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吓唬


  李晏倒是毫不惊讶,鸠摩多罗虽是头陀,绝对的和尚,但在突觉当和尚,不吃肉吃什么,突觉那里蔬菜比肉可贵多了,甚至有钱也买不着呀,总不能为了吃素,而没有素吃,就把自己给饿死吧,那也算是杀生了,杀的是自己,所以还不如杀牲畜呢!
  李晏笑道:“好,便依国师,咱们杀一只羊羔,多加胡椒,为国师接风洗尘。”他招手叫过仆人,让仆人去准备。
  正事儿谈完了,王妃便从屋子里面出来了,大方帝国民风开放,没什么女子不能见陌生男子这一说,而鸠摩多罗来自草原,更加不讲究这个。
  王妃和鸠摩多罗见了面,见礼之后,便开始聊起了大方和突觉在生活上的各种差别,王妃很重点地问了突觉可汗有多少个妻子,平常是怎么过日子的。
  鸠摩多罗一一作答,丝毫没把突觉可汗的私人生活,当成是保密的事,甚至还说了些王子们的一些糗事,当成是玩笑一样开。说说笑笑,过了片刻,烤全羊便送了上来。
  看着烤得金黄的羊羔,王妃叹了口气,道:“这羊烤得有些仓促了,如果此时本王还在长安,那么烤次羊羔,御厨们至少要准备一天的,在镇西就一切从简吧!”
  她又想起以前皇家的美好生活了,实在盼着这次能利用好鸠摩多罗,让她重返京城,再过上皇室的生活,哪怕无法再当上皇后,可京城的生活,也要比镇西强上万倍啊!
  既然是接待突觉来的客人,李晏便按着突觉的风俗,他先割下一块羊肉,扔到了房顶上!
  杨泽心想:“这是突觉人的风俗吧?”没有出声问。
  可一旁的菜菜却心想:“真是浪费食物,以前父王可不是这样,缺吃少穿时,吃次羊肉,不把骨头啃得干干净净,是绝不罢休的,现在可好,好好的羊肉,直接扔屋顶上去了,喂鸟么?”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风俗,心里说浪费,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还是很懂事,知道尊重别人的风俗的。
  李晏又割下块羊肉,扔到了地上,刚才是祭天,现在是祭地,不过他看到香喷喷的羊肉被扔到地上,也觉得挺心疼的,毕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所以祭拜了天地之后,便没有再祭别的。
  众人坐下来大吃大喝,开怀畅饮,鸠摩多罗酒量甚宏,李晏和杨泽加一块,都不如他!
  正在吃喝中,却见付丙荣从外面跑了进来,到了杨泽的身后,小声道:“师父,求州来人了,说是要见你,看样子怒气冲冲的,估计是想往回要那些财物呢!”
  杨泽哼了声,心想:“这么快就找来了,从时间上算,那独孤逊应该回求州没多久,想必公羊留着急了。”
  他摆手道:“不见,让那人在外面等着吧!”
  付丙荣嗯了声,转身出门,大门关上之后,就听他在外面大声斥责,估计是在训斥那个求州来的官员。
  鸠摩多罗笑道:“杨大人,首尾没有处理好啊!”
  杨泽擦了擦嘴上的油,道:“小事一桩,咱们吃咱们的,过会儿我再去和他讲道理!”
  李晏和王妃开始担心起来,如果公羊留对此事进行阻挠,那就有麻烦了。公羊留对他们两口子一向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因为他巴结的是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对他们友善,万一这时候发难,或者给长公主写封信,那岂不是要坏大事!
  他俩一个劲地用眼神暗示杨泽,杨泽见了,只好放下烤肉,道:“那下官这便出去,和那个人说一声,教教他回去后如何向公羊大人述说。”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擦了擦,开门出去了。
  李晏和王妃心想:“可莫要得罪了公羊留,先忍一时之气,如能回到京城,那再秋后算帐,如果回不去,那有帐也算不了。”
  杨泽出了大门,见门外站着一个官员,穿着绿色的官员,官位比独孤逊要低,这人以前没见过。
  这官员见杨泽出来,连忙上前,行礼道:“杨大人,下官……”
  不等他介绍,杨泽哼了声,道:“是公羊留派你来的吧?他想和本官谈什么?”
  这官员有些尴尬,道:“我家刺史大人想让杨大人还回那些财物,不可让那些富户来镇西领取!”
  独孤逊虽然是后离开石头山的,可他离求州近,杨泽离得远,所以就算独孤逊再磨蹭,也会比杨泽早到求州。公羊留听了他的报告,当时就急了,要不是身上有病,他非得亲自来找杨泽理论不可。
  如果杨泽把那些财物扣下,让百姓们来领取,再加以诱惑,那百姓们非得留在镇西不可,反正在求州的房子也烧了,而镇西这里土地要多少有多少,那很多百姓就不见得愿意再返回求州了,这可不算是背井离乡,不会有什么顾虑的。
  但如此一来,公羊留就要吐血了,他把求州当成是自己的自留地,富户们都跑了,他找谁收税去,杨泽只要一天不走,镇西就不能归他管啊,镇西发展得再好,也跟他没关系,他能不急么,赶紧派了手下官员到来,质问杨泽,问杨泽到底想干什么!
  杨泽对这官员一瞪眼睛,道:“你家大人犯事儿了,勾结突觉人,让突觉人假扮强盗洗劫求州,本官大公无私,怎么可以和他同流合污,当然要守住这些财物,不能落入公羊留这个贪官之手。”
  这官员大吃一惊,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怎么就出来这么一句,他连忙分辩,公羊刺史就算再怎么缺钱,也不可能勾结外国人,来抢他自己的属地啊,他又没疯!
  杨泽哦了声,装出一副为犹豫的表情,道:“看来是谣传,是有人污蔑公羊大人,这个,本官要好好查一查才行。”
  杨泽可是学过心理学的,而且经过破案的锻炼,马马虎虎也算是精通了,他知道要想让别人听话给自己办事,那有两点很重要,一是要让别人对自己有所求,一是让别人对自己有所忌。
  可公羊留就算有事要求他,也是小事,他却有大事要求公羊留,那么第一种情况不好使,只好用第二种,让公羊留有所忌了!
  可这官员却不知杨泽打的什么算盘,只是一个劲地问:“那杨大人怎么查啊?这事,这事没什么好查的,会越抹越黑的,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他心中疑虑,莫不是杨泽看中了求州刺史的官位,所以想拉公羊留下马,然后他好当刺史?哎呀,这可难办了,公羊留都那么难伺候了,这位杨大人看起来比公羊留还难伺候,换了这么个上官,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当属官的人活了?
  杨泽想了想,道:“不错,你说得也对,那本官就采纳你的意见,这件事情先不公开,但本官这里事情太多,不能去求州了,便让公羊刺史来我镇西一趟吧,有什么话,我和他当面说清楚。另外,也让他见见鸠摩多罗,突觉国师来了咱们这里,他身为求州之主,不来见见面,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这官员犹豫了半天,公羊留会不会来,可不是他说了算的,他也不能作主答应,只好道:“下官要回去问问刺史大人,看刺史大人的意思了!”
  杨泽嗯了声,挥手催促他道:“事不宜迟,越早解决越好,你快点儿回求州,向公羊刺史把事情说清楚,路上不要耽搁时间,这便走吧,本官便不留你吃饭了!”
  这官员连忙答应,他感觉这事很重大,他得赶紧回去和公羊留说,不能耽搁时间。本来他还想和杨泽据理力争一番,这是公羊留临来时特地吩咐他的,可现在看起来,事情突然发生变化,他可没时间找什么道理,和杨泽争论了。他赶紧骑上马,往求州返回,估计一路上也不可能停留了,非得一口气跑回去不可,免得耽误了刺史大人的正事。
  杨泽看着他的背影,哼哼笑了两声,转身回了王府。
  一进院子,李晏便奇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鸠摩多罗也很奇怪,看上去挺麻烦的一件事,杨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再谈,不在这里谈,换个地方谈?
  杨泽笑道:“我打发公羊留派来的人回去了,让公羊留想要谈的话,亲自来找我谈。只要他来到了我镇西的地盘上,那就一切好说了!”
  “这样也行!”李晏大吃一惊,公羊留可是长公主的人,他会肯来镇西?
  “行的,他不敢不来的,因为他勾结突觉人,让突觉人跑来大劫求州,我打算把这件事公开了,他要是不来,那他就麻烦大了。”杨泽笑着看了眼鸠摩多罗。
  鸠摩多罗一皱眉,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什么时候和公羊留勾结了,如果不是为了酥油茶和茶砖的事,一个小小的大方刺史怎么可能放在他的眼里,别说让他亲自来,就算是派个将领来配合公羊留,也是不可能的事!
  转念一想,鸠摩多罗明白了,杨泽这是扯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用自己的名头,去威胁公羊留,真真的好手段,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却这般有手段,看来和他合作,自己要吃大亏呀!
  就象是明白鸠摩多罗心里想的事似的,杨泽道:“国师,你要是这次帮我一个忙,那我以后也会帮你一个忙的,你尽管放心,咱们实诚人办事,绝不让对方吃亏!”


第三百零一章 要有信物
  李晏颇觉尴尬,他倒是很赞同杨泽的做法,他曾经是君王,当然不会把吓唬一个臣子放在心上,而且公羊留又是他政敌的手下,只不过杨泽当着鸠摩多罗的面,把这事说了出来,他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而已。
  鸠摩多罗听了杨泽的“保证”,心里大大地不以为然,而嘴上却道:“那是自然,贫僧还是信得过杨大人的!”
  一顿饭吃完之后,杨泽带着鸠摩多罗回了县衙,给鸠摩多罗安排了个房间住着,外面当然有看守,不过却也不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杨泽很清楚,除非是外面有人来救鸠摩多罗,否则以鸠摩多罗的年纪,想要他独自逃走,让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和尚翻墙头往外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后几天,事情发展得远远超过杨泽的预计,那些逃难到求州的百姓,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往镇西赶来。对于这个年代来讲,要是被强盗,尤其是被外国强盗抢去了东西,想要追回来,那就和让鸠摩多罗翻墙头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回了求州的独孤逊把消息一传出去,百姓们先是吃惊,随后立即便往镇西赶来,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总得去看看才行,万一能追回来呢,岂不是更好。
  百姓们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镇西,向县衙里的人打听了事情的原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无不大喜,可却没有立即得回财物,听县衙里的人说是怕有人冒领,为了不让人浑水摸鱼,所以经过核实,不但要拿出证据来,还要有证人才行,得证明财物确实是属于失主本人才可以,否则不能领回。
  这条规定,倒是没有百姓反对,他们也怕有坏人冒名领取,万一把自己的财物骗走怎么办,好不容易知道可以领回了,却被人给骗走了,这种大喜大悲,可是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所以前来认领的百姓纷纷找证据,找证人,以便取回自家财物。
  这几日,可把郝威峰得意晕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恭维话,就算全都加起来,再乘以十,也没有这几天听到的多,不但如此,他这辈子收过的好处,全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收到的多,简直是创了记录了。没办法,谁让求他办事的人太多了呢!
  身为镇西的县尉,在百姓眼里他当然是实权人物,打听个啥事,求行个方便,找他也当然算是正常。其实,郝威峰根本不知道杨泽是什么想法,杨泽不和他说,他也不敢问,严诚厚倒是说可以去找他问,但要有信物,而且还要通过木根,至于到底怎么个解决法,他却是不肯说。
  不能坐在衙门里等着,那样问他事儿的太少。这天一早,郝威峰去衙门里点了个卯,便挎着腰刀,带了两个心腹下,上街去巡逻了。
  没走出多远,便有人凑了上来,对着郝威峰笑着拱手,问道:“这位可是郝县尉?”
  “不错,正是某家!”郝威峰点了点头,这是有肥羊送上门来了。
  他身后的两个心腹手下也同时点了点头,很好,看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相当不错,应该是个富户,很有钱的那种人,而且很愿意出钱办事!
  郝威峰很是“亲民”地停了下来,用热情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富人,这富人一看就不是镇西本地人,应该是从求州来的,他都能想到这富人要说什么话,先介绍一下自己,然后便要拉自己去个酒馆里说事,说的便是他家有财物被突觉强盗给抢了,房子也被烧了,他想要回财物,该怎么个找证人法!
  就象事先排练好的一样,这富人果然道:“小人郑才,久闻郝县尉乃是镇西第一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小人可否请郝县尉喝一杯水酒?”
  郝威峰假装为难的样子,道:“某正在巡查,不方便喝酒,不如改天吧!”说着,假装就要走。
  他身后的两个心腹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肚子,他们早上可没吃饭,现在家里不给他们准备饭了,就等着有人请呢,现在一天三顿,顿顿都有人请,再吃家里的,岂不浪费。
  郑才忙道:“那喝点茶……就喝那种酥油茶如何,再吃些点心可好?小人有事要和郝县尉商量,还望郝县尉赏个脸!”
  “那,好吧,只能待一会儿啊,某还得接着巡街呢,时间要是耽搁长了,怕是我家县尊不答应!”郝威峰假惺惺地说了一句。
  可他身后的两个心腹却等不及了,以前镇西不是什么富裕地方,他们这些当捕快的平时也没什么油水,这几天好不容易有了白吃白喝,外加白拿的机会,他们岂有放过之理,立即就向街旁一座新开的酒馆看去。
  郑长知趣得很,忙请三人进了酒馆,叫了满满一桌好菜,郝威峰还算能端住,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他的两个手下却甩开腮帮子,可劲吃了起来,也真难为他俩了,大清早就吃得这么油腻,也不怕肚子难受。
  郑才低声问道:“郝县尉,小人打听个事儿,县尊大人说要领回被突觉人抢去的财物,需要证人和证据,证人这个好找,只是证据却难了,不瞒郝县尉,小人家里的房子被突觉人烧了,现在只能暂居求州……”
  果然,家里的房子被烧了,看来那些突觉人对求州的富户一视同人,只要见着谁家的房子大,就一定要放火烧掉。
  郝威峰点了点头,道:“证据其实也不难找啊,就是你家被抢去的东西,上面如果写了名字,那就是你家的呗,去找严主事说明一下,然后签个字啥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反正东西你就能领走了,不麻烦的。”
  郑长一咧嘴,这还不麻烦啊,这都快把我愁死了,他忙道:“可小人家的财物上面,哪可能都写上自家的名字啊,还有,小人家里有上千贯的铜钱被抢,那铜钱上面,可不会写名字的,挨个的写过去,也写不过来呀!”他满脸的苦色,等着郝威峰同情。
  按着这几天的惯例,郝威峰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点头道:“可不是么,谁家能在铜钱上都写上自家的名字,换了某,某也不能干这事儿啊!”
  感谢理解,但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呢!郑才陪上笑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不知县尉大人可从杨县令那里得到什么口风没有,要用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财物是我郑家的呢?”
  这人的问题,这几天郝威峰每天都要听上十几遍,对于该怎么回答,早就熟极而流了,他装做为难的样子,拖着长声,道:“这……”
  郑才立知其意,从怀中取出一只皮袋子,塞进郝威峰的手中,道:“还望郝县尉告之,小人极承你的情,事后还有重报。”
  郝威峰掂了掂皮袋子,估计能有三四贯钱之多,心想:“看来鸠摩多罗手段不行啊,不但没把这些富人抢干净,还能让他们有钱请客送礼,这些求州的富人也不见得是被抢个精光!”
  他把皮袋子揣入怀中,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其实某是真的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郑才先是一愣,随后差点儿没掀桌子,在求州他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北边的房子被烧了,浮财被抢了不少,可他在求州城里还是有宅子的,还有不少的财产,如果不是想拿回自家被抢的财物,他干嘛要巴结郝威峰这种粗人,在他这种财主的眼里,镇西就是个专养恶汉的地方,没一个是好人,官府里的捕头也不例外!
  看着郑才的表情,郝威峰感到挺有趣的,他又道:“不过,你也不要急,某虽不知道,可有人知道,那便是我家县尊的仆人木根,当然现在不是仆人了,算是一个候补校尉,他可是一直跟着我家县尊的,县尊有什么心思,他是最知道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石子,道:“这是从石头沟带回来的石头,上面有某做的记号,你拿着他去见木根,他就明白了,到时给你出个主意,你不就能早点儿拿回财物了么!”
  郑才这才气顺了点儿,接过石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记号来,心想:“这是什么鬼东西,不就是一块破石头么,扔到街上都没人捡,拿他去见那个什么木根,能好使吗?”
  郝威峰却不给他再发问的机会,对着酒馆里的掌柜说道:“这些剩菜倒掉可惜,都打……打……”
  一旁吃得满嘴流油的捕快道:“打包!”
  “对对,打包,都送我家去,不要浪费。”说罢,郝威峰还冲郑才笑了笑,道:“打包,就是把吃剩下的东西拿回家去,接着吃,这词儿是我家县尊发明的,不能浪费的意思!”
  郑才连忙哦哦两声,又道:“正是正是,这帐都算小人的,掌柜的,羊腿再烤一只,给郝县尉送家里去,都算我帐上!”
  掌柜答应一声,心想:“这几天生意可真好做,只要郝县尉往我这店里一坐,我就知道有好生意上门了。”
  郝威峰一擦嘴,站起身来,带着两个捕快又上街了,走得稍远些,他回头斥责两个心腹手下:“没出息的东西,又吃撑着了吧,这才是早上,中午你们不吃了!”
  一个捕快打着饱嗝,给郝威峰提了个建议:“郝头儿,下次能不能正常吃个饱,然后剩下的让肥羊们给折现呀,咱们也省着再撑着了!”
  “哼,想得美!”郝威峰背着手,在街上慢慢地溜达,等着下一只肥羊过来,让他再宰一顿,这几天的肥羊,好多啊!


第三百零二章 不可以不知足
  又是一座新开的酒馆,虽然店面在求州不算大,可在镇西就算数一数二了,不但有大堂,还有雅座,镇西最近开了不少的酒馆,这是其中一座,而且已经算是县衙里公人们指定聚会的地方了!
  雅座里,木根穿着一身的新衣服,很有气势地坐在正对门口的地方,他还不是正式的校尉,但这不妨碍他先享受一下校尉的荣耀。
  门帘一挑,掌柜从外面进来,满脸笑容地道:“三爷,外面有个求州来的财主,拿着石头想求见你,这可是今天的第一桩生意,你想吃什么,小的这就给你准备去!”
  木根因为是杨泽的三徒弟,所以镇西的人便称呼他为三郎,可他不愿意别人叫他三郎,别人便改口叫他三爷了。
  这几天,木根天天都要在这家酒馆里坐着,从早上坐到天黑,几乎都把这里当家了,而那些求州来的富户们,轮流来见他,每个人来见时手里都拿着石头,说是郝威峰介绍来的,而木根毫无例外地要富户们请客,掌柜的借着这阵东风,可是发了一笔小财,酒肉什么的涨价卖,不怕没人付帐,要照这么下去,他下个月就能开家分店了。
  木根嗯了声,挥手道:“这么着吧,东西太多了,本校尉也吃不了,你就做好一桌子上好的席面,进来一个,你就把酒菜端上来,等人出去了,你就再端下去,这样你做一桌子,也就够了,钱却是得按端上来几次,就算几桌,等晚上时,我再和你结帐。”
  掌柜的笑道:“成,就按三爷你吩咐的办!”
  木根说的结帐,可不是他给掌柜的钱,而是那些富户给掌柜的钱,然后掌柜的再把钱给他,算是一种变相的折现了,木根说这叫双赢,双赢这个词还是杨泽教他的呢!
  掌柜的出去,把郑才引了进来,郑才告别了郝威峰后,赶紧上街打听木根是谁,平常喜欢去哪儿,好打听得很,行人一指,就把他给指到这儿来了!
  郑才满脸堆笑,进了雅座,见屋里只有一人,那就肯定是木根了,他先是行了一礼,道:“小人郑才,见过木校尉!”他以为木根的本名就是木根呢,姓木,虽然没有当上正式校尉呢,但提前称呼一下,估计木根也不会拒绝。
  木根坐着不动,摇头道:“我不姓木,也还不是校尉,你不可如此称呼,还是叫我三爷吧!”提到三爷两个字,他脸上放光,终于有人管自己叫爷了,下次问问板子姑娘有没有空,让她也来见识一下自己的威风。
  郑才一愣:“那个……阁下不是木校尉?”他以为认错人了呢。
  木根哼了声,道:“我是木根,但那是我师父叫的,你叫不得。”
  “啊啊,小人失礼了!”郑才连忙道歉,有点儿尴尬,是不是得罪了人,要求人办事,先叫错了名,这可大大失礼之事,不会就此作罢,没法再说事儿了吧!
  就象是为他解围一样,掌柜的非常及时地出现了,道:“三爷,酒席小的给你准备好了,还是挂帐?”
  木根嗯了声,道:“还是挂帐上吧,等本校尉发了俸禄,一并还你!”
  郑才心想:“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校尉么,怎么又自称是本校尉了!”他可是很懂事的,忙道:“别着呀,干嘛挂帐,这顿我请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袋子,扔给掌柜的,大声道:“挑最好的上!”
  掌柜的笑道:“成,这就上!”转身便走了。
  木根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学着杨泽的样子,努力做出很随意的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郑兄客气了,请坐,你找本校尉,可是有什么事吗?”
  郑长连忙谦逊地道:“可不敢当三爷一声郑兄,折杀小人了。小人找三爷确是有事!”他坐到了木根的下手,取出那块郝威峰给他的石头,放到桌上,道:“小人是郝县尉介绍来的,想向三爷打听点事儿!”
  木根拿起石头,貌似很仔细地检查一遍,这才放到了桌子上,点头道:“不错,确是本校尉给老郝的石头,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啊,他竟然肯把这石头给你!”
  这话他每天要说上十几遍,刚开始时还有点结巴,可现在说出来,很可以称做是煞有其事,相当地能糊弄住人。
  郑才忙道:“正是,小人和郝县尉熟得很,刚才还和他把酒言欢呢!”
  木根很深沉地点了点头,先把杨泽平常的样子学了个十足,这才道:“郑兄有何事,不妨直说,本校尉能帮上忙的……”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忘记少说了半句,忙又道:“在本校尉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只要能帮上忙的,本校尉一定帮忙!”
  郑才赶紧把自己问郝威峰的话,又再问了一遍木根。
  木根一言不发,很有耐心地把话听完,假装沉思了一下,可他终是做不到杨泽那样,没法多沉思,只是片刻功夫,便道:“这个,怕是要使出些手段了。”
  郑才眼睛一亮,有手段可使就好,就怕没有手段可使,他忙表示了事后必有重谢,绝对让三爷满意。
  木根这才道:“事情就象你说的那样,你家房子被烧了,本来官府是没必要赔你家房子的,这点你明白,本校尉也明白,谁都明白,对吧?”
  “对,遭了匪祸,官府剿匪成功,就是还一方平安了,小人哪还敢要求再多,何况让官府赔房子,天下也没这个道理!”郑才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说道,只要能要回些浮财,他就心满意足了,这年头儿官府哪会赔房子,从来没听过。
  木根小声道:“不过,只要本校尉使出手段来,你的房子却可以由我镇西来赔,你看如何?”
  郑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房子在求州被烧了,而镇西县却要赔给他,这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好官府,从古至今也没有吧!
  “这这,这怎么可以,小人哪敢让官府赔房子,这万万使不得!”郑才感觉是占了官府的便宜,而官府的便宜哪有这么好占,怕是里面有陷阱吧!
  木根又道:“光赔房子这还不算,你不是有财物被抢了么,那些突觉强盗可是很能祸害人呢,你的财物怕是不能全都要回来,而且依本校尉看,你家里不少的财物怕是无法证明就是你的吧,所以是没法要回来的,只能吃哑巴亏了!”
  郑才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不能全都要回来,要不然他能这么急么,何必到处求人,打听一下内幕消息。
  木根压低声音,道:“这个其实也好办,只要使出一点手段,就算你要不回所有的财物,但也能要回一部份,损失的那部份嘛,就由我们镇西来赔吧!”
  郑才又惊又喜,可惊讶却远超欣喜,怎么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儿呢,这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啊,起码在大方帝国,就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儿,太让人吃惊了!
  他凑近木根,小声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儿啊?”
  木根嘿嘿一笑,道:“当然有说法了,首先你得签一份文书,估计一下你有多少财物,是没法证明是你自己的,这个是要复查的,不能乱填,否则审核通不过,本来能赔的也不赔你了,明白吧?”
  郑才忙道:“明白明白,可这里面的说法儿……”
  木根又道:“这个文书你得找严诚厚严主事去签,签了之后就生效。不过呢,你损失的房子还有财物,我们镇西给赔了,我家县尊,也就是我师父,可是很有进取心的,总不能一直在此当个小小的县令吧,所以在……嗯,直白点儿说吧,我师父需要些政绩,要是上面有人来问,我师父这个官怎么样啊,你懂得怎么说么?”
  郑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位杨县令是想升官啊,怕是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调查他,考察一下他的风评!
  他连忙道:“懂,小人都懂的。”
  “那要是有想为难我师父,比如说造谣什么的,说我师父的坏话……”
  “小人一定据理力争,谁要是敢造谣,小人就和他玩命!”郑才一拍胸脯,大声答应。
  木根很是满意,几乎所有的人在听了他的话后,都是这种反应。他道:“镇西的库里没有什么钱,但土地有的是,到时赔付你时,只能给你土地,这个没问题吧?要是你不愿意要镇西的土地,那就算了,就当咱俩没见过面!”
  郑才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答应,那就什么都没有了,镇西这地方土地有的是,不值啥钱,可就算是不值钱,也是土地啊,只要肯下力气开垦,也还是能当成一份好家业,可以传给儿孙的。
  点了点头,郑才答应了,木根又从怀里拿出块石头,道:“这是石头沟的石头,本校尉在上面做了记号,你拿着这块石头去找严主事,他就在县衙里,管他要一张文书,然后有什么事找他办就成,记住不能乱填,故意往多了填,会核实的,所以乱填也没有用,反而会让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郑才连声答应,接过石头揣入怀中,告辞出了雅座,打算再去找严诚厚。走了酒馆,他边走边想,没走出多远,他忽然明白了,那木根必是杨县令派出来的,在这里等着他这种人来问呢!
  这事其实说白了就是,杨泽抢回了求州百姓被劫的财物,然后放出风声说要归还,让百姓们拿出证据来证明财物是自己的,可没有人能全部证明的,也就是说必会损失一部份,但杨泽愿意用镇西的土地来赔,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善事,必会得到赞扬。
  而贫苦的百姓又能有房子,又能有地,他们当然就会留在镇西了,所以他们是最好解决的,而象郑才这种有钱人,就不见得能留在镇西了,毕竟他们在别的地方有地,也有房,不一定会到镇西来住。
  可是呢,因为他们无法拿出证据来,那么财物肯定是要不回了,却可以得到土地,他们也会说杨泽的好话,但那些财物呢,不还是在杨泽手里么,无主之物,当然归镇西县衙了。
  这不就是等于,我拿钱买了镇西的土地么,要是换了以前,我怎么可能花钱买镇西的土地呢,我才不要呢,可我现在买了,还得说杨泽的好,否则就是忘恩负义,没有良心!
  郑才想明白了,恍然大悟之后,忽然身上放轻松了,不管怎么说,还有土地可拿,这就行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难道不该谢谢么,人不可以不知足啊!
  笑了笑,郑才向县衙门那里走去,镇西这地方不错,当官的也不错,比求州强太多了!


第三百零三章 国师被踹
  严诚厚这几天忙得都快找不到北了,他虽然很喜欢忙碌,但按着这几天的忙法,他自己估计着,要不了多久,就得累倒,找他的人太多了。
  他办公的地方,是县衙的厢房,镇西的县衙很小,杨泽从来没有扩建,他宁可把钱财和人力放到给李晏修花园上,也不肯给自己的衙门翻修一下,所以就算严诚厚事再多,等着见他的人都排上队了,他也只能在厢房里办公。
  当然,杨泽也说了,如果地方不够,那么去正堂也成,反正那正堂总是空着,不如给严诚厚当公事厅用。但严态厚却是万万不肯的,哪有当属下的,把上官的正堂给占了的,就算没人会认为他想抢班夺权,可他自己也会觉得太没有上下尊卑了。
  严诚厚放下手中的笔,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这时他家的仆人送来一杯茶,看少爷辛苦,便道:“少爷,要不然歇息一下,这公事办起来没个完,可要是累坏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严诚厚却笑了笑,道:“以前拼命想当官,以为当了官就是好,可现在当上官了,却又觉得辛苦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仆人点了点头,劝道:“那也得注意身子才成,估计大人可能要出远门,大人一走,这镇西就又得由少爷你主事了,那时说不定会更辛苦!”
  仆人说这话时,未免不带些骄傲,严诚厚在杨泽的小团体中,是非常受重用的,几乎所有内政方面的事,都是严诚厚在处理,除了没有一纸县令的告身文书,严诚厚实际上和县令区别不大了。
  严诚厚喝了口茶,道:“叫下一个进来吧!”
  仆人答应了声,笑道:“下一个叫郑才,是求州来的财主。”
  仆人的一句话,严诚厚就知道郑才是来干什么的了。他心中好笑,大人这招还真是好使,只不过用了一个认领财物的名头,就把求州北部的无数百姓,都给弄到镇西来了。
  镇西这里的土地太多了,就算招流民来耕种,却也没法种完的,别的地方都是人多土地少,可镇西正好相反,是土地多人少,如果除了普通百姓之外,能有大财主加入垦荒的行列中来,那就太好了,大财主有财力,种子和农具都不缺少,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经营农庄的经验,这对镇西来讲,实是很宝贵的资源。
  郑才被带进了厢房,心想:“总算是不用在酒馆里面谈事了,官家的事,不在官府里谈,还真是让人有点接受不了呢!”
  进了房间之后,郑才便向严诚厚行礼,恭维一番,然后说出了此次求见的目地。严诚厚很耐心地听完,道:“那你说一下可能会遭受损失的数目吧,说个大概数就成,但如果报的数字,超过真实数的二成,那可就不厚道了,我们可是会调查的。”
  郑才忙道:“遭了匪患,受了损失,本就应该自家担着,现在杨大人给小民们补偿,直如菩萨一样的心肠,要是小民还要欺诈,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了。”
  严诚厚取出两张纸来,道:“你看一下,填好,一式两份,一份你留着,一份衙门里备案。”
  这种事情是头一回碰到,以前闻所未闻,郑才不敢多填,要是多填了,结果又真被查出来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传出去名声臭了,而且他也实在没有和官府对着干的胆子,所以他填的数,和自己有可能受的损失差不多,甚至还小于有可能受的损失。
  填好表格之后,郑才有点忐忑地交给严诚厚,道:“小人这是头一回填这种东西,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不知填的可对,还请严主事看看。”
  严诚厚很仔细地看了一遍,道:“没什么错误。”他取出自己的印章,盖在了两份表格上,将一张交给郑才,道:“拿着吧,等事情过后,以此为凭证,来找我结算,到时可以用它换成地契。”
  郑才连声答应,小心翼翼地将表格折好,放入怀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皮袋,恭恭敬敬地捧给严诚厚,道:“小小心意,还望严主事不要嫌弃。”
  严诚厚笑了,他出身大富之家,虽然小时候没享过什么福,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别说一小皮袋子的铜钱,就算是一袋子的金子,他又哪能放在眼里。
  摆了摆手,不接小袋子,严诚厚道:“公事公办,我没徇私枉法,你也不用给我贿赂,还是拿回去吧,你家遭了劫,正是处处用钱的时候。”
  郑才颇有尴尬之色,没见过当官的不收钱的,他还以为是钱太少了,人家不稀罕,可他又没带更多的,只好连连表示,以后一定重重有谢,打算日后拿到地契时,再重重补上一份,可不能让当官的白办事,这不符合规矩啊!
  严诚厚等郑才出去了,这才又叫下一个,公事繁忙,想再休息一下都没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几天过去,求州北部的富户几乎全都找来了,也都通过关系,拿到了所谓石头沟的石头,并以此为凭证来见严诚厚,见面之前忐忑不安,出来之后能松口气,但最终结果,还要等认领完财物才行,能不能拿到补偿,就得看镇西县衙守不守信用了。
  这日,公羊留终于从求州赶来了,他在听了手下的报告之后,也不管什么坐骨神经痛了,痛不痛他也得忍着,快马加鞭地跑到了镇西。
  一进城,公羊留直接便到了县衙,没等进门,他就叫了起来:“杨大人,杨泽,可在府中?”他是真急了,突觉国师被杨泽抓到了镇西,还要诬陷他通敌,这种罪名他哪承担得起啊,这不是他要掉脑袋的事,而是他全家,全族都要掉脑袋的事!
  杨泽此时并不在府中,他去了城外,去见秃噜浑的商人了,自从茶砖和酥油茶的生意开始后,秃噜浑各部所需要的数量逐渐增多,刚开始还只是贵族们喝茶,现在连平民百姓也都喝上瘾了,对草原部落的牧民来讲,酥油茶和茶砖简直太好了,对他们的生活太有帮助了,几乎到了和盐一样重要的程度,没有了茶砖,日子就没法过了。
  公羊留进了县衙,没见到杨泽,怒气冲冲地正在叫人去找,这时门外却进来一人,竟然是鸠摩多罗!
  鸠摩多罗知道他没法逃走,便很老实,每天找李晏喝茶下棋,日子过得倒也舒服,郝威峰是负责看守他的,但见这老和尚没什么行动,监视便也就松弛了,鸠摩多罗虽然算得上是得道高僧,但和中原的僧人不太一样,他除了和中原的僧人一样是念经的,但其它的清规戒律除了色戒他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之外,其它什么戒他都不守,今天酒瘾犯了,便来找杨泽要酒,因为离得太近,所以监视他的人,也没怎么管他,反正他也逃不掉。
  公羊留是不认得鸠摩多罗的,他的层次还没资格见这位突觉国师,而鸠摩多罗也没穿僧袍,僧袍脏了,拿去浆洗,他穿的是李晏借给他的一套衣服,还算合身,李晏没穿过,是新衣服,旧的哪好意思借给国师。
  公羊留见一个老头儿,比自己岁数还大,穿的还挺体面的,慢吞吞地进了县衙,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以为这是一个从求州来的富人呢,是跑来找杨泽,想领回被抢的财物!
  这太气人了,这些自己治下的刁民,竟然想着越过自己这个刺史,直接来见杨泽,这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公羊留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见了这老头儿,他能不来气么,对着鸠摩多罗叫道:“大胆刁民,竟敢当着本官的面,就来讨好杨泽,真真的可气!”
  说着话,他大步上前,对着鸠摩多罗便是一脚!
  鸠摩多罗虽然是突觉国师,可毕竟年纪大了,而且他也没想到会有另一个小老头儿,来踹他这个大老头儿,公羊留冷丁这一脚,正好踹中他的腰,把他这个堂堂国师一脚踹倒在地,而公羊留骑了许久的马,坐骨神经痛之症爆发,一脚踢出之后,竟然也摔倒在地,哼哼唧唧地起不来!
  跟着公羊留一起来的求州随从见状,都是大惊,连忙上前扶公羊留,而镇西县衙里的仆人见状,也都大惊,尤其是监视鸠摩多罗的那几个捕快,几乎吓晕,一起冲上去扶鸠摩多罗,院子里乱成一团!
  这边一乱,连吵带嚷地,对门的李晏听到了,赶紧跑了过来,见地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便是鸠摩多罗,他大吃一惊,上前问道:“老鸠,你怎么啦,怎么坐在地上?”他和杨泽学的,现在也开始管鸠摩多罗叫老鸠了!
  捕快们叫道:“不知怎么回事,公羊刺史见着国师,便上前殴打……”他们一直观注鸠摩多罗,所以说得还算是正确。
  可求州来的随从却叫道:“是这个老头上前先打的我家刺史大人!”这就属于胡说八道了,他们没听清国师是什么意思,也不会想到眼前的老头儿就是鸠摩多罗,这让他们上哪儿想去。
  李晏惊道:“难不成是互殴?这是为何?”
  一个是突觉的国师,一个是大方的刺史,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见面就互殴?
  公羊留大吃一惊,手下没听明白,他可听明白了,难道这个老头就是鸠摩多罗,是突觉的国师?刚一见面,他就把突觉国师给踹了一脚?


第三百零四章 我从了你便是
  鸠摩多罗被人扶了起来,这下子挨得不轻,就算他身体硬朗,可也吃痛,上气不接下气,他指着公羊留,道:“好啊,你敢踹贫僧,好,很好,你是什么,是刺史,是求州的刺史吧?”他说这话时有点结巴,因为没了门牙,还漏风,可脸上的愤怒表情却是显而易见的!
  公羊留也爬了起来,一时之间,他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心想:“好好一个突觉国师,干嘛穿我大方的衣服,还有他不是被抓了俘虏么,怎么又能自由行动?”
  他没想自己的不对之处,就算对方不是国师,而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他也不能上去就踹啊,这官当的,也太不成话了!
  李晏却道:“这人便是求州的刺史,名叫公羊留,为官嘛,唉,不说也罢,国师你都看到了!”
  公羊留是长公主的人,在求州当刺史,着实是对李晏的一个威胁,以前是公羊留找李晏的麻烦,现在出了差错,李晏就算是再厚道,可也得利用这个机会,在鸠摩多罗面前挑拨几句,如果鸠摩多罗去了长安后,在独孤女皇面前说上几句,就算李晏回不了长安,可要能把公羊留调走,那他在镇西也会安全许多,这可是关系到自身安全的事,不能马虎对待。
  鸠摩多罗从来没受过这种气,更加没有人踹过他,就算他再怎么得道,再怎么高僧,可让他消了这口气,也是不可能的。
  鸠摩多罗道:“好,公羊刺史对吧,贫僧劝你这便杀了贫僧,要不然贫僧不管是回了突觉,还是去了长安,都会把你今天之事说出去的,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想吧!”
  公羊留哪敢杀他啊,气急败坏之下,忽然叫道:“我没踹你,是杨泽踹的……对对,都是杨泽的错,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对国师你无礼的!”
  就在此时,正好杨泽从外面进来,他处理好了秃噜浑的事,又听手下来报,说公羊留来了,他当然要回县衙,正好听到公羊留在说他的坏话!
  杨泽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听公羊留说是他的错,他当然要反驳,他是绝对不肯替公羊留背任何黑锅的!
  杨泽大喝一声:“公羊留,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官刚刚进来,能有什么错,你胆敢诬陷我,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他可比公羊留大半级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半级,那就压个半死,这还是没问题的。
  公羊留一愣,看到了杨泽,他叫道:“杨泽,你来得正好,刚才你去哪里了?要不是你不在这里,我能得罪国师么,这当然是你的错!”
  杨泽奇道:“你得罪国师了?这关我何事?”
  做为堂堂王爷,李晏却有着八卦党的精神,他立即把刚才的事说了出来,说鸠摩多罗和公羊留互殴,随口还说公羊留抓着鸠摩多罗的头发,进行殴打!
  谣言是怎么产生的,就是这么产生的,李晏说出来的话,在场的人哪能说他在胡说八道,鸠摩多罗没心情说,还疼着呢,仆人和捕快以及那些随从,谁敢多嘴?
  公羊留差点儿哭了,他哪有抓着鸠摩多罗的头发打,鸠摩多罗是和尚啊,就算是最近没剃头,可长出来的头发又能有多长,短发也没法抓住啊,更别提抓着打了!
  杨泽哦了声,对着鸠摩多罗问道:“国师大人,你来我大方游历,却遭求州刺史殴打,你会不会就此圆寂啊,这个我得上报给皇上的,我可不敢隐秘不报!”
  鸠摩多罗大怒,心想:“在说风凉话么,你才圆寂呢,懂不懂圆寂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死的意思,当面咒我死么!”
  心里明白,可鸠摩多罗嘴上却道:“贫僧怕是不行了……”说着,身子慢慢向后软倒,身旁自然有人扶他,赶紧给他扶回了住处,李晏亲自相陪。
  杨泽转过脸,看向公羊留,道:“公羊大人,你将突觉国师殴打至死,怕是要引起两国刀兵相见,这么大的事,本官无法隐瞒,这就要写奏章上报长安。本官劝你,回家吧,早早准备好棺材,以免长安派人来抓你,判刑判个凌迟,那你就糟了,还不如自行了断呢!”
  公羊留脸色又黑又红,他急道:“他就是鸠摩多罗没错吧,他带着人来求州抢劫,手下突觉兵都被抓住了,他自己也是俘虏,就算是两国开战,也是本官保家卫国,何罪之有?”
  杨泽嘿然道:“你说堂堂突觉国师,千里迢迢地跑到你的求州来,带着一千人打劫?这话说出去,你信,我信,可还有谁能信呢?是皇上信,还是朝中的大臣们能信?请你说出几个来,给本官听听!”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虽然事情就是这个事情,可却并不能让人相信,或者说就算别人信了,也会当不信处理的,最后的黑锅只能由公羊留来背,这个是毫无疑问的。
  杨泽又道:“你想找长公主求情?你以为你她的心腹?好啊,那你派人去向她报信吧,看她怎么帮你?”
  公羊留浑身哆嗦,他可不敢把这事告诉长公主,开玩笑一样,他算老几,怎么可能是长公主的心腹,退一步讲,就算他是心腹,可出了这么大的事,长公主哪可能庇护他,说不定第一个上报给独孤女皇,要修理他的人就是长公主,以此来撇清和他的关系。
  公羊留腿都软了,要不是有随从扶着他,他很容易现在就坐到地上,他带着哭腔说道:“杨大人,不如咱们商量商量,我看那鸠摩多罗,似乎不象是马上就要圆寂的样子,就算要圆寂,也不能让他在这里圆寂,赶紧送走他,让他到别的地方……对,去琅州,让他在琅州圆寂,这样最好,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别用咱们这个词,这事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刚才下死力去踹国师的人,又不是我!”杨泽哼了声,当先进了大堂,公羊留被随从扶着,也进了大堂,坐了下来。
  挥手让随从们出去,把大门关上,公羊留这才道:“这事,杨大人你看……”
  杨泽歪着头,看着公羊留,道:“你先休息一下,平静一下心情,好好琢磨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顿了顿,他又道:“这事儿你算是中了圈套了,以后你肯定能想明白,所以我也不藏着掖着,不过刚才动手的可确实是你,这个你可怪不得我,就算是倒霉,也是你自找的!”
  他停止逼迫,公羊留就能清醒了些,事情其实很简直,没什么难的,他一想就明白了,叹了口气道:“是因为长公主的事吧,因为我是长公主的人,所以你害怕我有什么动作对王爷不利,便就先下手为强了。”
  杨泽点了点头,道:“你也算明白事儿。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长公主这棵大树你以前能靠,现在靠不得了,这事一出,你成为弃子已成必然,就算是实话实说告之长公主,你也照样是个死货,明白这点不?”
  公羊留黯然点头,他再明白不过,谁让他踹人了,而且现在连杀人灭口都做不到了。
  杨泽见他明白事儿,便道:“镇西我不见得能待多久,但求州你是打算待一辈子的,镇西好了,你也跟着借光,所以地方上的事,就按我现在做的办,你不要插手了,如何?”
  见公羊留再次点头,他又说道:“鸠摩多罗算是到我大方游历,过几日要去长安,这点咱们的口径要一致,做为县令,虽然我品级比你高,但要护送他去长安,还要你批准,这点你能答应不?”
  “去长安?去干什么?”公羊留一惊,随即明白了,刚才不是提长公主了么,那么必是和李晏有关,杨泽借护送鸠摩多罗为借口,要去长安替李晏活动了。
  他又点了点头,他也只能答应。
  杨泽又道:“我去了长安之后,事情发展可能会变得很激烈,说不定长公主会派人来伤害王爷,你不能替她为虎作伥,要站在王爷这边。”
  公羊留一犹豫,这是要换队站了,从长公主的队换到李晏的队,这可算是背叛,很危险的。
  杨泽见他犹豫,又道:“放心,就算你替长公主害了王爷,长公主也会杀你灭口的,但王爷以后如能再登大位,却会记得你的好处,当然你要是非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关系,那我就把你殴打鸠摩多罗的事上报,随时都能上报,这个是不过期的,你有本事杀我灭口么?”
  公羊留叹了口气,道:“我岂敢杀你,而且我也怕死,我从了你便是!”
  杨泽心想:“你这么个老男人,从了我,是想谋杀我吧,用从了我来恶心死我!”
  他道:“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我也不怕你反悔,具体怎么做,我会教你的!”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叫过仆人,让仆人给公羊留准备个地方住,并且暗示了一下,要看好这位求州刺史,以及他的随从们。
  见杨泽出门,求州来的随从们急忙进来,扶起了公羊留,可当公羊留的屁股离开椅子,随从们竟然发现,椅子上竟有水迹,湿乎乎的一大片!
  随从们心中大惊,都心想:“咱们刺史大人不会是尿裤子了吧?把椅子都给弄湿了!”
  可他们忽然感觉到,刺史大人的衣服似乎也是潮乎乎的,这可不是尿了,他们一起惊道:“大人,你可是出汗了?这么个出汗法儿,是要虚脱的啊!”
  公羊留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道:“扶本官去休息,水,水……”


第三百零五章 又去京城
  随从们见公羊留几乎都要瘫了,赶紧手忙脚乱地伺候,将公羊留扶去休息。
  杨泽出了县衙,去了对门的王府,去看鸠摩多罗,国师大人挨了踹,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虽然难免有不尊老爱幼之嫌,可鸠摩多罗来抢求州百姓时,不也没有照顾到求州老弱的想法么,公羊留这也算是替治下百姓报仇了。
  姗姗然,杨泽进了院子,见鸠摩多罗正坐在树下,气乎乎的正生气呢,李晏陪在一旁,看王爷的表情,竟然似乎在憋着笑,估计他也有相同的想法,报了仇了呀!
  杨泽走到近前,叹了口气,道:“老鸠,这回看到了吧,这位公羊刺史对你可是大大的不尊敬呀!”
  鸠摩多罗虽然是出家人,脾气也算是不错,但平白无顾被踹倒在地,就算是泥菩萨,也得有三分火气呀,他能不怒么!
  鸠摩多罗道:“这个姓公羊的,绝对不是好东西,待贫僧回到突觉,定要给他好看。”
  “他已经很好看了,再好看岂不是要成了一朵花,招蜂引蝶,大大的不妥。”杨泽笑了笑,坐了下来,道:“此人是京城长公主的心腹,安插在求州,为的就是监视王爷,你是得罪不起他们的。”
  鸠摩多罗心想:“不管他是谁的人,我都要收拾他,这事儿不能算完。不过,这小子竟然挑拨离间……嗯,我和长公主也没什么亲密可言,他下句话必定是要挑拨我进京之后,和长公主好好干上一架,我不可上了他的恶当,反而要利用一下。”
  鸠摩多罗道:“贫僧实在等不及报这个仇了……”
  “好啊,既然国师要报仇,那本官定要助你一臂之力。”杨泽转头冲着仆人道:“快去给国师找把菜刀来,让他去砍了公羊留。”再次转头,又对鸠摩多罗道:“国师放心去砍,不要紧,就说是我砍的,有什么事儿,我替你担着,谁让咱们是忘年之交,好朋友呢!”
  鸠摩多罗脸一绿,开什么玩笑,让我堂堂国师拿菜刀去砍人,就算要报仇,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啊!
  嘴皮子上说不过杨泽,鸠摩多罗只好道:“其实,贫僧是想问,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长安,贫僧会好好和长公主说说,这个姓公羊的浑帐事的!”
  “说你被他踹了一脚的事?”杨泽假装吃惊地道:“这未免太有损国师你的面子了。不过,看你这么着急,那咱们几天之后就启程,如何?不过,你的那些随从,就不能和你一起进京了,万一半道,他们起了思乡之情,带着你返回突觉,那本官怎么办,和你一起去突觉?我可没有‘草原一辈子游’的想法!”
  鸠摩多罗尴尬地嘿嘿两声,这个混蛋小子,什么事儿都能想得到,看来让他放了我的手下,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由他押着进京,也只能如此了。
  李晏眼睛一亮,道:“几天之后便可以进京了?那公羊留那边,他……答应了?”
  杨泽笑道:“他都把老鸠给踹了,这祸惹的不小,长公主肯定不会护着他的,他失了靠山,又不能杀人灭口,不答应还能怎么样!”
  鸠摩多罗和李晏心头同时一跳,听杨泽的意思,那还真就是要很快进京了,而杨泽一进京,一切就都有希望了。
  杨泽道:“准备一下吧,这次多亏国师大人在求州乱搅一通,让我得了这许多的财物,又有秃噜浑大批的黄金做后盾,那么进京之后,在大臣们中间走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鸠摩多罗和李晏一起点头,杨泽用土地补偿求州富户的做法,他们当然知道,这就使得杨泽有了足够的财物去贿赂朝中大臣,为李晏回京铺路。
  鸠摩多罗感觉有点酸溜溜的,杨泽很为李晏的事卖力,他却只能当个陪衬,而且他的徒弟当中,一个能象杨泽这样的都没有,这让他很不舒服,他道:“杨大人为人太过懦弱,不是成大事之人,怕是进京之后,会把事情办砸。”
  李晏一惊,忙道:“这话从何说起?”他对杨泽满意着呢,不知鸠摩多罗为何有此一说。
  鸠摩多罗振振有词地道:“那些求州富人的财物,根本就没法还回富人们的手中,谁也没法证明那财物就是谁的,所以根本不用还,充公便是,可杨大人却非要用镇西的土地去还,婆婆妈妈的,这叫有妇人之仁,那些求州百姓就算感激你又能怎样,王爷是不是能回长安,能不能重登大位,可不是小老百姓说的算的,就算你在这边疆之地,口碑再好,也是没用。”
  杨泽听了这话,心中嘿然,他做这些一是不想让百姓有太大的损失,二来也是做给李晏看的,要做个爱民如子的能臣嘛,李晏不能回京,那没啥可说的了,可要是能回京,就光凭着他在镇西的表现,那他前途想不光明都不可能了。
  果然,李晏主动为杨泽辩解道:“杨卿是爱民如子,这点我倒是很赞同的,如果我大方的官全如他一般,那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杨泽大喜,他要的就是这样的话!他道:“我大方帝国乃礼仪之邦,行事自然与你们突觉蛮族不同,关于这点,国师不必再辩了,还是好好休养几日,咱们便即进京。”
  鸠摩多罗哼了声,不再说什么,他也想着早点进京,办完了事,好早点回突觉,平安的回去。
  此后数日,杨泽一边处理镇西的公事,以免他走后镇西出现混乱,一边收拾行李,做好赶路的准备。
  这天,菜菜跑来找他,小姑娘很是兴奋,手里拿着一本新书,叫道:“杨泽,你看,我的画册出版了,已经印好了,这叫样书,我拿给你看看。”
  杨泽按过画册一看,有好几本,但都不是太厚,有他破案子的,有他带领镇西百姓建设家园的,印得相当不错,不但有图,还配有简短的文字,类似他前世小时候看的小人书。
  他一边翻看,一边笑道:“好,多印些,印上个几千册,拿到京城送人,让京城百姓也都知道,菜菜小公主是我大方第一女才子!”
  菜菜很是欢喜,道:“上京是要带我一起去的吧,咱们什么时候走?”
  杨泽道:“再过两天吧,得做好准备才成,其实再过两天走,都是很仓促的,但没办法,鸠摩多罗这事不能耽误太久,否则就利用不上了。”
  菜菜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又问道:“既然要急着走,那为什么还有等两天,早走两天和晚走两天,不是一样么,反正才两天而已?”
  这事还得和她解释清楚,杨泽道:“从路程上来算,那个我让回去的突觉百夫长,就是那个叫恰仑的人,应该回到突觉了,但要想拿着突觉可汗的赎金再返回来,时间是不够的,我们得赶在他回来之前,离开镇西,这样既能让突觉人不要太担心,不用怕我是害了鸠摩多罗,免得大动干戈,又能让他们从后面赶上来,带着赎金和我们一同进京,而那些赎金就当是突觉可汗送给女皇的礼物了,要去见女皇,总得有块敲门砖吧!”
  菜菜哦了声,还是有点不懂:“你不是不带突觉兵一起走么,怕他们半路上起妖娥子,那带着赎金来的突觉兵追上咱们,你就不怕他们起妖娥子了?”
  杨泽微微一笑,道:“这你就是不了解人心了,突觉可汗得到消息后,就算是急着赎回鸠摩多罗,可也不可能立即就凑出大笔赎金的,所以他派的人一定带的是贵重的珠宝,人也不会很多,其目地只是想稳住我,大家先谈谈赎金的数目,讨价还价一番,拖延住时间,他们再想办法把鸠摩多罗弄回去。”
  “这个,就是你说过的那种心理战吧?”菜菜眼睛一亮,她现在也知道了不少的新名词,都是听杨泽说的。
  杨泽点了点头:“先把对方的心理研究透,这样后面办起事来对我们就有利得多。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菜菜倒也没再多问,跑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了,其实她也没啥行李,对她来讲,最重要的就是新印出来的书了,打算多带些进京送人,好好显摆一下,她这个小公主可是很有文采的,不比别人差啊!
  又过了两天,进京事宜准备得差不多了,大车装好,杨泽点齐了四百新兵,这些人他是都要带走的,之后去见李晏,进行一下告别。
  李晏和王妃自然是好生嘱咐一番,他们是真心希望杨泽能够成功,把他们给弄回长安去,尤其是王妃,很是郑重地向杨泽立下承诺,要是杨泽能帮助他们重返长安,那么她必有厚报,不管杨泽认为的厚报是什么,她都一定再加九倍,就等于是十倍报之。
  杨泽又去见了公羊留,不能把求州刺史总是软禁在镇西,对公羊留又进行了一通威胁利诱,这才放公羊留回了求州。
  镇西这边,他还是留下郝威峰和严诚厚,一文一武,算是替他守住地盘,另外还得保护好李晏和王妃,这是很重要的事。
  忙乎了小半天,这才把事情都料理好。杨泽带上鸠摩多罗和菜菜,以及三个徒弟和四百镇西兵,拉着数十辆大车,离开了镇西,向京城方向走去。
  为了防止麻烦,杨泽一路避开州县,从不进城,如遇到了大的镇子,他也是不进去驻扎的,毕竟他带着突觉国师呢,这事虽然是保不住密的,但暂时能多保一阵子,也是好的。
  行进了十余天,这天到了房州地界,遇到一条小河,远远地看去,却发现小河的两岸,竟然站着上百名百姓,都手里拿着锄头扁担等物,看这些百姓的样子,竟然象是要打群架!
  在乡村里,这有可能是宗族或是村子之间的械斗,是很严重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什么会发生!


第三百零六章 因为牛
  杨泽叫过一名镇西兵,道:“你去前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是要群殴么?”
  那名镇西兵答应一声,立即纵马过去,他跑得飞快,边跑边叫,那些围在河边的百姓听了,便没敢动手,老百姓自己组织人群殴没关系,可要是有了官府界入,他们就不敢动手了,毕竟这个时代,老百姓是很怕当官的。
  河东岸,聚集着五六十人,都是精壮的汉子,领头的一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很威猛,穿着小褂子,赤着双臂。
  一个年轻人问这大汉,道:“陈老大,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的官兵,县里不是说不管咱们这事儿么?”
  那被叫做陈老大的大汉皱眉头想了想,没想出啥所以然来,他放下手中的锄头,道:“看样子不象是县里的人,他们拉着那么多辆大车,似乎是过路的官兵,只是不知从哪里来的。”
  “过路的官兵?那他们管咱们这闲事儿干嘛?”周围的汉子们很是纳闷,象村子和村子之间的事,一般都由当地宗族宿老管理,只要不出人命,官府是不会插手的,本地官府都是如此,何况是外地过路的,更加不应该多管闲事。
  而河的西岸,那边的汉子们也是惊讶,不知从哪里跑了来一大队的官兵,看样子还想管他们的闲事。
  那镇西兵奔到近前,喝道:“谁是领头的,过来说话!”
  陈老大连忙小跑着过来,到了马前,毛手毛脚地冲着镇西兵行了个礼,有点儿慌张地道:“小人是陈家村的里正,名叫陈阿大,见过兵爷!”
  镇西兵嗯了声,用手中马鞭一指他们,又一指河对岸,道:“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干什么,还拿着家伙,是不是想群殴?为什么要打架?”
  陈阿大不敢隐瞒,答道:“回兵爷的话,我们陈家村和对面的赵家村有了纠纷,去县里打官司,可县里说不管我们这事儿,让我们自己解决,我们和赵家村的人讲理讲不通,大家便聚在这里,打算接着讲理,并没有打架!”
  说到这里,陈阿大向远处的军队看了眼,见军队并没有停留,还在继续赶路,他便以为这队官兵只是来问问,只要含糊过去,并不会管他们的闲事的。
  那镇西兵听了解释,并不再问,调转马头,奔回了大队,向杨泽禀报了此事。
  杨泽听了,微微一皱眉头,心想:“纠纷?是不是因为河水的关系啊,这么多人拿着家伙聚集在一起,动起手来,就算不出人命,也得打残废几个,这是何必,只是不知本地的县令为什么不管这事儿。”
  杨泽一挥手,道:“让那个陈阿大过来,由本官来问问怎么回事。”
  镇西兵答应一声,再次返回了岸边,对着陈阿大道:“你,跟我过来,我家大人有话要问你。”
  陈阿大很是害怕,可又不敢不过去,把手里的锄头交给同村的人,他自己则跟在镇西兵的马后,跑着到了杨泽的跟前。
  杨泽看着这名叫陈阿大的里正,见这人相貌忠厚,不象是个奸滑之人,问道:“你叫陈阿大,是陈家村的里正?”这年代的里正就相当于村长,要是村子大些,一般一个村子就会有一个里正。
  看样子,陈阿大是不总见官,见到杨泽后,虽然搞不清杨泽是个多大的官,但既然带着这么多的士兵,那就一定不会是小官,他忙跪下,道:“草民陈阿大,见过大老爷,草民确是陈家村的里正,有官府发的凭证,不过……不过,没带在身上,要是大老爷要看,小的这就回家去取。”
  杨泽笑了笑,道:“凭证倒是不必看,估计你也不会撒谎的。你说你们是要讲理,可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讲理,人多嘴杂,怕是讲不清楚。本官问一下,你们有什么纠纷啊,竟要如此?”
  陈阿大一愣,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是因为牛的事,草民村里有个寡妇,想要改嫁,嫁也就嫁了,她家没男人,地也种不好,生活没着落,村里的人也同情她,并没拦着,可她要嫁就嫁呗,却要带走夫家的牛,她还上面是有公婆的,下面还有个小儿子,有老有小,要是没了牛,那日子可不就更难过了,所以草民们不让她带走牛,她就闹起来了。”
  他的话,说得不是太清楚,颇有些笨嘴笨舌的,没把关键之处讲清楚。
  杨泽道:“是不是那个寡妇要改嫁,改嫁的在赵家村啊,你们为了自家村民着想,不想给牛,可赵家村的人却非要牛不可,是不是这样啊?”
  陈阿大明显脑子不是特别好使,竟然咦了声,道:“大老爷怎么知道的,你也听说这事儿了?”
  杨泽身边的人一起都笑了,就连鸠摩多罗都笑了,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听说过么,陈家村和赵家村都围在一起要打架了,那寡妇要嫁的人不是赵家村的,还能是哪个村的?
  杨泽又道:“没听说过,但想也能想得到。牛确实是好东西,耕田用的啊,不过既然是夫家的东西,那妇人就不应该带走,要不然让她的公婆和儿子怎么活呢?”
  陈阿大忙道:“是啊,可不就是这么回事。本来一开始草民们是不答应的,可二十二家的婆娘寻死觅活的,说要是她不带头牛过去,那她会让人瞧不起,她又是个寡妇,要是改嫁过去,哪能有好日子过,还闹着要上吊,她的公婆只好答应,就让她把牛牵走了,现在老两口的生活,全靠我们一村子的人照顾,又老又小的,我们不照顾着,总不能让他们饿死。”
  付丙荣笑道:“二十二?他的爹娘倒是能生……嗯,应该是全族排下来的,堂兄堂弟们一排大小,他排到了二十二,不过以此为名,倒也省事,就象你叫阿大一样!”
  陈阿大连忙嗯嗯两声,道:“乡下人不会起名,按着大小叫,省事,还不会叫错,草民这辈是按年纪大小起名的,下一辈是按出生时的重量起名的,草民儿子叫陈七斤。”
  鸠摩多罗在旁听着,他不理会陈家村的人怎么起名,却关心寡妇改嫁的事,忽地笑道:“原来你们中原人也有这种事发生,妇人要改嫁,还非得带着先夫家里的东西走,看来是个刁妇啊!”
  他听见了大方民间的丑事,很是开心,什么礼仪之邦,不过如此,刁民要是刁起来,比起突觉的妇人,还要邪乎。
  杨泽不满地看了鸠摩多罗一眼,道:“是啊,我们中原也有这种事儿发生,虽然是偶尔发生,可也不能说没有,不象国师你们突觉,这种事儿遍地都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鸠摩多罗一撇嘴,心想:“这小畜生,口齿竟这般凌厉,不吃半点儿的亏,我犯不上和他一般计较,免得他再说什么混帐狗屁的话来。”
  他没有想是自己先说出来混帐狗屁话的,却反怪杨泽跟着他说,典型的乌鸦落在猪身上,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杨泽不再理鸠摩多罗,转头又问陈阿大,道:“既然牛给他们了,他们怎么又来闹事儿,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么?”
  陈阿大脸现气愤之色,道:“那牛不是给他们的,当初说好,牛养在赵家,农活儿忙时他家先用,然后再给那妇人的公婆用,就等于是说一头牛两家用,本来是挺好的事儿……”
  唉,杨泽叹了口气,这个陈阿大怎么说话如此的没有章法,刚才说牛给了赵家,现在又说一头牛两家用,把事情说得不清不楚。
  陈阿大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的话讲得不清楚,还在说道:“可赵家那边用完了牛,还回来时,竟然是头瘦的快要死的牛,这头牛看上去都十好几岁了,又老又瘦,不能干活儿,我们当然不干了,不能让本村的人受欺负啊,就和他们理论,还告到了县里去,可县里说这牛没法证明就是当初给赵家的那头,所以让草民们自己解决,草民只好带着同村的人,一起到河边,要当着河神爷爷的面,和他们讲道理,抬头三尺有神明,谁撒谎,谁全家都是王八蛋!”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起来有点儿复杂,杨泽抬头看来,见天色已近黄昏,就算是赶路,也赶不了多远了,不如就在此处休息。
  问了陈阿大村子所在位置,并不是太远,只有两里多路,杨泽便下令,全队转向,去陈家村,今晚在陈家村过夜。
  听说可以进村子过夜,不必在野外宿营了,镇西兵都是欢喜,纷纷掉转马头,拉着大车往陈家村赶。
  杨泽对陈阿大道:“你现在过河去,把赵家村管事的人带来,还有那个寡妇,嗯,现在不能叫她寡妇了,她不是改嫁了么,把她和她男人也一起带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陈阿大连忙答应一声,转身跑开,去叫人了。陈阿大心里也挺高兴,他是先见着这位大老爷的,这位大老爷又要在陈家村过夜,那么必会偏向本村,看来陈二十二家的纠纷,可以得到解决了,要不然也实在够闹心的。
  陈阿大其实也很想这事早点儿解决,他是里正,也是陈氏家族的族长,村里的人受了委屈,他要是不出头,那这个族长以后怎么当,太窝囊了,会被外人笑话的,也会被同族的人看不起。
  可要是在这事儿上太费心思,一场械斗过后,说不定会有人受伤,这也是挺犯不上的事儿,所以能让官府里的人把这事儿解决了,那是最好。
  他一溜小跑,到了河边,叫道:“赵地多,你过来,有大老爷要问你话,还有你让赵钱多也过来,带上他那个瘟灾的婆娘,一起过来。”


第三百零七章 地多和钱多
  河对岸,赵家村的人都心怀揣揣,他们当然看到来了一大队的官兵,而当官的又把陈阿大叫了过去,那肯定是问怎么回事儿啊!
  关于两个村之间,牛的事情,赵家村不占理,但村子里的百姓,又是一个族里的人,遇到事情,可不是讲理不讲理了,这年头讲的是帮亲不帮理,他们明知道赵钱多家里面,办事儿不怎么地道,可赵钱多有了麻烦,又是赵地多的亲弟弟,赵地多这个里正一招呼,他们能不来帮忙么,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可事到临头,不来帮忙,以后可别在这个村子里住了,非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不可。
  可现在有了官府的人出头,又是先问的陈阿大,那事情肯定是要偏向陈家村了,不少赵家村的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凑到了赵地多的跟前,道:“叔,要不然这事儿先放放,咱们先回家吃饭吧,都这时辰了,家里人也该把饭做好了,咱们现在回去,还能吃上热乎的。”
  又有一个年轻人过来,年轻人嘛,都是性子比较急的,心里一不愿意,就会马上反应出来,这年轻人也道:“叔,要是官府不出面,那咱们帮着钱多叔闹闹还成,要是官府出了面,那就得由官府判了,跟咱们没啥关系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别把事儿闹大了,到时候你也得落个不是!”
  赵地多和陈阿大年纪相仿,不过他却是个精瘦的汉子,手里同样拿着把锄头,不过他们赵家村的人起名,却是按着多来取的,象他叫赵地多,弟弟叫赵钱多,还有的村民子多、孙多、米多,等等,反正好东西越多越好。
  赵地多心里头也是烦躁,如果赵钱多不是他亲弟弟,他才犯不着管这事儿呢,明摆着就是弟弟贪图人家的牛,这事儿无论怎么论,都是不地道的,可亲弟弟求上门来,让他出头,他就和陈阿大一样,就算心里不想出头,可也不能不出头啊,要不然还怎么当这个族长,怎么当这个里正,面子丢光了,别人也就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赵地多心中犹豫,心想:“要不然,这就撤了,回家吃饭去?”
  一旁,他亲弟弟赵钱多过来了,对他哥哥道:“哥,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去啊,就算官府出面又能怎么样,不能不讲理吧,那牛咱们可是还回去了,再说当初说好的,一头牛两家用,由咱们养着,咱们养得瘦了,可牛还是那头牛啊,大不了我不要那头牛了,给老陈家便是。”
  赵地多扭头看了他弟弟一眼,真想骂娘,可他俩是一个娘生的,骂弟弟的娘,不就等于骂他自己的么。
  赵地多道:“那本来就是人家陈二十二家的牛,你娶个婆娘,嫌弃人家是寡妇,人家才带着牛嫁过来的,陈二十二人都没了,他家又有老又有小的,用用牛有什么关系,乡里乡亲的,能帮衬着就帮衬着,你干嘛要换头牛给人家,把快要死了的牛还回去,人家不找你拼命,还能饶了你?反而连累上一村的人!”
  赵钱多立即叫冤:“真的还是那头牛,我哪有留下好的,给他们快要死的,再说要死的牛就不是牛啦,当初说的是一头牛两家用,可没说肥瘦,是他们挑剔,找麻烦好不好。”
  赵地多气道:“官府要是出头,我估计马上就得叫我过去问话了,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反正做事不地道的是你,可莫要连累到我头上!”他已然不想管这事儿了,就算是对亲弟弟,他的态度也开始不好起来。
  赵钱多比他哥哥还要瘦,也更加精明,但却是假精明,说白了就是又想占便宜,又想说自己占的便宜对,错的都是别人,他就是这么个人。
  赵钱多早就想好了,要是事情闹得太大,便宜他不能占得太多,但也不能吃亏,他道:“那头瘦牛还给陈家便是,以后也不用一头牛两家用了,那瘦牛我不要了,但以后他们也不能再找我的麻烦,说起来他们还占便宜了,我娶了个寡妇,啥陪送都没有,我可亏大了。”
  赵地多呸了声,好牛你自己留下了,不知在哪儿买了头快死的老牛,杀了吃肉都不值,不但老而且瘦,想用这个就堵上陈家村的嘴,你肯,我肯,他们还不肯呢!
  就在这时,陈阿大跑了过来,在岸边叫了起来。赵地多听了,忍不住一哆嗦,果然是叫自己过去。
  别看陈阿大在杨泽面前胆子极小,可对上了赵地多,他胆子就大了,很有气势地叫完之后,双手叉腰,等着赵地多过来。
  赵地多只感头皮发麻,上次去县里面见官,虽然县令没有受理他们的官司,可在大堂上走了一趟,他就差点吓得尿了裤子,这辈子他是再也不想过堂了,官府里的人也是越少见越好,可这次又要见官,他岂有不害怕之理,反正他说不出害怕什么,就是单纯的害怕,也不知道怕个啥劲儿。
  回过头,赵地多对赵钱多道:“你和我一起过去吧。”又对周围的赵家村人道:“大家也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对了,你去赵钱多家去一趟,把他婆娘找来,马上去陈家村,她惹出来的麻烦,她别想躲过去,还有那头牛也牵来。”
  他指的人正是最先想回家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答应一声,又道:“我这就回村去找她,陈阿大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瘟灾的婆娘。”
  眼看着那妇人给村子里惹上了官司,没人不讨厌她,除了赵钱多自己以外。
  赵钱多也害怕起来,道:“哥,咱们真要过去啊,还要叫我婆娘也去?”
  “有本事你就别过去!”赵地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卷起裤角,当先趟过小河,去了对岸。
  赵钱多犹豫了一下,当然犹豫也是白犹豫,他可没本事敢不过去,为了给自己提气,他大声道:“过去就过去,咱占着理呢,不怕官府……”话没说完呢,他往周围一看,同村的人竟然都跑光了,河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赵钱多咽下口唾沫,心想:“要糟,看样子村里的人都不帮着我,不帮我也就算了,可不要把我给卖了,把我留下好牛,还给人家瘦牛的事说出去,官老爷要是知道了这事,非得把我的屁股打开花不可。”
  卷起裤角,他也趟过了小河,到了对岸,和他哥赵地多站到了一起,想了想有点害怕,退后一步,站到了他哥的背后。
  陈阿大看了他俩一眼,道:“你们现在就和我去村里,见大老爷,大老爷说了,牛的事他要管,而且要好好地管上一管,不能让好人受委屈,我们陈家村的人就是好人!”
  赵地多干笑两声,道:“我说陈老大,依我看牛的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就不要见官了,就象上次似的,见官也没用啊,官老爷不管这种事儿的!”
  “这回有官老爷管了,现在就走吧,啰嗦什么!”陈阿大道。本来他和赵地多的关系还不错,可因为这事闹翻了,同为里正,又都是族长,只能为了本村本族的人争取利益,就算影响了私交,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家村的人在前面走,赵家两个兄弟在后面跟着,过不过多时,便一起到了陈家村。
  杨泽早就到了,陈家村不算小,有着一百多户人家,而且看起来比较殷实,房子不少,四百镇西兵住进去,虽然有点儿挤,但好歹比住帐篷要强,而且士兵们还可以烧水泡泡脚,出门在外,这就很不错了。
  杨泽便住在陈阿大的家里,陈阿大的妻子很懂事,把三间正房都空了出来,给杨泽和菜菜住,鸠摩多罗也分到了一间。
  刚刚坐下,热水还没烧开呢,陈阿大便带着赵家兄弟回来了,赵家兄弟一进门,就给杨泽跪下来了,叫着大老爷,他们不知杨泽是什么官,只能叫大老爷。
  杨泽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两兄弟,道:“你叫地多,你叫钱多,看来你们赵家很富有啊,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响亮。”
  赵家兄弟大惊,当官说他们家里富有,这可不是好事儿,这是要破财的先兆啊!
  赵地多忙道:“回大老爷的话,草民的爹娘当初给草民取名字时,就因为家里没地没钱,所以才起的地多钱多这个名字,是希望草民兄弟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可我兄弟两个人,到现在也没过上好日子呢,家里穷得很……”
  杨泽一摆手,问道:“那头瘦牛呢,你们牵来没有,让本官看看,到底怎么个瘦法,又老成什么样子了!”
  赵地多忙道:“草民已经让人去牵牛了,还有赵钱多家的婆娘,也一并赶过来,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杨泽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俩下去,又让陈阿大准备饭菜,告诉陈阿大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等他临走时,一并算钱给他,不会让他吃亏的。陈阿大自然遵命,带着妻子去忙乎了。
  过了半晌,门外传来牛叫声,还有妇人的说话声,陈阿大跑进了屋子,道:“大老爷,赵钱多家的婆娘来了,还能那头牛也被牵来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斥责声,还有小孩子的叫声,更有妇人的哭声。
  陈阿大往外望了眼,又道:“陈二十二家的爹娘也来了,把孩子也带来了,大老爷要不要见他们啊?”
  杨泽点了点头,道:“都带到院子里去吧,这屋子太小,还是院子里面宽敞。”起身出了屋子,站到了院里。


第三百零八章 老鸠别上当
  这时候虽然是吃饭的时间,可陈家村的老百姓却都围了过来,有不少人都是端着饭碗,站在院外面,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
  陈阿大带进来几个人,其中有一对老年夫妇,看上去五十多,不到六十的样子,身子看着还算硬实,不过就算是硬实,这么大的年纪,下地干活儿也吃力了。
  这对老年夫妇想必就是死去的陈二十二的父母,他们还领着个小孩,这小孩看上去有快十岁了,在古代这个年纪,不能算是太小,十三四岁成亲娶媳妇的人都很多,要是按着成亲的年纪看,这小孩过个三四年就能有媳妇,再过个一两年,说不定就能当爹了!
  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妇人,这妇人衣着朴素,但还是挺干净得体的,只不过她的脸色不太健康,身子骨也很瘦弱,和旁边的赵钱多一比,倒很是有夫妻相,都是那么的瘦。
  这几人想必是早被告知要见官,他们一起院子,见杨泽站在院中,还穿着官服,他们立即就跪了下来,一起叫起大老爷来。
  杨泽伸手虚扶,道:“都起来吧,这里不是公堂,不必如此多礼,来人啊,给两位老人家搬凳子来,让他们坐下说话。”
  陈阿大连忙搬过来两只小凳子,让陈家老两口坐下,他管老汉叫叔,管那小孩叫侄子。陈家老两口有点儿怕官,他们不敢坐实诚,只敢沾个边儿,坐在凳子上,这种坐法看上去比站着还累。
  杨泽看了一眼那妇人,心想:“这就是陈二十二的寡妇?看上去却是挺老实的,并无刻薄之相,而且身子也不是太好,并不象个多事的人啊,怎么会非要那牛不可,还回牛时,还还了头瘦牛呢,不应该啊!”他又看了眼一旁的赵钱多,应该是这家伙挑拨的,这家伙却是长了个精明相。
  但要调解纠纷,看人长相是不行的,不可能长得精明,就不是好人了。
  杨泽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把事情说说吧,本官是从镇西来的,虽然不是你们的父母官,但遇到这事管管也正常,事后和你们本地的县令打声招呼也就是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完全可以判定这个案子,如果非说这是个案子的话,如果陈家和赵家不服,那就和本地县令去说吧!
  陈家老两口和赵钱多哪敢不服,就算杨泽是外地来的官员又怎么样,只要是官,他们就得服,不服不行。
  杨泽冲陈家老两口道:“事情的原由我听你们里正说了,但有些具体细节不太明白,你们给说说。寡妇改嫁,这个正常,咱们大方不讲究非要守寡,从一而终挺好,但不从一而终,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妇人改嫁却不可以拿走夫家的东西,你们为什么又答应让她把牛牵走呢!”
  说着,他看了眼门外那头牛,好么,这头牛还真是够瘦的,虽然没到风一吹就倒的地步,可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陈老汉连忙站起身来,弯着腰,说道:“回大老爷的话,草民的家原本很穷,自从儿子娶了媳妇之后,日子才慢慢好转起来,还买了牛来耕地,要不是春儿没早没晚地干活儿,把身子都累坏了,草民家里还得和以前一样穷。所以,她改嫁,我们老两口也不会拦着,这牛送给她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她辛苦干活赚来的,有她的一半,只要能让我们老两口用用那牛,也就行了,我们知足的。”
  他的前儿媳小名叫刘春儿,是个很能干的妇人,为人也孝顺,所以现在他们提起来,也还是说刘春儿好,不说什么坏话,陈老汉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杨泽点了点头:“一嫁听父母,再嫁由自己,她再次嫁人,拿走头牛也算可以,而且这头牛,还是可以给你们用的,算是一头牛两家用,有情有义。”
  杨泽看向刘春儿,问道:“那么,既然说好一头牛,两家用,你为什么还回牛时,却还回一头不能干活的牛呢,反正这头牛也不全是你的,让它多干点儿活,又能怎么样了,何必舍不得呢?”
  刘春儿很是胆小,更加的老实,她先是看向了赵钱多,赵钱多立即就把脑袋给转过去了,不看她。刘春儿没办法,只好道:“家,家里那头牛还能干活,要是租出去会赚些钱贴补家用,所以当家的便从集上买了头病牛……”
  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是实话实说了,可和赵钱多的说法不一样了。
  赵钱多立时就急了,他本来不想理刘春儿,有祸事让刘春儿去担着,可刘春儿一说实话,他就受不了了,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他干了,万一官老爷下令惩罚,不得把他的屁股打开花么!
  赵钱多慌忙上前,道:“大老爷,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家的婆娘没见识,胡说八道。其实,那头牛就是原来的牛,只过草民不会养牛,所以把这牛养瘦了而已,却是没有换牛。要是陈家非要个说法,那草民愿意退一步,把这头牛还给他们便是,草民不要牛了,以后牛全归他家用,这还不行么!”
  杨泽瞪了他一眼,道:“没让你说话,你多什么嘴,是作贼心虚吗?来人啊,掌他的嘴,二十!”
  有镇西兵立即上前,按住赵钱多,啪啪啪地就抽了二十个耳光,这回赵钱多老实了,眼中全是惊慌,他感到自己要倒霉!
  院外的人都是陈家村的,他们见赵钱多这个混蛋挨打,都非常兴奋,可算是出了口恶气,他们都把陈二十二家的事,当成是自己家的事了。
  杨泽想了想,刚才刘春儿说的租牛,看来原因就出在这上面。他在镇西待的时间长了,所以没有注意过大方帝国关于牛的律法,想在一被提醒,就想了起来。
  在大方帝国,或者说在整个古代,由于生产力低下,牛便是重要的生产资料了,官府为了限制百姓杀牛,卖牛皮和牛肉获利,从而使田地无力耕种,所以便立了专门的法律。
  杀牛卖肉可以,牛皮牛角也都是可以卖的,但要收重税,当然自己家杀了牛吃肉那没关系,但不能做为商品出售,不能用卖牛肉获利,但买卖活牛是可以的,毕竟买牛的人,一般是要用牛来耕地的。
  在买卖牛肉和牛皮牛角的过程中,官差收税往往会多收些,有时候甚至税比卖牛肉和牛皮牛角的钱还要多,当然这属于官差敲诈老百姓的一种手段了,从外面那又病又瘦又老的牛身上,可以推断出,这里的卖牛肉的税很重,杀牛卖肉并不划算,而且病牛的肉也没人会买,光交税哪个百姓受得了。
  可租牛给别人干活儿,那所得钱财就不少了,而且官府鼓励百姓有牛大家一起用,收的税很少,甚至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会这种事。
  如此一来,赵钱多的小算盘就昭然若揭了。
  那瘦牛的原主人一定是因为养着这头瘦牛,要草料要人工,还要用牛棚,这不划算,可杀了卖肉,要交重税,而且病牛的肉卖不上价,谁能买病牛肉呢,病牛的牛角药铺不会收,病牛的牛皮又没什么毛,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更加卖不上价,所以这病牛算是砸在原主人的手里了,只好用极低的价卖掉,这样就被赵钱多给买了。
  好牛租出去的钱应该不少,甚者比买这头病牛的钱还多,赵钱多自然就不愿意把好牛还给陈家老夫妇用,又不是他的爹娘,他干嘛要孝顺?利字当头,他就把病牛还了回来,甚至想把病牛推给陈家老夫妇,从而骗得好牛的永远使用权,这主意打得不错,可惜刘春儿不替他撒谎,杨泽还抽了他嘴巴。
  杨泽把事情想明白了,看了眼旁边的鸠摩多罗,笑道:“老鸠,要是换了你是本官,那么你会怎么断这个案子呢?”
  鸠摩多罗也想明白了这事,对于大方的律法,他比杨泽研究得还明白呢。笑了笑,鸠摩多罗道:“怎么,杨大人这是在考贫僧吗?”
  “不敢不敢,本官只是认为你断不好这个案子,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嘛,何况这还关系到两个家庭。”杨泽顿了顿,又道:“本官这是在使激将法,老鸠你千万可莫要上当。”
  院里院外的人听了他俩的对答,都挺纳闷的,这老头儿是个和尚?那为什么不剃光头,不穿僧衣呢,倒有些象个富家翁一样。
  陈阿大和赵地多也都一愣,老鸠?那是什么东西?贫僧,这个倒是听得懂,这老头儿是个和尚吧?怎么现在不是官老爷断案,改成和尚断案了吗,我们要不要听和尚的话?
  鸠摩多罗心想:“这小畜生,用激将法就用呗,还非得说出来不可,这不是逼我呢么!”
  他道:“好吧,贫僧只好不上当,这个案子怎么断,贫僧没有想法。”
  好啊,你不是说让我不要上当么,那就不上当,看你能怎么着!
  谁知,杨泽立即道:“菜菜,快拿出纸笔来,画上一幅画,就画老鸠德高望重,自称聪明无比,伶俐无双,结果我一考他,他就露馅儿了,竟然连个牛的案子都断不出来,看来他只会吃牛肉,是个只会吃,光会拉的废物,废物二字前,记得要加个老字!”
  菜菜连忙答应,竟然真的去拿纸笔了,要把鸠摩多罗这个大人物画到纸上。
  鸠摩多罗大怒,他道:“贫僧不是不会断,而是不想说出来让你知道。”
  “不会就不会吧,不要嘴硬,就算别人笑话你,也是在心里笑话,嘴上不会说出来的。”
  杨泽很是喜欢占鸠摩多罗的上风,只要有机会,就要给鸠摩多罗施加心理压力,让国师大人不要跟自己玩心眼,因为自己比他心眼还多,到了长安,会心眼更多的,大家好好合作便罢,要是不然,嘿嘿……


第三百零九章 妖宝牛黄
  鸠摩多罗明知杨泽是在激自己可,他这么大岁数了,本也什么都应该看开了,可此时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都是普通老百姓的面,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忍耐了!
  鸠摩多罗道:“此案,哼,这也算是案子么,好断得很。这叫春儿的女子是个不错的媳妇儿,这家产有她一半,她要改嫁要取头牛走,这个在你们大方女主当国的地方,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这牛判给她,也算对,宗族这么办了,没什么错误。”
  陈家村的百姓虽然搞不清楚这个老和尚是谁,但听他这么说,纷纷纷表示赞同,尤其是陈阿大更是感觉自己很不了起,他可不就是这么办的么。
  鸠摩多罗又道:“但既然两家都答应了,那么那头牛,别管是肥是瘦,便是春儿的改嫁嫁妆,是她的私财,是不能算成是赵家财产的,所以赵钱多就算要租牛,也得经过春儿的同意,不过看她的样子,还是倾向于把牛给以前的公婆使用,毕竟她公婆还替她养孩子呢!”
  春儿听了,垂下头去,她当然想把牛给以前的公婆用,一是事先就这么约定的,一头牛,两家用,二来她没带儿子改嫁,孩子不是还得公婆养呢么!
  杨泽笑道:“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了,你再说有什么用,本官只问你该怎么断,莫要多说废话,快说结果。”
  鸠摩多罗哼了声,道:“赵钱多想要独占好牛,却把病牛拿来充数,这等狡猾之人理当受罚,就罚他给春儿当个赘婿吧,免得他以后再对春儿不好。”
  赵钱多大吃一惊,这种处罚可是太重了,这年头有点身家的男子,谁肯给别人当赘婿,以后他要和春儿生了孩子,都得顺春儿的姓姓刘,而不是姓赵,这他可亏大了!
  “好,这个处罚好,便由本官写下文书,证明赵钱多是个赘婿!”杨泽大声道。
  赵钱多听了这种判决,脑袋一阵眩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赵地多看了眼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叹了口气,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人品如此,也没啥好说的,只能给赵家的祖宗丢脸,给刘春儿当赘婿就当吧,官老爷都这么判了,还能怎么地,谁让这个弟弟害人害己呢。
  鸠摩多罗又道:“那头好牛肯定是租出去了,所得钱财当归春儿,不过她的牛毕竟是以前夫家的东西,所以她应当每个月交些钱粮,供养她的儿子,直到她的儿子成年。”
  关于这点,倒是没人反对,陈家村的人当然站在陈家老两口这边,而赵地多也没说啥,反正钱也不是他的,给谁不是给,关他何事,没必要反对。
  刘春儿更是连连点头,钱花在自己儿子身上,她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鸠摩多罗又道:“至于这头病牛,唉,就判给陈氏夫妇吧,出了这档子事儿,农活也耽误了,理应对他们有所补偿。不过这头病牛,除了杀掉取皮之处,也没什么用处了,病牛之肉,还是少吃为妙。好了,这个案子贫僧断完了,杨大人你看断得怎么样?”
  他很有信心,相信杨泽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当然就算是有,他也会挑出毛病,然后反击回去,让杨泽也丢一回脸。
  杨泽嘿嘿一笑,道:“不错,断得挺好,就这么断吧,菜菜,你在纸上画上,这案子是国师断的,看他有多闲,没事不念经,跑到这来和牛较劲。不过那头病牛嘛,却也不见得只有牛皮可用。来人啊,取二十贯钱来,这头病牛本官买下了。”
  他这么一说,鸠摩多罗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赶情儿,他不断这个案子,要被嘲笑,断了这个案子,还要被嘲笑,杨泽这是使唤傻小子呢,不对,是使唤傻和尚呢!
  陈阿大听了杨泽要买牛,他连忙道:“大老爷,这牛有病,肉最好不要吃,再说也太老了,肉一定不好吃,你要是想用牛皮的话,草民家里有一张,是上好的水牛皮,用来做凉席再好不过,大老爷你就不要买这病牛了。”
  别的村民也都劝杨泽,一头病牛绝对值不了二十贯的,除非这位大老爷是想用这种方法,周济一下陈家老两口。
  杨泽慢慢走出院子,到了那头病牛的跟前,上下打量这头病牛,刚才在鸠摩多罗断案时,他就一直在看这头病牛,越看越欢喜,普通人认为这头病牛不值钱,可在他的眼里,二十贯买这头牛,他可是赚大发了。
  杨泽看着这头病牛,问道:“这牛如此枯瘦,应该是病了很久了,有两年没有?”他对牛不是太了解,为了确定起见,所以才问一下。
  镇西兵中有懂得养牛的,而且还不少,听杨泽发问,便一起回答,有的说这牛至少得病两年了,有的说三年也有可能,但没有一个人说这牛只病了一年的,想必是原先的主人也很爱惜此牛,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把它卖掉的。
  杨泽点了点头,道:“病得时间越久,那便越好,这头牛的价值就越高。”
  围观群众听了他的话,纷纷表示不解,牛没病才是好牛,能干活儿,要是得了病,就象这头一样,岂不是成了累赘,不能干活,却还要人伺候它,怎么可能是病得越久,价值越高呢。
  杨泽指着病牛,道:“你们看这头牛,它不但枯瘦,而且两眼发红,走路无力,想必平常也是吃草少,喝水多,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瘦,这说明这头牛病了。”
  百姓们笑了起来,陈阿大和赵地多一起咧了咧嘴,心想:“这牛有病,谁都看得出来,还用得着特地说么,要是没病,这牛怎么能这个样子。”
  杨泽道:“这头牛得的病,其实是身体里长了宝贝,因为宝贝吸取了它的精气,所以这头牛才病成这样子,它身体里的宝贝可值钱呢,是一种很好的药材,名叫牛黄。”顿了顿,道:“至少值二十贯。”
  其实,这年头牛黄的用处还没有普及开来,尤其是普通百姓,更加不知道牛黄的用处,牛黄能治病,要是正好急需,那价格就会更贵,二十贯算是被杨泽捡着便宜了,当然,如果他不指出,陈家老两口别说二十贯,两个大子他们也得不到。
  牛黄的珍贵之处,在于它只能通过牛才能得到,在没有人工合成牛黄之前,一枚牛黄的获得,就意味着一头牛的代价,牛可是很有用的生产资料,在乡下是仅次于土地的存在。
  陈家村的百姓们听了,都是吃惊,谁也不会想到这病牛的身体里竟然有宝贝,这得是啥宝贝啊,竟然能把一头牛的精力吸取干净,不会是和妖怪有关吧,是一种妖宝!
  陈阿大很有惊骇之色,上前几步,站到了杨泽的身前,道:“能吸取壮牛的精气,这哪里是宝贝,就算是宝,也是妖宝!大老爷快退后,不要让那妖宝也吸了你的精气去!”
  百姓们听了,一起惊叫起来,他们这才想到,既然妖宝能吸取牛的精气,那人可比牛弱多了,万一被妖宝吸了精气去,岂不是一下子就要被吸成人干,要了性命么!
  呼呼啦啦地,众人一起退后,有的大人还把孩子远远拉开,指着那头病牛,不让孩子们靠近,可得离远点,有的孩子胆子小,看大人们一副看妖怪的样子看病牛,竟被吓得哭了起来,大声喊着牛妖不要吃我。
  所有人里面,最害怕的就是赵钱多,他还没有从当上赘婿的打击中解脱出来,又陷入了牛妖吃人的恐惧中,陈阿大一句话说出来,在他心中,已经变成牛妖吃了人了,这头病牛他可是养了好多天呢,万一吸了不少他的精气,他会不会也生病啊!
  “大老爷救命啊,草民以后再不敢动坏心思了,再不敢占便宜了,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大老爷救救我吧!”赵钱多哭喊着,跑出院子,跪在杨泽的跟前,抱住大腿,哭叫起来。
  杨泽心中嘿然,乖乖的,一枚牛黄而已,竟然还有让人弃恶从善的教育意义,真真的想不到。
  镇西兵上前,拉开赵钱多,让他闭嘴,一切由杨大人作主,再说了就算吸了他的精气又能怎么样,至于哭成这个样子么,不还没死呢么,等被吸成了人干,再哭不迟。
  杨泽道:“好吧,你们说是妖宝,那就是妖宝,不过这妖宝在牛的身体里面,那是会吸牛的精气的,但只要牛死了,这妖宝就成了药材,是真正的宝贝了!”
  他冲一名镇西兵挥手,示意镇西兵把这头牛杀了,镇西兵抽出腰刀,走上前去,对着病牛道:“牛啊牛,受得一刀之苦,你也算是解脱了!”把牛杀死。
  牛血流了一地,病牛倒到了地上,陈家村的百姓们看了,都叫道:“快离远点,妖牛的血是有毒的!”他们跑得更远了,谁也不敢靠近,平常杀猪宰羊,大家看着可高兴了,马上就有肉吃了,可病牛倒地,却差点儿把他们全都吓死。
  院子里,刘春儿抱住了儿子,她脸色苍白,心想:“我身体这般弱,会不会也是因为被这头妖牛身体里的东西,给吸走了精气啊?”
  事实上,她身子弱,只是平常省吃俭用的原因,只要好好补养一下就会变得强壮,但大家都在喊着牛妖,她自然也就害怕了。
  杨泽也拿了把刀,冲着逃开的百姓叫道:“大家不要慌,看我来找出妖宝,只要妖宝见到了阳光,那它就无法再作祟了。还有,以后大家要是也看到这种病牛,那么宰了之后,记得寻宝,拿到药铺里,能卖不少钱呢,这可是好药材!”
  他亲自上前,取出牛胆,从牛胆里面,找到了一枚牛黄,这枚牛黄不小,快赶上婴儿的拳头了。
  杨泽拿着这枚牛黄,笑道:“这就妖宝,莫要看它不起眼,象石头似的,它可是很好很好的药材啊!”在他的前世,天然牛黄,是比黄金还要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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