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面子


  于是乎,好几声咳嗽声从窗外传了进来,谭夫人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丈夫,赶紧答应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以杨泽的人脉,找个联系人那还不容易么,找谁都行啊,这么大的生意,就算他要找魏元成,魏元成怕是都受不住诱惑,再犹豫,好事儿可就跑了!
  谭松鹤听到了窗外的提醒,一阵心烦,心想:“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么大的便宜,你也敢占,就不怕吃不下,反而被噎着么!”
  他摇了摇头,道:“杨将军,多谢你的好意,这一万贯的股本,我是不敢不出的。要不这样,反正先在宁北道做这生意,所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用一万贯,我先出一千贯,占上一成的股份,等着这生意赚了,那么我不收红利,每次分红之时,就把赚到的红利直接投进去,去填这一成的股本,直到填满了为止,之后再产生的红利,我再拿,你看如何?”
  杨泽一笑,俗话说利令智昏,在重利之下,没几个人能保持清醒,可这位谭郎将却还是很清醒,知道有的便宜不能占,这是好事,这才表明这个人可以当成是生意伙伴,不会暗地里下绊子,去吞了伙伴的利润!
  杨泽一拍大腿,道:“咱们都是爽爽快快的人,谭将军既然想这么办,那咱们就这么办,等会儿客人来了,就由你去联系。不过,这种好事,只能你有,就不要和别人说了,至于以后的经营,我不在宁北道,只有父母在,那么有些事儿,还得你多多担待,多出些力气啊!”
  谭松鹤松了口气,杨泽答应就好,他这也算是占了便宜了,红利晚些拿没关系,可一成的股份却稳稳当当地占上了,他就不信以杨泽的医术,成药会不好卖。当然,就算是方子再平庸,只要和官府沾上边儿,想不赚都难,官家的生意,向来是好做的。
  谭松鹤道:“成,那就这么办,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也不用立什么字据了,就学一学古人,一诺千金吧!”
  杨泽大声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伸出手来,两掌相击,啪啪啪三响,在这年代,这是很重的承诺了,可不是普通关系能做到的,代表着两人诚心相交,从此就坐一条船了。
  谭夫人在窗外听着,有点失望,还不知这生意能不能赚呢,更不知道啥时候能赚足九千贯,要是用个十年八年的,那啥时候能给儿子女儿凑足成亲的钱呀,钱没见着,却要先出去一千贯,可不是小数,谭家虽是将军之家,却也要咬牙跺脚,省吃俭用的去凑才成!
  就在这时,有仆人来报,说是客人来了,而且一来就是大一群,还都是武将,已经到了门口了。谭家的宅子不深,武将们到了门,喧哗之声,已然传到了后院。
  谭夫人总算是找到借口可以进屋了,她赶紧推门进去,道:“杨将军,你请的客人到了,要不要去门口迎迎?”
  杨泽站起身来,笑道:“那是自然,贵客上门,岂有不迎接之理!”当然要出去迎接了,等会还要让人家出钱呢!
  杨泽当先出门,去了前院,杨百秋和张氏也跟着出去,不过他们是去正厅,并不是去迎接客人,他们是长辈,折冲郎将的父母,有身份之人,再也不必去笑脸迎客了,只需等着客人来见他们就成了。
  谭松鹤走在最后,被谭夫人一拉袖子,谭夫人小声道:“你上哪去弄一千贯?还有得多少年才能填平那一成股份,你儿子不娶媳妇啦,你闺女不嫁女婿了呀?干嘛非要出钱,人家白给的,又不是你主动要的!”
  谭松鹤一瞪眼睛,小声斥责道:“你疯啦你,那可是一万贯,不是几百贯,人家敢送,你敢收么?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也要跟着这么算股份,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要是本钱凑不足,这生意没做好,怎么办?你得罪得起谁?你还要不要我在这林州城里待了?”
  谭夫人想想也对,可一万贯就这么飞了,她还是心有不甘,小声道:“那得赚到啥时候去啊,你也知道那是一万贯,你这辈子……哼,下辈子都赚不到!”
  谭松鹤不想和她多说,哼了声,道:“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不可理喻!”一甩袖子,追杨泽去了。
  谭夫人也哼了声,小声道:“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难道你们男人头发就不长了?你打开发簪,咱们比比,看看谁的头发更长!”
  杨泽来到门口,这时门口已然停了好多匹高头大马,将军们来了一大批,后面还有陆续来到的,正在互相打招呼,嘻嘻哈哈地说话着。
  杨泽一出门,便拱起手,笑道:“各位都来了,多谢多谢,我杨某人第一次请客,大家就赏脸到来,这番情谊,我杨某人心里感激得,那是啥也不说了,心里热乎乎的!”
  将军们哈哈大笑,一起进了院子,由谭松鹤领着,去安排座位。
  一波将军们来到,后面又是一波文官,大方帝国尚武,就算是文官也不坐轿,都是骑马来的,也是一大群,谭家门口一时之间车水马龙,把整个小胡同挤得满满的,邻居都探头出来张望,这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大家看个稀奇。
  杨泽一直站在门口,见人就打招呼,行礼说客气话,文官们也都对他很亲热,有本事的人在哪儿都吃香,何况是杨泽这么年轻的折冲郎将,更是让官员愿意结交了,用现代的话来讲,杨泽可是潜力股,越早投资,日后的收益就越大,谁都明白的道理!
  杨泽在等魏元成和吴有仁到来,这两个人才是重头戏,估计两个人会同时到来,而且会在开宴后才能到来,领导嘛,不晚来显不出他们的重要性。
  在门口迎接了半晌,官员们都来得差不多了,宴会也要开席了,可魏元成和吴有仁还没有来。
  杨泽转过身,见谭松鹤就站在他身后,他问道:“侯爷和吴大人会不会不来了?我可没有去请他们,他们不会生气吧?”
  谭松鹤嗨了声,低声笑道:“怎么可能生气,侯爷哪可能那么小心眼儿,再说吴大人和你交情很好,也不可能因为你不说一声,他就不来的。相反,你不请他们,他们主动来了,这样才显得对你重视,等他们来时,你也好感激万分,觉得受到了重视啊,否则你怎么表现感激之情呢!”
  “可他们还没有来……”杨泽想了想,道:“要不然我去找一找,也许他们就等着我去找呢,总不好不请自来吧!”说着,就想叫仆人拉过匹马来,他好骑着去侯爵府。
  谭松鹤一拉他,冲街口那里扬了扬下巴,笑道:“你看,这不是来了么,还带了车驾,看来侯爷是带了夫人和小公子一起来的。杨将军,你这面子可大了呀!”
  杨泽道:“真给面子啊,我得赶紧迎上去!”他快步向车驾走去,走出几步,又变成了小跑,脸上堆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激动万分。
  魏元成和吴有仁两个人都是骑马来的,马后的车驾里坐的是侯爵夫人和小公子魏征。魏元成看到杨泽奔了过来,对吴有仁道:“吴大人,你看杨泽进了京之后,会不会得到皇上的喜爱,会不会让朝中诸公看重?”
  吴有仁微微一笑,道:“少年郎,年轻英俊,说话讨喜,皇上自然会喜爱的,至于说到朝中诸公,对于这么懂事的少年,自然也会喜欢,小小年纪不靠荫封便做了正六品的郎将,哪会不重视他呢!不过嘛,和他品级差不多的官员,怕是会极反感他的,有了他在,便有了比较,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越懂事,怕是越会招人反感啊!”
  魏元成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明白吴有仁话里的意思,杨泽越懂事,越得大人物的喜爱,那么就会越挡别人的仕途,尤其是和他品阶相近,所办差事又相近的那些官员,要是被杨泽挡了官路,那自然会看不上杨泽,小鞋一通给穿,杨泽想不难受都不行。
  吴有仁见杨泽小跑着过来,笑道:“进了官场,怎么和人打交道,就要看他自己的悟性了,不过看他的样子,悟性高得很啊!”
  魏元成哈哈大笑,看看杨泽脸上那激动的表情,明知他是装出来的,可看着一点儿都不讨厌,反而让人心里舒服得很,这就叫本事了。杨泽这少年,为人处事的本领,可比他实际年龄大得多啊,竟然很油滑的,一般的少年在他这个岁数,哪有这种本领,就算是他魏元成本人,和杨泽一般大时,也没有说激动就能激动的本事的,差远了!
  果然,杨泽奔到了近前,激动万分地叫道:“侯爷,吴大人,您二位如何来此,难不成,难不成……”怎么个难不成法,他却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激动!
  这回,不但是魏元成哈哈大笑,连吴有仁也大笑起来,吴有仁道:“难不成我们是来赴你的酒宴的?好吧,你猜对了!”
  杨泽立即一副惊讶的表情,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又带点儿结巴地道:“真,真的吗?”
  魏元成和吴有仁又是一阵大笑,他俩没说话,可车驾里的侯爵夫人却打开车窗,笑道:“真的,当然是真的,看把这孩子高兴的!”
  随后跟来的谭松鹤心想:“看来杨泽很讨女人喜欢啊,这要是进了京,还不得游戏花丛,众女皆爱啊!”


第一百零一章 人人都爱钱
  杨泽连忙快步走到车旁,冲着侯爵夫人笑道:“夫人大驾光临,真是让蔽舍蓬荜生辉啊!”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道:“不过房子是谭将军家的,夫人一来,便宜他老谭家了!”
  侯爵夫人微微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她是贵夫人,向来讲究的是举止端庄,从来不哈哈大笑的,可杨泽这话太逗人了,从来没有人和她这么说话过,更不用提这还是句奉承话,一下子就把她给逗乐了,忍都忍不住!
  谭松鹤在后面又想开了,看来杨泽真是会讨女人喜欢啊,他这么个逗人法儿,以后会不会娶公主,当驸马啊?嗯,不会的,公主们都太老了,最年轻的公主当他娘都行了!想到这里,谭松鹤忽然一惊,京里的公主个个风骚无比,情夫无数,杨泽要照这么个讨人爱的路子走下去,他会不会成为公主的面首啊,给某个公主做个小情人儿啥的?这个可是极有可能的!
  杨泽尚不知在别人的眼里,他已经和京里的某个公主勾搭上了,他还在继续讨着侯爵夫人的欢喜,和里面的小魏征说话,边说边走,一直到了大门口,亲自打开车门,放下踏板,让侯爵夫人抱着小魏征下车!
  侯爵夫人对杨泽的看法,那是好到没边儿了,不过是短短一段路的距离,她就快把杨泽当成自家子侄看待了,甚至还问了一句,杨泽有没有定亲,话里话外,竟然有当媒人的意思!
  魏元成和吴有仁在旁看着,都是呵呵轻笑,两人互视一眼,心中都有感慨,现在真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眼看着杨泽这么会讨女人的欢心,而现在又是女主天下,他要是进了京,没准儿以后咱们这样的老头子,还真得他来照应呢!
  一行人进了大门,院子里早就站满了人,文官武将们一起向魏元成和吴有仁行礼问好,由于不是在公堂上,大方帝国的官场又不讲究见官就跪,所以大家也只是拱手抱拳,魏元成和吴有仁也是如此进行还礼,全然没有后世大官一到,下官们便呼呼啦啦地跪倒一片的那种场景。
  主客一到,自然是立即开席,谭家的仆人先端上来开胃的小菜,还有带着淡淡甘苦味道的开胃汤,之后,这才端上大鱼大肉,还有成坛的美酒,众宾客开怀畅饮。
  杨泽把父母介绍给魏元成和吴有仁,杨百秋和张氏紧张得不行,端酒杯的手都哆嗦了,不知该说啥好,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官,一个是本地最大的官,还是个侯爷,而另一个更加的了不得,竟然是从京城来的,听说还是啥伺候皇上的舍人,他们不懂舍人是干什么的,但却知道能伺候皇上的人,绝对不是小人物。
  杨百秋还好点儿,张氏却心想:“伺候皇上的不是叫宦官么,就是太监啥的,可这人为啥叫舍人呢?啊,明白了,不长胡子的叫太监,长胡子的就是舍人了,为啥叫舍人呢,就是舍弃做男人的乐趣,简称舍人,不过……都舍弃做男人的乐趣了,怎么还长胡子啊?这个就太让人费解,实在搞不懂了!”
  杨泽陪着魏元成和吴有仁吃喝,而谭松鹤只陪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主席,去各个酒桌子上来回的转悠,不时停下来,和官员们说话,说话时总是窃窃私语,而听到他话的那些官员,无不开始转眼珠,等谭松鹤转悠到了别的桌子上时,他们便也开始窃窃私语,神神秘秘的,不知在谈些什么!
  待到酒宴结束时,到了品茶时间,按着以往宴会的习惯,这时候就是宾客们告辞的时候,关系非常好的会留下来,继续谈谈心,关系一般的客人,便要在此时告辞回家,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可今晚却是大反常态,竟然没有一个宾客离开,有的端着茶杯在院子里闲谈,而有的则去了后花园,至于侯爵夫人则被谭夫人请去了后宅,贵夫人们平时不怎么出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要好好谈谈心,说说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魏元成和吴有仁在谭松鹤刚开始去转悠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可两人谁也没吱声,都假装看不见。
  魏元成心下暗自恼怒,这个谭松鹤怎么搞的,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好朋友一家亲,他想干什么,是想要架空自己吗,还是要和自己属下玩什么猫腻,就算要玩猫腻,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玩啊,他脑子坏掉了不是!
  吴有仁则心中好笑,都说魏元成治下甚严,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不过是请个客儿而已,当属下的就敢目无上峰,不陪着上峰饮酒做乐,却跑到下面去窃窃私语,这也就是在宁北道,这要换到是在京城,这样的上峰非得被笑话死不可,而这样的下属,估计从此后脚丫子要受罪,小鞋非得穿到死不可啊!
  杨泽见谭松鹤联系得也差不多了,便道:“请两位大人后面花厅品茶,小将有事要向两位大人禀报。”
  魏元成心情正不好呢,却听到杨泽说有事,他奇道:“有事?什么事?可是有关铁花离的事?”除此之外,他也实想不出别的事儿了。
  吴有仁也是一愣,但却没有当众问出来,只是默默的站起身,跟着杨泽去了后宅,他的心思可比魏元成细腻多了,看杨泽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事儿,肯定不是坏事儿,坏事儿是需要着急知道的,但好事儿就不用着急了,喝杯茶,慢慢说就好。
  杨泽和他们两个去了花厅,过得片刻,谭松鹤也到了,命仆人送上茶汤,屏退闲杂人等,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个。
  吴有仁喝了口浓浓的茶汤,笑道:“肯定是好事儿,杨将军何不快快说来,也让侯爷和我高兴高兴!”
  杨泽笑道:“吴大人料事如神,小将确有一桩好事,要和两位大人说。”他把自己打算做成药的事说了出来。
  魏元成听完之后,很是吃了一惊,道:“十万贯的成药生意?这可不是小数啊,我宁北道一年的军费才多少,你卖个成药就要十万贯,你是打算把药卖到突觉去吗?”
  吴有仁却和他想法不一样,问杨泽道:“十万贯的生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能得到宫廷供奉的名头,光宫里的用药,就够你赚的了。只不过,你说的那个牛黄解毒丸,还有那个藿香正气散,是给女人用的药吗?”
  什么药能供给宫廷?那肯定是女人用的药啊,女主当朝,虽然朝堂上还是一群大老爷儿们,可宫里却是阴盛阳衰,女人们很有地位的,而且极舍得花钱,莫说给她们自己买药吃,就算是买胭脂水粉,一年都要几万贯的,药不比胭脂水粉贵得多了么!
  杨泽一怔,他还真没有想到这点,摇了摇头,道:“小将的这两种成药都是治病的,不是滋补所用的药物,所以……这个,其实给女人用的滋补药物,我想想看,也能制成成药的,比如说排毒养颜用的药物,但那得好好想想了,现在可开不出。”
  对于杨泽的医术,不管是魏元成和吴有仁都是信得过他的,魏元成没说话,吴有仁点了点头,道:“这个不急,你进京后,再想药方也来得及。但不能做宫廷供奉,如此一来,你十万贯的成药生意,这本钱就太大了,不好做啊,就算是京里的大药铺,也没谁敢做十万贯的成药生意的!”
  杨泽看向魏元成,试探着道:“这两种药小将都是试验过的,药效奇佳,要不然也不敢拿出来做成药,侯爷你看,能不能供给军队?成立一个大药厂,多做成药,不光是咱们宁北道的军队能用,还能供给周边,甚至卖给藩国,比如突觉啥的?”
  他心中忐忑,深怕魏元成说要考虑一下,甚至说这件事需要研究研究,你先别急这种话来。一般情况下,只要领导说出这种话来,那就是想敷衍了,十有八九是不成的。
  谁知,魏元成一乐,道:“本侯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原来只是这个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兵将们需要常备药物,军费支出里本来就有这一块,如果这两种药好使,跟别的地方说说,他们自然也买的,咱们附近几个道的边军待遇,向来是最好的,要防备突觉嘛,哪可能舍不得花钱!”
  说完,魏元成看了谭松鹤一眼,心想:“搞了半天,你是去拉人入伙啊,怪不得外面的人都不肯走,原来都是想着趁机发一笔。”
  对于这种事,魏元成是不反对的,反正生意这种事,谁做不是做,有钱让别人赚,还不如让自己人赚呢,如果自己也能赚一笔,那就更好了!
  吴有仁笑道:“哎呀,原来你打的是供给军队的念头啊,这个好办啊!只要我回京里,和兵部的人说一声,说你的成药好使,由兵部下令采购,那这生意就做得了。嗯,如此说来,十万贯的本钱不算多,说不定还要追加本钱呢!”
  顿了顿,他又道:“这生意可算我一份?说实话,京城大,不易居啊,我这手头,可也不是太宽裕的!”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离开家乡
  杨泽大喜,他可没想到吴有仁会想要入伙,他一直认为大丈夫爱权,小丈夫才爱钱呢,吴有仁可是有大志向的人,想要做帝国宰相的,怎么会想做生意赚钱呢!
  稍稍一想又明白了,就算是志向再远大,没钱也不行啊,没钱寸步难行,这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想当升官,就要疏通关节,想要疏通关节,就得花钱啊!
  杨泽笑道:“要是吴大人也有兴趣,那可是太好了,咱们能一起做点生意……嗯,是为国家做点事,小将可是求之不得呢!”他又看向了魏元成,这位宁北道最大的官,应该也是要参与其事的吧!
  果然,魏元成笑道:“要是本侯不参与,怕这生意你们做得也不顺畅。也罢,也算本侯一份吧,不管怎么说,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做这生意不亏心,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为了兵将嘛!”
  杨泽连忙起身,冲着二人深施一礼,道:“小将在这里替同袍们多谢两位大人了,他们以后会少受病痛的苦楚,两位大人深明大义,功德无量!”
  魏元成和吴有仁哈哈大笑,做生意赚钱,还要被夸是深明大义,功德无量,这杨泽可真会拍马屁,小嘴巴很甜嘛!
  杨泽说完了关键的,便由谭松鹤说具体的了。谭松鹤刚刚在外面已经和那些官员们谈了此事,但没有一个官员给他准话儿,都在等着魏元成表态呢,只要魏元成同意,他们谁不想赚一笔啊,这年头商人的地位是不高,可钱实在啊,而且有了官商的身份,又是做的成药生意,可以治病救人,谁不想做,又不用他们出面,只拿点本钱,就能坐收红利,不干的是傻子啊,所以这事儿只要魏元成点头,就能立马儿做成!
  谭松鹤说了入股的事,魏元成占了一成半,吴有仁却并没有要太多,只占了半成,而且钱也是向魏元成借的,他离京仓促,当然不仓促,也不可能带着五千贯出门,只能让魏元成给他垫上了。
  花厅里的事情谈完了,谭松鹤立即出门,把魏元成和吴有仁一起入股的事说了,外面的官员无不大喜,只要上司也参与这生意,那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要跟风了,否则岂不是显得不够尊重上司,这是万万不行的。
  股份和本钱的事,由谭松鹤去谈,杨泽则陪着两人继续喝茶,魏元成说了些宁北道的趣事,吴有仁则说京城里的趣事,说以开心之处,哈哈大笑,气氛相当地和谐。
  杨泽喝了口茶,说是喝,其实与吃都差不多了。大方帝国的茶和后世的泡出来的可不同,非常浓稠,如同米糊糊一般,里面还加了各种香料,味道浓烈,虽然能有助消化,却没啥茶的香味儿。
  杨泽心想:“怪不得古人把喝茶说成是吃茶,果然是有道理的,这茶浓得都象是玉米糊糊了,远不如后世的清茶好喝!”
  这年代的茶,虽然被称为茶汤,但实际上很稠,有点象粥的感觉,而且越是被达官显贵推崇的茶,就越稠,甚至会象米糊糊一样,里面还加入各种的香料,所以喝茶不如叫吃茶。
  杨泽以前喝的茶算不上好茶,所以不是很浓稠,也没加多少香料,属于一般富户喝的茶。当然,穷人是喝不起茶的,而富人喝的茶就有些稀了,所以杨泽以前还没那么多的感触,可今天一喝谭家精心调制出的上好茶汤,就难免有点儿受不了了!
  谭松鹤好一通忙乎,一直弄到了月到中天,才算是把外面官员的股份给弄出个眉目,可也仅是弄出眉目,离着最后确定还差得远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涉及到钱的问题,又那么多的人,要想当天提出,当天解决,那才是奇怪呢!
  外面很多官员有不少都是凑个热闹,毕竟十万贯的生意,他们之中的人谁也没见过,要说一听见这么大的生意,他们就想投点资,入点儿股,那就是开玩笑了,要不是谭松鹤说魏元成也参与了,恐怕外面的官员有九成是不肯投钱的,可就算是听到魏元成入了股,他们也仍是犹豫,很多人还想观望一下,托词说要回家商量商量,看看家里能拿出多少钱来,直接拍板入股的,仅有一半人,还不到!
  魏元成和吴有仁不愿再等,叫上了侯爵夫人,他们离开谭家,回侯爵府了,吴有仁还住在侯府。其他的官员,议论之后,也陆续告辞。
  晚上,杨百秋和张氏兴奋得睡不着,他俩来到杨泽的房间里,见儿子也没睡,一家人便聊起天来。
  杨百秋道:“儿啊,这么大的生意,你咋不提前和爹娘说呢,冷丁听到这个,可把我们给唬了个够呛!”
  张氏也道:“是啊,你好歹提前和我们说一下啊!”
  杨泽摇头道:“我也是临时起意的,事先没有想过。再说,做生意嘛,能空手套白狼,那干嘛还要花本钱?咱们要说这生意只值几千贯,你看谁会重视,要想供给军队,那走人情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可我现在说是值十万贯的大生意,你们也看到了,连魏元成和吴有仁这样的人都震惊了,也重视的很。吹牛皮嘛,吹得越大,信得人越多,这是个技术活儿!”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
  张氏很是自豪地道:“主要还是我儿的医术高明,别人都信得过你,就连魏侯也信你,那吴有仁不是从京里来的吗,他也信得过你。”
  杨百秋纳闷儿地道:“魏侯信得过咱儿子,这倒是情有可原,可那位吴大人干嘛这么相信咱儿子啊?这可是十万贯的大生意啊!”
  张氏更加自豪了,她得意洋洋地道:“这还因为我呢!当家的你忘了,上次我和儿子去放生,遇过了一位太夫人……”
  她把在上次给韩太夫人治病的事说了,这事儿以前她说过,杨百秋一听就想起来了,只不过这次张氏讲得更加详细,还添加了不少新的情节,非常曲折,非常好听,就如她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似的,尤其是放乌龟进河里的情节,更是说得神乎其神,乌龟报恩,舍不得离开她,非常感人!
  杨泽在心里暗叹,把陆龟硬是扔到河里,那些乌龟可不是舍不得离开岸边么,离岸边太远,会淹死的啊!
  一家人说到很晚,没啥特别重要的话,就如同大方帝国里千百万普通家庭一样,父母为有出息的儿子骄傲,而儿子要离开家乡,担心父母,嘱咐父母要保重,絮絮叨叨,虽然没什么重点,但却一家和睦,其乐融融。
  此后几天,杨泽几乎要忙到飞起,不但要忙成药生意的事,而且还要忙送铁花离进京的事,每天刚一睁眼,就要忙到晚上合眼,没有半刻闲暇的时候,就算是在茅房里蹲着,外面都有人和他说话,让他想安安稳稳地方便方便都不行。
  杨泽亲自把藿香正气散和牛黄解毒丸制了出来,并把方子给了谭松鹤,让他以后负责采购和发售等事宜,但他给的方子不是完整的,都留了一味关键的药材,没有给谭松鹤,他倒不是怕药方外泄,被别人抢了生意,而是这年头实在没有这么大公无私的医生,肯把重要的方子给别人,如果他非要那么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与现在的民间风俗习惯不同,入乡随俗还是很重要的。
  方子里那味重要的药材,配药时,剂量由杨百秋去掌握,由他亲自去密室里去配,不让别人知道,这和别的药铺配制成药的方法是一样,这种方法不是现在就有的,而是早就有了,并且一直延续,即使到了杨泽所来的那个时空,这种方法也依然在使用。
  杨百秋是很愿意做这个事情的,最重要的药材剂量由他掌握,没他就配不出成药来,这是很有成就感的,还表明药方是掌握在他杨家,十万贯的大生意,还得是他杨家说了算,没他杨家,这生意就做不成。
  每当想到自己可是掌握着十万贯的大生意,那些将军和大官,甚至是宁北道的魏侯,都要靠他配药来赚钱,杨百秋就兴奋得不得了,晚上连觉都睡不实诚,还特地提醒张氏,如果他晚上说梦话,说出了那味药的剂量,要张氏必须推醒他,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张氏很郑重地答应了。
  但将军和官员们入股的事,进展得却很缓慢,这并不是谭松鹤办事不利索,实际上他相当地卖力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可凡事只要涉及的人一多,就别想痛痛快快的办好,各种繁琐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预计入股的事,没有半个月,是休想办好的,后续事宜只能由谭松鹤去管了,杨泽是没办法再顾及了,因为,他马上就要进京了。
  这日午后,魏元成把杨泽叫到了花厅,和吴有仁一起见了他,告知杨泽,铁花离的审讯已经结束,该要的口供已经要到,而且铁花离也同意与大方合作了,本来铁花离没这么容易答应的,别看他被抓住了,可不到万不得已,他哪肯背叛突觉汗国,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罢了,和突觉可汗作对,他不怕被灭掉整个部落么,为了部落着想,他也不可能归顺的。
  然而,铁花离为部落着想,部落却舍弃了他,草原那头传来了消息,他的部落明确表示,不谈判,不付赎金,部落不再承认铁花离的统治地位,不但如此,还把铁花离的个人财产给分了,连铁花离的妻妾,也由部落里的小头目们给瓜分了,都变成他们的帐内人了,就算是现在魏元成放回了铁花离,铁花离也回不去了,已然一无所有,回去后部落的人为了防止他报复,说不定还会杀了他,理由就是他给部落丢了脸。
  铁花离被逼上了绝路,一怒之下,表示愿意归顺大方,更愿意进京朝见女皇陛下,如果有可能,他还希望能从此在京城定居,正式成为一个大方人,甚至还盼着能封他一个爵位,哪怕是让他做个空头爵爷,能享有富贵就成。
  然而,他想得挺美,魏元成也答应得挺痛快,说都会为他争取,可实际上,等进了京,到底会如何,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可是骨感的!
  魏元成和吴有仁找来杨泽,就是和他说这事儿的,并嘱咐了些进京后的礼仪,等等。杨泽一一答应,记在心中。
  出了花厅,杨泽仰望天空,天蓝蓝,云白白,风和日丽,自己就要去京城了,去整个帝国的中心,去见那位独一无二的女皇,新的生活,将在那个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开始!


第一百零三章 俘虏是可以卖掉的
  又过了一日,魏元成把铁花离押送京城的相关事宜都办好了。
  铁花离和他那些被俘的手下,除了来回折腾,被弄出病来,无法送交京城的外,剩下的俘虏不过一百余人,而在瓜州抓到的那些江洋大盗,并没有被押送至京,这帮人的份量不够,全给关进了林州的苦役场,只要刑部的批文一下,该砍脑袋的砍脑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魏元成亲自去牢里检查了铁花离和那些俘虏,颇有感慨,没怎么护好他们啊,游街之时,被老百姓扔石头,打伤了一批,要不然还能押进京去多些,面子上也好看。
  吴有仁安慰他,一百来人已经差不多了,就算是献俘仪式,一百来人也足够看了,押这些人进京,路途遥远,需要的兵将很多,而且万一路上有俘虏逃走,或者再死几个,那才是丢面子的事呢!
  魏元成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所以他才挑身强力壮的俘虏,不怕他们逃跑,这些突觉人在大方国境内,还能跑到哪儿去,只是担心他们死掉,杀俘不祥,这可是官员们的共识,其实死多少都没关系,但不能公开,否则那些所谓的最有良心的人,也就是靠告别人状讨生活的御史言官,又该起腻了,特招人烦!
  待交接之时,魏元成单独叫过杨泽,道:“这些俘虏,从数量上差不多了,就怕半路上死掉,你不知道,朝中那些御史很有咬人的嗜好,你带了花名册进京,如果在去刑部交俘虏时,死了几个,那可就不得了,非得被御史鸡蛋里挑骨头不可,说你虐俘,那时怕会有麻烦,所以你得注意点儿,别半道上别人犯人死得太多。”
  顿了顿,他又小声道:“我给你多预备了十个俘虏,花名册上没名字的,就算路上要死的,也不要超过十个,要不然,很难交待。”
  杨泽心中暗道:“我就是当医生的,怎么能让俘虏死掉呢,就算用药吊着他们的命,我也得把这些俘虏吊到京城,哪可能让他们半路就死了。”
  可这话只能心里想想,嘴上可不能说,人家魏元成可是好意,多给他预备出了俘虏。
  杨泽想了想,道:“侯爷,可如果俘虏们没死到十个,那怎么办?等到了京城,人数少了要被御史咬,可如果人数多了,这个怕也得被咬吧?反正,他们想咬人,总会找出理由来咬的,对吧?”
  魏元成嘿了声,道:“人数少了,会很麻烦,可人数多了,这个就好办得很了,你半路上杀掉埋了,还是扔到人市上卖了,那就随你便了,如果能顺利卖掉,那还能多得几个钱,在京城里手头也能阔绰些!”
  他俩在旁窃窃私语,吴有仁听了,本不想吱声,可看杨泽脸现为难之色,以为他是怕这些凶悍的俘虏不好卖,便好心好意地道:“杨将军,你对京里的人市不熟,所以才会担心,其实别看这些家伙凶悍,可只要被扔到了人市里,自有那些更加凶悍的人贩子修理他们,保证他们老老实实的。我认识几个人,都是此中高手,所以你不必担心,怕这些俘虏卖不出去,进京看我就行了!”
  杨泽目瞪口呆,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卖俘虏这种事,他实在是没有想过的,魏元成身为武将,本职工作就是杀人放火,不把俘虏当人看,还算是勉强正常,可吴有仁这样立志成为宰相的人,竟然也对买卖俘虏的路子熟悉,这就太那个啥了,身为凤阁的中枢舍人,难道不是最讨厌这些的吗?
  这年头,大方帝国的百姓尚且要分为三等,官人,良家,贱籍,就算本国百姓都有奴隶这个等级,何况番邦的俘虏了,被卖成是奴隶太正常了,甚至如果不让这些俘虏当奴隶,魏元成和吴有仁都想不出他们还能当啥!
  入乡随俗吧,不要矫情,那是贱人的专利,杨泽不想当贱人,自然就不能矫情。他当即点头道:“多谢侯爷替小将着想,多谢吴大人帮忙,希望半路上少死几个,那些活着的俘虏等小将到了京里,也能多卖几个,手头宽绰些,也能住个大店的。”
  吴有仁哈哈大笑,道:“又开玩笑,你要住的是驿馆,怎么会住店呢!”
  杨泽笑着说不懂规矩,总是搞出笑话,进了京之后,还得请吴大人多多照顾。吴有仁非常开心地答应了,他很有照顾人的嗜好,尤其是很喜爱照顾杨泽这种少年新贵,所以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
  此次上京,对于宁北道的兵将来讲,几乎就是公费旅游一样,人人都争着抢着去,不过是押送俘虏而已,又不是出兵打仗,兵将们别的不会,押送俘虏难道还不会么,这太简单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是个当兵的就能做。于是乎,宁北道的兵将们蜂拥而起,纷纷强烈要求自己能押送俘虏进京,顺便游山玩水,去看看京城里的繁华。
  本来押送俘虏的人数只要五十名骑兵就足够了,其实这都是多的,一个兵看两个俘虏,着实有点浪费兵力,可在兵将们强烈的要求下,魏元成也借此机会送送人情,算是给兵将们一点儿福利,便将人数提到了一百人,这就等于是一个兵看押一个俘虏了。
  然而,口子一开,就会越开越大,那些有门路,父叔辈在军中当差的小兵小将,看到了好处,立即便也走后门,想要跟着去,这让魏元成很为难,这种事要么谁也不答应,要答应就不能拉下谁,否则就会显出远近亲疏来,伤了兵将们的心。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兵将的人数提到了二百,可仍是满足不了兵将们的热情,只好再放大口子,把人数提到了四百,这才算是满足了兵将们的热情。
  四百骑兵,按兵制便是一营,莫说押送一百多的俘虏,就算是出兵去草原,都足够在小部落的营地外面耀武扬威了,这样的兵力,到哪儿都有面子,甚至给女皇检阅都可以了。
  又过了一日,万事俱备,杨泽去侯爵府,汇合了各路人马,在府前的广场整队出发。
  杨泽看了眼前的军队,心中喝了声采,宁北道的兵将果然剽悍,兵将不但个个身材高大,而且盔甲鲜明,跨下高头大马,每个兵将都带着弓箭和马刀,而手中的长兵器各式各样,有的兵将手提巨斧,有的兵将军手持长矛,而有的则拿着钉钉狼牙棒,甚至有力大无穷的兵将,手里竟还拿着南瓜那么大的巨锤,人人面目狰狞,看上去相当地瘆人。
  杨泽在队伍中看到了付丙荣和谭正文,谭正文倒还罢了,留了短短的胡子,脸上一片青色,还算有点儿武将的模样,可付丙荣就差了,虽然身背长弓,马背上还带着好几袋的羽箭,可他男生女相,长得过于俊美,又没留胡子,在一群大老粗的兵将里,他竟然有点儿花木兰的模样,给人一种他是女将的意味,颇有些不协调。
  杨泽回过头,见身边只有木根,而木根正在东张西望,他道:“赵成林,你在看什么?”
  木根一愣,他的大名便叫做赵成林,可从来也没有人叫他的大名,都是叫他的小名木根,本名太长时间没人叫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模模糊糊了。木根先是小小地茫然了一下子,这才道:“师父,你是在和我说话么?干嘛叫我的大名?”
  “你现在也算是个小人物了,再叫你木根,会显得不庄重。你在看什么呢?”杨泽又问道。
  木根指了指前面的木笼囚车,道:“那个不就是铁花离么,你怎么还被绑着啊,不是说归顺咱们大方了吗?”顿了顿,又道:“师父,你还是叫我木根吧,赵成林这个名字,我听着可不习惯了,总感觉不是叫我呢!”
  杨泽笑道:“怎么,都快忘记自己叫啥了!嗯,那好,以后还叫你木根也就是了!”他指了指铁花离,低声道:“做做样子的,当着老百姓的面,只能捆着他,放在笼子里,等着咱们出了城,就会放他出来的。”
  木根哦了声,便没再问别的,又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而且还加上了动作,向远处围观的百姓频频挥手,以示他现在是个人物了。
  一声号炮声响,魏元成纵马来到广场上,兵将们立时发出欢呼声,随后百姓也跟着叫喊起来,魏元成一摆马鞭,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是关于如何向女皇效忠,如何保家安民的话,说完之后,便即亲自带领大队出发,他走在最前面,杨泽和吴有仁跟在他的后面,左右相伴。
  出城的大街上,看热闹的百姓无数,不过这次还好,大家只是欢呼,倒没有人扔石头,铁花离和他的手下躲过了石雨的袭击。
  过不多时,出了城门,杨泽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杨百秋和张氏早早出门,站在城门外的一棵大柳树下,等着送儿子进京,他们老两口穿着最考究的衣服,站在树下,张氏手里还拿着手帕,当看到队中的杨泽时,张氏忍耐不住,拿着手帕擦眼泪。
  今早,已在家中告过别,可杨泽见了父母站在树下,虽在队中无法过去,可他仍是朝着父母挥手,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也许要过个一年甚至时间更长,儿行千里母担忧,其实当儿子的,何尝又不想念父母呢!


第一百零四章 去玩乐
  杨泽这一挥手,柳树附近的百姓忽然间便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他们都以为杨泽是在冲着他们挥手呢!
  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叫道:“看啊,那位杨将军,在冲我招手呢!”她把手帕系成两个结,扔向了杨泽,离得太远,不知打到谁的脑袋上了,可她对杨泽的爱慕之情,却是表露无疑。
  而她旁边的其他少女,甚至是少妇,也跟着尖叫起来,人人喊着杨将军看的是她,而不是别人,一通手帕雨,向着杨泽猛烈的扔了过去!
  尖叫声中,忽然有个男人的身音喊了起来:“你们都错了,其实杨将军看的是我……”
  “你?怎么可能!就算杨将军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么老的!”女人们惊讶地看向那个喊话的人,见竟是一个六十来岁,长着长胡子的老头!
  “……们,看的是我们!”杨百秋急道,儿子明明看的是他们老两口,怎么会变成看这样的女人呢,这些女人也太自做多情了!
  张氏却道:“看的是我们,我们是他的爹娘,你们这些女人,不要做白日梦了,一个个的穷喊乱叫些什么,不像话!”
  张氏现在是又骄傲,又害怕,骄傲的是儿子终于招女人们的喜欢了,不像以前她总得告诉儿子,出门要勾搭女孩子,好早点拐个媳妇回家,不管那女孩子是啥样的,只要是个女的,能不再让儿子打光棍,她就心满意足了。可现在儿子有出息了,她又害怕起来,儿子血气方刚的,离了家后,可别受了女人们的诱惑,随便就找个女人当老婆,那可亏大了,儿子现在是正六品的大官,比县令还大,就算找老婆,也得找个门当户对的,眼前这些庸脂俗粉,那是想也别想了!
  马队并不停留,一路行进,待离城五里之地,在路边一座小亭子外,魏元成停下了马,吴有仁跟了上来,拱手道:“这里是五里亭,魏侯爷,请回吧!”按着这时代的风俗,送行三里即可,送到五里,就是非常大的礼数了,再要往远了送,被送的人也要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数了。
  魏元成点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来,咱们下马,喝碗酒吧!”他翻身下马,走进了亭子,吴有仁和杨泽也都下马,跟着他进了亭子。
  自有手下抱着酒坛,还有几碟子下酒的小菜,在亭中布置,石桌之上,满满斟了三碗酒。
  魏元成端起一碗,道:“本侯预祝吴大人此次回京,鹏程万里,大展鸿图!”
  吴有仁也端起一碗酒,道:“吴某祝魏侯爷健康长寿,万事如意!”
  杨泽心想:“怎么跟写贺词似的,这年头送行时髦说这个吗?”
  他正想着呢,忽听魏元成道:“杨将军,你年少多智,此次进京必会有无数的机缘,本侯便祝你时时遇贵人,遇难呈祥,鸿运高照。”这话说的很得体,没说什么青云直上,却又是很好的祝福。
  杨泽赶紧也端起一碗酒,道:“小将祝侯爷公侯万代,福寿禄样样齐全!”
  三人把酒碗一撞,接着一饮而尽,再不说别的什么,拱了拱手,吴有仁和杨泽转身出了亭子,上马离去,魏元成目送他们离开。
  大队兵马继续前进,马速极快,一直又走了足足三十里,这才停下。
  吴有仁对杨泽道:“送个人情给那铁花离吧,他进了京后,说不定便会成个小红人,得到皇上的重视,毕竟还要用他去打突觉呢,咱们在道上不好为难他,这个人情便由你来送。”
  杨泽道:“多谢吴大人成全。”他跳下马,去了铁花离的木笼囚车前,木根在后跟随,而付丙荣和谭正文也跟了上来,到了休息的地点,他们便离开了大队,又跟在了杨泽的身边,当徒弟的,总得有当徒弟的样子不是。
  杨泽站在木笼前,冲铁花离笑道:“大王,可还记得小将?”
  这话问的,铁花离当真是哭笑不得,他不记得别人,也不会不记得杨泽啊,就是因为这个小子,他才落到了如此地步,虽然是坐车进京,可坐的却是囚车,真当坐这种车很舒服么。当然。他现在被绑在木笼里面,哭笑不得,只能剩下哭了,笑着半点儿也挤不出来的。
  铁花离道:“记得记得,杨将军果然威武,刚才小王在后面看着,杨将军骑马的姿势当真有我草原健儿的风范,就算是小王,也是自叹不如呢!”
  杨泽心想:“你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骑术要是能算得上好,那才是胡说八道呢,你说你不如我,那你得多差啊!”
  杨泽笑道:“刚刚委屈大王了,现在离林州已远,小将不忍心让大王再受苦楚,所以奉了吴大人的命令,来给大王松绑,你以后骑马就成,咱们并骑出游,这一路上颇有些树林草场,咱们还能一起打个猎什么的,给你散散心。”
  冲后面挥了挥手,付丙荣和谭正文一起上前,打开木笼,把铁花离放了出来,又给他松了绑,还拿出手巾,沾了水,给他擦脸,照顾得相当周到。
  铁花离难免又是一通感谢,又听到杨泽请他过去一起吃饭,他更加松了口气,进京的路程遥远,怕是得有好几千里,能少受点儿罪总是好的。
  杨泽引了铁花离去见吴有仁,吴有仁架子甚大,对铁花离只点了点头,但等到吃饭之时,却亲自给铁花离递上了面饼和热汤,铁花离知道他是京里的大人物,竟这般关照自己,难免又是一通好话说出口,感激一番。
  吴有仁身在凤阁,全天下权力最大的地方,他什么奉承话没有听过,铁花离这种学龄前儿童一样的马屁,他实在是看不上眼,不过看在铁花离拍马屁的态度极其认真的份上,他便对铁花离笑了笑,表示赞同,你的马屁有待提高,还要虚心学习,望你早日成材!
  吃罢了饭,大队再次上路,这次却没有着急,大队慢慢赶路,大概又走了二十多里地,等到了一座镇子,大队便在镇外驻扎,为防止意外的发生,吴有仁不允许兵将们进镇住宿,兵将们的营帐在外围,把俘虏的营帐围在中间。
  可是兵将们不能进镇去住,却没说不能进镇玩耍,他们好不容易得了这个优差,公费旅游,如果不能好好玩玩,那干嘛离了舒服的家中,跑出来流大汗,赶大路,那不成脑子有毛病了么!
  营地安置好之后,吴有仁自然对吃喝玩乐没兴趣,他调一队兵将看守俘虏,其他的兵将他便没做要求,在大方帝国的地界,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兵将们只要闹得不太过份,随他们去吧!
  谭正文是最喜欢凑热闹的,尤其爱装大瓣儿蒜,平日里装大瓣儿蒜,技术难度太高,有时候会装不好,可现在不同往日了,他身穿甲胄,骑着高头大马,名正严顺的是官兵了,而且还是捉生将级别的,手底下有九个兵呢,这时候不装大瓣儿蒜,要等到什么时候?
  谭正文先找付丙荣,说要进镇去玩乐,他想去赌钱,身穿甲胄去赌钱,他很相信没有哪个赌场老板敢赢他的钱,既然有稳赢的好事儿,当然要大赚一钱了,一路赌过去,等到了进京时,说不定会大发一笔,没准儿等回到林州时,还能买上十亩二十亩的好地,以后光靠收租子,就够他很滋润的过活了。
  付丙荣却对赌钱不感兴趣,他只对美女感兴趣,听了谭正文的撩拨,他一口答应,两人一起去找杨泽,想和杨泽一起去,有了好事,身为徒弟的当然要想着师父了。
  要进京了,杨泽哪有心情去赌钱看美女,拒绝了谭正文和付丙荣的邀请,一个人留在帐中,他要整理一下思绪,进京后该怎么办。
  付丙荣和谭正文见杨泽不愿意去玩乐,不敢强求,只好出帐,可木根却巴结着凑上来,想跟他俩一起去。
  谭正文看了眼木根,笑道:“想去和咱们进赌场?你有本钱吗?”
  木根点头道:“有的,出门前夫人给了我一袋子钱,有十贯呢,让我路上花,说穷家富路,路上该花的就要花,不能省着,委屈了自己不要紧,要是委屈了师父,那夫人说就要扒了我的皮!”
  他说话向来不清不楚,前言不搭后语,这次也是说得颠三倒四,可有一点却说明白了,就是他有本钱,十贯铜钱。
  付丙荣却笑道:“有本钱赌钱,这个挺好,不过穿着盔甲去赌钱,有点欺负人了,还不如去找些美女听歌看舞,这样的享受才叫一流。”
  木根年纪尚小,对于美女丑女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但听着可以听歌看舞,小小少年却也感到兴奋,毕竟听别人说过这种享受,他很想试试,连忙点头,道:“对对,听歌去,还要看舞,这个比赌钱好玩,美女我可不可以抱抱,我有钱!”
  付丙荣笑了笑,问道:“想去抱美女,你下面长毛了么?”
  木根很实诚地点了点头,道:“长了,不过不是太多,抱美女跟下面毛多毛少,有啥关系,要检查这个吗?”
  付丙荣和谭正文哈哈大笑,这个木根可真够木的,颇有些呆的味道。他俩一左一右,拉着三师弟,一起向镇上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 这么个赌法
  师兄弟三人进了镇子,这时候天色已晚,但这座大镇子上却行人如梭,仍旧热闹非凡。这座镇子相当地大,除了没有高大的城墙外,一切都和一座小城相仿,镇上的居民足足有两万余人,商号上百,南来北往的商人相当地多,几乎可以称得上繁华异常。
  付丙荣没来过这里,他道:“这镇子叫赵家口?怎地繁华如此,虽然没咱们林州大,可繁华程度却不弱啊,要什么有什么!”
  谭正文以前来过这里,他道:“这里是毛皮的集散地,口外的毛皮商人很多都在这里开了商号,南来的商人来此收皮毛,做生意的人一多,自然繁华。”
  说到这里,谭正文忽然恨恨地道:“以前我来过这里,去了这里驿站,结果这里的驿卒相当地势力,竟然不免我的食宿费用,而且是等我住了两晚之后才说要收的,害得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们,还没够数,饿着肚子回的林州,不如今晚我们再去驿站,去教训教训那些势利眼,师兄你看如何?”
  付丙荣却没什么兴趣,摇头道:“人家收你的钱,那是公事公办,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要是他们信了你的牛皮,不收你的钱,那才叫势力眼呢!这有什么好教训的,你还是去找赌坊吧,我也要去找歌舞坊了!”
  谭正文想了想,自己人单势单,又没有小兵跟着,去找驿站的麻烦,把握不大,便道:“好吧,听人劝吃饱饭,今晚便饶了那些可恶的驿卒,改日再去教训他们。哎,三师弟,你跟着我,还是跟着大师兄?”
  木根属于小富即安的人物,对于钱没啥太大的概念,腰中有铜,不管多少,他就满足得很,便道:“我跟着大师兄,去看美女!”
  谭正文哼了声,道:“你凭你下面那几根毛,稀溜溜的,小心被美女笑话。对了,要是今晚留宿,别忘了管美女要个红包,要大大的红包!”哈哈一笑,自顾自地走了。
  木根不明白什么叫红包,转头问付丙荣,好奇地道:“我们去看美女唱歌跳舞,不用给她们钱,她们还要给咱们红包么?”
  付丙荣笑道:“那是给你的,可不用给我。嗯,你也不用想要,咱们只是去听歌看舞,却是不会留宿的,你就别白日作梦了!”他向街上望了望,见不远处便有座歌舞坊,便向歌舞坊走去。
  “白日作梦,可现在是晚上啊!”木根抬头看了看天,这两个师兄怎么说话都不清不楚,让人迷糊,他们还总是笑话自己说话不清楚,他们才是莫名其妙呢!
  木根跟在付丙荣的后面,一起进了歌舞坊。
  却说谭正文大摇大摆地走向赌坊,到了大门口,他冲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瞪起眼睛,哼了声。两个大汉见他身穿全套的甲胄,明显是个小军官,这样的人物,他们哪里惹得起,赶紧向两边一闪,满脸堆笑,陪着小心,把谭正文让进了赌场。
  谭正文进了赌场,环视一圈儿,见这赌场不小,里面有好几张台子,最外面的一个台子是在赌大小,他走了过去,推开围在桌子旁的赌客,站在桌边,砰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们这赌坊有没有在官府里报备?可是私自开办的,这可是犯法的!”
  他吆喝的声极大,整个赌场里的人都听到了,本来大呼小叫的赌场,立时便安静下来,人人都往这边看来,有好几个大汉,长相凶恶,气势汹汹的那种人物,听了谭正文的呼喝,都想逞一逞威风,谁敢这么大胆,跑到这里撒野,皮子紧了,欠松松么,他们可以效劳。
  可当他们看到进来的是一名军官,穿的是全套的盔甲,立时都不敢吱声了,这年头,冒充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敢冒充军官的,莫说那一身盔甲普通骗子置办不起,就算置办得起,可谁敢穿着,装模作样的跑进赌场里行骗?这年头,还真没有这么大胆子的骗子!
  大汉们齐刷刷地把脑袋一缩,半个敢吱声的都没有,也不敢吱声,他们的皮子又不紧,如果敢吱声,一旦这名军官替他们紧皮子,那可是很疼的!
  谭正文看了一圈赌场,见没敢出头,他哼了声,又喝道:“有带气的没,过来一个和本将军说话!”
  一个宝官模样的人连忙叫道:“小的带气呢,将军有什么吩咐?”他巴结着过来,陪着笑脸,道:“这位将军,鄙坊是在官府里备注过的,做的是本份生意,从来不拖欠税钱的!”
  谭正文嗯了声,赌坊是不是合法,是不是偷税漏税,跟他没有半点儿的关系。他摘下腰中的佩刀,咣当一声扔到了赌台上,眼睛瞪得更大了,道:“本将军也来赌钱,这把刀就是赌本,赌一百贯!”
  那宝官一激灵,赵家口虽然商旅众多,繁华远超别处,可进赌场用刀子下注,还赌一百贯,这样的赌注,他还是头一回碰到!
  宝官苦笑道:“这个,不敢……”
  “不敢接本将军的赌注?那你们还开什么赌坊?”谭正文看了看房梁,又道:“不如一把火烧了,让本将军看看,要从哪里开始烧……”
  宝官大惊失色,怎么一言不合,就要烧房子,这里哪里来的军官,怎向地如此地不讲理,不会是外面那一大队的兵将吧?那可是好多人呢,这是无论如何惹不起的,今晚看来要破财消灾了,输他一注便是!
  宝官小心翼翼地道:“将军大人,我们接你的赌注便是,只是不知你要押大,还是要押小?”
  谭正文撇嘴一笑,道:“点儿大赢,我就押大,点儿小赢,我就押小,开大还是开小,由你来开,干嘛问我!”
  宝官咝地抽了口凉气,周围地的赌客也都惊呆了,见过不讲理的,可不讲理到这份儿上的,还真是头回见着,真叫长见识了,赶情儿他不是来赌霸王钱的!
  他是直接来要钱的!
  满赌坊的人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话来,整个屋子里静悄悄一片,都看着谭正文,不管是小伙伴还是老伙伴,就连中伙伴都惊呆了!
  谭正文把脸一沉,很有威严地,大声道:“嘿嘿,干什么呢,快点儿开点啊,我等着看呢!”
  宝官忙道:“好好,小的这就开点,还请将军稍等一下!”
  他手都哆嗦了,可又不敢不开,转过头,冲着一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还愣着干嘛,快点儿去找咱们老板啊,这局我不管开啥的点出来,都要赔出去一百贯呢,这是小数吗!
  那大汉得了眼色,转身就往赌场的里面跑,由于跑得太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赌桌上,腰眼巨痛,疼得他呲牙咧嘴,可却不敢停留,捂着腰就从后门出去了!
  谭正文哼了一声,他也不阻止,任由那大汉去找老板,反正他是带着刀子来的,根本就不怕什么赌坊的老板,那老板如果有种的话,那就拿着牌九,和他的腰刀来比划比划,看看谁的武器能整死人!
  宝官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把一大堆的白色小棋子,整四个一组的去分,这是最简单的分点大点小,也可以赌单或双,怎么赌要看宝官的意思,比扔骰子还要简单,当然作弊起来也更容易,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是个人就能玩出花样来!
  谭正文双手叉腰,他不看那些小白棋子,反正他也不在乎点数,只是看着那个宝官,把宝官看得满头大汗。
  小心翼翼地,宝官终于把小白棋子给按组分完了,单独剩下的小白棋子是一个,他抬起头,看向谭正文,道:“这位将军,这局开的点数是小!”
  谭正文嗯了声,道:“我……本将军赢了,那你拿一百贯来吧,赔给本将军,快点儿,不要耽误时间,本将军还有别的事呢!”
  宝官松了口气,还好,看这个不讲理的将军只是要赌一把,拿了钱就要走人,这可比他要再赌一局强得多!
  可一百贯的数字,他哪里敢作主,赔不起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宝官而已,他只能陪着小心,说些奉承话,还得说柜上现在没有一百贯这么多,只能等赌坊主人来了,才能把钱赔出来。
  就在这时,后门一开,一个穿着带团团花纹缎袍的小老头儿,从门里走了出来。这小老头儿长相和气,满头的白发,连胡子都是白的,眼眉长长,同样是雪白雪白的,脸长得胖乎乎的,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他一进门,后面却呼呼啦啦地跟着进来十多个大汉,大汉可全都穿着短衣,看上去很是彪悍。
  这小老头儿便是这座赌坊的老板,别看他年纪不小,长得又和气,可实际上却非是善类,为人相当地心狠手辣,这座镇子里,没几个人敢和他支棱毛儿的,人送绰号,白毛笑面虎!
  白毛笑面虎一进屋子,只一眼就看到了赌桌后面的谭正文,他顿时脸色就一苦!
  当江湖子弟,老于江湖之时,见的人多了,那么什么样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白毛笑面虎只看了谭正文一眼,他就知道,眼前这个自称将军的人,品阶只相当于什长,顶多也就管九个小兵的那种小兵头目!
  然而,最难应付的也就是这种小兵头目,因为这种小头目,往往身后站着不得了的大人物,否则这样的小头目怎么敢单独来这里进行敲诈,他是,也只能是大人物派来的,出了事这小头目的担着所有后果,不出事大人物拿钱,而这种小头目又怎么可能出事呢,如果他一旦出事,后面的大人物就会跳出来,护着他的。
  白毛笑面虎不怕别的,就怕这种小头目,因为他知道,这种小头目只要敢来,他就一定得出血,休想唬弄过去,而且还得大出血,数目绝对小不了!


第一百零六章 赌坊的板砖
  谭正文看了眼白毛笑面虎,轻轻哼了声,也没打招呼,也没说别的话,眼皮一翻,抬头看向房梁。
  实事上,他心里忐忑不安,这种直接进入赌坊敲诈的事,他还是头一回干,没有任何经验,对方能不能给他面子,他可是半点儿把握也没有的,心里又想发财,又怕事儿闹大,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样子表现出来的不说话,实际上他是想不出什么来,只能假装傲慢,抬头看房梁。
  可谭正文的样子,看在白毛笑面虎眼里,却变成了有持无恐的表现。白毛笑面虎脸上笑容不减,可心里头却都要哭出来了,看这样子,这次的确要大出血,可不要血流尽了,还是送不走这尊瘟神啊!
  那宝官小跑着到了白毛笑面虎的跟前,凑到他的耳朵边上,小声把事儿说了。白毛笑面虎听罢,心中一松,如果对方只是要赌这一把,拿了一百贯就走,那倒好办了。
  一百贯绝对不能算少,可只要别惹出大麻烦来,硬起头皮,白毛笑面虎也认了。镇子外面来了大队的官兵,这事儿,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小头目必是军队的长官派来,能带着一整营的兵将,军官的品阶哪可能小得了!
  白毛笑面虎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冲谭正文道:“小老儿是这家赌坊的东家,敢问这位将军在哪里任职?”
  谭正文低下头,看着他,道:“本将军的驻地离这儿不远,就在镇外,从林州来的,我家杨郎将给了我一天的假期,所以我便来你这儿耍耍,赢点儿小钱,好回家过年!”
  赢点儿小钱,回家过年!这离过年还有多久呢,就提前攒过年钱了,还真会未雨绸缪啊!
  白毛笑面虎听说镇外领兵的军官是郎将,他的腿已然软了,别说郎将这样的军官,就算是一个校尉,他也惹不起啊,一百贯就一百贯吧,破财免灾,身为小人物,草头百姓,碰上这种事儿,还能怎么着呢,难不成为了省下一百贯,把外面那好几百的官兵给招惹来,这赌坊怎么可能开得下去呀!
  白毛笑面虎跟别的赌客敢称老虎,跟郎将的手下怎么敢称老虎,他只能是一只小猫咪!
  伸手入怀,他从怀中换出一小包的金叶子,双手捧着,陪着笑脸,捧给谭正文,笑道:“这位将军,这是你赢的钱,小坊如数奉上,给将军和你的弟兄们买杯酒吃!”
  一百贯要换成是铜钱,那都可以用筐来装了,拿着不方便,但换成是金叶子,也不过就是一小包而已。白毛笑面虎为人干脆,要么不给,可要是给了,面子就要给个十足,绝对不会让谭正文抱个筐走的!
  谭正文心头砰砰乱跳,这就把钱要到手了?这么容易,看来还是刀把子好使啊,拿着刀管别人要钱,刀都没出鞘,钱就到手了!
  他接过小包,冲白毛笑面虎点了点头,道:“愿赌服输,你还是很会做人的!好,你爽快,本将军也不磨叽,这便走了,你可不要说本将军是赢完就跑的人物,本将军这是给你面子!”
  白毛笑面虎忙道:“多谢将军,将军慢走!”
  谭正文心中得意,笑道:“要本将军慢走吗?那本将军就再赌两把!”见白毛笑面虎的脸色垮了下去,他哈哈大笑,拿起腰刀,转身出了赌坊,扬长而去!
  白毛笑面虎擦了把,小声道:“跟上他,看他要去哪里!”
  两个大汉赶紧跟了出去,片刻即回,道:“他去了如意赌坊,刚进门!”
  如意赌坊是镇上最大的赌坊,可比白毛笑面虎开的这家大得多,而且后台强硬,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白毛笑面虎阴阴一笑,道:“一百贯,嘿,一百贯!”一甩袖子,转身就要回后面,可走到门口时,却又转身,对着满屋的赌客道:“各位,不好意思了,今晚小店的生意不做了,各位去别的地方吧!来人啊,关门上板!”
  整个过程,赌客们全看到了,各自也明白,受了这么一下子,白毛笑面虎要还能接着做生意,那才奇怪呢!他们也不多待,捡起桌上的筹码,换了现钱,一起出屋,全都去了如意赌坊,打算接着看好戏!
  等赌客们都走了,那宝官问白毛笑面虎,道:“东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白毛笑面虎道:“不这么算了,还能怎么着?你能有啥办法?”
  宝官干笑两声,他当然是没办法,东家被宰了冤大头,都一声不敢吱,他能敢说什么?以为自己是谁啊!
  白毛笑面虎哼了声,道:“刚才那人在我这里得了甜头,去了如意赌坊,必更会狮子大开口,可那如意赌坊岂是好相与的,我敢说他……”
  话音未落,一个大汉从外面跑了进来,叫道:“东家,如意赌坊那边打起来了,刚才那个家伙被人臭揍了一顿,被人抬出来,扔到了大街上!”
  白毛笑面虎大喜,道:“好,果然不出我所料!走,看热闹去!”他领头出门,后面颠颠地跟着宝官,还有一众大汉,全都兴奋地跑出了门。
  营地里,杨泽洗洗睡了,今天有点儿累,他对于晚上去镇上找点儿乐子并无兴趣,所以便早早躺下,没过多一会儿,便睡着了,正当他刚刚进入梦乡之时,忽听帐外一阵喧哗!
  被吵醒了,杨泽哪可能有好脾气,他坐皮垫上坐起身来,冲着帐外喝道:“什么人,可是有人劫营?”一边喝问,一边抓过枕边的佩剑!
  营里还关着一大批的俘虏呢,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他可吃罪不起,可这时候外面喧哗,还能有什么事儿,也只能跟俘虏有关了,说不定就是有人来救铁花离,可让他奇怪的是铁花离都混到这地步了,还会有人来救他吗?是谁吃饱了撑的,来救一个破落突觉小汗王?
  营外有人叫道:“师父,二师兄被人揍了,打得鼻青脸肿,比平日胖了好多!”听说话声音,竟然是木根。
  杨泽这才放心,谭正文挨揍,他一点儿都不奇怪,就以谭正文的性格来说,四处惹祸,他不挨揍才是怪事呢!
  起身披起衣服,杨泽出了帐篷,就自己的帐前站着十好几个兵将,还放着一张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人,可不就是谭正文!
  借着兵将们点着火把的光亮,杨泽看向谭正文,就见他的这位二徒弟,脸颊红肿,鼻子通红,鼻血把整张脸都给染红了,显见是被一记炮拳打中鼻子,然后还抽了他好几个大耳巴子,把脸都给打肿了!
  杨泽心道:“这不可成了猪八戒么,胖乎乎的,鼻子也不小,红通通的一个猪头,就差两个招风耳了!”
  挨揍也不能挨成这样儿啊,好歹谭正文穿着全套的盔甲,身为小军官,虽然是刚刚当上的小军官,可总也是当兵的,谁敢打当兵,不要命了吗?
  杨泽皱起眉头,问道:“谁打的?怎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木根道:“是在赌坊里被打的,叫什么如意赌坊,他们管二师兄要腰牌,二师兄拿不出来,结果赌坊里的人就说他是假的军官,把他给揍了一顿!”
  谭正文躺在门板哼哼唧唧地,见杨泽出来了,带着哭腔,叫道:“师父,你可要为徒儿作主啊,你看看他们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杨泽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赌坊的人打的你,你是输了后不肯认帐吧?”
  对于这事,他可太熟悉了,当初在他没穿越之前,就是在赌坊里赌钱,输了二百文,他不肯认帐,结果被赌坊的老板拍了一记板砖,这才造成他穿越,所以他一想,就认为谭正文想要赖帐,结果被赌坊里的人给揍了!
  付丙荣在旁却道:“回师父的话,二师弟没有赌钱,只是走错了门,结果就被赌坊里的人给揍了!”
  他这话明显是假的,杨泽自然不信,他看向木根,木根还是很实诚的,至少不敢对他说假话!
  木根见杨泽看过来,连忙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他跟着付丙荣去歌舞坊听歌看舞,却是一家如意歌舞坊的地方,可看玩乐得起劲儿,结果听到外面出了事,他们当时正在二楼的包间里,推开窗子往外一看,就看到谭正文,可躺在地上哼哼呢,他俩很是吃惊,连忙跑下了楼,把谭正文扶了起来,又找了块门板,把他给抬了回来!
  杨泽啊了声,奇道:“怎么又是赌坊,又是歌舞坊的,你们到底去镇上干什么?”
  木根转头看了眼付丙荣,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我们是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顿了顿,又道:“是大师兄叫我这么说的!”
  付丙荣鼻子差点儿气歪了,这个三师弟还是靠不住啊,有啥说啥,转眼就把我卖了!
  杨泽摆手道:“少说这些屁话,你们穿着盔甲去微服私访,骗鬼呢嘛!到底怎么回事,速度说实话!”
  付丙荣不敢再让木根说了,他道:“师父,这事儿的确不是二师弟的错,他真的没有赌钱,只进赌坊后说了见句没相关的话,结果就被赌坊的人给拍了一板砖,徒儿们没有说谎!”
  杨泽心想:“怎么又是板砖惹的祸,难不成赌坊的人特别喜欢拍人板砖,这是个传统吗?”


第一百零七章 仇人相见
  杨泽见付丙荣和谭正文不肯说实话,便不再追问,其实也不用再怎么问了,事情明摆着,肯定是谭正文去了赌坊,输钱之后不肯认帐,结果赌场的人便出手打人,而且那赌场的背景很硬,连军官的面子都不给,照打不误,还把谭正文打得躺了门板。
  杨泽嘿了声,道:“还真是奇怪,这镇上看来藏龙卧虎啊,连军官的面子都不给,我倒是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叫人把谭正文抬进了自己的帐篷,给谭正文查看伤势。所幸,谭正文虽被打了个够呛,可却都是皮外伤,并没有受什么内伤,也不知是盔甲的质量好,还是那些赌场的人手下留情,反正谭正文的伤,只需要上点儿药,休养几日便好,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儿。
  处理好谭正文的伤势,一个小军官凑了过来,小声道:“杨将军,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虽然谭正文刚刚当上军官,还是最小的军官,也没什么功绩,不值得兵将们尊敬,可好歹他也是这个团体里的自己人,就这么挨了打,整个营地里的兵将全都面子上挂不住,别管谭正文有理,还是没理,这个场子他们都得替他找回来,否则以后还怎么混啊,说出去都丢人!
  杨泽拿着手巾,擦了擦手,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事儿万不能露怯,否则自己以后也没法混了,再也无法支使兵将,传出去,对他以后也不好,该不讲理的时候,那就得不讲理!
  把手巾一扔,杨泽道:“点一百名弟兄,咱们去镇上,由我亲自会会那个赌场里的人!”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帐里帐外的兵将听了,齐声答应,转身便去找人了。过不多时,就听马蹄声响,帐外集结了大批的兵将。
  杨泽出了帐篷,见帐前的空地上,上百名兵将全都牵着战马,手持兵器,看着自己。
  他一挥手,道:“上马,去给这镇子净净街!”说罢,接过自己座骑的马缰,翻身上马,当先出营,身后大批兵将,一起上马,马蹄得得,出了大营,直奔那座镇子而去。
  吴有仁在帐内听到马蹄声,叫了手下查问情况,自有小兵把谭正文的事说了。
  吴有仁听了之后,皱皱眉头,心想:“谭松鹤的这个侄子,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去赌场里耍乐,都能被人给拍了板砖,结果还得杨泽去给他找回面子。”
  当兵的在赌场里耍乐,吃亏之后,回来拉人去打群架,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而且这个面子必须找回来,要是面子找不回来,那么传出去,整个林州的兵将都会遭人笑话,会被认为太弱了,这种当兵的能保家卫国么?所以吴有仁也没当回事,只要铁花离这些俘虏不出事,别的事情随杨泽去折腾吧,他才懒得过问呢!
  吴有仁打了个哈欠,再次躺倒,又去睡觉了,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军营离着镇子近得很,不要说纵马,就算是步行也要不了多久,大队兵出营,马速未提,便已然进了镇子!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半夜,镇子虽大,也足够繁华,但大半夜的,街上也早没有了行人,只有少数几家像赌场和歌舞坊这样的纯娱乐场所,才会开门,毕竟这只是个镇子,而不是城市,在宵禁方面,并不太严,如果在城市里,那么连这种纯娱乐的场所,也是要关门的。
  大队的骑兵进镇,马蹄急促,动静极大,轰轰声中,把全镇的百姓都给惊醒了,可百姓们只敢隔着窗户缝儿往外偷看,谁也不敢出门,这种热闹在家里偷偷看看也就成了,非要出来凑热闹,那就是脑子不正常了!
  杨泽勒住座骑,回头问道:“是哪座赌坊?”
  付丙荣一指前面大街边上,一座还亮着灯的大门面店铺,道:“就是前面那家,嚣张的很,现在里面还在赌着呢!”
  杨泽嗯了声,双腿一夹座骑,向那家赌坊冲去。他心中暗道:“一家赌坊而已,老板怎么可能敢殴打军官呢,除非这家赌坊的后台极硬,不怕军队里的人,所以才敢下手。可既然他们敢下手,我现在来了,那就一定得反拍回去,和什么原因没关系,而是我加入一个团体,就得让这个团体的人认为我护短,能为自己人着想,要不然以后谁跟着我混啊,这事儿一定会传出去的,只有表现出点儿个性,让敌人害怕我,让自己人觉得我讲义气,这样才能吃得开!”
  想到这里,杨泽已然做了决定,此时他的座骑也正好奔到了那座赌坊的门口。
  杨泽也不下马,把手一挥,道:“来人啊,进去,把里面的人都抓出来!”
  后面的兵将大声答应,在赌坊的门口停住战马,翻身下马后,各挺兵器,冲进了赌坊。
  杨泽端坐马上,正对着大门口,旁边的付丙荣举着火把,给他照亮!
  兵将们一冲进赌坊,紧接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兵将们就押出了一大群的人,足足有五六十号人,还不全是男人,其中竟然还有六七个女子,看装扮似乎是风尘女子!
  兵将们把人押了出来,就在大门口,把他们按翻在地,跪了满地都是,有敢反抗的,兵将们便用刀背一通乱砍,大腿和拳手猛劲儿地招呼,谁敢不服,打到他们服为止。
  杨泽看了马前跪着的这一大片的人,哼了声,他不问谁是赌坊的老板,也不问谁打得谭正文,根本就不提这事儿,而是大声道:“这么晚了,尔等不守宵禁之规,按着我《大方律》,该当何罪,尔等可知道否?”
  在帝国建立之初,对于宵禁是非常重视的,宵禁也就是天黑之后,所有百姓必须回家睡觉,不能在街上乱走,除非有官府发放的牌子,或者官员有急事,这样才能上街,否则一旦被巡街卫队抓住,是要重罚的,而且要是遇到了犯禁之人的反抗,巡街卫队可以直接将犯禁的人处死,而无许承担任何责任,这是明确写进《大方律》里的条文,至今没有改变,这属于祖宗成法,也不可能被废除或者改变。
  但随着帝国越来越强盛,宵禁之规便早就明存实亡了,就连京城,在主要的大街上,甚至会彻夜的灯火通明,行人如织,商家全天开业,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没有个消停时候。
  此处镇子虽然不小,往来行商众多,可终究属于没有城墙的地方,宵禁之规更是不用了,甚至许多普通百姓连宵禁之规都不知道,当然也就谈不上遵守了,街上没有行人,只是天晚了大家要睡觉而已。
  杨泽在瓜州时,曾翻看过《大方律》,正好看到过这一条,他现在拿出来说事,那是百分之百的没问题,在没事儿时,大家都不遵守这条律法,谁也不会去较真儿,可一旦有事儿了,那这个真儿较起来,谁敢和他硬抗,那就打谁耳光,而且这耳光打完之后,被打的人连叫冤的地方都没有。
  跪在地上的赌客虽多,可没人敢吱声,谁也不敢回答杨泽的问话,大家全都等着赌坊老板回答呢!谁也不是傻子,刚才赌坊的人打了个当兵的,现在大队兵马来报复,冤有头债有主,谁惹的祸,谁去承担便是,只要不连累大家就成!
  见没人回答,杨泽又问了一遍,可还是没人敢吱声,他便道:“谁是这家赌坊的主人,抬起头来说话!”
  仍旧没人敢回答。
  杨泽打了个哈哈,奇道:“难道这赌坊竟是无主之铺?这可真是奇了,如果真的没有主人,那么你们就是非法聚众赌博,而且还犯了宵禁之规,按着《大方律》,本将军是可以把你们就地正法的,明白什么叫就地正法吗?就是把你们一块砍了脑袋,现在就可以砍!”
  他说完这句话,付丙荣在旁叫道:“来人啊,刀斧手伺候!”
  赌客们大惊,要问谁不知道当兵的惹不起,那他们这里是一个谁都没有的,全知道当兵的惹不起,现在人家动真格的了,那赌坊的老板要是再不说话,那可就真要连累大家了,砍头这个有点儿夸张,但这帮当兵的一人给他们一刀,砍不死,砍成个残废,他们也受不了啊!
  不少赌客再也忍耐不住,一起看向跪在后面的一个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跪在人群中,隐藏得挺好,穿着也不华丽,脑袋更是深深藏在双臂之间,躲在黑暗之中,要不是众人看向他,还真难发现他就是赌坊的老板。
  杨泽用马鞭一指那中年汉子,道:“让他把头抬起来!”
  一名官兵大步走了过去,抓住中年汉子的头发,往上一扯,硬生生地把中年汉子的脑袋给扯了起来!
  杨泽看向这中年汉子,看着眼熟,可光亮不够,没有一时认出来,仅是看着眼熟而已,他一挥手,立时有官兵拿着火把过去,照亮了中年汉子的脸,露出他的相貌。
  中年汉子此时已然吓得浑身哆嗦,叫道:“杨,杨爷爷,求你饶了小人吧,小人都离开保安县了,以前的过节,杨爷爷怎地还放在心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泽没管他是怎么啰嗦的,当他看清这中年汉子的相貌后,立时便愣住了,这中年汉子他认得,而且记忆深刻,这人他认识,便是那个在保安县开过赌坊,并且打了他一板砖,结果把以前的杨泽给打死了,这才轮到他这个现在的杨泽灵魂附体!
  这可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一百零八章 记名门客
  杨泽瞪着中年汉子,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在想着心事,如果自己没有穿越,那么这个赌坊老板岂不是犯了杀人罪,他从保安县跑到了这里,估计算是畏罪潜逃吧!
  刚刚穿越过后,杨泽是有心思想去找这个赌坊老板的,可事情太多,一时之间便忘记了,可现在却在这里相见了,按道理来讲,仇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他应该意气风发,大力报复才对,可此时此刻,他却没什么凶狠的想法,也没打算找个理由,把这赌坊老板一刀砍了!
  中年汉子还在不停地哀求,说话的声音越来凄惨,还带了哭声,他心里清楚得很,今晚怕是在劫难逃,明年的今日,应该就是自己的周年了!
  杨泽轻声道:“赵全礼,真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付丙荣小声问道:“师父,你认得这个人?那今晚这事儿……”他的意思,如果杨泽认得这个人,又有些交情,那么谭正文的事怕就得私下了结了,让这个人赔些汤药费,再给送上一笔礼物,只要能让谭正文满意,那么此事就算掀过去了。
  杨泽嘿然道:“我当然认得他,想当初在保安县时,我在他赌坊里玩耍时,一言不和,他便一记板砖,差点儿把我的脑袋给开了瓢,让我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么样的大恩大德,我岂能忘了他!”
  付丙荣大吃一惊,原来杨泽和这个中年汉子是有大过节的,不是什么好交情!
  中年汉子名叫赵全礼,原本在保安县开赌坊,杨泽当初不学好,在他的赌坊里赌输了钱,还想赖帐,赵全礼哪可能和杨泽客气,一记板砖便把杨泽打得扑街!
  对于赵全礼来讲,打了个想赖帐的小无赖,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对这事他也没上心。可谁知杨泽在保安县里越混越好,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意气风发,并且去了瓜州,赵全礼这才关心起来,托人打听,得到的消息竟是杨泽进了瓜州的司法房,听说马上就要当官了!
  赵全礼害怕之极,他是开赌坊的,又没有过硬的靠山,得罪了州里司法房里的官员,他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司法房管的是什么,管是可是捕快,只要杨泽一句话,捕快们天天上门,别说赌坊的生意,就连他的家都会被抄了。
  害怕之余,赵全礼便很低调地卖了赌坊,然后逃离瓜州,来了林州的地界,在这处镇子上又开了一家赌坊。正巧,这时他以前的一个赌友,最近发达了,和京里的高官扯上了关系,替那位高官敛财,找发财的路子找到了林州,正好碰上了赵全礼,见赵全礼开的是赌坊,正是现钱最充裕的地方,于是便拉赵全礼入伙,赵全礼正愁没有靠山,当即便答应了,答应每年上交七成的收入送给那位高官,当成是孝敬之礼,以此成了那高官的记名门客,总算是成了背靠大树的人。
  自从有了靠山之后,赵全礼的尾巴便翘到了天上,谁也看不起,至少在这个镇子上,就没有他能瞧得起的人,那位高官的品阶大得吓人,就连宁北道的节度使魏元成,也是惹不起那位高官的,赵全礼成了高官的记名门客,自然嚣张得起来,这段时间他也是如此的。
  今晚谭正文来他的赌坊里,拿着刀子下注,他立马儿就火了,一个小小的什长,就敢到这里来勒索,这还了得,不给这小军官点儿颜色看看,那他还算得上是那位高官的记名门客么,他今晚要是缩了,丢的可不光是自己的面子,连那位高官的面子也丢了,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
  赵全礼命令手下按住谭正文,由他亲自动手,一通胖揍之后,还把谭正文给扔到了大街上,顺便让全镇的人看看,他赵全礼有多厉害!打完谭正文之后,他的赌坊照常开业,还对手下说,出了啥事儿,都由他一力承担,手下们见惯了他的嚣张,也都没当回事儿,不就一个小军官么,打了就打了,还能咋地,就算咋地,也有赵全礼担着呢,他们才不在乎。
  可万不成想,不过片刻的功夫,上百的骑兵便进入了镇子,进赌坊抓人,竟然把所有的人都给抓了,按翻在门口!
  当赵全礼看到领兵到来的人,竟然是杨泽,他几乎要被吓死,现官不如现管,他的靠山远在京城,可杨泽带着军队,就在眼前,而且就算杨泽随便找个借口,把他给咔嚓了,难不成还指望京里的高官会为他出头?他不过是一个记名门客罢了!
  这下子可踢到了铁板,赵全礼岂有不害怕之理,光棍不吃眼前亏,他立即就服软了,一个劲儿地求饶,半点儿嚣张的表情都没有,该当孙子的时候,他绝对不当爷爷!
  没等杨泽说什么,付丙荣却从马上跳了下去,别看他男生女相,长得颇有娇柔之态,在兵将们的队中,像个大姑娘似的,可实际上,他的武艺高强得很,尤其是箭术,几乎可称得是箭无虚发,就算他去了草原,也是神箭手一般的存在!
  付丙荣手提大弓,大步到了赵全礼的跟前,抓住赵全礼的脑袋,绕进了大弓之中,把弓弦勒到了赵全礼的脖子上,眼望杨泽,只要杨泽一个眼色,他立即就会弓弦勒死赵全礼!
  赵全礼惊骇得全身都麻木,连求饶的话都说不住口了,只感觉裤子里一片水淋淋,他被吓得屎尿齐流,再也无法自制!
  杨泽歪头看着赵全礼,心想:“这人敢殴打军官,必有靠山,他是怎么来这镇子上开赌坊的,没必要多问,可他的靠山是谁,竟然能让他如此的嚣张,却是先要问清楚的!”
  “赵全礼,你违反《大方律》,敢不遵宵禁之规,还敢殴打前来劝说你的官兵,这可是死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如果没什么可说的,那按着律法,我就要将你就地正法了!”杨泽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该说啥就说,要是不说,那你脑袋掉地,就算再想说,也只能和阎王爷去说了!
  赵全礼可不傻人,他立时叫道:“还望杨爷爷给小人一条生路,小人现在可是京里齐大人的门客,深得齐大人的信任,要不然小人哪可能在这里做这么大的买卖,就算杨爷爷不给小人面子,可齐大人的面子,杨爷爷还是要顾及的!”
  杨泽微微一怔,心想:“齐大人,哪个齐大人,没听说过啊!嗯,其实,我没听说过几个京里的大人物,这要去问吴有仁才行!”
  杨泽只一怔,他身旁的军官们便知道,这位杨郎将不知谁是齐大人,但京里姓齐的大人可不止一个,他们也不知指的是哪个!
  一个军官替杨泽问话,道:“哪个齐大人?你说得清楚些!”
  赵全礼大声道:“就是工部尚书齐大人啊,他的名讳,小人不敢直呼!”
  在场的兵将们齐刷刷地脸色一变,这个赌坊老板,竟然是工部尚书的门客,这怎么可能,那位工部尚书可是个大人物,听说很有可能当宰相,这种人物可不是他们这些边疆兵将能惹得起的,就连魏元成也不敢轻易招惹。
  那军官立即小声把齐尚书的事,说给了杨泽听,并提醒他那位齐尚书是得罪不起的!
  杨泽心想:“失算,早知这王八蛋的靠山是位尚书,那我就该私下问才对,现在可骑虎难下了!”
  不过没关系,这世上的事,就是不怕出事出得有多严重,怕的就是没法善后处理,只要能善好后,那多严重都不怕!
  杨泽脸色一沉,喝道:“胡说八道,齐尚书远在京城,怎么可能跑到林州来收你这样的东西当门客,你胆敢胡乱攀扯,该当何罪!”
  顿了顿,他一挥手里的马鞭,道:“弟兄们,进去搜查,看看这里还没有什么罪证,说不定这个家伙勾结了突觉人,想要里通外国呢,弟兄们快点儿把罪证找出来!”
  手下兵将齐声答应,再一次冲进了赌坊,又是乒乒乓乓声响,兵将们把能砸的都给砸了,把气都出到了赌坊里。
  杨泽招手叫过木根,小声吩咐道:“速速回去,报知吴大人,把这赌坊的后台是京里齐尚书的事说明,问吴大人该怎么办!”
  擦屁股这种事儿,吴有仁应该经常办,经验想必丰富得很,不问他问谁!
  木根答应一声,上马飞奔回了营地,去找吴有仁了。杨泽仍旧骑马站在大门口,不时看看赵全礼,又看看里面的兵将们砸东东西。
  只不过片刻功夫,木根便返回了,他凑到杨泽的身边,小声道:“师父,徒儿去找吴大人,他正睡觉,把他给吵醒了,他很不高兴……”
  “少说废话,说关键的!”杨泽气道,这个木根总是这样,说话总不能直接说到正题上。
  木根忙道:“吴大人说,那个开赌坊的敢攀扯齐尚书,齐尚书一定会愤怒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齐尚书不会怪罪的,但如果不按着律法办,那齐尚书才会真的怪罪呢,齐尚书向来知法守礼!”
  杨泽立时就明白了,吴有仁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那位齐尚书必定不会承认有这样的门客,收一个开赌坊的人当门客,这会严重损害齐尚书的面子,所以就算是真的,齐尚书也不会承认。
  相反,如果这时不处理掉赵全礼,反而放了他,那就等于替齐尚书认下了这个门客,事情传出去,齐尚书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名声一臭,还有什么前程啊,别说当宰相了,尚书能不能接着当下去,都成了未知数。
  杨泽立时打定主意,他冲赵全礼道:“你胆敢攀扯尚书大人,本将军要是这么放过你,岂不是对不起齐大人!”
  稍微停顿了下,杨泽又道:“不过,我倒是还想给你一个机会,来人啊,取纸笔来!”


第一百零九章 齐尚书
  杨泽一声吩咐,立即便有兵将奔入赌坊里面,取出了文房四宝,想要呈给杨泽。
  杨泽笑道:“给我干嘛,又不是我要写认罪书,给他,让他写,趴在地上好好地写!”
  那小兵忙又把文房四宝,放到了赵全礼的跟前,赵全礼虽然是地痞出身,但却认得字,拿过纸笔,却不知该写什么才好,半晌没有敢下笔。
  一名军官凑了过来,小声道:“杨将军,让他写认罪书,不是要单独关他进小屋子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意思是,万一赵全礼写了关于齐尚书的事,让太多的人知道不好。其实按着他的意思,象赵全礼这种小人物,抓住之后,一刀直接砍了,岂不是爽快,而且也没什么后患。
  杨泽摇了摇头,道:“就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写,这些人都是证人,可不是我们威胁这家伙,让他胡乱写。来人啊,去把这些人的姓名和籍贯都记下来,免得以后要他们作证,找不到人!”
  兵将们急忙又去记录姓名,为防止这些赌客说谎,还要他们几个人连保,先是一个一个的拉到一边去问,问好了再去找人去证实,相当地谨慎。这事儿也由不得他们不谨慎,涉及到了朝中的尚书,不谨慎,那恐怕他们以后就会有麻烦了。
  杨泽始终没有下马,也没有过去看赵全礼写什么,当然他也不许别人看,只是默默等着。
  他越不说话,越不催促,赵全礼的心理压力就越大,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打湿了地上的纸,可他仍是不敢下笔,他知道的事并不多,只不过是个记名门客罢了,连见都没见过那位齐尚书,只是借着人家高官的名头嚣张罢了,现在让他写,他能写出什么来,只能写孝敬过齐尚书多少的财钱,可他巴结上齐尚书时日还短,只送过一次孝敬,也就是只送过一次所谓的“投诚礼”,除了这个,实在没啥东西可写了。
  见赵全礼迟迟不肯下笔,杨泽道:“这些人的身份都查明了吗?如果没有查明,那就动手吧!嗯,知罪而不认罪,按着律法是要罪加一等的,这个姓赵的不肯认罪,那就从他开始吧,来人啊,收回给他的纸笔,找一处十字路口,这便行刑吧!”
  付丙荣立时来劲儿了,把大弓收起,抽出腰刀,就要扯着赵全礼去找十字路口,而另一个士兵则收回赵全礼面前的文房四宝。
  赵全礼顿时大急,刚才让他写,他不肯写,可现在不用他写了,他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几乎全身都要趴到纸上似的,护住文房四宝,他叫道:“小人写,小人这就写认罪书,求杨爷爷莫要动刑!”
  杨泽哼了声,把手一摆,让付丙荣放开他,那官兵也不收文房四宝了,等着赵全礼赶紧写。
  赵全礼再不敢犹豫,立即开写,他知道什么就写什么,不知道的,也根据想像力补充上,胡乱写了一通!
  杨泽并不催促,更不向赵全礼进行诱导,从头到尾,一句让他怎么写的话都没有,表现得很纯粹,赵全礼整个写认罪书的过程,他都没有参予,就算以后有人要查,说是杨泽硬要赵全礼怎么写的,是在对齐尚书进行诬陷的理由都不会找到的!
  杨泽毕竟是两世为人,别的不行,尤其是经过现代人的熏陶,他对于人性还是很有了解的。起码他懂得,要么不要得罪某人,要么就得罪到底,反正每个高官都会有敌人,得罪高官不怕,只要能和高官的敌人做朋友,那自然就有高官的敌人,去替他摆平事情,而赵全礼的认罪书,就是齐尚书最好的把柄,相信他任何的敌人,都会想要这份认罪书的。
  不管以后能不能和齐尚书化干戈为玉帛,有了这个把柄,齐尚书都得对他客客气气,以后要是有事求到齐尚书,只需把这份认罪书一送,不信齐尚书不替他办事!
  杨泽自认做不到太腹黑,但自我保护,还是应该做的。
  这回没有等多久,赵全礼把认罪书飞快地写完,中间只停顿了几次。待到他写完之时,杨泽打马慢慢走他的近前,见认罪书上足足写了七八百字,已经能算得上是一篇作文了,虽然上面圈圈点点的,字迹难看,但足够用了!
  杨泽命赵全礼把认罪书折好,不许别人看到,叫兵将进屋找了一个信封,把认罪书放入信封中,用火漆封好,他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做完这些,杨泽问兵将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他写什么?”
  兵将们一起摇头,就连付丙荣都摇头,他们谁也不傻,赵全礼写认罪书时,他们都刻意地离开一些,保持距离,不去看他写什么,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杨泽见他们都摇头,他便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刚才都离得挺远,没有看到纸上写的什么,我是明白的。现在这份认罪书又已被封存,如此说来,上面写的内容,只有赵全礼一个人知道了,大家都认同这点吧?”
  兵将们这回赶紧点头,付丙荣也在点头,心中却挺纳闷的,师父干嘛要当众说这些?难不成就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是要为齐尚书保密吗?似乎没啥好保密的,大家都知道了呀!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杨泽长长地舒了口气,大家都知道有这份认罪书,可却都不知道上面写的啥,那这份认罪书才更有价值!
  杨泽调转马头,打马小跑,往军营的方向跑去,他在马上道:“按着律法,违反宵禁之规的人,是要被重处的,尤其是在殴打了军官之后,更是情同造反,两罪并罚,当就地正法。但法不责众,所以,只诛首恶便可。弟兄们,办事吧!”
  付丙荣叫道:“得令!”再次抓住了赵全礼,扯着他,便往十字路口走去。
  赵全礼大叫道:“杨爷爷,姓杨的,你说过让我写了认罪书,就不杀我的!”
  杨泽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本将军说过这话吗,本将军绝对没有说过,本将军一直说的是要按律法办事,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杨泽的确没有说过要饶了赵全礼的话,而且他刚刚又说了只诛首恶的话,也就是说别人没事儿了。那些跪着的赌客一起都叫了起来,说杨爷爷一向按律办事的,这事办得好,没人说不对!
  不但那些赌客这么叫,连赵全礼的那些手下,也跟着叫了起来,他们能不担任何的责任,不必担心被砍头,当然要向着杨泽说话了,而且刚才确实是赵全礼动的手,把谭正文给打了,做老大的,这时候不替手下背黑锅,那要什么时候背?要是老大不肯背黑锅,那就得他们来背了。娘啊,这黑锅可是跟脑袋有关的,谁也背不起啊!
  赵全礼被手下出卖,没一个人帮着他说话,付丙荣又在扯他,情急之下,他再想不出别的,只好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大声叫了起来:“冤枉啊,冤枉啊,狗官要杀害善良百姓了……”
  杨泽哼了声,道:“别人说冤枉,也许还能算得上真被冤枉,可你真冤枉么?你早该死了,让你这种人活到现在,你已经赚大发了!”
  当初,要不是他穿越,原来的杨泽已然被打死了,这可是人命官司,保安县的百姓谁不知赵全礼的凶狠,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种人活着就是祸害一方,留着干什么,接着祸害人吗!
  杨泽不再答理赵全礼,一纵座骑,返回了军营。
  付丙荣像拖死狗一样,把赵全礼拖到了十字路口,说道:“还有什么遗言没有,现在说吧,要不然就再没机会说了!”
  赵全礼已然知道,今晚就是他丧命之时,他再不求饶,很光棍地道:“老子手里也不是没有人命,早就够本了,只是没想到遭报应遭得这么晚,这也没什么,你想问我有什么遗言,还想着探明白我藏了多少钱吗,你想趁机发一笔?哼,我告诉你们,那些钱财我宁可带到地下,也绝不便宜你们!”
  付丙荣一愣,随即道:“果然是没冤枉了你,你竟然真是个手上有人命的家伙!”
  顿了顿,他小声道:“不要心疼你的钱,你藏起来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到了阴间,你还想当个富家翁吗?只要你说出来,我这一刀下去,就砍得快些,让你少遭些罪,要是不说,哼,慢刀割肉,让你临见阎王前,好好地享受一把!”
  赵全礼却光棍的很,抬起头,歪着眼睛看付丙荣,道:“好吧,你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付丙荣忙低下头,这种钱不赚白不赚,白赚谁不赚啊!可他刚把头低下,却见赵全礼张开血盆大口,对准他的耳朵就咬了过来!
  幸亏付丙荣有武艺在身,急切间猛地抬头,躲过了这一口,但虽躲得快,可也惊出一身的冷汗,差点儿就成了一只耳!
  怒火中烧,付丙荣叫道:“好恶棍,这时候还要害人!”按翻赵全礼,举起了大刀!
  赵全礼叫道:“狗官,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有种你们等着老子……”
  话音未落,付丙荣大刀落下,砍掉了赵全礼的脑袋!
  杨泽回到了军营,进了自己的帐篷,他撕开了信封,取出那份认罪书,什么不看认罪书,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姿态,回了自己帐篷,要是再不看,那岂不是笨了,反正信封有的事,再换一个也就是了!
  这份认罪书,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杨泽顿时大吃一惊,有些事情,就算是赵全礼胡说八道,可他再怎么胡编,也是编不出来的,所以绝对会是真的。
  杨泽看了认罪书后,心中暗道:“这位齐尚书很会敛财啊,竟有上千人的门客,而且尽是些各地的地痞无赖,就算是赵全礼说的数字里面有水份,可几百门客总是有的。这位齐尚书招这么多的门客干什么?做为一位京内高官,他应该洁身自好才对,养门客无所谓,可养这些恶人当门客,里面可就有道道了,莫非他想造反?可他虽是尚书,但离着造反的等级,还差得远吧,难道说他是某个王爷的支持者?就等着女皇驾崩,然后好助某位王爷夺取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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