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瓦岗反应


  次日一早,漳水之畔。
  秦冲一身白衣。静静屹立,此时,细雨迷蒙,宽阔的江面一望无垠,浪花互相追逐着,澎湃激荡,呼啸有声,看得秦冲心旷神怡,颇有放声大呼之快。
  忽然,尉迟恭快马而来,一跃而下:“陛下,您唤我?”
  “是啊。”
  秦冲微微一笑:“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陛下吩咐。”
  尉迟恭一拱手,那是毫不含糊。
  “很好。”
  秦冲向江南一指:“朕命你明日即率‘选锋军’南下,攻取汲郡。不过,兵锋至瓦岗寨和黎阳即止,明白吗?”
  “陛下。”
  尉迟恭一愣:“这——”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魏郡还末攻下,便分兵去取汲郡,而且,汲郡夏军兵力孱弱。不到万人,用得着他率‘选锋军’出马吗?
  “敬德。”
  秦冲解释道:“高雅贤穷途末路,有可能向李密求援,而朕新近称帝,绝了与瓦岗隶属,李密必然恼怒,八九会答应高雅贤,故此,朕不得不防啊。”
  “明白了。”
  尉迟恭恍然大悟:“陛下是要末将截断瓦岗来援之路,但不得主动挑衅。”
  “不错。”
  秦冲赞赏地点点头:“李密率主力与王世充在洛阳相持,应是不可能来的,能来的,只有黎阳的徐茂公,此人乃是罕见的帅才,故朕才要你去挡住他。”
  尉迟恭一听,脸上大为有光,奋然道:“请陛下放心,若徐茂公敢来,末将必要其有来无回。”
  “不!不!”
  秦冲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敬德,朕只要你稳守城池,挡住他就成,千万不要和其硬拼。朕不是泼你的冷水,论用兵。你不是他的对手。”
  尉迟恭一听,很不服气:“陛下。末将之前是有些莽撞,但近来,多受军师教诲,大为长进,末必就比不过那徐茂公。”
  “行了。”
  秦冲一瞪眼:“拼得过也不准拼。那徐茂公,朕早盘算着将其收入囊中了,你要和他硬拼,伤了谁都不好。只需稳守城池,挡住其便成。明白了吗?”
  “诺。”
  尉迟恭这才不情不愿地领命。
  “对了。”
  秦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叮嘱道:“这是朕写给徐茂公的一封招降信,他若是来了,你就在阵前交给他,他若是不来,你就派人送去黎阳,明白吗?”
  “明白。”
  尉迟恭嘿嘿笑着接过信:“不过,陛下,那李密还没死呢,您就惦记他的大将,能成吗?”
  “哼!”
  秦冲冷笑道:“你以为李密还能有几天活头?此人久钝洛阳城下,已犯了兵家大忌。而且,王世充大权独揽,再无牵挂,以其老奸巨滑,李密不久必败。”
  “陛下英明。”
  尉迟恭听得眼睛一亮,立时大拍秦冲马屁。
  “行了,快滚吧。”
  秦冲一瞪眼,这杀胚,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诺。”
  尉迟恭嘿嘿一笑:“那末将就去了,陛下多保重。”说着,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陛下。”
  新近火热出炉的御前侍卫统领刘虎关切地走了过来:“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咱也回去吧,要是龙体受寒,臣可是万死不赎。”
  “回去干吗?”
  秦冲伸了个懒腰:“现在又不攻城,坐着发霉啊。那个,将斗笠、蓑衣与鱼竿拿过来,不是有诗云吗: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朕要钓鱼。”
  “诺。”
  刘虎无奈,只好命人把东西送上,自领上百亲卫搭上帐蓬,在一旁护卫。
  六月二十二。
  黎阳仓。
  傍晚,徐茂公站在后花园中,静静地俯视着眼前的池塘,塘中,一尾尾金灿灿的鲤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不时的追逐着徐茂公投下的鱼食,好一副鱼趣。
  “报——”
  忽然,有亲兵飞步来报:“将军,城外有高雅贤使者,说有紧急要事求见。请令定夺。”
  “高雅贤?”
  徐茂公一愣:“他派人来干什么?莫非——”想了想道:“去,请至偏厅,我换一下衣服,待会便到。”
  “诺。”
  亲兵飞奔而去。
  ……
  偏厅。
  一名劲装大汉坐在榻上,虽一脸的风尘仆仆,神色却是十分焦急,他是高雅贤的侄子高政,趁夜从邺城潜出,狂奔了两日三夜,这才抵达了黎阳仓。
  不过,瓦岗会不会接受其求援,高政心中无底。
  “将军到——”
  忽然,厅外,有瓦岗军士长喝一声,高政赶紧站起身,随即便见一名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昂然跨入厅中,一身白衣,丰神峻朗,说不出的潇洒和飘逸。
  高政不敢怠慢。赶紧见礼:“小人高会见过徐将军。”
  “免礼。”
  徐茂公从容地坐到主公,随即摆摆手:“坐吧。来人,上茶。”
  “谢徐将军。”
  高政恭恭敬敬地坐下,马上,有侍女上茶。
  “呼——”
  徐茂公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随即微微一笑:“高兄弟远来辛苦,不知高将军派你来,所为何事?”
  “回徐将军。”高政小心翼翼道:“逆贼刘武周犯我河北,擒我夏王。我家将军誓与其不共戴天,只可惜势单力薄,不仅无力替夏王报仇,反而坐困邺城,旦夕难安。
  我家将军思虑再三,天下能为夏王做主的,便只有魏公了。魏公乃天下义军总盟主,义气深厚,德高望重,若能举手相援,我家将军愿举城相附。不知您意下如何?”
  果是如此!
  徐茂公早已想到了高政的来意,不过,为了窦建德和高雅贤,便和刘武周冲突,恐怕不太明智,毕竟,如今这刘武周拥兵三十余万,实力端不可轻视。
  “高兄弟。”
  徐茂公不动声色:“兹事体大,徐某也不敢做主,这样吧,我立即派人飞报魏公,请其定夺,你看如何?”反正如此大事,他也不能做主,推给李密便是。
  “那——”
  高政心中焦虑:“不知需多长时间?赵贼二十万众围攻邺城,我家将军危在旦夕啊!”
  “这样吧。”
  徐茂公沉吟道:“我立即安排六百里快马,估计来回七日便有消息,这已经是最快的了,你看如何?”
  “好吧。”
  高政也知不可能再快了,当下感激地一拱手:“一切都由徐将军做主。”
  “那好。”
  徐茂公点点头:“你且先去馆驿安歇,等我消息。”喝声道:“来人,速送高兄弟去馆驿安歇,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得有误。”
  “诺。”
  马上,有军士入内,将高政请将出去。
  六月二十五。
  洛口。
  李密现在很生气。王世充那王八蛋,趁他去打宇文化及,偷偷地夺了洛阳的大权,然后立时翻脸,把以前的和议当擦屁纸一样撕毁,拒绝其入洛阳册封。
  于是,李密趁机夺取洛阳的图谋很华丽、很‘杯具’的泡汤了。
  不仅如此,王世充竟然率十万精锐离了洛阳,来攻偃师这个瓦岗离洛阳最近的桥头堡,欲拔除其威胁。
  嚣张,太嚣张了!
  李密愤怒得恨不得将王世充生啃了,要知道,以往大少数十战,李密可是稳占王世充上风,但如今,才刚过一冬天,这王世充竟然胆边生毛打上门来了。
  真真不可饶恕!
  真真好了伤疤忘了疼!
  所以,李密决定,立即召集众文武,准备出兵偃师,好好再给王世充一点颜色瞧瞧。当即喝令道:“来人,立即传令众文武,让其马上来公府议事。”
  “诺。”
  亲兵队长领命,赶紧下去安排。
  “魏公。”
  “魏公。”
  ……
  不多时,诸文武纷纷来到,一一落坐。
  “诸公。”
  等人来齐了,李密才一脸阴沉道:“刚接到消息:王世充率十万隋军主力出了洛阳,围攻偃师!现偃师告急,我意亲率主力痛击王贼,诸位以为如何?”
  “……”
  众文武一听,一时议论纷纷。
  “魏公。”
  裴仁基站了起来:“末将以为不妥。”
  “为何?”
  李密皱皱眉,被人泼了冷水,自有些不快。
  “魏公。”裴仁基却不慌不忙道:“王世充亲率隋军主力东下偃师,那洛阳必定空虚,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军可兵分三路,突袭洛阳,如此,王世充首尾难顾,必然回援洛阳。这样,隋军往返奔驰,肯定是疲惫不堪,我军趁势进击,定能稳操胜卷,如此,岂不胜过与王世充硬拼?”“唔——”
  李密略一沉吟,不得不承认裴仁基此计不错,扫视众文武道:“仁基此计甚妙,诸位以为如何?”
  “我看可行……是啊,真的不错……”
  众文武纷纷发言,不少人都赞同裴仁基的计策。
  “魏公。”
  首席谋臣魏征却有不同意见:“我军虽然大胜了宇文化及,但精锐折伤不少,士卒也颇为疲惫,器械更是消耗良多,此时与王世充大战,非为良策。”
  “你的意思是?”李密有些不解。
  “魏公。”魏征斟酌道:“臣以为,那王世充急于求战,定是去冬换得的粮草要没了,意欲死战求存,如此,恐穷寇难于争锋。不如兵发偃师,却不与其交战,只深沟高垒,耗其粮草,如此,要不了多久,王世充粮尽,必然不战自溃。”
  “不错,此计更妥……”
  魏征的想法也不得了不少人的赞同。
  “这个——”
  李密有些头疼了,他自己想速战,而手下却一个想围魏救赵,一个想打持久战,这该如何是好?
  “报——”
  就在李密拿不定主意时,有亲兵飞步来报:“魏公,偃师紧急军情。”
  “速拿上来。”
  李密一惊,赶紧接过军报,拆开一眼,不禁大怒:“王贼可恶!”
  “魏公。”
  秦琼赶紧道:“出了何事?”
  李密怒冲冲道:“昨日,王世充派一万精骑突袭偃师城北的单雄信营地,单雄信抵挡不住,大败而逃,所部一万将士折损大半,残部现退入偃师城中。”
  “什么!?”
  众文武大吃一惊,单雄信可是瓦岗有名的悍将,所部也甚是精锐,而且有营寨之利,却被同等数量的敌骑杀得大败,可见隋军此来是何等的凶猛。
  “砰——”
  李密猛一拍桌案,长身而起,咬牙切齿道:“都不用说了,我意已决,立即调十五万精兵西进偃师,与王世充决一雌雄,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李密被激怒了,他要速战速绝,痛击王世充。
  “诺。”
  众文武虽有不同意见,但见李密在火头上,一脸铁青,谁敢再劝,当下纷纷领命。
  “吸——”
  李密长吸口气,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便待命诸文武下去准备大备开拔事宜,就在这时,又有一亲兵飞奔入内:“报——魏公,黎阳徐将军有信使至。”
  “噢!?”
  李密一愣:黎阳又出了啥事?连忙道:“快,让他进来。”
  “诺。”
  亲兵领命,不多会,便领着一名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信使走了进来:“魏公,徐茂公将军有信在此,说请您速阅,并立作决断。”
  说完,将信呈上。
  “拿上来。”
  李密点点头,命亲兵将信呈上,然后迅速一阅,不禁沉吟不语。
  难道出事了?
  众文武疑惑地相视一眼。
  “魏公。”
  罗士信性子急躁,忍不住问道:“莫非黎阳仓出事了?”
  “这倒没有。”
  李密眉头紧皱:“茂公说,刘武周率大军二十万围攻邺城,高雅贤危在旦夕,于是,派人向我求援,说愿意举军相附,以为其和窦建德主持公道。”
  “什么!?”
  众文武又是一阵意外,议论纷纷起来。
  “魏公。”
  魏征想了想道:“那刘武周羽翼已丰,拥兵三、四十万,实力端不可侮,为了区区一个高雅贤,还有被擒的窦建德,就与其交恶,实在是不值啊。”
  “不错。”
  秦琼也道:“如今,我军与王世充相持不下,实不宜再添此大敌。”
  “请主公三思。”
  裴仁基、裴行俨、秦琼、程咬金、李君羡等纷纷赞同,这些人,昔日都受过秦冲的重礼相邀,虽末答应,但对秦冲都很有好感,并不想与其为敌。
  李密却是沉吟不语,似在举棋不定。
  “魏公。”左长史房彦藻突然道:“臣有不同意见。那刘武周,本是我瓦岗隶属,言辞卑微,曲意奉承,如今,羽翼刚丰,便断然称帝、背弃隶属,真可谓是狼子野心。诸公试想,若让此人攻下邺城,兵锋必直指我军根基瓦岗寨和黎阳仓,观其为人,谁敢保证他不会趁我与王世充相持时突然发难?所以,臣以为,为免后患,高雅贤应该救。”
  “不错。”记室祖君彦也赞同道:“刘武周派侯君集南下,与我争夺山东之意昭然若揭,而瓦岗寨、黎阳仓居于河北,等于在河北与山东之间打下了一颗钉子,我若是刘武周,也必除之而后快。所以,臣也以为该救高雅贤,这也是对刘武周的一个警告,让其适可而止,万不要激怒我瓦岗。”
  “哼!”
  秦琼忍不住冷笑道:“你们说得轻巧,现今,我军主力都被牵制在洛阳一线,而围攻邺城的赵军足有二十万,我们拿什么去救!?用嘴皮子吗?”
  “就是。”
  李君羡也摇摇头:“现在还不是与刘武周为敌的时候,至少得下了洛阳才行。而且,有茂公镇守瓦岗寨、黎阳仓一线,便是赵军敢来,又岂能轻易得手?”
  一时间,诸文武意见相左,争吵成一团。
  “行了。”
  李密冷着脸:“刘武周取山东在前,称帝在后,若不给其一定教训,必以为我瓦岗软弱好欺,所以,本公决定接受高雅的相附,迫使刘武周退兵。”
  “可是。”
  魏征忍不住道:“哪来的兵?”
  李密冷笑道:“瓦岗寨中有我老军三万,茂公本部有三万,招降骁果卫三万,其余义军亦有三四万人,多是可战之精锐,如此,可征调十万大军北上,威胁赵军侧后。
  接着,可让茂公以本公义军盟主的身份命刘武周退兵,若其不从,便和邺城犄角相连,共据赵军,也不惧了他。而且,本公就不信了,他刘武周真敢与我瓦岗为敌。”
  看着李密自信、自傲的神情,魏征等人都心生忧虑:如此,必与刘武周撕破了脸,这样的话,等于是两面树敌啊,魏公啊魏公,你这可是太不明智了!
  然而,李密煊赫已久,居功自傲,已不复初上瓦岗时的谦逊,一旦其做了决定,别人便很难让其改变意见。
  所以,魏征等人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
  六月二十九。
  黎阳仓。
  傍晚,酷暑退去,凉风习习,徐茂公在后院仗剑而舞,一时剑光霍霍,绕身而行,简直是密密匝匝,风雨不透,可见徐茂公的武力值也端不可轻视。
  “报——”
  忽然,有亲兵飞奔入内:“将军,魏公急信。”
  “拿来我看。”
  徐茂公赶紧将剑抛给亲兵,然后接过信拆看,一看之下,便是大吃一惊:魏公要我出兵!?一时是呆了。
  在徐茂公看来:
  刘武周拥兵三、四十万,势力庞大,羽翼已丰,便是其对瓦岗有所不敬,但是,在消灭王世充、攻下洛阳之前,都不应与其为敌,以免两线做战。
  可是,李密竟然就做了。
  徐茂公心中慨然长叹:魏公啊魏公,难道一时的煊赫便迷失了你的双眼吗?若如此,恐怕瓦岗大祸不远!然而,虽然不满,但命令却不能不服从。
  要知道,他徐茂公一向以忠义自名。
  罢了!
  徐茂公心中苦笑:“来人,速请那高政和诸文武前来商议出兵事宜。”
  “诺!”
  亲兵飞奔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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