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撒钱
作者:望平安|发布时间:2024-06-29 02:20:00|字数:45574
李重九这么一喊,别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诚亲王连忙让自己的孙子李博文先赶回去,做做准备,现在可是大早上,百姓们不见得都会出家门,要是等李重九进城时,看不到最热烈的欢迎,谁知这位太子爷会怎么想,说不定反会怪他这个太原王爷,没把太原的百姓给教化好,这个黑锅可背不得。
李博文听了祖父的话,压低声音,有些为难地道:“祖父,百姓们要是只顾着自家的生计,不肯到大街上来欢呼,那该怎么办啊?”
百姓可不是当兵的,只要将军一声令下,就会放下手中的活计出来欢迎,百姓们也要吃饭的啊,一日之际在于晨,该开板做生意的不会放下生意,该种地也要下地干活,太原城里可没有长安那么多的闲人,专门以看热闹为生平乐事。
诚亲王冲孙子一瞪眼睛,先在心里骂了声蠢材,这才道:“让人进城去喊,凡是到城门口来迎接的,每人给十文铜钱不就行了,只要不让太子听到喊声,难不成他还会事后追究么!”
“十个铜钱怕是叫不来多少人!”李博文只感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
“那就二十文。哼,休小看这点点小钱,别说是给二十文,就算是你告诉他们买什么东西,会便宜两文钱,或者只需要白领一个鸡蛋,你信不信那领鸡蛋的队,就会从城门口一直排到咱们王府门前去!”诚亲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发李博文赶紧走,不要耽误时间。
李博文只好飞马进城,当他带着一众王府侍卫跑进城门后,他对着街上的百姓叫道:“我军大胜,太子殿下率军返城,凯旋而归,谁来欢迎太子殿下,每人赏钱二十文!”
街上的百姓听了这话,不少人都叫了起来,太好了,非常好,太子英武,可乱喊一通之后,又该干嘛干嘛去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围了过来,看来赏二十文的效果果然不佳。
李博文非常着急,他有心想要加钱,正要喊呢,忽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小王爷,要是想聚集起人来,光赏二十文是足够了,可问题是这二十文怎么个领法,谁来谁没来,这可是无法判定的,再说去哪里领钱呢,会不会领不到钱,领过钱的人,要是再来领一遍,那么该怎么办?如果咱们说某人领过钱了,可那人却没有领过,二十文虽然不多,可不管是谁吃了这个小亏,以后都不会再信任小王爷你了,甚至连太子殿下的名声也会受损的!”
这个声音把话说得极快,却吐字清晰,李博文回头一看,见竟然是李秣封,不知这人怎么混进他的王府侍卫里来了。但听李秣封的话,这个小贵族之子似乎还是很有头脑的,瞬间就能把事情想得清清楚楚。
“百姓怕咱们赖账,还是怕麻烦?”李博文没有搞清楚这一点。
李秣封却并非是婆婆妈妈之人,他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而且擅长拍马屁,虽然是个小贵族,但却知道李重九会败,肯定打不过杨泽,昨晚却发现杨泽的军队不堪一击,他便迅速改变策略,又开始为太子李重九着想起来,而且还主动地团结到了李博文的身边,毕竟靠近李博文,要比靠近李重九要简单得多。
李秣封不解释赖账或者麻烦什么的,他只是说道:“只要告诉百姓们,等会太子殿下凯旋而归,会给大家撒钱,以示庆祝,那估计全城的百姓都会来。不需要说数字,百姓们一来不见得每个都会抢到钱,可抢不到也是他自己没本事,而抢到的也不会抢多少的,咱们不但能省钱,还能让更多的百姓来,请小王爷考虑一下。”
李博文眼睛一亮,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就怕太子殿下不喜,要是他不喜欢向百姓撒钱呢?”
“那便不用太子殿下撒,自然有无数的人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劳,比如说小王爷你,太子殿下不会因你以他的名义撒钱而生气的。”李秣封道。
其实,李秣封是很瞧不起李博文,还有李博智的,认为这两个小王爷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如果自己生在诚亲王府,或者靖德郡王府,那自己肯定比他俩要更有作为,只可惜他投胎的技术没有那么好罢了。
李博文听了李秣封的话,连连点头,道:“这个却是非常容易的了,来人啊!”
他叫过两名王府侍卫,道:“你们回王府去取钱,取十大筐的钱来,要那种新制钱,越亮越好,然后就光明正大地抬到城门这里来,让全城百姓都看到,快去办吧,太子殿下很快也就要进城了!”
这两名王府侍卫刚才一直都在李重九的身边,李秣封说什么,他俩当然都听见了,不光是李重九认为这个主意好,就连他俩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妙的主意,甚至连他俩都想等在街上抢钱了,只不过现在他俩有了更好的差事,是发钱!
两个王府侍卫纵马向王府跑去,一个侍卫说道:“等会撒钱时,咱们多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些,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呸,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就算往口袋里装钱,又能装多少,还能发家致富不成,那是铜钱不是金瓜子。”另一个侍卫很鄙视地道。
先前的侍卫叹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撒钱啊,撒给百姓们,自己却捞不到多少,我都替小王爷心疼,还不如多给我们些赏钱呢!”
另一个侍卫回头看了眼,早就看不见李博文了,他才道:“直接把一筐钱抬咱俩屋里不就得了,反正一会儿乱七八糟的,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顶多就跟管家说,钱越多越好,难不成管家还真会只准备十筐么,说不定得多出好几筐来!”
“有道理,还是兄弟你聪明!”
李博文轻轻一夹座骑,他在大街上叫了起来:“太子殿下凯旋而归,用筐装钱,大撒太原,父老乡亲们能捡到多少,各自凭本事啊!”
他身后的王府侍卫也分散开来,大街小巷地开始喊了起来,听到喊话的百姓,再没有无动于衷的了,就算是家境小康的百姓听了这话,也是有些心动的,有能捡钱的好机会,那能不错过,当然就不要错过了。
至于那些没有隔夜粮的贫苦百姓,则更是大喜,能有白捡钱的好事,这可是破天荒的,如果太子李重九真能撒钱让百姓捡,那喊他一万声太子万岁,也没什么呀,反正喊话只费口水,却能赚钱!
呼呼拉拉地,都不用王府侍卫们挨条街都跑遍,百姓们便开始奔走相告了,无数百姓汇集起来,往城门口这边赶来。
李重九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惊喜之极,他对李秣封道:“你还真是聪明,嗯,秣封贤侄,以后咱们要多亲多近,你要是不嫌弃,不如就进王府里做事!”
想了想,他感觉让李秣封进王府做事,有点儿大材小用了,他又连忙补了一句,道:“就由某来举荐你,让你进留守府吧,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做事,以后要是发达了,咱们也好互相照顾。”
李秣封大喜,他要的不就是这个么,没想到李博文还真是够意思,虽然是了出了五服的远亲,可就凭李博文愿意举荐他的表现,这也算是实在亲戚啊!
李秣封连声道谢,对着李博文狂拍马屁,听得李博文非常开心,更觉得李秣封是个人才了。
就在这时,城门口这条大街上的百姓,已然汇聚了至少三四万人,而且还有百姓在往这边赶,当一队王府侍卫,赶着好几辆马车过来时,人群直接就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因为百姓们看到了,每辆大车上都装着两三个大筐,而筐里全是铜钱,铜钱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甚至有的百姓还想挤到大车前,想要提前抢些铜钱,却被王府侍卫用马鞭赶开,大车穿过人群,慢慢走到了城门口,许多百姓的眼睛都红了,这么多钱,应该是足够捡的了,只要能挤到前面就成!
且说李重九带着军队回返,一百来名的金乌军跟在他的马后,而再往后则是太原的大小爵爷,最后才是大队的太原兵,人一多,走的自然就慢了些,所以到了现在,才算是走到了城门口。
还没等过护城河呢,就听城里爆发出欢呼声,李重九笑道:“看来百姓们都知道了,都来迎接孤了!”
“是啊,百姓都是喜欢打胜仗的,尤其是太子殿下带领军队打的胜仗!”吴有仁赶紧拍了一记马屁!
后面跟着的两位王爷,还有那些爵爷们连连点头,都说如不是太子殿下领兵作战,哪可能获得这么大的胜利,连杨泽手下第一悍将的将旗都给得到了。
实际上李重九根本就没有参加战斗,更别提指挥了,当他听说杜大下巴带兵出去劫营时,还差点儿没吓尿了裤子,都被吓傻了,但在此时,李博文却觉得这仗就是自己指挥的,没有他就没有这次胜利,他被拍马屁,被吹捧到连自己都相信了的地步,这也算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了。
踏上了护城河,忽然间城里又爆发出欢呼声,李重九更加欢喜,他看到李博文从城门里出来了。
李博文到了近前,说道:“太子殿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太原百姓民心可用,不如在赏赐大军功劳之时,也赏百姓们些小钱吧!”
李重九点头道:“好啊,那就赏百姓们些钱吧!”反正钱也不是他出,他当然不心疼了,堂堂太子岂能在乎一点小钱。
诚亲王看了眼李博文,连连点头,心想:“自己这个大孙,还是很会办事的,比他的父亲还强。嗯,我的那些儿子和孙子们,也都该把他们叫回来了,为家族出一些力气。”
诚亲王想到这里,便叫过靖德郡王,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靖德郡王连连点头,他也有这种想法,也想让自家的儿孙回来,以前没敢动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担心李重九会失败,甚至就算是李重九和杨泽势均力敌也不行,怕李重九让他们的儿孙去打头阵,那岂不糟糕,可现在发现杨泽属于纸老虎,这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杨泽就会大败,如此一来,早点让他们的儿孙回来,站到李重九的这一队里,才可以捞到最多的好处。
两个人都打定主意,立即就要让儿孙们回返家族,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免得投效太晚,进入不了李重九的核心大臣团里。
李重九带着金乌军刚一进城,就见道边无数的百姓在冲他们欢呼,其热闹程度远远超过上次,李重九顿时便又心神俱醉了,对于百姓们的欢呼,他有种上瘾头的趋势,尤其是喜欢百姓们喊他万岁。
李重九看到了那些大车,还有车上金灿灿的铜钱,他心想:“这钱怎么个发法,是让百姓们挨个上前领吗,就象是买东西排队那样?”
以前他很少离开长安的庄园,虽然就住在长安城外,但进城的时候却很少,偶尔进城,也是在街上走马观花,曾见过百姓们买东西,比如说买粮食时排队的样子,在他的认知里,发钱也是如此吧!
谁知,李博文看向了李秣封,李秣封立即就打马到了大车的旁边,从大筐里捞起一把铜钱,向周围的百姓们撒去,叫道:“谢太子殿下赏!”
百姓们轰地一声,一起向前挤来,拼了命地抢钱,虽然只是铜钱,再怎么拼命抢也抢不到几个的,可百姓们还是很热情,毕竟这种大撒金钱的好事,几乎可以说是百年不遇了,好不容易他们遇到一次,能不使劲抢么!
李重九啊一声,原来是这么个撒钱法啊,这还真是撒钱啊,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便大喜,好啊,这种撒钱法实在是太过瘾了,这可是自己对百姓们的赏赐,看他们那激动的样子,想必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又更高大了一圈吧!
李秣封看到了李重九的激动表情,心知自己的马屁拍到位了,可他又自我反醒了一下,自己出的这个主意,怕是会落到李博文的头上,李重九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太深的印象,自己要想成为李重九的心腹,得到重用,那就得来点儿猛料,让李重九一下子就记住自己。
他想了想,随即叫道:“谢万岁赏!”说着,又捞起一把铜钱,扔了出去。
第七百零一章 馊主意
“谢万岁赏!”这句话实在是太震撼了,太原城里哪有万岁?万岁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长安城的当今天子李晏,就连皇后都不可以被称为万岁。
至于说到万岁公主菜菜,那也只是一个封号,对菜菜的称呼也不能可以用万岁的,非要较起真来,那么称呼菜菜也只能用万岁公主千岁殿下!
可李秣封刚刚喊完了谢太子赏,又再喊谢万岁赏,就算是傻子也都听出来了,万岁就是称呼太子李重九的啊,李秣封这是带头拍太子的马屁,管太子殿下叫万岁呢!
反正太子英明,太子万岁这种话都已经喊过了,直接忽略掉太子二字,称李重九为万岁,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而是很正确的!
太原的大小爵爷们都微一犹豫,对李重九欢呼,叫太子万岁,勉强还能解释成为对太子的喜爱和拥戴,可直接叫万岁,那就是表示要拥立李重九当皇帝了,可现在的皇帝还活得好好的呢,这么称呼是不是不妥啊?
李重九也是一惊,他看向了李秣封,记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太子万岁和万岁这两个词,还是有区别的,他哪可能不懂呢!
可大小爵爷们犹豫,太原的兵将们也能犹豫一下,甚至就连杜大下巴和金乌军也能稍微停顿一下,但太原的百姓却才不管这些呢,法不责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如果大家一起犯同样的错误,那么这个错误就不算是错误,就算是要惩罚,也惩罚不到他们头上,顶多就是抓个领头的,那不就是李秣封嘛,反正他们是不需要在乎什么的!
“谢万岁赏,谢万岁赏!”百姓们顺嘴就乱叫起来,仿佛他们叫得响亮一些,就能抢到更多的钱似的。
甚至有些爱起哄的百姓,更加的如鱼得水,竟然有人叫了起来:“谢万岁赏,万岁万岁万万岁!”
场面热烈,无与伦比,除了用火爆这个词来形容之外,再没法形容了!
李重九瞬间就也激动了,本来就挺激动的,现在更加激动得要晕过去了,还真有人跟着喊啊,而且还喊得这么响亮!
忍不住,李重九好好地看了眼李秣封,这个人不错,很好!他转头问身边的人,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诚亲王就在跟前,他得先想一下,因为他也和李秣封不熟,却被靖德郡王抢了先,靖德郡王道:“这人叫李秣封,似乎是个子爵的儿子。”他也记得不够详细,但名字却是能叫出口的。
李重九笑道:“是个人才,需当重用,让他以后就跟在孤的身边吧,先进新军里面磨练一下。”
靖德郡王连忙答应,直说能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当真是李秣封的福气,又派了人过去,把这事告诉李秣封,让他再好好表现一下。
车队在前开道,太原兵不停地把铜钱撒向百姓,而百姓们在抢钱之余,万岁之声喊得更加响亮。
跟在李重九身后的杜大下巴见状,心想:“怕是要糟啊,百姓们抢钱都要抢得疯了,这场面要失控啊,小心出人命啊!”
他是长安街头大侠出身,这种情况以前是见过的,当然那还是在独孤女皇的时代,要是百姓们太激动的话,一个处理不好,那就会有人被挤倒,只要一倒下,几乎就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了,会被踩踏而死,这种情况是极危险的。
杜大下巴虽然并不是真的李重九一派,可他却也是普通百姓出身,顶多也就是蛮横些罢了,对于极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他还是很同情普通百姓的,毕竟这是无法改变的心理。
杜大下巴有心不提醒李重九,可他转过头,看到了其他大侠的表情,大侠们也都是脸上现出了惊惧之色,想必他们也都预料到了危险性。
叹了口气,杜大下巴心想:“就算我不是李重九的人,可总不能看着百姓出危险,什么太子王爷之间的斗争,那是他们的事,却不要连累普通百姓才好,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的,我不能忘本,不能忘了我曾经也是百姓们当中的一员。”
杜大下巴靠近了李重九,小声说道:“太子殿下,百姓这么多,又这么激动,要是再撒钱的话,怕百姓们抢的激烈,如果万一倒下,那可就站不起来了,这么多的百姓人踩人的,会出人命的啊,把好事变成了坏事,那可就不美了!”
周围的声音太嘈杂,李重九没有听完整,听得不太清楚,但最开始的四个字“太子殿下”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对于杜大下巴没有叫他万岁,他竟然还有些不高兴。人嘛,要是升到了一个层次,再要被打回到以前的低层次,那是很难接受的,李重九在这方面的感受更是强烈。
李重九很不高兴,瞪了杜大下巴一眼,道:“你说什么,孤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他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大,但却也传不了太远的距离,可身边周围的却都听到了,一齐向这边望了过来。
杜大下巴无法,这话又不能不说,他只好又说了一遍,这回说的声音大了些,李重九听清楚了,附近的人也都听清楚了。
可惜,不但李重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就算是他周围的人也都认为杜大下巴是多此一举,怎么可能会有人倒下爬不起来呢,这么多人挤在一处,连倒下都不容易,又从何谈起爬不起来。
没人搭理杜大下巴,而且那边李秣封又那么卖力气,百姓们又喊万岁,又抢铜钱,正是热闹非凡,如火如荼之际,谁还管杜大下巴的提醒啊,只当他是一只不合时宜的苍蝇,乱嗡嗡罢了。
李重九的大队慢慢向留守府走去,由于街上的百姓太多,队伍走得非常之慢,可虽然走的慢,路上倒也顺利,并没有出现杜大下巴说的那种危险事情。
李重九正在兴奋头儿上,转眼就把杜大下巴的提醒给忘记了,而周围有能记住的,却见没有出现危险,他们便也都不放在心上了,反而暗暗嘲笑杜大下巴,身为太子的心腹,竟然如此的没有眼力价儿,真不知他是怎么混上新军郎将这个位置的,看来他很有被取代的可能性啊!
可就在快要到留守府时,由于马上就要到地方了,那些在车边撒铜钱的太原兵便加快撒钱,反正这钱又不是他们的,他们只负责撒光,他们当然不会为李重九省钱的,说不定要是没把钱撒光,反而会受到责备,所以太原兵们双手捧钱,哗哗地使劲儿往外面撒!
一时之间,百姓们更加群情激动了,他们也是看到快到留守府了,钱也撒得快差不多了,要是再抢不到,那可就是真的抢不到了,白白错失了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无数百姓拼命向大车方面挤来,忽然间,有一个百姓倒了,而随着他的摔倒,后面的人也都开始摔倒,由于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前面有人摔倒,所以还在挤,而前面摔倒的人都快叠罗汉了,被压在底下的人根本就爬不起来,惨叫声立时就响了起来!
这可是真出事儿了!
李重九就在队伍的中间,当然能看到这种情况了,他大吃一惊,猛地想起了刚才杜大下巴的提醒,刚才还觉得是屁话,可现在却觉得是良言了!
李重九叫道:“快,快救人,大家一起过去救人啊!”
身边的金乌军大侠连忙往出事的地方跑去,赶去救人,而杜大下巴则叫道:“今天晚上在城外撒钱,今天到此为止,不撒了不撒了,钱撒光了,现在不撒了!”
金乌军大侠们跟着便喊了起来,喊话的声音极大,也是因为他们都急了,而后面的太原兵听到声音,虽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毕竟隔着那么多人,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但前面的人这么喊,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声音传了出去,片刻功夫整条大街上的人都听到了。
百姓们往前拥挤,本来就是为了抢钱,可如果没有钱可抢了,那他们当然就不会再这么拼命挤了,没人会愿意白费力气的,而又听到晚上还会撒,便心中又存了一丝希望,就算是人群中有少数百姓不甘心,但想了想,就算不甘心也不会再往前挤了,毕竟晚上还有一场呢么,晚上那场再好好抢便是了。
如此一来,拥挤的场面很快就停了下来,只要后面的人不往前挤了,那么摔倒的人便可以爬起来,但即使如此,可也是哀嚎声一片,至少有上百的百姓受了伤,而是不是有被压死的,现在还不清楚。
留守府门前,哀嚎之声,还有痛哭之声,已经响得惊天动地了,别看受伤的人只有百余人,可这些人还有亲戚呢,当大多数的百姓们散去,只剩下受伤的百姓后,他们的亲戚也都赶来,一边在留守府门口救助亲戚,一边哭啼。
哭,当然要大声地哭了,这样才好让太子李重九赔些汤药费啊,李重九这个太子虽然身份高贵,可看上去似乎还是满讲道理的,所以给些汤药费还是有可能的,万一太子翻脸,那他们逃走便是,相信堂堂太子也不会和他们这些小民一般见识。
当混乱过后,李重九在一众金乌军大侠的保护下,已经进入了留守府,可外面的哀嚎声和哭声他却是能听到了,只觉得心烦意乱,本来好好的事,却弄成了这个样子,他要是不闹心,那他也就不是李重九了。
吴有仁便坐在李重九的一边,他看了眼李重九,见李重九那副闹心的模样,便知道要有人倒霉了,而他还知道会是谁倒霉。
转过头,吴有仁问李博文道:“撒钱的主意,到底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别人给你出的主意?”
李博文此时正老老实实地站在诚亲王的背后,见吴有仁冷丁问他这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别人给我出的主意,那人叫李秣封,当时太子殿下还夸过他来着。”
吴有仁并没有要为难李博文的意思,他只是想这事儿总得有个人背黑锅吧,他又转过头,对李重九说道:“太子殿下,外面那些受伤的百姓,需当救助才是,给他们些汤药费,让他们回家养伤吧,要不然在留守府外哭闹,也是让人心烦。”
李重九连忙点头,道:“不错不错,快些打发他们走吧!”
诚亲王冲着后面一挥后,示意李博文出去办事,不要在这里听着了,免得让太子看到,平白惹他厌恶,李博文把头一低,赶紧小跑着出去了。
吴有仁又道:“今天这事,也多亏了杜将军,要不是他心思缜密,那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杜大下巴嘿嘿两声,道:“只要能化解了危险就成,末将只是个大老粗罢了,心思缜密真的是和末将扯不上关系的。”
他嘴上说得谦虚,可心里却想:“让你们不听我的,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可怜那些老百姓了。嗯,那些老百姓也是贪心,大家都有责任。”
吴有仁道:“不过,要说起来,那个叫李秣封的人倒还是有几分头脑的,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算是个可以造就之材啊!”
李重九正在气头上呢,他把手一摆,道:“那个李秣封就会出馊主意,怎么也说不上是个人才,要不是他,能有这闹心事儿么!”
吴有仁笑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呀,这个李秣封出的并不是馊主意,只是这个主意在执行的时候出了些意外罢了,如果以后咱们有了经验,在事前就做好各种准备,那这个意外就不会再发生了,要说李秣封少的只是经验,却不是头脑。”
李重九看了看吴有仁,想了想,嗯了一声,道:“那你说要怎么办,让他再出个主意?”
吴有仁道:“臣有个想法,这个李秣封是皇族成员,这足可以值得信任,而且有上进心,并且头脑也好使,年轻人做事有冲劲儿,最关键的是,他还是个新面孔,杨泽以前没有见过他,杨泽的手下也都没有见过他,所以臣想,如果让他去见见杨泽,那没准儿会有奇兵之效啊!”
李重九没听明白,他道:“让他去见杨泽,去见杨泽干什么?”
“当信使!”吴有仁故作神秘的一笑,道:“不过,这个却要和李秣封单独说说了。”
第七百零二章 表里不一
吴有仁说要和李秣封单独谈谈,这是他想故弄玄虚,如果他的主意成功了,那就给他自己添加了一层神秘光环,他的智囊之名便会更加牢靠,要是失败了,他也不丢人,反正也没别人听到过,完全可以说是李秣封执行不力。
可这种故弄玄虚的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那就不是滋味儿了,那些大小爵爷是无所谓,反正他们都是在两个老王爷手下混饭吃的,可诚亲王和靖德郡王却不愿意了,他俩对李重九的支持,那可以说得上是不遗余力,要什么就支持什么,可还被当成是外人,他俩要是能高兴得起来,那得多大的心啊!
可不高兴归不高兴,再怎么不乐意,他俩也没发言权,只能在肚子里面不高兴罢了,连说都不敢说出来,免得引起吴有仁的“猜忌”,要是在李重九的面前说点儿怪话,那倒霉的还是他俩,都出这么大的力气了,要还是被挑拨离间了,那多冤啊!
两个老王爷一起看向李重九,现在就是得看李重九的态度了,是不是把他俩当成是外人,还是带上他俩一起听听吴有仁的主意。
李重九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反正吴有仁瞒谁,也不可能瞒他的,而且他在拉拢人心方面,还处于初级阶段,没什么高深的造诣,听吴有仁说要和李秣封单独谈谈,他就道:“好,那就让李秣封去后院,由吴兄你和他谈谈,孤在一旁听着。”他竟然完全没有顾及到两个老王爷的心情,一点儿不给面子,至少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的想法都没有。
两个老王爷失望之极,他俩心想:“看来什么都还得靠自己啊,光靠着想得到别人的信任,这条道路可是太难走了,太子殿下是个不知感恩之人,颇有些薄情寡意了!”
李重九站起身,对杜大下巴道:“杜大下巴,你去把李秣封叫到后院去吧,孤也要去后院,今天颇有些疲倦,孤也得休息一下了。”
杜大下巴答应一声,起身去找李秣封了,临出门之前,他还故意看了两个老王爷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把两个老王爷看得羞愧之极,他俩更加坚定信心,要把儿孙们全都召回来了,他们两个的儿孙当中,有本事的人大有人在,只要一回来,就不怕再让吴有仁一人得宠了,必定会打入太子心腹的核心,说不定还能取代吴有仁,甚至把杜大下巴这个只会光膀子的家伙挤到一边去,也是同样有可能的。
李重九回了后院,吴有仁跟在后面,而杜大下巴则出了大堂,在院子里面找到了李秣封。
李秣封此时正蹲在一棵大树底下,他都快傻了,万没想到一场马屁拍下来,不但没有拍好,反而拍出了问题,把一场好事变成了坏事,晚上还要不要去城外撒钱了?他一想到撒钱这两个字,他就头疼,疼到要晕倒在大树底下了。
院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大小爵爷的儿孙,平常他们和李秣封的关系还都不错,当在城门口时,见到李秣封那么风光,甚至不少人的心里还挺羡慕嫉妒的,认为这么简单的拍马之术,自己怎么就没能想出来,结果让李秣封占了先机,以后必定会得到太子的信任,从而一飞冲天!
可还没羡慕多一会呢,就出事儿了,现在院子里的小爵爷们却又开始庆兴,幸亏不是他们出的主意,他们低调是没错的,凡事不能太出风头,要想出风头,看看李秣封就行了,刚才还得瑟的挺欢呢,现在傻了吧!
一个过去安慰李秣封的人都没有,小爵爷们现在个个都在幸灾乐祸,谁也不把李秣封当回事儿了,都觉得他要倒大霉,就连李秣封自己都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他好歹也是一个小爵爷,能蹲在树下发傻么。
杜大下巴找了一圈,才在树底下看到了李秣封,他大步上前,道:“你就是李秣封吧,你怎么在这里蹲着,让本将军一通好找。你跟着本将军去见太子吧,现在就去!”
李秣封听到这个话,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刻,可真当看到了杜大下巴,他还是害怕得想哭,他并非是什么真正的英雄好汉,可谓心比天高,但没想到却是命比纸薄,还没等成功呢,就先要倒霉,而这个霉怎么个倒法,他现在还不知道,但不必着急,他马上就要知道了。
凄凄惨惨地,李秣封象是小鸡一样,全身哆嗦着站起身来,跟着杜大下巴往后院走去,他心想:“完蛋了,太子殿下在百姓的面前丢了面子,百姓有所死伤,必会怨恨太子,那么太子一肚皮的气往哪儿撒?那不就得往我头上撒么!”
这时候,一个平常和他关系算好的纨绔小爵爷走了过来,学着戏文里的戏词说道:“秣封兄,你自管去吧,如有不测,汝妻子吾养之……”
杜大下巴瞪起眼睛,喝道:“滚一边去,太子殿下要见李秣封,是有重要事情让他去做,又不是要杀他,你来起什么哄,再敢啰嗦,等燕王大军到来时,让你打头阵!”
这纨绔小爵爷吓了一跳,没想到杜大下巴会冲他喊,可他却是绝对不敢喊回去的,又听到李秣封可能会得到重用,他更是吃惊,不明所以然,竟然愣在了当场。
别的小爵爷听了,也都不明白李秣封明明是闯了祸,怎么却突然又要重用他了,他们反应不够快,没能及时上前巴结李秣封,根本就来不及了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秣封跟着杜大下巴,一起去了后院。
当两人消失在大门之后,那些小爵爷们才对那个要养李秣封妻子的纨绔小爵爷说道:“你完蛋了,让你臭得瑟,这回你可有大难了,李秣封以后要是得了势,非得修理你不可!”
这个纨绔小爵爷却是一脸的不解,道:“我是好意啊,为什么要倒霉,还要有大难,秣封他干嘛要修理我?”
“因为你戏看得太多了,所以就离倒霉不远了!”
走着走着,李秣封实在忍耐不住了,小声问道:“杜将军,太子殿下要见我,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啊?”
杜大下巴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本将军怎么知道,等会儿你见了太子殿下,自己问他就好了!”
他并不在乎李秣封怎么有点儿小聪明,反而挺烦他的,而且李秣封越是有点儿小本事,对杨泽的威胁就越大,对他杜将军的威胁可就更大了,而且就是近在眼前的威胁啊!
李秣封被杜大下巴呛了一句,有点儿悻悻然,不敢再问什么,跟着杜大下巴一起到了后院,到了李重九的卧室外面。李重九的卧室很大,前后两间,里间睡觉,外间是个客厅,是专门用来招待心腹手下的地方。
杜大下巴道:“太子殿下,末将把李秣封带来了。”
“进来吧,到屋里坐!”里面传来了吴有仁的声音。
两人进了屋子,就见吴有仁坐在一张椅子上,屋里却不见李重九。吴有仁笑道:“你就是李秣封吧,倒是满年轻有为的,坐吧。坐下咱们说话,太子殿下就在里屋休息,咱们说什么,殿下都能听得到的。”
杜大下巴毫不客气,找了把椅子就坐下了,而李秣封则坐到了一只墩子上面,还不敢坐实,只能搭个边,规规矩矩,用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看着吴有仁。
吴有仁对李秣封的表情是很满意的,这说明李秣封态度端正,虽然是个小爵爷,可还是很把他这个屯田员外郎当回事儿的,一脸的下级对上级的态度,这很好,很让他有成就感。
吴有仁道:“李小爵爷,本官发现你是个人才,是个大大的人才!”
李秣封大吃一惊,他自己向来是觉得自己是个人才的,可这位吴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出色了吗?虽然他是一个很希望别人能夸奖他的人,但这样的夸奖来得太突然了,尤其是在他刚刚犯了错误之后,所以他难免有点不适应,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嘿嘿地傻笑了几下,以此来表示自己是个憨厚的人。
吴有仁对李秣封的表现更加满意了,他笑道:“小爵爷,你知道吗,你的脑子很灵活,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而外表却很忠厚,看上去是一个很诚实的人,你绝对是表里不一的代表,所以是个大大的人才。”
李秣封心想:“我没听错吧,说我表里不一,这恐怕不是夸奖的话吧,是我听错了?”
杜大下巴却在一旁说道:“吴大人,你说错了吧,应该是表里如一才对,这个成语本将军是知道的。”想到自己可以给前任的吏部尚书纠正成语,他瞬间就有了成就感,看来自己的学问也不差嘛!
吴有仁不理杜大下巴,而是冲着李秣封笑道:“你是不是也以为本官说错了话?那你就错了,本官说的就是表里不一,如果你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太子殿下就要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需要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去做。那么本官现在问你,你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吗?”
李秣封只感为难,要是承认自己表里不一吧,这明显不是什么好话,那岂不是自己承认自己人品不怎么样了么;可如果不承认,非要说自己的人品完美无暇,那么太子殿下的重要事情,有可能就不交给自己去做了,这可实在是一件两难之事啊!
想了片刻,李秣封才小心翼翼地道:“回吴大人的话,某想做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也很快就要实现了,但在此之前,如果太子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某去办,那某是绝对会用心去做的!”
他自认为这番话说得很完美,他既说要当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又等于承认了他现在表里不一,如此一来,人品方面的问题解决了,还又可以得到重要的任务,从而得到太子李重九的欣赏。
吴有仁哈哈大笑,拍起手来,他转头冲着里屋大声说道:“太子殿下,臣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必定会这么回答的,所以他可以去做那件事!”
李重九从里屋走了出来,笑道:“吴兄果然料事如神,很好,李秣封你很好!孤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做,只是不知你有信心办好吗?”
李秣封心想:“我又不知道是什么事,哪能随便就有信心!”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道:“臣有信心,还请太子殿下吩咐,是什么事要让臣去做!”
说完这句话后,李秣封又心想:“哎呀,我果然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呀,以前我自己怎么没有意识到这点!”
杜大下巴在一旁听着迷糊,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去做,而且这个人还需要脑子灵活?那不就是撒谎么,他们不会是想让这个小爵爷去向燕王撒谎吧?
果然,就听吴有仁说道:“燕王杨泽就要到太原了,不出三日,燕王大军必到,可是咱们大家都从昨晚的事情上看出来了,燕王已失军心,左右神武军是朝廷的军队,并不是燕王私军,所以燕王要是想对太子殿下不利,那么左右神武军是不会跟着他造反的,这点小爵爷你清楚吧?”
李秣封连忙点头,道:“某明白,但这要某去做什么呢?”
吴有仁道:“太子殿下会修书一封,你给左神武军的大将军送去,然后由你说服大将军,让他不要跟着杨泽干了,让他带着左右神武军离开杨泽,你能办好这件事吗?”
李秣封想了想,觉得这个不难,既然已经知道了左右神武军的普通兵将,不会跟着杨泽造反,好么说服大将军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个可以办到,而且这是立功的好机会,以后太子必会把自己当成是心腹。
吴有仁又道:“另外,你可以留在燕王军中,等到必要的时候,比如说两军对垒之时,偷袭杨泽,把他给刺杀了,放心好了,燕王军心已散,如果杨泽突然死掉,那么燕军必然崩溃,而你也可以趁乱脱身,并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你能办好这件事吗?”
李秣封的脸色瞬间就变绿了,开玩笑一样,原来是让他去刺杀杨泽,这个任务实在重大,重大到他根本就无法完成,而且就算完成了又能如何,还真能信吴有仁的话么,他就算刺杀成功,把杨泽给咔嚓了,那他也休想逃出去,必会被燕军给砍成肉泥不可!
吴有仁见他一脸的难色,又补充道:“如果遇不到好的时机,你可以不刺杀的,但有机会却一定要利用上!”
李秣封这才松了口气,早说啊,如果只是寻找机会,那我是一定寻找不到的,但答应去做,却是半点问题都没有的。
第七百零三章 抓住奸细了
李秣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太子李重九如此的“信任”,竟然派他去刺杀杨泽,说实话,对他来讲,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不但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去刺杀堂堂燕王。
但是,他答应得非常有信心,至少表现出了十足的信心,仿佛这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不就是刺杀个杨泽么,他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头,就能让杨泽死十几回的,小事一桩。
吴有仁倒是没有想过这事一定能够成功,但对于能派人打入到杨泽的身边,他倒是满有成就感的,从杜大下巴劫营这件事上看出,杨泽的手下早就离心离德了,所以李秣封只要联系上了左神武军的大将军,那么大将军自然就会给李秣封创造机会的。
当然,就算是不成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顶多也就是李秣封被杀了呗,反正李秣封又不是他儿子,死不死的,用得着他心疼么!
可李重九却不是这么看的,由于他对于世间危险事情并没有多了解,眼高手低是他的常态,所以他认为只要派出了李秣封,只要能靠近杨泽,那成功的机会是非常大的,至于失败,他的想法和吴有仁倒是惊人的类似,反正李秣封也不是自己的儿子,死不死的用得着他多管闲事么!
杜大下巴在一旁听着,感觉吴有仁的主意倒是挺多的,可关键主意再多,只要不是吴有仁却执行,那么吴有仁根本就不管这事有多危险,而李重九则纯粹是个二货,只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性,李重九都认为会成功,就算失败再多次,他都不长记性。
身边一个谨慎的将军,这可是李重九夸他的话,杜大下巴认为有义务提醒一下,虽然明知是白提醒,但说说嘛,只浪费唾沫,又不浪费别的什么。
杜大下巴说道:“太子殿下,吴大人,可这事儿却也有失败的可能,虽然失败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万一失败了,小爵爷被抓了活口,那该怎么办?末将记得,好象是有个人叫荆轲吧,当年也是去刺杀燕王……”
“是荆轲刺秦王,不是燕王!”吴有仁出声纠正。
杜大下巴嗯嗯两声道:“反正也是去刺杀,但最后失败了,好象那个荆轲被秦王给杀了吧,而且事先还审问出是谁派去的,结果事后大加报复。末将听人说过,不知是真是假?”
吴有仁想了想,道:“倒是没有审问过,那个荆轲硬气得很,没有说实话,再说他也没机会说实话,直接就被秦王给杀了。”
说完这话,他看了眼杜大下巴,心中不满,这个时候你提这些做什么,这不是在让李秣封打退堂鼓么,难道这小子是你儿子,要你关心他的死活。
接着他又看了眼李秣封,竟然发现李秣封面不改色,这可真是相当地有男子汉气概了,很有当年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起兮不复还的气势,难不成李秣封当真不怕死?
其实,李秣封当然会面不改色了,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去执行这个任务,李重九又不是他儿子,能不能干掉杨泽,顺利登上皇位,关他鸟事,还需要让他付出生命,开玩笑一样,他要做的只是跟着李重九享受荣华富贵而已,别的就算了。
吴有仁在心里暗赞了声“有种”,便又对李秣封道:“小爵爷,你可以用下毒,放暗箭这些招术,不需要拿着匕首去刺杨泽的,而且是找机会下手,要是没有机会,那不下手也无所谓,反正杨泽已然众叛亲离,离崩溃不远了。”
李重九却盼着李秣封能出手,真的把杨泽给干掉,他在旁说道:“当然,如果秣封你能刺杀了杨泽,那么,孤登基之后,便封你为王,孤看燕王这个封号就不错,杨泽死了,你就是下一任的燕王!”
随口承诺,反正又不费什么事,李重九压根就没想过要兑现,当然,如果李秣封真的能干掉杨泽,那封李秣封为燕王,也不是不可以的事,反正只要能干掉杨泽,那怎么着都行啊!
李秣封心想:“燕王这样高的爵位,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但表示一下感激涕零,那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连忙发挥表里不一的本质,对着李重九流下了眼泪,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又吩咐了几句,吴有仁请李重九写了一封劝降书,或者说是拉拢书,写在白色的丝绸上的,主要就是对左神武军大将军,桂宝华进行劝说,让杜宝华不要再助纣为虐,还是要以朝廷为重,而帮着太子李重九,那就是帮着朝廷了,如果桂宝华能弃暗投明,那么李重九不介意封桂宝华为王。
写完这道算是锦书一样的东西,吴有仁让李秣封把锦书藏到裤腰带里,又好生吩咐了几句,这才让李秣封出发,也不要回家了,这事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是亲生的爹娘也不成,直接就去找桂宝华吧,反正燕王大军也快到太原了。
李秣封对于送锦书这样的事情,倒是并不排斥,也不会有什么害怕的情绪,毕竟又不是和杨泽接触,桂宝华再怎么样也不会杀他的,桂宝华都做到大将军这样的高位了,还能没点脑子么,为了给他自己的家族留条后路,桂宝华也不会杀李秣封的。
李秣封告别李重九和吴有仁,由杜大下巴陪着,出了留守府,杜大下巴很够意思,在门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对李秣封说道:“小爵爷,你此去很是危险,为了保护你,本将军给你派两个军将,都是我军中好手,再给你配上最好的战马,如果有事,就让军将去抵挡,你只管骑马逃走便是,能否让你此行成功,末将军不敢说,但能保你平安,这个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李秣封大是感激,觉得杜大下巴虽然长相凶恶,而且性格还粗鲁,可为人却还真的不错,就连李重九和吴有仁都没有关心过他的安全问题,可这位杜大下巴却关心上了。
感激之余,李秣封道:“请杜将军放心,就算是某失手被擒,却也不会供出是太子和吴大人派去的,宁可自尽而亡,也不出卖太子!”
杜大下巴却笑道:“这个其实是无所谓的,就算你不招供,难道燕王还猜不出你是谁派去的么,这本来就是撕破脸的事情,你没看太子殿下和吴大人都没有嘱咐过你么,所以如果万一被抓住了,有啥就说啥吧,说不定还能留条性命,这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得有用之身,以后再为太子殿下效力也就成了。”
李秣封忍不住有点儿惊讶,这杜大下巴竟然如此嘱咐他,这可真是奇了!对了,他还忽然想起一事,那就是李重九和吴有仁都是直接称呼杨泽的大名的,只有这位杜将军,从来不叫杨泽这两个字,只是称燕王,难不成杜大下巴也存了留得有用之身的念头,所以不敢得罪燕王太深?嗯,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他能给自己出主意,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么。
李秣封连声感谢,杜大下巴让他等一会儿,便去找了两个金乌军的大侠过来,他把两个大侠叫到一边,低声吩咐,那两个大侠一边听,一边点头,李秣封离着他们不算太远,这两个大侠便不停地看向李秣封,眼神很是复杂,不知他俩在想什么,可能也觉得这一趟差事很危险。
杜大下巴用很低的声音问道:“都明白了吗?这事儿肯定能办好吧?”
一个大侠小声回道:“明白,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哪可能办不好!”
“杜大哥你不必担心,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是一定能办好的!”另一个大侠也说道。
杜大下巴嘿嘿两声,便让他们牵出三匹最好的战马,一人一匹,跟着李秣封上路了。
在往长安方向进发的路上,两个大侠非常的安静,李秣封不问他们话,他们就什么都不说,而对李秣封的照顾却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了,这让李秣封感到很舒服,他有心问问这两个金乌兵,新军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还会不会再招人,可这两个金乌兵却总是左顾而言它,话极少,李秣封讨了两次没趣,便也就不再问了。
他们并没有走多久,只不过赶路赶了一天,便远远地看到了燕王大军,燕王大军浩浩荡荡地走在官道之上,四周全是负责警戒的游骑兵,想要靠近大军,并成功联系上桂宝华,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在李秣封的眼里,是非常不容易的。
三人闪身进了一座小树林,李秣封问道:“咱们是不是要换身衣服,比如说换上百姓的衣服,这样才好混进大军中去,要不然没法靠近啊!”
一个大侠笑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其实简单得很,我们只需要说抓住了奸细,这样直接就能见到桂大将军了,俺们两个都是长安人,口音和左神武军的兵将一模一样,又骑的是战马,装成是左神武军的兵将,那还不是容易得很么!”
李秣封没听明白,奇道:“抓住奸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侠说道:“就是小爵爷你装成是奸细,然后被我们两个给抓住了……”
李秣封大吃一惊,连忙摇头道:“这怎么可以,要是燕军杀奸细,把某给杀了怎么办,这个主意太不靠谱儿了,不行,绝对不行!”
开玩笑一样,他本来就是奸细,想要混入到燕军当中,那不是奸细是什么,要是把他给抓住了,那可真是会有危险的。
另一个大侠却摇头道:“因为只有小爵爷你是奸细,才可以去见桂大将军啊,要不然光凭咱们说是太子派去的,他是不会见你的,而且咱们没法直接见到桂大将军,那不得有人通报么,一层一层的通报上去,就会有很多人知道,这个秘密就保不住了。”
先前那个大侠也道:“是啊,万一被燕王知道了,那小爵爷你才是真的有危险呢!”
李秣封想了想,如果他扮成奸细的模样,那么左神武军的兵将直接就会报告给桂宝华,桂宝华会立即审问,那自己就可以把锦书交给桂宝华了,而在外人看来,桂宝华只不过是审问了一个奸细而已,顶多说是抓错了,然后再把他给放了,如此小事,杨泽还真不见得会过问,对自己来讲,反而是最安全的。
李秣封以前当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让他自己想,他也想不出来,可听了两个金乌兵的话,他稍微一想,感觉很有道理,最危险的方法,竟然反过来却是最安全的方法。
他道:“这是杜将军教给你们的方法吗?某看你们在出发前,杜将军和你们说了不少的话。”
两个大侠同时点头,其中一个大侠说道:“杜将军吩咐了,一定要保护好小爵爷你,万不可让你受到危险,这个法子也是杜将军想出来的,我们两个哪有本事想出这么好的法子来。”
李秣封点了点头,道:“某想过了,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某不是怕死,为了太子殿下的大业,某早就打算鞠躬尽瘁了,某只是怕万一自己先死了,会耽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两个大侠连忙点头,都说小爵爷英雄了得,怎么可能怕死呢!
接着,他俩就把李秣封给绑了起来,还绑得挺紧的,按着两个大侠的解释,就是要装就得装得象点儿,不能让人怀疑,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李秣封认为很对,还特地嘱咐,一定要绑得再紧些,这样才更安全些。
绑好了李秣封,两个大侠扶他上马,然后一左一右的夹着李秣封,赶向了燕军大队,没过多一会儿,便遇到了游骑兵,游骑兵询问之后,便领着他们三个去往中军,去见桂宝华。
等他们到了中军,这里是将军们最多的地方,李秣封心头砰砰乱跳,他看到了在一大群将军当中,围着一个穿着全套银白色盔甲的人,这人年轻之极,骑在一匹白马上,想必就是燕王杨泽了。
那名带路的游骑兵回头说道:“桂大将军现在和大王在一起,咱们便过去见他吧!”
李秣封顿时就急了,他要见桂宝华,是要私下见的,如果当着杨泽的面见,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桂宝华知道的事情,杨泽也会知道的啊,而且桂宝华几乎完全没有可能,说这个奸细他要亲自审,请燕王不必旁观,更重要的事是,如果不挑明身份,桂宝华也不可能说出要单独审问的话来啊!
李秣封几乎要晕过去了,他用发颤的声音问身边两个大侠,道:“现在怎么办,咱们不能见杨泽啊,杜将军有没有教给你们,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两个大侠同时摇头,道:“没教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小爵爷你可要随机应变啊,我俩就不陪着你了!”
说罢,这两个大侠竟然调头就走,混进了燕军大队,奇怪的是那些燕军也没有为难他俩,相反有几个人竟然还和他俩打招呼,难道是熟人?
这时候,就听前面有人说道:“抓住奸细了?好啊,带过来给本王瞧瞧!”说话的人,正是杨泽!
第七百零四章 不如将计就计
李秣重不认得杨泽,可这时候不用认识也能知道前面说话的人是谁,杨泽只一发话,便有好几个彪形大汉过来,牵住了李秣封的马,顺手便把李秣封从马上扯了下来,连推带搡地带到了杨泽的马前!
李秣封此时欲哭无泪,身体里那点水份都顺着汗流出来了,轮不到眼睛冒水,他见那两个金乌兵跑掉了,他至今都不知道是落入了陷阱,还以为是那两个金乌兵贪生怕死,所以才扔下自己不管呢!
虽然心里极度恐惧,可李秣封仍然想着怎么蒙混过关,在想着怎么能欺骗一下杨泽,他自认自己还是有这个本事的,他可是整个太原城里的小爵爷中,最有出息的一个,绝对没有第二,李博文和李博智加一块都不如他,他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打算赌一把!
彪形大汉们把李秣封按在了杨泽的马前,杨泽道:“让他抬起头来,本王要看看他的长相,是否阳刚,有没有长着一副漂亮的大胡子!”
李秣封心想:“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要长得阳刚,还要有一副大胡子?嗯,不管他怎么调侃我,我都不会说实话的,我绝对不会说是太子殿下派我来的!”
彪形大汉抓着李秣封的头发,把李秣封的头抬了起来,让杨泽看他的长相,杨泽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长得不咋地,没点阳刚气,还没有大胡子,看来不会是太子的心腹,那留着还有何用,拉下去砍了吧!”
彪形大汉们齐声答应,就要把李秣封拉到道边上,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已然把大刀抽了出来,看来是真的要砍李秣封的脑袋,这些彪形大汉都是渤海勇士,对执行杨泽的命令向来是不折不扣的,一点儿废话都不说。
李秣封大惊,他先前想好的那些“策略”,怎么忽悠杨泽的方法,一点儿都用不上了,因为杨泽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连审问一下都没有,直接就要砍了他!
这个可不行啊,如果就这么被砍了,那死得也太冤枉了,壮志未酬身先死,这与他一生的抱负不符,他不能死!
“小人就是太子殿下派来的……”李秣封大叫道,刚才他还想着一定不能说是太子李重九派来的,可杨泽只一句话,他就没法再硬气了,至于还想忽悠杨泽,这种想法瞬间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不敢再有这种想法了。
杨泽伸出一只手指,冲李秣封勾了勾,渤海勇士立即就又把李秣封给重新按倒,等着杨泽的发落。
杨泽歪着头看了李秣封几眼,道:“你来本王这里干什么?嗯,让本王猜一猜……”停顿了一下,杨泽摇了摇头,道:“猜不出来,太没面子了,本王竟然还有猜不出来的事,算了,还是把他砍了吧,免得本王一看到他,就想起丢面子的事儿来!”
渤海勇士立即又把李秣封给拎了起来,又要往道边去押,那刚刚把刀收回刀鞘的渤海勇士,又把刀给抽出来了。
李秣封这下子再也忍耐不住了,就算是汗流得再多,可眼睛也冒水了,他眼泪狂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杨泽对他的口供会不感兴趣,竟然还想要猜一下,猜不出来就要砍了自己,在从太原出来之前,他怎么能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呢,别说想了,就算是别人亲口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李秣封叫道:“大王饶命,大王不用猜,小人全都说,是太子殿下派小人来,想要送信给你手下将领,大王可想知道是哪位将领吗?”
只要杨泽说是谁,然后再问信在哪儿,那李秣封就有了时间,能和杨泽说说话,起码有了让他自己不死的机会啊!
可杨泽却大怒,既不问信在哪里,连搜身都不想搜,也不问是给谁送的信,他的哪位将领有出卖他的可能性,他竟然也不想知道。
杨泽怒道:“真是废话连篇,你这个狗奸细,竟然和本王说这么多的废话,还敢反问本王,来人啊,不要砍他的脑袋了,把他栓在马后,把他拖死算了,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那本王就会不痛快了!”
渤海勇士立即又答应,把李秣封给拖在了马后,牵着他赶路,而杨泽则仍旧带着大军前进,没有再问李秣封什么,就象是李秣封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那个牵着李秣封的渤海勇士,一开始走得较慢,慢慢地落到了队伍的后面,这时候李秣封还是能跟上战马的速度的,毕竟走的不快,他又年轻力壮,好歹还是能跟上的。
可那名渤海勇士落到了队伍之后,便开始提速了,他总得跟上大部队的行进速度,不能落单啊,这样一来,走在队尾和走在队中就没有什么区别了,速度自然就加快了,李秣封当然就支持不住了。
李秣封跟着战马跑了进来,他向四周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两个带他来,还出了馊主意的金乌兵,那两个金乌兵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不来救他!
李秣封几乎都要气炸了肺,来之前那两个金乌兵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呢,绝对不能让他出意外,可现在自己都被拖在马屁股后面了,他俩竟然跑得没影了,这是要保护自己吗,怎么看起来象是出卖了自己呀,这个不对头啊!
没跑出多远,李秣封便跟不上战马的速度了,虽然在太原他只是小爵爷的儿子,算不上什么大贵族,可再小的贵族也不是平民百姓,他从小衣食无忧,过得是娇生惯养的生活,这般被牵在马屁股后跑的痛苦,他别说没有经历过,连想都没有想过!
终于跟不上速度了,李秣封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被战马拖在地上,象一支扫把似的,在路上扫灰尘,而战马马蹄扬起的尘土,更是灌了他满鼻满嘴都是,他连正常呼吸都没法做到了,身体更是被拖得生疼,这份痛苦真让他有种,为什么不快快死去的感觉!
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李秣封叫道:“饶了我吧,让我说什么,我都会说的,饶了我吧!”
可前面骑马的渤海勇士充耳不闻,无论李秣封再怎么求饶,他也不会降低马速的,继续跟在大队的后面前进,而没过多久,李秣封便晕了过去,也幸亏他晕了过去,要不然他还真受不了这份痛苦!
杨泽仍旧走在队伍的中间,他并没有叫过那两名金乌兵来询问,在左右神武军当中,很多兵将并不是他的心腹,而他也不想让自己在李重九身边安插亲信的事,这么快就被人知道,杜大下巴他们是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刻的。
由于离太原已然不远,杨泽便下令提早安营扎寨,等士兵立好帐篷后,杨泽便叫起来自己的心腹,一边吃饭,一边商量起事情来。
众人先都沉默,只顾吃饭,待吃了七分饱时,杨泽这才放下饭碗,说道:“叫那两个大侠进来吧,问问清楚,然后咱们商量出对策来。”
木根放下饭碗,出去把那两个金乌军大侠叫了进来,这两个金乌兵大侠很是低调,外面的兵将除了原本就认识他俩的人外,几乎没有一个外人知道他俩的身份,而认识他俩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李重九那里当金乌兵,还以为他俩只是在不同的部队里任职呢,秘密还算保守的不错。
杨泽让他俩坐下,问道:“你俩应该知道的也不多,但知道些什么,就说什么吧!”
这两个金乌军大侠都是口齿伶俐,脑子灵活之人,别看他俩在半路上不怎么和李秣封说话,但那是遵守杜大下巴的吩咐而已,现在杨泽问话,他俩当然就有什么说什么,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临离开太原前,杜大下巴没有时间多和他们说什么,只是说了几个关键的事情,无非就是李重九想要挑拨离间,还想派李秣封刺杀杨泽,只要稍加联想,前因后果,甚至李重九当时的表情,杨泽就不难猜出来。
听罢之后,杨泽便赏了两个金乌军大侠金子,让他俩出去了,他这才说道:“看来李重九现在是信心爆棚,甚至连提前登基的想法都有了,难道说他真以为光凭着太原的那些皇族支持,他就有本事登基了?”
谭正文和木根没有吱声,他俩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可王配伦却想了想,道:“他不见得是想着有谁支持他,而是想着只要干掉了太尉你,他就能登基了,他甚至连京里的万岁公主,都没有放在心上,而仅仅是把太尉你,当成了他唯一的敌人。”
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王配伦又道:“这是眼光太过局限所至,毕竟一个从小就单独生活在城外庄园里的皇孙,是不可能有什么大局观的,而吴有仁则是利令智昏,只想着成为天下第一臣,所以也没有想得太多,他应该也是把太尉当成了唯一的敌人,却忘了实际上京中的万岁公主,才是他们真正要怕的人!”
杨泽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正是如此,他们都以为本王是想取代他们的人,却忘记了,万岁公主才是随时都能让他们完蛋的人。”
万岁公主菜菜虽然低调,但她却是有继承权的,她是和李重九一样的存在,而且杨泽此次出征,并没有带沈得印出来,沈得印现在更是有尚书令的官位,是尚书省的最高官员,在中书省和门下省没有主事人的情况,沈得印就是朝中说了最算的那个人,可以说是唯一的宰相,并且宫中的大总管梁大忠也是菜菜的人。
别看李重九在太原咋呼得欢,可要是菜菜想给李重九上点儿眼药,那是十拿九稳能把李重九干掉的,不管李晏和皇后多么疼爱李重九,也不管李重九是不是他们唯一的儿子。
打个比方说,如果菜菜得到了“切实可信”的消息,说李重九被人称做万岁,有想让李晏当太上皇的想法,李重九想要在太原称帝,那么李晏和皇后虽然不愿意,当然那是肯定不愿意的,毕竟当太上皇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但由于李晏和皇后只有李重九这一个儿子,大家都认为皇位早晚是李重九的,所以李晏和皇后也许再不愿意,也会捏着鼻子认了,当太上皇就当吧,李重九想当皇帝那就当呗,反正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然而,如果当沈得印说李重九喜欢大胡子的壮汉,然后由梁大忠再“证实”一下,那李晏和皇后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了,虽然李重九喜欢男人,或是喜欢女人,实在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没必要去操这份闲心,但李重九是皇太子啊,他喜欢大胡子壮汉那就不行了,李晏和皇后不知道也就罢了,要是知道了,再让李重九当皇位,那不是给大方帝国的列祖列宗抹黑么,就算是独孤女皇知道了这事儿,都得被气得活过来。
皇太子和普通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年代,也是别人无法接受的,这个年代可是不尊重人性的,古代人的想法和现代人是有很大差距的,这是时代的局限。
如果李重九当上了皇帝之后,那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没人会管他,也没权力管他,但在没当上皇帝之前,这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了,别说菜菜,就是沈得印这个大臣都能说李重九的坏话,然后踩他几脚,甚至连梁大忠这个太监,同样也能说李重九的坏话,然后踩上无数脚,专门踩脸。
但如果不到最后关头,杨泽是不想用这招的,毕竟他是现代人,也不认为李重九喜欢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不对的,尊重别人的选择,这是现代人最起码的思维。
可一旦李重九的选择是让杨泽死,那杨泽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客气了,既然斗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就只能是你死,而我接着活下去了!
杨泽想了半晌,道:“既然李重九派出了刺客,想要让本王死,那本王就将计就计吧,死一回给他看看,至于他认为本王死了,然后自己作死,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王配伦叹了口气,说道:“可太尉要想专心对付太子,就必须要等突觉那边的消息,如果突觉那边搞不定,他们自己不出现内讧,我们就没办法专心对付太子呀,估计至少还要数日之后,突觉那边才会有消息传过来,这段时间,我们怎么办。”
杨泽眯起眼睛,慢慢地说道:“那就让本王想个很好的招术吧,再放纵一下李重九,让他更加疯狂一些!”
第七百零五章 壮起鼠胆
杨泽闭上眼睛,坐在帐中想事情,王配伦不敢打扰,便叫上谭正文和木根,一起出了帐篷,先去忙他们自己的事了,反正杨泽想好了主意,就会把他们叫回去的。
杨泽想了半晌,想出了个主意,只不过这个主意比较麻烦,得好多人配合才行,而且在时间上也需要更多,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倒也无所谓,反正他还要等突觉那边的消息,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招呼了一声,叫进一个渤海勇士,杨泽道:“去把桂大将军叫来,本王有事要和他商量。”
渤海勇士立即出帐,过了不大会儿的功夫,桂宝华到了,先在外面问了一声,等杨泽叫他进去,桂宝华一挑帐帘,这才进了大帐。
桂宝华问道:“太尉,有何事吩咐末将?”
杨泽笑道:“桂大将军客气了,本王哪有什么吩咐,只是要和你商量件事。这事要你配合一下才行,是这么回事……”
他把想到的主意说了出来,桂宝华听了,实在忍耐不住,他竟然挠了挠后脑勺儿,道:“这,感觉很是麻烦啊,而且这事很容易走漏消息的,就算是再保密,也保密不了几天。”
“几天时间足够了,要的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其实我算了下,只要五天时间,基本上就可以搞定,最多小半个月,那太原的事情就可以搞定了!”杨泽笑了笑。
其实杨泽的心里也没有底,不知他的计划能否成功,但总得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杨泽现在就是要等突觉那边的消息,虽然他知道突觉那肯定会起内讧的,可不得到确定的消息,让他直接就开始行动,那就太不保险了,再说还是需要时间的,几天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且说李秣封,他被战马拖着走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安营扎寨,他才算是被放开,可这时候他早就人事不知了,他被扔到了一处草丛里,没人搭理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秣封才慢慢苏醒过来,他只感身体巨痛,似乎受了很大的外伤,也有可能受了内伤,可这里没有医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
哼哼了几声,李秣封吃力地爬起身,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动,不仅如此,他还能爬起来,并且只要再使使劲,他更可以站起来,虽然不知还能不能走路,可能动就好啊,这说明自己的伤,还没严重到残废的地步。
要说惊喜,李秣封那是相当地惊喜,他被马拖着跑,竟然还能动,看来那个燕兵的虐人技术不怎么样嘛,没把自己给虐死,或者是自己的身体比别人强壮,甚至是自己的运气超好?
他感到非常奇怪,可惊喜远远超过了奇怪,倒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能活下来,还能动,这就很不错了,此时的情况,那会让他再想自己为什么没死呢!
李秣封往远处看去,却见这里是燕军的营地,燕兵们都在忙乎着,没有注意他这里,可他想要逃走却也是不可能的,他就在大营当中,如何能逃得走,没逃多远呢,就得被燕兵给抓住。
李秣封焦急万分,可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又蹲了下去,就象是拉屎一样,蹲在草丛当中,过了好半天,燕兵埋锅造饭,吃完了饭后,又吵闹一番,便都进入了帐篷休息,而拖着李秣封的那个渤海勇士并没有过来,没给李秣封这个俘虏送哪怕一丁点儿的口粮,也没有安排李秣封的住处,就好象是把他给忘了似的。
李秣封当然不想让那个彪形大汉想起自己,可让他蹲在草丛里喂蚊子,还是饿着肚子,全身疼痛地喂,那也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忍耐不住,在心里暗骂起那两个金乌兵来,不知他俩跑到哪里去了,竟然扔下自己不管,要是自己能回到太原,那非得让太子殿下,扒了这两个家伙的皮不可,然后再扔到火里,扔成灰烬,否则不足以消他心头之恨。
正想着呢,就听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人低声叫他,小爵爷小爵爷地叫个不停,李秣封转头一看,竟然便是那两个金乌兵,他俩还真不禁想,只不过在心里一念叨,他俩就来了。
李秣封刚才还恨这两个家伙,恨得想要扒他俩的皮呢,可现在一看到他俩,李秣封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瞬间就流了下来,象见到亲人似的,直冲他俩招手,让他俩赶紧过来。
这两个金乌兵爬了过来,其中一个金乌兵问道:“小爵爷,你没事吧,我俩看到你被一个燕兵拖着,一直拖了十几里的路,你还没死啊?”
另一个金乌兵啪地打了这个金乌兵的脑袋一下,呵斥道:“怎么说话呢,会说人话不,小爵爷吉人自有天相,哪可能死掉,这不活得好好的么!”
“你才不会说人话……”
见他俩要吵架,可把李秣封给吓坏了,这可是在燕军的大营里,他俩要是真吵起来,还不得把燕兵给招来么,到时他们三个,非得死掉一对半不可,谁也别想能活着回太原。
李秣连忙让他俩小声点儿,虽然他心里很鄙视这两个傻大黑粗的金乌兵,可现在却还得靠人家两个保护他呢,所以他不敢出言指责,只是小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两个今天躲在哪了,怎么没被抓住?”
一个金乌兵道:“我们两个假装和燕兵打招呼,他们都不认识我俩,可见我们和他们打招呼,便以为是认识的,只是想不起来我俩是谁,所以我俩一路蒙混,后来装成是去树林里面方便,就脱离了大队,直到现在,我俩才又敢混进军营,来救小爵爷你,结果就在这里遇到小爵爷了。”
另一个金乌兵道:“是啊,我俩要不是为了救小爵爷你,那早就跑回太原了,谁还敢留在这里,嫌命活得久不成。”
这是很明显的邀功请赏,他俩在卖李秣封人情,想要李秣封赏些好处,现在李秣封哪敢说个不字,连忙感谢,表示只要能平安回到太原,那要什么就给他俩什么。
李秣封道:“那咱们怎么出去啊,现在估计要想完成太子殿下交给某的任务,是不太可能了,咱们没法见到桂宝华了,刺杀燕王的事,那是休要再提,咱们还是先把有用之身留住,然后再想着以后的事吧!”
两个金乌兵都微笑起来,道:“要说出营那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咱们大摇大摆的出去,那就没人拦着,就算有人要问,在那人开口之前,咱们假装认识他,向他打个招呼,那人必会一愣,就不会再问话了,咱们趁机会赶紧溜就可以了,这招百试百灵。”
另一个金乌兵也道:“说来也奇怪,这燕军可不象咱们想的那么凶恶啊,而且大营里也没什么规矩,人人都无精打采的,实在不象是一支强军,我看要是他们到了突觉战场,说不定刚开战这些兵将就得逃了干净,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他俩都表示大大地不解,可他俩身份太低,又没啥见识,所以说不出这样的怪事,到底有什么原因。
可李秣封却是知道的,这说明燕军的兵将军心已散,兵将们根本就不想跟着燕王杨泽混了,所以大家才没精打采的,他可是听吴有仁分析过了,现在可不就正好印证了这个消息。
李秣封不想再蹲在这里了,他道:“那咱们就走吧!哎呀,现在还不行,某的衣服都破了,你们得去给某找身衣服来,要不然某这个样子,谁都知道某是要逃啊!”
两个金乌兵连忙点头,他俩一起要走,去给李秣封找衣服,可李秣封却又害怕得很,非要留下一下保护他不可,只派一个人去找衣服,没办法,只好一个金乌兵去了。
负责保护李抹封的金乌兵,见同伴走了之后,便小声说道:“小爵爷,依小的看,这燕王大军不怎么厉害啊,要是真的打起来,说不定咱们金乌军一百来人,能打垮他们一万人,咱们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就象是打散他们的先锋军那样。”
李秣封嗯了声,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想要打败他们是不可能的,但吓败他们倒是有可能,只要咱们大喊太子万岁,那么燕军就会以为是太子殿下亲自领兵作战,他们是不愿意和太子殿下为敌的,所以不战自溃是极有可能的。”
这金乌兵眼睛一亮,忙道:“小爵爷,要是真象你说的这样,要不然咱们今晚就试试,要是真能把燕军给吓得炸了营,那么咱们可就立下了大功啊!”
李秣封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说归说,做归做,吹牛皮谁都会,就算是现在他们蹲在草丛里,可却也能鄙视一下燕军的,可要是真的动手,那就算了吧,万一没吓唬住燕军,那他俩非得被乱刀分尸不可。
他俩等了半晌,那个去找衣服的金乌兵就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套军服,还有一双皮靴,这金乌兵到了李秣封的跟前,把衣服和靴子给了他,然后蹲下身来喘气,看样子是累坏了。
李秣封赶紧把衣服给换上了,他发现自己不但能动,而且绝对没有伤到骨头,他可是被拖了十来里,这么样的折磨,他竟然没受重伤,这真是不可思意的事情,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以后还要再好好锻炼身体才更好。
留下来保护他的好个金乌兵看着李秣封换衣服,目光冰冷,可当李秣封看他时,这金乌兵立即脸上堆起笑容,然后又转头去看那个去找衣服的金乌兵,问后者道:“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偷件衣服而已,难不成你被燕兵发现了?”
找衣服的金乌兵摇了摇头,道:“没有,可我发现燕王的大帐了,好象里面在吵架,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扯淡,燕王的大帐倒是好找,反正最大的那座帐篷就是他的,可你怎么能靠近的,那大帐的周围必定是有无数的燕兵在护卫啊,就象我保护小爵爷似的。”
他的意思是说,就连李秣封这样的,还在敌军大营里的草丛里蹲着呢,都会有一个护卫保护他,堂堂燕王在他自己的大营里面,大帐周围能没有侍卫?这怎么可能!
“我没扯淡,是真的!”找衣服的金乌兵气道:“燕王他们是在商量事,可能是不愿意让别人听到,所以把侍卫都打发走了,要不然我能摸过去么,还顺手偷了身衣服回来!”
李秣封这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他道:“你说什么,燕王的大帐外面没有守卫?”
找衣服的金乌兵点了点头,他道:“要是咱们人多,这时候摸过去,说不定都能把燕王的大帐给烧了,只要下手快一点,把帐里的燕王还有将军们全给宰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咱们只有三个人!”
李秣封心中大动,可他还算是有理智的,他道:“不可,不可因小失大,咱们还是速速回太原,向太子殿下报告才对!”
两个金乌兵都看向了他,齐声问道:“向太子殿下报告什么?”
李秣封顿时语塞,是啊,向太子李重九报告什么?报告他刚见着杨泽,就被痛殴一顿,还被马拖着走?可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什么可报告的了呀!
找衣服的金乌兵道:“我实在是不甘心,这么白来一趟太不值得了,不如咱们摸过去,然后偷听一个他们的谈话,这样回去之后,也好有话能对太子殿下说说,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升官发财。”
“我也不甘心,如果没啥危险的话,那咱们就去吧!”另一个金乌兵也说道。
李秣封大急,正要劝说,可两个金乌兵却对他说道:“小爵爷你自己出营吧,就用我俩先前教你的法子,我俩再去探探!”
李秣封急道:“不行啊,某一个人……你们两个去探消息,实在是太危险了,搞不好会送命的!”他不好说自己害怕,只能说这两个金乌兵有可能会死。
这两个金乌兵才不会死呢,他俩这么说都是杨泽事先教好的,就等着让李秣封上当呢,他俩一起摇头,其中一个道:“富贵险中求,再说这时候燕兵都睡觉了,巡营的又不会巡到燕王的帐外,有什么好怕的。”
另一个也道:“对,咱们走吧,去听听燕王有什么计划,回去后好报告给太子殿下!”
说着,他俩一起小跑着,就要离开这里,李秣封吓得差点尿裤子,心里大骂这两个金乌兵是混蛋,可他实在不敢一个人逃走,只能硬着头皮跟上,看这两个金乌兵在大营里面乱窜,却一直没遇到危险,也许他跟着走,也会安全些呢!
第七百零六章 等着演戏
李秣封非常害怕,他跟在两个金乌兵的身后,有好几次都想调头逃走,可是他又害怕单独一个人,在这么黑的夜晚,在燕军的大营里,他很清楚,自己是没法一个人逃走的!
这里毕竟是燕军的大营,两个金乌兵还没走出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个燕兵,这燕兵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看样子是要去给战马加夜料的,这燕兵看到了两个金乌兵,还有后面的李秣封时,稍稍一愣!
随即这燕兵把手里的马料袋子往地上一扔,刷地就敬了个军礼,然后单膝跪倒,低着头道:“标下参见将军!”
当这燕兵把马料袋子扔到地上的时候,李秣封还以为这燕兵的下一个动作是抽刀,可却看到燕兵冲他跪下了,他顿时就愣住,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这个燕兵肯定不是给两个金乌兵行礼的,因为这两个金乌兵穿的都是普通士兵的军服,充其量也就是两个队正的军衔罢了,算是队官,大方帝国基层军官的军服,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而且因为都是大方帝国的兵将,所以两个金乌兵连乔装改扮都不需要,反正军服都是一样的,也分不出来敌我。
可中层和高层军官的军服,那就有标志了,有盔甲时按着盔甲的等级分辨,没穿盔甲时按军服的颜色区分。
刚才李秣封手忙脚乱地换的军服,黑灯瞎火的他也没仔细看,看也看不清,可现在到了光亮之处,他就发现,自己穿的竟然是青色的军服,这是郎将级别啊,怪不得这燕兵给他行礼了。
李秣封心想:“还真会偷,竟然偷的是郎将的军服,这个燕兵认错人了!”他没敢停留,心惊肉跳之下,连声都没敢吱,见两个金乌兵只顿了顿,仍往前走,他便跟了上去,没搭理那个燕兵。
所幸,那个燕兵也没敢问什么,估计一个小兵而已,哪可能问郎将的行踪。
走出几丈远,李秣封这才敢回头,黑咕隆咚的,早看不清那个燕兵了,估计应该是去喂马了吧!
那两个金乌兵也回头看去,看样子他俩也都松了口气,一个金乌兵道:“我偷的是郎将的军服啊,真没想到,偷的时候太着急,没仔细看!”
“早知这军服这么好使,那还不如多偷两件,咱们一人一件,直接就出这大营了,说不定还能弄上三匹好马,咱俩的马可都不行了,估计没法一口气跑回太原!”另一个金乌兵道。
嘘!李秣封做了个动作,让他俩说话小声些,不过,他此时的心也放下了大半,心里清楚,只要他们在燕军大营里不做出什么惹人注目的事情,估计顺利逃走还是很有可能的!
一想到能顺利逃走,李秣封只感身上也不那么疼了,又恢了不少的力气,他现在都怀疑,自己真的是给拖了十来里吗?如果真的是,那么上天真的是太眷顾他了,连重伤都没让他受。
两个金乌兵又往前走,他俩根本不听李秣封的命令,当然李秣封也命令不动他俩。
又走了片刻,路上遇到了好几个燕兵,不过,燕兵都没有问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怀疑,这一段距离走的,李秣封只感无惊无险。
虽然距离并不太长,可李秣封却发觉燕兵大营里的气氛非常的散漫,整座大营是什么情况,他是没法知道的,可就走的这段距离,遇到的十几个帐篷,里面的士兵却是非常的胡闹,竟然有人在帐篷里赌钱!
这里可是军营,而且还是燕军这样的强军,主体是左右神武军,这可都是长安的禁卫军啊,现在出兵在外,夜里竟然不睡觉,在帐篷里面赌钱!这简直是难以相信的事情,如果放在别的军队里,士兵们要敢这样的话,怕是早就要被拉出去砍头了吧!
李秣封看向了旁边一个帐篷,这个帐篷算是比较大的了,应该是个将军的帐篷,里面没有喧哗声,看样子没有士兵在赌博,可他却听到了女子的声音,想必这个帐篷里有女子,这可又是杀头的大罪啊!
李秣封心想:“要是放在太原军里,估计燕军的士兵和将军,都得被砍掉一批,军队混成这个样子,还打什么仗?应该只能是被打才对吧!”
忽然,前面的两个金乌兵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嘘了一声,李秣封一惊,现在他很容易受惊,虽然在心里鄙视燕军的混乱,可只要稍微有点小意外,基本上就能把他给惊吓一番!
一个金乌兵说道:“那边,就是燕王的帅帐,看,周围确实是没有士兵把守!”说着他往前一指。
李秣封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前面有一座大帐,非常的华丽,从大帐里透出灯光,帐布上面人影晃动,看样子是帐里有人开会,但听不到说话声,毕竟离得太远了,要想听到声音,那是必须得靠近才行。
两个金乌兵向四周看了看,他俩确定了周围是真的没有燕兵,一个金乌兵抽出了刀,恶狠狠地道:“要不然,咱们现在冲过去,把帐里的人都给宰了,你们看怎么样,咱们一起去?”
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有这种想法,还算是挺正常的,要换了别人,有这么好的机会,那没准脑子一热,真就会拿着刀子,闯进大帐,给燕王杨泽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毕竟现在的机会太好了,燕兵一片混乱,军心涣散,而燕王的大帐周围竟然没有卫兵,想必燕王是在和高级将领开会,不想让别人听到,所以卫兵都离得远远的,趁机都玩耍去了。
要是李秣封他们三个胆子大些,拿着刀子闯进杨泽的大帐,那不但有可能把杨泽给捅死,就连燕军的高级将领,估计都得死上一大批,燕军没了将领,瞬间就得崩溃,战斗力什么的休提,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关键李秣封的脑子不是没发热么,还是很冷静的。他道:“就算我们成功了,可怎么逃走?还是想靠这身军服吗?”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郎将军服!
两个金乌兵瞬间就犹豫了,立功虽好,可是就算把帐篷里的人都给捅死了,他们也休想逃走,那个时候想要靠军服蒙混过去,那就不可能了,也就是说他们三个必死无疑!
两个金乌兵明显就不想立这个功了,立功为的是啥,就是为了多得赏赐,然后升官发财,过上好日子啊,可要是功立了,命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什么享受都没有了啊,这个实在是犯不上了!
“那这事儿,小爵爷你说咋整,咱们不能白来一趟啊!”一个金乌兵说道。
而另一个金乌兵则道:“只要咱们不搞出事儿来,只去偷听一下,应该没什么事儿吧?听点秘密,也好回去向太子殿下交差,毕竟这次咱们并没有联系上桂大将军,白来一趟,回去之后,还不知得被别人怎么笑话呢,以后的前途不够光明了啊!”
这话说的李秣封有点儿为难,他这次回去之后,要是啥消息没有带回去,那太子李重九肯定是不会再信任自己了,他本来在太原城里撒钱,就弄出大事了,这次要是再不行,那在李重九的眼里,他自己就是一个废物,那城里的亲戚们也必会瞧他不起,他的前途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不搞出事儿,只是去偷听一下,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可李秣封仍旧不敢,他还是害怕,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个胆小鬼,属于说什么都能说出来,可一到办事时,却是啥也不是了。
两个金乌兵心里这个气啊,那就甭提了,这个李秣封还小爵爷呢,胆小如鼠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着有什么前途?竟然到了帐篷的边上了,一个卫兵都没有,他竟然还不敢过去,他比娘们儿还要娘们啊!
一个金乌兵实在忍不住了,也不想再引导什么了,他直截了当地道:“还是不是爷们儿,有说话的功夫,事情都办完了,听完赶紧走人吧,还磨叽什么!”
说罢,这个金乌兵大步走向了那座大帐篷,另一个金乌兵则转头看了一眼李秣封,他是市井大侠出身,对于富家子弟本来就不是太瞧得起,现在李秣封又如此废物,他的眼神当中难免就带上了鄙视,可能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还以为掩饰得挺好的呢,但实际上那种鄙视,却被李秣封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要是有个地缝儿,李秣封非得钻进去不可,他一向最瞧不起太原王侯家的那些王爷还有大小爵爷什么的,认为他们都是废物,而他自己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生在废物之家,身边又都是废物,他想要建立一些功勋,为自己家提升一下爵位都不可能,他一直深以此为遗憾。
可他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自己竟然也是一个废物,连普通士兵都瞧不起自己,那自己以前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岂不是太可笑了,废物瞧不起废物,这也算是奇事一桩了。
尽管他现在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但他仍旧没有过去偷听的打算,因为他还是害怕,而那两个金乌兵根本就没有等他,他俩小跑着到了帐篷的外面,趴在地上去偷听了!
一阵风吹来,李秣封只感全身冰凉,原来他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夜风吹来,自然就感到了寒冷,他看向那座大大的帐篷,又看看四周,竟然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想要藏到草丛当中,他认为只要别人看不到自己,那他就是安全的了。
帐篷里,王配伦正趴在帐帘边上,透过缝隙往外面看,因为怕自己的身影映照在帐篷上,他都快全身趴在地上了,这份难受就别提了!
王配伦一边看,一边说道:“那家伙还不动地方,他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着,我就没见过象他这么胆小的人,要是太原城里的皇族成员,都废物成这个样子,那咱们干脆直接杀进去算了,把那些家伙都抓出来,一个一个的都给砍了,估计就算是刀剑加身,他们也是没有胆量反抗的。”
杨泽却坐在桌子旁边,道:“既然你都知道他们是胆小鬼了,那么强攻就是没用的了,咱们的大军一到太原城下,你还指望那些大小贵族们不逃走吗,只要他们还活着,别人就可以利用他们的名义,然后反对本王,那才是后患无穷呢,所以要么不消灭他们,既然动了要消灭的心思,就要消灭个干净。”
桂宝华也坐在帐篷里,他听着杨泽的话,点了点头,道:“不错,要么咱们就别做,要做就做到底吧,也别客气什么了!”
桂宝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本来听了杨泽的计划,对于要消灭所有太原城里的王侯,他还是有一点点顾虑的,可在这里等了半天,外面那个李秣封都换上郎将的军服了,在什么危险都没有的情况下,竟然还不敢过来偷听,他就对太原的大小贵族都没信心了,这样的废物留着干嘛,浪费粮食而已,不如都杀光算了!
谭正文和木根也都在帐篷里,谭正文道:“要不是这个人太重要,只能通过他带回去假消息给李重九,说实话,我现在就想出去,把他一刀砍了算了,他也太磨叽了!”
众人的脸上都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可只有木根,他向来是与众不同的,现在竟然脸上带着微笑,等众人都发完了牢骚,他才微笑着说道:“此人不如吾,远甚,矣!”
众人一起看向他,谭正文笑道:“和这种人相比,你确实是非常的厉害……”
没等他说完呢,王配伦说道:“都小声些,那家伙站起来了,正猫着腰往咱们这里走呢,看样子是来偷听的!”
草丛里,李秣封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一个人待着,心理上实在承受不住,尤其是当夜风吹动杂草,发出沙沙的响声时,他就吓得直哆嗦,感觉随时都会有燕兵跳出来,把他给杀了,而且他总感觉身后有人,可却不敢回头看一眼,连脖子扭一下都不敢,已经害怕到了这种程度。
终于,他想着还是去找那两个金乌兵吧,看他俩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知道害怕是怎么回事,至少比自己的胆子大得多了,所以去找他俩,让他俩保护自己,这才是此时此地的上上之策啊!
慢慢站起身,猫着腰,李秣封向大帐小跑着过来了!
第七百零七章 一场逼真的大戏
那两个金乌兵这时候等得都快跳起来骂人了,他俩更加瞧不起李秣封了,认为这个小爵爷除了会拍马屁之外,狗屁的本事都没有,这样的人也就是投了个好胎,有好爹娘而已,除此之外,其它别的本事,一丁点儿都没有。
不过,他俩倒是没有想过,投胎投得好,那可真叫大本事了,一般人谁敢说自己有这种好本事!
李秣封跑到了两个金乌兵趴着的地方,正想责备他俩,偷听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走人,还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可两个金乌兵都冲他摆手,示意他万不可发出声音,李秣封只好把话又咽回了肚子,他见一个金乌兵就趴在帐篷的边上,伸出了手,竟然把帐篷布给挑起了一点点,露出一条小缝儿,从小缝里竟然可以看到帐内的事情。
李秣封凑近了些,他趴到了这个金乌兵的旁边,顺着那条挑起来的小缝,往帐篷里面看去,就见帐篷里面有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他不认识的,不过他认识那个坐在最中间的人,那不就是杨泽么,就是这位燕王下的命令,让燕兵把李秣封用马拖着跑的。
用李秣封的话来讲,那就是杨泽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是认识的,绝对不存在认错的情况!
这时候,李秣封见一个文官打扮的人,有点衣冠不整,好象是刚从地上爬起来似的,而这个文官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道黄绫,正在看上面的字,应该是一道锦书,而且可能是皇宫里发出来的锦书,但应该不是正式的圣旨。
李秣封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他腰间也有一道锦书,只可惜没法交给桂大将军了。
就听那个文官模样的人说道:“太尉,难道皇上真的要立万岁公主为皇太女?那李重九这个皇太子怎么办,可是要被废了么!”
这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响,可却吐字清晰,而且语速也不快,所以李秣封听了个清清楚楚,他顿时就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来偷听一下,竟然就偷听到了这样重大的消息,当今皇帝想要废掉太子李重九?
这个文官模样的人说完,就听杨泽嗯了声,道:“这是皇上亲自写的秘旨,所以当然是不会错的,而且皇上既然把这道秘旨给本王送来了,就代表皇上决心已定,废掉李重九的事已经不可改变!”
李秣封在帐外听得目瞪口呆,从大帐里面的人说的话听起来,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可皇帝为什么要废掉太子李重九呢?李重九可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啊,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江山社稷不传给儿子,反而要传给女儿,这个怎么想也想不通啊,这里面必要有原因!
一个上了年纪的将军模样的人道:“太尉,末将倒是不太相信这道秘旨上说的话,也许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搞错了,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啊,如果秘旨上的话是真的,那也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太子殿下简直是把大方帝国的脸给丢尽了!”
李秣封心想:“太子丢了大方帝国的脸?他怎么丢的,不太可能啊,太子来太原之后,没见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哎呀,想起来了,太子是有点儿野心太大,在百姓向他欢呼万岁时,他竟然泰然受之,这是有要篡位的预兆啊!可是,这却并没有丢了大方帝国脸的说法吧!”
就听那个文官打扮的人说道:“桂大将军,你是不太了解李重九,所以才有这种看法的。”
李秣封听文官用的是这种称呼,他连忙多看了桂宝华两眼,原来这个人就是左神武军大将军啊,自己这次来不就为了见他的么,可惜了,没有见成,腰间的锦书也没能给他。
桂宝华哼了声,道:“王侍郎,听你这么说,难不成你了解太子殿下?你身为刑部侍郎,连东宫都没有去过,又怎么会了解太子殿下呢?”
李秣封连忙又多看了王配伦两眼,心想:“原来他就是王配伦啊,听说他把小王爷给狠狠地羞辱了一顿,他可是燕王的忠实爪牙啊!”
就见王配伦微微一笑,道:“桂大将军此言差矣,本官是不了解李重九,因为和他没见过几次面,可朝中和民间,甚至军中却有无数的人认识李重九啊,他只喜欢男人,并且只喜欢大胡子的壮男一事,长安城中早就人尽皆知了,现在终于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为了李家的列祖列宗着想,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当然就不能再立李重九为太子了,转立万岁公主为皇太女,虽是无奈之举,但却也是天命所归!”
杨泽点了点头,道:“不错,万岁公主本来就是女皇,是她在本王的劝说之下,才把皇位让给当今皇上的,所以皇上立万岁公主做皇太女,不过是想把皇位再还给万岁公主而已,这种做法是对的,没有什么错误,桂大将军不可置疑!”
桂宝华把脸色一沉,道:“太尉,话可不能这么说,在消息不能确定之前,太子殿下还没有被正式废掉之前,他还是国之储君,咱们是不可以对他下手的,去进攻太原之事,末将万万不敢答应。”
李秣封都听傻了,他可万万没有想到,李重九会是一个喜欢大胡男人的太子,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他真就不太适合当太子了,也没法继承皇位了。
而且,李秣封也看出来了,刚才燕王杨泽还有这几个在帐篷里商讨的事,必定是怎么进攻太原,然后把李重九给抓住杀掉的事,只不过意见不能统一罢了。
忽然,杨泽提高了声音,非常不高兴地道:“桂大将军,这道秘旨就是皇上亲自写的,难道这还不是真消息么,再说不管是立谁做皇太子,或者是皇太女,那都是皇上的事,皇上一言可决,你只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岂可置疑皇上的旨意,你是想要造反不成?”
说着,杨泽啪地一拍桌子,对着桂宝华怒目而视。外面的李秣封看了,心想:“他们这是要打起来啊,这是要起内讧啊!”
李秣封现在的心情矛盾之极,他既盼着大帐里面的人起突冲,内讧得越严重越好,最好动了刀子那才好呢,可他又怕真的起了内讧,要是里面真的打起来了,那必定会招呼外面的手下啊,只要里面一吵吵,外面的兵将就会过来了。
别看现在大帐的周围没有兵将,可要是真起内讧了,哪还可能没有兵将军过来,那个时候,李秣封他们三个,那就会身处于危险之中,乱军之中,他们极有可能被误杀,从而丢掉性命!
然而,李秣封的心情矛盾不矛盾,是根本不会影响到里面事态发展的。就见桂宝华听了杨泽的指责之后,竟然站起了身。
桂宝华道:“太尉,就算是皇上要废掉太子,那也得皇上的正式旨意到了才行,光凭这道秘旨,就让咱们进太原杀了太子殿下,这个请恕末将无法从命。末将以为,就算是皇上再不喜欢太子殿下,可虎毒不食子,他也不会叫咱们去杀他亲儿子的!”
杨泽脸色一沉,道:“如果不杀掉李重九,难道还让他留在世间,继续丢列祖列宗的脸吗?”
桂宝华似乎极是不满,满脸都是想发脾气,却又强忍着不爆发的表情,他道:“太尉,如果太子殿下被废掉,那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皇族成员罢了,再去城外的庄园生活,也不是不可以的,那时候他喜欢大胡子,还是喜欢小胡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不是国家的储君,那他做什么都可以,也称不上丢谁的脸,别人也管不着!”
顿了顿,桂宝华又道:“再说这道秘旨上,也没有写要咱们进攻太原,更没有写要杀了太子殿下的话,这些都只不过是太尉你自己猜想的罢了,但末将不认同你的猜想。告辞,天色不早,太尉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这话,桂宝华转身便要往帐外走。
外面的李秣封见状,心想:“糟糕,桂大将军要出帐了,可千万不要看到我啊。还有,这位桂大将军竟然是对太子殿下忠心的,看来吴有仁没有预料错,我要不要跟着桂大将军,在没人之处,把腰间的锦书给他?”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李秣封打定主意呢,帐里面便突发巨变!
桂宝华转身没走几步呢,杨泽便也跳起身来,他从腰间抽出宝剑,大喝一声,便对着桂宝华的后心刺了过去,只不过估计杨泽的武艺不是太高,所以这剑刺得不是很快,但要是真的刺中了,估计桂宝华就得被刺个透心凉,当场毙命!
但是杨泽在后面下暗手,那桂宝华却也不是吃素的,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武艺还算是不错,就算是杨泽在后面偷袭他,可他还是反应了过来,身子往旁边一闪,刷地也把腰中的宝剑给抽了出来,随后一格,就听当的一声,两剑相交,杨泽的宝剑被格挡开了!
李秣封在外面看着,当真是又惊又喜,里面真的动手了,竟然真的动起了刀子,幸亏他虽然惊喜,但自制力却很强,并没有喊出声来!
不过,他旁边的两个金乌兵也都没有喊出声来,就算是帐里发生了突变,可他俩仍旧很镇定,没有惊叫出声。
李秣封用眼角余光瞥了旁边的金乌兵一眼,就见金乌兵把大拇指放进了嘴里,用牙齿咬着大拇指,他是用这种方法防止自己惊叫出声的,看起来这个法子相当不错,不用象李秣封那样拼命憋着,就可以达到不出声的目地了。
李秣封有样学样,也把自己的大拇指放进了嘴里,用牙齿咬住,这个法子果然好,他一咬住拇指,果然便不用再担心会发出声音了,只是他却得担心,别待会再受到更大的刺激,把大拇指给咬断了,那就糟糕了!
帐里的杨泽一击不中,竟然踏上一步,又向桂宝华刺去,他是燕王,身份远远高于桂宝华,所以杨泽可能就认为桂宝华不敢还手!
帐内还有其他人,可他们却都象是吓傻了一样,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而且这时候杨泽和桂宝华手里都有兵器,他们也不敢上前劝架,也无法劝架!
杨泽虽然是燕王,身份高贵,但如果想要杀掉桂宝华,那桂宝华也不能坐以待毙啊,总不能让杨泽就这么一剑把他给刺死了!
桂宝华又再次向旁一闪,手里的宝剑回击过去,竟然向着杨泽刺了过去!
帐外趴着的李秣封见状,心想:“要糟,这杨泽武艺太差,这剑怕是躲不过去啊……”
他猜得还真对,这剑杨泽还真的没有躲过去,桂宝华的这剑正中杨泽的心口窝,宝剑竟然刺进去小半截,把杨泽胸口刺得全是鲜血,杨泽啊地一声,口吐鲜血,倒到了地上!
帐内之人全都大乱,一起跑向了杨泽,想要查看他的伤势,而桂宝华连宝剑都抽不出来了,象是吓坏了的样子,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两步,接着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想必是这位大将军也知道,他这是闯了大祸了!
帐外的李秣封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桂宝华竟然敢杀燕王,当然,看样子是失手杀的,桂宝华的那副样子也说明,他不是故意想杀燕王的,只不过是自卫过了头而已!
帐内一阵大乱,人人惊慌失措,那个王配伦趴在杨泽的身边,似乎正在检查杨泽的伤势,他的身子好巧不巧地挡住了李秣封的视线,使得李秣封根本就看不到杨泽的伤势,李秣封心里急得都快着火了,但却又半点儿不敢发出声音!
王配伦抬起头来,摆了摆满是鲜血的手,道:“完了,太尉死了,而且死不瞑目啊!”
帐中一个年轻的将军,其实就是谭正文,只不过李秣封不认得他,就听谭正文说道:“太尉死了?那怎么办,要不要叫人进来,这可不关咱们的事,都是桂大将军闯的祸!”
桂宝华突就跳了起,低声喝道:“是本将军闯的祸又能如何,你们谁敢声张,本将军就要谁的命!”
王配伦惊讶地道:“桂大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把这事瞒住不成?”
桂宝华道:“太尉已死,这个结果已经无法逆转了,不如我们就按秘旨上说的,去攻打太原,然后就说太尉是在攻城时死的,你们看怎么样?”
没等帐里的人答应呢,就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不少兵将往这里赶来,李秣封几乎吓得晕过去。
可就在这时,又听见帐里的人说话了,听声音是王配伦,就听他说道:“好,那么燕王已死之事,咱们全都保密,不要让别人进帐,咱们把事情栽到李重九的头上去,反正也没人知道真相,想查也无从查起,到时咱们把李重九也一刀杀了,来个死无对证,咱们还接着做官,对前途无损!”
两个金乌兵一左一右挟起了李秣封,一个金乌兵低声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七百零八章 报信
李秣封这个时候已经吓得腿软脚也软,别说逃走了,就算连站立他都站不直腰了,只感裤裆淋淋沥沥,一股热流缓缓流下,他竟然已经吓得尿了出来!
两个金乌兵并没有注意这个,他俩这时候都表现得非常紧张,一左一右挟着李秣封,把他架起来走,李秣封两脚离地,象是个木偶似的,被悬空足足架出七八丈远,离开了帐篷的附近。
这时候,第一队赶来的燕兵已经到了,领兵的是一个校尉,看上去人高马大的,手里还举着一根火把,这校尉看到了李秣封他们三个,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起这三个人是谁,不过燕兵大营太大了,好几万人,而且还是两支禁卫军联合起来的,所以有不认识的人也实属正常。
这高大的校尉盯着李秣封看,把李秣封吓得,裤裆又是一湿,这回不是吓尿了,而是吓拉了,他以为对方看破了自己的伪装,就要拔刀杀自己了!
李秣封被吓拉了,这吓拉可和吓尿不一样,吓尿了味道还小点儿,这种紧急关头,谁也没心情去管那点儿骚味儿,可吓拉了可就不是一点点的味道了,那臭味儿立即就弥漫开来,别说架着他的两个金乌兵了,就连对面的那个校尉都闻到了,众人无不皱起了眉头。
一个金乌兵还算是机灵,他道:“这位兄弟,可知随军医生在哪儿?我家将军吃坏了肚子,要去找医生看看,可却找不到地方,这黑灯瞎火的,实在是难找得很!”
那个高大的校尉哦了声,冲着李秣封点了点头,操着一嘴的渤海腔,说道:“再往南,穿过两排帐篷就是了。”他又看了李秣封几眼,说了句:“看来是真病了,还挺严重的,快点儿去吧!”
说完,这个高大的校尉带着人走了,没再搭理李秣封他们三个。李秣封还是被架着,跟着两个金乌兵往一处小树林子里走去,这座小树林是在大营之外的,他们只要到了小树林,就等于是出了大营,那便等于是到了安全之地了。
一个金乌兵道:“刚才那个大个子是校尉吧,他刚才为什么不向小爵爷行礼,还敢盯着看,太不知上下尊卑了,要不是咱们有事儿不想耽搁时间,那非得教训一下他不可!”
李秣封心想:“他只看了我几眼,就把我给吓得拉裤子里了,我还敢教训他?赶紧离开这里,返回太原才是重点啊!”
另一个金乌兵却说道:“咱们可没法教训那个傻大个儿,你没听他的口音嘛,那可是渤海那边的口音,说明他是燕王的心腹,别看他只是个校尉,可却比普通的郎将要威风多了。”
忽然,这个金乌兵又道:“要是燕王的心腹看到燕王死了,那他们会怎么样,会大杀大砍,然后逃回渤海吗?”
另一个金乌兵却道:“他们不会知道的,那个帐里的人必定会把消息封死,只到他们攻破了太原,把黑锅扣到太子殿下的头上,他们才会对外人说燕王已经死了,在此之前,谁都不会知道大帐里的事,不信你就等着看吧,必定燕军该如何还是如何,就和燕王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李秣封这时候晃了晃身子,示意两个金乌兵放开他,他自己现在能走了,两个金乌兵立即就把手给松开了,对于他俩来讲,架着一个臭哄哄的小爵爷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李秣封被松开之后,双腿瞬间一软,就有往地上坐倒的趋势,不过还好,他总算是挺住了,没有再丢人现眼,双腿一使劲,他站稳了身形。
李秣封道:“这些人的阴谋实在是可恶,而且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杀害燕王,那个桂大将军还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啊!”
一个金乌兵说道:“他不是有意要杀的,那只是失手罢了,要是真让他杀害燕王,估计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仍旧不敢的。”
李秣封哼了声,道:“不管敢不敢,他终究是杀人了,燕王死在他的手里,这点总没有错吧!”
另一个金乌兵忽然间眼睛一亮,说道:“小爵爷,要不然咱们现在回去吧,去见那个桂大将军,把太子殿下想要拉拢他事说了,他一定会投靠太子殿下的,再说咱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要见他吗,现在正是好时机。”
李秣封想了想,他却没有敢这么做,摇头道:“不妥,现在长安的当今皇上已决定要立万岁公主为皇太女了,第二个女皇就要出现了,这已算是事实了,那桂大将军已经知道了结果,岂肯再投靠太子,他毕竟不敢造反的,他能误杀燕王,可他一定不敢造反,他的家人可都在长安呢,除非他想让全家死个精光!”
先前说话的金乌兵嗯了声,道:“不错,还是小爵爷看事情明白,那个桂大将军,还有帐篷里的那一大堆的人,他们现在只想着封锁消息,如果咱们现在去说事情,说不定反而会让他们给灭口,那样太子殿下不知这里的情况,反而会掉进他们的陷阱里,让他们得逞!”
另一个金乌兵忙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咱们还是留下有用之身,把这个重要之极的消息,带回太原吧,可不能让太子殿下再蒙在鼓里了!”
三个人商量好了,一路小跑,出了燕兵大营,进入了小树林,说来他们也真是运气之极,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拦,有惊无险地顺利逃脱。
进了小树林,林子里面只栓着两匹马,就是这两个金乌兵的战马,而李秣封的战马早就被燕兵给拉走了,他们只好三人两骑,两个金乌兵一骑,李秣封自己骑一匹战马。
金乌兵说要返回大营,去偷匹马出来,这样一人一骑,可以逃得快些,李秣封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可实在是不敢再回去了,慢点就慢点吧,反正离着太原也不算太远,坚持一下,还是可以到的,反正也不用爱惜马力,跑得慢只要需要拼命抽打一下不就得了。
李秣封坐上马鞍之后,只感屁股非常之难受,他又拉又尿的,裤裆里全是湿货,哪可能舒服,可他只能忍受,连说自己不舒服都不能说出来,因为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三人两骑正要离开小树林,却听大营那边有动静,远远地就听人有叫道:“奉桂大将军之令,拨出一千人出营,在大营的外面巡逻,如果发现可疑人等,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再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回应,然后便听到了马蹄声,有大队人马出营了。
李秣封他们三人出营,可不是走的营门,而是从大营的围墙里出来的,所谓围墙也就是一道粗糙的木头栅栏而已,安营扎寨时哪可能有什么太好的围墙弄出来,那未免太浪费人力和时间,再说这里又不是敌境,燕军也不会那么认真的,所以他们逃出大营,只要找没有燕兵守卫的地方就行了,属于有惊无险。
可要是燕兵大队出营巡逻,那他们可就不好再逃了,他们只要一走,必会有动静,马蹄声一响,那燕兵要是不追上来,可真就是奇哉怪也了!
一个金乌兵道:“小爵爷,现在就是要与燕兵斗智斗勇了,这小树林离着大营太近,那些燕兵必会过来,咱们要是现在就跑,他们一定会发现咱们的,所以不如咱们干脆过去好了!”
李秣封大吃一惊,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胆量,如果真的过去,让燕兵发现他们,那他非得被吓得再拉第二次不可,就算他的屁股受得了,可裤子怕也是兜不住了,非得顺着马鞍淌到地上不可!
可那个金乌兵却是那种傻大胆儿,说完了他的主意之后,都没问李秣封同不同意,竟然一夹马腹,直接就出了小树林,把李秣封一个人给留到树林子里面了!
李秣封几乎要晕倒,他有种立即就要从马背上掉下去的感觉,可气的是,他骑的这匹战马,竟然也跟着起步,跟上了前面的那匹战马,马蹄得得,竟然也出了小树林!
那一大队出营巡逻的燕兵立即就看到他们三个了,分出几个人过来,领头的是一个什长,这什长看到了李秣封的军服,连忙行礼,问道:“这位将军,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秣封脸色苍白,幸亏这时天黑,那什长又没拿火把过来,否则什长要是看到了李秣封的脸色,立即就会感觉不对,非得出事端不可。
一个金乌兵说道:“我们要随将军去巡逻,刚才出了个事儿,气人得很,我骑的那匹马是匹公马,见到了一匹母马,它竟然自己跑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害得我只好和同袍骑一匹。”
那什长听了,哈哈大笑,说道:“公马都这样,你这还算是好的呢,要是在战场上,公马看到了敌人的母马,都能驮着你跑到敌阵里去,它见着母马可爽了,你的命却要丢在敌阵当中了,这种倒霉事儿,我以前可是见过的。”
他把手一招,身后一个骑兵立即下马,把他自己的战马牵了过来,什长说道:“这马先给你们用吧,先把那公马找回来才好,不过,说不定你们在找回公马时,还能顺手带回来匹母马呢,要是野马那就更好了,无主之物,谁捡着归谁啊!”
一个金乌兵跳下马,然后上了新得到的战马背上,笑道:“好,那我们就去找马了,顺便也巡逻一下,反正不就是见着可疑的人,直接就杀掉么!”
“对,就是这么回事!”那什长点了点头,又道:“真是奇怪了,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么一道命令,真让人不明白啊,这里还是咱们大方的地盘,能有什么可疑的人呢,就算是可疑,也不能直接杀掉啊,真是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了!”
金乌兵道:“反正是上面的意思,咱们这些吃粮拿饷的人,只要按着命令办事就好了,管他莫不莫名其妙呢,这不是咱们应该管的事!”
那什长嗯嗯两声,带着人去赶大部队了,片刻功夫就奔得老远。
李秣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次话,但他却也没有象第一次和燕兵说话时,那么紧张得拉到裤子里了,毕竟有过一次经验,和完全没有经验是不同的!
李秣封心想:“要是再有这样几次,我也应该能象这两个金乌兵这样,满嘴的谎话,然后还能骗匹马过来吧?嘿,我为什么要学他们,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兵痞,除了说谎骗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本事了,我可是做大事的……好吧,我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做大事的人。”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丢人行为辩解了一下。两个金乌兵同时看向李秣封,对着他打了个眼色,示意让李秣封跟上他俩。李秣封立即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纵马,往太原方向奔去。
这次跑出来,那就没有任何的危险了,再也没有遇到燕兵,他们一口气奔出五六十里,这才敢停下来休息,只休息片刻之后,便又玩命似的狂奔,终于在第二天日落之前,赶回了太原。
这个速度实在算不上快,可谁让他们三个又累又饿,还没睡觉,能顺利回来就不错了,而且这个速度已然远远超过了李重九和吴有仁他们的预期!
等到李秣封他们三个进了留守府,要求见李重九时,李重九大吃一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没有见到桂宝华?要是按着原定计划,李秣封应该留在燕军当中,伺机刺杀杨泽才对,不应该返回来啊!
李重九和吴有仁一起出来,到了大堂,见到了李秣封之后,李秣封不等他俩询问,便让那两个金乌兵把门关上,李秣封这才说道:“太子殿下,吴大人,出大事了啊,那燕王杨泽,被桂大将军给杀了!”
李重九刚刚坐下,还想摆摆太子殿下的架子呢,一听这话,他呼地就跳了起来,什么架子都不摆了,他急道:“你说什么么,孤刚才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吴有仁也是满脸的诧异,他是听清楚了,但不敢相信李秣封的话,杨泽怎么可能会死,又怎么可能被桂宝华杀死,那桂宝华哪可能有胆量杀杨泽呢,要是他有这个胆子,那早就会对杨泽不客气了,不可能等到现在的呀!
李秣封连忙把大概的事情说了一遍,刻意忽略掉他自己的胆小行为,可如此一来,他说的话可信程度就不高了,因为不管是李重九,还是吴有仁,都不可能相信他有如此胆量,竟然敢跑到燕王的大帐外偷听,怎么看,李秣封也不象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啊!
听李秣封说完了,吴有仁看向了那两个金乌兵,要说信任,他还是比较相信这些从长安带出来的士兵的,而李重九正好也是如此。
第七百零九章 难以相信
李重九和吴有仁他俩的目光往金乌兵那边一扫,李秣封心里就是一凉,他明白了,对于太子和吴大人他们来讲,心腹还是金乌兵,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关键得是两个金乌兵确认他没说谎,这才是重点。
要是别的事情,别人不信自己,那李秣封也没啥意见,他才和李重九说过几次话啊,就让太子相信他,把他当成是心腹,这个未免有些扯淡了,可现在这件事不行啊,那会暴露出他自己的无能和胆怯的,一旦被太子知道了他被吓得屎尿齐流,那么他这一生的前途,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切休提,彻底免谈。
两个金乌兵见李重九和吴有仁望过来,连忙上前,道:“太子殿下,吴大人,具体情况便如李小爵爷说的一样,没啥太大的出入!”
李重九眉头一皱,心想:“这怎么可能,杨泽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哪那么容易被杀掉,他俩竟然给李秣封作证,难道他俩竟然也想糊弄我吗?”
吴有仁没有追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真的,李小爵爷,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浑身尘土,得好好洗洗澡才行,关于杨泽的事,暂且保密,不得向任何人说起!”
他闻到屋子里有一怪味儿,好象就是从李秣封身上发出来的,但他只以为是李秣封跑得太远,所以身上的汗臭浓烈,倒是没有想过别的。
李秣封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也正想着要离开呢,他的衣服到现在也没有换,不但闻着臭,他穿着也难受啊,能挺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很痛苦了,能让他去换件衣服,洗个澡,那就和对他进行特赦一样,都能让他激动得掉眼泪。
再也不关心李重九拿谁当心腹了,他连忙告辞,开门出去了,要赶紧回自己家,好好的洗漱一下。
李秣封一走,吴有仁便亲自上前,先往外面看了看,这才把大门关了起来,招手叫过两个金乌兵,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俩细细说来。”
两个金乌兵这才开始说实话,他俩的话可不象是李秣封的,他俩没必要替李秣封瞒什么,就算是再丢人现眼,那也是李秣封的事儿,跟他俩没关系,他俩可是很英勇的。
且说李秣封出了屋子,又走出院子,正想着出大门,可偏偏这时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转头一看,却见诚亲王站在院子的角落里,角落里有一棵大树,诚亲王就站在大树底下的阴凉里,要是不留神,还真不容易发现他,躲得还挺隐秘的。
李秣封心里暗骂:“这个老家伙,平常总是瞧不起我,现在见我得到太子殿下的重视了,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想起来了,真是多事,不知我现在要回家洗澡换衣服么!”
心中暗骂,可根据他表里不一的性格,他脸上却堆起殷勤的笑容,紧走几步到了诚亲王的跟前,道:“老王爷,您叫小的有事?”
诚亲王脸上也露出笑容,象是一个慈爱的长者似的,他道:“莫要小的小的称呼,算起来,本王和你的曾祖关系还是很好的,本王小时候,你曾祖还经常带着本王去城外打猎,对了,我们还一起摘过果农家的果子呢,被果农养的狗追着咬!”
说着话,他脸上露出了回忆的表情,不过,明显是装出来的,他只是想通过这个,和李秣封拉拉关系,毕竟李秣封现在可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了。
李秣封连声答应,可还是自称小的,也没法自称别的啊,自称重孙子,或者重侄孙?那还不如自称小的呢!
回忆了一下往事,诚亲王便问道:“你不是去燕王那里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到了桂大将军?”
李秣封心想:“你倒是什么都知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记性还这么好,你直接问我燕王那里发生了什么状况不就得了,装什么慈祥长者,看着就让人恶心!”
他连忙道:“回老王爷的话,小的确实是去了,但事情没有办成,虽然看到了桂大将军,但没说上话,又发生了大事,所以小的便赶紧回来,向太子殿下报告经过!”
李秣封本来不想说的,应该是一点口风都不露才对,毕竟临出门前,吴有仁还这么吩咐他了,可他却实在忍耐不住,毕竟自己被压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翻身了,说不定以后的前程也有可能是个王爷啥的,要是不趁机显摆一下,他很容易憋坏了,所以便故意露一点口风出来。
诚亲王哦了声,道:“发生了大事?那是什么大事?”
李秣封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一副我很想告诉你,但却不能告诉你,所以你还是别问了的表情,一边做出这种表情,他心中一边暗爽,太过瘾了,自己也有能难为诚亲王的机会,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啊,身份差得太悬殊了。
诚亲王看着李秣封,点了点头,道:“是不方便说吧,那便算了,大事自有太子殿下作主。”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示意让李秣封离开。
这回换李秣封尴尬了,要是诚亲王再追问两句,他过足了瘾,那么没准儿会说上两句,比如说燕王的军队里有内讧什么的,当然燕王杨泽被杀的事,他绝对不会说的,那得由李重九来说才成,可现在诚亲王这么一副表情,弄得他要是不说,那以后就要把诚亲王给得罪死了,那么靖德郡王他连带着也会得罪,而城中的大小爵爷们也都不会再把他当成是自己人,自己因为几句话,得罪了满城的亲戚,那可就太犯不上了。
李秣封向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他便硬着头皮,说道:“老王爷,小的确实是知道那件大事,可是吴大人再三叮嘱,让小的不要说出去,可老王爷不是外人,小的哪能不和你说呢,这可真的是一件大事!”
“是有关燕王的?”诚亲王也没再拿着捏着,绝对没有你不能说,那我也不难为你,你就别说了这种想法,现在可不是端架子的时候。
诚亲王早就派了人守在留守府,只要是这里一有风吹草动,那他马上就会得到消息,今天有人告诉他李秣封回来了,他便马上跑到了留守府,是急着赶来的,连靖德郡王他都没来得及通知,因为他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果然让他料中了。
李秣封小声说道:“燕王被桂大将军给杀了!”
诚亲王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可没有想到,所谓的大事,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燕王杨泽被杀了,这种大事已经大到了让他不敢相信的地步!
诚亲王装出生气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燕王身亡,此事可不能乱说!”
李秣封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老王爷所言极是,燕王身亡,此事可真的不能乱说啊!”
诚亲王见了李秣封这个态度,又见李秣封重复了他的话,他便张大了嘴巴,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个事情就是真的了!
燕王真的死了?那岂不是就代表着李重九一定会获得胜利么!诚亲王突然发现自己这辈子不敢站队,如今不得不站队,而第一次站队他就站对了,看来他的家族还可以再保至少两代人的兴旺啊!
诚亲王又问了一遍,道:“真的,没有乱说?”
“真的没有,小的哪可能在这种事上乱说!”李秣封道。
诚亲王嗯嗯两声,可又再次想要确定,他道:“燕王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小的亲眼看到的!”李秣封都感到不耐烦了,至于么,问好几遍,烦不烦啊!
诚亲王又感意外,又感诧异,他拉住了李秣封的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本王听听!”
李秣封嘿嘿干笑两声,向左右看了看,虽然左右并没有什么人,但他还是道:“这事儿太大了,太子殿下还有吴大人再三嘱咐,不能让别人知道,这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讲话的所在啊!”
“对对,在这里可不能说这个!”诚亲王发现自己有点儿太激动了,如此大事,岂能在留守府里说,要说也得回家关上门再说。
诚亲王拉着李秣封,不肯松手,象是怕李秣封突然消失似的,他道:“现在先去本王的府上,你详细为本王说来。”
李秣封却道:“小的还要回家,洗漱换身衣服,要不然身上难受得很。”他裤裆里难受得很,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为了表示自己是赶路赶的辛苦,所以才有了汗臭味儿,他又补了一句:“小的身上臭得很,怕熏着老王爷!”
诚亲王年纪大了,鼻子不好使,根本就没有闻到李秣封身上的臭味,他道:“府里有的是衣服,你穿博文的衣服就成,先不用回家了,跟本王走吧!”
他硬拉着李秣封,一起出了留守府,往诚亲王府赶去,回到了诚亲王府时,家里的管家来报,说靖德郡王到了,正在书房里等诚亲王。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那么全城的大小贵族就都会紧张,所以得到李秣封回太原之后,诚亲王立即便去了留守府,而靖德郡王则来找诚亲王,等着诚亲王带回消息来,可诚亲王却把李秣封都带回来了。
李秣封说什么也不直接去书房,而是非要先洗漱换衣服,诚亲王无法,只好答应他,让管家带着李秣封走,而他则去了书房,还把孙子李博文给叫上了,一起去书房见靖德郡王。
书房当中,靖德郡王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自从他得知李秣封回了太原之后,他就一直这么焦躁不安,他能猜到是了大事,但却无法猜到是什么事,越猜不到,他就猜焦躁。
当诚亲王进了书房后,靖德郡王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李秣封没有办成事?他没有联系上桂大将军吧,还是桂大将军拒绝他了?”
靖德郡王压根就没往李秣封能够成功刺杀杨泽的可能性上去想,因为他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博文听到了这话,微微一怔,但没有出声,他现在算是沉稳多了,遇到事情总算可以过过脑子,想好后才出声,或者干脆就不出声。
李秣封被派去联系桂宝华,还要他去找机会刺杀杨泽,这事儿李重九和吴有仁还想要保密呢,想不告诉两个老王爷,其实他们干什么两个老王爷都能知道,就算当时不知道,可过后用不了多久,却也一定会知道的,无论是李重九,还是吴有仁,都不是保密的能手。
听靖德郡王问了这话,诚亲王摇了摇头,道:“还不太清楚,但李秣封这么匆忙地赶回来,却是因为出了大事,那大事便是燕王杨泽被桂宝华给杀了!”
靖德郡王啊了声,道:“什么,你说什么,谁被桂宝华给杀了?”
诚亲王道:“燕王杨泽,据李秣封说,他是被桂宝华给杀了!”
靖德郡王大摇其头,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就凭李秣封送去一封书信,就算是太子写的又能如何,那桂宝华接到书信之后,就能把杨泽给杀了?不要说桂宝华没这个本事,就算是有这个本事,他也没有这个胆量啊!说桂宝华杀了燕王,我是不信的,但要说燕王杀了桂宝华,这个我却不会怀疑,一定是李秣封把消息说反了!”
诚亲王却道:“我再三询问,但李秣封都说是燕王已经死了,而且这个消息他是先告诉的太子殿下,还有那个吴有仁,这说明这个消息是真的,他不可能谎报如此军情,那他是真不想活了,他全家都不想活了!”
靖德郡王却更加焦躁了,他几乎想要跳起来似的,问道:“那李秣封呢?他在哪里,我亲自去问他!啊,我还要去问问太子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诚亲王却道:“这样的大事,太子殿下不可能告诉太多人的,李秣封就说了,太子殿下还有吴有仁就再三叮嘱他,不让他泄漏这个消息!”
“那老哥你是怎么知道的?”靖德郡王微微一愣,随即哦了声,道:“你一定是把李秣封给弄到府里来了,他人呢?”
人老成精,如果诚亲王和靖德郡王的位置对调,是靖德郡王去见的李秣封,那李秣封同样也会被靖德郡王给拉进王府的,所以他一猜就猜到了。
诚亲王叹了口气,道:“他确实是在府里,不过去洗漱换衣去了,等他把自己弄干净了,咱们再问他具体经过吧!”
靖德郡王一愣,随即大怒道:“有没有搞错,这样的大事发生了,他竟然还有功夫去打扮自己?这家伙不是个成大事的人!”
诚亲王微微摇了摇头,却小声说道:“虽然不知具体过程,但这个消息估计不是假的,我已打算把自家的儿孙全都招回来了,太子必会登基,那么这时候如果再不让咱们的儿孙出来,以后再出来,那就不好了,说不定反而会惹怒太子。”
靖德郡王点头道:“我已让人去招回儿孙了。”
他俩的儿孙大多数都不在太原,出去避难了,如果这时候叫回来,那是支持太子李重九,但是,如果等李重九位置坐稳了,他们再回来,那就是捡便宜了,李重九肯定会厌恶的。
所以,既然知道了李重九必胜的消息,那他们当然就要加紧动作,让儿孙们赶快回来了,提前得知的消息当然要好好利用了。
过了好半晌,把靖德郡王都快急得要亲自去找的时候,李秣封这才洗漱完毕,换了身干净衣服,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