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迎战夏军(下)


  “敌袭——”
  夏军营门前,几名士卒巡哨的士卒立时惊恐无比地嘶声大叫起来,然而,一阵飞蝗般的箭雨立时将他们吞没了。
  “打开营门。”
  苏定方奔腾着,厉喝一声。
  马上,有几名赵军纵马上前,挥动绳索,套住营门,然后四下散开,猛地一拉:“轰隆——”沉重的营门立时轰然倒地,露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来。
  “杀——”
  赵军蜂拥而入,苏定方在左,尉迟恭在右,各率两千精骑,像两只锋利的尖矛刺向敌营腹地,大肆杀人放火。
  一时间,夏军中军大营烈火四起,迅速漫延开来。
  “不好了,赵军来袭营了!”
  “敌军有多少人?”
  “谁知道。”
  “兄弟们,快起床,抄家伙。”
  ……
  正熟睡的夏军顿时惊醒,纷纷冲出营帐,但不是衣衫不整,就是忘了拿兵器,而且慌乱得像没头苍蝇般,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根本形不成合力。
  就在这时,赵军奔腾而来,横刀飞掠,斩飞颗颗头颅,长槊排刺,捅翻夏军无数。
  “快逃命啊!”死伤惨重间,夏军军纪不严的弊病显示了出来,一声呐喊声,纷纷溃逃,苏定方、尉迟恭趁势掩杀,击杀夏军无数,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窦建德正睡得香呢,猛然被震耳的喊杀声惊醒,忽地翻起:“外面何事喧闹?”
  “大王。”
  王轨衣甲不整地急奔而入,一脸惊惶道:“大事不好,赵军袭营,已接近中军大帐,还请速避。”
  “什么!?”
  窦建德又惊又怒:“刘武周匹夫,安敢如此!快,速备本王披挂,起兵迎战。”
  “大王。”
  王轨急劝道:“万万不可!现在形势混乱,您乃万金之躯,万一有失,我军危矣。还请速避他营,再图后计。”
  “住口!”
  窦建德厉声道:“我乃大军统帅,如何可以先逃。而且,敌军袭营,人数必不会太多,又何惧之有!?还不速速与我披挂!”
  “诺。”
  王轨无奈,赶紧率众亲兵火速替窦建德披挂,然后将其簇拥着冲出中军大帐。
  窦建德纵目一观,中军大军前部已是一片火海,大批敌骑纵横驰奔,四下砍杀,而夏军虽众,却根本无法形成有力的抵挡,死伤惨重之余,步步败退。
  可恶!
  窦建德大怒,却是不乱,连忙道:“快,速命后营向我集结。”
  “诺。”
  传令兵飞骑而去。
  “仓啷——”
  窦建德又拔出佩剑,抢过帅旗插于脚下,厉声道:“诸军听令:以此旗为准,退过此旗者,杀无赦!”
  “诺。”
  众亲兵发狠,见败兵汹涌而来,挥刀便是一阵乱杀,立杀数十败兵,同时,口中厉声大喝:“大王有令:后退者死,快回去迎战!”
  夏军败兵大骇,眼见后退无路,只好呐一声喊,返身死战。
  却说苏定方、尉迟恭,二人一左一右,如入无人之境,杀得是酣畅至极,几乎是同时逼近了窦建德的中军大帐。
  就在这时,大批夏军败兵回卷而来,拦住赵军去路,疯狂死战,赵军冲势立时凝滞。
  怎么回事?
  苏定方、尉迟恭吃了一惊,一边奋力冲杀,一边抬头远眺,便见一座华丽的白色大帐前,一名金甲大将正挥动佩剑,拼命指挥着夏军进行反扑。
  窦建德!
  苏定方、尉迟恭的眼神炽热起来,如果能杀了这窦建德,那便立下了盖世奇功,河北唾手可得!
  当下,不约而同地,二将怒吼一声,摧动战马,急扑窦建德,霎那间,尉迟恭长槊飞舞,一气挑杀十数名夏军,苏定方也不示弱,大刀急掠处,也立斩十数名夏军,一时间,两只猛虎纵横咆哮,逼近窦建德。
  “拦住他们,保护大王!”
  王轨一见不妙,挥动手中长槊,疯狂呐喊。
  “杀——”
  窦建德还是很得夏军拥护的,霎那间,上千夏军层层叠叠,护在了窦建德身前,拼命死战不退,尉迟恭、苏定方虽全力冲杀,杀敌无数,亦不得近前。
  可恶!
  尉迟恭不禁七窍生烟,刚要率军再冲一次,便见远方喊杀声冲天,却是夏军其它营寨看见主营遇袭,火速增援而来。
  不好!
  苏定方心中一惊,偷袭贵在出其不意,如果变成了强攻,那他们这四千人绝不是十万夏军的对手,当机立断道:“敬德,敌军援兵来了,咱们快退吧。”
  “不行。”
  尉迟恭还不甘心,怒吼声道:“我要再突一次。”
  “敬德。”
  苏定方眼见援兵越来越近,大急道:“别忘了主公的话,来日方长,再迟就来不及了。”
  “好吧。”
  尉迟恭无奈,只好恨恨地道:“走。”
  “快撤。”
  苏定方大喜,赶紧一拔马,与尉迟恭一马当先,抢在夏军援兵到来之前,从侧翼杀出了敌中军大营,扬长而去。
  窦建德虽然看见,却是来不及整军追赶,直气得狠狠一跺脚,几乎把钢牙咬碎。等刘黑闼等将援兵赶到,再倾力去追时,尉迟恭等早渡河逃之夭夭了。
  清晨。
  夏军中军大营的火势终于熄灭了,但到处仍是袅袅的余烟,整座营寨几乎烧去了一半,一片狼籍,地上,更是死尸相枕,但绝大部分都是夏军的,血流成河处,一片惨烈。
  看着眼前这一切,窦建德脸色铁青,眼中几乎快喷出火来。
  他的身后,诸文武齐集,却都是不敢作声,任谁都看出来,夏王现在的心情很不爽,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大王。”
  这时,军中司马路德昭走了过来,小心翼翼道:“经点计,昨夜烧毁帐蓬一千余顶,阵亡将士七千三百余人,负伤亦有近五千人,其余物资损失——”
  “行了。”
  窦建德猛然打断道:“敌军呢?敌军死伤了多少人?”
  “呃。”
  路德照吞吞吐吐道:“不到三百人。”
  “混蛋!”
  窦建德暴怒,一脚踢飞了一段焦木,厉声道:“不报此仇,某誓不为人!传令:大军立即渡河,与赵军决战!”
  “主公不可!”
  宋正本赶紧相劝:“常言道:主不可怒而兴师。如今,赵军占据河北有利地形,我军若贸然渡河,必遭痛击,这正中了赵军的圈套,还是另寻时机吧。”
  “是啊,主公。”
  其他人也劝:“而且,我军现在船只、木筏都很缺少,何以渡河?”窦建德并不蠢,相反很会打仗,略一思索,便咬牙道:“好吧。传令下去:搜集船只,打造木筏,待万事俱备,再与赵军决战。”“诺。”
  众文武领命,个个也是一腔怒火。
  ……


第一百零一章 渡河来攻
  十月二十八。
  清晨,秦冲刚从帅帐中走出,晚秋的一股寒风便扑面而来,令他打了个寒颤,刚想打趟拳,活动下手脚,便见一信使飞骑而来:“报——”滚鞍下马。
  “主公,军师太原急信。”
  “噢!”
  秦冲赶紧接过,拆信一看,脸上便露出一抹惋惜的神情:“来人,击鼓聚将。”
  “诺。”
  “咚、咚……”
  聚将鼓立时响起,很快,三通鼓罢,帅帐中,诸将已然聚齐。无一缺席。
  “诸位。”
  秦冲叹了口气:“一个不好的消息,军师刚从太原传来急信,李渊击败了屈突通,突击了隋室黄河防线,现已直扑长安去了。”
  “噢!?”
  诸将一听,也是一阵懊恼:“可惜啊,没想到袭破了太原,也没有让李渊狗贼兵败,这厮倒真是命硬。”
  “是啊。”
  秦冲也郁闷道:“现在看来,长安已是李渊的囊中之物,再无人可以阻止。咱们呢,也要加把劲了,必须取得河北为根基,否则,无以对抗李渊。”
  “诺。”
  诸将奋然,都有些磨拳擦掌。
  “对了。”
  秦冲问道:“这两天,窦建德一直在搜集船只、打造木筏吗?”
  “是的。”
  侯君集点点头:“估计也忙得很不多了,很快就会渡河来犯。”
  “哼。”
  秦冲冷笑:“没什么好怕的,让他来好了。夏军一直缺粮,这次集重兵来犯,粮草耗费更大,所以,窦建德一定会急于求战,咱们便等着他露出破绽好了。”
  “主公所言甚是。”诸将眼睛一亮,心中胜算大增。
  “报——”
  就在这时。一名斥堠飞奔入内:“主公,对岸夏军蠢蠢欲动,似要渡河来犯。”
  “噢!”
  秦冲吃了一惊:“这么快?看来,这窦建德报仇心切啊,诸位,怎么样,咱们去迎迎这位夏王?”
  “好。”
  诸将哄笑起来。
  很快,赵军主力五万人在巨马河北岸列开阵势,前面是近三万六千步军,这将是迎击渡河夏军的主力,后面则是一万四千骑兵,这是秦冲惯用的预备队。
  前夜,尉迟恭、苏定方从下游渡河,偷袭了夏军,秦冲不能不防着窦建德有样学样。
  “咚、咚……”
  一阵战鼓声越过两、三百米宽的河面,秦冲放眼远眺,便见对岸大批夏军正一队队的上船、上筏,喧闹声震耳欲聋,那架势,十足十的要渡河来犯了。
  “哼!”
  秦冲微一冷笑:“传令:好好招待夏军,绝不能让他们上岸站住脚。”
  “诺。”
  亲兵飞驰而去。四下传令。
  当下,赵军万余弓、弩手进至河边,四十架投石机,四十架床弩也齐刷刷作好了发射准备,只待夏军渡河,便要施以迎头痛击。
  终于,夏军准备停当,一万多步卒乘坐数以千计的小船、木筏,喊着号子,向北岸猛扑而来。
  “放箭!”
  不用秦冲吩咐,在一线指挥的侯君集、苏定方等将立时传下命令,霎那间,万箭齐发,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箭幕,笼罩了整个河面,尖啸着坠落下来。
  “扑、扑……啊……”
  电光火石间,很多没有盾牌的夏军纷纷中箭,惨嚎着跌入河中,飘洒的鲜血立时将巨马河染得赤红。
  紧接着,赵军的投石机、床弩也纷纷发威:
  巨大的石块呼啸着坠落河面,但凡命中,那小船、木筏上便腾起一片惨烈的血雾,随即轰然崩碎,化为漫天碎片;锐利的巨箭尖啸着平掠过河面,所过之处,人体皆碎,血肉横飞,一趟就是一条血肉胡同。
  转眼之间,还没行进多远。上千夏军便化为冤鬼!
  可恶!
  南岸,窦建德看得神情狰狞,双拳紧握,厉声道:“传令:不计代价,一定要给我抢上岸去!”夏军缺粮,所以,他窦建德耗不起,必要速战速决。
  “咚、咚……”
  夏军的战鼓声响了起来,急促而激昂,催动渡河大军奋勇向前。
  当下,小船、木筏上的夏军齐声呐喊,其中的弓、弩手也冒着赵军的箭雨,拼死还击,一时间,河面上箭来箭往,杀作一团乱麻,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秦冲端坐在阵后的战车上,微一冷笑:想拼命吗?那好,老子奉陪。
  赵军雄踞北岸,拥有防守和地形上的优势,而且,夏军一次性投入的兵力远少于赵军,秦冲相信。夏军很难攻得上来,就算攻上来,也很难站住脚。
  果然,在赵军疯狂的攻击下,夏军的尸体很快便铺满了河面,每前进一步,几乎都要付出数十人的惨重代价。
  然而,自古燕赵多豪杰,夏军的战斗意志竟是十分强悍,在战鼓的摧动下拼死冲锋、一往无前,终于。在付出了近一半人的可怕伤亡后,残部接近了北岸。
  巨马河,毕竟不是长江、黄河,宽度有限。吓可以啊!
  秦冲略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马上道:“传令:弓箭兵退后,刀盾兵、长矛兵上前,准备把上岸的夏军赶下去。”
  “诺。”
  亲兵飞奔传令。
  于是,岸边的赵军弓弩兵迅速后撤,后面的刀盾兵、长矛兵随即顶上,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和一座巍然枪林,严待以待。
  “杀——”
  终于,夏军船、筏进抵河岸,残存的七、八千步卒纷纷跳将下来,趟过齐膝深的河水,向岸上的赵军发起决死的猛攻,以求站稳脚根。
  赵军巍然不动,给夏军留出了约五十步宽的河岸。
  一直到夏军冲至阵前十步之内,赵军的军官才发出一声怒吼:“刺!”
  “杀——”
  赵军第一排长矛手呐一声喊,从盾牌的缝隙中将三米多长的长矛狠狠的平刺出去,霎那间,鲜血飞溅,无数冲来的夏军被挑在了矛尖上,惨嚎毙命。
  “再刺!”
  “杀——”
  赵军长矛兵厉喝一声,手腕一拧,收回长矛,随即再次猛刺出去,立时间,惨嚎声再起,又有一大群夏军肠穿肚烂的被挑死在矛尖。
  只片刻,赵军阵前,夏军已伏尸一片。
  “可恶!”
  有夏军军官大怒,挥动横刀,怒吼不止:“给我冲上去,冲上去,打破敌阵!”
  夏军倒也悍勇,奋力抢上,刀枪并举。攻向赵军,然而,赵军阵前有盾牌护卫,刀砍、枪刺皆被挡下,夏军正束手无策间,赵军长矛又如毒蛇般刺出。
  “扑、扑——”
  可怜夏军,立时又有一大批人被挑死在矛尖。
  欲破枪阵,要么靠骑兵的强大冲击力,要么靠投石机、床弩等巨械的可怕破坏力,可现在夏军全不具备,光想靠步卒就想打破赵军,那难度可想而知。
  很快,首批夏军已全部上岸,都拥挤在五十米宽的绵延河岸上,而幸存的船、筏则迅速回返,准备接应下一拔渡河大军。
  就在这时,赵军变阵了。
  “三军听令:进三步,前刺!”
  军官传下令来,赵军庞大的军阵迅速向前三步,然后齐刷刷刺出长矛:“扑、扑……”又一排夏军满脸不甘的倒下,余者大骇,不得不后退数步。
  “再进三步,前刺!”
  赵军继续紧逼,长矛吞吐之间,夏军又伏尸一片,余者惊恐再退,士气大落。
  由此,赵军的策略已很明显了,就是要放夏军残兵上岸,然后用庞大的枪阵步步紧逼,将其在下一拔援军赶来之前全部击杀在岸上,可谓是高明之极。
  “再进三步,前刺!”
  ……
  赵军一脸杀气、步步紧逼,很快,便将夏军残部压缩在只有十余米宽的狭窄河岸上,而且,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余者皆已在赵军的枪林下化为了亡魂。
  终于,夏军的神经崩溃了。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边倒的屠杀,夏军虽然悍勇,但军纪一向不严,此时一旦心生畏惧,溃退便大面积漫延开来,拼命扭转身,扑向河中,想游过河去。
  然而,赵军如何肯放,有条不紊地追杀开来。
  ……
  终于,除了极少数夏军游过河去,登岸的夏军全部伏尸在岸边,一时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再加上河中飘浮的大面积浮尸,那情景简直有若地狱一般。
  而此时,夏军第二拔渡河大军才刚刚装船。
  “唉——”
  见此情景,秦冲不禁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心中一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而窦建德,此时却是无比的愤怒和震惊。
  他没想到,赵军的战斗力如此强悍,军阵进退有度、配合默契,简直风雨不透,以夏军的悍勇,竟也毫无还手之力,一时间,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夏军众文武也是一脸骇然,谁都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
  “大王。”
  良久,刘黑闼一脸痛心地上前一步:“停止吧,这样渡河不是办法,只是让弟兄们送死。”
  “是啊,大王。”
  宋正本也赶紧劝道:“赵军强悍,又有地利,不可硬拼啊。”
  窦建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传令:停止渡河,撤军!”
  “诺。”
  众文武松了口气。
  当即,夏军鸣金,余众怏怏退去。
  见此情景,秦冲摆摆手:“夏军退了,咱们也退吧。传令下去:今日大捷,犒赏三军!”
  “噢——”
  军令传下,大胜的赵军欢欣鼓舞。


第一百零二章 夏军反扑
  夏军,中军大帐。
  窦建德端坐正中,脸色难看,诸文武分列两旁,也是一脸晦气,今日大败,自然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诸位。”
  良久,窦建德才恨声道:“赵军强悍,又防备甚严,我军无法渡河,奈何?”“主公。”
  刘黑闼这时道:“不如派一军精骑,趁夜偷渡巨马河,然后在我军明日渡河时,前后夹击,或可收奇效。”
  “不可。”
  王伏宝摇头道:“前夜赵军便用此计偷我营寨,如何会没有防备?若派兵去,必然中伏。”
  刘黑闼不高兴道:“那你说怎么办?”他虽是窦建德麾下第一大将,但胜在勇力,王伏宝智谋一向超过他。所以,刘黑闼对其很不服气,经常是明攀暗比。
  “可用连环计。”
  王伏宝沉吟道:“先命一只精骑趁夜于下游偷渡,诱赵军主力往袭,然后,我军主力却从上游渡河,一举袭其破大营,接着前后夹击,赵军必然大溃。”
  “好主意!”
  窦建德拍岸而起,兴奋道:“就用此计,明夜便当实行。”忽想起一事:“只是,非大将不可领诱敌之军,否则,不待我军主力来援,便全军覆没了。”
  说着,扫视众将,似在考虑谁可担此重任。
  “主公。”
  刘黑闼奋然道:“主公,末将愿领此重任,誓死拖住赵军主力!”他可不想让王伏宝专美于前,此诱敌重任,舍我其谁!
  “好。”
  窦建德大喜:“黑闼勇猛,足当此任。诸位以为如何?”
  “甚好。”
  众文武纷纷点头,刘黑闼为人豪爽,众文武与其私交不错,此时自不会反对。
  王伏宝本也想担此诱敌重任,但他生性木讷、刻板。不善交际,却又多有奇计,素为众文武所嫉,此时一见众口一辞,犹豫了一下,便黯然作罢。
  “谢大王。”
  刘黑闼一见无人反对,不禁得意地瞥了眼王伏宝。
  次日,夜。
  五名赵军斥堠潜伏在巨马河下游北岸的一片小树林中,静静地观察着对岸,这片河段地形开阔,水暖平缓,利于偷渡,所以,是赵军重点防范的地方。
  约摸午夜时分,借着淡淡的月光,赵军斥堠忽然发现:一大群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在对岸,似要牵马渡河。
  夏军!?
  五名赵军斥堠一惊,马上分出一人飞骑回三十里外的大营报讯,其余人等继续监视。
  ……
  南岸,刘黑闼领着一万夏军精骑来到河边,看了看平缓的河面。心中大喜,马上便令准备渡河。
  霎那间,一万夏军拿出准备好的羊皮筏子,吹上气放入河中,然后便牵着马尾,一波波的向北岸偷渡而来,月光下,河面上一时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不多时,首批夏军上岸,查看了一下没有异常后,便示意后面继续跟进。
  约摸半个时辰后,夏军全部上岸,刘黑闼整顿了一下队形,便率军向赵营开进——既然要诱做,那就要做得逼真一些,摆出一副要偷营的模样来。
  又半个时辰后,夏军摸黑走了约十里地。
  忽然间,四下里炮声震天,火把齐亮,随即,无数赵军步、骑呐喊杀来,将夏军团团围定。
  此次伏击,秦冲投入了侯君集、苏定方两部战兵,又因为听说敌军皆为骑兵,还特派了尉迟恭两千‘选锋军’助阵,三万多大军对敌一万,务求全歼。
  果然有防备!
  刘黑闼猛一扬眉,厉声道:“弟兄们,不要怕。援军马上就到,给我杀——”挥动长槊,一马当先。
  “杀——”
  夏军早知内情,心中都有苦战的准备,自然毫不慌乱,立时呐喊一声,铁蹄滚滚,向前迅猛突击。
  “不知死活。”
  阵后,侯君集微一冷笑,临行前,秦冲授命其为前军主将,自然是踌躇满志,当下大手一挥:“放箭!”
  “嗖、嗖……”
  霎那间,四下箭如飞蝗,在烈烈火光中,似万点寒星飞扑而至,无数奔腾的夏军精骑立时中箭,惨嚎着跌落马下,但余者依然牙关紧咬、一往无前。
  今日便拼了吧!
  转瞬间,夏军精骑凶猛掩近,近得赵军都能看清这些人脸上狰狞的表情。
  赵军的包围圈分为两层,第一层是两万四千步卒,第二层是一万骑兵。按侯君集的设想,是先要用步卒磨光夏军的锐气,然后再投入骑兵一举解决战斗。
  当下,眼见得夏军扑近,赵军弓弩兵立即后退,然后重新列阵、截击夏军后队,而长矛兵则顶将上来,双手握紧了杆身,将杆尾杵在地面,准备应付那狂暴的冲击。
  电光火石间,夏军精骑终于掩至。像汹涌的潮水般猛烈撞击在赵军的军阵上。
  “轰隆——”
  这一下,真是火星四溅,上百名夏军骑兵连人带马被串在了矛尖上,一时间,战马的惨嘶、伤者的哀嚎,和纷飞的鲜血,凝成了一副地狱般惨烈的场景。
  然而,赵军也不好受。
  在夏军骑兵绝死的冲击下,数十名赵军刀盾兵、长矛兵被鲜血狂喷地撞飞出去,一时间,盾牌的碎裂声,长矛的折断声,以及士卒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
  前面的同伴用生命打开了缺口,后面的夏军骑兵则前赴后继,一次次狂暴冲击着赵军的军阵,就是死,也要拉着敌人陪葬,就是死,也要撞断一支长矛。
  刘黑闼一马当先,渐近敌阵时,手中的长槊忽然掠起、当空砸下。
  “喀嚓——”
  两支拦路的长矛被砸得当中折断,矛后的长矛兵也惨嚎着被震飞出去,鲜血狂喷。
  随即,刘黑闼突然猛一勒战马,胯下黑骠马长嘶一声,前蹄猛地仰起,以雷霆万钧之势猛蹬在身前一名赵军的盾牌上。
  “喀嚓——”
  战马巨大的冲击力立时震碎了盾牌,也震碎了持盾赵军的内脏,惨嚎着飞将出去时,眼中的生命之光迅速消逝。
  “杀——”
  刘黑闼狂吼一声,突入敌阵,手中长槊舞起,立杀十余赵军,一时间,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夏军骑兵大受鼓舞。拼死冲击,转眼间,便将赵军西面的包围圈冲得七零八落,自古幽燕多豪杰,果然是名不虚传!
  然而,赵军也不是吃素的。
  前面的刀盾兵倒下,旁边的立即补上,前面的长矛兵战死,后面的立即递进,总之是前赴后继,任夏军精骑如此肆虐,也是死战不退,拼命顶住。
  而且,其余三面的赵军步兵方阵立即趁势急进,从两翼、身后,用箭矢、长矛向夏军发动猛攻,策应西面的兄弟。
  一时间,战场中,赵、夏两军杀作一团乱麻,难分胜负。
  阵后,侯君集、苏定方、尉迟恭三将相视骇然。
  侯君集大为感慨道:“前面两次大败,我便小觑了夏军,没想到,今夜一见,方知前面胜得有些侥幸。正面对战,夏军的战斗绝不输于我赵军。”
  “是啊。”
  苏定方点点头:“尤其是这刘黑闼,乃窦建德麾下第一大将,今日一见,果然勇冠三军。若能将其擒杀,便等于断窦建德一臂!”
  “交给我了。”
  尉迟恭战意飚升:“他刘黑闼既然来了,就休想再回去。”“好。”
  侯君集大笑道:“敬德冲锋陷阵,天下无双,有你出马,必擒刘黑闼。不过,夏军现在锐气仍在,还得稍等片刻。”
  “嗯。”
  尉迟恭冷哼了一声,眼眸中却是难以掩饰的亢奋和火热战意。
  ……
  约过了半个时辰。
  虽然赵军步卒四面掩杀,但依然难以堵截住夏军精骑,刘黑闼领兵纵横驰奔,杀得赵军西线一片狼籍,看看就要成功破围。是时候了。
  侯君集估摸着这阵激战,至少消耗了夏军三千以上的兵力,而且马力必然也损耗甚大,此时出击,必获全胜!当即回头道:“敬德,该你出击了。”
  “好。”
  尉迟恭厉喝一声:“弟兄们,随我来。”率养精蓄锐已久的一万精骑如猛虎下山,直奔敌军。
  见得骑兵到来,西线已近崩溃的赵军步卒立时四下散开,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就看骑兵兄弟的了。
  “杀——”
  刘黑闼见得赵军骑兵也投入了战斗,丝毫没有畏惧,怒吼一声,便率余部狂奔迎上。
  电光火石间,两支骑兵像奔腾的洪流般猛撞在一起:“叮、当……啊……”
  刀枪铮鸣中,双方惨叫着纷纷落马,赵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夏军久经战阵,勇猛无畏,这两支骑兵一交手,便碰撞出炽烈的火花,杀得难分难解。
  却说尉迟恭,挥动长槊,一骑绝尘,最先与夏军接战。
  “去死!”
  尉迟恭怒吼一声,眼如铜铃般瞪起,一槊快若电火,将一名夏军骑兵当胸捅穿,然后挥槊一甩,将死尸掷出,竟又砸飞一名夏军骑兵,端得是勇猛无比。
  “贼将休得猖狂。”
  夏将邓方怒了,催马挺槊,直奔尉迟恭。
  瞬间,二马相近,邓方厉喝一声,一槊急刺,直取尉迟恭胸口。
  “来得好。”
  尉迟恭大笑,根本不避不闪,待敌槊近,竟探出左手,让过槊尖,然后一把便攥住了槊杆,邓方顿觉自己的长槊如生了根一般,连分毫也动弹不得。
  不好!
  邓方大惊失色间,尉迟恭厉喝一声:“给我死来。”右手一抬,竟将邓方一槊捅穿,并且冷酷的挑在了半空。
  “啊——”
  邓方一时末死,胸前血如泉涌,痛得嘶声惨嚎。
  “邓将军!”
  几名夏军目眦欲裂,刀、枪并举,直扑尉迟恭。
  尉迟恭冷哼一声,快马不停,右手长槊一甩,将垂死的邓方像炮弹似的甩出,砸落两名夏军骑兵,左手则将所夺之槊呼啸掷出,竟又刺穿两名敌军。
  一时间,夏军丧胆,如见天神!
  “呔!”
  刘黑闼一见大怒:“贼将通名,我刘黑闼来会你。”拍马舞槊,来战尉迟恭。
  “来得好。”
  尉迟恭大笑:“某尉迟恭是也。”一骑绝尘,也直奔刘黑闼而来。
  霎那间,两马相近:
  “看槊。”
  刘黑闼率先飞起一槊,疾若电闪,厉若奔雷,呼啸着直取尉迟恭咽喉。
  “看槊。”
  尉迟恭毫不示弱,双臂一旋,一槊也迎将上去。
  “当——”
  两槊相交,火星四溅,就在这时,刘黑闼忽然感到对方的槊尖竟似有一股奇特的引力,自己的长槊被其一引,竟是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滑落一旁。
  不好!
  刘黑闼大惊,赶紧仰身一躺。
  就在这时,尉迟恭一槊刺来,从其鼻尖呼啸而过,那凌厉的劲风唬得刘黑闼是一身冷汗:好险啊!
  瞬间,双马交错。
  可恶!
  刘黑闼又惊又怒,早听说这尉迟恭是刘武周手下第一悍将,武艺果然了得,心中不服,当下拔转马头,恶狠狠又向尉迟恭冲杀而来,这回却是备加小心。
  于是乎,乱军之中,两员悍将大呼甜战,一气就战了二十余合,尉迟恭毕竟略胜一寿,渐占上风,却也一时杀不得刘黑闼。
  而整个战局,赵军骑兵也凭借人数及马力上的优势,渐占上风。
  与此同时。
  赵军大营,中军大帐。
  秦冲端坐正中,高满政陪在一旁,两人都是睡不着,在等待着前敌的消息,转眼间,已近三更,却仍无捷报传来,只隐隐听见东方传来阵阵喊杀之声。
  秦冲有些坐不住了,起身踱步道:“怎么还没消息?不是说偷袭的夏军骑兵只有万把人吗,为何如此难缠?”
  “主公。”
  高满政笑道:“稍安勿躁。有君集、定方、敬德三员大将,何愁不胜?”
  “罢了。”
  秦冲无奈坐下:“那就继续等吧。”
  ……
  就在这时。
  赵军大营两百步外,一支足有近六万人的军队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接近,为首的正是窦建德,除了留守的两万辎重兵外,夏军可谓精锐尽出、誓在必得。
  眺望了一下毫无戒备的赵军营寨,窦建德心中得意。
  刘黑闼从下游渡河,将赵军大部分斥堠都吸引了过去,结果,窦建德率夏军主力从上游偷渡时,赵军毫无察觉,少数几个斥堠也被夏军游骑无情地劫杀。
  就这样,窦建德领军悄无声息地潜到了赵军大营之外。


第一百零三章 殊死搏战
  “弟兄们。”
  窦建德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猛然一挥手中长槊,厉声道:“报仇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杀——”
  六万夏军呐一声喊,便似天崩地裂,霎那间,潮水般涌向赵营。
  “轰隆……”
  两百步转瞬即至,大批夏军铁骑瞬间撞塌了赵军的营栅,一马当先,杀入了军营之中,夏军步卒紧随而入,四下放火,无数赵军在睡梦中就被烧死。
  “不好了!夏军袭营了——”
  “快起来迎战。”
  “狗日的,我的衣服呢?”
  “我的兵器哪去了?”
  ……
  幸存的赵军纷纷惊醒,一片慌乱中,赶紧武装起来,冲出营帐,与潮水般杀来的夏军展开了激战,一时间,赵军大营中烈焰冲天。喊杀声四起。
  中军大帐中。
  秦冲与高满政正在闲坐,猛听外面喊杀声震天,不禁一惊,齐齐站起:“怎么回事?”
  “主公。”
  刘虎慌忙冲进大帐:“大事不好!夏军大举袭营,弟兄们无法抵挡,正节节败退。”
  “啊!?”
  秦冲目瞪口呆,猛然醒悟过来,恨恨地一跺脚:“糟糕,中窦建德计也!”
  苦也!
  高满政也明白过来,急忙道:“主公,夏军必倾巢而出,我军主力却都被诱出,如之奈何?”
  是啊!
  秦冲也是一身冷汗,如今,军营中虽然还有近四万兵马,但除了高满政部一万六千战兵外,其余都是战斗力不强的辎重兵,如何挡得住夏军主力?
  更何况,夏军突袭而来,而赵军全无防备!
  “快!”
  危急关头,秦冲反应极是迅速:“刘虎,你立即派人,命侯君集等火速回援。”
  “诺。”
  刘虎赶紧叫过两名亲兵,让他们飞骑去办。
  “高大哥。”
  秦冲又吩咐道:“你部驻守后营,夏军一时杀不到那里,你立即回去。点起所有战兵,来援中军。”
  “主公。”
  高满政大吃一惊:“你要留在中军?这万万不可!夏军眼看便要杀到,万一有个闪失,末将万死难赎其罪!?还是跟我去后营固守,等待援兵吧。”
  的确,赵军谁都可以死,惟秦冲不能死。
  “不行!”
  秦冲却断然拒绝:“我若一走,军心必大乱,前营失了,后营也守不住,那一切就全完了。快,不要多说了,速带兵来援!”
  “主公保重。”
  高满政无奈,只好一跺脚,飞奔而去。
  “刘虎。”
  秦冲冷静地一挥手:“走,召集亲卫,与我死守中军。”
  “诺。”
  刘虎赶紧陪着秦冲出了大帐,却见帐外密密麻麻一片人影,却是两百名亲卫全员到齐。无一溃逃,一见秦冲出来,纷纷见礼:“主公。”
  “好。”
  秦冲一阵感动:“没一个怕死的。我欲死守中军,以待援兵,诸位敢与我一起吗?”
  “誓死追随主公。”
  众亲卫怒吼一声,毫不含糊。
  “好!”
  秦冲神色决然:“上马,与夏军决一死战。”
  “诺。”
  众军奋然。
  当下,一群人纷纷上马,列于帅阵之前,严阵以整。
  这时,夏军前锋骑兵业已逼近,纷纷大喊:“活捉刘武周——”
  随即,一片混乱中,大批赵军溃兵向着中军溃逃下来,人人脸上一片惊恐与惶然,显然,夏军的这次突然袭击,打得赵军晕头转向,已是乱了方寸。
  秦冲见状,剑眉一扬,眼神凛冽!
  不过,他没有下令斩杀溃兵,因为此时此刻,榜样的作用胜过千言万语!于是,他扬起长枪,厉声道:“诸军随我冲锋,一往无前。杀——”当先冲出。
  “杀——”
  两百亲卫呐一声喊,紧其随后。
  “轰隆——”
  电光火石间,秦冲领军与夏军骑兵撞击在一起。一时间,金铁铮鸣,人喊马嘶,只一个照面,数十夏军骑兵便已落马,而秦冲亲卫却只损伤寥寥数人。
  这并不奇怪,秦冲的亲卫全是军中精锐,百里挑一,选了又选,自远非一般夏军可比。
  而遭遇了这迎头痛击之后,夏军的锋锐立时受挫,急不得向前。
  “杀——”
  秦冲一马当先,长枪舞动,转瞬间,便连挑三名夏军骑兵,端得是杀气腾腾,一时间,众亲卫士气大振,护住秦冲左右,拼死挡住潮水般涌来的夏军。
  “是主公!”
  “主公亲自上去了!”
  众溃兵见状,一阵大哗,纷纷羞愧满面,有人大喊道:“弟兄们。主公万金之躯,此时都亲自上阵了,咱们还怕什么!?上啊,跟狗日的夏军拼了。”
  “拼了!”
  众溃兵呐一声喊:“弟兄们,主公平日待咱们不薄,现在是回报的时候了。杀——”
  霎那间,没有人指挥,也没有人组织,众溃兵纷纷转身,红着眼,咬着牙。向着夏军前锋拼死冲击,管它敌人有多强悍,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一时间,一群孱弱的赵军辎重兵竟迸发出虎狼之师的战力,与秦冲等人一起,直杀得夏军前锋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这真是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而且,也是平日秦冲待部下甚厚,否则,此时见势不妙,众军早逃命去了,谁还死战?
  却说窦建德,挥军直突敌营,正纵马驰奔、杀得兴起,忽见前锋竟稀里哗啦地败退下来,不禁大怒:“怎么回事?为何后退?快给我回去,违令者斩!”
  “主公。”
  前锋将王小胡一脸狼狈地退到窦建德身旁:“刘武周亲自率军反扑,赵军个个悍不畏死,弟兄们实在抵挡不住。”
  “什么!?”
  窦建德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一群辎重兵都打不赢,真是废物!统统给我回军,务必活捉刘武周,敢违令者,定斩不赦!诸军随我并力向前,杀——”
  说着,挥动长槊,一马当先,向前冲锋。
  “杀——”
  夏军大受鼓舞,呐一声喊,千军万马直冲向前,杀向赵军中军。
  秦冲正领军反扑,忽见大批夏军倒卷而回,个个神情狰狞。如狼似虎,心中也自一惊,不过,他此时已不是见血就晕的小白了,而是一个真正的枭雄。
  “弟兄们。”
  秦冲大喊道:“跟夏军拼了!只要咱们坚持片刻,援军很快就会到。杀——”一拍战马,与扑来的夏军杀作一团,长枪狂舞处,一气连挑数名强敌。
  “杀——”
  正杀得的兴起的赵军辎重兵也爆豆了,狂呼乱叫着冲将上前,拼死顶住铺天盖地涌来的夏军。
  然而,夏军毕竟是虎狼之师,又人多势众,这一全力冲击,残存的数千赵军辎重兵立时抵挡不住,节节败退,死伤惨重,而且,很快就被冲散包围起来。
  这时,秦冲的金盔金甲暴露了目标。
  “活捉刘武周——”
  大批夏军汹涌而来,将秦冲和众亲卫围得水泄不通,谁都想立此盖世奇功,纷纷全力猛攻,弄得秦冲等人仿佛像怒海中的一叶小舟,简直岌岌可危。
  秦冲大急,激战至今,两百亲卫不余半数,若援军再不至,可就全完了!心中焦躁,怒发如狂,纵马驰突,又连杀数名夏军。
  “刘贼受死!”
  乱战中,忽有一夏将刘旦纵马而来,手中挥一狼牙棒,神情狰狞,直取秦冲后背。
  秦冲刚刺死一名夏军,来不及回枪,那狼牙棒挂着恶风便到了:“砰——”一声巨响,秦冲的后护心镜直被打得粉碎,漫天晶莹的碎片四下飞舞而出。
  “啊——”
  秦冲惨叫一声,猛地趴在了马背上,只觉得似有一道炸雷在胸腔中炸开,剧痛无比,眼前金星乱舞、阵阵发黑处,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这也是秦冲身强力壮,而且,所穿甲胄又是最好的明光铠,防护力极佳,否则,就这一棒,就足以打得他五脏俱裂,毙命当场。
  “主公——”
  众亲卫魂飞魄散,拼命扑来,然而,一时哪来得及。
  “受死吧!”
  那刘旦见一棒末击杀秦冲,略有些意外,赶紧又举起狼牙棒,厉吼着再次砸将下来。
  “休伤我主公。”
  刘虎急红了眼,忽地将手中长槊猛地掷出,霎那间,这一槊快若电闪,正中胸门大开的刘旦前心。
  “扑——”
  鲜血狂喷,刘旦被这一槊刺了个对穿,惨嚎声中,狼牙棒落地,自己也一头栽落马下,毙命当场。
  “主公。”
  刘虎拔出腰间横刀,三两步纵马来到秦冲身旁,焦急道:“您如何了?”
  秦冲缓过口气来,艰难地又坐起身,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咬牙道:“放心,死不了。”胸中却涌起阵阵剧痛,秦冲知道,自己这回伤得恐怕不轻。
  “刘武周负伤了,弟兄们,杀啊。”
  众夏军看得便宜,纷纷又涌将上来,个个如狼似虎,都想割了秦冲的头去报功。
  “主公。”
  刘虎大惊:“事急矣,挡不住了,我护您速奔后营去吧?”
  “不行。”
  秦冲一口拒绝,关键时侯,他性格中极有一股狠劲,厉声道:“援兵很快就到,此时若退,前功尽弃。”挺起长枪:“弟兄们,誓死不退,血战到底。”
  说着,竟又冲杀上前。
  “杀——”
  残存的近百亲卫见状,也豁出去了,紧紧跟随秦冲,左冲右突,拼死拦截夏军大队。
  窦建德这时赶了上来,便见一金甲战将浑身浴血、领一小队亲兵在夏军千军万马中奋勇冲杀,死战不退,不禁愕然道:“那将是谁?莫非是刘武周不成?”
  “应该是了。”
  王伏宝在一旁淡淡地点了点头:金甲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是条汉子!”
  窦建德眼睛一亮,性格中那股侠气涌了上来:“我去会他一会。”说着,竟拍马舞槊,直奔秦冲。
  王伏宝大惊:这刘武周已被包围,眼见必死,您还去凑什么热闹?万一有失,如之奈何!赶紧厉声道:“卫队何在?快快跟上,定要保护好大王。”
  “诺。”
  窦建德三百亲卫赶紧应了一声,催马紧随窦建德。
  “刘武周。”
  窦建德纵马舞槊,飞驰而至:“我窦建德来会你。”说着,一槊急刺,直取秦冲咽喉。
  窦建德!?
  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秦冲顾不得身负重伤,怒吼着拍马迎上。
  “当——”
  霎那间,枪、槊相交,火星四溅,秦冲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槊上传来,喉咙口一甜,险些一口血又吐出来,赶紧猛地一咽,将汹涌的血气死死地压下。
  “再来!”
  窦建德却是轻松惬意,哈哈大笑着拔转马头,又向秦冲冲来。
  操!
  秦冲暗自咬牙:不就是老子受了伤吗,否则,难道还怕了你窦建德。却也不甘示弱,纵马舞枪,又冲将上前。
  “叮、当……”
  一时间,双方主帅盘马大战十余合,窦建德挟大胜之势,渐占上风,秦冲只能苦苦支撑,二人亲卫也是杀作一团,窦建德一方人多势众,也稳占上风。
  危急关头,援兵终于来了。
  “杀——”
  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高满政率赵军右军,共计两万四千人火速杀到,此时,也不管战兵还是辎重兵了,全员上阵,向着夏军发起猛烈的反扑。
  “主公休慌,末将来也。”
  见得秦冲陷于重围,高满政亲率四千骑兵奋勇冲来,夏军措不及防,一时纷纷败退。
  “大王快走。”
  窦建德亲兵一见不妙,也不管窦建德愿不愿意了,赶紧簇拥着他,飞快后退。
  可恶!
  窦建德气得跳脚,眼看就能活捉刘武周了,就差那么一点啊。刚到安到位置,便连忙道:“快,别管我,三军并力上前,一定要击溃赵军,活捉刘武周。”
  “杀——”
  六万夏军齐声呐喊,向前猛攻。
  高满政救着秦冲,一看其浑身是血,脸色发白,唬得魂不附体:“主公,您如何了?”
  “死不了。”
  秦冲咬牙回了一句,其实,他已经是手脚酸软、几乎力竭,高满政再不来,他真的要完蛋了。
  高满政松了口气:“来人,速护主公退下。”
  “诺。”
  当下,高满政率骑兵护着秦冲杀开条血路,退回到右军之后。
  夏军大怒,数万人并力向前,凶猛攻击,高满政率右军拼死抵挡,誓死不退,营地中一时杀作一团乱麻,浓烟烈火,直冲上天,金戈之声,震耳欲聋。
  却说另一战场。
  侯君集、苏定方在阵后观战,心中一片轻松。
  此时,夏军一万精骑已不足四成,余者亦多带伤,被尉迟恭率部压在一小片开阔地猛攻,而刘黑闼自己也被尉迟恭缠住,累得是大汗淋漓,渐趋不支。
  “定方。”
  侯君集一脸自得道:“大局已定,这刘黑闼此次是来得,去不得了。”
  “嗯。”
  苏定方也很高兴,若能歼灭刘黑闼及其所部,将是对窦建德一次沉重的打击。
  “杀——”
  就在这时,西方忽然传来隐隐的喊杀声,随即,烈焰冲天,映空了浩荡天空,数十里外依然清晰可见。
  “不好,是大营!”
  侯君集骇然变色,毕竟是名将,立时醒悟过来:“定方,咱们中计了。”
  苏定方如何不明白,慌忙道:“快,主公危险,我等速速回军。”
  “等等。”
  侯君集略一沉吟,眼中寒光一闪:“不能放过刘黑闼!传令:尉迟恭率骑兵继续猛攻,务求全歼刘黑闼及其所部。其余步卒,随我火速回营,增援主公。”
  “诺。”
  有亲兵马上传令。
  马上,侯君集、苏定方率两万余步卒火速回军,使出吃奶的力气,狂奔向主营而去。
  却说尉迟恭,正压着刘黑闼猛攻,忽听西方杀声震天,心中一懔,赶紧虚晃一槊,跳出圈外,急一回头,便见火势已是映红了半个天际,不禁脸色大变。
  “哈哈……”
  刘黑闼这时大笑起来:“尉迟恭,你们上当了。我这不过是佯动,我家大王早率主力杀奔你们大营去了。如今那刘武周估计已是没了脑袋,哈哈哈……”
  “恶贼!”
  尉迟恭立时红了眼睛,想将刘黑闼碎尸万断,却又担心秦冲安全,一时是进退两难。
  “尉迟都督。”
  这时,一名赵军飞骑而至:“侯都督有令:你部只管攻杀刘黑闼所部,他和苏都督自率步卒回援主营,不得有误!”
  “好!”
  尉迟恭心一横,怒吼道:“兄弟们,主公危急,速速杀光夏军,回援大营!杀——”
  “杀——”
  赵军骑兵们急了眼,疯狂扑向赵军,就像汹涌的巨浪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急过一浪,杀得本就勉力支撑的夏军骑兵一阵大乱,看看就要崩溃。
  “恶贼死来。”
  尉迟恭也怒发虬张,舞槊直扑刘黑闼,那模样如同一只暴怒的猛狮。
  刘黑闼也不禁胆寒,却也不甘示弱,挥槊又与尉迟恭战在一处。
  然而,暴怒状态下的尉迟恭绝非刘黑闼可以抵挡,就算有‘枪王’之称的罗艺,恐怕也要畏之三分,便见尉迟恭槊若飞电、每一槊刺出都有山崩地裂之威。
  刘黑闼大骇,顿时招架不住,战不五合,就被暴管了的尉迟恭一槊刺在左肩。
  “扑——”
  鲜血飞溅中,刘黑闼惨叫一声,差点跌下马来,一时心中大怯,忽一拔马头,竟是落荒而逃,正苦苦抵挡的夏军一见,立时崩溃了,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恶贼哪里走。”
  尉迟恭杀红了眼,拍马就要紧追不舍。
  “尉迟都督。”
  这时,薛万彻拍马赶来,急声道:“夏军已溃,穷追无益,还是速回军增援主公吧。”
  “好。”
  尉迟恭脑袋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就饶这刘黑闼一条狗命。传令:立即回营,增援主公。”
  “诺。”
  霎那间,大胜的赵军骑兵也不追赶,迅速回师,铁蹄如雷,直奔大营。
  却说赵军大营。
  高满政指挥着右军步卒围成了一个大圈,奋力抵御着数万夏军的齐力猛攻,薛万钧则率四千骑兵居中,哪里危急,就增援哪里,一时间,死守不退。
  然而,夏军毕竟势众,右军死伤惨重,看看便要抵挡不住。
  秦冲居于阵中,真是心急如焚:侯君集、苏定方、尉迟恭等部若再不回援,大营可就真完了,那时,夏军再趁势进击,自己恐怕要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其实,秦冲急,窦建德更急。
  攻入赵营已一个多时辰了,却仍末拿下,眼看着天色已渐近晨曦,敌人援军随时可能回返,窦建德急得是汗出如浆,厉声道:“快,给我进攻,进攻!”
  夏军也亡了命的冲锋,王小胡、王伏宝、高雅贤等大将更是亲自上阵,率精锐骑兵奋勇突击。
  一时间,赵军军阵危若累卵,四处失陷。
  完了!
  秦冲一时有些绝望了,但就在这时,千呼万唤的援军终于到了。
  “杀——”
  忽一阵呐喊声中,好几千赵军骑兵纵马奔腾而来,从夏军侧后狠狠地刺了过去,纵横驰突间,杀得夏军一阵大乱,而领先一将黑面黑甲,正是尉迟恭。
  “夏军休得猖狂,尉迟恭在此。”
  尉迟恭神情狰狞,吼声如雷,长槊挥舞间,立杀十数人,当者皆碎,夏军一时震怖,畏为天神!
  “是援军!”
  “尉迟都督回来了!”
  ……
  苦苦抵挡的赵军顿时欢呼雀跃,一时士气大振,个个奋力冲杀,竟又将阵脚死死稳住。
  “谢天谢地!”
  秦冲真是长出口气,这一夜过得,真是跌宕起伏、漫长无比啊。
  “杀——”
  随即,又一阵呐喊声中,侯君集、苏定方也回来了,率步军铺天盖地而来,恶狠狠地又砸进了夏军的后背,杀得前后受敌的夏军狼狈不堪、越如混乱。
  立时间,赵军将颓势完全扳回,压着夏军就是一阵疯狂的猛攻,摆出了一股要全歼来敌的架势!
  “大王。”
  王伏宝一看不妙,赶紧拍马直奔窦建德:“赵军援兵回返,士气正盛,我军难以抵挡,还是速退吧!”
  “是啊。”
  王小胡也驰马赶了来,一见被赵军四面围定,心中着慌:“也不知黑闼将军如何了?”
  窦建德心乱如麻,心知已然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破敌良机,心中懊恼至极,一咬牙、一跺脚:“撤,快撤!”
  立时,夏军潮水般溃退下去,向来路疯狂奔逃。
  尉迟恭、侯君集、苏定方趁势挥军掩杀,夏军一路遗尸无数,死伤惨重。一直追到其夜间渡河之处,夏军残部才得以在舟、筏的接应下,狼狈逃过河去。


第一百零四章 重整旗鼓
  日上三杆。
  赵营中的大火终于熄灭了,但四处仍是袅袅的余烟、一片狼籍,地面更是惨烈,无数夏军、赵军的尸体互相枕籍,那血流成河的景象,有若地狱一般。
  秦冲脸色苍白的站在营中,一脸苦涩。
  自起兵以来,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一夜,死伤会有多少,他不敢想像!一时间,心中分外自责、阵阵作痛:都是自己小觑了窦建德,大意了啊!
  “哒哒……”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却是尉迟恭、侯君集等将领兵回返,待来到秦冲近前,诸将赶紧翻身下马,一脸不安地拜倒:“末将救驾来迟,望主公恕罪!”
  秦冲苦笑着摇摇头:“你们何罪之有?是我末料到敌人诡计,以致如此。”
  一听秦冲这般说,诸将满脸羞红,慌忙道:“出谋划策乃是臣等职责,主公如此说,我等羞愧无地……是啊,全是臣等过失,主公万万不用如此自责。”
  “好了。”
  秦冲苦笑道:“这又不是功劳,有什么好抢的。”忽然脑中一阵眩晕,身体一晃,便欲栽倒。
  “主公!”
  诸将大骇,慌忙扶住秦冲,一阵乱喊:“快,军医何在!?”
  良久,秦冲才悠悠醒来,便觉自己的胸口缠上了厚厚的一圈绷带,显是将后背的棒伤处理好了,却仍是火辣辣的作痛。
  “主公!”
  一见秦冲醒来,侯在一旁的诸将大喜过望,慌忙上前:“您如何了?”适才秦冲突然晕倒,可他们吓坏了,直到军医说无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好多了。”
  秦冲微微一笑:“放心,应该死不了。对了,我军伤亡如何?”
  军司马韩林安小心翼翼道:“回主公,阵亡了两万五千余人,重伤三千余人,轻伤七千余人,几乎是我军的半数。”
  “什么!?”
  秦冲顿时猛地咳嗽起来,这么大的伤亡数字,虽有些心理准备,也着实把他惊倒了。
  “主公保重。”
  诸将吓一了跳,赶紧替秦冲顺气,这要急出个好歹来,那可一切都完了。
  良久,秦冲才顺过气来,这才长叹一声,一脸苦涩和伤感道:“死伤如此之大,我之过也!传令下去:死者抚恤,从优发放,伤者及有功将士,亦重重嘉奖。”
  “诺。”
  韩林安连忙领命。
  “对了。”
  秦冲问道:“那夏军伤亡如何?”
  “回主公。”
  韩林安总算高兴起来,恨恨道:“经点计,计有夏军尸首约三万具,伤者不计其数,俘敌亦有约三千人。”
  “太好了。”
  诸将大喜:“咱们死伤近半,那夏军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是啊。”
  秦冲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双方近期都无力再战,恐怕要休整一段时间了。对了,速派人调上谷、渔阳等郡新兵来援,并命涿郡多运粮草、辎重来此。”
  “诺。”
  诸将纷纷领命。
  “好了。”
  秦冲摆摆手:“你们都各去忙吧,我想歇息一会。噢,君集,此段时间,由你总揽军务,务要细心。”侯君集的才能没话说,秦冲还是比较放心的。
  “诺。”
  诸将领命,纷纷退下。
  此时,窦建德率残部也狼狈地逃回了夏军大营,喘息稍定,便集众文武开会。
  “诸位。”
  窦建德一脸的烟火色和晦气:“昨夜之战,眼看便能得手,却功亏一篑,可惜啊!”
  “就是。”
  诸将也是愤愤:“只要赵军援兵再迟上片刻,咱们便能大功靠成了。”
  众文臣黯然摇头:天意如此,奈何!
  “也不知黑闼如何了?”窦建德一脸的担心。
  “主公。”
  忽然,有亲兵火急来报:“刘黑闼将军回来了,不过,只剩下千余人。”
  “啊!?”
  众文武大吃一惊,便知刘黑闼亦是惨败,窦建德赶紧道:“快,速命他进来。”
  “诺。”不一会,刘黑闼便一身是血的走入帐中,‘扑通’拜倒,一脸羞愧地大哭道:“大王,末将无能,没能拖住敌军,反而死伤惨重,请大王责罚。”
  “黑闼何需如此!?”
  窦建德赶紧上前相扶:“我知你已是尽力了,是我没能速破敌营,如何能怪你?快起来。来人,速传军医,替刘将军治伤。”
  “谢大王。”
  刘黑闼大为感动,这才起身落坐。
  不一会,军医火速赶到,替刘黑闼卸了医甲,这才发现其身负创伤七处,尤其是尉迟恭所刺肩伤,碗大的血口,几乎齐肩洞穿,血肉模糊,非常惨烈。
  咝——
  众文武倒吸口凉气,可想而知刘黑闼这一役之惨烈,心中暗道:这赵军还真不好对付啊!
  不久,刘黑闼包扎完毕,军医退下。
  “主公。”
  这时,军司马凌敬走了进来,一脸苦涩:“昨夜的伤亡已经统计出来了。”
  “说吧。”
  窦建德苦笑着叹了口气,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昨夜一定损失惨重。
  “诺。”
  凌敬翻了翻文册,涩声道:“昨夜,我军共计阵亡、失踪三万四千余人,另有近万人负伤。”
  咝——
  一时间,帐中一片抽气之声,每个人脸色都变了。
  窦建德也是骇然,半晌才道:“那如今我军还剩下多少可战之兵?”
  “呃——”
  凌敬盘算了一下:“战兵两万五千余人,辎重兵两万人!”
  窦建德半天没有说话,出征前,夏军足有近十二万人,那是旌旗蔽日,声势浩大,可谁想,数仗下来,竟只剩下这么点,死伤之惨重,可想而知!
  “大王。”
  见窦建德一脸肉痛的表情,宋正本安慰道:“我军损失虽大,但赵军死伤也必不小,左右是个平局。可整军复战,再决胜负!”
  “不错。”
  窦建德心志坚定,立时振奋起来:“刘武周想赢我,还早得很呢。正本,你立即飞檄南部各郡,调兵前来且战,还有,千方百计,一定要保证粮草供应。”
  “诺。”
  宋正本慨然领命。
  ……
  即日起,赵军、夏军隔巨马河对峙,各自休养生息,以待再战。


第一百零五章 唐军大壮
  与此同时,李渊却在高歌猛进。
  ……
  十月二十四。
  李渊统率十万大军。一路进至长安城下,数日来,唐军一路凯歌,沿途各城并无一战,但见唐军来,便纷纷开城投降,可见杨广之暴政,已是尽失人心。
  这日,唐军在长安城北扎下营寨。
  “诸位。”
  帅帐中,李渊一脸兴奋:“数月来,历经百阻千难,咱们终于到了长安脚下,反隋大业指日可期,真是苍天保佑。”
  “恭喜主公。”
  诸文武也是知趣,纷纷恭贺。
  “呵呵……”
  李渊仿佛已看见皇位向自己飞来,喜得老脸都乐开了花:“同喜同喜!不过,长安城中仍有三万隋室禁军,而且,阴世师也不好对付,还须诸公奋力啊。”
  “请主公放心。”
  众文武是拍胸脯、表信心。眼瞅着大业将成,这时候再不积极表现,那不是傻了吗。
  “报——”
  就在这时,有亲兵飞步来报:“主公,大喜啊!秀宁郡主领一支大军,前来与主公会合,现已至营门。”
  “什么!?”
  李渊大喜,这些天,他可一直替这个女儿担心,如今终于有了消息,好像还带了一支大军,这真是喜上加喜。赶紧道:“快,诸公随我一起去迎接。”
  “诺。”
  众文武也是意外,纷纷起身,随李渊直奔营门。
  很快,李渊众人到了营门口,放眼一个打量,却齐刷刷全都愣了。
  便见军营前,一支约两万人的马步大军正列阵以待,个个膀大腰圆、神情彪悍,而且装备精良、军纪严明,两万人立在那里,竟是哑雀无声,可见其精锐。
  而在军阵之前,一员女将银盔银甲,下跨白马,右手提一杆银枪。真是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不是别人,正是李秀宁是也!
  由不得李渊等人不惊叹,李秀宁说是去招募义军,但谁都想不起,一个女子竟真的成功了,而且,还拉起了一支如此精锐的兵马,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秀宁。”
  李渊大喜,赶紧健步如飞的迎将上去。
  李秀宁也甩鞍下马,将银枪交给亲兵,大步走向李渊,高兴地单膝拜倒:“父亲在上,秀宁特率‘娘子军’两万精锐壮士,前来会合,听从差遣!”
  众人抬头一看,果见这支军队挂着‘娘子军’的大旗,当真是与众不同。
  “好,好。”
  李渊赶紧将李秀宁扶起,一脸老怀大慰道:“秀宁啊,真没想到。你竟能拉起如此精锐之师,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岳父大人。”
  这时,李秀宁身后,又走出一将,躬身施礼,正是柴绍。
  “贤婿。”
  李渊一见,也很高兴:“多亏有你在秀宁身边辅佐,辛苦了。”
  “三妹。”
  “嗣昌(柴绍字)。”
  李渊身后,笑呵呵走上二将,正是李建成、李世民兄弟,而李元吉此时虽已解除软禁,但和李秀宁这个妹妹一比,脸上无光,当下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
  “大哥,二哥,四弟。”
  李秀宁一见,赶紧开心地迎将上去,此时的她,方才露出了女孩的俏皮,一点也不像千军万马的统帅。
  “三妹。”
  李建成大拇指一竖,赞赏道:“真有你的,招募义军,竟让你办成了。”
  “是啊。”
  李世民也笑吟吟道:“咱们李家,连个女子都不简单。我看啊,三妹比古之妇好也是不差吗。”
  “多谢大哥、二哥夸奖。”
  毕竟是女孩子,李秀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比起你们从太原杀到长安,我这一点功绩算不了什么。”
  “三姐。”
  李元吉终于磨蹭了上来,好不容易挤出了点笑容:“恭喜你了,你一直想当个女将军,如今终于如愿了。”
  “四弟。”
  李秀宁是豪爽性子,当即安慰道:“听说你丢了太原,别灰心,等咱们打下长安,立即派兵把太原抢回来。到时,三姐帮你,咱们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
  “谢三姐。”
  李元吉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是恼火:这么多人面前,你提太原,不是打我脸吗。哼!
  “好了。”
  李渊高兴道:“大家帅帐叙话吧,秀宁,嗣昌,咱们走。”
  “哎。”
  李秀宁点点头,当即命自己的‘娘子军’在唐军大营右侧扎寨,互为犄角,自和柴绍随李渊等直奔帅帐。
  须臾,在帅帐坐定。
  李渊关切道:“秀宁啊,快给为父讲讲,这几个月来,你在关中是怎么过的?如何拉起了这么精锐的一支义军?”
  “是父亲。”李秀宁当即兴致勃勃道:“当日。我与柴绍离开长安,就先来到了鄠县,变卖了咱家在鄠县的田庄,招募了数百义军。这时,我听说有义士潘仁聚集了数千义军,占据‘司竹园’与隋军对抗,便派家兵马三宝前去说降。奈父亲虎威,潘仁欣然来归,我便趁势引军攻陷了鄠县,有了根基。
  接下来,马三宝又说降了绿林豪雄李仲文、向善志等。又得兵数万。这时,阴世师见我势大,屡次调兵来犯,皆被我领兵击退,死伤无数。现在,我‘娘子军’已攻占长安西面的周至、户县等十几个县,拥有七、八万义军。前日,听说父亲已进入关中,我便挑选了两万精锐,前来帮父亲攻取长安。”
  “好,好。”
  李渊乐得合不拢嘴,唐军忽然增添了一股如此强大的兵力,自然让他欣喜若狂,而且,他一个女儿都能打得阴世师满地找牙,这让他脸上十分的有光。
  李世民等人也大为惊讶,没想到李秀宁做出了如此大的事业,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谁说女子不如男!羞煞男儿辈啊。
  当即,李渊便令犒赏三军,庆祝与李秀宁合兵,同时,加封李秀宁为‘娘子军’都督,又加封了立功甚大的马三宝为虎贲郎将,其余‘娘子军’各将亦多有封赏。
  一时间,三军尽悦,士气大振。
  次日,晨。
  此时,唐军右三军军营中已是一片热火朝天,大批工匠与军士正在打造攻城器械,长安乃天下雄城,还有名将阴世师率军三万镇守,自是不能大意。
  李世民顶盔贯甲,率一队亲卫在其间巡视,严格监督。
  一时间,营地中叮当作响,拉锯声,打铁声。吆喝声,真是好不热闹。
  “报——”
  正忙碌间,忽有一名斥堠飞马来报:“都督,十里外发现一军向我军营而来,约有万人,但看旗号,不似隋军,不知是什么来历。”
  “噢!?”
  李世民吃了一惊,连忙道:“来人,速令全军戒备,再报父亲和其它各营知晓。”
  “诺。”
  ……
  很快,右三军军营一片戒备,弓上弦、刀出鞘,李世民则亲自赶到了营门口,严阵以待。
  不多时,便见前方一阵烟尘滚滚,先是上千骑兵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接着是大批步卒,虽然甲胄、兵器一般,但队列严整,精神饱满,显得非比寻常。
  李世民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旗号,一个斗大的‘丘’字,何许人也?
  这时,对方阵前忽然奔出两将,俱是精壮大汉,而且一身黑甲,神情彪悍,显得威风凛凛,竟是直奔营门而来。
  “来人止步!”
  马上,有唐军厉喝一声:“否则,便要放箭了。”
  “休要放箭。”
  两骑当即勒马而止,一名年轻些的将领一抱拳,大声道:“速报你家都督知晓:我乃眉城义军统领丘行恭,久闻二公子英名,特率军前来相投,望请允准。”
  丘行恭!?
  李世民一听大喜,他可是清楚:丘行恭乃隋室名臣丘和之子,自幼便素有勇名,听说其在眉城屡破隋军,十分英雄了得。赶紧下令:“快,大开营门相迎。”
  “轰隆——”
  很快,营门隆隆开启,李世民率十数亲卫飞驰而出,至丘行恭身前,笑着一抱拳:“不才便是李世民,承蒙丘将军看得起,率军来投,实在是幸甚。”
  丘行恭一见这李世民,相貌伟岸,气度非凡,大为折服,赶紧和身后那将甩蹬下马,连声道:“丘行恭携家兄丘师行,特来投奔都督,望请收纳。”
  “好,好。”
  李世民赶紧下马相搀,高兴道:“二位且随我至营中叙话,待禀明了父亲,再替二位安排职司,如何?”
  “诺。”
  丘行恭、丘师行赶紧应命。
  如果此时秦冲能看到这场景,估计能气破肚皮,他千里迢迢,好言重礼相召,可人家丘行恭根本不屑一顾,现在呢,一旦李世民来了,巴巴就来投奔。
  可见当今之计,门第观念还是很有市场的。
  当即,丘行恭命本部在营前先安顿下来,自和兄长丘师行随李世民入营,李世民召集刘弘基、殷开山、段志玄等将,替两方一一做了介绍,宾主甚欢。
  这时,正巧李渊派人来问情况。
  李世民便赶紧带着丘行恭兄弟前往主营,拜见了李渊,李渊一听又有一支义军前来投奔,兴奋得合不拢嘴,当即亦封丘行恭兄弟为虎贲郎将,善加抚慰。
  ……
  一时间,唐军声势大振,进攻长安的准备工作越加的如火如荼。


第一百零六章 血战长安
  十月二十九。
  经过四天的紧张筹备。唐军终于完成了攻城的一切准备工作。
  ……
  清晨。
  “咚、咚……”
  一阵战鼓声响处,近十万唐军开出营寨,携带大批攻城器械,布天遮天蔽日的军阵,缓缓压向了长安城,霎那间,一股惊人的肃杀气势在旷野上激荡开来。
  长安城头,看着此情景,阴世师的神情有些凝重。
  他知道,关中已经彻底糜烂,不会有援兵来救长安了,而且,以他斩杀了李智云的刻骨仇恨,李渊是绝对不会接受他投降的,他也只能与长安城共存亡了。
  “传令。”
  阴世师眼眸中寒光一闪:“投石机、床弩准备,先给唐军一点颜色瞧瞧。”
  “诺。”
  长安是隋朝西都,天下雄城,不仅城池高雄,而且,还备有大量的投石机、床弩。射程达五百步以上,可谓威力无比,所发处,声如霹雳,当者皆碎。
  “嘎嘎——”
  霎那间,一阵机簧令人牙酸的异响后,北城上百架投石机、床弩俱已准备停当。
  “放!”
  阴世师猛然将臂一挥。
  “砰、砰……”
  一阵霹雳巨响处,数十颗巨石、数十支巨箭呼啸着离开城头,如同狰狞的死神般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向还在五百步外的唐军。
  “轰隆……”
  巨箭先至,霎那间,便在唐军中撕裂了数十条血肉胡同,每一支巨箭都至少穿透了三具、甚至五具唐军的躯体,一时间,血肉飞溅,其状惨不忍睹。
  “轰隆……”
  紧接着,便是巨石,呼啸如雷,在天空划过一道道绚丽的尾迹,重重落地,中者,人、马皆成烂泥,器械当即崩碎,那威势尤胜床弩,有若雷霆霹雳。
  片刻间,只这一轮,唐军的伤亡便达三百人以上。
  阵后。李渊的神色有些凝重,长安的雄险、难打,他心中已然有所准备,传令道:“来人,命投石机驻足,打掉隋军的投石机和床弩,掩护大军前进。”
  “诺。”
  亲兵飞奔传令。
  不多时,唐军四天来打造的近百架投石机架设完毕:“砰、砰……”霎那间,机簧如雷崩响,上百颗巨型石弹呼啸着飞向长安城头,发起凌厉的报复。
  “轰隆……”
  霎那间,巨大的长安城震颤起来:一段段城垛被摧毁,大块大块的碎石激溅开来,砸得城上一片惨嚎,有倒霉的更是直接被砸成肉泥;一座座投石机和床弩也化为碎片,漫天飞舞。
  隋军一时大乱,攻击的力度立时大挫。
  趁此良机,唐军主力直扑城下。
  “杀——”
  无数唐军在刀盾兵的掩护下,推动木驴车逼近护城河,开始准备架桥。
  “放箭!”
  阴世师大惊,连声下令。城上立时箭如雨下,不时的有唐军中箭,惨嚎着跌落水中。
  更有隋军操纵床弩,开始一一点杀唐军的木驴车,那巨箭只要射中木驴车,便是一个人车皆碎的下场,一时间,唐军的伤亡是急剧增加,鲜血染红了河水。
  然而,唐军十分顽强,在弓、弩手的大力掩护下,拼命架桥,死战不退。
  ……
  终于,在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及付出了两千余人死伤的代价后,唐军在北城近十公里长的漫长河面上架起了近两百座浮桥,打开了通向长安城城墙的宽敞大道。
  总攻开始了!
  “杀——”
  隆隆的战鼓声中,铺天盖地的唐军步卒潮水般通过浮桥,扑向城池。
  按照战前的规划,李建成的左三军、李世民的右三军和李秀宁的‘娘子军’为三大攻城主力,分别负责北城西段的光化门、中段的景耀门以及东端的芳林门。
  其中,李世民负责的中段最为重要。
  很简单,因为长安北城中段的城墙和隋朝皇宫——太极宫的北墙是重合的,而代王杨侑,也就是杨广的孙子、长安监国正是住在这恢弘至极的太极宫中。
  也就是说,只要李世民能攻破景耀门,便可直捣黄龙,擒贼擒王!
  然而,阴世师不愧是隋室名将。早料着了这一手,不仅调了最精锐的五千禁军守护景耀门,便连他自己也亲自坐镇,摆出了一副誓与城门共存亡的架势。
  当然,李世民并不惧他,干净利落地催动自己的右三军攻城。
  如今,李世民的右三军可非比寻常了,击败屈突通后,李渊给其补允了七千骁果卫,后来,任瑰的临时兵团解散,李渊又给李世民补充了一万精兵,如果再加上丘长恭的一万兵马,李世民的右三军已拥有十九个府、近四万兵力,其中战兵便达两万八千人,而且多是百战老兵,端的是兵强马壮。
  当下,右三军倾巢而出,猛攻景耀门。
  李世民先用出了大杀器‘井阑’,这其实是一座活动的巨大箭楼,上罩牛皮,可防火、防箭,而且高过城头三米多。唐军士兵可居高临下、俯射压制隋军。
  于是,在多达三十余具‘井阑’的攻击下,景耀门附近的隋军简直被压得不敢冒头,稍有闪失,便会被一箭射中。
  而唐军在‘井阑’的掩护下,却纷纷开始架设云梯,潮水般攀向城头。
  阴世师一见不妙,心中大急,赶紧下令:“快,令幸存的投石机、床弩击毁敌军‘井阑’,其余人等。各自奋勇,一定要击退唐军,有敢迟疑者,立斩!”
  毕竟是隋室禁军,守护景耀门的隋军反击了。
  “嗖、嗖——”
  一般的箭矢对‘井阑’是没有用的,但床弩的巨箭却是天生的克星,一支巨箭过处,‘井阑’顶部的箭楼便会破碎开来、血肉横飞,仿佛有暴风无情扫过。
  更可怕的是投石机,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井阑’被击中,就会化为一堆碎片,轰然倒地。
  很快,三十具‘井阑’或伤或毁,去得七七八八。
  而‘井阑’的威胁一减,隋军便开始冒头,向城下倾泻出密集的箭矢、滚木、擂石,还有滚烫的沸水、铜汁,杀得攻城的唐军死伤累累、城下尸横枕籍。
  开玩笑,长安城城高十二米,宽十二米,乃天下数一数二的雄城,又岂是会被轻易攻陷的!?
  于是,猛攻了半个多时辰,李世民的右三军在城下遗尸一千余具,伤者倍之,但长安城却岿然不动。
  可恶!
  李世民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阴世师杀了李智云,他是恨不得生吞其肉,当即回视身后,刘弘基、段志玄、尹开山、丘行恭、翟长孙等悍将一应俱在。
  “诸位。”
  李世民一脸决然:“隋军猖狂,我欲亲自登城,尔等愿相随否?”
  众将感觉到李世民的决心,奋然道:“愿随都督效死!”
  “好。”
  李世民厉喝一声:“‘玄甲兵’,随我来。”跳下马,挥舞双刀。直奔城池。
  翟长孙是‘玄甲兵’统领,闻令大呼道:“兄弟们,杀啊——”霎那间,扩充成一府兵力的两千‘玄甲兵’纷纷下马,呐一声喊,随李世民直扑城头。
  “操,拼了。”
  丘行恭吼了一声,他新来投效,正欲立功,立时提一把横刀,率一百亲卫直奔城下。
  其余诸将一看,这时候要是落后,那以后也甭混了,丢不起那人,个个也一横心,率亲卫紧随其后。
  “杀——”
  唐军一见主将纷纷亲身登城,士气大振,当下全力猛攻,誓如疯虎。
  李世民一马当先,抢到一架云梯,将左手刀衔在口中,便灵活地向城上攀爬而去,刚爬上三五步,城上便有数支箭射下,由于距离过近,尖啸声急厉至极。
  不好!
  李世民那是什么身手,右手横刀一阵急闪,便见刀光如雪处:“叮、叮——”几支箭便尽被格开,然后继续攀登。
  “干掉他。”
  城上又惊又怒,李世民鲜亮的甲胄告诉隋军,他是唐军的一员大将,当下,几名隋军怒吼着,将几颗沉重的擂石呼啸着砸了下来,仿佛天降的死亡之雨。
  李世民大惊,赶紧在云梯上左、右腾闪,一气避开了三颗擂石,同时脚步不停,越加接近城池。
  “快,别让他上来。”
  隋军一阵大骇,知道遇上了高手,这要让其上了城头,那还了得,几个人呼喝着,竟是抬起了一根巨大的尖刺滚木、就向给李世民来个真正的雷霆一击。
  这要砸上,任你多厚的甲胄,也会当场肠穿肚烂、死于非命。
  就算李世民能躲过,那云梯呢?这数百斤的滚木砸下来,云梯一定会被砸得稀里哗啦,这要从好几米的高空掉下来,恐怕李世民再勇猛,也要摔得半死。
  不好!
  李世民一见急了,也是急中生智,忽将右手横刀一掷:“扑——”血光飞溅中,正中一名抬滚木的隋兵脑门,立时惨叫一声,翻身栽倒,毙命当场。
  同时,由于少了一人,又受了一惊,其余四名隋兵立时抬不动滚木,轰然落地。
  “砰——”
  一声重响中,四名隋兵的双脚立时被滚木上的尖刺扎得稀烂,痛得歇斯底里般惨嚎起来。
  李世民大喜,赶紧就势飞攀而上,一跃跳上城头,然后取下口中所衔横刀,刀光一掠:“扑、扑——”一阵惨叫中,两名隋军咽喉中刀,鲜血喷涌地仰天栽倒。
  “杀——”
  众‘玄甲兵’一见主帅率先登城,备受鼓舞,当下决死冲锋,付出百十人伤亡的代价后,也如潮水般纷纷登城,向李世民身边泄聚。
  阴世师坐镇景耀门城楼,遥视战场,立知不妙。
  要知道,城池的攻、守,全在乎一股子士气,三天内,若无法破城,攻方士气便会大挫,守方士气则会大震,而战事也往往拖延成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
  所以,无论如何,阴世师也要顶过这三天。
  “传令。”
  阴世师恶狠狠道:“排槊军出击,一定要把唐军赶下去。”
  “诺。”
  亲兵飞奔传令。
  城头,李世民身边已汇聚了近百‘玄甲兵’。
  一群骄兵悍将像只浑身是刺的刺猬般,在城头上滚来滚去,每过一地,必留下隋军满地的尸首,而且,汇合了其余‘玄甲兵’后,刺猬阵也是越聚越大。
  隋军眼瞅着不支时,忽听身后一阵锣响,当即纷纷退开。
  李世民正一愣间,便见前方出现了一支精锐的隋军,这些隋军人人皆穿重装甲胄,全身上下包得只剩两只寒光闪闪的眼睛,而且手里都拿着重型的长槊。
  排槊军!
  李世民立知不妙,这是阴世师的亲卫,足有一千人,列阵向前时,当者皆碎、无所不破。
  “大家小心。”
  李世民厉喝一声,只觉得手心立时涌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杀——”
  一名隋军军官一声呐喊,一千排槊军即列阵向前,一个急刺:“扑、扑——”一阵惨叫中,数十名‘玄甲兵’挡无可挡,当即被挑死在槊类,鲜血飞洒。
  “可恶!”
  李世民大怒,挥舞双刀,猛冲上前,忽然格开一支长槊,一刀奋力砍下。
  “当——”
  一声铮响,火星四溅,李世民的横刀竟生生被隋军的重铠挡住,砍了个半穿,却只不得寸进,与此同时,数支长槊从两旁斜刺而来,挑向李世民腰胁。
  “都督小心。”
  众‘玄甲兵’魂飞魄散,纷纷来救。
  李世民大骇,一边急退中,一边挥舞双刀,以挡来槊,然而,还是稍慢一刻,便觉小腹一痛,一支槊尖横掠而过,撕开一道半寸长的血口和一溜血箭。
  “保护都督。”
  众‘玄甲兵’赶上,当即将李世民护在身后,然而,排槊军已列阵而来,一个急刺间,这数十‘玄甲兵’已尽数倒在血泊之中,根本是毫无还手之力。
  李世民大为震惊:这是一支怎样可怕的军队啊!真是个无敌怪物一般。
  其实,这并不奇怪。
  隋‘排槊军’穿的重铠,叫‘具装铁甲’,达八十余斤,防护力当世最佳,而‘玄甲兵’装备的‘明光铠’虽然精良,却只有三四十斤,防护力自不是一个级别。
  而且,‘具装铁甲’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所选者全是最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彪勇之士,否则,一般人穿上八十余斤重的铠甲,别说做战了,走都走不动。
  由此,当排槊军组成森严军阵,并力向前时,就成了一支无敌之师:攻,当者皆碎、无所不破,可谓所向无敌,守,槊尖如林,重甲难破,可谓铜墙铁壁。
  所以,‘玄甲兵’虽然精锐,但在‘排槊军’的面前,也只有败北的份。
  尤其是为了登城,‘玄甲兵’多只携带轻便的横刀、长枪待,像长槊、狼牙棒等重兵器都不方便携带,否则,或可击穿‘排槊军’重甲,勉强有一战之力。
  “撤退!”
  眼瞅着‘排槊军’每进一步,必有数十‘玄甲兵’惨嘶毙命,李世民心中肉痛无比,知道今日难以破城了,当即厉喝一声,下令撤退。“走。”
  翟长孙怒吼一声,赶紧保护着负伤的李世民退下城去。
  其余唐军一见,纷纷胆寒,也无心恋战,潮水般向城下退去。
  “追击!”
  隋军却不干了,‘排槊军’并力向前,锋之所向,当者皆碎,数百退之不及的唐军纷纷被挑死在城头,一时间,城头上,隋军、唐军尸横枕籍,血流成河。
  终于,隋军收复了所有失地,城头再无一名唐军,景耀门从危回安。
  呼——
  阴世师长出口气,‘排槊军’组建极为困难,每具‘具装铁甲’耗费惊人,但从今日的战果看,值了。就在这时,光化门和芳林门传来消息,唐军也被击退。
  然而,阴世师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
  他知道,隋室大势已去,长安城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世,然而,先帝杨坚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又跟李渊有杀子之恩,也只有死守城池,来替隋室尽忠了。
  守得一日是一日吧。
  阴世师心中悠悠地叹了口气,仰望着天空的浮云,心思一时有些恍惚。
  唐营,中军大帐。
  李渊端坐正中,脸色有些阴沉和凝重。
  李世民等将分列两旁,个个一身是血,包括李世民,不少人都还负了伤,临时草草的裹了裹,一片惨烈。
  “诸位。”
  李渊有些忧虑:“上午攻城,折损五千余人,却毫无寸功,奈何?”
  “主公。”
  唐俭连忙安慰道:“何必忧虑?阴世师不过苟延残喘而矣,他挡得了我义师一日,还能挡得住十日?既然他北城防护严密,明日,我军四面攻城就是。”
  “说得对。”
  李世民恨恨道:“阴世师的‘排槊兵’犀利无比,不可力敌。但长安之大,三万隋军捉襟见肘,若四面围攻,必可令隋军疲于奔命,数日之内,城池可破。”
  “还有。”
  这时,任瑰也道:“可派细作潜入城中,重金厚礼招降隋臣和军官,如此两手并重,破城必然更速。”
  “好。”李渊信心又起:“任瑰,招降之事便由你来办。明日,大郎攻西城,二郎攻北城,秀宁攻南城,孝恭攻东城,四面合力,务必要拿下长安城,决不可迁拖日久,以防生变。”
  “诺。”
  诸将奋声应命。
  ……


第一百零七章 攻克长安
  十月三十一日。
  下午。
  十万唐军。四面叩城,攻势甚急,放眼城下,唐军如蚁附城,铺天盖地,而城上,两军更是激战正酣,鲜血飞溅,残肢乱舞,其状,更是惨烈无比。
  ……
  李世民骑马站在阵后,遥观战事。
  这两日攻城,因为他受了伤,所以,并末再亲自登城,而且,李渊也叱责了李世民,万军之帅,何以亲身赴险?命翟长孙严加看管,李世民也无可奈何。
  “报——”
  斥堠兵流水价般报来各处战况:
  “我军攻上东城,旋又被隋军逐下。”
  “马三宝将军率军登上南城。激战之下,身中流矢,不得不退回。”
  “我军攻西城甚急,用冲车撞破城门,隋军即用刀车塞门,旋从城门城上倾下火油,我军数百,皆死在城门洞中。”
  ……
  李世民听得眉头紧皱。
  三日来,唐军奋力攻城,死伤几近两万,长安城虽然屡屡险象环生,但依然岿立倒,不由得让其心中焦虑,毕竟,夜长了梦多,迟则生变的道理谁都懂。
  尤其是近日得报:西凉‘西秦王’薛举,狭北‘梁王’梁师都调兵遣将、对长安虎视耽耽。
  一旦唐军钝兵城下,久攻不克,这薛举、梁师都趁火打劫,恐怕唐军此前一切努力,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此种情况,那是李世民所绝不允许发生的。
  “报——”
  就在这时,又有斥堠飞马来报:“李孝恭将军亲自上阵,领军一举登城,现正与隋军争夺城头,奋力激战。”
  好个孝恭!
  李世民精神不禁一振。随即,便仔细观察着北城的情况,似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猛虎,时刻准备着抓住敌人的破绽,以给予迅雷不及掩耳的致命一击。
  “都督。”
  忽然,翟长孙一指:“‘排槊军’动了,似乎是去增援东城,看来,李孝恭将军攻城很急,东城的隋军要支撑不住了。”
  “知道了。”
  李世民应了一声,便面无表情地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
  天已渐黄昏,忽然,又有一斥堠飞马来报:“报——都督,‘排槊军’增援东城,与我军激烈厮杀,我虎贲将军孙华冲锋在前,身中数槊,英勇战死。”
  孙华者,关中绿林领袖是也。日前投任瑰所部,不想今日捐躯,可见战况确已十分惨烈。
  “是时候了。”
  李世民忽然眼睛一睁,迸现出一道寒光:“‘玄甲兵’何在?与我亲自登城!”说着,跳将下马,又扯两口横刀,便欲冲上。
  “都督。”
  翟长孙一见大惊,急忙下马拦住:“主公有命,不许你亲冒矢石,别让末将为难。”
  “让开!”
  李世民脸一沉:“‘排槊军’正在东城激战,急不得回,此正是我大破景耀门之良机,如何可以错过!?”说着,一脚踢开翟长孙,厉声道:“都随我来!”
  “愿随都督效死!”
  当下,众‘玄甲兵’奋然,剩下一千五百人纷纷下马,呐一声喊,与李世民急扑城下。
  翟长孙呆了一呆,也急忙爬起:“都督等等,我也去。”扯一口刀,也飞奔而去。
  丘长恭见状,胸中热血沸腾,大叫一声:“都督乃万金之躯,尚且不怕死,我辈将士何敢落后!?”唤兄长丘师利,率百余亲兵杀气腾腾、也直奔城池。
  其余诸将一见,也红了眼。纷纷率亲卫跟上。
  顿时,唐军士气大振,像发了疯的兵蚁一般,纷纷肉搏登城,一时间,唐军攻势如潮,隋军看看抵挡不住。
  却说李世民,又抢至城下,见城上矢石如雨,等闲难近,便将左刀归鞘,从一名唐军手中抢过一面盾牌,随即攀上一架云梯,像灵猿般直扑城头而去。
  众隋军一看一员金甲唐将飞扑而来,箭如雨发。
  “夺、夺……”
  李世民赶紧挥盾抵挡,霎那间,盾牌上便如刺猬一般扎上十余支利箭,却末伤着李世民分毫。
  “混蛋!快扔擂石。”
  一名隋军队正怒了,叱喝声中,数名隋军立时扔下几块擂石,呼啸着直扑李世民,其势十分猛恶。
  “咚、咚——”
  李世民力大,挥动盾牌。一阵猛砸,顿时将擂石全都扫落一旁,真是守得密不透风,而且,脚步不停,几个急登,便迅速接近城头。
  众隋军大骇,纷纷挺起矛、槊,向李世民猛刺下来。
  李世民毫无惧色,持左手盾,挡住三支长槊。然后,右手横刀一掠,便削断了两支矛尖,随即,身形一跃,便登上城头,大笑一声:“哈哈,你李爷爷又来了。”
  “杀——”
  众隋军大怒,十数人蜂拥而下,便待将李世民砍作肉泥。
  “找死!”
  李世民厉喝一声,左手一掷,盾牌呼啸飞出,一声惨叫中,直将一名隋军砸得脑浆迸裂、扑死当场。
  “仓啷——”
  随即,李世民掣出双刀,怒吼一声,冲入敌群之中,一时间,刀光如雪,众隋军衣甲平过,血肉横飞,直被李世民杀得落花流水,瞬间便毙命十数人。
  “杀——”
  众‘玄甲兵’随后登城,一见李世民如此骁勇,士气大振,纷纷冲将上去,与隋军激烈搏杀。
  丘长恭等将也接着掩上,一时间,城上数只猛虎左冲右突,杀得众隋军节节败退,狼狈不堪,眼瞅着城防便要不保。
  可恶!
  阴世师在景耀门城头看见,心中大怒,待要急召‘排槊军’,却知已是来不及了,西城离此有好几里地,排槊军又是重步兵。速度较慢,等赶到这里,黄花菜都凉了。
  一咬牙,阴世师怒吼一声:“诸亲卫,随我来。”掣出腰间佩剑,率五百亲卫直奔李世民。
  “杀——”
  乱军之中,李世正浴血拼杀,血满双袖,忽见阴世师率一群亲兵呐喊杀来,不由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即怒吼一声:“阴世师,你还我阿弟命来。”
  说着,挥舞双刀,直奔阴世师。
  “还你个屁!”
  阴世师也杀红了眼:“老子连你这个反贼一起杀。”一剑如虹,斜刺李世民颈部,便要剁下李二同学的大好头颅。
  当然,李世民不是木桩,人家会躲,更会反击。
  “叮——”
  李世民举起左手刀,硬架了这一击,火星四溅处,右手刀急掠而起,有样学样,也直奔阴世师颈部而来,那凌厉的刀风尖啸着,仿佛来自地狱的催魂魔音。
  阴世师不得矣,撤剑后退一步。
  “杀——”
  李世民怒吼着,追击一步,双刀一左一右,斜砍阴世师两肋。
  何敢咄咄逼人!
  阴世师也怒了,他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即反扑,剑光一闪,接连磕开两刀,随即,右腿掠起,照李世民胸口便踹了过去,这一记窝心脚真是又狠又快。
  李世民不得矣,也退后一步。
  “杀——”
  这时,两名阴世师亲卫呐喊冲来,替主帅助拳。
  李世却嗤之以鼻,身形随风摆柳般一闪,便避过敌军刀锋,随即双刀一刀一个,便将这两名阴世师亲卫砍翻在地,鲜血洒了李世民一脸,分外狰狞。
  阴世师大怒,几步飞冲而上,一剑力劈华山,呼啸而来。
  李世民一惊,双刀急忙一架:“当——”火星四溅处,阴世师强劲的剑势震得他不禁后退一步,却是反应飞快,一刀顺剑急撩,砍向阴世师右手。
  阴世师无奈,只得飞速撤剑,后退一步。
  李世民得理不让人,飞步赶上,‘刷刷’一连便是六刀,一时间,刀光如雪,纵横交错,逼得阴世师节节后退,狼狈不堪。
  “杀——”
  见得便宜,两名‘玄甲兵’一左一右,斜斩向阴世师两腰,封死了其退路。
  李世民大喜,双刀向前一递,直取阴世师胸腹。
  可怜阴世师,都五十多岁了,本就敌不过李世民这样的小年轻,再加上还有两个凶悍的帮手,一时是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该先抵挡哪一方的攻击。
  然而,李世民不会犹豫。
  “扑——”
  鲜血飞溅处,李世民的双刀恶狠狠全插进了阴世师的胸腔,阴世师刚惨叫一声,两旁的‘玄甲兵’又是一刀砍中其腰肋,当即将个阴世师拦腰斩断。
  “哗啦——”
  一时间,内脏抛洒,鲜血横飞,淋得李世民一头一脸。
  “阿弟。”
  李世民双刀一振,激动地长啸一声:“我替你报仇了。”随即,一刀斩下阴世师头颅,举之在空,厉声道:“阴世师已死,尔等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众隋军本就要抵挡不住,一见阴世师又已战死,士气立时崩溃,也不知是从谁开始,纷纷‘叮叮当当’的放下兵器。
  然而,阴世师的数百亲卫却是死战不降,李世民自不会客气,指挥众唐军一捅不上,瞬间便将其剿杀干净,随即厉喝一声:“大开景耀门,直取太极宫!”
  “轰隆——”
  沉重的景耀门缓缓打开,城下,无数唐军潮水般涌入,杀入太极宫。
  ……
  战斗,已无悬念,长安城,陷落在即!
  傍晚时分。
  长安城中的战斗已渐渐平息下去,四处的浓烟烈火慢慢熄灭。
  李渊等在大营中,心情极端兴奋。
  是的,他终于攻陷了长安这个历史悠久的煌煌帝都,那尊荣无比的皇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他即将建立光耀千古的伟业,这让李渊如何能够不兴奋!
  “报——”
  就在这时,有斥堠飞马来报:“主公,二公子已攻入太极宫,生擒了代王杨侑,请主公定夺。”
  “噢!?”
  李渊大喜,赶紧道:“快,随我去太极宫。”
  “诺。”
  当下数百亲卫护卫着李渊上马,直入景耀门,进入太极宫。
  ……
  不多时,李渊来到东宫,直奔大殿。
  刚一进殿,便果见四下唐军重围之中,有一个中年文士正紧紧抱着一个孩子,两人都是一脸惨白,紧张得瑟瑟发抖,的确,这架势,搁谁谁怕啊。
  李渊认得,那孩子,正是越王杨侑,而那中年人,乃是杨侑的侍读姚思廉。
  “父亲。”
  李世民上前一拱手,浑身是血的他,显得杀气腾腾,满脸狰狞。
  “二郎,干得漂亮。”
  李渊高兴地拍拍李世民的肩膀,便走到杨侑近前,恭恭敬敬地道:“越王殿下,老臣此来长安,乃是兴义兵,匡帝室,非是谋反,还请殿下不要惊惶。”
  杨侑虽然只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但生性聪敏,如何不知李渊是满口鬼话,但大势如此,为求活命,只好颤颤兢兢道:“久闻唐公忠义,一切便仰赖您了。”
  “请殿下放心。”
  李渊一脸忠心耿耿状,当即道:“来人,速送殿下去大兴殿安歇,务要恭谨对待,不得有误!”
  “诺。”
  李世民赶紧答应,派一队兵护送杨侑、姚思廉一行去大兴殿歇息。
  这大兴殿,乃是皇宫正殿,帝王居所,李渊此举,是在向天下表明:他李渊不是想谋反,而是想匡扶帝室,这不,我要立越王杨侑为帝了,可见忠心。
  杨侑走了,李世民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长安已陷,越王已擒,下面该如何做?”
  李渊眼眸中寒光一闪:“你速派人将杨广的留守大臣全部抓起来,就说他们‘贪婪苛酷、抗拒义师’,然后全部杀掉,这样,咱们才能安插人手,控制朝政。”
  “诺。”
  李世民会意地点点头:“孩儿马上去办。”
  ……
  当夜,李世民当骨仪等隋室留守大臣统统抓起来,以‘贪婪苛酷、抗拒义师’的罪名全家处斩,一时间,长安城一片腥血风雨,杀得是人头滚滚。
  然而,除这些首恶外,李渊却余者不究,对百姓更是秋毫无犯,不仅如此,还废除了隋室的所有严刑峻法,并学刘邦‘约法三章’,一时间,大得民心。
  ……
  十一月二日。
  李渊于太极宫立杨侑为帝,史称‘隋恭帝’,大赦天下,改元为‘义宁’,并废杨广帝号。
  十一月三日。
  杨侑便封李渊为唐王,丞相,总领一切事务,只有祭祀天地和宗庙社稷的事务,才向天子奏报。
  随即,李渊封李建成为唐王世子,李世民为秦公、京兆尹,李元吉为齐公,李秀宁为长公主,裴寂为丞相府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为中书侍郎等等。
  一时间,长安朝廷一切大权尽在李渊之手,杨侑只为傀儡。
  不多时,榆林郡、灵武郡、平凉郡、安定郡等郡皆派遣使节入京,名义上是尊奉新天子和新朝廷,实际上就是归附了李渊。由此,关中终于落入李渊之手。


第一百零八章 双雄争锋
  于此同时,晋地烽火再燃。
  十月二十日。武士彟领大唐前三军近四万人出太行山脉的重要关口——娘子关,进入太原郡。
  十月二十一日,石艾县降唐。
  十月二十三日,盂县降唐。
  十月二十六日,唐军陷寿阳县。
  ……
  一时间,唐军连夺三城,气势汹汹,直奔太原东大门榆次。
  十月二十八。
  陡峭的系舟山脉中,忽然来了一支唐军,足有数万人,正是唐前三军武士彟所部。只要再走上四十余里山路,唐军便可进抵太原东大门——榆次城下。
  是时,渐近中午。
  唐军迤逦便进了黄蛇谷,这是前往榆次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峰高耸,谷宽更是只有三、五十米,十分险峻,武士彟走着走着,忽然心中便有些不安。
  如此险地,若有伏兵,岂不危哉!?
  刚想下令退军。又觉不妥:万一是虚惊一场,岂不伤了三军士气,更让将士们笑话我武某胆小!?武士彟踌躇再三,觉得赵军末必能想到在此伏兵。
  于是,就这么犹犹豫豫着继续前行。
  此刻。
  黄蛇谷正中,黄蛇岭上,一块隐蔽的巨石背后,李靖正悠哉的和苑君璋在下着象棋。
  “军师。”
  苑君璋忍不住好奇道:“你说,那位武大都督会乖乖入谷吗?”
  “当然会。”
  李靖微微一笑,显得很自信:“此人自入太原郡以来,一帆风顺,其心必骄,而且,此处是到榆次前的最后一处险地,一路平安之下,难免有侥幸心理。”
  “那太好了。”
  苑君璋磨拳擦掌,阴阴一笑:“只要那位武大都督入谷,便死定了。”
  “还是先顾你自己吧。将军——”李靖笑着手起一子。
  苑君璋一看棋盘,不禁愕然:竟是被将死了。苦笑道:“怎么又输了?唉,点背啊!”
  “报——”
  正说着,一名赵军斥堠飞步而来,一脸兴奋道:“军师,苑都督,唐军、唐军来了!”
  “噢!?”
  苑君璋大喜:“军师,您真是神了。”
  李靖却并一点也不意外,他向来算无遗策。何奇之有!?不慌不忙道:“走,咱们去‘迎接’下那位武大都督。”
  “诺。”
  一群人笑了。
  转眼间,黄蛇谷已过了一半,一切平安。
  武士彟松了口气:看来,是我多心了。那李靖虽也知些兵法,毕竟有限。只要自己攻下榆次,太原便在眼前,哼,到时定将那李靖生擒活捉不可。
  “砰、砰……”
  就在这时,两侧崖壁上号炮惊天,惊得武士彟差点掉下马来,随即,无数赵军呐喊着从崖壁上冒出,一时间,旌旗漫天,刀枪蔽日。
  不好,中计了!
  武士彟一时追悔莫及,急声道:“快,三军速退。”拔转马头,就要向后谷口奔去。
  可惜,已经迟了。
  “轰隆隆……”
  这时。便听一阵如雷巨响,却是赵军从崖上推动无数巨石、木树,生生将前后谷口尽皆塞死,一时间,近四万唐军便成了瓮中之鳖,插翅也难飞将出去。
  武士彟心中一凉,全身的冷汗便冒了出来:这个李靖,真是太可怕了!我只百密一疏,竟就被他抓住,此人难怪是鬼怪不成!?
  “哈哈哈……”
  这时,便听崖上一阵大笑,李靖站了出来:“武大都督,李靖这厢有礼了。如今,你已前后无路,还不归降,更待何时?”
  “呸——”
  武士彟却是大怒:“李靖小儿,唐公待我恩重如山,又岂能降你。今日之事,有死而矣。有本事的,别用诡计伤人,咱们明刀明枪的来干上一场。”
  “哈哈哈……”
  李靖大笑,这种小儿科的激将法,他哪会上当,捋须道:“既然武大都督不归降,就休怪李某无情了。”大手一挥:“杀无赦!”
  “嗖、嗖……”
  霎那间,两侧岩壁上万箭齐发,众唐军顾前顾不了后,纷纷中箭,一片惨嚎着扑倒在地。
  紧接着。无数沉重的滚木、擂石也落将下来,带着巨大的势能,唐军中者,不是脑浆迸裂,就是骨断筋折,转瞬之间,便已死伤了四五千人,十分惨烈。
  更令唐军郁闷的是,两侧崖壁近乎垂直,险恶无比,不仅无法攀登,连箭也射不上去,净是挨揍了,根本无法还手。
  武士彟一见不妙,若不赶紧冲出谷去,数万人恐尽死于此地,连忙厉声道:“快,不想死的,赶紧给我将谷口扒开。”说着,冒着矢石,纵马直奔后谷口。
  众唐军醒悟,纷纷冲到后谷口,拼命搬运起小山般的巨石、大树来。
  赵军一见。这还了得,霎那间,万箭齐发,很多唐军搬着搬着,便身中数箭,惨嚎着扑倒在地,但为了活命,生者却是前赴后继,拼命搬运不停。
  想逃!?
  李靖见状,冷笑一声:“传令:火焚谷口。”
  “诺。”
  黄蛇岭上号旗一阵晃动,霎那间。无数只坛坛罐罐从岩壁上被扔将下来,‘乒乓’碎裂,溅射出大量油腻腻、带着腥味的液体,霎那间流得满地都是。
  “不好,是火油!”
  有唐军反应过来,惊恐的哀嚎:“快,快撤退。”
  然而,已经迟了,岩壁上掷下来无数只火把,刚一落地,便引燃了熊熊大火,霎那间,整个后谷口一片火海,烈焰冲起数十米高,将上千唐军无情吞没。
  “啊……”
  火海中,无数唐军痛苦的挣扎着,那凄厉的惨嚎令人毛骨悚然,但很快,惨嚎声就停止了——
  武士彟和众唐军被火海逼得纷纷后退,脸上满是绝望:以此种情形看来,今天,他们要想逃出生天,无异于白日做梦!
  赵军却趁势猛攻,岩壁上箭矢、滚木、擂石雨点般落将下来,那密集的模样简直像是不要钱似的,但这却是唐军的恶梦,每一秒都有无数人伤亡。
  很快,谷中尸横枕籍,血流成河,如同地狱一般!
  武士彟心中冰凉:难道,我武某壮志末酬,便要死于此地!?真的不甘心啊——
  “都督,现在怎么办?”
  众唐军一脸惶然,恐惧的身躯都在颤抖,显然,是士已泄,胆已丧。
  武士彟心若死灰:罢了。我死便行了,何必连累数万将士。当即长叹一声:“今日之败,职责在我,我当一死以报主公。诸位都有父母妻儿,便降了罢。”
  “都督——”
  众唐军大哭,武士彟平日待部下甚厚,众军都是不忍,但败局已定,徒死无益,于是,便待投降。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一阵惊雷,随即,狂风大作,大片乌云滚滚而来,瞬间遮蔽了整个天空——竟是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众唐军顿时欣喜若狂,激动得满脸是泪,武士彟却是一脸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又一声劈雷,随即,倾盆大雨哗哗而下,瞬间,厚重的雨幕遮蔽了整个天地,后谷口的熊熊大火在这凛然的天地之威面前也颤抖了,迅速熄灭下去。
  “哈哈哈,天不亡我!”
  武士彟仰天大笑,一抹脸上冰凉的雨水,厉声道:“弟兄们,快,给我搬开谷口。”
  “诺。”
  众唐军士气大振,呐喊着又冲向谷口,像一群勤劳的工蚁般在大雨中疯狂忙碌起来。
  而赵军虽据崖上,但风大雨急,箭矢都被吹没了准头,更没了力量,便是滚木、擂石也搬运困难,更兼视线不清,只能乱砸,一时间,攻势大受影响。
  唐军却获得了喘息之机,拼命将谷口一点点搬开。
  黄蛇岭上,李靖却是一脸愤然地仰望天空:贼老天,眼看我大功将成,为何如此待我!?
  “操!”
  苑君璋更是破口大骂:“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这贼老天,真真气杀死也!军师,现在怎么办?”
  李靖毕竟是李靖,很快便平静下来,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冷笑道:“急什么!如今唐军士已泄,胆已丧,就算出得了黄蛇谷,也得逃过我的追击才成。”
  “不错,我马上就去调兵。”
  苑君璋醒悟,当下冒雨便去调兵布置不提。
  却说唐军,上万人蚂蚁搬家,疯狂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搬开了封谷的巨石、大树,打开了一条生路。
  “快走啊!”
  唐军残部一阵欢呼,冒着大雨,潮水般涌出了谷口。
  谢天谢地!
  武士彟激动得差点痛哭流涕,赶紧在亲卫们的簇拥下逃出了这个令他令惊胆颤的黄蛇谷。
  “杀——”
  然而,还没等唐军喘过气来,四面山峦之间,气势如洪的赵军潮水般杀出,围住惊魂末定的唐军就是一阵猛攻。
  可怜唐军,折腾至今,是又饿又累,再加上士气已丧,根本是毫无斗志,只一接战,便是大败亏输,被赵军杀得是落花流水,一时间,人人尽皆逃命。
  武士彟一见不妙,此时,他就是神仙,也挽救不了这场败局,赶紧下令:“快,杀出去。”在众亲卫的保护下,亡命奔逃。
  赵军危随追击,杀得唐军尸横遍野,一路溃逃。
  ……
  两天后。
  侥幸捡了条命的武士彟率不到一万残军窜入寿阳城中,随即,紧闭四门,坚守不出。
  很快,日夜急追的赵军杀到,近三万人将城池四下围得水泄不通,李靖更是定下锁城之法,设深壕、鹿角、箭楼,将个寿阳围得简直如同铁桶一般。


第一百零九章 秦冲之谋
  十一月七日。
  巨马河北。赵军大营。
  这些天,赵军都憋着一团火,曾几何时,他们所向披靡,但是前日却吃了夏军一个大大的闷亏,这口气如何能够咽得下,个个都咬牙切齿地等着复仇。
  便是秦冲,整日也没脸个笑容,净是挖空心思地盘算着复仇。毕竟窦建德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不十倍的找回来,那绝对不是他秦某人的优良作风。
  这天,秦冲立于帅帐,身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将河北的地理情况和敌我分布都标示了出来。
  如今,河北有六大势力:
  赵军占据河北北部及辽东大部,夏军占据河北中、南部,唐军占桓山郡,‘历山飞’魏刀儿占据郡,高开道占据平原郡,隋军只余下最南面的汲郡。
  各方势力犬牙交错,非常复杂。
  有了!
  忽然。秦冲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喝声道:“来人,击鼓聚将,前来议事。”
  “诺。”
  有亲兵答应,马上,聚将鼓隆隆响起,响彻军营。
  很快,末等三通鼓罢,尉迟恭、高满政、侯君集、苏定方等俱已到齐,分列两旁。
  “诸位。”
  秦冲脸色冷峻:“前日,咱们被窦建德狠狠坑了一把,这个仇,本侯念念不忘,你们呢?”
  “誓报此仇。”
  侯君集恶狠狠地道,他自诩名将,却末识破夏军计谋,心里面的窝火就别提了,更何况,他一向心眼小,可想而知,其心中的怨念绝对非同小可。
  “不错,誓报此仇。”诸将也是一阵怒吼。
  “好。”秦冲阴阴一笑:“我忽然想到了对付窦建德的计策,大家参谋一下。俗话说:‘计毒莫过于绝粮’,窦建德本就缺粮,那咱们何不断他粮道?”
  “好主意。”
  苏定方眼睛一亮:“近年来河北战乱频繁。粮食溃乏,窦建德虽多方筹措,但粮草也必不足。我军若再袭其粮道,窦建德一定撑不下去,末将愿领此任。”
  “主公,末将愿领此任。”
  其他诸将一听不干了,纷纷抢战,个个都想找窦建德的晦气。
  “主公。”
  忽然,帐口有人呵呵一笑:“此任舍我其谁,还是交给末将吧。”
  众人一惊,便看向帐口,却见一人阔步而入,竟是奉命去突厥报复的‘河北之虎’罗艺,便见其来到帐中,冲众人一拱手:“见过主公和诸位将军。”
  “子延!?”
  秦冲大喜,连忙起身相迎:“你怎么来了?”
  “回主公。”
  罗艺笑道:“末将回到涿郡,听闻前线战事不利,便率五千本部骑兵和各郡首批增援的两万新兵前来助战。对了,主公精心训练的那两千重甲步兵、一千重甲骑兵也到了。”
  “好。好。”
  秦冲大喜:“对了,子延此去塞北,情况如何?”
  罗艺笑吟吟道:“幸不辱命!此去塞北,末将共屠突厥人部落一十二个,杀死近三万人,共掠得马匹两万余,金银数万贯,尽已押送回涿郡。可怜那突厥人,被末将气得暴跳如雷,穷追了六天七夜,却连末将一根汗毛都没逮着,最后,竟以为是契丹人搞鬼,硬是屠了几个契丹部落泄愤。”
  “太好了!”
  秦冲大乐,总算出了口恶气,一时心中大爽:“子延,干得漂亮,我给你记大功一件。对了,那些金银,就全赏给你们了,那些战马,也拔给你组建骑兵之用。”
  “谢主公。”
  罗艺大喜,两万匹战马,就是两万骑兵啊,这下可发了!
  诸将也是大为羡慕,但是,不是谁都能、谁能敢在突厥人嘴里虎口拔牙的,这‘河北之虎’硬是要得,当下。也纷纷上前,狠狠地夸奖了罗艺一顿。
  一时间,帐中气氛十分和睦。
  “主公。”
  寒暄了一通,罗艺想起正事:“适才说要劫窦建德粮道,还请交给末将吧。末将熟悉河北地理,麾下又都是精锐骑兵,来去如风,最适合干劫粮了。”
  “行。”
  秦冲眼睛一亮,一口答应:“那就再辛苦子延一次,尽量不让窦建德获得一粒粮食的补充。”
  “诺。”
  罗艺很有信心地点点头:“末将明日便出发,必搅得窦建德后方天翻地覆。”
  “好,好。”秦冲很高兴:“子延且坐,咱们继续商量军情。”待罗艺入坐,便又道:“除了劫粮之计外,我还想起了一策,那魏刀儿和高开道都位于窦建德侧后,离乐寿只三、五百里,如果能招降这两支义军,让其趁虚袭偷袭乐寿,窦建德必亡。”
  “好主意!”
  众将眼睛一亮,高满政却犹豫道:“只是,那魏刀儿和高开道都有数万人马。也是一方之雄,会听咱们的吗?”
  “是啊。”
  诸将一听,也都有些吃不准。
  “呵呵……”
  秦冲却笑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反正就算不成,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而且,想争河北,魏刀儿、高开道都不够格,他们若是聪明,就该选一方投效。”
  的确,魏刀儿、高开道都只一郡之地,三、五万兵马,根本不足以当秦冲和窦建德的对手。
  “不错。”
  侯君集很是赞同道:“否则。无论是咱们,还是窦建德得胜,为统一河北,下一步,兵锋必然指向他们。那时候再降,嘿嘿,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正是。”
  秦冲笑着拍板道:“此事便这样定了,我马上派使者去说降两方。”
  “行。”
  诸将都表示同意。
  “报——”
  刚议完,忽有一军士飞奔入内,一脸兴奋道:“主公,军师太原急报,大捷!”
  “噢!?”
  秦冲又惊又喜,武士彟回师太原,这家伙可不好对付,他可替李靖捏了把汗呢,难道打赢了?连忙道:“快,速拿来我看。”
  刘虎赶紧上前,当信拿过,递给秦冲。
  秦冲赶紧撕开信封,仔细一看,不禁大笑:“诸位,大喜!军师于榆次黄蛇谷设伏,大破武士彟,若非突然天降大雨,这武士彟恐怕都出不得黄蛇谷。不过,现今也只剩近万残兵,困守寿阳,太原无忧矣。”
  “太好了。”
  诸将乐得眉开眼笑,只要干掉了这武士彟,顺势南下,山西全境唾手可得。
  “传令。”
  秦冲高兴道:“为庆祝军师黄蛇谷大捷,今日犒赏三军,喝个尽兴。”
  “诺。”
  众将哄然答应,满脸喜色。
  ……


风华爵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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