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婚礼进行时(下)


  虽然在座的众人大多数都没亲眼见过镇守中宫太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个官职的了解。
  镇守中宫太监这个官职源于明朝洪熙元年,第一任太监的名字叫王安,大概是明朝的历代皇帝都觉得太监这种人被割掉了烦恼根,没有造反的危险,又是自己的家奴,因此除了首任皇帝朱元璋外,后来的历任皇帝都对这个群体信任有加,因此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派太监插上一脚。
  虽然派驻在各地的太监品级都不高,一般只有五六品。但他们的权利却不小,除了监督军队和地方官、协调地方与中央关系之外,还拥有随时随地向皇帝打小报告的权利,因此各地方官吏和士绅对他们是又恨又怕。不过话也说回来,一般的人想让镇守太监惦记也不容易,毕竟你要没点实力人家都懒得正眼看你。
  现在一听到许鼎臣如此郑重其事的介绍,在座的人哪有不赶紧过来见礼的。
  “小人某某见过魏公公,祝公公福泰安康!”
  “卑职某某见过魏公公……”
  魏同和虽然有着绝大部分太监都有的通病……贪财,可在待人接物上却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些人入不了他的眼,但他依旧很谦和的和众人见过礼。
  这个后院内堂只有一百多平米,三四十个人已经把这个地方做得差不多满了,尤其是许鼎臣和魏同一行人和来后更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岳阳作为主人,原本是要把这两人安排到了首座,但许鼎臣和魏同和却执意要坐在老太太的下首,岳阳无奈之下只好照他们的意思做了。
  重新落座后,整座内堂开始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身份地位最高的两人。
  身为官场老油条,许鼎臣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众人笑道:“诸位,老夫和魏公公今日冒昧前来,原本只是想向岳操守讨杯喜酒喝,却没料到诸位如此热情,让老夫和魏公公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啊。”
  “呵呵……许大人客气了。”
  “是啊,没想到许大人身为一省父母,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这是吾等三晋百姓的福分啊!”
  看到许鼎臣如此谦和,周围的众人纷纷出言称赞,不少人更是趁机纷纷上前想要跟这位巡抚大人打声招呼,若是能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看到众人纷纷上前,许鼎臣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即笑道:“好了,今天是岳操守的大喜之日,咱们还是不要喧宾夺主了,接下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一直在关注许鼎臣的郑发奎注意到了许鼎臣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之色,赶紧站出来解围道:“对对对……今儿可是岳大人的好日子,咱们还是不要抢了新郎官的风头,接下来还是让新人开始拜堂吧!”
  “对对对……郑大人说得对,今天可是岳操守的大喜日子,咱们可不能喧宾夺主了。”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自然听出了郑发奎话里的意思,赶紧纷纷附和起来……
  此时的岳阳也赶紧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一张张真诚或虚伪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晃动着,一声声的祝福彷佛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大红的灯笼,甘醇的美酒,岳家的大宅院里正上演着一出喜剧,只是让岳阳有些郁闷的是今天他这位主角风头被抢了不少。
  唯一支撑着他保持谦恭笑容的是他身旁的海兰珠,原本性子活泼的她今天却是安静地站在岳阳身边,头上还蒙着红盖头,可即便是那酒席上浓烈的酒香菜香也遮不去的她身上那淡雅的体香,这股体香在不停地抚慰着岳阳那颗烦乱躁动的心。
  拜过了天地拜父母,撒完了床帐闹洞房,直到月上柳梢头岳阳才拜别了宾客进入了洞房,此时的洞房里只剩下海兰珠和她的陪嫁丫鬟小蛮以及另外一名丫鬟。
  岳阳从小蛮的手中拿起了银挑子,轻轻的将海兰珠头上的红布挑起,顿时一张宜喜宜嗔的娇颜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桃颊樱唇、琼鼻黛眉的容颜依旧是那么美丽,诱人的樱唇依旧娇艳可人,乌亮的眸子依旧灿若星河,唯一变化的是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再是那带着骄傲和冷清般的目光,而是千种的喜悦、万种的柔情,如此柔情却是把岳阳给看呆了。
  看到这番情形,小蛮和另外丫鬟相视一笑,悄然退了出去,还顺手将大门给关上。
  此时已经到了初夏,新房里一片温暖,十六枝粗若儿臂的龙凤蜡烛照得新房明亮异常,青瓷狮子钮香炉里檀香缭绕,烛光与香雾让屋子里朦朦胧胧的,彷佛是瑶台洞天仙境一般。
  岳阳缓缓的坐在海兰珠身边,伸手捧起她的脸,手指感受着她细腻的娇颜,心底竟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海兰珠,从今天起,你就是要陪我度过一辈子的妻子了,你高兴么?”
  “傻瓜,自从我阿布把我许配给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海兰珠嫣然一笑,竟是说不出的美丽。
  面对此情此景,岳阳早已不知该说什么,用此时无声胜有声来形容现在的情景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十六只明亮的蜡烛被吹灭了大半,只留下两支照得房间朦朦胧胧的。合欢帐里也是一灯如豆,大红喜被下是一对缠绕在一起的躯体,红浪翻滚间隐约可见一片一片的粉腻。
  海兰珠的外罩中衣已经被岳阳脱去,浑身上下只留了一件鸳鸯戏水的月白湖丝肚兜,一对并蒂莲正绽放在高耸的椒乳上,推动着这两团酥腻的双峰,那并蒂莲花就不断变幻着模样,水波似乎也荡漾起来。随着莲花的乍分乍合,怦怦的心跳间便偶尔泄出了腻人的娇吟,那双原本清明的眸子更是变得迷迷蒙蒙的彷佛是一弯碧水,极是动人。
  岳阳轻吻着这位美丽的新婚妻子,搂着她丰腴的腰肢往怀里带了带,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坚硬和跋扈。最后终于忍不住伏了下去,很快随着一阵阵轻柔的娇吟声便在新房里响了起来……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杆,岳阳和海兰珠才在小蛮和另一位丫鬟的服侍下穿戴整齐到后院见过老太太。
  结婚过后,海兰珠自然不能再穿以往的蒙古服饰了,梳了一个坠马鬓,换上了一套素色孺裙的她少了几分英姿飒爽的风采,却添了几分小妇人的温柔,当两人双双来到老天太跟前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看着这对新婚夫妻笑得嘴都合不拢。
  老太太掏出了两个红包分别递给了岳阳和海兰珠,嘱咐两人要相亲相爱,抓紧时间生儿育女,总之是听得海兰珠粉脸羞得通红,就连岳阳这么厚脸皮的人也有些受不了。
  最后,老太太仿佛记起了什么似地对岳阳说道:“孙儿,昨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巡抚大人和魏公公能来道贺那是给了咱们岳家天大的面子,待会你赶紧去知府衙门拜会他们,可别让别人笑话咱们岳家没礼数!”
  “孙儿明白!”岳阳赶紧答应了下来。
  陪海兰珠吃过了早餐,岳阳带着几名侍卫来到了知府衙门递上了名刺,很快便被带到了后堂,却发现后堂里许鼎臣、魏同和、唐学颖和郑发奎都凛然在座。
  “呵呵……岳操守,人家都说新婚燕尔难舍难分,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早就过来,这可着实出乎了本官的意外呢。”见了面后,许鼎臣一开口便跟岳阳开了个玩笑。
  “靠,哥怎么没发现这老头原来也这么为老不尊的。”心里郁闷的岳阳只能苦笑道:“下官不敢,下官能蒙大人和魏公公驾临寒舍亲自道贺,着实已是喜出望外,又怎敢贪恋床第之欢误了正事呢。”
  “呵呵,好了,老夫不跟你开玩笑了。”许鼎臣知道凡事过犹不及,这种玩笑开一次是适当,再开一次可就过火了,而且也显得自己这个上官太没水平。
  指了指魏公公,许鼎臣硕大:“岳操守,此次本官和魏公公联袂过来,是因为你唐师爷说你愿意将剩余的盐税全部补交完毕,是这样吗?”
  听到这里,岳阳不由得精神一震,心知那话儿来了,赶紧躬身道:“正是,下官听闻朝廷下令征集今年拖欠的盐税,因此这才斗胆要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分忧。”
  许鼎臣捋了捋胡须点头道:“你有此心却是好的,今次本官和魏公公魏公公联袂前来,一是给为你道贺,二嘛就是要告诉你,如今正值朝廷多殇之际,你能挑起山西近半的盐税实属不易,但还是要继续为皇上、为朝廷分忧啊!”
  领导训话那是给你脸,岳阳自然得兜着,他赶紧躬身道:“是,下官一定谨遵大人教诲。”
  许鼎臣点了点头,转头对一旁的魏同和道:“嗯,魏公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啊?”
  “这个老家伙,刚才的话明里是在训示岳阳,暗里却是在暗示咱家不要玩过火啊。”魏同和心里暗骂了一声。


第一百零一章 开荒难题
  虽然在心中把许鼎臣臭骂了一顿,但魏同和表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假惺惺的夸奖道:“岳大人年轻有为,实在是朝廷的栋梁,等有机会咱家一定奏明皇上,为您请功!”
  魏同和此言一出,一旁的许鼎臣心中就是一阵腻味,这阉人老是用这个借口来吓唬人,你烦不烦啊。
  而一旁的岳阳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尼玛的,把我的事情禀明皇帝,这是嫌我的银子太多的节奏啊!赶紧推辞道:“魏公公严重了,下官微末之功怎敢有辱圣听,这点小时就不烦劳您了。”
  “诶……应该的嘛,本朝历来讲究赏罚分明,岳操守如此公忠体国,怎能不‘赏’啊!”魏同和一边说一边还把赏字拉得老长。
  魏同和这么明显的拖音一出口,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岳阳立刻就回过神来了。
  “尼玛的,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呢。哥们跟这死太监并没有什么交情,这次怎么眼巴巴的跑来喝哥的喜酒,感情这家伙是看到哥一下上缴了朝廷十万两的盐税,犯了红眼病想来打打秋风啊。”
  想到这里,岳阳心里就是一阵不快,这年头交税还交出错来了,这刚一缴税,就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心里一阵腻味的岳阳有心不想理这个阉货,但又怕得罪了这家伙自己日后的日子不好过,现在自己的势力还是太过单薄,必须要有人在上面罩着才行,否则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咬了咬牙,岳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双手递给了魏同和恭声道:“魏公公能如此替下官着想,着实令下官感动。下官听闻魏公公初来乍到,连个安身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特地准备了一点心意,请公公收下。”
  看到岳阳递上来的信封,魏同和也不拒绝,笑眯眯的接过了信封。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菊花:“诶呀,让岳操守破费了,这让咱家如何过意得去啊!”
  看着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的魏同和,岳阳强忍着一拳将他揍成猪头的冲动笑道:“诶……魏公公哪里话,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的,同僚之间相互帮忙那是应该的。”
  “得,那咱家就不客气了。”魏同和也不客气,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就把信封塞进了怀里。
  或许有人会奇怪,魏同和怎么连看都不看就好像很清楚里面装的到底有多少银子。其实到了明朝末期,官场上的收受贿赂已经成了一股风气,也形成了一套规则。
  比如说,一位官员刚刚上任,下面的官员都会奉上一笔银子。这笔银子叫做洗笔银,用后世通俗的话讲就是见面礼。至于银子的多少和你是什么品级的官员,从哪来的,就应该拿多少银子,都是有关系的,而且这个规矩并不能随便打乱。比如魏同和是从京城来的五品镇守中宫太监,他的洗尘银子就是五千两银子,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魏同和不高兴,多了别的官员就会不高兴了。当然了,象前些天岳阳交给郑发奎和许鼎臣的三万两银子用作衙门用度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得了银子的魏同和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岳阳也开始变得顺眼起来。俗话说花花轿子人抬人,既然岳阳给足了他面子,他自然也得给人家一定的方便才行。
  魏同和扭头对许鼎臣说道:“许大人,若是咱家没记错的话,岳操守好像是秀才出身吧?”
  看到魏同和终于恢复了正常,许鼎臣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个阉人总算是消停了,赶紧说道:“魏公公说得不错,岳操守正是秀才出身!”
  魏同和不解的问道:“那岳操守为何不继续考取功名呢?咱家观岳操守无论是谈吐还是举止都是上上之选,考个举人进士应该不是问题,若能高中两榜,岂不是光宗耀祖吗?何苦当这个小小的操守官呢?”
  魏同和此言一出,内堂包括许鼎臣在内所有人都苦笑起来,这个魏公公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且不说要考上两榜进士有多难,那可真可以称得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即便是考上了进士,那也不是说你马上就能够当上官补上实缺的,运气好的等上三两年就可以外方外地当个七品县令,然后还要慢慢熬资历,临老了能熬到四品知府致仕就不错了。运气不好的一辈子都在排队等补缺的也不是没有,说起来那可全都是一把辛酸泪啊。
  魏同和也不笨,看到内堂的人全都露出怪异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他也不是笨人,转念一想就明白其中的缘由。不禁讪讪的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不过收了银子不办事可不是他魏同和的风格,他有心卖个人情给岳阳,想了想就说道:“岳操守,咱家听闻你练兵有方,打仗更是有一手,现如今应州府周边也是贼寇横行,你有没有兴趣带兵平息这些匪患啊?届时咱家也可以帮你上报朝廷替你请功嘛!”
  魏同和这么一说,除了岳阳之外,许鼎臣、郑发奎和唐学颖等人不禁暗骂这个家伙的贪心。魏同和刚才这叫还人情,因为岳阳刚送了他一笔银子,也等于是卖了一个人情给他,如果他不尽快把这个人情还上,那么短期内岳阳是不会再给他送银子的,只有尽快把这个人情还上,他才能又接着收银子。
  所以说官场上的道道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是岳阳这个菜鸟所能知道的。现在岳阳一听魏同和这么一说,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去年的时候高迎祥等流寇入境,攻陷数城,后来虽然被赶了出去,但也在山西各地留下了不少的匪患,这些土匪常常打家劫舍甚至是奸淫掳掠,令当地官府头痛不已,若能剿灭这些土匪,既可以改善本地的治安环境,还可以锻炼手下的那些新兵,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想到这里,岳阳也是一喜,赶紧对魏同和说道:“既然魏公公心怀百姓,那下官又怎能拒绝呢,自当从命就是。”
  看到岳阳这么快就答应下来,郑发奎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看唐师爷和自家老大许鼎臣都不说话,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反正这事对大家来说都没什么坏处,能剿灭周边的匪患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对岳阳而言也是一桩功劳,自己也没有理由去阻止人家。
  正事谈完后,许鼎臣又开口让岳阳留下来吃了顿午饭,席间许鼎臣对岳阳也是颇多鼓励,言语中颇有褒奖,岳阳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许鼎臣言语中拉拢的意思。一省巡抚都这么给脸,他自然得兜着,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下来。
  席间吃到一半的时候,岳阳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不由得开口对许鼎臣说道:“许大人,下官尚有一事相求,望大人恩准。”
  许鼎臣眼中一丝好奇之色闪过,开口道:“哦,岳操守你还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是这样的。”岳阳赶紧说道;“大人,去年自打贼寇退走后,便留下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无田无业、四处流窜以乞讨为生,对周边治安造成极大影响,可官府对其又是打不得骂不得,更不能逼迫其离境,否则即容易变成匪患。因此下官便自作主张收拢了一些流民,发给他们种子和农具,令其开荒种地,如此一来便可将此隐患消除。”
  “这是好事嘛,此事果真如此?”许鼎臣一听,眼睛顿时就是一亮,随即把目光转向了郑发奎,当他看到郑发奎含笑点头之后,望向岳阳的目光更是充满赞许之色,“若真能安顿好那些流民,岳操守此举可谓是功德无量啊!”
  “许大人过奖了,可接下来问题却又来了,如今流民越来越多,可五里寨的土地却只有那么一些,下官想要继续沿着北面开荒,但那里却是原平府的地界,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哦……是这样啊!”
  岳阳这么一说,许鼎臣立刻就明白了。对于开垦荒地增加粮食这种事朝廷固然是支持的,但当官的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捞过界,岳阳身为应州府操守,却带着流民跑到平原府开荒,这事你让平原府的官员怎么想,而且开垦出荒地后由谁来征收粮税?这种事没有上头的批文和事先说好那是很容易出问题的,是以岳阳才向许鼎臣提出了这个问题,毕竟身为一省巡抚,管理民生是他份内之事。
  许鼎臣想了想,这才说道:“岳操守能收拢流民,发给种子农具,令其开垦荒地,此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好事,本官自然是要支持的。这样吧,本官这就下道公文给平原府,把这件事跟他们说一下,日后这荒地开垦出来的粮食税收就平原府和应州府轮流来收,你们看如何啊?”
  “许大人,这事不可啊……”许鼎臣的话音刚落,郑发奎和岳阳就同时喊了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造反?
  “大人,这事万万不可啊!”
  许鼎臣的话刚一出口,郑发奎和岳阳立马就急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等到两人喊了出来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两人这番情景倒是把许鼎臣给逗乐了,他捋须笑道:“怎么?难道本官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大人此言差矣!”岳阳率先说话了,“那些荒地原本就是无主之地,咱们下了大力气进行开垦,好不容易出粮食了,可却要让平原府的人来收税,凭什么啊!”
  此时的郑发奎心里也急啊,收拢流民安抚百姓这可是大功,就这么白白分给平原府一半的好处他作为应州知府心里也不甘心啊,于是也跟着说道:“是啊大人,岳操守本是咱们应州府人士,开垦荒地收留灾民本是好事,平原府并未出一分力气,若是平白无故的就收了一半的粮税,下官也想不通。”
  “就凭那些荒地在平原府的地界上,你若不让平原府吃点甜头,他们岂能让你安心耕种!”许鼎臣瞪了岳阳二人一眼,随即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岳操守,本官也知道太祖之时便有旨意,百姓开垦荒地后,其荒地便归其所有。但那些荒地毕竟是归平原府管辖,你若不给人家点好处,人家岂会善罢甘休?”
  不得不说身为一省巡抚的许鼎臣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难得了,魏同和在一旁斜眼瞄了一下岳阳,心中暗道:“还真看不出来,这个许鼎臣对岳阳还是挺照顾的嘛,看来日后要从这岳阳手中捞点好处也不能太过了。”
  在来这里之前,魏同和根本就没怎么把岳阳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岳阳这个小小的六品操守官充其量也就是个有钱的武夫而已,以自己的权势从他手里弄点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看来,许鼎臣对他的重视可不一般,若是自己对他逼迫太甚恐怕会引起许鼎臣的反感吧,看来日后即便要捞银子也得讲究一下方式方法了。
  不提魏同和心中转过了这么多弯弯,许鼎臣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岳阳也知道自己若是再反对那就是不给许鼎臣面子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好像朝廷也有规定,新开垦的荒地在三年之内是不纳粮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和他抬杠呢,反正三年过后自己应该也有足够的能力和他说不了吧。
  想到这里,岳阳装作无奈的点点头,“既然许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就算了,日后下官再与那平原府商议就是。”
  许鼎臣深深的看了岳阳一眼,仿佛要分辨岳阳话里的真伪似地,过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管这些事了,不过你要记住,开荒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为,凡事要多思多想多和别人商量,这样才能少犯错,明白吗?”
  岳阳知道许鼎臣在告诫自己,在这件事上要多和郑发奎商量,他点点头答应道:“下官明白,多谢大人教诲!”
  放下了筷子,岳阳又举起酒杯对魏公公说道:“魏公公,皇上派了您坐镇太原府,我山西军民幸甚,日后还望公公能多照应一下我们应州,在军饷器械上能多往应州倾斜一下。”
  魏同和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就习惯性的浮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立刻说道:“好说好说,若有机会咱家自是应该多关照你们的。”
  “草,这不是废话吗?”岳阳一听立刻就听出了这话是如何的空洞乏味,这跟后世领导常说的研究再研究根本就是同义词嘛,看来不论古今,这当官说话的艺术都是一个尿性。
  虽然说目前岳阳的补给大部分都是自己掏腰包,朝廷拨发下来的粮饷只能算杯水车薪,但岳阳并不想助涨这种风气,否则自己也太吃亏了。
  “魏公公,下官的那些手下都是刚从团练转过来,但好几个月了,朝廷下拨的粮饷连喝粥都不够,若是再这样下去下官如何能约束众将士,还望公公能协调一下,多为将士们拨发一些粮饷器械,下官替将士们感激不尽!”
  按理说魏同和作为镇守太监,拨发粮草器械这种事并不归他管。但作为镇守中宫太监,魏同和说的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只要他说句话,山西兵备道衙门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所以岳阳才习惯成自然的在他面前哭起穷来。
  岳阳的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许鼎臣和郑发奎,两人只是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看着岳阳哭穷。
  看着岳阳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发话,魏同和无奈之下只好问道:“岳操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咱家不表示一下也不好,这样吧,等咱家回去后便给守备道说一声,让他们发粮饷给你,只是不知你现在手中有多少人马啊?”
  岳阳一听,眼睛不禁一亮暗道有门。赶紧一躬身说道:“好叫魏公公得知,目前下官手下已有八千兵马,您看能不能……”
  岳阳的话刚说完,魏同和就怒了。虽然他只是一名阉人,但一些基本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他记得许鼎臣曾经说过,半年前岳阳所部只有五百兵马,现在刚过去了大半年,撑死了也就两三千人马,现在竟然敢上报八千,你这是坟头上烧报纸哄鬼呢!
  心里头很是不痛快的魏同和不悦的说道:“岳操守,不是咱家不相信你,而是此时实在是太过离谱,咱家听说大半年前你不过是有区区五百团练,到现在最多也不过是两三千人马就到头了,现在竟敢跟咱家说有八千兵马。咱家也知道,这年头当武官的都习惯吃点空饷什么的,可你现在也太过了吧?”
  不说魏同和,就连一旁的许鼎臣也有些不满了,这个岳阳吃相也太难看了,两三千人马就敢上报八千,这也太狠了。一时间许鼎臣对岳阳的好感也下降了不少。
  看到魏同和跟许鼎臣不善的目光,岳阳不慌不忙的说道:“敢叫魏公公得知,下官说的句句属实,若公公不信,下官可以将士卒们召集起来让公公检阅,公公也可随时清点人数!”
  “嗯……”
  岳阳这么一说,魏同和也有些迟疑起来。岳阳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表示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说谎,否则只能是自取其辱。
  不过魏同和转念一想,既然他这么说了,自己看看也好。顺便探探这小子的虚实,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让许鼎臣如此看重。
  想到这里,魏同和不禁和身旁的许鼎臣对视了一下,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和自己相同的神色,最后魏同和干笑了几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咱家就等着看岳操守一手训练出来的精兵了。”
  “好,下官和众将士明日便在城外的校场期盼着诸位大人的到来!”
  “好!”
  话说到这里,众人都没有了说话的性质,岳阳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后便告辞回家。
  岳阳走后,魏同和也找了个借口回房休息了。席间只剩下了许鼎臣、唐学颖和郑发奎三人。沉默了良久,许鼎臣才轻叹了一声摇头道:“这个岳正宏老夫是越来越阿奎那不透了,真不知打他是哪来的胆量竟敢说此种大话。”
  唐学颖皱着眉头问郑发奎道:“郑大人,你身为应州知府,这岳正宏的一举一动按理说都在你的眼皮子低下,你说他现在真的有八千人马么?”
  郑发奎苦笑道:“唐师爷,你这可是把本官给问倒了。现在他到底有多少人本官也不甚明了,不过有一件事本官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半年来岳正宏确实是在不断的招募士卒,现在他的实力比起去年肯定是有一个飞跃的发展。”
  许鼎臣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可也不能立刻就涨到八千人吧,那也太过了。本官虽然不是武将,但也知道兵不是越多越好的,再说多一张口就要多吃一份粮食,这岳正宏哪来的那么多粮饷养这些士卒?”
  郑发奎摇头道:“大人,您可别忘了,岳正宏如今可是咱们山西最大的盐商。依下官估计,光是去年他至少就赚了不小五十万两银子,养七八千兵马完全不成问题。”
  “可他养那么多兵马到底有什么用?难道他是想拥兵自重?”一旁的唐学颖依旧想不通这个问题。
  唐学颖的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身为文人的他们对于武将天生就有一种防范意识,尤其是在涉及到自身的安全问题上更是如此。
  许鼎臣摇了摇头:“学颖此言太过,本官料那岳正宏也没那个胆子,估计他也是被去年的流寇给吓着了,想要多招募些士卒以便自保而已。造反?哼,老夫料他还没那个胆子,他若敢举起反旗,不出一个月必然被朝廷所灭!”
  “嗯,巡抚大人所言有理,下官也认为岳正宏此人或许有佣兵自重的念头,但造反却是决计不敢的。”一旁的郑发奎也很同意许鼎臣的意见。


第一百零三章 白老汉入城
  跟疑心重重的许鼎臣等人不同,岳阳却是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之所以要把自己的实力表露出来,那是因为他认为必要的展现一下肌肉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的岳阳发展已然到了一个瓶颈期,八千多人的军队已经是他目前所能供养的极限。虽然岳阳靠着从现代弄来的食盐赚了海量的银子,但养军队光有银子是不够的,粮食、军械、一批合格的低级军官以及必要的军工生产体系等等,这些都是阻碍岳阳进一步发展的障碍。
  既然不能盲目的扩大军队,那么就得沉下心来发展,而这些都需要时间,因此必要的向周围展示自己的实力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一味的低调并不可取,这也是刚才岳阳向魏同和索要军械军饷的主要原因。只有让魏同和、许鼎臣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和强大,魏同和才不会把自己当成一只待宰的羔羊,许鼎臣才会更加重视自己。
  回到家后,天色已然变黑,岳阳进了屋子就看到海兰珠和玲珑姐妹正坐在屋子里有说有笑聊得正开心,在一旁的桌上则摆满了饭菜,岳阳一看就知道她们肯定是等了不少时间。
  看到这里,岳阳不禁生出一股愧疚之感,自己昨天刚成亲正是新婚燕尔之际,却把新婚妻子仍在家里几乎一天,这也太不像话了。刚想说些什么,海兰珠却站了起来盈盈走到他身边笑道:“原来是夫君回来了,饭菜已经做好了正等着您呢,快来用餐吧!”
  尽管岳阳刚才在知府衙门的内堂里已经吃过了,但他依旧笑着坐了下来说道:“好……大家都坐下来用餐吧!玲儿、珑儿,一起坐下来吃吧!”
  岳阳家里并没有这个时代许多大户人家的那么森严的规矩,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废话,因此在吃饭的时候,岳阳不断的和海兰珠以及玲珑姐妹说着家长里短以及一些小笑话,逗得三女极为开心。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三女,岳阳就觉得心中痒痒的,心里不禁盘算着今晚要不要把三女都弄进房间去来个大被同眠,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刚和海兰珠成亲,海兰珠跟玲珑姐妹也不是太熟,要是自己这么做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最后才作罢。
  吃完了饭,岳阳写了一封信,然后喊来了两名侍卫让他们连夜出城赶往五里寨给在那里负责新兵训练的顺宝和吴成枫送去,这才和海兰珠回房歇息……
  应州城是一个历史颇为悠久的古城,规模不算很大,但他的常住人口却不少,达到了一万多户,每逢三六九的日子都会有十里八乡的农民进城赶集,今天也不例外。
  今年五十多岁的白老汉是距离应州城十多里外的王家庄的一名庄稼汉,平日里除了摆弄庄稼,偶尔还做一些桌子板凳等家具,每逢集日便挑到城里叫卖,今天也不例外。不过这些天由于白老汉的老寒腿犯了,走路不太方便,因此他特地叫上了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一块去赶集。
  但是当白老汉领着他的儿子挑着二十多个自己做的小板凳来到东城门准备进城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气氛和往日截然不同。往日里那些懒洋洋的守门官兵们今天一个个顶盔带甲,手中拿着擦得噌亮的刀枪挺胸叠肚的站在城门口,一个个故作威严的瞪着前方,努力装作一副威严的样子,但是这幅模样看在白老汉这些已经看惯了这些人德行的人看来却是显得格外滑稽。
  但是让白老汉感到奇怪的是虽然城门大开,但守门的官兵却并没有允许城外的人进来,而是让他们先在外头等着,这下白老汉就有些纳闷了,他凑到一名守城的官兵头目跟前腆着脸问道,“诶,这位大兄弟,今儿是啥日子啊,怎么不让咱们入城了呢?”
  这名头目斜着眼看了白老汉一眼,不耐烦的喝道:“你管那么多干啥,老实在外头等着,待会会让你们进去的。”
  “那……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我怎么知道,让你等你就等着呗,废什么话呢?”这名一脸拉茬胡须的头目把白老汉往旁边一推,示意他赶紧走开。
  白老汉急了,如果不能尽快进城占个好位子今天这买卖可就难做了,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了这名大胡子的手臂苦苦哀求:“可待会天就要大亮,我们还要进市集占个好位子呢,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这位军爷,你行行好就让我们先进去吧!”
  “你这老混蛋,给脸不要脸是吧!”被抓住了手臂的大胡子急了,手臂一用力就把白老汉推了趔趄,恼羞成怒的他快步上前抬起脚就要给白老汉来上几下。
  眼看着白老汉就要被揍,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几名要进城的百姓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大胡子。
  一名认识这位大胡子的小商贩陪着笑脸道:“马四爷,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白老汉他也是心急,您别往心里去,绕了他这一遭吧!”
  “是啊,军爷,您看这老头这么大把年纪了,如何禁得起您的拳脚,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经过众人劝阻,大胡子这才气哼哼的停下了手,没好气的说道:“诸位乡亲,不是我马老四不给大伙面子要把诸位拦在门外,而是今天不同往日。我告诉你们,咱们应州城新任的岳操守你们知道吧,今儿个岳操守要调兵在校场进行操演,咱们知府大人、巡抚大人还有诸位老爷员外都要去观看呢。现在岳操守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眼看着就要入城了,现在让你们在这等着就是要让大军先进城,你们明白吧?”
  “什么?岳操守的大军今儿个要在校场进行操演?”这个消息可是把众人都镇住了,纷纷七嘴八舌的想大胡子求证事情的真实性。
  “好了,话我已经说到这了,信不信的随你们的便。现在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到外头等着,否则若是耽误了大军进城,可就别怪我马老四不念及乡亲的情份了。”马老四很是不耐烦的将众人赶到了一旁。
  当白老汉等人被推到了一旁的角落后,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地面也隐隐开始有些震颤起来。
  马老四见状脸色都有些变了,赶紧大声喝道:“各位老少爷们,大军的马队就要过来了,大伙赶紧让开,否则被撞倒了可别埋怨我们啊!”
  马老四一边说话,一边赶紧领着守城门的十多名官兵跑到了城门两旁贴着墙根站好。
  很快,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随后一道冲天的尘烟伴随着一道长长的洪流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些先前被赶到城墙便站好的百姓们看得有些发呆了,此时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队队穿着银灰色铠甲的骑兵,和他们见惯了的大明官兵铠甲不同的是他们穿着的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全身制式铠甲,就连脸部也被面罩挡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起来既神秘又有些狰狞。在来到城门口后,这些骑兵并没有稍作逗留,而是毫不停留的朝涌进了城门口。
  这些骑兵的队伍很长,一直过了半个时辰才入城完毕,在整个过程中这些骑兵并没有一个人出声或是停下来,除了阵阵马蹄声外周围的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这群骑兵骑兵已然远去,马老四这才从墙根上跑了出来,示意众人进城。
  “爹,这……这些都是啥人啊,怎么看他们的架势这么吓人呢?”在白老汉的身边,他的儿子忍不住心有余悸的问自家老爹。
  白老汉无奈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喝道:“问那么多干啥,你没看到你爹刚才就是问得太多差点就被打了吗,咱们还是赶紧进城把东西给卖了,然后给你娘和你妹子扯几尺布做件新衣裳,庄稼人管那么多闲事干啥?走了走了,赶紧进城!”
  过了一会,白老汉转头看了看自己儿子有些不耐烦的喝道:“诶……我说你这小兔崽子,你耳朵聋了,没听到老子的话啊?”
  白老汉的儿子突然一脸激动的拉住了他的手说道:“爹……咱们进城后也去校场看那啥子的操练吧,这可是八辈子都难得碰上的好事啊!”
  “啥……看操练?你不想卖凳子啦。”白老汉不禁大怒,伸手就想给自家儿子一个暴栗,却被儿子给躲开了,只见他紧抓着白老汉的手说道。
  “爹,您想啊,今天岳大人不是要在校场操练吗?那市集还有个人去买东西才见鬼呢,咱们不如到校场那边去买东西吧,今儿个那里准热闹,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屁话……老子……咦……”白老汉刚想骂人,随即转念一想,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这才点了点头:“嗯,你小子的话还有点道理,那成,咱们今儿就到校场碰碰运气,走……”
  说完,白老汉两父子挑着板凳朝着城内赶去,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群有和他们同样目的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我大明威武(上)
  应州城的城北有一个约莫有三百多亩地的校场,虽然不大,但容纳万把人在一起操演却也足够了。
  在岳阳没有担任操守官之前,这个校场原本已经出于半荒废状态,校场上到处都是杂草和灌木丛,不少小商贩将那里当场了菜市场每天公然在这里贩卖青菜肉食等东西。
  数个月前,岳阳上任后第一天做的事就是视察这座校场,当时的他一到这里便被这个满地垃圾烂菜叶以及臭水横流的地方震得目瞪口呆,就在那一天,岳阳也第一次无比的怀念数百年后号称战斗力全华夏第一的城管。
  随后,岳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命人将这座校场重新整理了一遍,修缮营房、平整场地等等,这才将数千名士卒给安顿下来,而今天将是岳阳向应州城百姓和许鼎臣、魏同和两位大佬展示自己的存在,他也在向外界显示自己的力量。
  上午已时的时候,校场的外面已经围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更有不少头脑精明的小商贩将自己的摊位摆到了校场外面开始叫卖。
  当白老汉父子气喘吁吁的挑着几十个板凳赶到校场时,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山人海,两人不禁全都看傻了眼。
  “我滴娘啊,这里咋这么多人啊,难不成全应州府的人都跑到这里来啦?”白老汉的儿子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直接就看傻了。在他十多年的人生里还从来没看到过如此热闹的场景。
  而和儿子不同的是,作为老子的白老汉更担心的还是怎么把凳子卖出去,望着根本数不清的人潮,白老汉不禁泛起了愁,喃喃的嘀咕道:“这里这么挤,咱们还怎么卖东西啊?”
  听了自家老子的话,儿子灵机一动立刻说道:“爹,您慌啥,既然这么人这么多,那肯定就有站累但不愿意坐地上的有钱人,咱们干脆就边走便叫卖吧,一会卖完了咱们也好挤到前面去看热闹去!”
  白老汉想了一会觉得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那成,反正既然来了咱们就试试看。”
  于是两父子一边挑着板凳一边在校场周围叫卖,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好,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带来的二十多个板凳就全卖光了,望着手中一两多的碎银白老汉乐得合不拢嘴,再看看天色反正还早,于是白老汉就跟儿子挤进了人群看起了热闹。
  “咚咚咚……”
  时间到了已时四刻,只听到校场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响亮的鼓声,突如其来的鼓声将周围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鼓声一连响了好一会这才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名全身披挂的军官在十多名护卫的拥护下走上了位于校场中央的土台。
  这个土台约有一百平米左右,上面搭建了一个临时性的棚子,棚子里摆放着数十个小凳子,数十名本地有脸面的士绅名流和本地官员都坐在这里,位于当中的则是许鼎臣和魏同和两位。
  这个上来的人自然就是如今的应州城操守官岳阳,今天的岳阳出门的时候特地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一套歌德铠甲被擦得闪闪发光,背后还披着一件红色披风,腰间挂着一把龙泉宝剑,看起来威风凛凛卖相十足。
  岳阳走上了土台,来到棚子前对许鼎臣抱拳后大说道:“卑职应州府操守岳阳见过巡抚大人,请恕卑职铠甲在身,不能对您行礼!”
  看到今天全身披挂威风凛凛的岳阳,许鼎臣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他点了点头和蔼的说道:“无妨,今日你重任在身,可要好好表现一番,不可让本官和魏公公失望。”
  “卑职遵命!敢问大人,操演可否开始?”
  许鼎臣转过头对魏同和问道:“魏公公,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魏同和也想早点看看岳阳这支兵马的虚实,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开始吧!”
  “卑职遵命!”
  岳阳大声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朝钱走了几步,他从旁边一名亲兵的手中拿过一个扩音喇叭放到嘴边,看了看周围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相信大伙应该还记得去年那场兵灾吧,上万流寇围住了应州城,大战持续了几日,最后虽然把贼寇击退,但兵灾过后一片凄凉。这件事也充分告诉了咱们,唯有强兵才能更好的保护应州城,唯有强兵才能让贼寇望而兴叹!
  为此,朝廷特地任命本官为应州操守官,负责应州城防。经过数月的努力,本官自认为也练出了一支人马,至于这支人马到底如何,能不能打仗本官心里也没底。但是老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今天,本官就把这些兵马都拉出来,让诸位老少爷们都看看,咱们应州城的这支官兵到底是什么样子,能不能打仗!大家说好不好?”
  不管哪个朝代的百姓,也不管是什么年纪的人,对于八卦的好奇都是相同的,原本就对岳阳竟然能拿着一个喇叭,却能发出这么大声音的感到好奇的百姓听到岳阳要把兵马都拉出来亮相,哪有不乐意的?因此,岳阳的话音刚落下,周围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叫好的声音。
  “好!”
  “岳大人说得好,就应该拉出来让咱们的老少爷们看看!”
  “嘿嘿,这下有好戏瞧了!”
  看到周围人群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岳阳这才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好,操演开始!”
  “轰轰轰……”
  随着岳阳的话音落下,一连十六声炮响便在校场上响了起来,那是岳阳从现代社会弄来的四门虎蹲炮,这种炮的响声颇为响亮,因此岳阳今天才特地把这种炮调过来充当礼炮。
  随着炮声的响起,不少靠得比较近的百姓被吓了一大跳,校场周围原本喧闹的声音也开始静了下来,绝大部分百姓全都屏气凝神的朝着远处道路的方向望了过去。
  看着外面众多的百姓都屏气凝神的等着看热闹,许鼎臣不禁捋须对魏公公笑道:“魏公公,今儿这件事倒是个稀罕事,往日里本官也不是没看过操演,但几乎都是让士卒们战好后才开演的,哪像今天这样直接就能看出一支军队的好坏来。”
  魏同和也笑着点点头,许鼎臣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第一次看热闹呢。
  很快,一阵缓慢而又沉稳的脚步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校场外的那条原本只有六七米宽的路上一阵烟尘缓慢的升了起来。
  “咚咚……咚咚……”校场外,一阵缓慢而又低沉的鼓声也响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原本往日里听着平淡无奇的鼓声,今天听在校场外的众人的耳中是那么的沉重和激昂。仿佛把众人的心都吸了过来。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一队队士兵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走在最前面的是一支身披全身重甲的士兵,只见他们以十人为一排,所有的士兵全都一手持着重盾一手持着长枪,正缓慢而又坚定的大步走来。
  这是一支千人队,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腰胯长刀的军官,最左边的那个人就是刚刚被提升为千总的冯晓明。今天的冯晓明早已没有了往日那略显油滑的神情,而是一连肃穆的走在最前面。
  冯晓明和所有士兵一样,每走一步就高高的抬起脚,然后用力的踏下去,他身后的所有士兵也全都一样,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似地用力踏着大地。
  “轰轰……轰轰……”
  士兵们的脚步是那么的沉重,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口,此刻就连平日最爱嬉笑的人也都敛起了笑容。
  这时,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白老汉不禁轻声说道:“诶呀……这些兵怎么和咱们平日里看到的兵不一样呢,一个个看起来精神头就是那么十足,看起来老提神了!”
  “你这老头懂什么?这些官兵能和你往日在城门口看的那些只懂得看大门的兵一样么?这些兵都是岳操守岳大人一手带出来的精兵,人家那可是凭着五百人马愣是把一万多流寇打跑的强军,你明白么?”旁边一名穿着一件干净长袍,看起来象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望了眼穿着短衫,衣衫有些破旧的白老汉不屑的说道。
  慢慢的,冯晓明率领的千人队走到了校场中央,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冯晓明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斜指着天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嘶声竭力般大声喝了一声:“我大明!”
  冯晓明的话音刚落,走在他身后的官兵突然同时也喊了出来:“威武!”
  “我大明!”
  “威武!”
  在场的许多人估计从来没有同时听到过一千人同时大声呐喊是的情景,但是今天他们却听到了,如雷鸣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场。原本站在面带笑容坐在椅子上看着官兵们走来的魏同和骤然听到这股喝声也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就这么从椅子跳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我大明威武(下)
  雷鸣般的喊声让校场的气氛顿时高涨起来,而被吓了一跳站起来的魏同和站起来后看了看周围老脸不禁一红,也不好意思重新坐下去,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只好信步走到岳阳身后站着观看操演。
  而魏同和被吓得站了起来,许鼎臣这个巡抚却是激动得也站了起来,虽然许鼎臣不是带兵的武将,但这却并不妨碍他鉴赏事物的能力。
  明朝的巡抚虽然没有很大的兵权,但是每个巡抚都有一个标营。作为巡抚手中唯一一支直属部队,历任巡抚对标营的重视是可想而知的,但即便是许鼎臣也没有在自己的标营身上看到如此的景象。
  在许鼎臣看来,这第一支走来的步卒每个人的胸膛都挺得笔直,他们的脸上都充满着肃穆和庄严。而且从台上看下去,这支队伍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都是一条直线,这和如今大明普遍的松松垮垮的军队相比起来差别是巨大的。
  “这个岳正宏能以五百步卒大破万余贼寇的确不是侥幸,确实是有着真本事的!”
  许鼎臣扫了眼一旁的魏同和,此时的他预感到这个魏同和昨天同岳阳的赌约估计要输了,这个岳阳可能真的会有八千精兵。
  “倘若岳正宏真的有这八千精兵在手,那本抚倒是要高看他一眼了。”想到这里,许鼎臣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改变对待岳阳的态度才行了。
  正在许鼎臣思索的时候,冯晓明已经带领着他的千人队走到了校场的中央,他们来到了土台前。
  “全军止步!”
  “哗啦……轰隆!”
  随着冯晓明的声音,一千名士兵原本高抬的脚步全都用力在地上踏了一下后随即停了下来。
  这一千名步卒站定后事情并未结束,后面随即又传来了一阵沉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原来又是一个步兵方阵从远处走了过来。
  第二个方阵虽然走来的也是步卒,但是这个方阵的士兵手持的却不是盾牌和长枪,而是一支支火铳,火铳上一根根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直闪得人心发寒。
  军阵中,一个雄壮的声音蓦然高呼:“我大明,威武!”
  所有将士皆齐声呼叫:“万岁,万岁,万岁!”
  又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喊叫:“众将士,万胜!”
  无数人举起兵器大喊:“万胜!万胜!万胜!”
  这股声音气势,似乎要直达千里。
  随着一个个方阵的到来,无数百姓的情绪也被引发了起来,他们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不住的随着士兵们喊口号,数万人的呐喊岂是儿戏,震天的呐喊震彻了天空。
  最后,随着三千名全身裹在铠甲里,连脸部都被护罩遮住的骑兵出现时,校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的最顶端,即便是在理智的人也无法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下冷静下来。
  随着骑兵方阵的到来,所有的部队都在校场集合完毕。这时,顺宝骑着一匹红色骏马来到土台前,他策马来到土台前对站在最前面的岳阳行了个军礼大声喊道:“启禀操守大人,应州城防军所部奉命集结,先已全体集结完毕!应到人数八千,实到人数八千,请大人训示!二营防守官岳顺宝向您禀报,禀报完毕!”
  “好,待命!”
  岳阳微微一点头,向后一转,对着魏同和说道:“魏公公,我军已经集结完毕,请魏公公清点人数吧!”
  此时的魏同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昨天他还在质疑岳阳是虚报人数是想吃空饷,但是今天看来这事却是自己出丑了。眼前校场上的人数其实很好清点,一个方阵一千人,八个方阵就是八千人,看上去一目了然,即便是对数字最迟钝的人也能很快数清楚。
  魏同和也不是没想过岳阳可能连夜抓了大批的壮丁或是百姓来充数,可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这里又没有人是瞎子,校场上的士卒看上去全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看他们的动作一个个分明都是久经训练的士卒,临时抓来的壮丁要是能有这种素质的话大明早就一统蒙古横扫后金了。
  看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魏同和,一旁的许鼎臣赶紧对着岳阳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白:你小子可别太过份了,要是让魏公公当中下不来台,日后有你的好受!
  看到许鼎臣的眼光,岳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从小在现代社会长大,看了N多官场小说的岳阳当然知道现在该干嘛,官场就是如此,花花轿子人抬人,现在就是自己给魏同和面子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岳阳换上了一脸的和蔼之色,又对魏同和笑道:“魏公公,众将士已经到齐,都在期盼着您和许大人前去检阅,请魏公公和许大人一同赏光!”
  “嗯,这小子倒是会说话!”听到这里,许鼎臣不禁在心里暗自称赞起来,清点人数和检阅部队,虽然只是几个字的差别,但其中的意义差别就太大了,前者是侮辱性质的,而后者则是一种荣耀。检阅军队啊,这种荣耀历来都是皇帝和三军将帅才有资格干的事,今天他们若能以镇守中宫和巡抚的身份检阅部队那可是能吹嘘一辈子的事啊!
  许鼎臣能想到的事以魏同和的智商自然不会想不到,他深深看了岳阳一眼,一丝感激一闪而过。没等他说话,许鼎臣在一旁就笑了起来:“魏公公,既然岳操守如此盛情,咱们也不好拒绝,那就随着岳操守一通检阅一下他的精兵强将吧!”
  “呵呵呵……连许大人都这么说了,咱家还能拒绝吗?那好,咱家就随着岳大人走一遭吧!”
  魏同和说完后,岳阳站在一旁一伸手肃然道:“许大人请,魏公公请!”
  当许鼎臣和魏同和走下了土台,早就有士卒牵来了两匹骏马等候在一旁,他们伺候好两人上马后,便由岳阳陪同在一旁,三人策马朝着那些方阵缓缓走去。
  第一次检阅军队的许鼎臣和魏同和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感受。
  当他们从一个个方阵前走过的时候,数千名士卒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们,那种颤栗的感觉是他们平日里从未感受过的。
  当他们走到方阵中央时,岳阳突然大声喊了句:“我大明……”
  “万胜!”
  “我大明!”
  “威武!”
  铺天盖地的震动欢呼声在周围响彻,如同雷鸣般的声音把许鼎臣和魏同和震得心跳加速,一股颤栗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令人如此激荡而又如此沉醉。
  当三人从方阵前走过一圈重新回到土台上时,魏同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苦笑着对许鼎臣道:“许大人,咱家今儿总算是知道强军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名臣勇将都那么沉醉于统帅千军万马开疆扩土,这种感觉实在是……实在是……太好了!”
  听了魏同和的话,岳阳这才对魏同和躬身道:“魏公公,想必您也看到了,下官为了这支强军已经倾尽了所有,实在是无法再投入更多了。再说了,供养军队原本就是朝廷之事,老是让下官来撑着,总是不好吧?”
  “嘎嘎嘎……”
  这回魏同和笑了,他很是痛快一摆手:“得……咱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明儿咱家就给太原兵备道下道手谕,令其每个月给你调拨两万斤粮食,器械军械若干以及,至于军饷嘛……就先给拨发一万两银子吧,再多估计就没有了。”
  “下官多谢公公大恩!”岳阳闻言大喜,虽然这支军队原本以及国内得到了许鼎臣的承认,但许鼎臣只是一省巡抚,而且也并不掌军,得到了他的允许后他这支军队充其量也只是一支地方性的部队。可一旦身为镇守太监魏同和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他这支军队已经得到了朝廷的正式承认,领了朝廷的军饷俸禄后那就是一支在兵部登记在册的正规军了,名份不同,身份自然也不同。
  阅兵仪式结束了,原本岳阳还打算表演一下骑兵砍劈刺杀等项目的,但现在校场周围全都是百姓,骑兵根本就跑不起来,因此这个节目只好作罢,到了午时这场操演就结束了。
  但是令岳阳没想到的是,操演虽然结束了,但今天发生在校场的事情却通过周围观看操演的百姓和一些读书人的口中传了出去,慢慢的传出了应州府,甚至传到了太原府以甚至是大同府那里。就连那里的百姓也知道,应州府出了一支了不得的强军,这支军队的前身就是一支能以五百步卒大破上万贼寇的团练,而他们的缔造者是一名名叫岳阳的操守官。
  操演结束了,许鼎臣也在郑发奎、唐学颖的陪同下回到了知府衙门。当许鼎臣回到自己屋内的时候,他突然对一旁的唐学颖说道:“学颖,看来咱们对岳正宏再也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了,如今的他再也不能小窥了!今后你对他也要客气点,明白吗?”
  唐学颖沉默了良久,这才抱拳道:“学生自当理会……”


第一百零六章 办厂(上)
  “岳阳老弟,你总算是出现了,要是你再不来我可就要把你的钱给私吞了!”
  明珠市中心的一间宽敞大气的办公室里,赵三通望着刚在他面前出现的岳阳露出了惊喜之色。
  上次和岳阳一别虽然只过去了三四个月,但是赵三通却觉得眼前这个岳阳的变化更大了。
  在半年多前,赵三通第一次看到岳阳的时候,那时赵三通只是觉得岳阳是一个很普通的还在念大学的年轻人。虽然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有些怪异,但这年头玩行为艺术的人多了去了,留一头长发说实话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是慢慢的,随着和岳阳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赵三通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质。有一段时间赵三通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当今天他再次看到岳阳的时候赵三通突然明白了,原来这股气质很有那么一股平日自己经常打交道的那些当官的味道,简称官味。
  “这怎么可能,这个岳阳自己也不是没派人去打听过,据说以前也就是个普通的屌丝,怎么可能象当官的呢?”赵三通努力把这种可笑的念头从脑海里去除掉。
  其实赵三通却是不知道,他面前这位年轻人在另一个时空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老爷,抡起品级来也算是正处级别。俗话说居移气养移体,岳阳也算是当了好几个月的官,而且和郑发奎、许鼎臣等官老爷打交道,身上有那么一股淡淡的管味自然也不稀奇。
  “赵老哥,真是麻烦你了,这些东西你恐怕找了挺久的吧?”岳阳看着面前露出惊喜之色的赵三通,心中也涌起一阵感激之意。从自己出售黄金开始,到收购钢铁厂再到收购设备,一直以来赵三通出了很大的力气,在岳阳看来这个人是值得一交的。
  “当然,这些东西可不怎么好找啊!”赵三通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岳阳坐下这才摇头晃脑的说:“你是不知道啊,你要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难找了,有些东西甚至要到博物馆里才能看到,而且价格还奇高,后来我不得不找人重新定做,这一来二去话费的功夫可就大了去了。”
  听了赵三通的话,明知道对方是在趁机诉苦,但岳阳还是很痛快的说道:“赵老哥,我知道这事麻烦你了,这样吧,这批货在原来的幅度上再多给你百分之五,算是你的辛苦费,你看怎么样?”
  “呃……”
  赵三通却一时愣住了,刚才他的行为其实只是平日里和人做生意的一种习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嘛,叫苦总是没错的。这种事平日里也没人会当真,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番习惯成自然的一番话却让对方主动多给了百分之五的价格。
  别看这百分之五听起来不多,可要知道这笔生意的总金额可是达到了三亿多,百分之五那也是一千多万啊,岳阳随口就这么给自己了,这小子也太大方了吧?
  “岳老弟,老哥跟你开玩笑的,你可不要当真。”回过神来后,赵三通惊讶的望着岳阳说道,“而且,你知不知道这批货的总价值是多少?百分之五又是多少?”
  “我当然知道!”看到赵三通突然愣住的面孔,岳阳却是微微一笑:“赵老哥,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照应,兄弟我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这百分之五就权当我对你的谢意吧。”
  “还是算了吧。”出乎岳阳意料的是赵三通却拒绝了这个百分之五,很是干脆的说道:“这钱老哥我不能拿,咱们原来谈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你买设备花了三个多亿,老哥我从里面就赚了不少,要是再惦挂着一些不该惦记的东西那就不应该了!”
  听了赵三通的话,岳阳不禁有些肃然起敬,这个赵三通能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绝非偶然。一个人能赚钱不算什么本事,但是一个人能在面对诱惑的时候把持住自己,不去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才难能可贵的。“”
  “诺,你看看!”赵三通扔给了岳阳一张清单后说道;“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错误。”
  岳阳接过清单一看,上面有四台蒸汽驱动的粉碎磨机、石膏、以及两座小型炼钢炉以及诸多的模具和橡胶零等备件,以及大量的生铁、润滑油等等,密密麻麻的列了一整张纸。
  “行,没问题!”
  由于岳阳生怕日后不能再到现代社会里来,所以罗列的东西非常之多,有上百种之多。从赵三通处出来后,岳阳足足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开着小铲车把这些重达上千吨的货物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把这些东西全都运回了明代时空。
  此时由于岳家的人大部分已经搬到了应州城里,岳阳干脆以那个小院和周围的地方都化为了禁区,并且派了士兵来看守,这才有足够的地方将这些东西堆放好。
  做完了这一切后,岳阳又观察了一下怀里的玉佩,发现这块玉佩上的裂痕已经很多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告诉岳阳,这块玉佩最多只能再使用一到两次就要彻底裂开。
  看到这一幕,岳阳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果这块玉佩真的毁坏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将和现代社会彻底失去联系,对他将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纠结不已的岳阳生怕自己再将这块玉佩戴在身上会不小心弄破,最后岳阳将这块玉佩收藏在一个小盒子里,然后埋在了岳家庄那个小院里,也算是给自己留个纪念。
  时间到了六月初,设备到齐后的岳阳又开始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距离离五里寨附近几十里远有一个铁帽村,村旁有一座铁帽山,根据后世的资料显示,五里寨有着石灰石、粘土等丰富的资源,其中这石灰岩和粘土等矿点很大部分就分布在铁帽山这一带。
  石灰石可是好东西,除了可以直接加工成石料做建筑材料外,还可以烧制成生石灰,作为消毒防疫卫生之用。
  生石灰充水变成熟生灰,还可以涂在树根用来杀虫。现在的大明可没有什么农药之说,岳阳也不想把现代的农药弄到这里来毒害这个时空的人们。那么石灰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它也可以作为田里的杀虫剂使用,在春季播种前,在田里洒上石灰后、放水、翻土,田地在石灰水里浸泡一、两天后,躲藏在泥土中过冬的害虫或虫卵就能被消灭了。
  而粘土,在华夏几千年中历史中,又是制作陶瓷和青砖、红砖等主要原料。不过眼下,这石灰石和粘土,对于黄来福来说,却是制造水泥的主要原料。
  水泥是后世各式建筑中不可缺少的使用材料,追其出现的历史,可说到1796年,英国人帕克在用泥灰岩烧制一种棕色水泥,称罗马水泥或天然水泥。到了1824年,英国人阿斯普丁又用石灰石和粘土烧制成水泥,硬化后的颜色与英格兰岛上波特兰地方用于建筑的石头相似,被命名为波特兰水泥,并取得了专利权。1813年,法国的土木技师毕加发现了石灰和粘土按三比一混合制成的水泥性能最好。此后,水泥便大量的出现于后世。
  而到了现代,水泥更是无时无刻也不会离开人们的生活,无论是土木建筑、水利、国防工程建设,都需要大量的水泥,各地的需求量都非常庞大。
  由于水泥是如此的重要,所以水泥厂就是岳阳准备开设的第一家工厂。
  但是水泥对于大明来说却是个新鲜事务,因此当岳阳准备要开设一个水泥厂时,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和质疑,这其中就有岳来福和海楼这两个负责后勤的头目。
  对于岳阳的举动,海楼和岳来福很不了解,放着好好的盐商不做,却来生产什么水泥,这玩意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这能成吗?
  但是岳阳的态度是坚决的,他很明确的告诉两人,这个水泥厂他是一定要办起来的,不仅是水泥厂,他还要办冶炼厂、钢铁厂、火药厂、军工厂等等一系列工厂。
  当岳阳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众人时,所有人一开始都认为岳阳已经疯了,这么多的厂子能办得起来吗?即便是勉强办起来,他会不会把岳阳给拖垮,对于这个问题,岳阳的回答是坚决的,哪怕就是砸锅卖铁他也要把这些厂子给办起来。
  好吧,岳阳是老大,他的决定即便是所有人都反对也没用,最后在六月初的时候,一座水泥厂就这么在铁帽村开办了起来。
  一座座十多米高的烟囱开始拔地而起,岳阳从现代买来的四座粉磨机也开始了安装。虽然岳阳和那些招来的农民从未安装过这些东西,但在之前岳阳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他购买了许多安装以及保修的资料,甚至还让人制作了安装视频,每当遇到难题时,岳阳就会查阅资料或是翻看视频,从中找到方法,就这样,岳阳领着数百名工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跌跌撞撞的把水泥厂给建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办厂(下)
  “狗日的瓜娃子,你再挤,老子就对你不客气!”
  “你小兔崽子的,俺哪有挤了?还不是别人推着俺往前面冲?”
  “莫挤,莫挤,再挤,俺就没气了……”
  “你们几个吵什么,没看到管事的过来了吗。”
  “呼,他娘的,总算挤进来了。”
  这里是铁帽村脚下一个土坡,在土坡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帐房模样的先生,在他的前面排着一长串的人,一个个正争先恐后的朝前挤。
  这是铁帽村水泥厂招人的情景,自从铁帽山脚下水泥厂建成后,岳阳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招人工作。和几乎全是机械化作业的现代水泥厂不同,岳阳建造的这个水泥厂严格的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土作坊,连现代乡镇级别的水泥厂都不如,属于劳动密集型工厂,因此大规模招人成了水泥厂的先期工作。
  水泥厂招人的消息一传出,首先吸引的便是那些流窜到应州府附近的流民。明朝末期,由于土地兼并以及天灾人祸的原因,千千万万没有活路的农民只能四处流窜,这些人成为了大明境内最不稳定的因素。为了吃上饭,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不少流窜到应州的流民听到竟然有个地方招人做工后,立即不假思索的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在一条小路上,一名年约三旬的衣衫褴褛的中年汉子领着一名和他差不多大的中年妇女挑着一个简单的担子走了过来。在他们的后面则跟着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背后还背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这几个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的四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面色蜡黄身形枯瘦,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姐……我饿!”
  走了一会,女孩背后的男孩突然喊了起来。
  小女孩赶紧回头安慰道:“小弟莫喊,待会姐姐就去挖点野菜,熬菜汤给你吃好不好?”
  “姐……这里真有野菜吗?”听到这里,小男孩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光芒,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当然了,等阿爹找到活干,说不定咱们以后还可以做野菜馍馍吃呢。”小女孩这样安慰自己的弟弟。
  “野菜馍馍啊……”男孩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最后一次吃野菜馍馍是在什么时候了。
  听着身后两个孩子的对话,走在前面的中年汉子只觉得眼睛一酸,一股热热的液体慢慢的从眼中流了出来。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可这个汉子却怎么也忍不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也不比别人懒,为什么养活一个家就这么难呢。
  男人加快了速度,当他转过一个弯后便看到了前面正有一群人在朝前拼命挤,吵吵嚷嚷一片嘈杂。
  看到这里,男人不禁一喜,领着媳妇和两个儿女来到一颗枯树下对他们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俺,俺到前面打听打听,看看前面是不是招人的厂子。”
  “当家的,你去吧,我和孩子在这里等你!”他的媳妇回答道。
  这名中年汉子快步小跑着到了前面,两刻钟后,他好不容易挤到了土坡前,他对土坡上的中年帐房先生焦急的问道:“敢问这位爷,这里是那啥子厂子招人的地方吗?”
  “哈哈哈……”
  中年汉子的话引起了周围人一阵哄笑,那名帐房也笑了起来:“如果你说的是五里寨开设在这里的水泥厂的话那就是了,你是想来这里找份活干吗?”
  中年汉子一听眼泪就掉下来了:“是啊这位爷,俺们是从山东逃荒过来的,一路上靠着乞讨来到了这里,眼看着孩子就要饿死了,您老行行好,就收下俺吧,给俺们一家子一条活路吧,俺给您磕头了!”说完,这名汉子就要跪下来给他磕头。
  “诶诶诶……”帐房一看赶紧站了起来把他给扶起来了,“你别给我磕头,这厂子可不是我的,那是咱们岳大人开的厂子。岳大人宅心仁厚,开这个厂子是为了赏你们口饭吃,你呀要谢还是谢岳大人吧。这样吧,看你也怪不容易的,我就收下你了,对了,你叫啥名子,哪来的,多大啦?”
  “回这位爷的话,我叫吴满屯,从山东莱州来的,今年三十二了!”中年汉子赶紧回答。
  “嗯,好了!”帐房在一本账册写了几下,随后便给了吴满屯一块木牌,吩咐道:“你呀,把木牌那好啰。沿着我身后这条路一直朝前走,那里有一个厂子,到那里报道就行了!你每个月的工钱是五十斤粮食和五百文钱,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谢谢这位爷,谢谢这位爷!”此时的吴满屯高兴得胸膛仿佛都要裂开似地。这位三十好几的汉子兴高采烈的跑到大树下喊了起来:“孩子他娘,俺终于报到名了,管事的说了,俺明天就可以去厂子做工咧,明天咱们就有馍馍吃了!”
  这几天,象物吴满屯这样的故事几乎每天都会在铁帽山发生,这个新兴的水泥厂在大明正式开始了运作,或许此时的它还在磕磕绊绊,但岳阳坚信它一定能结出累累的硕果。
  六月中旬的一天,岳阳领着海兰珠、玲珑姐妹和顺宝等无人骑着马来到了铁帽村,远远就看见两个大烟囱,正在直喷着浓烟,此时,阳光正炙热,加上一些风,那烟尘不住地随风飘散。
  众人还没来得及表现感想,忽然山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几人的马儿一阵嘶鸣不安。
  “岳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爆炸声!”被吓了一跳的海兰珠赶紧问道。对于这种声音,除了岳阳和顺宝外,其余三女都被吓着了。
  “没什么,这不过是咱们的厂子开采石头时放炸药的声音。”岳阳满不在乎的回答。
  是的,就是用炸药来开采石头。黑火药技术在中国的存在历来已久,岳阳又弄来了最科学的黑火药比例配方后第一件事就是开设一个黑火药厂,用来制造黑火药。在开办了水泥厂后,岳阳自然就采用黑火药开采石头,是以每到放炮的时候时候都会弄得惊天动地。
  刚开始的时候铁帽村的村民还向厂子抗议说那些震天的响声震得自家的鸡鸭和猪都不进食了,最后情况反映到了岳阳那里,给每户人家赔偿了五两银子后,顿时所有的议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路过去,只听炮声隆隆浓烟滚滚,加上烧窑和开山放炮产生的灰尘,使这周边的天空有种灰蒙蒙的感觉。再走近看,只见铁帽村旁边的那座原本象帽子一般的山此时就像被扒了皮似的,所有的植被都不见了,裸露在外边的是一块块灰白色的岩石,所有的草木都不见了踪影,而且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石坑。
  看到这样的情形,岳阳也吃了一惊,这样的情形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工业污染,现代时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耳熟能详的一个名词。
  望着浓烟滚滚的水泥厂,岳阳额头上出了一道白毛细汗,要是这样的厂子开设在现代时空里,保准环保局会把他罚得欲仙欲死,但是在这个时空却根本没有人来理会这种事情,毕竟此时的人们连饭都吃不饱,跟他们谈环保那不是扯淡吗?
  当岳阳一行人来到山脚下时,立刻就看到一大群赤裸着上身蒙着口鼻的人推着一辆辆小推车,将炸出来的石头抬上车,拉到不远处的粉碎机处,那里有两台钢铁怪兽正隆隆作响不住的滚动,而在山脚下,则另外有一群人正抡着大铁锤在不停的将山上滚落下来的大石头砸成小块。
  这时,岳阳身后的海兰珠好奇的问道,“岳阳,这些人怎么都蒙着脸呐?”
  “这个嘛……”岳阳有些卡壳了,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海兰珠解释粉尘污染的问题。关于让工人戴上口罩的事情,岳阳也是凭借着强制命令才执行下去的,刚开始时工人们并不愿意带上口罩干活,嫌带上后呼吸不方便影响干活,后来还是岳阳强制下了命令,谁要是干活不戴口罩就扣除半个月的薪水,这才让这些人带上了口罩。
  众人又走到两台隆隆作响的钢铁怪兽旁,岳阳跟海兰珠和几女解释道:“你们看,这叫做磨球粉碎机,是用来将那些石头、粘土和煤混合后粉碎的地方,我们将他们粉碎后再送到窑子里煅烧,烧出来的块状的东西再进行粉碎,得出来的就是水泥了。”
  “岳阳,这些东西是怎么动起来的?”看着不住转动的磨球粉碎机,海兰珠等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敬畏之色,这是任何人在第一次面对工业文明时都会产生的一种情绪。
  “这是用蒸汽来驱动的奇迹,以后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们的。”看着这个不住转动的机器,岳阳心中也有一丝无奈,要是有可能,他又何尝愿意用这种落后的东西呢。
  “走吧,我再带你们去看看做好的水泥!”过了一会,岳阳又带着众人朝一旁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丰收(上)
  崇祯六年七月。
  在今年的六月份和七月份这两个月里,大明发生了不少事情,首先是川兵邓玘奉诏授剿流寇,到济源,射杀了流寇首领紫金梁,贼军乃退至林县。杨遇春追杀之,中伏而死。流寇盗用其旗,诱杀其他官军,川军大败,初五日土司马凤仪一军也被义军击败于候家庄。
  到了七月,后金兵取旅顺。当时,总兵官黄龙驻守旅顺,因鸭绿江有战事,黄龙派水师往授,孔有德等侦知旅顺空虚,遂带领后金兵袭其城。黄龙数战皆败,弹药俱尽,遂自刎。游击李惟鸾自焚其家属,力战而死。至此,大明在东北方向的最后一个大型据点也宣告宣告失守,也宣告着大明对朝鲜失去了最后的控制。
  一连窜的战事失礼使得大明朝廷大为震惊,崇祯皇帝大发雷霆,下旨兵部训斥了时任兵部尚书的杨嗣昌,并勒令杨嗣昌伺机夺回捋顺。
  而这些事情对于远在应州的百姓来说实在是有些远了,应州城百姓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五里寨,因为今年的五里寨迎来了一个大丰收。几乎整个岳家庄和五里寨的佃户和许多农民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当中,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满面笑容的人。
  七月十六日,整个五里寨正式开始了稻谷的收割。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岳阳特地下令部队停止训练,除了留下必要驻守城池的两千兵马外,其他所有部队都下地帮佃户们抢收稻谷。
  五里寨岳家庄的田地上。
  虽然各片田地里收割麦子的佃户们一个个全都汗如雨下,但丰收的喜悦却荡漾在他们的脸上,沉甸甸,金灿灿的稻谷压弯了他们的腰,但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岳阳领着海兰珠、玲珑姐妹和岳来福、顺宝、海楼等一众人走在田边,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金黄色的稻田心里乐开了花。
  海兰珠今天穿着一套宝蓝色的孺裙,看起来既漂亮又开朗,她挽着岳阳的手臂看着一望无尽的金黄色的稻田,眼中尽是欢喜之色。她开心的问道:“岳阳,怪不得你们汉人这么富裕,这么多的稻谷应该足够我们吃一年的吧?”
  岳阳点了点头,脸上也流露这一丝喜悦之色,看着眼前这丰收的景象和稻田里忙碌的人们,一种由衷的满足感也涌上心头,看来今年的粮食是不用愁了。
  走在最后面的顺宝兴奋的说道:“少爷,咱们今年的收成绝对是小人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依小的估计,今年每亩地至少能达到八百斤。”
  “八百斤?”站在岳阳身后的岳来福却很是得意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后说道:“你这小兔崽子也太小瞧少爷带来的这些种子了,八百斤算什么,从今天上午收割完的稻谷已经报上来了,咱们的亩产平均已经达到了一千零二十斤了。”
  “什么?”
  “嘶……”
  “这怎么可能?”
  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叹声,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庄稼人出身,对于一亩地能打出多少粮食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山西属于长江以北地区,一般一亩地也就是打出三百斤粮食左右,即便是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地区一般也就是四百斤也就顶天了,可如今这里的亩产竟然达到一千斤,这在他们看来简直就象在做梦一样。
  顺宝呆滞了片刻,突然猛的一拍大腿喊了起来:“我的天啊,一千斤稻谷啊,这能打出多少粮食啊!”
  只有出身蒙古的海兰珠不知道这里面的意义,眨着好看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顺宝,亩产一千斤粮食很了不起么?”
  “呃……”对于这番近乎无知的言论,众人只能表示无奈的笑了起来,最后还是玉玲悄悄的把海兰珠拉到一旁,轻声跟她解释这里头的意义。最后终于弄明白了这里面意思的海兰珠冲着岳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笑了起来。
  当岳阳走到一块田间的时候,看到一名老农手捧着一把沉甸甸地稻谷,在田间当场嚎啕大哭,作为一名耕种了一辈子的老农,看惯了以前自家田地里那凄惨的收成,没想到今年在换种了岳家少爷提供的麦种后会如此大丰收。
  他也听到了一些已经收割完毕的田间消息,亩产千斤啊!他盘算了一下,他家一共有五口人,共种了五亩水田,按照这个收成的话五亩地就能收成五千斤的稻谷。除去上缴的五成租子外,他还可以留下两千五百斤,这些粮食足够他们一家人敞开肚皮吃上一年了,这让常年处于半饱状态的他如何不欣喜若狂呢。
  此刻的田间到处都是又哭又笑的佃户和农民,对于他们来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永远都是颠簸不破的镇里,有了这个丰收,今年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
  岳阳一行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视察了五里寨等大部分田间的情况,对于这样的收成他已经满意了。按照这样的收成来算,岳家庄所属一万两千多亩地,每亩地收获五百斤稻谷来算,可以获得六百万斤稻谷,再按照七成的出米率算,岳阳可以收获四百二十万斤大米,这样一来,养活他手下八千大军一年还有富裕,而剩下的粮食还可以养活水泥厂、黑火药厂和军工作坊这些人,如此一来基本上可以做到了自给自足,而等到明年的时候,他购买的王守城留下来的数千亩田地和新开垦的荒地一旦有了收成,那么自己的实力必然后迎来一个井喷式的发展。
  “岳阳,人家在跟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呢?”突然,海兰珠的声音在岳阳耳边响了起来。
  “哦,我正在想事情呢,海兰珠你有什么事吗?”正在想事情的岳阳一怔,转头看向了海兰珠。
  和海兰珠成亲后,凭借着其开朗大方且豪迈的气质和恩威并施的手段,她很快便征服了岳府几乎所有下人的心,就连老太太对她也很满意。但是让老太太最不满的就是海兰珠总是直接叫岳阳的名字而不称呼他为相公或是夫君,这在老太太看来是即其无理的,为了这事老太太说了海兰珠好几次,海兰珠也总是当面答应但很快就忘掉了。
  不过这种事对于岳阳来说就更不是个事了,从小在现代社会长大的他对这方面简直看得太开了,别说夫妻之间了,在国外就连父子兄弟之间有时候也是直呼其名的。
  看到丈夫看过来,海兰珠粉脸一红,看了看附近没什么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岳阳,既然你获得了大丰收,那到了深秋的时候能不能卖一些给我们部落呢?你放心,我们不会白要的,我阿布说了,可以用牛羊和马匹跟你换,你看怎么样?”
  “要粮食啊?”岳阳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迟疑了一下后问道:“我那位岳父大人打算要多少粮食?”
  海兰珠扭捏了一下说道:“我阿布说了,至少也得三十万斤,如果能卖给他六十万斤那是最好的。”
  “六十万斤太多了,我要是拿出来恐怕我这边就不够了。”岳阳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这边的开支也很大,有近八千士兵要靠我养,还有那些厂子的几千名工人也要发薪水饷银,这些的开始都很大。实在抽不出太多的粮食支援我那位岳父大人。”
  听到这里,海兰珠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按理说科尔沁部落在没有和岳阳打交道之前日子虽然也比较贫苦,可也是这么过来的。但老话说得好,由俭入奢由奢入俭难,自从去年从岳阳那里交换到了大批的物资,过了一个好年之后,尝到了甜头的寨桑和科尔沁部落自然不甘心再过那种苦巴巴的日子,这不就让女儿来吹枕头风来了。
  偷偷看了眼海兰珠的脸色,岳阳觉得火候也到了,再拖下去就很容易过火了。他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海兰珠你也别担心,既然我们成了亲,你的父亲有困难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你写信告诉你父亲,六十万斤粮食是不可能的,我最多能卖给他四十万斤粮食以及食盐茶砖等物,这些东西他需要用两千匹战马和若干牛羊来交换,你看怎么样?”
  “真的吗?这实在是太好了!”海兰珠的心情简直就象做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了一回,他忍不住楼主了岳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开心的说道:“岳阳,太谢谢你了,我替科尔沁部落数万牧民谢谢你了。”
  “不用谢,咱两谁跟谁啊!”岳阳也笑了起来,只是若是熟悉的岳阳的人此时若看到了他的脸色,肯定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其实岳阳卖粮食给科尔沁部落也没安什么好心,后世只要是稍微关心时事政治的人都知道,控制一个势力甚至是一个国家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用武力来征服,从经济政治和其他方面来控制才是最高明的办法,科尔沁部落也不例外。


第一百零九章 丰收(下)
  诚然,岳阳和海兰珠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两人的感情自然是不消说的,但是在涉及到两个势力之间的关系时,再用感情来说事那就显得太儿戏了。
  势力与势力之间最牢固的纽带就是利益,只有强大的利益才能将两个势力牢牢的联系在一起,用和亲来巩固双方的关系只能是一时且短暂的,君不见汉朝的时候多少位公主嫁到了匈奴那边,后来不还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吗。
  在岳阳看来,分化瓦解科尔沁部落和女真人关系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粮食以及充足的生活物资把他们给腐蚀掉。他要让科尔沁部落的人明白,只要他们每年老老实实养马放牧,每到年底的时候用一些牛羊来和汉人交换粮食,全族人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能吃饱穿暖的后,还会有几个人愿意跟着后金入关抢掠呢,毕竟抢东西是要冒风险的。
  而搞定科尔沁部落就是岳阳计划的第一步,只要能搞定科尔沁部落以及蒙古诸部,那就等于断了女真人的一只手,将来再对付女真人的时候可就容易得多了。
  看着欢喜不已的海兰珠,岳阳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愧疚,毕竟连自己媳妇也要算计那也太那啥了,可他又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事啊,再说这也是为他们好啊。很快,这丝愧疚就被岳阳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五里寨喜获大丰收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那些先前不相信岳阳,没有使用岳阳提供的超级杂交水稻的农户现在悲催了,看着人家的田间堆得如同小山般高的粮食,再看看自家的田间,许多人后悔得都想用头去撞墙。
  很快,那些农户推举了几位老人找到了正在田间巡视的岳阳,请求岳阳也把那些水稻的种子卖给他们。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次岳阳却拒绝了他们请求。
  “岳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虽然咱们不是您的佃户,但怎么说也是五里寨的人,小的们上次瞎了眼,没有听信您的话,现在您就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卖些种子给小的们吧,小人给您磕头了!”
  “诶诶……你们快起来!”岳阳赶紧把为首的几名老农户扶了起来,他有些为难的说:“几位老人家,非是本官不卖稻种给你们,而是这些稻种只能种一季,如果再种的话产量就会大幅减少的,倒是别说亩产千斤了,估计就是亩产两百斤都难,而这些稻种都是本官从夷人手中买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了。”
  “这样吧……”岳阳沉吟了良久,这才对这几位老者说道:“本官这里还有些从夷人手中弄来的种子,这些东西产量很高且很耐旱耐寒,你们若信得过本官的话本官建议你们今年可以先种种看,你们意下如何啊?”
  “这……”几个老头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问道:“大人,请问这些都是什么种子啊?”
  岳阳笑道:“有小麦、玉米、红薯以及土豆的种子,尤其是这种叫做土豆的东西,它的产量是最高的,甚至可以亩产两千斤呢?”
  “两千斤!”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您……您没说错吧,亩产……亩产能到两千斤?”老头们一个个都吓傻了,仿佛大白天里看到了鬼一般。
  “当然了,本官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岳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也是一阵无奈,毕竟玉佩出了问题之后超级杂交水稻种子的来源也断绝了。考虑到这点,岳阳在上次过来的时候便带了大量的经过后世培育出来的优质马铃薯、小麦、玉米红薯等植物的种子过来,准备在自己的地盘上大量种植。
  “这……”几位老头对视了几眼,都有些不相信岳阳的话,千斤的亩产量已经把他们给惊到了,现在岳阳竟然又抛出了一个两千斤的产量,这已经不是惊到,而是要把人吓傻啊的节奏啊!
  看到这些人的神情,岳阳心中就是一阵无奈,看来这些东西还是太超前了啊。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也别急着做决定,回去后想好了再说,本官现在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岳阳起身就朝着一旁的马走去,翻身上了马就走了。在岳阳看来自己已经够意思了,上次自己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种植超级杂交水稻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推辞得那叫一个干净,现在看到杂交水稻有了高产,就屁颠颠的跑来了,当自己说没有水稻种子,打算介绍另一种植物给他们种的时候,这些人又开始怀疑了,对于这种人岳阳真心不想搭理。凭什么啊,老子又不欠你们的,既然不相信哥的话,哥管你们的死活。
  带着几个老婆刚回到应州的岳阳还没来得及回府,又被郑发奎派来的鲁班头给拦住了。
  “岳大人,小的总算是找到你了,郑大人请您紧急过府一叙!”
  看着满头大汗的鲁班头,岳阳不禁好奇的问道:“鲁班头,出什么事了?莫非又有流寇出现了?”
  “不是,小的也不清楚,您去了就知道了!”鲁班头看着一身便装,脚上的官靴还带着黄泥的岳阳陪着笑躬身回答。
  “这样啊,那好,我就陪着你走一遭吧。”岳阳让海兰珠和玲珑几女先回了家,自己带着几名侍卫就朝着知府衙门赶了过去。
  等到岳阳进入知府衙门内堂时,郑发奎亲自迎了上来。
  “岳大人,你总算是来了,你可是让本府找得好久啊!”
  望着脸上隐隐透出焦急神情的郑发奎,岳阳很是好奇的问道。“郑大人,出什么事了?刚才看到鲁班头急着找下官,下官还以为流寇又侵我边境了呢。”
  “这……倒也不是流寇之事,而是另有其他事情啊!咱们还是坐下谈吧”郑发奎脸上突然一红,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岳阳坐下。
  两人陆续落座后,有丫鬟上前奉茶,岳阳并没有喝茶,而是直接说道:“大人,有什么事您就说吧,下官可不习惯和人打哑谜啊!”
  “好吧,那本官就说了!”郑发奎也知道岳阳就是这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也不介意他的语气,轻咳了一声后说道:“是这样的,首先本官要恭喜五里寨大获丰收粮食满仓啊。再者就是……就是岳大人您是不是也该……也该纳点税了……”
  “什么……纳税?”岳阳顿时就愣了,良久才想起来,貌似自己真的还没教过粮税呢。
  看到岳阳呆住的样子,郑发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本官也知道有些难以启齿,但皇粮国税千古有之嘛,您要是不想缴完,象征性的缴一些也是可以的!”
  “不不……您打住……”岳阳赶紧叫停,对郑发奎说道:“郑大人,您误会了,下官不是说不缴税,您放心,该缴多少下官肯定缴多少,这点下官绝无二话。只是下官不明白应该缴多少税呢?”
  “呃,是这样的,您缴的税是……%¥##@%¥”一听到岳阳愿意缴税,心中大喜的郑发奎便一五一十的把他应该缴纳的税说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岳阳很快就弄清楚了,原来自己要缴纳的税真心的不多,甚至还可以用低到难以置信来形容,农田税在洪武初年原先为每亩三至四斗,后来民田税收减为每亩一斗米,约18.9斤,这个税收算高吗?在岳阳看来这简直低得令人发指啊。
  半个时辰后,在郑发奎的不厌其烦的解说下,岳阳终于弄明白了三件事。
  而这三个事实是:
  1、明代的税收过低,农业税低,商业税更低!
  2、明代的税收,几乎在250多年的时间里,没有增加!实际上是在不断减少,农业税减少,商业税减少的更多。
  3、明代晚期,人们对任何一次增税的行为,都叫苦连天,以致于当明朝政府试图增加赋税时,阻力重重。
  这些事情也严重颠覆了岳阳一贯以来对明朝的印象。
  从清朝一来,中国人一直以来被灌输的观念、受到的教育就是:明代的统治者如何残暴荒淫,如何横征暴敛,如何敲骨吸髓,广大人民在沉重的剥削之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明代的灭亡,都是由于统治者征收的赋税过重,人民难以负担,奋起反抗的结果。
  满清统治者是这么宣传的,现代教科书上是这么写的,甚至一些所谓的历史学家的文章专著中,也是这么宣扬的。但事实真是这样么?
  刚才岳阳惊讶的发现,郑发奎在跟自己谈到收税的问题时,竟然是用一种害羞甚至是不好意思的态度和自己谈的,仿佛是在说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这也让一直以来习惯了纳税的岳阳感到非常的不解。收个税而已嘛,你至于象偷情一样这么不好意思吗?
  望着郑发奎,岳阳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不知应州府今年的收上来的粮税和商业税是多少?”
  随着岳阳的发问,郑发奎给了岳阳一个几乎令人吐血的答案!


第一百一十章章 缘由
  岳阳自认为是一个心里承受能力很强大的人,看惯了现代各种现象以及在网络上公布的各种千奇百怪的事,他原本以为自己对待大多数事已经能够做到无动于衷或是能够泰然面对了,但是今天的郑发奎却又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什么……商税五百六十两,农税三千五百三十四石?”
  岳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般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
  晃了晃脑袋,岳阳觉得有些发晕,这个数字简直就是一瞬间就摧毁了他的三观。他又郑重的问了一遍,最后才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出问题。是的,应州府八个县今年收上来的商税总额只有五百六十两,粮食五百三十四石(四千多斤)。
  几分钟后,稳定了心神的岳阳再次问郑发奎:“知府大人,赋税如此之少,难道您就不怕朝廷责罚吗?”
  “怕什么,我应州府收上来的赋税还算多了呢。”郑发奎却是一脸不在乎的神色,“再说了,前次岳大人交上来的十万两银子的盐税押解上京后,本官还受到了朝廷的嘉奖呢。再说了,我应州府收上来的税其实也不少了,岳大人您还不知道吧,平原府去年收上来的商税只有四百七十两,比起他们本府还算好的呢?”
  “啪……”岳阳手中的茶杯再也握不住,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从郑发奎处出来后,在回家的路上岳阳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沉沉的,刚才的听到的事情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明的官员不作为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一府之地,收上来的商税竟然只有五百六十两,若是折合成现代的货币也就是说一个拥有八个县的地级市一年收上来的税只有区区六万块钱,而粮食只有四千多斤。
  这件事听起来就象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但它确实就发生在岳阳的眼前。岳阳估计,这件事若是发生在二十一世纪,估计这个市包括市长在内所有政府官员全都要被拉出去枪毙一百遍都不会有替他们喊冤的,就是一头猪来当这个官估计都比你强吧。
  当岳阳询问为何商税和粮税如此之少时,郑发奎无奈的告诉岳阳。那些商户他们也不是说不交税,但是他们通常都他们一般只交纳非常少的一点点税收,并不全额拖欠,同时许诺以后会补交余额。
  对于赋税拖欠,官府衙门会在一段时间内进行追征,但是拖欠两三年以后,就不能再指望拖欠者们补交欠税了。对于这些偷税漏税者,按道理说官府是可以对他们进行处罚的,例如鞭打、关押甚至没收他们的财产等等手段,而这种手段在当时的西方是非常常见的。
  但是这种做法在大明却非常少见,若是有谁干这么做了通常就会被人扣上酷吏的帽子。洪武九年的时候,山西平遥有一个主簿名叫成乐,在他任期满的时候,他的上级以其‘能恢办商税’为由,褒其进京朝见皇帝,结果遭到当时的皇帝朱元璋的批评,朱元璋以:‘税有定额,若以恢办为能,是剥削下民,失吏职也,州考非是’的罪名不但不褒奖他,反而把这位收税能收给弄进了大牢。得!收够了税银,反倒被视为盘剥百姓,连朱重八自己都开了这么一个恶劣的例子,谁还敢真的收税啊。
  于是这么一年年下来,大明的税收就这么越来越少了。
  岳阳从郑发奎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无奈,但更让岳阳感到无奈的是他看得出来,这里面有文人集团和商人集团那无处不在的影子在里面。岳阳可以肯定,现在的大明朝,百分之九十五的商税都被偷税漏税掉了。这种情况下,用税率来衡量明代商业税的征收,已经失去了意义。
  “唉……大明不亡简直就没天理啊!”
  一直回到家里,岳阳还是没想明白,明朝的那些官员难道真的就没脑子吗?他们就不知道这样下去就是在动摇国本吗,一个朝廷一旦没有了起码的税收就会陷入崩溃吗?
  想了半天,岳阳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大明会变成这样。
  后世的学者们大都认为,明朝灭亡的直接原因,是财政危机。国家财政困难,导致发生饥荒,没有钱去赈济;发生战争,没有钱支付军饷。没有钱赈济灾民,饥民作乱;没有钱发军饷,饥兵作乱。饥民与饥兵结合,导致大规模的国内叛乱。朝廷军缺乏战斗力,导致国家既无法消除外族入侵,也无法肃清内部叛乱。
  就这样,财政危机,导致军事危机;军事危机,导致更大的财政危机。如此恶性循环,明朝最终走向灭亡。
  表面上的原因是如此,但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呢?
  而今天,岳阳得出了结论,那就是明朝的朝廷已经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了。
  而这种控制并不是指地方官员的任免或是别的东西,而是失去了对地方基层和最底层的控制。
  明朝政府是一种典型的大社会小政府的模型,明朝洪武年间,整个明朝只有5488名地方官,随着两百多年的发展,即便是到了明朝后期,已经拥有一亿两千万人口的大明王朝的官员数量也不过20400名,而吏员的数量也只有51000名,也就是说大明就是靠总数只有七万多名官吏管理着高达一亿的人口,相比于后世那高达三千多万的公务员的数量,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明朝官吏的稀少绝不过份。
  而官吏数量的稀少就直接就导致了大明朝廷对地方控制上的乏力,有一个例子就很能说明问题。华夏历来是产茶大国,茶税历来也是各个朝代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比如在饮茶尚不是很普及的唐朝,唐朝政府仅从两淮地区,每年就可得盐利600万缗铜钱。
  但是明朝呢,崇祯四年,大明朝廷从各省收取的茶税是多少呢?事实上是,那一年收取的茶税是:云南省17两,浙江约为6两。当时的一位官员对此作了如下的概述:“内地茶户不知官茶、私茶之说久矣。天下之言生财者,亦罔闻知。”
  浙江省作为全国屈指可数的产茶大省,一年收上来的茶税竟然只有六两银子,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荒唐的冷笑话这么简单,而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悲哀了。
  坐在椅子上的岳阳努力的回忆着自己以前在历史书上学过的内容,但是他越想就越觉得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这样的大明还有救吗?自己在这里这么辛苦的操劳,会不会终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呢?
  原本岳阳心中还是有些底气的,因为可以自由的在现代社会和明代只见穿梭,有现代社会做后端的岳阳总认为自己即便是打不过逃命总是没问题的。可现在呢,媳妇也娶了,而且一娶就是三个,加上老太太、妹妹岳颖以及一大帮的部下和仆役,更要命的玉佩眼看着就要碎了,这个结果让岳阳感到越来越揪心。
  “唉,估计还能到现代社会跑一趟,下次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就买一挺机关枪,谁要惹老子生气老子把他们全都突突了!”岳阳气鼓鼓的发着狠,但过一会他就泄气了,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有钱他也不知道到哪卖枪去啊,出国倒是可以买,可问题怎么把枪支和大量的弹药运回国内以及他在郊区的小院,总不能让快递公司送货上门吧?
  想着心事的岳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在大明的另一个地方却却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位于北京城内的紫禁城历来都是大明朝廷的中心,而紫禁城的西北侧有一座小宫殿,这座宫殿的名字叫做暖香阁。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一种温暖的味道,其实他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崇祯皇帝的御书房。
  不同于名义上的御书房崇政殿那样辉煌大气,暖香阁只是一座小宫殿,里面的东西也很不是很奢华。只是大多数的东西都是明黄色的,估计这也跟其主人的身份有关。
  今年年仅二十三岁的崇祯皇帝坐在明黄色的软靠椅上,低着头在一本奏折上不停的写着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将写完的奏折放到一旁。在他的面前还有一摞厚厚的奏折,上面都用黄纸贴着,黄纸上还写着一些小字。
  崇祯是明朝里最勤奋的君王之一,各地送上来的奏折无论巨细,他都要过目。但由于奏折过多,他一个人全部看完的话又看不过来,又怕漏掉重要的东西,因此他采用的宋朝的办法。他叫通政司收到奏折后用黄纸把事由写出,贴在前边,叫做引黄,再用黄纸把内容摘要写出,贴在后边,叫做贴黄。这样,他可以先看看引黄和贴黄,不太重要的就不必详阅全文,这样就不会漏过紧急军情密奏和塘报了。
  伸手拿起另一本奏折,随后看了看奏折前的引黄,又翻看了奏折后面的贴黄,原本已经疲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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