话,武清摇了摇头。
  “侯爷太看得起卑职了,卑职也不过在山东游历过两年而已,且对军中之事也不慎了解,侯爷这话却是问错人了。”
  “哦!”岳阳抿起了眉头,“三石,难道我大明偌大的海疆竟然连一个精通水战的人都没有吗?”
  武清苦笑道:“侯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大明虽有广大海域,但我自成祖之后我大明历代天子就没有一个重视水师的,兼之我朝风气又是重文轻武,以至于如今我大明就没有一支能拿得出手的水师,就更别提精通海战的人才了。不过事无绝对,您或许可以到威海卫去瞧瞧,或许那里还有些人吧。”
  “威海卫?”岳阳有些古怪的望了望武清:“威海卫现在还有水师吗?”
  “这个……”武清语塞了一下这才说道:“这个卑职也不知清楚,您可以去亲自瞧瞧。”
  威海卫是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为防倭寇侵扰而设立的一个卫所,取威震海疆之意,威海之名即由此而来。当初在设立这个卫所的时候朱元璋的本意就是为了防备来自海上的威胁,最初时设有步卒八千余人以及水师一支。到了永乐时期更是达到了高峰,那时候的威海卫水师除了有作为主力的大福船三十余艘外,还有鹰船、子母船、楼船、蒙冲、斗舰、海鹘、走舸、游艇各种船只两百多艘,当时的大明水师总共有船只三千八百多艘,其中一千三百五十艘巡船,一千三百五十艘战船,以及驻扎在南京新江口基地的四百多艘大船和四百多艘运粮漕船,其中二百五十艘是远洋宝船,此外还拥有大量护洋巡江的警戒执法船和传令船,威名远扬的郑和船队实际上只是强大的明帝国海军的一支海上机动舰队而已,这时的大明水师无论是规模还是战斗力都堪称是世界第一。
  但是随着朱棣的逝世,加之朝中大臣们的鼓动,后来的历任皇帝对于开发海疆并没有什么兴趣。到了弘治年间,当时的西欧国家为了建立海军不惜向威尼斯银行家借贷时,自称饱读诗书天文地理都精通且为人方正的时任兵部职方司郎中的刘大夏竟然将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历经郑和船队数十年舍生忘死才得到的航海资料销毁,这种在后世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罪行在当时却受到了明朝所有官员的称赞。倘若郑和若泉下有知恐怕也会痛哭流涕吧。
  遥想大明水师的盛况,岳阳不由得痴了,过了良久他才轻叹一声,“好吧,咱们就去威海卫去瞧瞧吧。”
  几个时辰后,当岳阳和武清从刘公岛乘船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威海卫的卫所驻军所在时,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两人吃惊不已的情形。
  这里是一大片空地,距岳阳目测足有数里地的面积,在临海的一面还筑有瞭望塔和十多个炮台,只是此时炮台上都是空空如也,原本放在那里的火炮已然不见了踪影。而且在炮台后面岳阳还能看到十多动摇摇欲坠的房子伫立着,附近还有十多名衣衫褴的女人在补渔网。
  看着眼前这一幕,岳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着前面结结巴巴的问将他们带来的向导道:“这……这就是威海卫?”
  长相憨厚的向导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大人,这确实就是威海卫。”
  “那……那威海卫的驻军呢?还有驻扎在这里的水师呢?”
  向导一听却是苦笑着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威海卫哪还有水师啊,早在万历年间威海卫的水师就没了,原本还剩下千余名军户在此讨生活,可在天启年间时朝廷将剩下的诸君给撤裁了,那些仅存的驻军大部都四散而去各自讨了生活,只剩下百余名不愿离去的还住在这里,只是现如今看来这些人也所剩不多了。”
  “什么……还有这事?”
  岳阳此时的心情就跟打翻了调料瓶似地,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涌了出来。原本在他看来威海卫即便是撤裁了水师,可卫所军户总应该是有一些的,否则如何抵御来自海上的威胁。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看了大明的统治者,现在的威海卫简直就是一个不设防的港湾啊。
  岳阳一行人的到来自然瞒不过正在不远处干活的那些人,很快就引起了一阵恐慌,不少正在修补渔网的妇女有些惊慌的收拾好了东西躲进了那些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很快从房子里出来了十多名面色黝黑且长相黑瘦的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来到岳阳跟前弯着腰用近乎献媚的语气问道:“几位大人,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
  岳阳还没说话,一旁的陈大志便在一旁大声道:“我们大人乃朝廷钦封的忠勇侯当今山东巡抚,今日来此是为了朝廷公干,快将你们管事的叫出来给我们侯爷回话!”
  陈大志的话刚一出口,这些人便吓得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为首的男子用几乎不成调的语气惶恐道:“大……啊不,侯爷……小人这些人这些年可从未下海啊,适才……适才那些娘们不过是闲得没事修补一下渔网而已,我们可没有下海啊!”
  “什么?”岳阳一下就愣住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看到岳阳发愣,一旁的向导却是明白了,他赶紧解释道:“大人,朝廷早有规定,寸板不许下海就连打渔也是不行的,若是一旦被官府发现轻则带镣铐关起来重则砍头。”
  “还有这事?”向导的话一出陈大志愣住了,挠了挠脑袋不解的问道:“我们可是听说江浙那边跑海路的商贾可是很多啊,也没听说谁被砍了脑袋啊?”
  向导苦笑着摇头不已,却不再说话了。
  看到向导的模样,陈大志不乐意了正向继续追问,却被一旁的岳阳给拦住了,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训道:“好了,平日里让你多念点书,可你就是不听,这些丢人丢到家了吧?”
  被训的陈大志低头嘀咕道:“侯爷这是什么话,我要是念过书早就当将军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岳阳的眉头皱了起来:“在我身边当亲兵队长很委屈你么?要不回去后我把你调到地方上任职?”
  “不是不是……侯爷这是哪的话,小人不过是说笑而已。”陈大志吓了一跳,在岳阳身边当亲兵队长那是多大的荣耀啊,虽然官不大却着实威风得紧,就连岳顺宝、胡老三这些岳阳身边的大将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称兄道弟,跟别提那些游击千总之类的武将了。
  几个人说了几句后,岳阳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呢,他这才问前面的这些人道:“你们都是原来威海卫的军户吗?”
  “正是,小人这些人的祖辈都是威海卫的军户,自打天启年间朝廷撤裁了威海卫后大部分的人都散了,只是小人这些人在这生活了那么多年,却不舍得离开这里,只求死后能埋在这里就心满意足了。”听到这里,岳阳感觉到这个男子话语中那难舍的故土之情。
  看着面前这十多位衣衫褴褛的男子,岳阳轻叹一声安慰道:“尔等毋须惊慌,本侯不是来抓捕违禁入海的渔民的,本侯此次前来是奉了朝廷的旨意,要在这里征召军士和匠户准备重建水师。”
  男子吃惊的问,“什么……侯爷您不是来查海禁的?朝廷又准备组建水师了?”
  不但是这名为首男子,就连他身后的十多名同伴也是一脸的惊愕。
  “正是!”岳阳点了点头,“本侯决定重新组建威海卫水师,为我大明建功立业,正需要大量有志之士为朝廷出力,尔等若是有心也可来参加。”
  “侯爷说笑了。”男子苦笑道:“小人等不过是一介卑微小民,怎敢言为国效力。”
  看到来人小心谨慎的样子岳阳微微摇了摇头,看来这些人的警惕心还是很强啊。不过这也难怪,大明禁海那么多年,寸板不得出海的禁令已经深入人心,况且水师也解散了多年,自己要是能单凭几句话就能让这些人信任才怪呢。
  “罢了!”岳阳长叹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过些日子本侯会派人过来招收人手重建港口,尔等若有心也可来帮忙,且工钱优厚,你们谁有心也可过来参加……”说完,岳阳便转头朝来路走去,看来重建水师这条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出了威海卫,岳阳一心人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登州府知府衙门。
  文登府知府名叫魏英江,今年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颌下还留着一撇长须,听闻岳阳到来吓得他赶紧将岳阳迎进了内堂。岳阳当仁不让的坐了首座,魏英江则是恭敬的坐在了下首,武清和陈大志则是站在了一旁。
  双方落座后,魏英江看着穿着一身蟒袍的岳阳心中不禁有些发怵,他很是有些忐忑的小心问道:“不知侯爷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只是不知侯爷此番前来文登有何吩咐?”
  岳阳摆了摆手:“魏知府,本侯此番来文登是为了重开海禁一事。而魏大人的文登府可是首当其冲的地方啊,不知您准备得如何了?”
  魏英江闻言脸色便苦了起来,岳阳一看脸色不禁一沉,冷然道:“魏知府,若是本侯没记错巡抚衙门的公文可是两个月前就发来了吧,难道你一点准备都没有?”
  “侯爷恕罪……侯爷请听下官一言啊!”
  岳阳当了这么久的官,身上的官威也是日渐浓厚加之这些年征战沙场培养出来的煞气,这么一瞪眼却是把魏英江吓了个半死,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岳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的说道:“侯爷您有所不知,这开海禁一事下官也是有所准备来着,可此事却是很麻烦,一时半会的没那么快啊!”
  一旁的武清也训斥道:“什么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开海禁不就是发出通告,通知海边的渔民准许下海,也让商贾们都知道可以出海经商么,哪来的那么多麻烦?”
  “等等……”
  没等武清说完,岳阳却制止了他的话看向了魏英江神情凝重的问道:“魏知府,你是说开海禁的阻力不是来自官府而是来自民间?”
  “正是正是,侯爷英明!”
  听了岳阳的话,魏英江这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侯爷英明,其实我大明沿海诸地之海禁早已是名不副实,虽有官府朝廷禁令,但各地渔民为了生计也时常偷偷出海捕鱼当地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百姓只是为了吃口饱饭,只要不是太过我等也不会太咳咳。而且各地的海商也时常组织船队出海到诸如南洋、东洋、大泥、浡尼、占城、吕宋等地,所差者不过是一名份而已。”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尔等官府只需贴一张告示不久完了吗?”武清好奇的问道。
  “若事情如此简单就好了。”魏英江苦笑起来,“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朝廷开海禁那是需要设立船舶司要收税的,可那些商贾又何曾跟人交过税呢?如今朝廷开了海禁,便可光明正大的向海商们征收商税了,他们如何舍得?毕竟出一趟海可不容易,海上凶险说不准什么时候遇到风暴就回不来了,更要命的是海上还有专门打劫的海盗,这些人凶狠无比,若是碰上他们运气好还能捡条命回来,若是运气不好只能是人财两空的下场,您说海商们会将拼命挣来的银子交给朝廷吗?更有甚至……”
  “更有甚者就算是那些海盗也不愿意朝廷开海禁吧?”一旁的岳阳不待魏英江说话,也沉着脸开口道。
  “海盗?朝廷开海禁关那些海盗什么事?”这下武清更是糊涂起来。
  看着武清不解的神情,岳阳轻叹一声,看来这年头熟悉海事的人实在是太奇缺了,武清已经是自己麾下有数的幕僚,但对海禁之事也是那么的陌生,一切还得从头来过啊。
  这回不等魏英江说话,岳阳便解释道:“朝廷重开海禁便是表明一个信号,说明大明已经开始重视起海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重新组建水师,若是大明又建起一支能征善战的水师,你说那些海盗还有活路吗?”
  “哦……原来如此啊!”武清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开海禁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远不是一纸公文就能解决的。
  看到岳阳把道理说出来,魏英江在一旁钦佩的说道:“原来侯爷早就洞若观火,下官实在钦佩!”
  “这叫什么洞若观火啊,本侯也不过是刚想到而已。看来重开海禁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啊!目前咱们最要紧的是重新将咱们的水师架子搭建起来。”岳阳望着远处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岳阳放下茶杯打量了一下魏英江问道:“魏知府,你担任登州知府多少年了?”
  魏英江恭敬的回答:“回大人话,卑职担任文登知府已有八年了!”
  “什么……八年?”这下就连岳阳也吃了一惊,“朝廷不是规定各地官员三年一任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呆这么久?”
  魏英江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登州府虽然靠海,但相比起莱州府、庆州府却是贫瘠之地,是以也没人愿意来此处和卑职抢这个登州知府之位,卑职也得以在此呆了八年。”说到这里,魏英江一脸的愧色,毕竟在当了八年的知府却没有挪窝在官场众人看来就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岳阳却饶有兴致的问道:“既然魏大人在登州呆了八年,那想必对登州的人文故事也一定熟悉啰?”
  魏英江谦虚的说道:“谈不上熟悉,但登州的事情下官还是略知一二的。”
  “那就好。”岳阳一下就来了兴致,“那魏大人可否知道登州一带可有精通水师的将领和会造船的工匠呢?”
  “精通水师的将领?”魏英江一听却是为难了起来:“侯爷这话却是难倒下官了,您也知道,威海卫早已解散多年,如何还有精通水战之将领?不过精通水战嘛……诶……有了!”
  魏英江猛神情一振,“下官想起来了,还真有那么一个精通水战的人,不过此人却是海盗出身,后来虽然降了我大明朝廷却不受重用,现在却是闲赋在家。”
  “哦,此人姓甚名谁,住在哪里?”岳阳也一下来了精神赶紧追问。
  “此人叫做郭静贤,原先是海盗刘香麾下头号大将,后来刘香与郑芝龙海上争霸兵败身亡,此人一气之下便归降了朝廷,可朝廷如今除了在金陵尚有几艘破船外早已没有水师,虽然接纳了此人但也无处安置,只能让其闲赋在家。目前此人正在莱州开了个杂货铺为生。”
  “竟有此事?”听到这里,岳阳的心里便开始转动起来。


第四百零八章 探班
  后世有一句话叫做:二十世纪什么最珍贵,那就是人才。
  其实不管是哪个年代,人才都是社会最宝贵的财富,大明自然也不例外。岳阳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些年了,从未见过主角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溢,然后各路的英雄好汉磕头便拜的场面出现。
  现在岳阳手底下这些将领心腹大多数都是从普通的军官一个个培养起来,象胡老三、顺宝、以及吴成枫这些人,他们或是护院头子或是书童出身,强点的也就是吴成枫了,还算是世袭的军户,而且总的说起来他们的资质也不能说是特别出众,保证着他们一路走来打胜仗的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精良的装备、良好的训练再加上优厚的待遇以及严厉的军规,这才是一支军队战斗力长盛不衰的保证。
  “那郭静贤平日有什么嗜好,他喜欢钱财还是当官?”岳阳的问题直指核心。
  看到岳阳说得如此直白,魏英江苦笑着道:“启禀侯爷,这个郭静贤对于钱财之事倒不是很上心,唯独就想着为他的老东家刘香报仇,只要能报仇您让他干嘛都行。”
  岳阳微微吃了一惊道:“嗬……还有这事?”
  “当然!要不然凭他那手精湛的本事到哪不能混口饭吃,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人敢雇佣他了。”
  “嗯,既然如此那好吧。”岳阳想了想心里也有了决定,转头对旁边的武清道:“三石,你辛苦一下马上去一趟莱州府,看看能不能将这个郭静贤给请来。本侯有事出去一趟,半个月后咱们在威海卫见面。”
  武清点点头:“是……卑职立刻就动身。”
  两人敲定了一些事宜后岳阳又命人在登州府郊外购买了一座园子作为自己在登州的临时落脚处,命令陈大志和亲兵们好好守卫,自己交待了一番事宜后到了夜里趁着月光来到了现代时空。
  现代时空明珠理工大学船舶系教授申永刚的家,看着面前足足占了客厅大半面积的各种琳琅满目的船只模型岳阳硬是愣了半天。十多分钟后这才回过神来,对申永刚道:“申教授,这就是您这一个多月来的成果?”
  “当然!”申永刚很是自豪的说道:“这正是我和三十多名学生一个多月来努力的成果,全都是按照350:1的比例做出来的,无论是桅杆还是风帆还是水密舱都和真船一模一样,绝不会有任何不同。”
  岳阳走到一艘足有饮水机大小的战舰旁,轻轻的抚摸着它那制作精良的舰身和风帆,脸上露出了一股欣喜之意。
  “这是英国十八世纪的五级军舰,这级军舰别称为巡航舰,全长130至150英尺,定员250人。它们主要用于袭击海上的商船,他的特点就是速度和机动性很强,适合在作战时抄敌人的侧面。”看到岳阳喜欢,一旁的申永刚不由得介绍道。
  岳阳好奇的问:“申教授,这里都是英国的战舰模型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国家的战舰?”
  “是的!”申永刚点点头:“十八世纪的世界英国已经力挫西班牙、荷兰和法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世界头号海上强国,殖民霸主。虽然这跟他们政治经济环境有关,但不可否认这些性能优异的战舰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他们也是第一个将战舰分级的国家,性能优异的战舰、优秀的水手和天生冒险的精神这才打造了纵横世界近两个世纪的日不落帝国。”
  “是啊!”岳阳听后慢慢的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人家已经纵横大海了,可那时的我们还做着天朝大国的美梦,以至于后来被人家用战舰敲开了大门。”
  岳阳沉默了起来,一时间气氛不由得沉闷了下来,申永刚只觉得这位岳先生一旦安静下来后便透露出一股沉稳摄人的气度,连带着自己也被影响了心情,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压抑起来。感到很不舒服的他有心从这种气氛中解脱出来,他赶紧走到了客厅的中央,拉开了一张帆布加大了声音说道:“岳先生,要说到十八世纪威力最大的战舰还是这款十八世纪最杰出的‘胜利’级战列舰,它全船总长92米,满载排水量3556吨,舰上装备火炮104门,全舰人员850人,是名副其实的海上霸王,也是后来的英国海军名将纳尔逊的旗舰。”说到这里时,申永刚看着面前的模型掩饰不住眼中的喜爱之情。
  看着申永刚抚摸着战舰模型以及如同看着自己心爱孩子般的目光,岳阳不置可否的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其他这些稍微小些的战舰和辅助舰只了,比如二、三级战列舰,以及巡洋舰、单桅纵帆船等舰只了。”申永刚说起这些东西来那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的介绍了起来,听得岳阳频频点头。
  过了一会岳阳才问道:“申教授,这些战舰的详细制造图纸和资料你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申永刚指了指墙角里的十多个纸箱说道:“这些都是非常详细的制作图纸,如果谁想要制作这些战舰的话只要按照它的说明和制作程序就可以造出来,这可是我托了朋友好不容易从英国的皇家博物馆档案库里复制出来的,可是话费了不少力气呢。”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岳阳无奈的摆了摆手,这货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诉苦吗。
  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票簿,刷刷写好了支票递给了申永刚:“申教授……这里是一百五十万,多出来的五十万就算是我给你的辛苦费了,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人过来的,还要麻烦你找人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广源贸易有限公司的仓库去,可以么?”
  “当然可以没问题,我今天下午就让人把这些模型和资料全部送过去,保证不会漏掉一样东西。”看着支票簿上的数字申永刚心里乐开了花,还是土豪大方啊一出手就多给了五十万,不就是送个货吗,一万块搬运和运输费就顶了天了剩下的可都是小费啊,这年头谁跟钱有仇啊。
  从心里乐开了花的申永刚教授家里出来,岳阳驱车来到了坐落于明珠松江车墩的明珠影视乐园。影视乐园内的建筑以民国和欧式建筑为主,但凡是华夏拍摄的民国时期的电影或是电视剧大部分都会在这里取景和拍摄。
  漫步在充满着民国和欧式建筑风格的街道上,旁边不时走着一些穿着民国时期服饰的演员,岳阳仿佛置身于三十年代的黄浦江畔,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涌现在心头。
  岳阳来到这里是来探班的,昨天晚上来到了现代时空后他并没有直接到御龙湾别墅,而是直接在郊区的那栋房子里睡下,因为他知道这段时间小露和小丹同时接了一部电视剧,现在每天吃住都在剧组里,根本没有时间回御龙湾别墅。
  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岳阳慢慢走到了一条写着白云路的街道上,十多分钟后他就看到了在一栋宽大的大门旁一群人正在不停的忙碌着,很快他便看到了分别穿着一身学生装和旗袍的小露、小丹正围在一名大胡子的男子旁边听着他说话,两人还不时的点头或是询问几句。
  今天的小露穿着一身深红色的旗袍,乌黑发亮的秀发盘了个坠马鬓,秀气的小嘴涂着红色的唇膏,胳膊上挽着一个小皮包脚上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标准的三十年代明珠丽人的风采。而一旁的小丹则是另一幅打扮,素色的学生装黑色的长裙和平地球鞋,配上他嫩白的肤色以及脸上的纯真的笑容,活脱脱一名青春靓丽可爱的女学生,两人在那一站相映生辉不知看呆了多少人。
  又过了一会,那名大胡子导演模样的男子才举起手喊道:“好了,《明珠世家》第三百五十八场准备,灯光、音响、剧务全部各就各位,男女主角就位……”
  “叮铃铃……”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一群学生从校园里飞奔而出,学生装打扮的小丹和一群女同学跑了出来在她们的后面则跟着几名男同学,很快她们便被一群男同学追上,来到小门后穿着一身旗袍的小露脸上含笑的站在校门口看着他们。
  “大姐……”
  随着一声包含着惊喜的叫声,在后面的男同学里一名身材高大的学生一边喊一边跑到了小露跟前面停了下来,面带惊喜的拉住了小露的手正要说些什么。
  “CUT”
  突然,大胡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大胡子举起了喇叭大声吼了起来,“都停下来!张清你在干什么……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和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而现在她是来学校看你,这里是校园不是夜店,你面前这位美女也不是夜店里的妹子,我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人家好吗?”
  “轰……”
  “哈哈哈……”
  大胡子刚说完,周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包括周围的群众演员和小丹在内的几名女演员在内都几乎笑岔了气,而小露端庄秀丽的俏脸也变得微红。反倒是身为当事人的那名男演员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导演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一是情不自禁,给大家添麻烦了,再来一次好吗?”
  看到这里,岳阳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一旁的角落里看了起来,很快所有人员又各就各位重新开始了……
  那名男子一路小跑这过去来到小露面前伸手就要抓她的手,嘴里同时喊道:“大姐,你怎么来了。”
  看到这名男生放肆的动作,小露的黛眉也不为人知的皱了皱,脸上还得装出一副亲切的神情,她正要说话。
  “CUT……”
  大胡子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张清你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我说了那是你大姐不是你媳妇,你抓她的手干嘛?”
  这回所有人都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这家伙他哪是失误啊,这简直就是借机揩油啊!就连当事人小露脸上也露出了不满的神情,这家伙做事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大胡子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对着男子不满的喊道:“张清,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认真点,大家都等着今早拍完收工呢!”
  “得……张导,今儿是我不对,我有点入戏太深了一时没转过来,这么着,今晚收工后梨花园,我做东请大伙吃饭大伙都得去,也算是我给大伙赔罪,大伙看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个叫做张清的人还挺会做人,一句话就把众人心中的不满给消了。一听到有好吃的,众人全都起哄一个个精神头都开始足了起来。
  看到大伙兴致都挺高,张导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全体休息半小时后再拍。
  众人一听休息,全都四散开来。只有小露走到小丹跟前,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她们都知道张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张清在张导宣布休息之后,大着胆子来到了小露和小丹的跟前笑嘻嘻的说道:“甘小姐,刚才是我不对,今晚收工后你和小丹可一定要赏光一起去梨花园吃饭啊。”
  小露淡淡的笑了笑:“张清,吃饭就不必了,我听说今晚没什么戏,收工后我和小丹就不在剧组呆着了,我们打算回市里一趟。”
  “诶……别介啊,大伙好不容易聚到一块吃顿饭你……你们怎么能够说走就走呢?”张清一听急了,赶紧走到两人跟前焦急的问道。
  要说张清这个人也算是近两年国内一个比较出名的二线明星,本身长得又比较有型,算是偶像派吧,因此也聚拢了一批粉丝。成名之后名气有了钱也有了毛病也来了,张清这个人别的毛病不大,就一条喜欢玩女人,同时也是明珠各个夜店的常客。去年他就曾经和小露在一部电视剧里有过短暂的合作,当时他就被长相高挑美丽的小露给迷住了,想尽了办法想要追求她,而同样是混娱乐圈的她自然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况且当时她已经跟了岳阳,虽然当时还不算正牌女友,但已经是开着宝马住着豪宅拿着名牌包包的她当然看不上这个在圈子里名声不怎好的家伙。
  原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通过关系也加入了这个剧组,这些日子每天都来骚扰她,弄得小露烦不胜烦。
  “不了,今天晚上我和小丹真的有事要回明珠市就不参加这场饭局了,希望改天能有机会。”小露的语气十分坚决,听在一旁的岳阳心里很是舒服。
  按理说一个女孩子用这么坚决的态度拒绝了自己的邀请,身为男士的张清也应该知难而退了,但这家伙就是个属牛皮糖的,加之自从他成名以来一直是顺风顺水,甚少遇到挫折,这也逐渐养成了他狂傲的性格,至少在他看来这个世上鲜有能够抵挡住自己魅力的女人,小露这种态度更多只是一种欲拒还迎的体现。
  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笑道:“甘小姐,你这样不大好吧。你这样做可是有脱离集体的嫌疑哦,会让大伙伤心的。”
  “哦……不参加你的饭局就是脱离集体,什么时候你也能够代表集体了,小露……莫非你们剧组里还混进了一位某某代表了?”一个声音带着笑声在一旁响了起来。
  “嗯……”张清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个声音里充满的浓浓的讥讽味道他要是听不出来那就是白痴了。
  他一转头正要骂人,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在他心里向来都是端庄稳重的小露竟然被一个男人搂住了香肩,而小露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将皓首轻轻靠在了这个男人的肩膀上。这还不算,另一名美丽活泼的美女小丹竟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吃惊的一个动作,她纵深一扑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提张清傻了眼,周围剧组的人也一个个都看呆了,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剧组里最漂亮的两个美女全都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难不成这年头都流行美女倒贴吗?
  过了好一会,张清那气得都变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你……你是谁,你是怎么混进剧组里来的。”
  没有理会这个碍事的家伙,岳阳拔开了小丹的双手无奈的说道:“你啊……都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人家笑话。”
  小丹皱了皱娇俏的小鼻子,“哼……都快俩月了,谁让你都不来看人家和小露姐的。”
  “好了,别闹了!”看着小丹漂亮的笑脸岳阳心中也是一阵感动,因为那股从心里涌现出来的喜悦的是做不得假的……


第四百零九章 起冲突
  看着小丹那张笑靥如花的小脸,岳阳心中生不起任何责怪她的心思,他又转头看了看右手边的小露,虽然生性较为稳重的小露没有象小丹那样表情外露,但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流露出来的喜悦和柔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岳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岳阳一边搂着一个,却把一旁剧组的人都看呆了,不少人都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可等他们再度望过去时,看到的依旧是三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景象。
  一名场记喃喃的说道:“天啊……今天是愚人节吗?否则怎么会出现这么荒诞的一幕。”
  “天啊,我心中的女神啊,难道好白菜都被猪给拱了吗?”另一名正在喝水的演员把还没咽下去的水给喷了出来。
  整个剧组数十人都呆呆的看着拥在一起的三人,不少尚是单身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愤,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了老子从毕业后就开始打拼,可四五年过去了依旧单身一人,你不知道如今的女人都是社会稀缺资源么?可你这个混蛋竟然玩一拖二!
  岳阳并不知道在周围已经有数十双饿狼般的目光正瞪着他看,或许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被万恶的封建社会熏陶了这么些年,岳阳同志已经习惯了左拥右抱的生活,不过他明白社会即便再怎么发展,人类社会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依旧不会改变,这点绝不是靠喊几句口号发明某个理论或是哪个主义就能改变的,直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和儿女的温存。
  “你……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是谁让你进来的?剧务……剧务……还不赶紧把这个人赶出去!”
  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打断了那三名依偎在一起的狗……嗯那三个人。
  岳阳略带不满的把头抬了起来看了那名尖叫的人一眼,而一旁的小露和小丹也从相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不过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还是张清那又惊又怒的样子和他那尖锐的声音。
  有些不满的松开了搂着二女的双手,岳阳打量了一下张清看着对方那几乎变形的脸庞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扭头问道:“小露,这人是谁啊,也是你们剧组的吗?”
  此时的张清快气晕了,岳阳这句在旁人看来很平常的话语对他而言几乎就是最大的侮辱了,他指着自己几乎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你竟然不认识我?”
  “你是谁啊,我应该认识你么?”面对一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人,岳阳只能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
  看着张清气得几乎青筋凸起的神情,小露强忍着脸上的笑意拉住了岳阳的手安慰道:“阿阳,他叫张清跟我和小丹是一个剧组的,他不认识你所以才这么说的,你别怪他!”
  “是啊阳哥,张清平日里挺照顾我和露姐的,你别生气好吗。”另一边的小丹看到爱郎的神情好像很不悦,虽然岳阳从未对她和小露说过自己是干嘛的,但她对爱郎的能量却很了解,连副市长的公子和连黑白两道都平躺的大佬都跟他称兄道弟,张清一个小小的明星真要是惹恼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况且平日里张清虽然对小露大献殷勤为人也有些自大,但现在终究和她们是一个剧组的,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不好,是以她也拉了拉岳阳的衣袖示意爱郎不要生气。
  这时,那位大胡子导演也走了过来。一般而言当导演的人脾气都不大好尤其是在拍戏的时候,原本刚才岳阳和小露小丹二女腻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想骂娘的,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岳阳后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向前走了几步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这位先生,我是这个剧组的导演张惠中,请问您是……”
  对于小露和小丹的导演岳阳还是很客气的,他从一旁提起了一个食盒微笑着对他说道,“啊……我是来探班的,找她们两个!”说完,还特地指了指小露和小丹两人。
  “呃……探班?还两个?”
  张惠中一下哑了,看着岳阳手中的适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年头男人来探班哪个不是带着鲜花、首饰来的,这家伙竟然随随便便就带了一个食盒就过来了,而且一探就是两个。大胡子真不知道是该夸她有勇气还是鲁莽。
  看到张惠中没有说话,岳阳好奇的问道:“怎么?这个剧组不让探班吗?”
  “这倒不是。”张惠中苦笑着道:“既然你是甘小姐和王小姐的朋友,当然能过来探班。只是……”说到这里,他望了望一旁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张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张清正在追求小露那是整个剧组都知道的事,虽然小露没有搭理他,但张清还是百折不挠的每天都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只是从刚才发生的一幕看来张清是没什么戏了,毕竟刚刚小露看着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时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悦和温柔的神情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但是让张惠中想不明白的是这小子怎么就那么神通广大,连剧组里性情开朗美丽可爱的小丹也被他勾搭上了,难道这年头都流行二女共侍一夫吗?
  看着面前哑口无言的大胡子导演,岳阳微微一笑道:“张导,既然可以来探班,那我能和小露小丹一起到一旁去坐坐吗?”
  张惠中长吐了口气,左手无力的摆了摆:“去吧……”
  小丹和小露对视了一眼,顽皮的吐了吐小舌头笑嘻嘻的说了声“谢谢张导”,随后两人便拉着岳阳朝一旁快步跑去。
  等到三人走远后,剧组里才发出“轰”的一声杂乱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沸腾起来。
  一名演员走到张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哥们,你也别太难过,我早就跟你说过,小露已经是有主的人了可你偏偏不听,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张清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最后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贱人……枉我那么真心对她,可她竟然心甘情愿的跟别的女人服侍同一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女人都那么下贱?”
  旁边的演员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家伙还真是虚伪,二女共侍一夫就说人下贱,要是男主角换成是你估计你早就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吧。
  虽然心里对这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行为表示了鄙视,但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剧组的,而且张清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正当红的二线小生,赶他们这行的人脉很重要,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他正想继续安慰一下,不料却看到张清狠狠的把手一甩,恶狠狠的说道:“不行,我得过去问问小露,那小子哪点比我强,为什么她甘愿自甘堕落到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服侍他也不接受我的好意。”说完,他怒气冲冲的朝着一旁走去。
  “喂……喂喂……你回来!”旁边的同伴急了,追上去想要拉住他,却发现张清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他竟然拉不住这家伙,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朝着小露三人方向走去。
  张清今天也是失去了理智,他出道几年以来,在经纪公司的包装和策划名气一直不错,一下事业也是顺风顺水,追女孩子更是甚少失手,即便这些日子在小露这里碰了钉子他也并未丧失信心,认为这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可今天岳阳的突然出现却将他的梦想彻底打破,原来被他认为迟早是自己怀中物的漂亮尤物竟然已经成了别人的女人,这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顿时一股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此时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横刀夺爱的家伙算账。
  而在距离剧组不到两百米的一处凉亭里,岳阳打开了不锈钢食盒,顿时一股温淳香浓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下就将小露和小丹给吸引住了。
  小丹惊喜的叫了起来:“呀……好香啊,阳哥你还会熬汤啊!”
  岳阳笑嘻嘻的说:“那是,这可是我熬了好几个小时才做好的,我还放了一些野山参呢,不仅可以养颜美容、益气养血,还能补血生乳、清热解毒呢呢。”
  “诶呀……你坏死啦!”听到补血生乳这句话时,不禁小丹叫了起来就连小露也羞红了脸用小拳头在他的后背轻轻锤了几下以示惩罚。
  “这是事实嘛,我说说怎么了?”此时的岳阳完全就象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在和女朋友打情骂俏,只是这种一拖二的情形看在某些人的眼中确实是有些违和。
  三人说笑了一会,岳阳才停止了嬉笑对三女道:“好了,你们都趁热喝了吧,否则凉了就不好喝了。”
  “好啊,让我来尝尝阳哥的手艺!”小丹笑嘻嘻的打开了盖子,分出几个小碗和羮勺放在石桌上正打算舀汤,这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甘小姐,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的暴喝让岳阳心中升起了一丝怒气,就连小露和小丹二女脸上也露出了不悦之色,毕竟原本她们正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却突然跑进来一个大煞风景的人,这如何不让人恼怒呢。
  小露美丽的鹅蛋脸浮现出了一丝恼意,转过头对来人说道:“张清,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吧。”她一把抱住了岳阳的胳膊,“这位是我的男朋友,他今天是特地来看我的,难道你竟然看不出来吗?”
  小露的话对于张清来说不亚于一颗炸弹在身边爆炸,他脚步趔趄的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猛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都说你还没有男朋友,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呢?不可能,这一定是你为了气我而找人来冒充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
  张清一边说一边大步朝小露走来想要抓住她的胳膊,只是他还没走到小露跟前就被另一支强有力的手臂给拦住了。
  岳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年轻人,你刚才的话语我可以理解为年少轻狂,但你现在的举动就有些过份了,既然小露已经明确告诉了你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你就不要再纠缠她了,否则我不介意教训你一顿。”
  “好啊,你来啊!”
  此时的张清已经被极度冲昏了头脑,他后退了两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岳阳的脸上打去,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个抢走了女神的家伙给打倒,让女神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只可惜他的愿望虽然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他的手臂还没打到对方的身上就感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随后他的手臂也被人抓住随后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驭一般向后飞几步,最后整个人以一种非常狼狈的姿势摔倒在了身后的草地上。
  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随后张清听到张惠中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诶诶……我说你怎么在这里打人啊,保安……保安呢!”
  听到了张惠中的声音,张清就知道自己不会再挨揍了,与此同时却是一股莫大的屈辱感从他的心中涌起,他感到周围无数双眼睛正用一种鄙夷、惊讶和嘲笑的目光看着他,这让这几年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他感到了莫大的屈辱,于是张清很干脆的就晕了过去,只是在晕之前他好像听到了有不少人正在喊他的名字。
  “诶……我说这位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在这里乱打人啊?”
  很快就想起了张惠中的大嗓门,他指着岳阳气急败坏的喊了起来:“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你打了我们剧组的人今天要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跟你没完!”
  面对着急上火的张惠中,身为当事人的岳阳却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神情,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事情很简单,你们剧组这位演员想要打我,而我只是轻轻的反击了一下,然后你们就看到了。”
  看着毫不在意的岳阳,张惠中不禁为之气结:“可你也不能把人都打晕啊,你看看……我们今天还怎么拍戏,你知不知道停拍一天剧组要损失多少钱?”
  “那是你们的事!”看到张惠中一副要追究责任的样子岳阳也把脸沉了下来,“合着照你的意思你们拍戏最大,你们想打谁就打谁,他要打我那我就只能站在原地不能还手啰?”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岳阳的话立刻就遭到了一群人的指责。一名穿着绿色马甲的工作人员立刻跳了出来指责道:“我们剧组正在拍戏,你不经我们同意就闯进来随意探班,现在又打伤了我们的演员,你还有理了?”
  “就是,一来就打人这也太野蛮了。”剧组一些人也开始指责岳阳,虽然他们也知道刚才的事情完全是张清自找的,但社会的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时候都是帮亲不帮里,既然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那就得把自己的屁股给摆正了。
  看到剧组的人纷纷指责岳阳,小露和小丹也急了,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一旁搂住了岳阳的胳膊,有心想要帮爱郎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急得眼圈都红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岳阳的脸色更阴沉了,当他正想不管不顾发火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唉唉,你们都在干嘛呢?都没事干了?”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个人影也从外面挤了进来。小露和小丹看到来人面色就是一喜,两人正想说话,可一旁的岳阳却不乐意了,指着来人骂道:“云少,这就是你给我介绍的很有实力的剧组?很有能耐的导演?”
  来人正是海天娱乐公司的老总云峰,他走了进来看着一脸不爽的岳阳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哈哈……没想到平日里一脸英明的岳总也有被人围观的一天啊,你说要是这时候我给赵老哥打个电话他会不会立马就会从他的聚宝斋飞过来呢。好好……你别用这种眼神看你……我怕了你了?”
  说到这里,眼看着岳阳的脸色越来越黑,云峰知道再不能开玩笑了,再说下去这位爷就真的要发火了。他很快把脸一转,对着周围的人劈头劈脑的就骂了起来:“都干什么……你们都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这位岳总就是我刚找来的投资商,也是这次赞助了拍摄的珠宝赞助商。你们现在把人家给围起来想干嘛?是不是想把人家给逼走啊,一群笨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活该当一辈子打工仔!”
  云峰的话一出口,剧组的人也傻眼了,感情这位爷就是这次电视剧的主要投资人啊。得……他们的运气也太好了,竟然把自己的金主给得罪了。
  想到这里,这些人全都呆住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全都说不出话来……


千斤顶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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