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来到


  听了岳颖的话,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是啊,她们一个叫岳英,一个叫岳颖,听起来都是同音呢。
  岳颖更是从玉玲怀里将岳英抱了过来,眉开眼笑的说道:“哦,小岳英啊,来姑姑这里,姑姑疼你哦!”
  看着岳颖高兴的样子,一旁的玉玲笑着打趣道:“小姐,既然你这么喜欢,干脆也生一个啊!”
  玲珑姐妹从小带着岳颖长大,因此和岳颖说话也很随意,只是这句话说出来却是将岳颖羞得满脸通红,横了玉玲一眼道:“玲姐姐做了我嫂子后就会欺负我。”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太太听了玉玲的话后却是若有所思,转头对岳阳说道:“阳儿,颖儿今年已经到了十七,也是时候给他找个婆家了。”
  “不是吧,才十七而已,这么快啊!”一是没反应过来的岳阳满不在乎的说。
  “你这混小子,十七岁还小啊。”老太太气得抡起拐杖轻轻打了岳阳一下骂道:“难不成你想让颖儿等到二十多岁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才着急吗?”
  “呃!”
  岳阳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可是大明朝,不是现代社会。在现代社会里,十七岁的女生正是上高中念书,在父母怀里撒娇的花样年华,可在这里却是要承担起生儿育女的责任了。
  看着老太太虎视眈眈的眼神,岳阳知道只要自己再说出半个不字,恐怕老太太手中的拐杖立刻又会抡过来,他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奶奶您说了算,您打算把小妹嫁给谁啊!”
  岳阳这句话刚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果不其然,老太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这混小子,你是颖儿的哥哥,俗话说长兄如父,颖儿的终身大事自然是你这当哥哥的来操办,难不成还让这老太太来烦心不成?”
  得……今天犯到了老太太手里,岳阳只好认了。
  一旁的玉玲出主意道:“相公,应州府和浑源城里那么多的士绅商贾,愿意和咱们结亲的人多了去了,咱们仔细找找,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一旁的岳颖听到自家嫂子和哥哥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羞得脸红得象块大红布似地,伏在老太太的怀里再也不肯起来。
  这时一旁的海兰珠却是不屑的说道:“那些个士绅商贾的公子哥一个个弱不禁风,不是瘦得跟豆芽似地,就是肥得象一头猪,哪里配得上咱们家的颖儿。我们家颖儿的夫婿至少也得是一个骑得烈马开得硬弓的勇士,不然岂不是委屈了颖儿了吗?”
  老太太听毕白了海兰珠一眼,不过她也没有怪海兰珠,毕竟大家都知道海兰珠的脾气,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她看待问题的眼光和大明的百姓有着很大的区别。
  听到几个人越说越来劲,岳阳赶紧摆手道:“好了,你们也别乱说了,我看啊,颖儿的终身大事还得谨慎才行,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毕竟这可是关系到颖儿一辈子的幸福,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岳阳又陪着一家人说了一会话,这才和众人告辞就要回自己的书房,只是他还没走到书房就听到下人禀报说江鹤求见,现在就在前院偏厅等候。
  “江鹤,他来干什么?”岳阳疑惑的想了想这才无奈的说道:“好吧,我过去看看!”
  跟着仆役来到前院的偏厅,江鹤立刻就迎上前来单膝下跪道:“卑职拜见侯爷!”
  “起来吧!”岳阳摆摆手,“江鹤,这快到年关了,本侯不是放了你假了吗?怎么还不休息?”
  江鹤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卑职没有家,也没有家人,若说真要有家的话有山司就是卑职的家。”
  得,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岳阳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好吧,能让你在个时候来找我,肯定有什么急事发生,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江鹤听罢神情肃穆的说道:“侯爷,卑职刚得到消息,朝廷已然任命原三边总督洪承畴为宣大总督,如今洪承畴正率领他的一千家丁正朝浑源州而来,估计明日便会抵达浑源州!”
  “洪承畴……怎么是他当宣大总督?那三遍总督呢,是谁来担任?”
  江鹤回答:“如今的三遍总督是卢象升。”
  岳阳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历史上宣大总督一直都是卢象升担任,直到崇祯十二年战死在巨鹿,随后这个位子便一直空着直到明朝灭亡,但现在历史发生了改变,卢象升居然被调去剿匪,而且还当上了三边总督,这不是和洪承畴对调吗?
  “诶……”
  岳阳叹了口气,如今的历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今后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过岳阳也只是感慨了一会,他意识到这个洪承畴此次前来要说只是路过,恐怕就连洪承畴自己都不相信。
  “这叫什么事啊,连过个年都不安心!”岳阳摇了摇头,还有不到十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个洪承畴还真会挑时间。
  想了好一会,岳阳也没想明白洪承畴来此的目的,只能吩咐道:“你马上吩咐下去,让人密切关注洪承畴的行迹,有事立刻来报!”
  洪承畴来得很快,一如有山司说的那样第二天的中午便来到了浑源州的城郊。
  当洪承畴来到浑源州的地界时,原本下个不停的鹅毛大雪也停了,闷在车里好几天的洪承畴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骑在一匹骏马上和他的家丁们一起赶路。
  看着宽阔平整的官道,洪承畴对一旁的亲将洪安通叹息道:“这个岳阳还真是有本事,自打进入应州府后,脚下的道路全是此种坚硬的平整的大道,若是我大明全是这种官道,在战时大军行军日行八十里完全不成问题。”
  洪承畴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精通兵事的文人之一,当了这么多年的三边总督,要说大明能比他更精通兵事的人两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一条坚硬平整的官道对于大军行军时的帮助有多大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第三百零一章 接风洗尘
  洪安通看着地面上的道路,皱着眉头道:“老爷,小人只是不明白,此种道路到底是如何建造的,咱们一路走来,一路上全是这种坚硬平整的大道,它不象是石头也不是土路,而且一看就价格不菲,也不知道那忠勇侯哪来那么多银子?”
  洪承畴失笑的摇了摇头:“安通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忠勇侯可是个富可敌国的人物,这么说吧,人家光是每年交给朝廷的税银和粮食就占了大明赋税的两成,你说他有没有银子?”
  “嘶……”洪安通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国赋税的两成,对于他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武人来说,两成的赋税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那这个忠勇侯在山西岂不是一手遮天!”
  “一手遮天吗?”洪承畴的笑容仿佛凝固在脸上,良久才低声叹道:“或许你是对的,即便不是一手遮天,但离这个也不远了。”
  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浑源州城墙,洪承畴突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只是他并非常人,很快就把这种情绪藏在心里,转头对洪安通道:“安通,传令下去,浑源州就要到了,赶紧将本官的仪仗摆出来!”
  “小人遵命!”洪安通打起了精神转头对旁边的骑兵们大声喝道:“兄弟们,听到大人的话没有,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仪仗摆出来、锣鼓敲起来,可别让浑源州的同行们小瞧了!”
  半个时辰后,正对完毕的洪承畴一行人来到了浑源州附近。当他们一来到距离浑源州城外一里地时,便听到从官道上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这阵马蹄声虽然密集,但丝毫不显得杂乱,马蹄铁敲打在水泥铺就的官道上显得格外的清脆。
  听到密集的马蹄声后洪安通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大声喊了一声:“前方戒备,保护大人!”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这肯定是忠勇侯派来迎接我们的兵马!”洪承畴制止了自己这位亲将的鲁莽举动,这里已经是岳阳统治的中心地带,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马匪贼寇来这里捣乱,再说了,如今在山西北路你就是想找到贼寇都不是那么容易,早在两年前原本遍布各地的贼寇便已经绝迹,如今他们不是在矿山里老老实实的挖矿就是脑袋已经悬挂在了城墙上了。
  急促的马蹄声让洪承畴的队伍有些紧张起来,不少家丁的手都握着兵器,紧张的看着前方。
  又过了一会,一队黑压压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的事业中。
  “这些人是忠勇侯的亲兵吗?”洪安通看着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洪安通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迎面而来的骑兵队伍慢慢的放缓了速度,很快来到了他们前面。这时,洪安通才看清楚了他们的模样,这些骑兵全都穿着一种黑灰色样式古怪的铠甲,背后还披着红色披风,马鞍上放着长枪,腰间挂着马刀,脸上则是带着遮挡了面目的面罩,一道道白雾从他们口鼻出冒出,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再配上胯下高大的战马,给人以极大的心里震撼。
  当这些人停下来后,不止是洪安通,就连他旁边的亲兵也都倒吸了口凉气,他们这些人身为洪承畴的亲兵,身上穿戴的铠甲全都是精良货色,可看看人家再对比一下自己,差别立刻就出来了。虽然不能说是云泥之别,但比起对方至少也是差了一两筹。
  “哼,这些家伙说不定只是些马屎面上光的货色。”心里有些泛酸的洪安通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吁……”
  随着随着为首骑士的把手一举,所有的骑兵都停了下来。那名骑士停下了马,将脸上的面罩掀起,露出了一张充满了坚毅神情的年轻面孔。
  只见这名骑士大声问道:“敢问前面可是宣大新任总督洪承畴洪大人一行?”
  洪安通赶紧上前,答道:“我等正是,尔等是何人?”
  这名骑士立即下马,大步走到洪安通一行人面前单膝下跪,大声说道:“末将山西北路,游击将军吴成枫奉忠勇侯之名前来迎接洪承畴大人一行,请大人恕末将迟来之罪!”
  来人正是岳阳麾下新任的游击将军吴成枫,这次岳阳当上了忠勇侯,有了开府建牙之权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升了一批军官,这些人就包括了吴成枫、顺宝和胡老三一行人。
  洪承畴慢慢的从队伍中策马走了出来,他缓缓打量了一下吴成枫一行人,良久才说道:“吴将军请起,既然你是奉了忠勇侯之命前来迎接本官,那就前头带路好了,本官随后跟上!”
  “是,末将遵命!”
  吴成枫顺势站了起来,跃身上马后把手一摆,他身后的队伍立刻后队变前队,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看到对方在前头开路,洪承畴呆在原地沉吟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对洪安通道:“跟上他们!”说完,洪承畴便下马,走到后面马车的旁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很快队伍便沿着官道朝浑源州方向走去。
  雪越下越大,大雪将官道上扑了厚厚的一层,是以无论是战马还是马车都走得十分小心生怕胯下的战马一个失蹄可就麻烦了。
  由于特地放慢了速度,直到半个时辰后众人才到了城门口,此事便看到了城门前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岳字旗,一行人静静的站在城门前看着过来的队伍,洪安通也赶紧掀开窗帘告知了洪承畴。
  “忠勇侯已在城门口迎接大人!”
  洪承畴听后下了马车,缓步上前,而前方也迎面走来了一名身穿朱红色蟒袍的年轻人,他笑吟吟的上前对洪承畴拱手道:“这位就是洪承畴洪大人了吧,本侯可是恭候多时了!”
  看到来人的衣着打扮和说话的语气,洪承畴自然知道对方就是忠勇侯岳阳了,他对岳阳拱手道:“下官宣大总督洪承畴见过忠勇侯,愿侯爷福泰安康!”
  说罢,两人相视笑了起来,看起来是无比的和谐,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洪安通总觉得两人的目光里同时闪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
  岳阳看了眼洪承畴身后的兵马笑道:“洪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本侯特地在侯府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望大人不要推辞才是。”
  洪承畴也笑了:“侯爷言重了,难得有机会打扰侯爷,下官可是迫不及待啊。”
  “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看起来一副无比和谐的模样。
  当天晚上,岳阳在侯府设宴款待了洪承畴一行,浑源城内但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作陪,只是洪承畴进入侯府后却也是吃了一惊。
  令洪承畴吃惊的倒不是这个侯府是如何的富丽堂皇,他吃惊的是岳阳这座侯府的规模跟他的身份实在是太不相称了。这座侯府的占地面积只有不足四十亩,若说只是一名商贾的府邸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岳阳已贵为侯爷,可看着府邸的规模和装饰也只是普普通通,这可是和岳阳的名头和身份太不相符了。
  宴席很快开始,岳阳也给洪承畴一一介绍了这些官员,浑源州原来的知府蒋鑫自知得罪了岳阳,在这里是混不下去了,前些日子也上了折子找关系调走了,对于岳阳来说别的位子可以不争,但这个新任知府的位子是一定要拿到手的,经过一番活动,岳阳将海楼推到了知府的位子上,至此浑源州算是完全掌控在了岳阳的手里。
  洪承畴也不愧是明末有名的大臣,不但知兵,而且在交际手腕上也甚为了得,面对占据了主场优势的岳阳,他丝毫没有示弱,反而与岳阳等人谈笑风生尽显名臣风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洪承畴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对岳阳说:“岳侯爷,下官在出京之前皇上曾嘱咐下官,到了山西后已经要和侯爷多亲近,若是有什么困难也尽可找侯爷,下官可是牢记着皇上的嘱咐呢,今后若是下官有了难处求到侯爷头上,侯爷可不能推脱哟!”
  洪承畴这话一出口,岳阳随即便笑道:“洪大人客气了,您如今可是长官宣大防线一代的父母官,宣大数万将士全尽数听命于您,您还有什么事是办不了的呢?”
  洪承畴也不知是喝高了还是有意,大着舌头道:“若说办不了的事还真有,下官就不知道若是战事将起,侯爷麾下的数万的大军下官是否能够调动呢。”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洪承畴和岳阳,不少将领的眼中顿时露出了不悦之色。坐在旁边那张桌子的洪安通心里也是咯噔了一声,心里暗暗叫苦道:“我的大人哟,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忠勇侯府啊,您这么说可是把忠勇侯给得罪苦了,要是忠勇侯一发怒,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洪安通却是想错了,岳阳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恼怒的神情,反倒是哈哈笑了起来:“洪大人,你这是在将本侯的军么?本侯麾下虽有数万大军,但却是保家卫国而招募的,同样是大明的军队,若有敌寇入侵,不劳洪大人发话,本侯第一个便会率领大军至大人麾下听候调遣!”
  “好!”洪承畴竖起了大拇指,大笑道:“下官早知道侯爷乃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必不会辜负皇上的厚爱,下官敬您一杯!”
  “来……干!”
  “干……”
  看到两人干杯,洪承畴麾下几名将领和岳阳麾下的官员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整个大厅里又是一团和气起来。
  今天夜里,大厅外固然是寒风瑟瑟,但大厅内却是温暖如春,这顿酒一直喝到了月上柳梢头,众人这才四下散去,洪承畴一行人也被岳阳安排在了侯府歇息。
  洪安通和洪承畴的小妾英娘一同扶着有些喝高了的洪承畴回到了房间,英娘赶紧倒了杯水递给了洪承畴,洪承畴接过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这才睁开了眼睛对英娘摆了摆手,英娘会意赶紧走了出去。
  洪承畴这才对洪安通说道:“安通,今日一行你对忠勇侯此人怎么看?”
  洪安通想了想挠头道:“启禀老爷,小人对这个岳侯爷是看不大懂的,只是小人却看得出来,岳侯爷麾下的兵马却尽数是精兵强将,若是老爷能将这支兵马掌控在手中,则万事无惧忧!”
  “哈哈哈……”洪承畴大笑了起来,指着洪安通道:“你啊你啊,你倒是敢想呢。这支大军乃岳阳一手训练出来的,从今天的情形当中你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效忠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岳阳,又岂是老夫所能号令得动的?”
  说到这里,洪承畴的脸上笑容褪去,露出了一丝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唉……本官原本还想着用什么办法拿回宣府三卫,可今日入城后看到岳阳麾下的大军,本官却是绝了这个想法了。”
  说到这里,洪承畴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今天入城时所看到的那支军队,尽管天上刮着寒风飘着大雪,但这支穿着黑盔黑甲的军队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城墙两旁,所有士卒看起来如同雕塑一般,没有人发出动静,当洪承畴看到这里时,他就知道自己想要拿回宣府三卫的愿望落空了。
  作为宣大总督,洪承畴要想的事情自然很多,优先考虑到的便是如何把宣大的大军抓在自己手中。在这点上他的前任卢象升就做得很好,在卢象升在任的不到三年时间里,整个宣大的将领都对他心悦诚服,就连目前这位岳侯爷对卢象升也是恭敬有加。洪承畴是个骄傲的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卢象升差,卢象升能做到的自己同样能做到,是以刚才他在宴席上不断有意无意的试探着岳阳,但是很遗憾,这位岳侯爷好像并不怎么买他的账,这才是让他感到苦恼的。
  看到洪承畴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洪安通不敢打搅自家老爷的休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就在洪承畴感到烦恼的时候,岳阳也回到了房间洗漱完毕后准备歇息,今天晚上是海兰珠陪他。
  看到岳阳回来,正在看书的海兰珠立刻迎了上来体贴的将岳阳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并递上了热茶。
  岳阳喝了一口热茶,一屁股坐在软垫靠椅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才说道:“诶呀,这个洪承畴不愧是个老狐狸,跟他吃个饭还得打起十二分心思,真没意思!”
  海兰珠安慰,“相公你怕什么,虽然他是宣大总督,但以你如今的地位权势根本就不用怕他。”
  岳阳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他总归是宣大总督,明面上我虽然是侯爷,但北路的兵马还是得听他调遣。刚才在宴席上他就明里暗里的不断试探我,弄得我烦死了。”
  一听到这里,海兰珠顿时笑了,“那洪承畴身为宣大总督,相公您虽然身为侯爷但也是北路总兵,按理说您麾下的兵马也归他统辖,他以总督之尊这般小心翼翼的和您周旋,您还不满意么?”
  “嗯,这倒也是。”岳阳也笑了,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从前了,要是换了两年前,别说宣大总督了,就算是一名总兵来了他也得小心伺候,哪象现在啊,如今的他可是与国同运的勋贵,属于超品贵族,身为当朝一品的洪承畴见了他也得先见礼。
  不过他也只是高兴了一会,眉头又皱了起来,转头对海兰珠说道:“媳妇,这些日子向宣府三卫迁移流民的事情还得加紧,你明天就告诉江鹤,让他多排出人手到宣府三卫,明里暗里都要安排到,如果有人敢对咱们下阴手,那就甭客气,给我狠狠的打回去!你也知道的,洪承畴来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也不会太多,要是不能尽快把这些流民安置妥当,恐怕将来还会有麻烦!”
  “知道了!”海兰珠拉长了声音,娇嗔的看了自家夫君一眼,“知道你对这件事上心,我早就吩咐好了。”
  如今的海兰珠手中掌握着有山司和有川司两个情报系统,历来情报系统都是一头吞金兽,这些年每年岳阳在这方面投入的银子都不下三十万两银子,经过不断的砸钱,如今的有川司和有山司已经变成了拥有情报人员三千多人,情报网覆盖了大半个大明和盛京。虽然可能还比不上锦衣卫或是东厂那么有底蕴,但如今的大明朝和满清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是瞒不过他们的。
  夫妻两又说了一会闲话,岳阳就摆出了一副猪哥样,笑嘻嘻的对海兰珠道:“媳妇,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再给咱们家的小岳耀再添一个弟弟妹妹啊?”
  海兰珠扑哧一声笑了,葱葱玉指在岳阳头上点了一下笑骂道:“死相……”
  很快,房里立刻就便黑了,不一会就响起了一阵如哭似泣的呻吟声……


第三百零二章 闲逛
  天亮了,可空中的大雪依旧不停的往下飘,整片大地已经被染成一片素白。
  洪承畴看着窗外布团飘落的鹅毛大雪沉默不语,而他的小妾英娘则是在他旁边好奇的对着窗户摸来摸去,边摸还高兴的说道:“老爷您看,这窗户也太神奇了,竟然是透明的呢,这样一来白天的时候屋子就再也不用点灯了!”
  “嗯,这东西确实不错!”洪承畴点点头,在玻璃还没有大规模生产普及的时候,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紧闭窗户,屋里没有一丝阳光招进来,以至于不得不大白天的就点起了油灯。大明虽然也有玻璃,但此时的玻璃可是稀罕货色,自然不会有人拿这种奢饰品当窗户用,洪承畴没想到刚住进侯府就能看到这一幕。
  只是对于这种东西洪承畴却是不以为然的,他摇了摇头道:“此物虽好,却只是奇技淫巧尔,于国于民并无大用,英娘你需切记。”
  “哦!”原本看到玻璃后欣喜不已的英娘有些委屈的应了一声。
  洪承畴手捋胡须,沉声叫了声:“来人啊!”
  随着洪承畴的话音落下,身材魁梧的洪安通立刻推门走了进来抱拳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看着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层雪花的洪安通,洪承畴不悦的说道:“安通,你是我的亲将,不是伺候茶水的下人,怎么一直侯在外头啊,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本官麾下亲兵谁来统领啊,这种事交给旁人就可以了,明白吗?”
  洪承畴的话说得十分严厉,但停在洪安通的耳中却觉得心中暖暖的。他憨厚的一笑:“老爷,这些事小人做惯了一时也改不了,再说了老爷跟前总得有个得力的人伺候不是,旁人伺候小人还不放心呢。”
  “你呀!”洪承畴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随他去了。
  这时,一旁的英娘凑了过来,拉着洪承畴的手臂撒娇道:“老爷,奴在京里的时候就听说这山西北路这些年在岳侯爷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既然咱们到了这里,怎可不出去逛逛呢?”
  洪承畴捋了捋胡须点点头:“嗯,英娘说得有理,反正今天也没事,咱们就出去走走吧!安通,你马上安排下去,带上几名下人就可以了,不要弄那些没用的排场!”
  “是!”洪安通对洪承畴的话也没有异议,这里是岳阳的地盘,如果是岳阳想要对洪承畴不利,他们就是把人全部带上也没用,人带多了反倒是让人看不起。
  “谢谢老爷!”看到洪承畴愿意带自己出去逛街,英娘高兴得什么似地,赶紧欢天喜地的去换衣服了。看着英娘欢欣雀跃的样子,洪承畴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愧疚的感觉,自己对她是不是有些太过苛责了,毕竟她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人啊。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在他的心中一闪即逝,很快洪承畴又变成了那个充满了威严和肃穆的总督。
  这时,洪安通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拍了拍额头道:“对了老爷,适才岳侯爷让人给您送来了一份礼物,只是小人见您还没起身,是以没敢打搅您,现在小人让他们给您送来,您看成不?”
  “送礼?”洪承畴的眉头先是皱了皱,随即很快舒展开,“罢了,就让他们拿进来吧。”
  “是老爷!”
  很快,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拿着托盘的仆役。为首的人对洪承畴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大人,小人乃侯府管家,小人叫曹右谦,这是侯爷命小人给人送来一份小礼物,侯爷说了,大人乃国之栋梁边关总督,这些东西给大人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说完,曹右谦命身后的仆役上前,将他手中捧着的托盘红布拿开,露出了两样东西。
  “这是……”看到托盘上的东西,洪承畴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了一步拿起了一个黑色双管模样的东西,有些惊讶的问道:“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
  “大人好眼力,这就是望远镜!”曹右谦的话语里充满了自豪,“此物乃我家侯爷购自西洋的宝贝,可观察到三到五里地外的情况。”
  洪承畴拿起望远镜走到窗户旁通过窗户向外看了看,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这年头单筒的千里镜已经流入了大明,身为总督的洪承畴自然不会缺这些东西,可象这样观察物体如此清晰的双筒千里镜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早就听说这个岳阳善于使用奇技淫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寻常的千里镜能看到两里地外东西的轮廓就不错了,可这东西他在观察屋外时,连外头墙壁上那株随风摇曳的小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就不得不让他吃惊了。
  曹右谦又拿起托盘上的另一样圆状的金属状的东西,他轻轻一按,只听到“啪”的一声轻响,这个物体的盖子弹开,露出了白色的表盘和三根黑色的小指针。曹右谦指着它们得意的说道:“大人请看,此物名曰怀表乃计时之物。这根最小的指针叫时针,稍长的是分针,最长的是秒针。时针转一圈便是六个时辰,时针转一圈则是半个时辰,秒针转一圈就是一分钟,大人可以这么算……”
  洪承畴是个聪明人,曹右谦说了一遍后他立刻就弄明白了这个所谓怀表的作用,虽然他的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做工精美的怀表、能看到四五里地的望远镜,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岳阳的本事。若是象玻璃这样的东西洪承畴或许还会说它是奇技淫巧,但象望远镜和怀表这样的东西洪承畴却不能无视了,究竟战阵的他如何不知道象望远镜和怀表这样的东西一般普及的话,在战场上会产生怎样的作用呢!
  深吸了一口气,洪承畴才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洪安通,对曹右谦说道:“东西本官收下了,回去后你替本官谢谢岳侯爷。”
  “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曹右谦恭敬的说了声,随后便告退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曹右谦的身影,洪承畴轻叹了口气道:“这个忠勇侯啊,本官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而一旁的洪安通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结巴的说道:“老……老爷……这可都是好东西啊,若是在战时咱们能有这两样宝贝,咱们可就相当于多了一双千里眼啊!”
  “本官当然知晓!”洪承畴轻叹了一声道:“只是这种咱们当成宝贝一样的东西,恐怕人家应州军那里早就是人手一个了。”
  “怎么可能?”洪安通有些傻了眼,在大明军中也不是没有千里镜,但拥有它们的将领哪一个不是把他们当成心肝宝贝一样藏着,可按照洪承畴的说法,这些东西在岳阳的军中根本就是标准配备,但凡是有点身份的军官那就是人手一个,啥时候这千里镜变成了路边的大白菜了。
  “那这个可以看时辰的东西呢?”洪安通又指了指盘中的怀表。
  洪承畴摇了摇头:“这个东西本官倒是尚未见过,不过此物用来看时辰倒是极好的,若是用好了也是很好用的东西啊。”
  半个时辰后,洪承畴带着洪安通、英娘以及几名亲兵出了忠勇侯府走在大街上。
  虽然如今已经进入深冬,但大街上的行人却依旧络绎不绝,还是女孩心性的英娘在大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商铺和东西,只感到眼睛都不够用了。在争得了洪承畴的同意后,她带着两名亲兵一头扎进了一旁的商铺里。
  至于洪承畴自然不会象英娘那样眼皮子浅只会看着街边的胭脂水粉和漂亮衣服,他从街上这拥挤的人群和路边的行人上看到的是浑源州的富裕生活和岳阳在当地的统治力。洪承畴还发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不少都在拖家带口的大肆购置年货,而这些人看起来也只是一些老百姓时,他的心中顿时就不能淡定了。
  他走到了一家粮铺里对一名正在忙碌的伙计问道:“伙计,这些麸麦怎么卖?”
  伙计头也不抬的说道:“麸麦一两银子一石,粳米一两二银子一石!”
  “这么便宜?”
  洪承畴还没说话,一旁的洪安通却已经惊呼出声。如今的大明粮价早已是涨上了天,由于连年大旱,在陕西等地一石粳米已经卖到了五两银子还有价无市,可这里的粮价却还停留在万里年间的水平,这如何不让两人惊呼。
  洪承畴深吸了口气道:“伙计,你们这里的粮食怎的如此便宜,难道就不怕外地的粮商过来抢购起来后囤积居奇吗?”
  洪承畴的话刚说完,低头忙碌的伙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到底买不买粮食,要不是不买就别当道,没看到我正忙着嘛!”
  “嘿……你这伙计敢这么跟我们家大人说话!”洪安通哪受过这种气,上前一步就要教训这名不知死活的伙计,却被洪承畴及时拉住了。


第三百零三章 洪承畴的决心
  洪承畴的养气功夫比起洪安通来自然是强得太多,跟一个买米的店伙计计较这种事他是做不出来的。他拉住了洪安通,笑着对伙计说道:“这位小哥,我们是刚外地来的客商,今日在街上闲逛,看到贵地粮价如此便宜,忍不住心生好奇,是以才多嘴问了一下,小哥莫要见怪。”
  说完,洪承畴朝着洪安通使了个眼色,洪安通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掏出了一块碎银扔给了店伙计,店伙计接过碎银在手中掂了掂,脸上立刻便笑开了花。
  “诶哟,这位客官莫怪,小的适才确实太忙了,还以为客官是来捣乱的,言语中多有得罪,这位客观莫怪!”
  “不碍事!”洪承畴摆了摆手,接着问刚才的问题:“这位小哥,你们这里粮价如此便宜,难道就不怕外地粮商过来抢购一空,然后转手卖到外地去吗?”
  “他们敢!”店伙计一脸不屑的说道:“这位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可能对咱们这不太熟悉。咱们北路这块地方可不比别处,在咱们这里,但凡是每次买梁皆不可超过三十斤,而且外地客商若想买大批粮食那得有民政司的批文,否则你这些粮食是运不出咱们北路的,否则你当民政司那些人是吃干饭的?这要是一旦被抓住,轻则罚银,重则被送到矿山挖矿,刚开始有不少人不信这个邪,想从咱们这里倒卖粮食卖到外地去发财,可现在这些人全都在应州府的矿山里抡大锤呢!他们也不想想,咱们北路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吗?”
  一旁的洪安通则忍不住问道:“你们的粮价如此便宜,难道附近的州府就没有人过来买过粮食吗?”
  “当然有了。”店伙计笑了,“对于这些邻居咱们是可以适当照顾的,可岳侯爷说了,咱们不是开施粥铺的,想要买粮食……可以,但是你得搬到咱们北路来,而且还得入籍,这样你就可以买到便宜的粮食了。”
  看着这名店伙计一脸自豪的样子,洪承畴却是心中一惊。若是一般只能是看到这位店伙计贪财的模样,而他则是从这位店小二身上看到了这名普通的百姓对自己身为山西北路的认同感和自豪感。
  这名伙计说完后又问道:“这位客官,小的奉劝您,若想买大笔的粮食还得到民政司去申请,否则若是买得多了被抓住可就麻烦了。”
  洪承畴淡淡一笑,正要离去,却见到英娘一脸郁闷的回来了。只见她拉着洪承畴的衣袖撒娇道:“老爷,适才贱妾去买了件衣裳,给了店家一锭银子,可那里的店家却找了贱妾两个圆溜溜的东西,也不知是啥玩意,贱妾想让那家老板换银子,可那老板却说这个东西在这里是通用的,贱妾不依,可那老板却说如此就没有法子了,要把银子退给贱妾,可贱妾实在是喜欢那件衣服,所以才收下了那些个东西,您看看,就是这些东西。”说罢,英娘将几块圆状的物体递给了洪承畴,随后有些忐忑的望了望洪承畴,生怕他怪罪自己。
  洪承畴接过东西一看,神色先是一凝,随后惊讶的看了起来。这种圆状的东西是银子那是肯定的,洪承畴还可以肯定这还是用纯度极高的银子铸成的。他用手掂了掂,发现这枚银币重约八九钱左右,应该是不足一两,但是制作却极为精致,银币外圈为锯齿状,一面铸着大明万胜,一面则铸着纹银一两四个字,在字体的旁边还雕刻者山川大河,做工极为精良。
  洪承畴转身问伙计:“小哥,这东西你可知道是何物啊?”
  店伙计一看洪承畴手中的东西就笑了:“这位客官,您手里这种东西叫做银元,是咱们新发行的一种钱币,一枚能当一两银子使,我们这里都认它。”
  洪承畴一听不由得一惊:“这位小哥,这一枚银元可不足一两啊,你们真的认它吗?若果真如此,那外地的商人岂不是可以大肆铸造此种银币谋取暴力?”
  这位伙计却是笑了:“客官说笑了,您看这银元、这做工,是能随随便便仿制得出来的吗?即便是能仿制出来,恐怕这银元的成本也不止一两银子了吧?”
  “咦……这倒也是!”洪承畴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看这种银币做工如此精致,大规模的铸造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用人工慢慢雕琢,可用人工雕琢的话那成本能让仿制的人赔到吐血。
  这时,一旁的洪安通却是冷哼道:“你们山西北路竟敢私自铸币,这可是大罪,难道就不怕朝廷怪罪吗?”
  “朝廷怪罪!”这名伙计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就沉下来,冷冷的说道:“这位客官,这银元可是岳侯爷下令铸造的,岳侯爷可是经过皇上特许开府建牙的,这铸币也是侯爷的权利,你这人好生不将道理,若不是看在这位老客官的面子上,我今儿就禀明官府将你抓了去!”
  “你!”
  洪安通那受过这种气,大怒之下就要给这个伙计一点颜色悄悄,但被洪承畴瞪了一眼,身子顿时就矮了一截,悻悻的退了下去。
  从那间粮铺出来后,洪承畴沿着道路背着手慢慢的走着,只是他的眼神已然不在这条街上,在的身后,小妾英娘慢慢的跟在身后,再往后则是洪安通和几名亲兵。
  走了半天,此时的洪承畴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今天在大街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恐惧。精锐的部队、精良的装备、充足的粮食、拥护的民心以及私铸银币等等事情将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反转着。
  想了半天洪承畴发现自己越想脑子就越是害怕,这个岳阳若是有不轨之心其危害实在是太大了,而自己身为宣大总督,岳阳一旦造反自己恐怕就是第一个要遭殃的。
  “不行,一定要尽快赶赴大同赴任,一定得尽快练出一支强兵出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洪承畴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三百零四章 凌乱了
  崇祯十年元月十八 忠勇侯府签押房
  岳阳坐在一张长型桌子的尽头,听着海楼这位新任知府和武清这位新任民政司长的汇报,在他的下面还坐着陈智、冒襄、方以智、陈贞慧等几名刚投靠岳阳不久的书生,这些人就是目前岳阳麾下仅有的拿得出手的几名文人了。
  海楼说道:“侯爷,咱们的银元如今在北路发行得很好,百姓们都愿意认购咱们这种银元,这也让官府省了很大的麻烦。”
  武清也附和道:“是啊侯爷,如今咱们铸造的这种银元很受欢迎,外地的客商都很喜欢,昨儿个一些金陵来的客商还想跟咱们钱庄兑换银元呢,但是被小人以目前银元数量不多为由给回了!”
  “原本学生还以为若要发行此种银元还需要费不少口舌呢,没曾想竟然如此顺利,这可是大大出乎了卑职的意料啊!”冒襄也兴奋的说道。
  岳阳目光在冒襄、方以智、陈贞慧等三人身上扫了一下,笑问道:“那你们想过咱们发行的银元为何会如此受到商户的欢迎吗?”
  冒襄不假思索的答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咱们侯府的招牌好使呗。”
  陈贞慧则回答:“侯爷乃北路一地之父母,想必是百姓们都相信侯爷的信誉吧。”
  听了这两人的话,岳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的对方以智问道:“密之,你也是这般认为吗?”
  比起冒襄和陈贞慧这两个只擅长于诗词歌赋的书生,方以智考虑的问题则实际一些,他想了想才谨慎的回答:“学生以为,如今的银元之所以能受到众人追捧,其根本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的银元成色纯,制作精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原因!”
  “哈哈哈……”
  岳阳终于大笑了起来,一旁海楼、武清和陈智等人也在一旁微笑不语。
  良久岳阳才止住了笑声指着方以智道:“密之啊,我原来还以为你也和定生、辟疆两人一样,说什么是侯府信誉好,百姓相信本侯之类的话,没曾想你竟能想到这一层,确实不容易啊!”
  看着大笑不止的岳阳,方以智喏喏的问道:“侯爷,难道学生说错了吗?”
  “没有说错!”岳阳摆了摆手,随口对海楼道:“海知府,你来给他们解释一下吧。”
  海楼知道这是岳阳有意在栽培这新来的三人,他轻咳了一声说道:“适才密之老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的银元之所以能北路甚至山西畅通无阻的流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银元制作精良而且成色够好。你们都是侯爷看重的人,日后都是要主政一方的,所以你们要务必记住,老百姓是最实际的人,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信誉,他只相信自己看得到的东西,有些事情你即便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让他们亲眼看到的好处来得实际!”
  陈贞慧不由得反驳道:“海知府此言学生不敢苟同,圣人云:小人言利君子言义,咱们读书之人对百姓就应该晓以大义,让他们知道礼义廉耻,否则如何咱们读书何用?”
  冒襄也附和道:“是啊,海知府,咱们读书人就应该教化百姓,让百姓知晓圣人教诲,这才是圣人之道,若是动不动就言利,岂不是背离了圣人的训示?”
  而方以智却没有附和两位好友的话,只是不断沉思着,好像在思考一件为难的事。
  看着陈贞慧和冒襄一副慷慨激昂的神情,海楼、武清和陈智等人不禁面面相窥,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几位是念书念得有些糊涂了。
  最后,众人将目光投向了岳阳,打算听听自家的老板是如何说的。
  岳阳轻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看着陈贞慧和冒襄摇头道:“原本本侯以为你们二人来了这么些日子,所经历所看到的会让你们有所感悟,没想到还是如此食古不化。若是让你们二人主政一方,估计整个地方都会让你们弄得乌烟瘴气。”
  听到岳阳如此评价自己,陈贞慧有些不服气了,挺着胸膛道:“侯爷何出此言,若是学生主政一方如何就会将地方弄得乌烟瘴气了。”
  看着兀自不服的陈贞慧,岳阳就知道,这两人现在还属于那种自以为读了几年书就认为天下之大没有自己不会干的事的读书人。长吸了口气,岳阳对他说道:“好吧,既然定生以为靠着圣人教诲就可以不用言利,那本侯问你,如今我大明贼寇之祸愈演愈烈如今已有数十万纵横在河南、陕西和湖北等地,定生你可否去劝说那些贼寇,让他们放下屠刀归顺朝廷,如此朝廷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平息匪患,若能成功定生你便是有大功与朝廷,届时封妻荫子岂不快哉?”
  “我……这怎么可能……”
  岳阳此言一出,陈贞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如今大明的匪患是什么情况他自然非常清楚,要想凭着一张嘴说服那些贼寇,别说是他了,恐怕就是孔子重生也办不到吧?
  “怎么不可能?”岳阳紧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你们方才不是张口闭口就说什么圣人教诲,君子言义不言利吗?你去跟那些流民说啊,让他们都念书啊,念了书他们的肚子就不会饿了,念了书他们就有衣裳穿了,念了书就明理了嘛,就不会造反了嘛,定生和辟疆你们可以去试试啊!”
  “这这……”
  陈贞慧和冒襄两人傻眼了,他们即便是再傻也知道,若是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不管是念书还是什么圣人教诲都没用,这讲道理又不能当饭吃。要是流寇这么好平定,朝廷也不会耗费了上千万的粮饷,死伤无数官兵也剿不平那些匪患了。
  “怎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圣人教诲吗?现在怎么不讲啦?”岳阳淡淡的看着两人问道。
  这下两人的脑子有些乱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冒襄才喏喏的说道:“侯爷,学生这也有些糊涂了,难道一直以来学生念的书都是错的吗?”
  听了冒襄的话,岳阳等人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若是这两人依旧是一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表情,那岳阳可就真要放弃这两人了,虽然目前侯府缺人才,但绝不会要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冒襄两人既然还会反思,那就证明这两人还不至于无可救药,尚属可以挽救的对象。
  岳阳语重心长的说道:“辟疆啊,圣人的教诲自然是对的,但咱们看问题不能这么简单的看,就拿咱们来说吧,打个比方,若是成天让你饿着肚子,你能看得下那些圣贤书吗?能悟出书中的道理吗?老百姓也是一样,他们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你却跟他们讲什么礼义廉耻朝廷大义,那岂不是对牛弹琴?圣人云:衣食足食知荣辱,百姓所求无非就是吃饱穿暖而已,你想啊,若是百姓人人都能吃上饭,有谁会吃撑了去造反呢?”
  受过现代教育的岳阳深知,老百姓第一个需求就是生理需求,这个需求是最基本的能够维持人类活下去的需求,如果政府连这个需求也不能满足,那么社会就会陷入混乱和动荡中。
  看着岳阳孜孜不倦的对冒襄和陈贞慧等人进行说服,海楼等人也不禁有些感慨他们三人的好运,看来侯爷确实是想要培养这三人,否则也不会浪费自己的口水给他们讲解这些东西。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被扔到不知哪个角落任其自生自灭了。
  正在岳阳正在大谈社会需求的时候,陈大志大步走了进来禀报道:“侯爷,外头有人求见!”
  “是什么人?”岳阳怔了怔,看向陈大志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责怪之色,这个陈大志不会这么不靠谱吧,什么人求见都禀报吗?
  感受到岳阳责怪的目光,陈大志苦笑道“大人,非是小人胆大,而是此人递上了这个。”说罢,陈大志双手递上了一张红色的名刺。
  岳阳随手接过名刺一看,在名字左下角凛然写着:大明魏国公府拜上!
  “咦!”岳阳发出了一声惊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讶色,转身对冒襄道:“辟疆,你久居金陵,知不知道魏国公府”
  冒襄不假思索的说道:“学生自然知道,魏国公乃我朝开国六公之一,至今已有十一代,当代魏国公名曰徐文爵。”
  在冒襄看来,金陵和山西隔得实在是太远了,象岳阳这样的人跟魏国公府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才对,是以对岳阳突然问的问题感到十分奇怪。
  岳阳苦笑一声,将手中的名刺递给了冒襄。
  冒襄结果一看,不禁讶然道:“还真是魏国公府呢,他们怎么也派人来了?”
  岳阳苦笑道:“本侯怎么知道,这个家伙突然就冒出来了。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岳阳很是好奇,自己和金陵那边的人素无往来,怎么今天会有魏国公府的人突然冒出来。
  很快,陈大志便领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进来后,打量了一下很快便将目光定在身穿蟒袍的岳阳身上,他大步走来朝着岳阳单膝跪了下去大声道:“小人魏国公府上管事魏超叩见侯爷,愿侯爷福泰安康!”
  “起来吧!”岳阳把手一摆,示意对方起来。
  等到魏管家站直了身子后,岳阳好奇的问道:“魏管家,不知你找本侯有何事?”
  魏管家恭声道:“启禀侯爷,小人奉了我家公爷之命前来找您,是想让您帮个忙的。这里是我家公爷的一封亲笔信,请您过目。”说罢,魏超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恭敬的用双手举过头顶。
  陈大志接过书信,撕开封口后拆出信件看了起来,只是他的脸色很快就变得很是震惊和古怪,良久岳阳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魏管事,你们家公爷也太瞧得起我岳阳了吧,一个月之内将如此多的东西运往金陵,亏他想得出来啊!”
  魏管家恭敬的说道:“侯爷容禀,小人在来时公爷已经说了,若是侯爷能帮公爷这个忙,若是侯爷有心到金陵发展,那侯爷会得到公爷的全力支持!”
  “嘿,你们公爷到挺会说话啊!”岳阳听后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话了。而魏管家也不出生催促,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岳阳的答复。
  想了好一会,岳阳才说道:“兹事体大,此事容本侯想一想,明日再给你答复,如今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这名魏管家虽然心中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岳阳脸上那不耐烦的表情,他只好随着一旁的陈大志出去了。
  等到这名魏管家出去后,岳阳这才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海楼,“你们都看看吧,如今我大明形式已然溃烂到了如此地步,就连魏国公也来信求助了!”
  “不是吧,怎会如此?”
  海楼等人大吃一惊,纷纷接过信件相互传递看了起来,看完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原来,这封信是当代魏国公徐文爵写给岳阳的。因为就在前些日子,号称最为太平的江浙一带出现了一伙倭寇,他们在沿海四处烧杀掳掠,沿海一带的卫奉命剿灭这些倭寇,谁知这些卫所兵和倭寇交战后却是一触即溃,这伙倭寇击败了沿途的官兵后,竟然胆大包天的沿着镇江泰州一带西进,直逼金陵,如今长江一带已然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有的城池都紧闭城门,没有哪地官兵敢于出城迎战这些倭寇,所有人都放任倭寇在这些倭寇在沿海一地四处掠夺,而时任金陵守备的魏国公无奈之下只得下令金陵城闭门戒严,想要凭借城头上的火器吓退那些倭寇。但此时魏国公却悲催的发现,经过两百年的太平生活,金陵城的火器早已烂的烂坏的坏,偌大的金陵城能用的火炮加起来还不足十门,而且还只是些小口径的虎蹲炮。
  这下魏国公可急坏了,要是让那些倭寇长期盘踞在金陵城外,不但整个金陵城要陷入瘫痪,若是朝廷怪罪下来自己这个金陵守备那是第一个要挨板子的。
  情急之下的魏国公也不知是怎么听说了岳阳的名声,并且还知道岳阳素来以火器犀利而闻名,便派出了自己的管家向岳阳求助来了。他不但想向岳阳购买四十门火炮,而且还要求岳阳派出炮手帮他守城。
  看到这里,岳阳不得不怀疑这位魏国公是不是吃错了药,否则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荒唐的法子,难道他不知道山西和金陵相隔有多远吗?千里迢迢的,而且路上匪患流寇无数,还要求自己一个月之内赶到金陵,想到这里,岳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以目前大明的道路交通情况,带上数十门火炮的话,别说一个月了,两个月能赶到金陵就可以自豪的自夸是飞毛腿了。
  想到这里,岳阳随手就把信仍在一旁,对刚回来的陈大志说道:“大志,咱们也甭等到明天了,你现在就把那个什么魏国公的管事给打发走,告诉他,本侯没那闲工夫理他,一个月抵达金陵,真当本侯长了翅膀呢?赶紧让他走!”
  “慢着……”
  “侯爷且慢!”
  眼看陈大志就要出去,却被冒襄、方以智三人给拦住了。
  冒襄惊讶的问:“侯爷,难道您不打算帮帮魏国公吗?”
  “怎么帮?”岳阳拿起信件指着信件不耐烦的说道:“你看看,他让本侯卖给他四十门火炮,且要在一个月之内将这些火炮送至金陵,这可能吗?山西和金陵相隔数千里,中间隔了数个省,你让本侯如何送过去?若是本侯派出大军护送朝廷会答应吗?若是护送的兵马派的少了,路上遇到流寇怎么办?真是异想天开!咦……你们怎么这般看着我?”
  冒襄等人齐齐看着岳阳一言不发,岳阳感到在这些目光里带着一丝奇怪和不解的意味,良久冒襄才好奇的说:“侯爷,咱们没有必要非得走陆路,咱们可以走水路嘛!”
  “水路?哪条水路?”
  冒襄看着岳阳认真的说:“咱们可以先到天津,随后再乘船出海,要是快的话二十多天便可抵达金陵了。”
  “还有这事?”
  “当然,学生等人来山西就是走的海陆。”冒襄很是自然的说。
  岳阳顿时就傻了眼,这大明不是实行禁海吗?怎么还流行起海运来了?
  “侯爷若是不信,您大可将那魏管事唤来问一下嘛。”
  听到这里,岳阳的脑子立刻就飞速的转动了起来。这次魏国公府突然派人来向自己买炮,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而自己卖给他火炮后会不会有麻烦?如果自己真卖给了魏国公火炮,自己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此时的岳阳由于想得太多,思维已经有些凌乱了……


第三百零五章 金陵行
  “这些火炮你们打算出多少银子购买?”
  “公爷说了,每门火炮白银五千两!”
  “你们打算走海路吗?”
  “是的!”
  “你们公爷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公爷想和您见一见,商谈一下要事!”
  在一间偏厅里,岳阳又召见了那位魏国公府来的管事,他大马金刀的坐在座位上,在他的前面那位魏管事正恭敬的站着,并回答岳阳的话。
  岳阳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位为魏国公府的管事,此人的长相就象一名乡下的土财主,仿佛一张口就会说出恭喜发财的话来。
  岳阳缓缓问道:“这么说你们连海船也准备好啰?”
  “不敢有瞒侯爷,正是!”魏管事对于岳阳的提问毫不隐瞒,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岳岩举起了一根手指:“你们家公爷为什么会找我买炮,难道他就不怕皇上猜忌么?”
  “侯爷,这已经是两个问题了。”魏管事微微笑了起来,“小人只是一个下人,有些事小人并不清楚,但小人还是愿意把知道的事情说给您。公爷之所以找您买炮那是因为您历年来的辉煌战绩,至于皇上的猜忌那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我们是与国同运的贵勋,本朝以来您可曾见过哪位贵勋起兵造反的?是以您的担心是没有理由和必要的。”
  “诶呀!”岳阳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这位魏府的管事,别看这个人其貌不扬的,但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一股范,那是一种只有大户人家出来的人才有的风度和气质。
  想到这里,岳阳不禁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本侯得亲自跑一趟金陵啰?”
  魏管事一脸认真的说:“侯爷若是去了金陵,我家公爷必然会倒履相迎!”
  岳阳想了好一会,最后才下决心道:“好吧,什么倒履相迎的话就不用说了,这样吧,你在此等几日,待本侯准备好之后便带押运着火炮和你去一趟金陵。如今你要做的是让天津那边多准备一些海船,否则届时船只若是不够后果自负!”
  “是,小人保证一定不会办砸的!”一听到岳阳答应亲自去金陵,魏管事激动得不行,把胸脯拍得是砰砰响。
  岳阳要去金陵,自然要和家里人商量一声,老太太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嘱咐了句路上小心点,随后就不理会岳阳了,如今的他最大的兴趣就是照看她的两个孙子孙女,其它的事情她老人家才不理呢。
  随后玲珑姐妹那里也没啥问题,这俩媳妇属于标准的中国的贤妻良母型,只要是丈夫决定了的事情她们是不会过问的,但是轮到海兰珠时却出了点问题。
  “相公,你能告诉我去金陵的真正原因么?想必你不止是为了卖那些火炮吧,而且那二十万两银子也不值得你亲自去一趟。”穿着一件翡翠色棉裙,手里拿着一支铅笔,正翻看着手上资料海兰珠有些不解的看着岳阳。
  “是的,相公我当然有要去的原因。”岳阳点点头:“最大的原因就是我们的银子有些不够用了,所以我们得再开辟一条稳定的财源渠道。”
  岳阳的话并非无的放矢,按说如今的岳阳掌控制着山西近八成的盐业生意,又在五里寨开了那么多厂矿,怎么会银子不够用呢?
  其实理由有简单,岳阳虽然赚的不少,但花的更多。岳阳最主要的收入来援就是贩卖私盐,其次就是开办工厂所得,但正所谓挣得多花得更多。如今的岳阳手底下光是士兵就有三万,每个月光是发给士兵饷银就需要五六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军队中包括伙食、兵器铠甲以及各种部队训练时所消耗的弹药以及有川司有山司每年的开销,这些林林种种的银子加起来每个月十万两银子都挡不住。
  还有岳阳这些年在北路大肆修路、收拢流民开垦荒地以及要上交给朝廷的赋税,这些开销林林种种的算下来每年绝对不少于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么庞大的开销只能靠山西一地贩卖私盐的利润和开办的工厂收入来支撑,尤其是在今年随着麾下部队的不断增加,岳阳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
  关于财政的问题身为岳阳枕边人的海兰珠是知道的,但是这位蒙古来的女人虽然为人贤惠能干,但对于财务的事情却是七窍同了六窍,剩下一窍不通,比起玲珑姐妹来差远了,因此虽然对丈夫远赴千里之外的金陵很是不舍,但还是只能放了行。
  “相公,你真的要亲自去不可么?不能派别人去么?”
  “不去不行啊,有些事情我一定得和魏国公亲自商议才行,还有那些勋贵们也要打点好,毕竟金陵的水实在是太浑了,若是换了旁人去恐怕那些勋贵理都不会理你。”岳阳也很是无奈,他此番去金陵就是为了将贩卖私盐的买卖进行到底的,而且他一个外人贸然进入别人的地盘抢食吃,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若是派别人去恐怕人家正眼都不会看你一眼。
  ……
  “二月二,龙抬头”
  对于华夏人来说,这个时节表示春季来临,万物复苏,蛰龙开始活动,预示一年的农事活动即将开始。在北方,二月二又叫龙抬头日,亦称春龙节。而在南方叫踏青节,古称挑菜节。
  金陵有理发去旧的风俗,这个后世的人大都听过,不过古时还有个风俗是比较特别的,可能后世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就是“二月二,家家户户接女诉冤仇”的习俗,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旧时接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省亲,女儿回来后倾诉在夫家的遭遇,父母劝慰自己的孩子,怎么勤俭持家,孝顺公婆,妯娌和睦。女儿在公婆家辛苦了一个正月,也好就此在自己的父母家休息休息,和闺中好友一起出去踏青游春,话话家常,过几天轻松日子。当然现在女儿回娘家的寓意就不会像这样了,多是回家看望父母,跟父母畅谈趣闻趣事、共享天伦。因此到了遮天,金陵的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串门回娘家的人小媳妇和姑爷。
  穿着一身青色丝绸长衫的岳阳慢悠悠的走在秦淮河边上。
  来到了金陵,就不能不提到一个地方,那就是秦淮河。秦淮河古称龙藏浦,后称淮水,秦淮河大部分在金陵市境内,是金陵主城最大的地区性河流,其中流经南京城内的一段被称为“十里秦淮”。
  更有世人称之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兼十代繁华之地,因此也被称为“华夏第一历史文化名河”。
  好吧,说了这么多,其实别的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金粉荟萃之所才是我们的岳阳同志最喜欢的。
  “侯……公子,这里就是金陵最有名的十里秦淮了!”走在岳阳身后的冒襄指着前方笑着对岳阳说,“如今咱们来得还不是时候,您若是四月里来,这里才是真的美呢,每到夜晚,文人骚客、游人以及秦淮河上的姑娘们能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看着面上流露出兴奋之色的冒襄,岳阳笑着说道,“辟疆,从你这口气,我可是听出昔日你在这里也是一个熟客了。”
  冒襄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侯……公子说笑了,学生昔日也只是随着友人来此吟诗作对,并无逾越之举!”
  “哈哈哈……辟疆啊辟疆,我有没有怪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岳阳大笑了起来,笑声惊起了几只原本栖息在岸边的小鸟。
  这次岳阳来金陵,除了那四十门火炮、两百名炮手和五百名亲兵外,身边的人就只带了亲兵队长陈大志、冒襄和方以智三人。带陈大志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而带上冒襄和方以智则是因为他们对金陵的熟悉程度了,这两人在投靠岳阳之前就常住金陵,对于秦淮河自然是熟悉得紧了。
  冒襄生怕自家老板对自己有什么成见,自然是拼命的撇清自己,可一旁的方以智却无情的戳穿了他的谎言,“公子您可别听辟疆兄胡说,你是不知道啊,辟疆兄可是秦淮河的常客,这里的姑娘就没有他不熟的!”
  一听到自己被揭穿了老弟,冒襄便有些恼羞成怒了,大喝了一声:“好你个方密之,你竟然在侯爷面前拆我的台,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昔日是谁六连在清河坊,由于没有度资而被老鸨给扣下的,后来要不是我和朝宗去把你带出来,估计你如今还得在清河坊里刷盘子偿还度资呢!”
  “哈哈哈……”看着这两人不住斗嘴,岳阳有些忍俊不住的摇了摇头,冒襄和方以智虽然看起来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但内心里却也是很闷骚的啊。
  众人谈笑了一阵后这才止住了笑声,冒襄对岳阳问道:“侯爷,咱们既然已经到了金陵,可为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了,国公爷为何还不见您,难道他不想要那些火炮了吗?”
  岳阳淡淡的说道:“这还不好猜吗?魏国公恐怕是要吊一吊咱们的胃口,好为接下来的见面造点优势,不过你们也别担心,既然他都不急咱们就更不急了,咱们且在此好好玩耍几日,到时候会有人急着见咱们的。走,辟疆你且带我去你熟悉的姑娘那里坐一坐!”说罢,岳阳便率先朝着前方大步走去……
  在秦淮河上,四处穿梭着一条条大小不一的画舫。画舫有两种,一种是固定在岸边的建筑,也称不系舟。一种则是装饰华丽的游船,它们大小不一,一般用来在水面上荡漾游玩、方便观赏水中及两岸的景观,有时也用来宴饮,同时也是青楼姑娘用来招呼客人的场所。
  清河坊是秦淮河上一所有名的青楼,其当家的老鸨倩娘麾下有六七条大小不一的画舫,也是秦淮河上有名的人物。
  今天,过了晌午后才起身的倩娘懒洋洋的坐在画舫靠窗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冷清的河面,幽然轻叹了一声,“这些该死的倭寇,要来不来的,弄得我们的生意都没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正在说话间,一条小船从不远处驶来,这种小船也称乌篷船,它两头尖翘,船舶覆盖半圆形的船篷,篷用竹片编成,中夹竹篱,上涂桐油黑漆,属于南方水乡特有的船只。
  乌篷船慢慢靠上了画舫,最后在画舫旁停了下来,站在船头的一名身手脚粗大的船夫用粗绳将乌篷船和画舫牢牢的系在一起并固定住,随后才转头对乌篷船瓮声瓮气的说道:“姑娘,已经到了,请上画舫!”
  画舫的帘子掀开,先是出来了一名十二三岁,穿着青衣打扮的打扮丫鬟和一名穿着粗衣的年近三旬的粗使妇人,俩人出来后,这才共同搀扶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从乌篷船里走出来,只见这名少女身材纤细,一双纤纤素手持着一根柳枝,俊目流盼,樱唇含笑,说不尽的妩媚可喜。
  三人上了画舫,便有一名身着粉红色衣裙的十三四岁丫鬟跑了过来欣喜的笑道:“来人可是小婉姑娘,我家姑娘早就等候姐姐多时了!”
  这名少女扑哧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指着这名丫鬟的小脑袋道:“你这小丫头倒挺眼尖的,我才上船就迎上来,莫非是又想要什么好处了?”
  小丫鬟捂住了脑袋委屈的说道:“小婉姑娘您这话好没道理,昨晚我家姑娘可是念叨了半宿,说是您今天会过来瞧她,今儿个她还催着奴婢四处观望,可奴婢眼睛都看酸了,直到现在才看到您,您还怪奴婢。”
  “扑哧……”
  少女沿着小嘴笑得花枝乱颤,又在丫鬟的小脑门上点了点,爱怜的骂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张小嘴象抹了蜜似地,怪不得香君姐姐这么疼你。”
  “嘻嘻!”丫鬟笑了起来,小脸说不出的可爱!
  正在说话间,画舫的一扇门被人推开,一名佳人盈盈走了出来,一出门便笑骂道:“好你个董小宛,让我等了半天不说,来了也就来了,还在我这里调笑我的丫鬟,你该当何罪?”
  出来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她,嘴角边微含笑容的看着这名被称为董小宛的少女。
  董小宛见了来人,欢喜的快步上前搂住了来人笑道:“姐姐好没道理,人家今儿个起身后没有耽搁直接就来了,可来到你这里后茶都没吃一杯,还落下了不是,你说我冤不冤?”
  来人扑哧笑了起来,樱桃小嘴往上一翘,模样说不出的动人。她挽住了董小宛的香肩柔声道:“好好好,是姐姐错怪了我们的小婉姑娘,那现在姐姐就请小婉到房里去,亲自给你斟茶请罪,你看可好?”
  “哼,那还差不多!”董小宛和来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哧哧笑了起来,两人相互搂着笑成了一团。
  正在说话间,倩娘也从画舫上面走了下来,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不由得提醒道:“两位姑娘,外头风大,要是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您二位还是进房里说话吧?”
  “谢谢倩妈妈!”董小宛和倩娘道了声谢后便拉着人快步走进了画舫里。
  待到两人进了画舫,倩娘正要招呼人关门,却发现从前方又来了两乌篷船,在为首那条乌篷船的船头站着几名身着长衫的读书人。
  倩娘心中便是一喜,这些日子由于频传倭寇犯边的消息,游人大减,她的画舫生意简直能淡出鸟来,今天终于看到有客上门,不禁心花怒放。她一路小跑来到了船头望了过去,看到前方的乌篷船上站着的人好像还很眼熟,揉了揉眼睛后看过去,脸上的喜色便再也掩饰不住了,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手帕对着前方挥舞并叫道。
  “前方来的可是冒公子和方公子?”
  “哈哈哈……”
  前方的乌篷船上的人顿时也笑出声来,“原来是倩妈妈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诶……好着呢,冒公子和方公子可是稀客啊,来来来……赶紧上来吃杯酒吧!”
  若是换做前些日子,倩娘是不会对冒襄和方以智这么热情的,这两人虽然在秦淮河上颇有名气,但身上却没有多少银子,榨不出什么油水,属于不怎么受欢迎的对象,但现在不同。在行情不好的情况下,倩娘也顾不上什么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能赚一点是一点。
  “哈哈……那就打搅了!”
  来人正是岳阳一行人,冒襄笑着对岳阳道:“公子,这位就是秦淮河上有名的倩妈妈了,她手底下的姑娘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保证让您不虚此行!”
  倩娘的眼睛多毒啊,她看到冒襄和方以智齐齐站在岳阳的旁边,神态又如此恭敬,双目顿时冒出了一道精光!


第三百零六章 相谈甚欢
  倩娘今年三十多岁,年轻的时候她也是秦淮河上的头牌,后来由于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再做这个皮肉生意,她拿出了自己的积蓄买下了一条画舫自己做起了老板,十多年下来她的生意越做越大,眼光自然也是愈发的毒辣。
  冒襄和方以智这两个人倩娘是知道的,这两人在金陵颇有名气,也是秦淮河上的常客,虽然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但往日里和一帮子读书人指点江山慷慨激昂,那股子傲气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但如今这两人竟然心甘情愿的站在一名年轻人的旁边,神情眉色间也全然是以这名年轻人为尊的模样,这立刻就引起了倩娘的注意。倩娘再仔细的打量了这名年轻人一眼后,心脏立刻情不自禁的呃猛烈跳动了几下。
  这名年轻人身材中等,面容只能算得上五官端正,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这股味道倩娘很熟悉,说白了这股味道叫官味,也是那些习惯了执掌他人生杀大权的人身上特有的气质,而且和别人身上只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官威不同,这名年轻人身上的官威特别浓,特别是刚才这名年轻人看向她的时候,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容,但这股笑容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是个大人物!”凭借着出道二十多年的经验,倩娘在不到一息的时间里便得出了结论,脸上露出了亲切带着妩媚的笑容,对着三人喊道:“诶呀,这不是冒公子和方公子吗?您两位可是好久没有到我们清河坊来了,香君姑娘还时常念叨您二位呢?”
  经常出入这种场合的方以智打了个哈哈道:“真是这样吗?倩妈妈你可莫哄骗我们了,香君若是如此记挂我们兄弟俩就不会一直拒绝我等为她赎身了!”
  “这……”倩娘脸上的尴尬也只是浮现了片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挥手帕笑道:“方公子说笑了,香君姑娘虽说是我们清河坊的台柱子,可若是她真的要从良了,贱妾不但不会阻止,还是会出一部分银子给她作为贺银的。可若是那些只是抱着游玩之心而来的人,别说妾身了,就连香君姑娘也是不屑一顾的。”
  岳阳笑了笑,这个熟妇好圆滑的手腕,不但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而且还隐隐点出男人的某些恶习,却偏偏还让人不能发作,不愧是上修善舞的老鸨啊。他笑道:“好了,这位妈妈,在下久仰香君姑娘的大名,今日和冒兄、方兄前来就是要见识一下名动秦淮河的香君姑娘的风采,妈妈可一定要成全我们之心愿哟!”
  “诶哟,这位公子好面生啊,您还是第一次来我们清河坊吧,您放心,妾身立马就唤出香君姑娘来陪几位说话,保管公子满意!”倩娘一边说一边将三人引上了画舫,来到了一间布置得很是雅致的房间里坐下,很快便有人奉上了香茗。
  等三人坐下后,倩娘笑道:“三位公子请稍作,妾身立刻便唤来香君姑娘与三位手谈几局!”说完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手谈……这是什么意思?”岳阳一怔目光看向了冒襄和方以智二人。
  冒襄两人相视一笑,他们自然知道岳阳从未来过秦淮河,自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冒襄便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秦淮河的青楼姑娘和别处不同,客人第一次约见未梳拢的姑娘时,姑娘是不会直接和客人相见的,双方得隔着一层帘子说话。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下棋,姑娘满意了她才会和您相见,否则若是不满意,您就是给再多的银子她也不会让您见面的。”
  “嘿……还有这种事?”岳阳不禁好奇起来。
  说老实话,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古代,岳阳都从未踏足过这种风月场所。但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长大的岳阳对于不少事情还是很了解的,在现代社会,只要你有钱,想要解决生理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进到地方给了钱,立马就可以提枪上马,十几分钟或是半小时后搞定走人。哪像现在这样见面之前还得隔个帘子,谈一番艺术修养,感到满意后才能进一步发展,这不科学嘛。
  且说那倩娘出了门后,赶紧噔噔噔的一路小跑来到姑娘的房间,推开了房门对正在说话的两位姑娘急切的说道:“香君姑娘,来客人了来客人了,赶紧出去招呼客人!”
  正和董小宛说话的香君姑娘不禁一怔,好奇的问道:“妈妈,是哪里来的客人?”
  倩娘摇摇头:“为首的客人我也不知道,听口音像是山西一带的,不过陪着他过来的两位客人倒是熟客,他们就是冒襄公子和方以智公子。”
  “哟,是哪位客人,竟能让冒公子和方公子作陪,看来面子挺大的啊?”一旁的董小宛闻言后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倩娘也附和道:“那冒公子和方公子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但往日里也算是享誉金陵的才子,那名客人竟然能让这两个人甘愿作陪,看来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且刚才那名客人我也见过,虽然年纪轻轻,但着实气质不凡,我和他对视了一眼,这心都有些砰砰直跳,着实是气势不凡。”
  “哦,若果真如此那我们道真要去见识一番哟。”香君莞尔一笑,只是对于倩娘的话却是不以为然,这几年她在秦淮河上迎来送往的,什么人没见过,况且象倩娘这种人的话你要是全信就傻了。
  “好啊,小妹也想见见那位‘气势不凡’的客人呢,咱们一起去!”一旁的董小宛也笑了起来。
  岳阳三人坐了一会,便听到前面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前方的窗帘旁走来了两人,很快两道人影便出现在帘子后面,一个软软如同糯米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适才恰逢小婉妹妹来访,香君同小婉妹子相谈甚欢,竟然忘了招呼几位客人,却是让客人见笑了,却不知客人是从哪来的,来金陵作甚呀?”
  这个声音刚落下,冒襄便有些不满的说道:“香君姑娘,小婉姑娘,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今日冒某和方兄陪着这位岳公子来拜访你们,你却摆出了这般生份的架子,这可不大好吧?”
  冒襄的话音刚落,一个轻柔的笑声便响起,一个声音说道:“冒公子,你和方公子确实是小婉和香君姐姐很熟,可这位岳公子却是第一次来此,连姓甚名我们姐妹谁都不知晓,你让我们如何熟悉得起来呢?自然是按照规矩来啰!”
  听着这带着江南水乡的糯糯口音,仿佛在不断撩拨心中的欲望似地,岳阳只觉得心情一阵舒畅,他不由得笑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在下姓岳,单名一个阳,乃山西应州府人氏!倒是还未请教两位姑娘的芳名呢?”
  岳阳的话音刚落,方以智便对岳阳介绍道:“公子,学生来为你介绍一下,右边这位姑娘便是如今这清河坊的头牌李香君姑娘,左边这位则是添香阁的头牌董小宛姑娘,这两位都是名动秦淮河的姑娘,一般人想见一面都难呢!”
  看着冒襄着急着介绍的模样,帘子后的董小宛和李香君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惊讶,方以智和冒襄他们也见过几次面,相互间也谈得来,也算是心高气傲之辈,如今竟然如此紧张一名客人,这其中可透着蹊跷呢。
  回想了一下适才这位客人报出的名字,李香君嘴里重复了几句后一双美目不禁爆发出一道异样的神采,惊喜莫名的说道:“这位公子,莫非您就是如今名动边关的忠勇侯岳侯爷?”
  岳阳微微一惊,笑了笑道:“不才正是岳阳,如今添为忠勇侯,但可不敢自称什么名动边关,那不过是旁人抬爱而已。”
  说话间,帘子已然被拉起,两名佳人立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岳阳一瞧,眼前出现了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小嘴边带着一丝俏皮的微笑,日光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点明星。这位姑娘粉脸擦了点胭脂,显得红扑扑地,明艳端丽,嫣然腼腆。
  而紧跟在她身旁的董小宛则是中等身材,约有一米六二左右,一张瓜子脸,清丽文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也正在瞧着她,但见笑魇生春,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好一对清丽优雅的佳人!”
  岳阳不禁心中赞叹,通过刚才的介绍,她自然知道这两位的名字,现在亲眼目睹后这才明白为何直到后世还流传着她们的传说,别的不说,单凭她们的相貌即便是在后世那也是一等一的。
  听到岳阳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李香君和董小宛眼中都露出一丝敬重之色,李香君从茶壶旁拿出一个茶杯,倒了杯香茗双手托起对岳阳道:“香君虽身在风尘,但也听说过侯爷的威名,侯爷率领大军数次抗击建奴,卫我大明百姓,香君今日以茶代酒敬侯爷一杯!”
  “还有我!”一旁的董小宛也赶紧倒了杯茶,高高举起看着岳阳一脸的郑重。
  “两位姑娘过奖了!”岳阳赶紧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长长吁了一声,岳阳这才笑道:“在来之前在下,在下曾几次几度猜想,究竟是何等模样的姑娘,竟然能让辟疆和密之兄如此推崇,没想到今日一见确实是名不虚传,虽然岳某人尚未见识过两位姑娘的才艺,但正所谓相由心生,但观两位姑娘的相貌便知两位姑娘必然是秀外慧中宜室宜家的好姑娘!”
  岳阳说完,便听到咯噔一声,李香君和董小宛齐齐站了起来,两人神情郑重的朝岳阳盈盈拜了下来,恭声道:“小婉(香君)多谢侯爷赞誉,只是小女子着实愧不敢当!”
  不提董小宛和李香君的反映,就连一旁的冒襄和方以智也看着岳阳面露吃惊之色。
  “不会吧,不过是顺口夸了一句,用不着这么感动吧?”岳阳有些傻眼了。
  其实岳阳不知道的是在封建时代,宜室宜家这句话可不能随便夸人的,尤其是夸那些风尘女子。
  “宜室宜家”这句话出自《诗经》中最为著名的诗句之一,原句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意思是春天桃花盛开之际,正是女子出嫁之时,桃花灼灼,正是人们对婚姻幸福的期许和祝愿。这句话若是由男子对未婚女子当面夸奖几乎就是最大的褒奖了,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人们讨媳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德,而这个德的作用就是能家庭和顺,夫妻和睦。而身为青楼女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入一个好人家,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是以所以当董小宛和李香君听到这句话时,这才会感动得齐齐站了起来对他行礼。
  当然了,二女之所以如此动容这也和岳阳的身份有关,毕竟堂堂一个侯爷这么夸奖她们,鲜有不感动的。否则你若是换了街边的乞丐这么夸奖她们试试,换来的恐怕就是白眼加喝骂了。
  看到气氛融洽,岳阳让人唤来了倩娘,并对站在门口伺候的陈大志使了个眼色,陈大志便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银子递给了一旁站着的倩娘问道:“这位妈妈,这些银子可够今日的费用?”
  倩娘接过银子熟练的掂了掂便知道这两锭银子足有四十两,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够了够了!”
  平常的客人上船和李香君手谈、喝茶、听曲也不过是二三十两银子,这位一出手就是四十两,不愧是侯爷,就是大方!
  不过大家不要以为给了这四十两银子就万事大吉,可以占占便宜甚至能够提枪上马了,这些银子只是谈话唠嗑的费用。到现在为止李香君还是位清倌人,想要替她开苞那还得人家看得上你,而且需要花的银子可不便宜,如果你想要替她赎身,那需要花的银子更是海了去了。
  拿了银子的倩娘喜笑颜开的出去了,并贴心的为房里的人关上了门。看到倩娘离开,房里的几个人也开始聊起了天。
  按理说象李香君和董小宛这样的人,从小就被老鸨细心培养,对于琴棋书画即便不是很精通那也是有些涉及的,但是岳阳发现这二女在和自己谈话时却非常照顾自己,很少谈到风花雪月这些东西,反而将话题引到国家大事和朝廷格局上来。
  刚开始岳阳还有些纳闷,以为这两个小妞天生关心这些事情呢,但随后他便明白了,感情她们是怕说这些东西会让自己尴尬,在照顾自己呢。
  “嘿……哥们在你们的眼中难道就是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文盲吗?哥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好歹也是二流大学出来的毕业生好不好!”我们的岳阳同志在不爽的同时也不得不对这两位姑娘的体贴而感动。
  又过了一会,门被打开,几名丫鬟送来了几碟小菜和一壶烫过的陈酿。
  在华夏,闲聊谈话哪能不喝酒呢,几个人便开始喝上了,在喝了几杯酒,酒意便有些上涌的董小宛小脸蛋也变得有些红扑扑的,一时间便把要照顾岳阳的文化水平不高的心思抛到了脑后,只见她笑着对岳阳说道:“岳公子,小女子随人在风尘,但在秦淮河上也曾听说过公子的大名,公子为过戎边,杀敌报国,不知可有佳句啊,若是有,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诶呀,刚夸你两句,你便原形毕露了,这是要考试的节奏吗?”岳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而一旁的冒襄和方以智看到这样的情形也有些着急,他们投奔了岳阳也有些日子里,平日里就从未听岳阳说过什么诗词歌赋,自然认为岳阳对此道不甚擅长。现在董小宛却突然提出了要向岳阳请教诗词,这不是逼着张飞绣花吗?
  冒襄急了,正想出言插话,却见岳阳摆了摆手:“小婉姑娘却是问倒我了,实不相瞒,诗词歌赋并非岳阳擅长,在下所擅长者只有一样,那就是舞枪弄棒。而且在下也不屑于学这些东西,当然了,在下并非看不起诗词歌赋,毕竟这些东西用来陶冶情操还是很有用处的,可如今的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会诗词歌赋的人,最缺的却是那些愿意俯下身子造福百姓,愿意为了朝廷安危和建奴拼命的勇士,是以在下也不愿意学这些诗词小道,唯恐辜负了陛下和边关百姓的期望!”
  岳阳的话说完,便看到董小宛和李香君对自己又有些变了,只见李香君肃然起敬的端起一杯酒脆声道:“公子此言如同当头棒喝,平日里香君和诸位姐妹同来这里的举子书生们闲谈时总是以诗词明志,但今天听到公子所言后才知道往日之举是多么的可笑。正所谓说得再好也不若做得好,香君为往日的无知向公子道歉!”
  说完,李香君便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第三百零七章 产生歧义
  岳阳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李香君已经一口喝干了那杯酒。岳阳无奈之下摇了摇头,顺手提起酒壶给李香君的酒杯斟满了酒,只是这番情形不仅让李香君羞红了脸,也让一旁的董小宛、方以智和冒襄的眼里冒出了一番异色,一时间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安静得诡异。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董小宛出言打破了沉寂,她好奇的看着岳阳问道:“岳公子,这些日子以来金陵城里关于你的传闻可是很多呢,有人说你身高一丈大大无穷,手持一把八百斤的青龙偃月刀,率先冲进鞑子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杀得鞑子人头滚滚,最后斩获首级无数,皇上有感于你的勇武,这才决定打破国朝百年不封爵的惯例,封了你忠勇侯,是这样吗?”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岳阳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一旁的冒襄和方以智听后也不禁莞尔,他们跟着岳阳也有段日子了,虽然没有亲自上阵,但跟在岳阳身边,接触过的人里头多是跟着岳阳打过仗的,自然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如今听到这么夸张的传言自然感到好笑。
  “世人最喜爱以讹传讹,你们连这个也信?”岳阳是笑着摇了摇头,“亏你们还是读过书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两军交战最重要的就是阵势吗?在千军万马的大战中,个人勇武所能发挥的作用是极其渺小的,那种一个人变成冲进敌方阵营里杀得地方落花流水这种事你听听也就算了,可千万别当真,否则会闹笑话的!”
  “公子,你给我们讲讲嘛,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呗!”一旁的董小宛来了兴致,不知不觉的将凳子往岳阳旁边拖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象一直等着主人讲故事的小猫咪,而另一旁的李香君也坐了过来,每目紧盯着他,流露出渴望的神色。这两个女子在秦淮河上接触的都是些名人士子,平日里听的都是那些士子们谈论诗词歌赋和朝廷腐败,以及对朝廷政策的失误,现在真的有一名究竟战阵的将军来到了她们面前,自然想听听这位长期身处一线的将军讲讲真实的战场故事了。
  “好吧,那我就跟你们说说五年前,我奉命解救应州府之围时发生的事吧!”岳阳轻叹了一声,开始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时在下还只是应州府的一个小小团练总兵,崇祯五年九月初八,本侯突然接到应州府知府郑发奎发来的信函。那时,闯王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等贼寇聚众十多万,从陕西进入山西地界,先是出其不意的攻下了大宁城,随后又攻陷隰州、泽州等地,就在此时,贼酋高迎祥派张献忠将应州府给围了起来,应州危急!”
  岳阳一边想一边慢慢说道:“当时我手里只有一支五百名新练不足三个月的团练新兵,众人皆言不可救援应州,否则便是取死之道。但阳以为,若不救应州府,待应州城被攻破后在五里寨也同样不保。是以在下力排众议,率领五百团练从五里寨直奔三十里外的应州城,此时一万余贼寇已将应州城团团围住,贼酋张献忠率领大军正日夜攻城,城内守军士气低落,眼看城池不保,阳率领五百团练朝贼寇发起攻击,先是用强弩齐射,贼寇四散奔逃……”
  从小在秦淮河上长大的两名女子哪里听说过真实战场上的厮杀是怎么样的,当她们听到那些被驱赶裹挟的衣衫褴褛的流寇其实在前几日只是一名名老实巴交的种地农民,只是为了一口吃的便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拿着木棍锄头朝团练发起攻击,二女不由得悲从中来,而听到那些流寇的头目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每到一处便烧尽百姓的房子,抢光他们的粮食,逼得他们不得不加入流寇的队伍时,二女又气愤得破口大骂,但同时两双美目又瞪得老大,直盯盯的看着岳阳一刻也舍不得眨眼。
  这场五百团练大破上万流寇解了应州府之围的故事岳阳一直讲到了太阳开始落下,最后才在岳阳的低沉话语中缓缓结束。
  临了,董小宛流泪道:“往日里听那些书生们谈起国内的流寇时,一些人说这些流寇也是大明百姓应该好生安抚,而另一些人则说这些流寇霍乱大明应该斩立决,小婉也不知道谁说得有道理,如今听了岳公子的话,小婉觉得更加迷糊了。小婉请教公子,这些流寇到底要如何对待?”
  岳阳长叹道:“流寇也是我大明百姓,关于流寇是剿是抚的争论在我大明朝堂上早有争端。但在下以为,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般的流寇自然是可怜的百姓,但那些贼首却是禽兽不如,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将原本老实巴交的百姓逼得没了活路,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起造反,而他们在攻下城池后却放纵得如同最凶残的野兽,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像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国法,是以余以为流寇者首恶必诛,从者可视其恶性,或是发放田地令其重新耕种,或是关押令其劳动改造或是斩首,林林种种不一而足,这也是一个长期而艰辛之事,也非一时半会所能做完。”
  李香君也悲叹道:“公子,香君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何我朝十数年来一直在剿灭流寇,为何流寇却越剿越多,而朝廷耗费了如此之多的粮饷难道都是做无用功?还是象那些士子所说的此皆为朝廷选人不当之故?”
  “呵呵呵……”岳阳不禁被气乐了,面露嘲讽之色的问李香君道:“朝廷选人不当?亏那些书呆子说的出来!既然他们都说此皆为朝廷选任不当之故,那他们可曾提出什么好的人选或是提出好的剿匪良策来吗?”
  看到李香君和董小宛齐齐摇头,岳阳嘲笑道:“可笑那些书生自以为念了几年书便以为天下大事尽在手中,只要挥一挥手中的折扇便可如同诸葛武侯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他们也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说到这里时,岳阳这才惊觉到身旁还有两名读书人,不由的转过头来抱歉的对冒襄和方以智说道:“密之、辟疆,我可不是说你们,可别放在心上!”
  冒襄摇摇头苦笑道:“公子严重了,其实公子说得没错,学生和密之兄在追随公子之前也自以为念了两年书便认为天下之大尽可去得,直到遇见了公子才知道何为农业为民之本,为何我大明会有如此之多的流民,以前学生等人都是那只坐在井底的蛤蟆,看到的只有那井口处一轮小小的天啊!”
  冒襄刚说完,董小宛便追问道:“哦,岳公子以为如今我大明之患在何处?为何天下会盗贼四起内忧外患呢?”
  岳阳微微一笑,正色道:“在下以为,如今我大明之所以会落入如今这部田地,全皆因那些整日里自诩为正人君子忧国忧民的东林党、士绅、地主、商贾所造成,这些人也是我大明如今为何如此糜烂的根本原因。”
  “这……这怎么可能?”
  岳阳此言一出,董小宛和李香君甚至是冒襄、方以智两人都惊呆了,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士乃一国之根本,读书人和那些地主阶层也是一个国家的脊梁,没有了这些人大明也将会不复存在,可岳阳却说这些人就是造成如今大明局势溃烂的根本原因,这如何不让他们吃惊呢。
  董小宛反驳道:“公子所言请恕小婉不能苟同,太祖曾曰:士子乃一国栋梁,不可失礼不可妄动。更有请朱升出山时有过‘微服从连岭出石门,亲临其室’之举动,公子如何说天下糜烂皆因士子士绅呼?”
  岳阳听后却笑了:“此一时彼一时也,太祖如此礼遇朱升不过是因为彼时太祖刚刚起兵麾下无人罢了,在得了天下后太祖又是如何对待读书人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老朱同志在晚年时别说礼待读书人了,那简直就是不把读书人当人看啊,在他晚年时杀得那是人头滚滚,更是公开宣称:“读书人用心歹毒,特擅讥讪,如不警觉,即受其愚弄。”
  这些事情不仅是冒襄、方以智,就连董小宛和李香君也是知道的。岳阳又说道:“其实我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太祖之故,而是纵观这些年来那些士绅文人之所作所为已经太不配当一国之柱石,不仅不配当柱石,他们甚至还充当了我大明的掘墓人啊!”
  所到这里,岳阳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大声道:“别的暂且不说,尔等可知如今我朝开朝之初每年赋税几何?而今又是赋税几何?”
  众人皆摇头,董小宛和李香君更是眨着漂亮的眼睛表示不知道,包括冒襄和方以智,如今的知识分子总是看不起充满铜臭之气的阿堵之物的,自然不会特意了解这些东西。
  岳阳又问道:“尔等可知一个朝廷若想长治久安就不可或缺的是什么吗?”
  众人齐齐摇头。
  轻叹了口气,岳阳伸出了两根指头说道:“一个朝廷若想长治久安,需要的不是什么圣人之言,也不是什么微言大义,更不是什么天下读书人的拥护,它需要的紧紧只有两样东西,那就是粮食和银子!”
  在坐的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若非他们知道说这话的人是当朝的侯爷,以为赫赫有名的将军,估计连立马翻脸的心思都有了。
  看到众人尤其是儿女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岳阳笑了笑,他知道在这个年代,读书人还是将银子嗤之为阿堵之物,用以表示对钱财的蔑称,不少有洁癖的读书人皆以谈钱为耻。是以他对跟随他时间还只有几个月的冒襄和方以智以及二女的神情并不感到奇怪。
  岳阳笑着对众人问道:“尔等几人都是读过书的,那我先问你们几个问题。一个朝廷需要运转、需要给官员发俸禄、每逢灾年朝廷还要赈灾、外地入侵需要打仗,这些都需要什么东西呢?答案很简单,那就是银子和粮食,这点你们不能否认吧?”
  在坐的众人点点头,他们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自然知道银子的作用,只是还从来没想得那么远而已。
  说到这里,岳阳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南方地区的酒一般都不会很烈,一杯酒下肚岳阳只觉得醇厚绵远,回味悠长。
  砸吧了一下嘴巴后岳阳才说道:“洪武年间我大明有人口约莫为四千多万,可当时的赋税是多少呢?”
  岳阳伸出了三根指头淡淡的说道:“我告诉你们,那时的田赋收入达到三千两百万石,税银两千万两,我国朝就是凭借着这些赋税将蒙古人驱赶入大漠,并组建了十数万骑兵纵横天下,奠定了我大明煌煌雄风。可是如今呢?大明的人口已至万万,可赋税却只有可怜的四百万两,田赋只有不到三百万石,这又是何原因呢,难道大明的田地都不见了吗?”
  “这……”
  众人面面相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岳阳见状冷笑了一声道:“想来你们也看出问题来了吧,人口增加,开垦的田地比起洪武年间也应该更多了,可为何田赋和赋税反而更少了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明的那些富户士绅和当官的文人把这些田赋都隐瞒了起来,他们不向朝廷纳税了,朝廷自然就没银子了,你们说我分析得对吗?”
  “好像还真是这样!”旁边几个人都是聪明人,岳阳这么一说他们自然能分得出这些话的真实性。
  “朝廷没银子,军队要打仗。辽东战事、国内还要剿灭流寇都需要银子,怎么办呢?那就得加税,可那些有钱的商贾、当官的和读书人是不需要纳税的,因此朝廷只好朝贫苦的百姓身上挤银子,于是乎富者愈发有钱,贫者却穷得无立锥之地,流民也越来越多,朝廷剿了十多年,流寇不但每有剿完反而越剿越多,你们说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说到这里,问题就来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朝廷?皇上?还是……那些占据了大量田产的读书人和商贾呢?”
  说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岳阳说得如此深入浅出,他们要是再听不明白那也可以去跳河了。尤其是冒襄和方以智,他们跟随岳阳这几个月来,也算是开了不少的眼界,将山西北路和其他地方相互一比较,自然不难得出结论,岳阳的话是对的。
  而李香君和董小宛也张大了小嘴,眼中一副震惊的模样,岳阳的言论已经完全颠覆了她们原本的认知,难道平日里那些风度翩翩公子哥和一掷千金的商贾反而是大明朝的掘墓人吗?这个冲击有些大了,因此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良久李香君才的说道:“公子这番言论,香君还是第一次听到,难道一直以来我们都错了吗?”
  “你说呢?”岳阳似笑非笑的说道:“香君姑娘和小婉姑娘也说过,在秦淮河这几年每每看到那些个读书人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一副豪迈气概,让人心向神往。可岳某人想说的,评论一个人是否好坏,不是看他说了些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些什么?那些整天喝酒之后骂朝廷,骂阉党抨击朝政的家伙他们有做了些什么呢?在我的家乡有句话老话叫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说的就是这种人,他们什么也不做,却整天抨击那些做事的人,这就是那些清流文人干的事情,这就是我大明的士子们唯一会干的事!”
  听到这里,李香君二女已经呆住了,今天岳阳带给她们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大脑有些当机。
  正在这时,一道绚丽的闪电犹如巨大而又狰狞的银蛇一般突然划破了天空。紧接着,轰隆隆作响的闷雷之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不一会儿功夫,黄豆大的雨点狂暴的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劈里啪啦直响。天上刚才还是风云密布,转眼之间就已经是雷电交加、狂风暴雨。
  噼噼啪啪的雷电暴雨顿时将众人从呆滞状态中惊醒,岳阳望了望窗外不禁苦笑道:“糟了,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话公子今晚可以暂且住在这里嘛,这画舫这么大,难道还容不下公子一个人吗?”听得正入神的董小宛眨着眼睛笑着说道。
  “在这里住下?”看着热情董小宛,岳阳不禁好奇的问道:“难道小婉姑娘今晚也住在这里不成?”
  “啊呸!公子好生无礼,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董小宛板起了俏脸骂了起来,就连一旁的李香君也羞红了脸。
  “咳咳……那啥……实在是对不住,我也不是有意的。”岳阳也有些赧然,刚才他的话着实是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了。


第三百零八章 赠表风波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岳阳看了看窗外泼水般的大雨和打得啪啪作响的窗户,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过身为老板,身边自然不能缺了捧眼的,一旁的冒襄和方以智见状赶紧站了起来,冒襄率先说道:“如今下雨甚大,回去也是一时不变,看公子和香君姑娘、小婉姑娘先谈甚欢,不如你们继续谈谈,属下先和密之先回去,明日再来接公子。”
  说完,也不待岳阳回话,二人便打开了门走了出去,丝毫没有估计头顶上那倾盆的大雨……
  “靠……就这样走了,这两个家伙这是要拉皮条的架势吗?”岳阳再转头看向一旁时,李香君的皓首简直就要垂到了胸前,而站在她旁边的董小宛也涨红了脸,我们的岳阳同志顿时便有些凌乱了。
  轻咳了两声,岳阳期期艾艾的说道:“那啥,香君姑娘、小婉姑娘,天色也不早了,我……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完,岳阳推开房门,顿时一股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吹进了船舱,岳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扑哧!”
  一声轻笑在身后响起,原来是李香君和董小宛二女看到岳阳狼狈的样子不由得捂嘴轻笑了起来,李香君娇声笑道:“岳公子,适才我们家小婉妹妹不是说了嘛,您要是愿意,今晚可以在这住下,您这么急着回去小婉妹妹会伤心的。”
  董小宛一听,顿时就急了,伸手就往李香君的胳肢窝里挠了过去,“诶呀,香君姐姐你坏死了,你明知道刚才我不知那个意思的!再说了这里可是你的地盘,难不成我还能喧宾夺主了不成?”
  “刚才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嘛,难不成你想抵赖吗?”李香君一边娇笑一边躲避,看来二女的感情非常好,这种事平日里也没少干,看着两女在那里旁若无人的打闹,岳阳却是有些尴尬了。
  好在这两位妹子都是那种细心体贴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岳阳,她们这才想到,站在她们面前的可不是平常的寻常书生,这位可是一位堂堂的大明朝新鲜出炉的侯爷,她们这样做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要是换了哪个脾气不好的恐怕早就拂袖而去甚至骂人了。
  两人赶紧停止了打闹来到了岳阳的身边。李香君脸上露出一丝歉意道:“岳公子,香君和小婉妹妹在您放肆了,您千万别介意。如今天色已晚,香君这就让人给您安排安歇的地方。”
  “没关系。”岳阳摆摆手,以他如今的养气功夫自然不会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介意,他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盒子递给了两人笑道:“香君姑娘、小婉姑娘,咱们初次见面,岳某人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里有两块西洋人制作的小玩意,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推辞。”
  “西洋人的东西?”二女接过盒子一看,这是两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材料却是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但看起来色泽柔和靓丽很是好看。
  李香君迟疑了一下问道:“公子,我们可以打开看看吗?”
  岳阳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李香君和董小宛轻轻打开盒子时,在烛光的映衬下,两道柔和而靓丽的光芒从盒子里冒了出来,一个精致而又小巧的手表呈现在二女面前。
  这是两枚呈圆形的女士手表,手表的外围被三圈细碎的人造钻石包围,周围还用白银打造城一圈圈的花纹,表带也是如此,在手表的中间,一根细长的秒针正在滴答滴答的走动着,两支手表的款式都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李香君手中的手表是翠绿色的,而董小宛手中的手表则是黑白相间的眼色,此时这两支手表正在房间内的灯光下散发着七彩的炫目光芒。
  这两支手表是岳阳在现代购买的宝格丽女士机械表,每只的售价即便是在现代时空也达到了一万块钱左右,这种女士表岳阳上次去现代社会时一口气买了十多只,除了送给自己家中的三位媳妇每人一只外,他也随身带了几只,其目的就是准备应对不时之需,没想到刚来到金陵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场。
  看到面前的二女在看到这两支手表时眼中在一瞬间发出的光芒,岳阳不禁想到以前在看网络小说是看到这么一句话,“巨龙和女人对会散发出亮晶晶光芒的东西天生就没有抵抗能力。”看来这句话还真他娘的有道理啊。
  良久,二女才从目光艰难的从手表上挪开,董小宛望了望岳阳有些迟疑的说道:“岳公子,如此珍贵的东西你怎可随意赠人呢,小婉着实不敢当,您还是收回去吧!”
  “是啊公子,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的东西我等实不敢当,您还是拿回去吧。”一旁的李香君经过心中一番思量,也将手中的手表放回了盒子,打算递还给岳阳。
  “哈哈哈……”
  岳阳轻笑了起来,顺手在二女的琼鼻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真是两个傻丫头,你们莫要以为我见人就会乱送东西,除了我家中的三位夫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将此种物品送人。我之所以送与你们,不是因为你们是秦淮河的头牌,也不是因为你们的美貌,而是因为我敬你们的高洁和端庄品行,虽然你们如今身在风尘,但你们的品行相比起不少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还要高尚,这才是我送给你们的理由,你们明白吗?”
  岳阳说完后,看到二女竟然呆滞不动,直盯盯的看着他。他这才暗道不好,刚才他忘形之下还以为自己是在跟家里的玉玲玉珑两位媳妇在说笑,刮她们的琼鼻也是他常做的事,虽然每次都被玉珑抗议,可他已然乐此不疲,没想到今天这个老习惯却是害死人啊,这两位美女可是刚认识的,自己就给人家来了这个一下,恐怕自己在她们的心里立刻就会升级成登徒子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里更是静悄悄的没人做声,良久董小宛才发出“呀”的一声,随后便又喊出“嘤咛”一声转身便跑了出去,而李香君也紧跟在她后面。
  “靠……糟了!”看着砰然关上的房门,岳阳不禁苦笑着举起刚才闯祸的两只手轻轻打了一下骂道:“看你还手痒不,这下闯祸了吧?”
  无奈之下的岳阳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大雨比起刚才已经小了许多,但看情形一时半会的还停不了,虽然岳阳知道陈大志和那五六名亲兵肯定在画舫旁的乌篷船上候着自己,但他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不打一声招呼的溜走,不告而别可不是他岳阳的风格。
  不过今晚总不能就在这客厅里睡觉吧,这两个小妮子,不就是刮了一下鼻子嘛,至于把哥抛在这里不理不睬的嘛。
  正在这时,岳阳突然听到肚子里发出“咕噜”的一声轻响,这个响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很是清晰,岳阳这才响起自己还没吃完饭呢。刚才虽然跟这李香君、董小宛这两个小妮子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但对于向来胃口大的岳阳来说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摸了摸有些空瘪的肚子,岳阳不禁有些丧气的想道,“人家逛窑子都是连吃带摸,还有姑娘喂酒菜,哥逛窑子没赚到便宜不说,而且还逛到饿肚子,要是传出去哥非得让人笑抽了不可,不行,哥可是付了银子,至少得管饭吧!”
  不得不说,虽然岳阳身为一名堂堂的侯爷,在山西北路也是掌管着上百万百姓生死的一言九鼎的土皇帝,但有时候还是挺好说话的,要求还很低,就拿现在来说,他的要求就是能填饱肚子就成。
  正当岳阳想要推开房门出去找人要东西吃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一名穿着青色衣裳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对着岳阳施了一礼脆生道:“岳公子,香君姑娘和小婉姑娘请您过去就餐!请您随奴婢过来。”
  “还算这两个小妞有良心,没有过河拆桥。”岳阳心里也是一松,刚才他还担心自己这么一闹,这两个秦淮河上的头牌真的生气了呢。
  跟着这名丫鬟穿过了两个房间来到了画舫尾部的一个房间,打开门后,发现房间还挺宽敞,正中放着一张圆桌,桌子上摆着两荤两素小菜一个汤,还有李香君和董小宛正端坐在桌子旁低头不语,岳阳送给她们的两个装手表的盒子正放在她们的面前。
  “这俩小妞啥意思,不肯收下哥送的礼物吗?”岳阳心中不禁嘀咕起来,不过他也没客气,走到二女面前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坐下后看到二女还没抬头,岳阳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两位姑娘,刚才……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并非有意轻薄你们……”
  岳阳话没说完,董小宛抬起了头飞快的说道:“岳公子你别说了,适才你也是无心之失,过去了就算了……”话没说完,董小宛的小脸又开始红了起来,虽然她和李香君沦落风尘,但至今已然是清倌人,平日里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是以刚才被岳阳刮鼻子后才羞得跑出了房间,此时听到岳阳重提旧事,更是羞得来拿耳根都红了。
  “嗯……你们不生气就好!”看到二女并没有真的生气,岳阳也松了口气,涎着脸说道:“那啥,现在可以吃饭了吧?说实话,我真是饿坏了!”
  “扑哧!”
  李香君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就连羞得垂头不语的董小宛也笑了起来。
  “好了,你吃吧,没人拦着你!”李香君含羞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岳阳也不客气,拿起一个空碗和饭勺,自己动手舀了满满一碗饭,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只见他那双筷子运用如飞,很快一碗饭便见了底。吃完了这碗饭后岳阳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又舀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看着岳阳吃饭的样子,二女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她们入行也有好几年了,那些接待过的客人在她们面前哪一个不是表现出文质彬彬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即便是吃饭喝酒那也是浅尝即止,象面前这位一坐下来就嚷着说自己饿了要吃饭,而且吃起来还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这是遇到流民了吗?
  直到第二碗饭下肚,岳阳这才终于放下了碗筷。这时,李香君才问道:“岳公子,你吃饱了吗?”
  “饱了!”岳阳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子说道:“还是江南的大米好吃啊,不但香甜而且又软又糯,我可是好久没有迟到这样的好米了!”
  看到岳阳的样子,董小宛不禁掩嘴笑道:“若非是冒公子和方公子介绍,小婉还以为公子是哪来的流民呢,您这个样子哪里象是一位尊贵的侯爷啊!”
  “侯爷怎么了?侯爷也是人嘛!”岳阳不以为然的说道:“就在五年前,岳某人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秀才,也曾为了几亩薄田和水跟人拼命,也曾打着赤膊上阵和建奴厮杀,侯爷不过是一个名份而已,说白了岳某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受了伤也会痛,不吃饭也会肚子饿,跟你们也没什么不同,唯一比你们强之处估计也就是比你们更能吃了。”
  听着岳阳那质朴的话,李香君和董小宛也是大感意外。象岳阳这番话在现代社会那属于老生常谈,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那就是耸人听闻了。
  岳阳以堂堂侯爷之尊,竟然说他和在做的两位青楼女子没什么不同,这句话若是传出去,估计所有的勋贵和读书人非得跳起来不可,这简直就是在挑战整个社会的秩序和阶层啊。
  李香君和董小宛紧盯着岳阳,她们也算是阅人颇多了,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她们一般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她们看到岳阳那诚恳的话语和镇定的神情,便知道岳阳的话十有八九是发自内心,俩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满是涨涨的感动之情。这么多年了,尽管她们的身边不乏一些对她们吹捧的书生士子甚至官员,但她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到再过几年她们青春逝去年华不再,她们便会从被人吹捧的青楼头牌跌落云端。在这点上已经有无数的前辈为她们做了榜样,秦淮河上,多少当年曾经红极一时的女子一旦过了二十便会被老鸨发配到了次一等的皮肉场所里替他们赚钱,更有甚者会被贬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变成千人骑万人跨的烂婊子,最后不到三十便染上一身的病后凄惨的死去。
  现在她们竟然听到一名尊贵的侯爷竟然对她们说出这样贴心的话来,这如何不让她们感动呢?
  心思较为单纯的董小宛第一个便忍不住,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美目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瓣,犹如最精致的珍珠散落了一地,较为稳重的李香君虽然没有落泪,但眼眶也有红了起来。
  岳阳自然不知道他刚才那番话对于自卑心理异常严重的女人杀伤力有多大,反倒是看着眼眶红彤彤的二女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良久李香君这才收起了悲伤的情怀,强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董小宛道:“小婉妹子,你看看你,好端端的落什么泪了,没得让岳公子笑话。对了岳公子,方才你送我们的东西,我和小婉妹子看了良久,却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呢,你能和我们说说吗?”
  钟表虽然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间,由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带到了大明,但如今只过去了不到四十年,在这些年间并没有普及到民间,是以二女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岳阳并不感到奇怪。
  他点点头道:“当然可以,这种东西叫做手表,是用来看时的,你看啊……”
  岳阳便一五一十的将手表的功能和用法告诉了二女,当他说完后,二女的脸上已满是震惊的神情。
  “还有如此神气之物!”钟表这种东西在如今的大明还是一个稀罕物,二女平日里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就这她们也只是听说那些钟表造得比一个人都大,想这种做得如此精细的钟表她们别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岳阳送她们的这东西那是价值连城啊。
  “公子,如此贵重之物,我们怎好接受,您还是……”董小宛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桌上的手表,一咬银牙就要将东西还给岳阳。
  “你们别说了,再说我就要翻脸了!”岳阳很是干脆的一摆手,“说送你们就是送你们,你们要是不要那就是看不起我了,再说了,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再好难道比人还要强吗?况且在我看来,你们可是比这东西强上万倍!来,我替你们带上!”
  说完,岳阳不由分说便拿出手表抓起董小宛的小手替她带上,随后又是李香君……但是就在岳阳在替二女带上手表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面前二女那羞得不行的粉脸和眼中射出的异样的柔情……


第三百零九章 女儿心思
  太阳慢慢的爬到了山顶后随意的一挥手,便将笼罩了大地一个晚上的夜幕踢到了一边,顺带着连肆虐了一夜的暴风也驱赶得无影无踪。一股带着春田的芬芳和雨后清新的气息慢慢的飘进了房间。
  岳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席粉红色的绸缎做成的蚊帐,随即一股带着淡淡幽香的气味传入了他的鼻腔,伸了个懒腰,感到全身的骨骼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噼啪”声,随后一阵酥软的感觉从身子上传来,有这种感觉就说明昨晚的睡眠质量还不错。
  再看看窗外,已经又一股光芒透了进来,看看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到了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整。
  岳阳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后推开房门,正要出去找人,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青衣小丫鬟端着一盆水和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小丫鬟对着岳阳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公子你醒了,先漱漱口再洗把脸,然后再到外头用早点吧。”说完,小丫鬟将一根柳枝条和一个小碟子递给了岳阳。
  岳阳接过东西看了看,碟子里是一小撮青盐,柳枝是刚剥下来了,还泛着青嫩的颜色,岳阳看看柳枝,再看看很是无语,哥表示从未用过这玩意好不好!
  看着一手拿着青盐一手拿着柳枝一脸无奈模样的岳阳,小丫鬟不禁有些惊愕的看着岳阳,有些怯生生的问道:“公子,您……您不会是从未用过柳枝刷牙吧。”
  岳阳无奈的点点头,看看手中的柳条,顿时觉得今天早上起来的好心情已然全部被破坏掉。
  “不刷牙,那牙得多黑多脏啊。”
  小丫鬟一脸惊讶的看着岳阳,心中惋惜道:这个岳公子看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怎么会连柳枝都没用过,自家小姐怎么会将这种人留宿在船上?
  她偷偷看了看岳阳的脸色怯生生的说道:“公子,那小婢来教您用这柳枝,行吗?”
  说完,小丫鬟拿过柳条,放近嘴里,用贝齿轻轻一咬,咬开表皮,露出里面如同细小的木梳齿的杨柳纤维,随后将柳条沾上青盐后放进嘴里轻轻的刷了刷,随后含了一口水轻轻吐到了一旁的木桶里,这才转头对岳阳说道:“公子,您看懂了吗?”
  此事的岳阳已经快哭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小丫鬟给鄙视了,而且还亲示范了一趟,告诉他如何刷牙,哥们这是遭了多大的孽啊。
  “算了,不用了!”岳阳赶紧摆手拒绝了这名小丫鬟的好意,“你马上到画舫后面去,告诉后面的那些人,把我的牙膏牙刷和生活用品拿上来。这柳条我真的用不习惯!”
  “公子,您真的不用这清洁牙垢吗?”小丫鬟再一次问道。
  “真的不用,你马上按我说的话,到船舱后面去,让下面的人把我的洗漱用品给送过来!”岳阳再重复了一次。
  “哦……好……好的,小婢马上去拿!”小丫鬟也是个挑眉通眼的人,看到岳阳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哪里还敢废话,赶紧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看着出去的小丫鬟,岳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早在南宋时期就有了用骨、角、竹、木和马尾等材料制成的牙刷,但这种牙刷还相当原始,而且由于工艺的原因很容易脱落,往往刷牙的时候很容易刷出一嘴的马尾来,是以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用柳条这种原始的工具来清洁牙齿。而岳阳目前也没打算大量采购牙刷牙膏来改善这个时空的人们的口腔卫生环境,是以牙刷牙膏这种东西只是在忠勇侯府内小规模使用,并未大规模普及开。
  很快,这名小丫鬟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将它递给了岳阳。岳阳打开包裹,取出了牙膏,将它熟练的涂在牙刷上开始刷起了牙。
  当岳阳清洗完毕后,小丫鬟这才红着脸带着岳阳来到了位于画舫正中的那件房间,董小宛和李香君早已坐在那里等着他,在桌子的上面正摆放着一碟白粥几个馒头和一叠咸菜。看到岳阳到来,董小宛和李香君站了起来对着岳阳屈身道了一个万福,“岳公子您起来了,昨夜您睡得可好?”
  “好,当然好了!”岳阳打了个哈哈,却在心里加了一句:“要是你们姐妹能一块陪着哥睡那就更好了。”
  只是岳阳也知道,想要让李香君和董小宛这样的名动秦淮河的头牌和清倌人一起陪自己睡觉,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岳阳并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他对于女人的态度既不像卫道者那样严格,但也不会如同西门大官人那样见妞就不要命,他更愿意顺其自然。就象昨天夜里那样,虽然他最后他很想把这两个小妞都拉进自己的被窝里把她们剥成两只小白羊然后大快朵颐,虽然这两个小妞对他也挺有好感。但还没好到会任凭自己为所欲为的地步,因此他也不会勉强人家,毕竟这世上的漂亮妞千千万,自己何必做恶人呢?
  李香君自是不知道岳阳此时的心理活动的,她柔声对岳阳说道:“岳公子,早点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吃点东西吧!”
  “不了!”岳阳摆了摆手,“香君姑娘,小婉姑娘,岳某今天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在这里就留了,我还有要事要办,咱们今日就在此告别吧!”
  李香君脸色微微一变,“什么,岳公子就要离开金陵了吗?”
  “那倒不是。”岳阳笑着摇了摇头:“我此番来金陵,是受了魏国公的邀请前来与其商议事情,只是昨儿个魏国公正好不在,因此才与辟疆、密之一同游着秦淮河,这才有幸结识两位姑娘,只是现在岳某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行告辞,望两位姑娘勿怪!”
  李香君和董小宛相互对视了一眼,董小宛先说道:“岳公子,你……你还会再来看望小婉和香君姐姐吗?”
  岳阳爽朗的一笑:“当然会来,这里有两位如此美丽的女子,岳某人怎舍得一走了之呢,两位姑娘放心,待岳某办完事后便会来看望两位姑娘,只是希望届时两位姑娘不要赶岳某人走才好哟!”
  听了岳阳的话后,二女扑哧笑出声来,董小宛娇嗔的说道:“公子就会说笑,公子一个堂堂侯爷,倘若来看望香君姐姐和小婉,又或是做什么别的事情,难道我二人还能拒绝不成?只是不知公子是要来清河坊探望香君姐姐,还是去小婉的媚香楼看小婉呢?”
  董小宛这么一笑时,初升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她娇嫩的脸上,再配上她娇嗔妩媚的神情简直是艳丽无双,这也让岳阳看得心痒难耐。心中不由暗想道:“这小妞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在暗示哥们可以做一些更加大胆的事么?”想到这里,岳阳不由得有些呆了。
  看到岳阳有些发呆的样子,一旁的李香君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却有些吃味起来,她不禁轻声道:“既然公子有事,那我们姐妹便不留公子在这了,公子轻便吧!”
  “哦……也好,咱们咱们先就此告辞!”岳阳也很快清醒过来,对着二女拱了拱手,就转身出了门。
  岳阳来到画舫外,便看到陈大志和冒襄、方以智三人和几名亲兵站在乌篷船外等候自己,看到岳阳出来,众人朝岳阳齐齐行礼,岳阳冲着众人点点头,这才进了乌篷船,很快乌篷船便离开了画舫朝着岸边驶去。
  李香君和董小宛此时站在画舫的窗边看着离开的乌篷船默然不语,良久董小宛才轻声道:“香君姐姐,你说岳公子还会再来看咱们吗?”
  “姐姐哪会知道呢。”李香君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岳公子是何等身份之人,每日不知要为多少大事操心,而咱们不过就是两个沦落风尘的女子而已,能与岳公子相识已经是天大的缘分了,怎敢妄想其它。”
  说道这里是,李香君只觉得一丝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
  良久,董小宛突然问道:“姐姐,若是岳公子愿意为你赎身,你愿意跟他走么?”
  “呀……”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却是将李香君给吓了一跳,她轻声叫了出来,羞得粉脸通红,这才伸出粉拳在董小宛的香肩上轻轻锤了一下,“你这死丫头,怎的说出如此不知羞的话来,若是让旁人听见我还要不要做人啦?”
  “这有什么。”董小宛嘟着小嘴说道:“姐姐,你可别忘了,你今年已经十七了,若不赶紧找个好归宿,再过两年倩妈妈肯定会逼着你开始接客的,届时我看你怎么办?”
  董小宛在一旁自顾自的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终身大事上往往都是高不成低不就,嫁给一个市井农户吧……我们不甘心,可若想嫁给一个正经的读书人做正室却是千难万难,只能是给人做妾的命,所以我劝姐姐还是早日做决定的为好……”
  李香君默然不语,不知不觉间她的右手摸到了左腕上带着的那个小巧的东西,轻咬樱唇一时间有些痴了……


千斤顶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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