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自生自灭


  王守的宅子都被攻破了,村子里还零散抵抗着的私兵大多数都放弃了抵抗,乖乖的放下了兵器。
  “大人,俘虏大约有三十人。”负责轻点俘虏的许蛟对着曹禅轻声道。
  “我们的伤亡呢?”曹禅问道。
  “死十一,伤了八人。”许蛟回答道。
  “全部厚葬,伤了的也妥善安置。俘虏们带回曹城看押,另外把村民们都集合到这里来。”说完后,曹禅看了眼清河村,这里,又归曹家掌控了。
  “大人是想全部搬到曹城去吗?”许蛟是知道曹禅野心的,建造一座数千人居住的城池,作为曹家立足乱世的根本,这清河村又有一千人,可以极大地推进曹禅的目标,依曹禅的性格,不可能会放过这块肥肉的。
  “不,我只搬一部分,剩下的自生自灭吧。”曹禅却摇着头,微微一笑道。
  一股凉气从许蛟的脚底冒出,曹禅话中的意思,许蛟几乎猜到了,一句话,就把清河村姓王的全部逼到绝路上了。
  不过如果他也站在曹禅的立场上,恐怕也会这样做。这群姓王的本来都是曹家家奴,却一起反了天,逼迫曹家母子沦落到卖草鞋度日的份上。数月来,还变本加厉,明刀明枪的跟曹禅干上了。曹禅要是不采取点手段,怎么服众。
  很快,几乎全部的村民都被集中到了曹禅的面前,清河村王系一脉,还有吴家村,靠林村的四百多人。
  “凡是吴家村与靠林村出来的站到我的右手边。”曹禅站在一张木案上,看着眼前携老带幼的村民们,朗声道。
  曹禅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尤其是王系一脉的村民,他们畏惧的看着站在案上,身染点滴血猩红的曹禅。谁也不会幻想曹禅对他们有同村之宜,想要照拂一番。他们可是记得就在数月前,他们这些人还曾经唾弃曹家,欺凌曹家。半数以上的男人都对曹禅有过侮辱性的言辞或干脆动过手的。
  现在曹禅要区别他们与靠山村,吴家村村民,有些人一想到以前是如何对待曹禅的,就头皮发麻。
  相比于王系一脉的村民,最近才合并进来的吴家村,靠林村的村民则要镇定很多,他们与曹禅无冤无仇。好像不太可能会遭到报复。
  于是一方战战惶惶的呆在原地,另一方的人则面色如常的走到了曹禅的右手面。
  “王守私通流匪,罪当诛,已经被我杀败,你们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前往曹城居住?”对于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吴家村,靠林村的村民,曹禅和颜悦色道。
  现在流匪纵横,这些村民来投靠清河村王守也不过是因为王守这边的势力强大,大家集聚起来也好自保。现在王守已经被曹禅杀败了。这清河村再也没了保护,不去曹城就是等死。
  从数百人走出来几个老者,这几个老者相视一眼,对着曹禅拜道:“以后再也没了靠林村,吴家村,只有曹城的居民。”
  “许蛟,带他们去曹城内安置。”现在的情况,这些村民是鱼,而曹禅是水,鱼无水则死。因此,曹禅根本不需要做什么态,直接转头对许蛟道。
  现在曹城内还有一些空着的住房,而且曹城宽敞,暂时安置这些人不成问题。
  “诺。”许蛟欣喜的应声道,曹城目前也才千余居民,这四五百人的加入一下子就增加了曹城的三成实力。
  这些劳动力的加入也意味着曹城有了更多的劳动力,建设也会更快。如果再加上今晚抓到的数百名流匪扩充兵力,曹城的发展几乎是飞跃的。
  不过,随即许蛟又想到了今晚没了陈蜿,心中叹息,脸上欣喜也没了。看了同样面无喜色的曹禅,抱拳下去处理村民的事情了。
  许蛟领着大约五十人,帮助这四五百的居民搬运财物,粮食,物品等。不一会儿,曹禅的面前只剩下了清河村王姓一系的村民了。
  随着那些吴家村,靠林村的村民走去。剩下的数百王姓村民立刻就崩溃了,这不是要活杀了我们吧?
  有一些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一把就跪在了曹禅面前,哭嚎道:“曹家兄弟,曹家兄弟啊,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您现在已经贵为屯长大人了,还请大人有大量,忘了我们昔日的过错吧。”边哭嚎着,这些人又不住的对着曹禅,用额头狠狠的撞击地面,砰砰砰的声音绵绵不绝。
  曹禅无动于衷的看着。
  曹禅的无动于衷更加的刺激了这些人了,绝大部分的人都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
  但曹禅真的是冷酷无情,又斤斤计较的人吗?不是。这些人确实都是背主的奴才,但曹禅也可以看在劳动力的份上,既往不咎。陈蜿没了,主谋是王守,基本上与这些人无关。
  但有一点,曹禅不能相信他们,不仅是不能相信他们,还要防备他们。今天晚上,他的手下人不知道杀了多少姓王的私兵。
  这仇恨能消就消掉的吗?别看他们今晚上声嘶力竭的认错,没准某一天就朝着他的心窝上捅一刀子。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就像一年多钱,帮助王守夺取了曹家大部分财富一样。
  如果日夜防备,还不如不用。
  “我不杀你们,但也不会救你们。现在流匪当道,我也给你们留下二十柄长矛,你们自救吧。”曹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任由他们自身自灭。
  说完后,曹禅再也不看这些人一眼,给齐田使了个眼色,带着私兵们离去。
  曹禅的离开,让村民们都愣住了。但有几个反应机灵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难看已及。曹禅走了,他们村子里只有四五百的人口。今晚上,又死了数十个汉子。怎么抵挡的住流匪?青山村前车之鉴可不远啊。
  “白叔,我们该怎么办啊?”大多数的人都看向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人是村中辈分最高的,比王守还要高两辈。
  白叔并没有回答,而是睁着无神的双眼看着天空。
  “要不,我们去县城吧,虽然传闻现在县城内人满为患,县令大人也限制供应粮食,已经出现了饿死的人。但好歹比留在这里全部比流匪杀光要好啊。”
  “徒步跋涉,遇到流匪才真的是鸡犬不留。”
  为了生存,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争论着。唯有满头白发的白叔保持沉默。忽然,白叔仰天狂笑一声。笑的痛快,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突然的变故,让村民们吓了一跳。正当所有人都认为白叔已经疯了的时候,白叔忽然痛哭狂吼道:“天啊,这难道就是报应吗?我们姓王的本就是家奴,却背主谋夺了曹家大部家产。还要日夜欺凌他们孤儿寡母。这就是天打雷劈吗?老天啊,您连一点生机都没留给我们姓王的啊。哈哈哈哈哈。”
  突然,白叔的狂吼声戈然而止。眼睛的村民看见了白叔嘴角流出的一丝鲜血,几个人慌忙上前查看,但白叔却是断气了。
  仰天怒骂而亡啊。
  这是报应吗?所有人都互相看着,眼中满是惊惧,绝望。


第一百零一章 绝不后悔,绝不妥协
  曹禅越走越远,身后的那一声苍老的吼叫声,并没有让曹禅哪怕停顿半步。
  年老的声音,绝望的咆哮,就算是曾经作为流匪的齐田也微微动容,这些日子活在曹城的安定。也让齐田找回了几分人性。
  眼中闪过几分触动,齐田微微的上前半步,轻声对曹禅道:“以大人的能力收拢这些村民也是轻而易举,为何不能网开一面。”
  曹禅豁然转头,眼神如刀的看着齐田,那凌厉森寒的目光,让齐田不自主的退后了半步,重新的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
  正当齐田头皮发麻,暗自后悔自己多嘴的时候,曹禅那如同幽灵一般的声音响起,:“乱世中,你我保全自己都难了,何况是他们?”
  齐田默然,再无反驳之言。他不过是孤魂野鬼,如今得到曹禅的收拢已经是千万世的福分。还贪心什么?
  让曹禅路遇不平都拔刀相助?那不可能,曹禅帮别人,谁来帮他?先不提其他,如今的流匪之乱除了曹禅自己,没人能帮他。
  想着,齐田悄然的再退后了一步,恭敬的走在了后边。完全衬托出了曹禅的地位。
  见齐田不再说话,曹禅这才转过头,重新朝着曹城走去。他不后悔,不后悔抛弃了那群姓王的,绝不后悔。
  陈蜿的死除了带给他悲痛以外,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感觉生命的真正脆弱。那一轮箭雨带走了陈蜿,但曹禅不会忘记,要不是长矛手反应够快。他也是箭矢下的牺牲品。
  可以想象,如果他死了,曹城将会分崩离即,再被王守一口吞下。到了那个时候,曹母,王氏两个孤弱女子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曹禅不敢想象。
  为此,乱世中能保住一丁点的身边人,才是曹禅最大的目标。最大的希望。别人?哼。能帮则帮,不能帮就自求多福。就算是有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他冷血,曹禅也绝无怨言。
  浩浩荡荡的带着数百人回到曹城,曹禅重新的分了一下私兵。把以前的第一队第二队合并,重新成为第一队长矛手。让齐田做队长。
  新俘虏的数百名流匪,曹禅打算让雄霸带领,暂时编为第二队。
  经过今晚的一战,曹禅手上的长矛完全够用了,缴获来的皮甲甚至能完全的装备第一队长矛手了。
  皮甲,长矛,强弓,见过血,厮杀过。搏命过。曹禅的原来带领的私兵,已经完全称得上是精兵了。
  这很重要,对于将来可能出现的数千甚至上万的流匪,战力,装备的提升,可以极大的保障曹城的安全。
  这还不算那数百名流匪,等完全消化,收编之后。就是曹城势力大涨的之时。
  只是,这一切,那个第一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却是再也看不到了。王守,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活捉你,手刃在陈蜿的坟前。
  带着滔天的杀机,曹禅回到了出发的地方。那里,陈氏眸子如冰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王惠,王夫人。
  就是这姓王的给了张飚招募更多的流匪所需要的资本,助涨了张飚的资本,从而攻陷了青山村,杀她丈夫,杀她儿子。杀他弟弟。
  要不是怀中的弟弟需要人掺扶着才能坐好,陈氏早已经扑了上去。
  “少爷,少爷,您绕了我吧。”随着王守的真正倒塌,王惠知道自己再也没了依仗,心中再也掩饰不住惊惧,看着曹禅不住的求饶道。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只觉得旁边的这个妇人的目光比曹禅还要可怕,还要吓人。人怎么可能发出这么可怕的目光。魔鬼,一定是魔鬼啊。
  “少爷?”这个声音在曹禅的记忆中很清晰,在曹家没有败落前,眼前这个人就是这么叫自己的,乖巧的奴才。但一年多前的大变,使得两人的身份发生的颠倒,一个成了一无所有的废人。一个成了王家的少爷。
  自此后,就是曹禅的噩梦,昔日的奴才,一着翻身后就时不时的欺凌昔日的主子玩。
  王夫人则已经完全的绝望了,只睁着绝望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曹禅。看着站的如山峰一般笔直,眼神锐利如刀,俊秀的脸庞出现了几分成熟的曹禅,王夫人就知道眼前这个曹家少爷,不,是曹家老爷,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人随意糊弄的人了。
  已两家人的恩怨,求饶是没用的,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带着他们在曹城外边新搭草棚居住,给些热汤米。以后这些人就归你管了,我需要在短时间内,看到这些人变成真正的士卒。”曹禅转头看向了那数百流匪,经过清河村一战,这群人又减少了数十人。现在大概有四百五十到四百八十的人。
  以曹禅与晁能的关系,雄霸自然不会去说,您才是个屯长,没权利收编这么多的流匪。而且一下子从伍长成为实质上带领数百人的人。雄霸不会拒绝。
  到了曹城的这些日子,雄霸看着曹禅一丝不苟的发展城池,训练士卒,剿灭流匪。忙里忙外。到了现在曹家的势力涨到了几乎是陪县最强。
  雄霸早已经忘记了他不过是被县令调来帮曹禅训练士卒的一个教官了,他也有心随着曹禅一起发展曹城。让曹城变得更加强大。
  “诺。”雄霸大声应诺道。
  很快的,雄霸就带着大部分的人去了曹城围栏边上建造棚子去了。曹禅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些许弓箭手,长矛手护卫。
  “大人,这两人可以任由我处置吗?”陈氏看着王惠那可怖的面容,充满了一种渴望道。
  “随便吧,不过这王惠之母与我们没什么大的仇怨,给个痛快吧。”看着陈氏那渴望的眸子,曹禅沉吟了一小,轻声道。
  本来曹禅想要亲自手刃王惠的,但既然陈氏想要亲自动手,曹禅也不会拒绝。
  说完后,曹禅从身边的一个弓箭手腰间抽出了一柄短刀,很锋利是最好的刀。递给了陈氏,道:“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谢谢大人。”陈氏接过短刀,拜谢道。只是眸子间没有一点感激的情绪,只有无比的愤怒,还有报仇的渴望。
  连曹禅都为之动容的情绪。“看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打断他的手脚。”指着王惠,曹禅吩咐了身后的几个长矛手一声。
  随即,曹禅才返回了曹城之内。他要去拜见陈父,去告诉他陈蜿以及陈氏的消息。
  陈家人住的房子跟曹城内的房子大多一样,曹禅并没有特殊的照顾。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
  正值天亮,陈家人大多都已经起来,用了早膳。去了围栏那边加固曹城。现在的曹城除了拥有木质围栏以外,还准备起个粗糙的土墙。
  “曹大人您回来了?我那闺女怎么样了?”陈父年迈,加固土墙没他的份,在家中养养鸡。见曹禅回来立刻上前询问道。眼中有些期盼。曹禅昨天下午出征的时候,他也在远处观望,因为知道这次去青山村是为了救他女儿,陈父深深感激的。陈家人也是一样,所以尽管陈氏还生死不明。陈家的人大部分还是出去帮曹禅加固土墙去了。
  看着年迈苍老的陈父,曹禅有些酸涩,陈父不是个肤浅的人,以前是陈家村的村长,很有威望,但自从搬到曹城之后,就闲了下来。整天就跟个寻常老人一样,左邻右舍的到处转悠。因为大伙儿时不时的谈起陈蜿,陈父也深深的对自己儿子感到自豪。
  如今,白发苍苍的陈父还在,年纪只是过了二十的陈蜿却没了。曹禅有些难以启齿。
  望着曹禅犹豫的目光,陈父脸上的笑容完全没了,只觉得喉咙发涩,阵阵头晕。
  “父亲,父亲,我见到妹妹了,我见到妹妹了。”看着摇摇欲坠的陈父,曹禅下了狠心,准备透露出陈蜿的消息时,外边忽然闯入了几个壮年汉子。
  为首的正是陈蜿的大哥陈汤。一见到陈父,老成持重的陈汤又笑又哭道。看着陈汤的表情,曹禅感觉到了不妙。
  “那就好啊,赶快,赶快带回来啊。”陈父闻言大喜道,只觉得浑身轻松,刚才的晕眩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但是,但是外甥没了,妹夫没了。蜿弟,蜿弟也没了啊。”本来陈汤脸上的表情是又哭又笑,但现在却已经完全是哭声了。一把跪在老父面前,陈汤失声痛哭。
  “扑哧。”一口血箭从陈父的口中吐出,毫无预兆的,陈父眼睛一闭,倒了下来。
  自从陈汤进来之后,早已经感觉到不妙的曹禅立刻半抱住了陈父,对着陈汤训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懂又喜又悲的后果?伯父年纪大了,经得起大起大落吗?”
  先告诉妹妹还活着,使得老人家欢天喜地。再告诉说弟弟死了,使得老人家悲从心来。简直是榆木脑袋啊。
  “请医者。”训斥完陈汤后,曹禅就没理会他,而是大声道。
  最终,陈父还是被挽救了回来,只是情况不怎么妙。这一下恐怕就要折寿十年。
  陈父有家人照顾,曹禅在呆了片刻后,就告辞离开了。不过,出门几步,却见陈汤追了上来。“大人,我听妹妹说了,弟弟,妹夫,还有我两个外甥是被王守害的。我要从军,追随大人一起截杀王守。”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双眼,陈汤道。
  “沙场厮杀,没有一人可以保证全身而退,陈蜿是一例,我也一样,你有家室,还有儿女,就算不是看在陈蜿的面上,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曹禅直接拒绝道。
  从人情上将曹禅并不想让陈汤也去参战,陈蜿的前车之鉴啊,报仇是会蒙蔽人的眼睛的,要是陈汤跟陈蜿一样,血红着眼睛在前厮杀,结果只会被人杀死。
  曹禅的直接与断然,生生的止住了陈汤想要报仇的欲望。
  “王守。”满脸失望的陈汤送走了曹禅之后,捏紧了拳头,仰天大吼。
  曹禅很疲惫,一晚上两场厮杀,不眠不休。再加上陈蜿之死的打击,曹禅还没走到曹府,就迈不动脚了。
  幸好王氏早已经带着几个侍女在门口等候了,一见到曹禅的身影,王氏的脸上就止不住的冒着泪水,飞一般的来到曹禅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一边又心疼的看着曹禅疲惫的面容。“陈蜿的事情我知道了,虽然可惜,但死的壮烈。你不要太难过了。”
  “不是可惜不可惜的问题,而是他本不该死的。他还有大好前途,他还有做将军的志向。结果这一切不过是被小小的箭矢给夺走了。”人前坚挺的曹禅,在王氏面前有些无助。在人前曹禅是曹城城主,是大人。是一千多号人人的主心骨。但在家人面前,曹禅无需这些伪装,悲凉就是悲凉,无助就是无助,疲惫也是疲惫。
  曹禅那疲惫又悲凉的眼睛,让王氏的心肝都碎了。赶紧扶着曹禅回了房间,也没打什么洗澡水了,而是直接的为曹禅宽衣,然后搂着曹禅一起躺在床上。
  任由被王氏折腾着,但曹禅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呼吸沉重。王氏用力的把曹禅的头挪到自己的胸口,像对待一个极度受打击的孩子一样。轻轻的抚着曹禅的后背。
  直到感觉曹禅的口鼻间呼吸变得均匀后,并且闭上了眼睛后,王氏才露出了些许笑容。
  真是疲惫了,曹禅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还没有醒来。王氏就是以曹禅想要自居的人,为了曹禅是豁出面皮的人。睡到这个时候也不是大不了的。直到外边曹母等的急了,弄出了动静后,王氏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看了眼还熟睡着的曹禅,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门口的曹母一脸的关切与担忧道,但又有碍于王氏在,不好进去看看曹禅。
  “数月来,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没自信,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还睡着呢,估计醒来后就没什么了。”王氏叹气道。
  “也难怪,陈蜿那小家伙跟着他出生入死一起发迹。可以说是亲如兄弟啊,这么一去就没了啊。”曹母闻言松了口气,但也不无叹息道。
  这次战争曹禅是瞒着曹母进行的,但是回来后死伤这么大,带来的俘虏又这么多,几乎是整个曹城都知道曹禅大胜而归,却没了陈蜿的消息。曹母差不多是最后得到消息的。
  “那你们就先睡着吧,我去厨房准备准备,做些他爱吃的膳食。”两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后,曹母转头往屋内一瞥,轻声道。
  “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只能劳累娘忙了。”回头看了眼屋内,王氏歉然道。
  “你这孩子。”曹母笑骂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不过她也是很喜欢王氏的直爽,那赖着曹禅就不走了的狠劲,曹母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喜欢。
  当曹禅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摸摸头,有些昏。但要比没睡那会儿要好多了。“醒了?”一直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王氏在曹禅动了动后,立刻转身轻声道。
  “嗯,好多了。就是有点昏。”曹禅苦笑一声,摸着头道。
  “你都昏睡两天一夜了,哪能不昏啊。”王氏柔柔的笑了笑,伸手扶起曹禅半靠在自己的怀中,一边伸出嫩手为曹禅揉动太阳穴。
  头枕在王氏挺拔的高峰上,太阳穴附近传来一阵阵清凉,曹禅只觉得舒适了很多。
  许久后,曹禅的头才清醒了过来。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陈氏的情况怎么样了?陈家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陈家那边正准备陈蜿的后事呢,明天发丧。陈氏的情况……。”迟疑了下,王氏才道:“她把王惠的腿脚给打断了,折磨了整整一夜。现在王惠的身上估计没有一块好肉了,但又没杀死他,似乎不想让王惠这么轻松的死去。不过她对王夫人到是给了个痛快。”
  这些事都是王氏在用午膳的时候听来的,陈氏折磨王惠没有丝毫的隐瞒,就在大庭广众下进行的。有些胆子大的汉子经过那个地方,都觉得头皮发麻。
  “丈夫,两个儿子。弟弟的死亡都与王惠有关,陈氏这样的反应不稀奇。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听王氏的口吻,似乎对陈氏的做法不怎么赞同,曹禅轻声的为陈氏辩解了一句。
  任凭曹禅怎么说,王氏对陈氏的做法还是有点不认同。但见曹禅坚持,她也没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而是轻声道:“中午的时候。有陈家的人来求见,说是明天请你过去。”
  “你派人回绝了吧。就说如果不拿到王守的项上人头,我曹禅是没脸过去的。”曹禅别过脸,喃喃道。
  见曹禅的精气神还是有点委顿,王氏顿时心如刀割,脸上却笑着劝道:“好了好了,陈蜿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你身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呢。曹城是你的心血,是你为曹家打造的屏障。还有王守,要取他的首级,得先找到他的人。只有曹城发展好了,你才有更多更多的人手帮你啊。”


第一百零二章 豪侠再登场
  襄邑,典家庄子内。
  典韦拎着酒坛子与几个兄弟畅饮,不自觉的就提起了数月前在典韦庄子里住了一夜的曹禅。
  “大哥啊,自从流匪们全部涌入陪县后,就没有消息传出来了。不知道曹兄弟怎么样了。”坐在典韦右手第一位的汉子叫陈盗,五大三粗彪悍异常,也是当初迎着曹禅进入庄子的骑士之一。
  “那家伙也是个人物,不会有事的。”典韦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人物是人物啊,但关键是流匪太多啊,我听说足有三四万。谁知道在这么大批的流匪面前,那小子能不能保住性命啊?说起来也真是气人,这陈留的官员,各地的县令,将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流匪进入陪县,没有一个人出兵去救。都是胆小如鼠之辈。要是我做皇帝,一定全部杀掉。”说话的是另一汉子,叫阮元,也是那日的骑士之一。
  谈起皇帝,阮元却是浑不在意。根本没有畏惧。而典韦这些人闻言也是面色如常。陈盗更是笑了笑道:“要是你做皇帝,这天下肯定比现在更乱。”
  “哈哈哈哈。”调侃的话语立刻引起了屋内人的大笑。
  笑过之后,典韦的神色却不由自主的严肃了起来,摇着头道:“其实也不怪那些官员,而是有人暗中操作。想坐视陪县被流匪夷灭啊。”
  “喔?居然有这样的人?是那陪县县令的死敌?”陈盗讶然道。
  “嗯,差不多吧。我查过了,我们遇到的那曹禅来头也不小,他父亲叫曹煅,本事很大,但也很会得罪人。当年与陪县县令晁能,陪城王遂号为三岁,是横行无忌的主。当年的刘盾是陈留侯,就因为与曹煅,晁能,王遂起了冲突,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给告上了皇帝面前。这才被皇帝调去了颍川做了颍川侯。怀恨在心啊。这次的事情估计都是这个颍川侯一手策划的。”典韦笑着道。
  “陈留与颍川都是郡啊,从陈留侯改封颍川侯那算是平调,有什么好怀恨在心的?”阮元有些奇怪道。
  “真没见地。”陈盗笑骂了一句后,才解释道:“咱们陈留地位尊崇,与陈留相比,颍川那是穷乡僻壤,而且在收益方面也没法比。你说能不怀恨在心吗?”
  “嗯,也对,想当年咱们陈留在天下郡里边也是排的上号的,相比起来,颍川要逊色很多。”阮元恍然道。
  “哎,都是该死的黄巾之乱,我们陈留也大不如前了。”陈盗叹了口气,兄弟三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寥寥。
  “嗨,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大兄啊,你还没说要怎么办呢。曹禅那性子我喜欢,不拖沓,也不斤斤计较,很大度的一个人。也算是咱们的半个朋友,总不能坐在这里看着他出事吧?”阮元道。
  “还用得着你说?朋友有难,典韦什么时候没帮过?”典韦笑骂了一句,又道:“人我已经召集好了,都是咱们陈留境内出了名的游侠儿,清一色的战马,马刀,皮甲,强弓。外加三壶箭矢。明天就出发,救我们的这半个朋友。”
  “好个大兄啊,你蛮的我们好苦啊。我们还以为你……。”阮元二人相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讨伐典韦道。
  “还以为什么?还以为我见死不救?哈哈哈哈哈哈,我典韦怕过什么?不过是三万流匪而已,凭咱们这五十余骑,就算是十万流匪那也是怎么杀进,怎么杀出。”典韦仰天狂笑一声,豪气并现道。
  “大兄说的好,该痛饮一杯。来。喝。”阮元大叫了一声好,拿起边上的酒坛子就敬道。
  “哈哈哈,同饮。”典韦也不含糊,同样拿起酒坛子,三人相视一眼,一齐仰头痛饮。
  ……
  没能抓住王守是曹禅心中的一个刺,抛开个人恩怨来说,这老奴才的人脉也不差,与颍川侯刘盾等都相熟。迟早是个祸害。
  但曹禅又没其他办法,毕竟只是个屯长。势力仅限于陪县。如果他现在是个陈留郡守,哪怕是陈留郡丞也是好办些。能够发布诏令,把这家伙找出来。
  或许只有等流匪之乱过了,曹禅再去找晁能王遂二人商量商量吧。
  不管怎么说,度过现在的流匪之乱才是当务之急。在第二天,曹禅就下了工地,目前曹城的人口再次大幅度的提升,本来需要计划建造的房屋也得提前了。不仅如此,土墙也要堆积的更高,更坚固。
  因此曹禅不得不冒险,再次下令工匠去河边制造砖胚,已经搁置了一段时间的窑也重新开火。
  不过,也不能不防备流匪突然袭击了这两处地方。
  还好现在曹禅手中的人手已经多大六七百人,底气也足了些。
  派遣了大批的弓箭手,长矛手驻扎在窑与砖厂附近,还有一二骑兵不断的在附近巡逻,作为示警用。
  经过两天的赛选,目前曹禅的第一队二百多的长矛手清一色的装备上了皮甲,看起来像正规军了。弓箭手的人数也增加到了八十。仓库里还存了大批量的强弓,就等待人手了。
  暂为第二队的那数百流匪,正被雄霸狠狠的操练。不操练的趴下,绝不罢休。
  这天曹禅视察了一下土墙的加固,与建造草棚的地方后,曹禅来到了西边雄霸训练士卒的地方。
  两天而已,这群流匪的面貌发生了极大的改观,一个个都有流匪的精神饱满,眼神正视不游离。
  “看起来不错。”曹禅一一的扫过这些壮汉的面容,轻声赞道。
  “只是练了表皮,离训练成军,做到令发则战的精锐还差很远呢。”雄霸却是摇了摇头,对这群流匪出身的不太满意,主要是太懒散了,光训练仪表,就用了两天的时间。
  不过还好,因为曹禅这边粮食管够,这群流匪没一个不满意的,一般都是很听话。让雄霸很是省下了一番心思。
  “慢慢来。”曹禅很不在意道,曹禅知道这个时代要训练出一支精锐起码一年,但要在沙场上打滚几场硬仗下来,一支军队很快就会成为精锐。比如说,曹禅现在的第一队长矛手的二百多士卒,已经是精兵了。
  这些日子来,雄霸见了太多的曹禅的作为了,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大人心中想法,到是猜出了几分,笑了笑道:“派他们出去剿匪战斗恐怕还需要些时间。”
  “大概什么时候?”曹禅问道。
  “这里有四百号人,如果能做到面对一千号流匪不立刻溃败,就差不多了。”雄霸回答道。
  “也是,我们的装备精良,四百号手持长矛的士卒足以对付一千号的流匪。但如果一碰面,我们的人就溃败了,那就是笑话了。”曹禅点着头,体谅了雄霸的难处道。
  “呵呵。”曹禅的体谅让雄霸笑了笑。
  这时,些许敲锣声从外边传来。曹禅与雄霸转头看去,见一队全身靠素隐约传出哭泣的人向曹城走来,这支队伍里不仅有陈家的人,还有其他的一些曹城居民,战死的不单单是陈蜿一人啊。虽然那些人的尸体已经被诶曹禅就地掩埋了,但居民们还是选择发丧,建了衣冠冢,祭奠亲人。
  “看来王惠终于解脱了。”看着队伍中一身素白,凄凉中平添了几分美感的陈氏,雄霸轻声道。
  去的时候,雄霸亲眼看着王惠的脖子上系着绳子,被陈氏拉着,又因为手脚都被打断,是一点点的挪着去的。看到那情况的人都忍不住打着寒颤,男人们更是认为最毒不过女人了。
  现在好了,没有回来就表明在陈蜿的坟前被陈家人给手刃了。算是解脱了。
  曹禅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伤感的看着。尽管立志不捉回王守就不去陈蜿的坟前,但今日没去送他最后一程,总是曹禅心中的遗憾。
  忽然一身素白的陈氏从队伍中走了出来,直奔曹禅而来。雄霸看了眼曹禅,立刻识趣的转身走到了一边。
  “大人。”移步走到曹禅面前,陈氏对曹禅福了福轻声道。
  曹禅仔细的打量了下陈氏,虽然素颜上还存在的点点淤青,但是气色却要好了许多。“可是家中有了什么困难?”曹禅轻声问道。自从陈蜿死后,曹禅就很关注陈家的情况。尤其是在粮食用度等方面,都照顾着。
  “这些日子大人都把我们家的粮仓都填满了,还有什么困难。”陈氏笑了笑,道。说完,陈氏轻轻的拂去额头上的几根青丝,睁着眸子看着曹氏道:“我想入曹府伺候大人。”
  入府伺候就是为奴了,曹禅到是不怎么担心陈氏会不怀好意。但眼前的是陈蜿的姐姐啊,即使曹禅再怎么凉薄,也不会答应的。曹禅眉头半皱,看着陈氏极为认真的眼神。问道:“为什么?”
  见曹禅没有当场拒绝,陈氏心下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眼曹禅,陈氏脸上露出回忆之色,梦呢般的轻声道:“上次回来探亲,弟弟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说啊,他跟了个有出息的人,他将来也一定有出息。一定能做将军。他还说,那人也很照顾他。他愿意站在那人的背后,为那人抵挡刀兵。”说着,陈氏睁着一双美目,哀求的看着曹禅道:“我这辈子没什么奢求的了,我就想完成弟弟的心愿,跟在您的身边。”
  曹禅的眼睛酸涩,想着陈蜿的模样。又看着陈氏真诚的目光,许久后,才点头道:“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把,不过我不会用你为奴的,你要是愿意,就入曹府做我姐姐吧。”
  “姐姐?”陈氏的双眸一凝,看着曹禅并不虚伪,很坦诚的目光,迅速的低下了头轻声道:“我愿意。”
  “走吧,去拜见一下我们娘。”曹禅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笑容,对着陈氏道了一句,就转身朝着曹府的方向走去。
  看着曹禅的背影,陈氏在心中轻声呢喃道:“弟弟啊,你跟着这个大人,这辈子真的值了,只可惜你不是为他战死沙场,而是为了姐姐而丧命啊。”陈氏心中欣慰又凄苦。
  曹禅认了陈氏作为姐姐,实在是出乎太多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曹母,她想到了曹禅与陈蜿的感情很深,但没有想到深到这种地步。
  不过曹母心肠软,很快的就接受了陈氏,在曹府的大厅内,接受了陈氏的拜见。收下了这个干女儿。
  同情陈氏的不止是曹母,王氏也是一样。曹母刚认下了这个干女儿,她就带着侍女们很勤快的收拾着房间,为陈氏入住做准备。
  曹城很小,小到几乎是一个村子。因此什么消息都传的很快,尤其是作为城主曹禅更加的引人关注。陈氏入了曹府做了曹禅姐姐的消息很快就散了出去。
  曹禅认陈氏为姐姐纯是因为陈氏自己的请求,不过外边的人却认为曹禅是因为与陈蜿感情深厚,陈氏又丧夫丧子丧弟,怕陈氏被人看轻,才认了陈氏为姐姐,好照拂一二。
  曹城内一时间凝聚无比,再也没有人相信曹禅是一个纨绔子弟了。尤其是以前吴家村,还有靠林村的村民,他们的入住本来就是在曹禅的高压之下,半强迫的。但现在却打心眼里,想入住曹城,作为这个城池的居民。
  接下来的十余日内,曹城都处在一种极度运转的状态,拆了一段土墙,扩大了曹城的规模,烧砖,建房。练兵。
  张碎的铁匠铺也是处在极大的压力之中,全负荷的在运转,各种各样多余的铁质农具,甚至是铁锅,都被融化成了铁水,打造一支支长矛,还有箭矢。在曹禅的吩咐下,曹城内也展开了大规模的招收铁匠学徒,报名的十几个半大孩子都交给了张碎使唤。
  曹禅相信,这些孩子在经过张碎兄弟这样的专业铁匠的教导后,一定会成为一流的铁匠。源源不断的扩充兵器。
  不仅是长矛,还有短刀,马刀,铁箭头等等。
  陪县富裕,人口也较多。不仅是曹禅四周的这些村子。因为担忧流匪之乱,晁能下令小的村子并入大的村子,各自设立屯长,招募村卒自保。此时除了曹城以外,还有较大的村子八座。其他的村子不是并入了这八座村子,就是涌入了县城。
  陪城城西距离曹禅等只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大约人口由一千三百人的大村子,以前叫做坝子村。
  不过现在的下场跟青山村也差不多,有一伙大约有五千人的流匪攻陷了这里,不过这些流匪比张飚要聪明些,他们只是收刮了全部女人,没有杀掉男人,而是让男人干活,帮忙加固村子。打算以此为据点,继续攻陷整个陪县。
  三四万流匪涌入陪县,使得一些人野心膨胀,磨刀霍霍,多的是想要学那黄巾,席卷天下的人。
  忽然不远处出现了一队身穿皮甲,手持兵器,看模样像是官军模样的队伍。不断的朝这里推进。
  立刻引起了流匪的注意,负责巡视的流匪立刻报告给了他们的首领夏捷,夏捷大约三十岁,肤质白皙,看着像文人多过流匪。
  听见报告,夏捷轻声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一卷书简,道:“是我们的贵客到了,开中门,迎进来。”
  “诺。”看得出夏捷在这支流匪中的威望很高,这个前来通报的流匪一句话也没问,就应诺一声,转身出了村子。
  “呵呵,给我送皮甲,送兵器的人又来了,不过所谓无功不受禄,这叫王守的老匹夫这般殷勤肯定是有所图谋,这次来恐怕就是露出他本来面目的时候了。”夏捷的脸上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讥讽,道。
  夏捷与张飚不同,张飚是全靠王守的一车子的兵器发家。夏捷本来是在颍川那边为匪后来才辗转到了陪县境外,当时他手下人就有了小三千人马,进入陪县后,立刻就膨胀到了现在的人手。
  因此王守送的兵器,皮甲只不过是加强了夏捷手底下流匪的战斗力而已,其他并没有太大的干系。
  不过好歹也能增加点实力,夏捷对于送上门的好东西向来都是来者不拒的。
  “数月不见,王先生似乎苍老了许多啊。”不过,当王守被带进来的时候,夏捷却是忍不住讶然道。
  现在王守的样子跟几个月前可是大不相同了,数月前,王守虽然也有年迈之相,但是却还有一股锐利之气。看着起来杀伐决断。但现在王守的身上不仅是锐利之气没了,连人都苍老了许多。
  “一言难尽啊。”王守苦笑一声道。
  看得出王守不想多说,夏捷也没多问。毕竟两人连合作的关系都算不上。
  “世事无常,老先生也不要太过在意。”表皮上劝了一句后,夏捷请了王守坐下,神色一闪,笑问道:“听部属通报,说老先生又运送了几车东西过来,加上上次的。数量可不少啊。所谓无功不受禄,呵呵,老先生可否明示一下,无缘无故送我兵器到底是为了什么?”
  “帮我铲除一人。”本就是有目的来的,王守自然没有遮掩,一双苍老毕露的眼睛中,豁然闪出了几分凌厉的寒芒。森寒道。
  “谁?”夏捷心中讶然,经过观察,他可是看出来了王守身后的势力并不小,要铲除一个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何须他动手?
  “曹城城主,曹禅。”


第一百零三章 契机
  “曹城城主,曹禅?”夏捷皱眉道,作为进入陪县的流匪,夏捷根本不知道曹禅的存在,而曹禅在以曹城城主的身份自称的时候,也是流匪之乱爆发后,因此知道曹城存在的只有曹城的居民而已。
  “曹城就在清河村的边上,现在还在建设的城池。”王守眼中闪着恨意,冷然道。
  “就是距离这里十里左右,那座建着土墙的小村子?”夏捷眼中闪过几分恍然,失笑道,那村子其实就是夏捷的下个目标,因此打探过几番。
  世界上哪有这么小的城池,顶多是村子而已。
  “依现在曹禅的性格作风,迟早它会是一座城池。”对于夏捷的不以为然,王守郑重道。
  “不管它是不是城池,那么小的地方,踏平踏易如反掌,只要你多给兵器,粮食,我就帮你灭掉他。”夏捷还是不以为意道。
  见夏捷满脸的不以为然,王守的心中闪过几分讥讽,流匪就是流匪,不管再怎么势大,都成不了大事。轻视任何一个敌人,下场都是致命的。他王守就是前车之鉴。
  “我要一击毙命,而且要屠了整个曹城。因此只单单你一支流匪还不够,我要召集陪县的另外三支流匪一起。合流攻打曹城。”王守道。
  王守三番五次的郑重,也让夏捷微微的收敛起了轻视之心,问道:“对方很强?”
  “兵力不多,不过五六百。大部分都是长矛手,少数弓箭手。大部分人只身穿粗布短衫,少数人穿着皮甲。但他们是为了保家而战,而你们毕竟是劫掠,完全不同。因此只有你一方的话,可能会损失惨重。”王守想着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脸上抽动了一下,道。
  “我们这四支合流,你就不怕攻陷了陪城,酿出一起大霍乱?”夏捷紧盯着王守的脸,奇怪道。
  目前陪县境内,流匪再也不是漫山遍野了,经过兼并,形成了较大的四支,除了夏捷以外,其他三支也都在三千以上,都攻破了一座大村子作为据点,准备磨刀霍霍。
  “就算是攻陷了陪城,关老夫什么事?”王守冷笑一声,反问道。
  王守的冷酷无情,连夏捷也有些动容,据他所知,眼前者人也是地地道道的陪县人,居然唆使流匪攻城?
  摇了摇头,夏捷把心中莫名其妙的情绪给收拾了一下,静静的想着王守的提议。先合流四支流匪,他们的兵力可以达到二万左右,攻打曹城只是轻而易举,攻打陪城也够了。
  想着想着,夏捷就越发的怀疑王守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陪城。而不是什么曹城。
  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夏捷也不想要放弃这个好机会。想想陪县的富裕,想想一座城池多少的粮食。夏捷就能铤而走险。
  不过夏捷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得不问。“西边不是还有一支黄巾吗?据我所知,这支黄巾在这次动乱中,也乘机的收拢了五六千的人,实力可以说是我们中最强的,为什么不连他们也一起叫上?”
  清河村一战,给了王守很大的打击。这些日子,王守有些喜怒不定。
  见夏捷还不肯答应,王守心中有了些不耐烦,冷声道。“沾染流匪还可以遮掩,沾染上黄巾那是死路一条。”
  “呵呵呵,也是,黄巾可是霍乱了整个天下的巨祸。而我们只不过是小小陪县的流匪而已,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对于王守的解释,夏捷倒也能接受,干笑一声道。
  “那夏首领是同意了?”王守闻言,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下,问道。
  “只要王老先生能够联络其他三支流匪一起。攻打曹城,攻打陪城都不在话下。”夏捷豁然起身,豪情道。
  望着神色中兴奋之色溢出的夏捷,王守心中冷笑,但面上却轻笑一声,道:“其他三支流匪就交给老夫吧,夏首领只坐等消息即可。”
  “麻烦老先生了。”四支流匪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互相都存了吞并之心,根本不可能自行合作,需要外力推动,这点夏捷很清楚。同时也想着攻陷陪城后的种种好处,自然的夏捷对待王守也客气了很多。
  “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天色还早,王守也想快马加鞭把事情全部谈妥,好早日铲除曹禅,于是告辞道。
  “来人,送客。”夏捷也并未阻拦,大声道。
  最终王守留下了其中几车兵器,带着剩下的朝着南方赶路。那边曾经也有一座大村,但被一支大约三四千的流匪攻陷了。
  四支流匪,本来还要再算上张飚。这就是王守的全部布局,在流匪之乱出现端倪的时候,他就开始计划了。他不仅仅想要铲除曹禅,还想连后患王遂,与晁能一起铲除掉,来个一劳永逸。
  但人无完人,他没算计到曹禅居然主动出兵消灭了张飚。还攻陷了清河,把他的势力给先铲除掉了。
  先发制人,后发而受制于人。曹禅,清河村之变算是老夫失策。老夫早应该先铲除了你啊。要不然,要不然我的惠儿也不会被你生擒了。心中想着,王守的老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伤心,但随即就被果决取代,“这次,老夫再也不会给你机会了。”
  与此同时,曹城曹府内,曹禅也接待了县令晁能派来的人,从而得到了一些消息。
  随着流匪的互相合并,并且互相遏制。再加上曹禅灭掉的一部分,各个村子抵挡的一部分,县城方面杀死的一部分。目前流匪的数量大约在两万四五千左右。
  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八座村子,四座被流匪占领。这四支流匪的数量占了流匪大部分,约两万人。分布在东南西北。泾渭分明,也可以说是包围了整个陪城。整个流匪之乱,到现在为止,大约有上万的百姓死于战乱。
  随着四支流匪各自占据了一座村子,局势也稍微的明朗。县令已经派出了官吏,军队,打算把剩下的四座村子,一起合并到曹禅的曹城来。
  如此与县城成为掎角之势。共同抵抗这四支流匪。
  一共四座村子,如果一起合并进入曹城。一瞬间就可以使得曹禅需要发展一年,甚至数年的人口,全部填满了。
  这如果在平常,曹禅一定会幸喜若狂,但如今的情况却是四支流匪虎视眈眈,如果把全部百姓都集中在曹城,那就等于是一块活生生的肉食。
  还不让这四支流匪眼冒绿光?但如果顺利的消化了呢?肯定是一种吃饱了肚子的感觉。舒服。
  曹禅苦笑一声,这是块上门的肥肉,但也可能是带毒的啊。这其中利弊,敢不敢收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要是按照曹禅谨慎的性格,肯定是不会接下这伙人的。但现在的情况下,曹城也可能会成为被流匪占领。扩充再扩充实力是当务之急。
  本想着一下子增加了四五百的战力,应该能够安全点了。没想到还是得战战惶惶。曹禅再次苦笑一声。
  不过曹禅也是个有决断的人,在谨慎的同时,如果被逼的太紧,也是能生出豁出一切赌一把的豪情。
  片刻后曹禅的脸上就剩下了果决。抬头看着眼前的小吏道:“请转告县令大人,我曹城准备接收这些百姓了。”
  小吏的面上立刻出现了狂喜之色,对着曹禅连声道:“我代数千百姓谢谢曹大人了。我代数千百姓谢谢曹大人了。”
  “我身为屯长,保一方平安也是理所当然的。先生不必如此。”曹禅道。
  “曹大人有所不知,自从流匪之乱开始后,太多百姓都涌入了陪城内。现在陪城内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百姓。是再也容纳不下这数千人了,要是曹大人再不管,这数千百姓只有死路一条啊,这是救命之恩,岂能不谢?”小吏情绪激动道。
  陪城的情况,曹禅到是知道一些。毕竟要不是真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晁能是不会把这数千可能是馅饼也可能是毒药的百姓全部交给他曹禅的。
  在小吏的欢天喜地中,曹禅送走了他。回到曹府后曹禅立刻找来了许蛟,还有大舅子李奎,陈汤,雄霸等一些人。
  既然做了决定收容这数千百姓,那曹禅就要全力而为在短时间内建造出一座大城来,以保证安全。
  机会之下,不是灭亡,就是雄起。
  “现在我们陪县的流匪大约已经分成了四支,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目前已经各自据有了一座大村子作为据点。要是再照发展下去的话,陪城外边的村子迟早都会被攻陷,但陪城又没能力再收容这么多百姓了,因此县令大人要求我们接收这些百姓。”睁着一双肃穆的眼睛,曹禅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凝重道。
  “大人,把全部的百姓都集中到我们这里来,那不等于把流匪也招来吗?那可是数万的流匪啊,我们恐怕抵挡不住啊。”许蛟从军事角度出发,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要是我们不理会这些百姓的死活,等流匪吃干净了所有能吃的后,我们曹城同样会成为目标,如果被动接受,还不如拼搏一把,赚出个真正的曹城来。”带着只进不退的决然,曹禅道。顿了顿,曹禅又道:“何况县令大人把百姓交给我们后,又不是说不管我们了,在兵力上,在资源上,也会增援我们曹城。如此算下来,要顺利抵抗住这些流匪,把握很大。”
  “既然大人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干吧。”见曹禅脸上豪气并现,态度坚决,许蛟立刻就道。
  “你们呢?”曹禅把头转向了雄霸,陈汤,李奎等人。
  “属下没什么问题,只担心兵力恐怕不够。”就像刚才许蛟说的一样,如果把全部百姓都集中在了曹城内,那等于是一头绵羊,等着流匪来进攻。面对数万流匪以目前曹城的兵力,恐怕不够。
  “那简单,现在我们所有的兵力大约有六七百人,等数千百姓一到,你与齐田,许蛟,立刻开始征兵,扩充弓箭手至三百人,第一二队的长矛手也要扩充到一千人。分别由你们三人掌管。”人口增加自然而然的就要征召兵力,曹禅自然不含糊,做主道。
  一千三百的兵力,如果再加上陪城的支持。抵抗住数万流匪。雄霸的心中计算着得失,最终的结果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够了。
  因此雄霸沉默了。
  见此,曹禅把目光转向了李奎,还有陈汤。轻声道:“你们两个,召集城中的所有老弱,加紧搭建草棚,还有外围的土墙。”
  “如果有数千百姓加入,要建造出大人您说的东西,十几天就够了。”心中盘算了一会,李奎点头道。
  他边上的陈汤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现在曹城的建设琐事几乎归他们两个人在管理。
  “能否度过劫难,就在此一举,希望诸位尽力。”心中需要的答案,都在这些人计算之下,都得到了曹禅想要的结果,曹禅豁然起身,对着四人弯腰道。
  “大人严重了。”众人也被曹禅突然的动作唬了一下,这太严重了,毕竟他们几个不是被曹禅所救,就是本身的家人目前都住在曹城,与曹城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保住曹操就等于保住他们的家小。
  为了这一点,还有为了曹禅,就算是拼死他们也愿意的。因此赶忙回礼道。
  曹禅却是肃然的拜了个全礼后,才直起身子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他们各个脸上没有别的情绪,只有坚定。曹禅笑道:“各位为我曹城尽力,曹禅这一拜是应该的。好了,各位都下去做事吧。”
  “诺。”四人轰然应诺,大声道。本就干劲十足的四人被曹禅这一拜更加的显得干劲十足,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离开了曹府。
  曹氏相信,整个曹城在这四人外加一个齐田的运作下,会迅速的进入了大发展的状态。
  这次应该是真正的发展吧,一座城池最更本的东西其实是人。有了人口,什么住房,商铺,还有客栈。兵力,生产力。巨石砌成的城墙,什么都会有的。
  “一口吞下了数千人,看似愚蠢。但又有谁能保证,我一定会失败呢。”目送四人离开后,曹禅的脸上露出了当初初次面对黄巾时候的冷静。
  眼看一座真正的城池就将出现在眼前,曹禅体内的血液立刻躁动了起来,再冷静的人,在面对自己耗尽了心血的作品面前也不能保持冷静。何况这座城池不仅是心血,还是曹禅为曹家精心打造的立足更本。有城池在,就有曹家,有娘,有王氏。
  想到这里,曹禅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柔软。想了那就去找她们,才是不是犹豫腼腆的人。心中所想,立刻就起身去了内院。
  如今的内院,只住了曹母,王氏还有陈氏和一些使唤侍女。曹禅走入内院的时候,三人正在一起坐在内屋,曹母与陈氏做着女工,王氏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怎么了?今天不到工地那边去看看了。”曹禅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曹母更是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关切的问道。边问边眼神就往曹禅的身上瞄着,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是不是身子不适。
  这些日子,曹禅勤快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今天忽然有闲情来内院,唯一的解释就是身体不适。曹母越想就越认定了心中的想法,立刻唬了一跳,起身来到曹禅的身边。仔细的看着曹禅。
  “娘,您这是在干什么?”曹禅莫名其妙的问道。
  仔细的打量了下曹禅后,曹母终于打消了心中的担忧,歉然的笑了笑道:“你没去工地,娘还以为你身子不适呢。”
  曹禅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越发的珍惜起了眼前的一切。慈母,娇妻。还有已经只能存在记忆中的陈蜿。
  “今天儿子干了一件大事,想来娘这里显摆显摆呢。”曹禅不在意的笑了笑,微微的拉着曹母的手臂,轻声道。
  “多大的人了,还显摆呢。”曹母嘴上虽然责怪着,但脸上分明露出了些许享受的味道,自从曹禅建立曹城开始,就忙的整天见不到人。虽然说儿子忙大事是对的,但作为一个死了丈夫,只有个儿子在身边的曹母来说。还是有点不情愿的。
  曹禅的这几句俏皮话,很让曹母感到舒服。
  “咯咯,娘这是忘了曹郎他还没有及冠,还没有娶妻,算起来还是个孩子呢。”王氏在一边咯咯的笑着道。
  曹禅翻着白眼,就算是及冠,并且取了正妻,他在曹母的眼中恐怕也还是个孩子呢。
  与曹母差不多,王氏也好久没有与曹禅一起这么欢笑了。看着曹禅翻着白眼,她感到特别的高兴。“咯咯”的娇笑声,充斥了整个屋子。
  陈氏带着讶然的看着曹禅三人温情的相处着,这是她看到的曹禅的又一面。不同于曹城城主的另一面。
  “好浓的人情味啊,真好。”陈氏心中起了一丝温情,自从陈蜿死后,脸上始终带着的一丝伤感,也微微的消散了些。


第一百零四章 刺客
  “对了,曹郎干了什么大事?来娘这里显摆来着?”咯咯娇笑了片刻后,王氏好奇的问道。
  曹母,陈氏闻言也把目光看向了曹禅。
  “县令大人下令县城外边的村子全部合并进入曹城。以抵抗流匪。曹城的人口一下子就增加到了数千人,算不算是大事?”曹禅笑着道。
  “这么说应该庆贺一下咯?我去吩咐厨子一声,多烧些好吃的。”这些日子,曹禅忙里忙外,还不是为了曹城,为了他们曹家。如今曹城有了这么大的发展,她也跟着高兴。
  “应该的,应该的。”见儿子高兴,曹母也不住的点头笑道。
  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家中谈论商量膳食,为他的高兴而高兴。曹禅只觉得外边就算是腥风血雨,一回到这里,也是感觉到舒适轻松无比。
  用了一顿满是温馨的膳食后,曹禅又一把扑到了建设当中。
  要建设一座容纳数千人的城池,必须要谨慎。虽然都已经规划好了,分了十六个区域,但曹禅却还是不放心。每日都带着人巡视周围。尤其是箭塔,与土墙的建设。建土墙必须要建设木质的围栏,然后以围栏为根基,堆砌土堆。
  箭塔也从新的设计了一下,围绕着土墙,曹禅打算修建一百五十座箭塔,在战争的时候,可以容纳两名的弓箭手驻守。
  除此之外,搭建草棚。还有砖头的制造也不停留,每天都看到有砖头进出,有一座座的草棚被搭建了起来。
  很快的,距离那天小吏前来报告消息已经过了五天时间。清河村边上,曹城看起来有了城池的影子了,土墙,半人高的土墙保护起了这一块能够容纳数千人的土地,一座座肃穆充满了杀气的箭塔肃立在土墙的边上,充当着保护城池的牙齿。
  城池的西边一角,大片大片的空地上,数百个士卒在雄霸,许蛟,齐田的带领下,挥汗如雨的训练着。阵阵凝聚了煞气的大喝声,冲天而起。
  无数密密麻麻的百姓,或在加固土墙,或在搭建草棚。或在劈材砍树。流匪的压力之下,没一个人有偷懒的闲心。整个曹城就是一座上了发条的机器,为了在乱世中生存而努力雄起。
  “万事俱备,只欠数千百姓入住了。”看着还惨不忍睹,除了土墙以外,所有东西都还很简陋的城池,曹禅的眼中却闪过一分炙热,轻声道。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走到这一步。”曹禅的旁边站着李奎,这个曾经非常看不起曹禅的人,现如今在微微落后曹禅半步,感叹道。
  想当初曹禅不过是个沦落到卖草鞋为生的落魄人,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乘着一场动乱,扶摇直上,建造了这么一座可以传世的曹城。
  现在李奎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一句话叫做撑死大胆的,饿死胆小的。虽然我不太认同,但这句话却也是有些道理的。同样是死,为什么不一口吞下,看看到底是消化了,还是撑死。”曹禅回头看了眼大舅子,轻笑一声道。
  当初面对黄巾,没有退路的时候。曹禅就一口吞下,走着钢丝与黄巾交易。走出了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现如今面对凶残流匪,曹禅一样也要吃下。看是撑死,还是扶摇直上。建出一座真正的大城。
  “刀口上添血,铤而走险。也不是一般人能豁的出去的。”李奎却不太认同曹禅的话,在他看来,曹禅能够非常魄力的与群狼为伍,在危机中找寻那一丝生机,是曹禅区别于普通人地方。这是优势。
  看着曹禅,李奎恍若看到了一个或战立起来的巨人,或是饮恨沙场的死人。李奎心中苦笑,妹妹跟着这样的人是幸运,但未必是幸福啊。
  李奎心中的想法曹禅自然不知道,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转头看着这座简陋无比,但在曹禅的眼中美丽无比的城池。
  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是在北城门的上边,往下俯视就能看清楚整座城池。
  “大人,有官差到。”忽然,一个士卒朝着这边跑来,气喘呼呼的对着曹禅道。
  “正说着呢,这数千百姓就到了。”曹禅对着李奎哈哈一笑,随即又对着士卒道:“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到。”
  “诺。”士卒依言退下。
  “万事都仔细些,尤其是土墙,要不断的加固。加固再加固。”士卒离开后,曹禅与李奎也走下了土墙,边走,曹禅边叮嘱道。
  “城墙是否坚固,攸关生死。这个你放心。”李奎没有直接回答,但却完全透露出了他的认真。
  “嗯,对于你我到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这些百姓有着侥幸心里,你要时刻监督。”曹禅凝重着点头道。
  “放心。”见曹禅再而三的告诫,李奎也渐渐肃穆,回答道。
  曹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起步往曹城方向走去。一来到曹府,士卒就告知了那个官差被安置在了客厅。
  进入客厅,曹禅就看见了一个很魁梧的汉子,汉子面色焦急,一身皮夹,腰挂短刀。一阵血腥味迎面而来。
  曹禅眉头一皱,随着几场战争下来,曹禅对血腥味尤为敏感,闻得出这汉子身上的血腥味是新的。
  恍惚间,曹禅似乎感觉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官差,而是一个凶残无比的流匪。
  心中谨慎无比,但曹禅的面上却如常色。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汉子,笑问道:“不知县令大人派壮士前来有什么事?”
  “南边方向的长林村迁徙途中被一伙流匪袭击,兄弟们正在浴血奋战,陈大人派了小的前来报信。请曹大人去救。”这汉子口齿生硬,但神色焦急,看起来像是那回事。
  曹禅却更加怀疑,因为上次晁能派遣来的小吏叫做张肃,这次迁徙四村的事情也是他在负责。
  “不知陈大人是?”曹禅面色不动,试探道。
  “陈大人是县令大人坐下小吏。”这汉子回答后,面色更加焦急,急切道:“大人啊,迁徙的百姓离这里不过是二里远,片刻就到,还请大人快快发兵,消灭了流匪啊。”
  这汉子越是焦急,曹禅就是越是冷静。忽然,曹禅微微的向前走了一步,本来两人的距离大概有五六步远,曹禅走了一步,又是一步,似乎是想要错过汉子,朝着里边的座位上走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汉子的眼中爆出了惊人的亮光,腰间的短刀立刻出鞘,迅速,又悄然无息的刺向打算从他旁边走过的曹禅。
  “刺客。”曹禅的心中冒出了一个词后,早有准备的他腰部用力,立刻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错开了这当胸一刀。
  一边又迅速的抽出了那把与陈蜿一起得来。始终带在怀中,始终不加剑鞘的匕首。反身刺向刺客。并且大叫道:“来人,有刺客。”
  陈蜿的死给曹禅打击最大,但也让曹禅真实的认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任你是千军万马,可能也会死于非命。
  因此这些天来,曹禅一有空就会去找雄霸,讨教一下剑术之类的东西。至少能防身。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面对曹禅的直刺,刺客眉头一皱,微微的侧开了身子。乘着这个功夫,曹禅脚步一停,立刻收回匕首转身就走。
  自己的身手自己清楚,曹禅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流匪的对手。因此根本没想过要与来人对杀,刚才那一刺不过是幌子而已。
  当刺客回过神来的时候,曹禅已经走出了三四步远,并且飞奔向了外边。
  “可恶。”这刺客一脸的懊恼,提起短刀就追。一直追出了客厅。但曹禅的那一声大叫声早已经引来了十数个长矛手,先到的四个人,眼见自家大人居然被一个壮年刺客追杀,一个个的眼睛立刻血红,“住手。”狂吼着,挺矛迎向了这个刺客。
  直到这时,曹禅才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命啊,在不经意间,就可能会丧命。幸好,幸好这个刺客不是个死士还知道惜命,要不然他可没办法这么容易脱身。
  四个长矛手阵阵直刺,或狂扫。刺客眼中闪过一分惧意,但还是挥刀格挡。咬着牙齿,兵器碰撞中,发出阵阵的狂吼。
  几乎刺破了整个曹府的宁静。
  但四个长矛手都有杀人经验的精锐士卒,再加上刺客的兵器不过是短刀,尽管刺客勉励抵挡,但还是以风一般的速度制服了这个刺客。
  只是喘口气的瞬间而已,当曹禅抬起头后,那刺客正被四个恶狠狠的长矛手压在地上,手上,身体上到处都是血迹。幸好长矛手还保持了一点理智,知道要活捉才有价值。才没下狠手。不然这刺客早已经是亡魂一个了。与此同时,四周还有更多的长矛手赶到这边来。
  “先把他押下去。”曹禅吩咐着道,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在内院的曹母三人也应该听到了,曹禅不想让他们担心。
  “诺。”长矛手们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就压着刺客往外边走去。这些长矛手也比较乖觉,阻止了那些不断的朝这里赶来的长矛手,令他们回到原来的驻地。
  长矛手们刚压着刺客走下,曹母三人就赶到了。不过这会儿曹禅面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稍微喘气而已。
  “这是怎么了?刚才好大的动静,那一声声大吼,还有撞击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曹母皱着眉,上下的打量了一遍曹禅,问道。
  “无碍的,只是儿子在锻炼身体而已。”曹禅笑着回答道。
  “锻炼身体,我刚才似乎听见人大叫说是有刺客?”睁着一双美目,王氏怀疑的看着曹禅道。旁边的陈氏也跟着点点头,“我似乎也听见了。”
  “有刺客?我儿没伤着吧?”左一句刺客,又一句刺客。立刻把曹母唬了一跳,她面色大变道,说着不理会曹禅无奈的神色,飞一般的上前,上上下下的检查了曹禅一遍,发现没有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嘴上还是埋怨道:“也真是的,这府里怎么会有刺客?我儿也太不小心了。”
  曹禅闻言苦笑,乘着曹母叨扰的片刻,转过头狠狠的瞪了眼王氏。瞪大了眼睛,王氏无辜的看着曹禅,颇有种委屈的感觉。让曹禅哭笑不得。
  “没事的。儿子身边有这么多护卫,小小的刺客,又能怎么样。娘,您先回去吧,等一下我再来跟您说说。”现在曹禅急于想要审问那个刺客,到底是谁派遣来的。因此,曹禅哄着曹母道。
  “娘,曹郎是大忙人。刺客的事情还是等晚上再说吧。我们先回去。”有时候,还是王氏比较会观察曹禅的表情,看得出曹禅很急,王氏就上前一步拉着曹母道。
  “晚上来我房间。”曹母也知道现在儿子出息了,事情也多,只能嗔怪的瞪了眼曹禅,嘴上训斥道。
  “好,好。”曹禅大喜,立刻道。
  好说歹说的哄走了曹母,曹禅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刺客?与我有仇,与曹家有仇的。也就是那几家了。不过最大的可能恐怕是那个。哼。心中冷哼一声,曹禅甩着宽大的袖子,走向了曹府内的一处房间外。
  负责看门的两个长矛手一见曹禅,立刻愧疚的低下头道:“大人,府中混入刺客。是属下们失职了。”
  这些长矛手说来是精兵,但却不是护卫出身。出些纰漏也是可以谅解的。因此曹禅轻声安慰道:“这样的事情第一次发生,你们没有防备,也是情有可原。记得下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行了,至少,兵器不能让人随便带进府内。”说到最后,曹禅的口气趋于严肃,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啊。曹禅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刺杀。
  “属下们一定保持警惕,不会再犯错。”长矛手们嘹亮的回答道。见曹禅没有责罚,反而安慰,使得他们更加的愧疚,愧疚之下,更是发誓要守卫曹府,不再犯错。
  “嗯。”满意的看了眼两人,曹禅这才走进了房内,房内基本上没有任何设施,只有一张草席铺地。刺客被五花大绑的困了起来。两个长矛手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
  曹禅挥了挥手,让两个长矛手不必多礼。随即径直的走向了刺客。
  现在的刺客哪有刚才一副要取人性命的架势,脸色发白,眼中藏不住的惧色。
  果然不是死士。曹禅心中越发肯定了这个人只是刺客而不是死士,看着刺客眼中的恐惧,曹禅嘴角起了一丝冷然,有恐惧就好。
  “说,谁派你来的?”
  曹禅的话立刻让刺客的神色为之一变,抬起了头,猛盯着曹禅。放声大笑道:“不知道。”刚才刺客确实在忐忑,但曹禅的话立刻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点价值。不由的就抖了起来。
  “来人,拉出去杀了。”曹禅面色如常,这样的人他已经见过几次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物。对付这样的人恐吓是最有效果的。冷笑着,曹禅吩咐道。
  身后的两个长矛手自然不知道曹禅是做给刺客看的,以为曹禅是真的要杀人。
  神色立即一冷,一齐上前抓住了刺客,这人从他们眼皮底下进入曹府刺杀曹禅,简直是在他们这些护卫的头上扣屎。他们早就想给这个家伙个痛快了。
  两个长矛手凌厉的气势,让刺客的眼中再次闪现了几分俱意。随即却被镇定取代,似笑非笑的看着曹禅。有了曹禅先前的问话,让刺客根本不相信曹禅会杀死还有用的自己。
  “等等。”曹禅忽然叫住了两人,两个长矛手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曹禅,不知道曹禅为什么改变了主意。而刺客心中却更加坚定了想法,高傲的抬起头,斜视着曹禅。是稳若泰山了。
  “用腰带吧,勒死他。”曹禅轻声道。
  两个长矛手闻言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立即解开了腰带,另一个上前一把按住了那刺客,随即提着腰带的人一把把腰带挂在刺客的脖子上,迅速的勒紧。
  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内,刺客就发现了自己错了,真的错了。脖子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肺部越来越少的氧气,使得刺客终于不再怀疑曹禅是在说笑。努力的挣扎却使得脖子被勒的更加的紧,也让刺客更加的恐惧。
  到最后,刺客干脆放弃了反抗。抬起头看向了曹禅,不过这次他的眼中再也没了镇定,有的只有哀求,无声的哀求。他不想死。
  但曹禅似乎是无动于衷,只是淡淡的看着。来到这个时代后,曹禅看到的就死人,乱世,对生命的热爱几乎已经消失了。这刺客还能露出哀求的眼神,就代表他还能坚持。曹禅就不打算让两个长矛手停手。
  “我……我说。”见曹禅无动于衷,刺客的瞳孔迅速的收缩成了针尖大小,挣扎着艰难的从喉咙中,吐出了这两个字。
  神色一转,曹禅的脸上多了一些冷意的笑容,吩咐道:“放开他。”


第一百零五章 危急(上)
  两个长矛手闻言眼中闪过一分意犹未尽,但曹禅的命令又是如此的不容置疑。让他们乖乖的放开了刺客。但还是怒睁着两双眼睛,对着刺客怒目而视。
  “其实就算是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派你来的。王守是吧?”曹禅拼命的喘着粗气的刺客,微微的俯下头,笑着道。
  正喘着粗气的刺客豁然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曹禅。曹禅居然知道,那么曹禅这么郑重的让两个人勒死他,然后又放过他,难道只是为了好玩?
  “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南边的长林村向曹城迁徙消息的?”说着,曹禅的脸上森寒更重,眼神就像是要吞人一般。
  那四座村子数千百姓,是曹禅,曹城发展的根本。曹禅也准备好了完全的接纳过来。绝对不容有失。
  这才是曹禅留下刺客一条命的原因。
  “如果你说好了,说对了,我就留下你的命。”曹禅忽然神色一变,做下了承诺。
  “刚才我对大人说的消息是正确的。南方确实有一股流匪攻打迁徙中的长林村村民,现在应该还在僵持。”经过差点被勒死的痛苦,刺客不假思索的道。
  曹禅脸色一变,尽管已经依稀的猜到长林村的村民恐怕难了。但没想到真的被流匪袭击了。
  “这支流匪一共多少人。首领叫什么?这次出动又有多少人?武器如何?”心中震动,曹禅立刻问道。
  曹禅问的太快,刺客片刻后才道:“这支流匪自从进入陪县后,一直在吞并较小的流匪团伙,大约有三千五百人吧。十几日前占领了南方的一座村子。首领叫章槐。由于对手是村民,并没有引起章槐的重视。这次一共派出了一千人。兵器大约都是削尖了的木头。”
  曹禅只知道现在陪县东南西北一共有四支较大的流匪团伙,人数,还有首领装备都不太清楚。这个人可以说是给曹禅带来了极重要的情报。
  不过现在的曹禅已经没有时间再欢喜了。一个大村子,一两千的人口正被流匪打劫,想想曹禅都觉得揪心。
  “把他看管好了。有用。”曹禅只来得及吩咐一声,就迅速出了房门,再吩咐了人去传令给齐田,许蛟,雄霸三人,令他们三个召集全部兵丁。
  片刻后,曹禅自己穿戴了整齐,佩上了长剑。许蛟,齐田,雄霸三人也到了。四人迎面相撞,曹禅看了眼三人,即道:
  “大概南边二里处,有一伙大约一千的流匪袭击迁徙中的长林村村民,你们各自带领士卒,随我一起出发。”
  “诺。”听见自己曹城将来的居民被人劫持,三人一个个神色凌厉,应诺道。
  士卒在曹禅更衣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只片刻,曹禅亲自策马在前,三人各自带着士卒紧随其后,一行六七百人向着南方进发。
  南方二里处的一座小土山上,一个中年军官面色苦涩的看着山下满山遍野的一千流匪。一个时辰了,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个时辰了,他手下的一百兵丁已经战死了数十人,连寻常百姓都已经顶替上去了。但却一点都不管用,只是徒劳挣扎而已。
  或许只能等待奇迹出现了。中年军官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深知所谓奇迹会出现只是自己飘渺的幻想而已。他们这一行人中,没有一个人冲出去报信的。附近又不可能有路人经过。
  谁能知道他们被困?来救援?
  期待那个曹城城主在偶然间发现他们吗?中年军官对于那个所谓的十九岁的屯长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对于县令大人把四座村子的数千百姓迁入曹城也比较反对。十九岁的人,带出的兵丁能战胜流匪吗?不落荒而逃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大人,大人啊。兄弟们已经顶不住了。”一个士卒一路大叫着,惶急的跑到中年军官的身边道。
  “混账东西,平时的镇定都哪去了?”中年军官大怒,怒声训斥了一顿后,环视左右。铿锵一声,利剑出鞘。大声叫道:“清河屯长曹大人正屯兵在附近,肯定会赶来救援,死扛到底还有希望。放弃抵抗,就只有被杀死,被奸淫,被活埋。”
  “杀呀。”一声虎吼,中年军官从靠后的位置走向了前边,与正对面的流匪展开了疯狂的厮杀。
  片刻间,就让两名流匪血饮当场。不管是军官的勇猛,还是他的大吼声。都令他身后的百姓,士卒们士气一震,对啊,这次来本就是投靠曹大人的,这里离清河村只有两里的距离,赶过来只要半个时辰而已。
  “曹大人一定会赶过来的,坚持,坚持啊。杀。”
  “杀,杀,杀。”
  漫山遍野是流匪,他们这群人很难冲杀出去。一线希望就是曹禅。这一线希望,让士卒,百姓们忽略了曹禅能不能得到消息从而赶过来救援。他们只知道杀,杀,杀。一直杀到曹禅出现。或是死。
  无数声高亢的怒吼声中,无数名流匪被群情激奋的士卒们杀死,一时间让千余流匪的攻势为之一顿。
  百姓中,一些妇人,甚至是孩童也各自提着锄头等物,死死的盯着前方,只要有空缺,他们立刻顶上去。再顶上去。
  冲杀在前的中年军官看着流匪的攻势为之一顿,心中并没有欢喜,反而更加苦涩,对方毕竟是流匪啊,而己方不过是少许士卒外加一干百信而已。每次杀死一个流匪,都要付出两三个百姓的生命。
  能消耗多少流匪,能抵多长时间?
  半刻钟后,厮杀还在继续,但中年军官的身上已经多了无数到伤口,有的地方甚至还流淌着鲜血。他身后的士卒也只剩下了十几名,更多老人,更多的孩童,更多的妇人开始顶了上来。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这群百姓,这一千多人的百姓将死亡殆尽。
  一股绝望弥漫在整个队伍之间,看着死去的同伴,看着到处都是流匪。渐渐的有人明白了,再也没有援军了。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第一百零五章 危急(下)
  “壮子啊。”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忽然不顾危险,嚎叫着,疯狂的扑到了一个刚刚被流匪砍去了头颅的男人身上。
  无数眼泪不断的从她的眼眶中流淌出来,表情绝望。但她也没有伤心多久,因为下一刻,她的头颅同样被流匪给砍了下来。
  这对母子,死在了一块。
  “娘。”这对母子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正在与流匪厮杀的健壮汉子,听见母亲的嚎叫声,立刻转过头,看到的就是妇人被砍去头颅的一幕。
  健壮汉子双目欲裂,疯狂的拿着手中仅有的武器,锄头,砸向了前边的流匪。“轰隆。”一声,锄头如同打中西瓜一样,粉碎了流匪的头颅。“娘啊,儿子替您拉了个垫背的。哈哈哈哈,儿子继续杀,给你更多更多垫背的。让你在地下也不孤单。”血与脑浆溅了这汉子一脸,但他却无动于衷,疯狂的大笑着,嚎叫着,留着血泪,扑向了另一个流匪。
  这样的情况,到处都在发生。兄弟死。姐妹死。父母死。绝望中,剩下的人都憋着一股气,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带着这样的气势,这一千余的村民,渐渐的走向灭亡。
  “大人啊,如果老天真要灭了这些村民,还不如让他们死在故土死在家中啊。同样也是死,死在迁徙曹城的路中,对他们何其残忍啊。大人啊。您错了啊,大人。”中年军官老泪纵横,悲声大吼道。
  流匪,流匪,这世道,这世道啊,为什么没有人救陪县啊,为什么邻县的那些县令,陈留的那些将军,都眼睁睁的看着流匪肆虐陪县啊。
  是不是真的像黄巾说的一样,大汉当灭,大汉当灭啊。什么样的解释,都难以化解这位尽职尽责军官心中对汉室,对官僚的悲愤。
  “轰隆。”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震天般的擂鼓声,依稀有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向这边靠近。
  最有军事素养,眼睛最毒的中年军官第一个发现了这些人影,大吼一声道:“援军,是援军啊。坚持,坚持,只要坚持十息,援军就能杀到啊。”绝望之下,却蒙援军到来。中年军官心情激荡。吼声中带着无比的颤抖。
  “坚持,坚持,只要坚持十息,援军就到。”震天般的鼓声,与中年军官的大吼声,让无数个百姓重新燃气了希望,一阵阵怒吼声中。不断的坚持,坚持,再坚持。
  曾经千余人的大队伍,如今只剩下了数百人。围拢成一个小小的圈子,不断的不断的抵抗着流匪。
  随着一阵阵的怒吼声,这个小圈子突然急速的膨胀,无数个汉子手持着简陋的兵器,向外厮杀,再厮杀。
  “杀。”一个斗大的“曹”字将旗下,曹禅策马而立,遥望着不远处无数的流匪围攻着山坡上的村民,眉头深锁,眼中蕴含着无比的冷芒。
  对于曹禅来说,这群村民都是属于他的,属于他曹城的一部分,是扩充人口,繁荣城池,增加兵丁,立足乱世的根本。
  是无比重要的财富,现在却被人生生的抢夺。
  一个蕴含着无比冷意的“杀”字,从曹禅的口中吐出,但曹禅还显不够,抽出腰间长剑,策马微微的向前走着。
  他要随军前冲,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杀。”齐田,雄霸在曹禅的两侧,领着长矛手向着流匪们冲去。许蛟则带着弓箭手与曹禅一道,缓缓的向着流匪们推进。
  一波波的弓箭,发着“嗖嗖嗖”的声音疯狂的朝着流匪们倾斜而下。
  “扑哧。”“扑哧。”箭矢入肉的声音也不断的响起。
  “不好,是官军啊。”
  “妈的。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官军?而且还这么多?”
  “是曹城,是那边曹城的兵马吧。”
  流匪就是流匪,在一波波的箭矢下,死伤了上百人后,一阵阵慌乱不由自主的散了开来,有些心虚又胆小的流匪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该死的,曹禅怎么会得到消息?”这次领兵的流匪的叫张树。是首领章槐的结义兄弟,本来以为这次领兵一千来消灭一千个普通百姓,外加一百个左右的官军简直轻而易举,但没想到这帮百姓这么顽强,硬是抵挡住了他们的进攻。最重要的是曹禅居然领兵来救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杀。”在曹禅等六七百人的冲锋下,流匪们的包围圈立刻崩溃,无数流匪高声大呼着,慌乱逃跑。
  “撤退,该死的,赶紧撤退。”看着自己与大哥辛辛苦苦收敛起来的流匪就这么一面倒的被人屠杀,张树心中滴血,红着眼睛大叫道。
  “二首领,大首领交代了咱们一定要拔掉这一千百姓的啊。这要是撤退了,回去会不会被大首领责怪?”张树身边的一个地位较高的流匪,担忧道。
  “屁,我大哥还不糊涂呢,这一千余的百姓怎么比得上我们兄弟重要?我们要是全军覆没,大哥才会责怪。”张树荒谬的看了眼这流匪,训斥道。
  “撤兵,撤兵。”随即,张树提着长刀,大呼道。
  本来就已经趋于崩溃了,张树的大呼声更是让流匪们心神震动,谁还留恋征战啊,全都是撒开了脚丫子,疯狂的跑路。
  此消彼长之下,越发显得齐田他们威武,一左一右两队长矛手疯狂的对溃败的流匪展开了追击,只留下许蛟领着一众弓箭手护卫在曹禅的身边。
  “下官代这一千余百姓,谢曹大人救命之恩啊。”那中年军官提着长剑,一路向曹禅走来,边走,身上的伤口边流淌出殷红的血液,直到来到曹禅面前,这名中年军官才单膝着地,朝着曹禅大呼道。
  眼中有激动,也有劫后余生的解脱。
  曹禅翻身下马,扶起了这军官,抬眼看着一片狼藉的小山头,叹息道:“却是来迟了一步啊。”
  说着,曹禅把目光转向了这中年军官,看着他浑身染血,满身伤口,曹禅的眼中闪过一分赞赏,看向这军官的目光也很柔和,“安心的下去包扎伤口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了。”
  “来人,扶着这位大人下去包扎伤口。”说着,曹禅转头对身后的一名弓箭手道。
  “是。”这名弓箭手大声应着,来到中年军官的身边。
  “谢曹大人。”一场激战下来,不仅是浑身伤口,中年军官也是心中疲惫不堪,道了声谢后,就任由弓箭手扶着自己下去包扎了。
  从那中年军官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曹禅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尚存下来的村民们或悲戚,或迷茫的神色。心中除了叹息,还有一些庆幸。
  那刺客无疑是王守派来的,刺客透露出流匪劫杀这些百姓的消息,肯定是为了让他心神震动,好乘着一瞬间的机会,杀死他。
  幸好他在第一眼见到那个刺客就开始怀疑了,不然恐怕不仅他自己危险,连这一千百姓都得遭殃。
  “叫所有的人都下去帮忙吧。流匪的本部距离这里不过数里远,要是耽搁久了恐怕危险。”说着,曹禅脱离了这些弓箭手,朝着前边走去。
  许蛟下达了曹禅的命令之后,也默默的跟在曹禅的身边,来到了这座小山最高的地方,也是厮杀最惨烈的地方。
  越是走近这尸横遍野的厮杀场地,就越能感觉到一种凄惨。被砍去头颅的,脑浆迸裂的。浑身创伤的。
  这是曹禅来到这个时代,所看到的第二次被屠杀的村落。比青山村要幸运的是,这个村子的一千多人,还剩下大约三四百的人,没有断根。
  曹禅心中的那种人等于蝼蚁的感觉更加的清晰,深刻。这个时代,人命真的很不值钱。
  很快的,前往追杀溃败流匪的齐田,还有雄霸二人各自领着人马折返了回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杀败了一千流匪,齐田本很高兴。但看着曹禅的面色沉重,四周又都是哭啼之声,莫名的心中也有了一些伤感。
  齐田发现,他在曹城呆的越久,他身上本来身为流匪的冷漠就一点一滴的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性。是一种身为人的感觉,有感情,有些许同情。
  “大人。我们大约杀死了两百名流匪,俘虏了五十多人,还有数百人逃走了。”雄霸来到曹禅的身边,低声道。
  见到百姓中有这么多人死亡,雄霸的心里也不好受。
  “下去帮忙吧,尸体也全部搬上那些木车,运回曹城。”曹禅指的木车是百姓们迁徙中,装着财物,米粮的木驴车,牛车。
  “诺。”这个时代不比现代,先人的尸体,亲人的尸体是无比重要的,见曹禅没有打算抛弃这些尸体,雄霸心中一暖,大声应道。
  随即,雄霸领着齐田一起,上前帮忙。
  但许蛟那边却遇到了麻烦,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村民们对于许蛟等人的帮忙,有很大的抵触情绪,不远处的曹禅清晰的听到了有些百姓的怒吼声。


第一百零六章 曹城城主与蜀将陈到
  “怎么回事?”尽管觉得这些百姓确实凄惨,但曹禅与这些百姓顶多是存在了共生,互相扶持的一种关系。曹城的发展,离不开这些人。而这些人想要安全也离不开他曹禅。
  今日他们冒死来救百姓,却得到怒斥。眼中寒光一闪,曹禅问道。
  左右数人都是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远处许蛟疾步朝这边赶来,来到曹禅的身前后,拜见道:“大人,这些村民心含怨愤,您看怎么办?”
  “怨愤?他们怨愤什么?”曹禅冷笑一声,问道。
  “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许蛟苦笑一声,举拳道。
  曹禅闻言皱着眉头,带着一些护卫,许蛟,上了山头。四周的百姓们,除了少数还在哭泣外,有很多人都抬眼看着曹禅。有些人是抱着自己死去的亲人,有的人是站着。但各个都充满了仇恨。
  “来救这些人似乎是错了。”迎着这些仇恨的目光,曹禅心里冷笑,转头就走。“走吧,既然不愿意我们救济,就放他们自生自灭。”顺便的,曹禅还吐出了一句森寒无比,几乎是判定了这些人死刑的话,不听话,不顺从,无理智,身怀怨恨的人。曹城不需要。
  别说是曹禅了,就算是雄霸这个尽职的军人,也对这些百姓的怒斥感到恼怒。他们浴血战匪,来救了这些人,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哼。冷哼一声,雄霸望着这些百姓的目光也带了些许的冷意,一言不发的跟随在曹禅的身后。随即,一大帮的士卒如潮涌般的随着曹禅一起朝着曹城方向退回。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百姓才想起了曹禅是救了他们的人,在这流匪遍地的土地上,失去了曹禅,等于是失去了生命。当即,就有一些人露出了恐惧,后悔的眼神。
  但让他们上去拦住曹禅又不敢,刚才曹禅的眼神真是太冷了。
  “怎么回事?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就走了?这些百姓,这些百姓该怎么办啊?”还是那个中年军官感觉到了不对劲,本躺在地上的他快速的爬起身子,来到曹禅的身边,焦急的问道。
  “我曹禅不是善人,不会收容这些用仇恨目光看着我的人。你带着他们回县城吧,去县城或许还有一丝容身之所。”曹禅淡淡的扫了眼中年军官,面无表情。虽然很赞赏这人,但曹禅是不会违背自己心意的。
  这些百姓容不下,留不得。
  “仇恨的目光?怎么会,大人才刚刚领兵从流匪的手中救下了他们啊。怎么会?”中年军官大吃了一惊,喃喃道。随即中年军官又意识到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
  苦笑一声,对着曹禅道:“县城内,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一场雨水下来。这群人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发热病死。”
  说着,中年军官对着曹禅一鞠到底。请求道:“还请曹大人怜惜这数百条性命。容下官去劝劝,只要片刻就行。”
  看着诚恳的望着自己的中年军官,曹禅缓缓的点了点头,对百姓不抛弃,不放弃。这人,才是真正的军人。
  见曹禅点头,中年军官大喜,对着曹禅再拜了一下。拖着伤重的身体,朝着那群百姓飞奔而去。
  中年军官拖着伤重的身体来到百姓们前边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与望向曹禅的目光不同,望向这中年军官,百姓们都是一片的崇敬。就是这个人在危急的时候,没有带着战力较强的官军突围出去,而是选择与他们生死与共。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仇恨曹大人?”但中年军官却没有百姓们想象的那般和善,反而是脸色不善的大声问道。
  百姓中间又是一群骚动,数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出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这汉子先是对着中年军官一拜,随即大声道:“大人,虽然最近流匪横生,外边的世道很乱,但是在县令大人的命令下,我们小村合并成大村。设立屯长。统一抵抗流匪。”
  “合并后,我们村也有一千数百人,这份实力,即使是再多的流匪,也吃不下我们。但大人却令我们全村都迁入曹城,迁入这个姓曹的城池。这都不要紧,迁入曹城,就迁入曹城吧。也不过是挪了个窝而已。但大人啊,您看看地上的这些父老乡亲吧,他们本不用死的啊。都是那个姓曹的,要是没所谓的曹城。要是没有所谓的曹城。”说着,这个魁梧之极的汉子,居然泣不成声。
  这汉子的哭声,立刻引起了四周的共鸣,几乎每个人都有亲人在这场短暂的交锋中死在了流匪的刀下,想着死去的亲人。哭声渐渐的多了起来。
  这汉子的话中含了太多的悲愤,太多的怨恨。让中年军官动容,他脸上冰冷的表情,也稍微的缓和了一下。
  但这不代表着中年军官接认同了这汉子的话。单单曹禅冒险领兵来救,就是恩义,恩重如山的恩义。这群百姓却反而仇恨曹禅,这就是忘恩负义。在中年军官的心中,忘恩负义是他最不耻的。
  “糊涂。”中年军官怒声呵斥道。
  这声怒斥是那么的不留情面,这个汉子也很意外中年军官居然会训斥他,呆呆的看着中年军官,眼中迷茫。
  “你知道陪县有多少流匪吗?整整三四万之多。你知道县令大人把陪县境内的大小村子合并成了多少座吗?加上曹城,一共九座。现在已经有四座被流匪攻陷了。你以为你们这一千人能在数千流匪的攻击下坚持多久?恐怕五天都难。”中年军官冷笑一声,用犀利如剑般的现实,击碎了这个汉子的幻想。不迁入曹城只有死路一条。
  剩下的百姓中,有的人眼中的迷茫稍稍的散去了一些。偶尔抬头看向不远处,静立着的曹禅也多了分愧疚,与感激。
  但中年军官眼前的汉子,却仍旧倔强的抬着头,不屈的看着中年军官,大声道:“要迁徙,也应该迁入县城啊,哪里总比什么曹城安全吧?要是迁入县城,我们今天就不用遇到流匪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乡亲惨死在这里了。”
  “啪。”话音刚落,中年军官的手猛的煽了过去,响亮的撞击声中,眼前这汉子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红彤彤的一片。
  “你不仅是忘恩负义,而且还无知的可怜。你知道流匪之乱爆发后,有多少百姓逃离了村子,涌入县城吗?有多少个豪强在县城大肆购买房屋,以收容他们成百上千的奴仆吗?别的不说,就说陪城王家,他们家有足足的三千家奴,都涌入了县城内。你知道现在县城内的情况吗?每天都因为生病而死去。或干脆饿死。你们进入县城也只有忍冻挨饿而已。”中年军官一手指着这个无知到可怜的汉子,眼中闪着怜悯又凌厉的目光,最后怒斥道。
  “别傻了。你们现在没地方去了,除了曹城以外,全都是死路一条。今日是曹大人救下了你们,来日也还需要曹大人保护你们。仇恨曹大人,就是断了你们的活路。”说到这里,中年军官心中还是怒气难平,大声道:“你们自己想想选哪条路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汉子被现实惊呆了,喃喃自语着道。他是村民,简简单单的村民而已,以前生活在一个小村子内,过着安逸的生活。流匪之乱爆发后,他随着村子的人并入了相邻的一个大村子。然后被人组织成了村兵。慢慢的爬上了村兵的头子。
  按照他想来,流匪总归是流匪,也不见得多么的厉害。他们村子有一千数百人。这么大的村子,自保绰绰有余了。
  但前不久,村长接到县令大人的命令,他们的整个村子要并入曹城,一起抵抗流匪。他没有多少的头脑,既然是县令大人的命令,那就遵从吧。
  就跟着大队人马,赶来了曹城。但没想到在路上,他们就遇到了流匪。更加没想到的是,陪县的局势居然这么的严峻。他们这些人,除了曹城,居然没有其他容身之所了。
  等于是说,除了曹禅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对他们伸出援助之手了。想着刚才他,还有乡亲们把亲人们的死,都怪罪到曹禅的身上,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曹禅。还有曹禅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的身影。
  汉子就觉得浑身发冷,得罪了这般人物。他们还有活路吗?
  “大人啊,我们,我们选择活路啊。”离得较近的一些百姓,同样也听见了中年军官的怒斥。已经忍不住代替了这个汉子,哭求着道。
  听见身后的一片哭求声,中年军官的心就软了。忍不住驻足下了脚步,回头轻声道:“你们既然选择活路,我自然会帮你们争取。但如果再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曹大人,你们就真的走到了死路。记得,曹大人不仅救了你们,而且还会护佑你们。直到度过流匪之乱。做人啊,不能忘恩负义的。”
  中年军官这出自肺腑的话语,让百姓们默默无言。因为亲人的死,让他们把仇恨都转移到了曹禅的身上。是真正的忘恩负义啊。
  人啊,不被逼到绝路,是不会想明白一些事情的。心中叹着气,中年军官忍着身上的疼痛来到了曹禅的面前。抱拳弯腰对着曹禅恳求道:“大人啊,他们知道错了,还请大人怜悯,收容了他们吧。”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想必也让这些百姓明白了他们的处境。除了我曹城,别的地方容不下他们了。”难得的,曹禅微微一笑,轻声道:“何况我本来就是来救他们,带着他们入住曹城的。”
  言下之意,只要这些百姓愿意,他曹禅自然乐意带着他们入住曹城。
  “谢大人既往不咎。”中年军官如释重担,感激着再次对着曹禅一拜道。
  其实现在曹禅的心中对那群百姓反而是有些忽略了,真正看中的人是眼前的这位。此人有中年人的沉稳,重恩义。而且还很为百姓着想,属于那种天生的军人。先不管此人的才能大小,上述的优点,就能让曹禅觉得如果能收下这个人做亲信,真的是不枉费他带兵来救了。
  心中有这么些想法,曹禅看着中年军官的眼神自然变得柔和了许多。
  “吩咐下去,继续为这些百姓包扎伤口,收敛尸体。不管先前有什么不愉快的,接下来他们却也是我们曹城的居民了。”曹禅回头对着许蛟道了一句道。
  许蛟的眼中还有些愤愤不平,这些百姓实在是愚蠢了,把曹禅这个救命恩人当做仇人对待。
  但在曹禅的命令之下,许蛟还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应了声诺,带着全部士卒,收拾去了。
  百姓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生还的数百人中没有一个再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也没有人再与曹禅的士卒发生争执。
  只是默默的帮着把自己亲人们的尸体,送上木车。
  曹禅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的看向了眼前的中年军官。曹禅笑着道:“这么久了,还没问兄台的姓名。”
  “是下官疏忽了。”中年军官脸色一滞,歉然的举着拳道:“下官姓陈,名到。”其实陈到面对曹禅,是用不着口称下官的,他的职位是屯将,掌管一百人,跟曹禅的屯长是一个级别的。唯一区别的是,屯长一般都是独自领兵。屯驻在一个地方。负责一个地方的防务。而屯将则是一般的军队编制。上边还有直属上司。
  但陈到是个重恩义的人,曹禅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口称下官,以示尊敬。
  陈到?曹禅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就瞳孔收缩,真的是世界太小,还是三国名人太多。一个廖化,一个典韦。现在有加上一个陈到,这些人,统统都是乘势而起,官军要职,话封侯的人物啊。
  小小的陈留,小小的陪县,居然一下让曹禅遇到了三个人。
  这三人,廖化以忠勇立世。典韦也是忠勇。眼前这位陈到更是刘备的心腹,不管是名位,还是忠勇都仅次于赵云的蜀汉大将。
  曹禅遇到了三个将军,都是以忠勇闻名后世的人物。不仅是名人太多,还有些巧合。
  不过,眼前的陈到不同于典韦与廖化。现在的典韦是一个不甘人下的豪侠。笑傲江湖。廖化则是黄巾贼。呼啸山林,打家劫舍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而陈到却是个军官,而且还是陪县的军官。
  依曹禅与陪县县令晁能的关系,曹禅相信把陈到调入他的麾下等于是轻而易举。而且曹禅对陈到还有救命之恩,曹禅相信只要他开口,依着陈到的性格一定会报恩的。
  曹禅承认自己是个小人,挟恩求报这种事情,曹禅做起来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尤其对方还是陈到,不管是许蛟,陈蜿,还是齐田,或是雄霸。都是后世默默无名的人物,就算将来有成就,不一定能到陈到这个份上,位居高位,封侯于蜀。与之对应,能在三国这个时代,窃据高位的人物,能力也相对突出。是经过战乱,变迁而渐渐雄起的人物。
  陈到,正是曹禅目前最缺少的手下,心腹。独自统兵作战的心腹。
  这此来救百姓,真是对了。真是对了啊。这样的人物,别说是一千百姓,就算是十万百姓也不及他一人重要啊。就算是曹禅的性格再冷静,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陈到离他是那般的近,并不像是廖化,典韦,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啊。
  强忍着心中的心动,曹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随后,猛的盯住陈到,问出了来到这个时代后,最重要的一句话。“目前我曹城正缺少一个领兵的人才,不知道兄台愿意来曹城屈就吗?”
  这是堂堂正正,不容拒绝的拉拢。这就是曹禅挟持着恩惠,所求报酬的赤裸裸小人的行为。但曹禅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活在乱世,君子通常都是死的最快的。
  何况,乱世之中,就算是增加一个小小的护卫,就算是一块馒头。一粒米饭都是相当重要,能救命的。何况是陈到这样的,将来成就了封侯于蜀的将军。
  曹禅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想。他只在乎眼前,在乎陈到能点头应下。立刻成为曹城的一部分。
  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说完后曹禅的眼神始终盯着陈到,几乎连陈到的一点点的表情变化都不放过。如同一头老虎盯着一只柔弱的绵羊。那么的专横,那么的霸道。
  就算是以陈到那坚毅的性格,也忍不住为曹禅眼中的犀利而感到毛骨悚然。被人这样盯着,陈到还是第一次。
  不过陈到还是陈到,他很快的在曹禅的这种目光下恢复了从容。开始考虑着曹禅的提议。
  入曹城,给曹禅领兵?按照现在曹禅与他同等级的职位,这根本不可能。但是曹禅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
  很快的,陈到的心中就有了答案。


第一百零七章 强势
  虽然有了答案,但陈到还是有些无奈。看着曹禅的眼神,陈到觉得曹禅实在是太霸道了,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但又能怎么办呢,谁叫他刚刚被曹禅给救下了。
  “下官的命是大人救的,为大人效命也是应该。不过,还请大人容下官先去县城,向县令大人辞官,而后才好去曹城上任。”心中电闪了片刻,陈到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县城你不必去了,县令晁大人与我祖上有些交情,要调遣陈兄弟来我这里赴任实在是太容易了。”尽管心中对收下陈到有着很大的自信,但当陈到说出要来曹城赴任的时候,曹禅还是忍不住哈哈一笑,道。
  曹禅豪爽的笑容让陈到一愣,要知道曹禅从开始出现,到现在给陈到的感觉就是为人有些冷漠,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没想到曹禅还有这一面。
  不过曹禅的豪爽笑声,也微微的让陈到有了些高兴。去曹城毕竟是出于曹禅的救命之恩啊。他心里多少有些无奈。而从曹禅这几声痛快的笑声中,这位曹大人似乎是真的为自己去曹城赴任感到高兴的。也代表了曹禅对自己的重视。
  这一点很让陈到高兴。
  “那就麻烦大人安排了。”想着,陈到弯身道。
  “不麻烦,不麻烦。”呵呵笑了笑,曹禅连连挥手道,随即曹禅又惊奇的看着陈到那中年人的面容,问道:“不知陈兄弟贵庚几许?”
  似乎历史上的陈到在这个时候还很年轻的啊,怎么看着像是中年人。
  “说来惭愧,下官今年二十九,眼看明年就是而立之年了,去一事无成。惭愧,惭愧啊。”陈到惭愧道。想起自己都二十九了,却还一事无成。陈到就不免的多看了眼曹禅,眼前这位曹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身为一城之主,拥有私兵,俨然就是一个豪强了。成就比他高了不少啊。更重要的是人家似乎还没成年。
  想着,陈到越发的惭愧了。
  “呵呵,也不见得每个人都是而立之年功成名就的啊,有些人大器晚成,到了垂暮之年,才一飞冲天,立下赫赫功业的。我相信陈兄弟将来也会有这么一天的。”见陈到的脸色似乎不对,曹禅心中按怪自己多嘴了,脸上也是劝慰道。
  曹禅说的是事实,陈到可不就是大器晚成,位列侯爵吗?但陈到却只认为曹禅这是宽慰的言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笑着道:“谢大人吉言了。”
  依现在曹禅的身份,两人你言我语中,并没有什么君臣相谈的气氛,反而有种朋友聊天的感觉。
  寒暄了几句后,曹禅还问出了陈到的表字,叔至。也算是入乡随俗,曹禅就以陈到的表字代替了那句陈兄弟。
  称呼表字代表着亲近,随着交谈的深入两人间的相处也越发的随和了。
  这时,许蛟回到了曹禅的身边,百姓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伤者,还有死者,都被安置在百姓们自己带来的木车上边。还能走动的则自己行走。
  曹禅对着许蛟点点头道:“出发吧。”
  “诺。”
  许蛟应声离开后,曹禅对着陈到道:“叔至先随我去曹城吧,家眷的话,就先留在县城内,等流匪之乱结束后,再接到曹城。”通过交谈,曹禅知道陈到并不是一人,家中上有老人,下有儿女。
  “职位在哪里,职责就在哪里。既然入了曹城,定然也是以曹城为责任,家眷自然是度过战乱之后,再行迁入曹城。”陈到很快就适应了环境,回答道。
  “上马吧。”曹禅笑了笑,看了眼陈到身上的伤口,让士卒迁来了一匹战马给陈到。
  “谢大人体恤。”陈到虽然是步卒出身,但却骑过战马,谢了曹禅后,跨上了战马。曹禅点点头,自己也跨上了另一批战马。
  大队人马,缓慢的朝着二里开外的曹城进发。
  ……
  南方的一座大村落中,驻扎着两三千的流匪。这座村子本也是县令晁能下令合并后的九座村子之一,但流匪之乱爆发没几天就被章槐带人给攻陷了。跟青山村的下场差不多,章槐把男人都杀光了,女人或赏赐给部下,或是自己享用。
  本来章槐是个安安乐乐的逍遥大王,也打算过几天去攻打较近的长林村,抢夺粮食与女人,顺便的还可以练练兵。
  但就在昨日,他见到了王守。那个流匪合流一起攻打县城的计划,令他很心动。还有一车车的兵器,更是让他眼中冒光。当即就答应一起攻打城池。
  但就在今日,他却接到了长林村村民集体迁徙的消息。眼看着自己圈养的肥羊就这么逃走,章槐自然不答应,就派遣了一千流匪过去打劫。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张树千万别杀了一个女人。
  要知道女人可是重要的财富。
  “呵呵,那些长林村的村民放弃了可以防守的村庄,转而迁徙。倒也省下了大首领攻打村庄的力气。在旷野地带,一千多普通村民,只是盘中肉而已。张二首领此次前往追截,必定是马到成功。”
  章槐是流匪,也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因此他住的地方不仅不是村子中最豪华的院子,反而是一座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败的院子。这样绝对能增大在情况不妙的时候,逃出去的几率。
  院子内,只有章槐与王守二人对坐着。两人身前都摆放着一张木案,上边放着美酒佳肴。
  看着这些美酒佳肴,王守的心中不屑,真正的富豪人家追求的都是文雅,吃饭用膳也是一样。这种尽捡名贵的东西吃用,只有那些一夜暴富的人才有的举动。而王守本来的目标,就是把王家建成一个真正的贵族拥有沉淀的家族。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还有些利用价值,王守早就拂袖而去了。强忍着心中的厌恶,王守笑着对章槐道。
  “长林村虽然不是那么坚固,但也有防御工事。他们无故迁徙,确实省了我许多力气。”章槐点头称是。长林村的迁徙虽然意外,也让章槐感到恼怒,但这种迁徙的举动,却对他们流匪的进攻比较有利。
  随即,章槐又忽然问道:“对了,看那些村民迁徙的方向,应该是老先生说的曹城。我们这里是得到了消息,听到了动静,及时的派人去劫杀了。但其他方面呢?这陪县境内存留下来的,一共有四座这样的村子呢。”
  章槐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王守就忍不住摇头。那些在流匪之乱时仅存下来的村子,集体迁徙进入曹城的计划,确实让王守意外。
  王守没想到晁能居然有这样的魄力,把数千百姓塞给一个毛还都没长齐的曹禅手中。
  既然没想到,王守也没办法加以阻止,章槐这里发现长林村的迁徙其实完全是个意外,因为长林村是在深夜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潜行离开的。是章槐的一个手下人偶然发现动静,这才及时去拦截的。而其他三座村子的村民如果也是用这种方式迁徙。现在恐怕都已经集中到了曹城了。再追击已经来不及了。
  “其他三座村子的数千百姓现在恐怕都已经在曹城内了。”王守叹息着摇头但,随即,却有挺起胸膛,眼中冒着冷然道:“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把这些百姓都集中在曹城,也省了我们把这些村子一一端掉。先屠曹城,再攻陪城。”
  在王守的心中,其实还期望着有件事的发生。在章槐派人劫杀长林村村民的时候,他也派人去刺杀曹禅。如果曹禅死亡,那就最好了。
  王守暗自想着。
  “嗯。”不同于王守,对眼前的美酒佳肴无动于衷,章槐一边享用着食物,一边含糊的应了一声。
  “报大首领。二首领回来了。”忽然有个腰间跨刀的魁梧汉子闯了进来,慌忙报道。
  “怎么回事?”看着这汉子慌张的脸色,章槐的心中起了一丝不安,皱眉问道。
  “二首领只带回了三百人马?”见章槐神色不妥,魁梧汉子更加的小心翼翼道。
  “废物,饭桶,叫他滚进来。”豁然站起,一把踢开了身前摆满了美酒佳肴的木案,章槐狂吼道。
  “是,是。”慌忙中,魁梧汉子逃也似的走了。
  但很快的那汉子又慌忙的走了进来,顺便的还带进来了张树。这时的张树早已经没了奉命去劫杀村民的威风了,头发杂乱一片,脸上还带着血迹,神色也异常的难看。
  “去截杀千余平民,你就落了这副模样回来,还给我损失了七百兵丁。你是干什么吃的?啊?”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章槐早就一刀子下去了。
  大声训斥着还不解气,章槐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用刀侧狠狠的拍打在张树的身上。砰砰砰直响。
  章槐可以说非常的用力,刀侧拍打在张树的身上生疼生疼。但张树却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
  拍打了片刻,章槐稍稍的顺气了一些,收回了长刀,冷声问道:“有什么辩解的没有?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罚你去倒马桶。洗衣服。”
  “我们遇到了一伙战力很强的军队,大约六七百人。旗帜上书着‘曹’,我估计就是曹禅那个王八蛋。”张树很简单的就道出了他们的遭遇。
  “曹禅?他怎么会得到消息的?陪县境内已经没有散落的百姓了,也不可能有人恰巧看见,去给曹禅报信。”章槐眉头深锁,语中含着冷音道。
  “就是不知道,我才郁闷啊。”张树也是莫名其妙,极度郁闷道,曹禅怎么会恰巧,舒舒服服的来到那个地方,恰巧救下了那些村民呢。
  他们两个永远也不会知道出卖他们的正是边上的王守。
  听着章槐兄弟的话音,王守面上没有表情,但心中却是叹了口气,曹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啊。
  这次的刺杀计划很仓储。根本没有周全的计划。因此,王守咬了咬牙,推出了长林村被困的消息,想要让曹禅震惊一下,造成一瞬间的机会。让刺客乘机下手。但没想到还是失败了,还让曹禅嗅到了一丝线索。解救了长林村的村民们。
  心中除了叹息曹禅命大以外,王守对章槐的损失到没什么感觉。为了制造机会,刺杀曹禅。损失点人马又有什么。何况这些人马又不是他自己的。
  听完张树的解释之后,章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带着狰狞的转头对王守道:“看来这次攻打曹禅,我又多了条理由啊。嘿嘿,我章槐的七百人马可不是那么好容易吃下的。”
  王守闻言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算计,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大首领的威风怎么能被冒犯呢?”
  “什么时候进攻?”章槐捏紧了拳头,沉声问道。
  “还需要些许时间准备,就定在五日后吧。”王守在心中计算之后,沉声回答道。
  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章槐喋喋一笑道:“在进攻前我还需要杀死所有的娘们,蓄养小的们的血性。五日时间正好,憋了五天的欲火。那帮小崽子们肯定各个嗷嗷叫。杀得曹城溃不成军。”
  临阵前,杀死手上的所有女人,去除掉手下人所有安逸享乐的情绪,再行进攻。这就是章槐赖以生存的不二法门。
  对于章槐的残忍,王守不在意的笑了笑,举着拳头对章槐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准备准备了,先走一步。”
  “老先生请。”接下来还要靠着王守联系各路人马,章槐对王守同样也保持了一分尊敬,单手虚引道。
  “大哥。他?”王守走后,院子里就剩下了章槐二人,张树转过头,孤疑道。
  “你是怀疑他暗中跟曹禅串通消息陷害我们?”其实章槐心中也有这种感觉,但是直觉又告诉他这不可能,因为王守确确实实的给了他们兵器,甚至还联络所有流匪攻打县城。王守根本没有理由这么陷害他们。
  “只是有点疑惑。”张树也表示自己不是很肯定怀疑王守跟曹禅有勾结。
  “先静观其变,等五日后,一切就分晓了。”五日后,四股流匪一齐进攻曹城,那个时候,王守是不是心怀不轨,就一清二楚了。
  “嗯。”张树点头道。
  ……
  曹城。当曹禅领兵返回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其他三座村子的村民,共计数千人都已经迁徙到了曹城内。
  各个都安然无恙。这些百姓在陈汤,李奎的带领下很是有条不素的入住那些茅草棚。
  曹禅没有立刻安排长林村还仅剩下的数百百姓入住,反而是命许蛟带领着大批军队,先帮忙这些百姓埋葬了他们亲人的尸体再说。
  吩咐下去之后,曹禅就带着陈到,还有负责护送其他三座村子迁入曹城,与陈到一样职位的三个屯将一起进入到了曹府。
  在这些屯将的口中曹禅了解到,四座村子的村民都是在深夜的时候,避开了流匪的眼线后,小心翼翼的走来曹城的。
  但既然其他三座村子的村民都安然的进入了曹城。而陈到所护送的长林村村民怎么会被发现,这让曹禅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出理由,就只能归咎到意外了。
  因此曹禅也没这上面多废脑子。抬起头,曹禅问三个屯将道:“不知道三位打算即刻返回县城,还是留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日再返回县城?”
  这三人还有陈到都是被派遣来护送四座村民们进入曹城的,现在任务完成了,自然得回去复命。曹禅自然是知道,不过他也有他的私心。
  就像是陈到一样,曹禅想留下这三个各自拥有一百人马的屯将。
  三百人马,对于现在的曹城来说,是很重要的。
  但是三个屯将的回答却让曹禅有些失望。三人中为首的一个屯将看了眼两个同伴,回答道:“我们需要立即复命返回县城。”
  虽然有些失望,但曹禅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现在县城内的兵丁不多,反而因为流匪之乱的爆发,入城躲避的百姓很多,需要很多很多的人手去维持秩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三位了。只是这位陈到我想留他在曹城任职,还请三位代为转告县令大人。”曹禅指了指陈到后,朝着三个屯将抱拳道。
  陈到浑身是伤三人也都看得出来,就算没有曹禅的这句话,把陈到留在曹城养伤也是理所当然的。再加上他们三个隐约听所县令与曹禅的关系很好,自然就更没意见了。为首的那人点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们会如实向县令大人转告的。”
  “那就多谢了。”说着,曹禅起身,三个屯将会意,也是一一起身。曹禅唤了个侍女带着陈到下去休息,随后亲自送这三个屯将出了曹府。目送着三人纠集各自人马,返回县城。
  虽然有些损失,但这数千百姓大部分都进入了曹城。接下来,就是删选出共计一千三百的士卒,用来抵御流匪了。
  战争,还只是刚刚开始。曹禅半眯着眼睛看着曹城内人潮涌动的情况,在心中轻声道。


第一百零八章 魏谋程昱
  战争只是刚刚开始,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加固土墙,安置新增加的数千百姓。因此曹城内又增添了无数座窑,工匠们没日没夜的在烧着砖瓦。无数座本来就规划好的房子也一一的准备施工。
  不仅如此,还要加紧锻造兵器。制造箭矢。随着曹禅的军队扩张,这些东西是越多越好,即使再多,也可以暂时储存在仓库,等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就不会因为缺少兵器而丧失曹城了。
  尽管有陈汤,还有李奎两个人一起帮忙,曹禅还是忙的脚不沾地。特别是那数千百姓,初来曹城,曹禅不仅要给予他们在身体上的安全感,还要给予精神上的安全感。
  为了这所谓的安全感,曹禅费劲了脑汁。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边拉出他现在所有的六七百士卒,整天在曹城内集结,操练。一边又请人书写了一份征兵告示。命人在整个曹城内宣读。
  现在城中的西北角,许蛟带着一些经验丰富的士卒,摆上了几张木案,没张木案的前边都站着无数个或朝气年轻或中年沉稳的汉子。
  “城破家灭。”这是曹禅在请来的文人书写好后,曹禅自己添加进去的,排在第一句。短短的四个字,就道尽了现在曹城内百姓的处境。
  曹禅本来有士卒六七百人,计划是招募六百多人。凑够一千三百人,其中弓箭手三百,长矛手一千人。
  分别由许蛟担任三百弓箭手的队长。雄霸,齐田担任两个长矛手队的队长。
  但现在来报名的人数,就多达九百人。经过昨天的粗略计算,现在曹城内的人口差不多有五千六百人左右。
  也就是说,村子里的壮汉差不多都来参加军队了。
  这自然是好事,代表着现在曹城的居民都已经认识到了流匪所带来的危害,曹城存则家园存的道理。
  曹禅要立足乱世,就算少不了无数人的支持。如今曹城已经初具规模,挟众数千良善百姓,不仅是极大的跨越发展,而且也因为更多的寻常百姓家汉子加入军队,也使得曹禅现有的军队中,流匪的比例锐减,很好的起到了平衡的作用。
  更加稳固的军队保护曹城,更加多的百姓加入到曹城,再征召更多的百姓入伍。按照这样的方式发展,一座城池的潜力可以说是无限。
  曹城虽然刚刚起步,但却已经初现峥嵘。
  忙活了大半天的时候,许蛟才算是筛选好了符合要求的壮汉。一共八百零六人。这些人将要再次精简一下,补足了曹城所需要的一千三百名士卒。
  进入军队的没有兴高采烈,因为现实,让他们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手持兵器与流匪厮杀,保城池,保家园。落选的也没有垂头丧气。因为他们也知道的,进入军队意味着会丧命。更加知道现在不是垂头丧气的时候,有那个闲情还不如多加固下城墙。多建些房屋,多帮忙。
  没有许蛟的命令,落选的壮汉们很自觉的散去。大部分都去了土墙那边。对于这些壮汉们的表现许蛟很满意。
  有这些生死与共,觉悟很高的数千百姓。许蛟坚信曹城就算是面对数万流匪,也可以抵挡周旋一二。
  从那些落选汉子的身上收回目光,许蛟看着身前一溜排开,共计八百零六人的壮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些人各个体格强壮,神色坚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群人都是庄家汉子出身,老实。听话。
  “你们当中,大部分的人已经半只脚踏入军队了。从此以后你们不用农忙,不用建设城池。不用干脏活累活。甚至连膳食都有人帮你们弄好了。但这不意味着你们整天都游手好闲。反之,你们每天要做的就是被狠狠的操练。死去活来,爬不起来为止。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成为护卫曹城的唯一军队。成为曹大人护卫城池,保卫家园的仰仗。你们有这个觉悟吗?”说道最后,许蛟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道。
  “回禀大人,我们迁徙数里,背井离乡,汇聚在曹城就是为了抵抗流匪。加入军队,更是为了抵抗流匪。曹大人说的好,城破家灭。城在人在。”一个长的很魁梧,说话却很有条理的汉子走出了人群,大声道了几句后,神色一闪,缓缓的抬起头,紧盯着许蛟,学着许蛟刚才的样子,用尽力气大吼道:“安敢不效死?”
  “安敢不效死!!!!!!!!!!!”这壮汉的一句话,令全场的人都的脑中就闪现出了种种的危急,流匪大举进入陪县,县令大人下令兼并大小村子自守。直到现在,九座村子,或被攻陷,或被迫迁徙曹城。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已经成了死局,唯有护卫曹城。同曹城共进退,才能保得一线生机啊。
  几乎全部的壮汉都鼓足了全身的气力,大吼着道。
  “安敢不效死!!!!!!!!!!!”
  “安敢不效死!!!!!!!!!!!”
  坚定,坚毅,绝望中又透着一股希望的吼叫声车彻响整座曹城。
  曹城南角,正在张碎铁匠铺内视察铁匠铺情况的曹禅,听见外边的大吼声,神色微动,转头向西,“气势,就要这股气势才能在乱世中挣扎求存。我曹禅在挣扎,在奋发,你们也是。如果我曹禅一人存活乱世,或许早已经死去。但有了你们却是不同,有三百死士我可破城。有数千众我可破国。哈哈哈哈。”曹禅低声一笑,渐渐的笑声爽朗而豪气,话中或许太不切实际,但是笑声中洋溢的豪气却是直冲云霄。
  挣扎,求生。奋发。挣扎是为了求生,求生是为了奋发。如今的曹城初现峥嵘,曹禅的羽翼也渐丰。
  流匪之乱后,就是老子奋发之时。什么王守,什么颍川侯。凡是曹家的种种敌人,迟早要消灭个一干二净。
  轻轻的捏着拳头,曹禅神色狰狞。
  “有三百死士可破城,有数千众可破国?”旁边正向曹禅报告兵器打造情况的张碎,神色大变。他本就胆子不大,听着曹禅的大逆不道的话。只觉得心惊,也暗自发苦。这姓曹的真是越来越大逆不道了,当初不过是自称亡命之徒,现在都敢破国破城了。
  老子真上了贼船了。
  “安敢不效死!!!!!!!!!!!!”这声绝望又充满了希望的大吼声,不仅是曹禅听见,整个曹城都清晰可闻。
  曹禅安置数千百姓的城池东南角,无数座草棚中,坐着一个文士打扮,虽然面向白净但神色间弥漫着一丝戾气一丝刚性的壮年人。身边带着几个家奴。旁边还停放着,一辆很精致的马车。
  这一阵大吼声,让这文士本面无表情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动容。
  如今陪县只剩下了县城与这座曹城。其他地方几乎都是人烟渺茫,任由流匪纵横的地方了。看情况也没有外部力量来支援陪县了。唯有两座城池互为犄角,互相扶持还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领导者无方,这一线生机也就没了。现在看来,这所谓的曹城城主算是不负众望。少不得也要助上一助,保全性命。
  不过是去了颍川一趟,会了会荀彧。就遇到了这种情况,真是头疼。
  “阿水,去拿张拜帖,老夫要去见见这曹城城主。”古人三十余就可自称老夫,这文士从面容上看已经三十多了。而且沉稳果决,一声老夫,理直气壮。
  “是,老爷。”文士旁边的一个家奴应声道。
  铁匠铺内,曹禅在那阵吼声中确实心神激荡了片刻,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继续视察铁匠铺的工作。
  目前铁匠铺内,除了张家兄弟以外,还有十数名半大不小的学徒,这些学徒都是选择天赋上佳的。经过数月来的锻炼,能偶尔帮上忙了。令张碎兄弟出产兵器的速度加大了一些。
  如今曹城仓库内囤积了上千把长矛了,已经能够装备整个军队。但是一旦战事起,长矛损耗的数量肯定巨大,对铁匠铺曹禅并没有掉以轻心,反而让张碎兄弟加紧赶工。
  现在每天出产大约六把长矛,一个月能有两百把。从账面上看,曹禅很满意。在亲自观察了张碎兄弟打造的长矛后,曹禅更加满意。矛刃更加黝黑泛光,更加锋利。经过大量的锻炼,张家兄弟打造长矛的技术足足上升了数筹。
  “你们要好好的教导这些苗子,不要吝啬手中的技术。更别担心教好了徒弟,饿死了老师。金银方面,我曹禅还是一样会供应给你们的。”说到这里,曹禅顿了顿,又道:“等将来这些徒弟们出师了,你们也可以不用亲自打铁了,坐堂教导教导徒弟即可。”
  曹禅已经深信张碎兄弟是难得的匠师,技术方面绝无问题,就是担心他们两个藏私。毕竟做师傅的留一手是自古有之的。
  “大人放心,我们兄弟必定倾囊相授。给曹城增添匠师。”心中暗道,要是以前我或许还有那么点私心,留几手在手中。但您老大又是破城,又是破国的,我哪敢啊。但面上张碎低头恭声道。
  “这就好。”听着张碎充满了恭敬的话语,曹禅缓缓点了点头道。
  这时,忽然有人闯入铁匠铺内。曹禅抬眼看去,来人是曹府的一个卫士。眉头一皱。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大人,有人拜帖。”匆忙的来到曹禅的身前后,卫士递过来一张拜帖。道。
  “拜帖?”曹禅眉头一挑,不是家中出事就好。但是这拜帖?说实话,曹禅还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身在曹城偏僻之地,本身又不是权贵,也不是书香门第。少有这么正式拜访曹家的人。
  疑惑的接过拜帖,曹禅翻开一看,一行字迹,令曹禅心神震动。“东郡程昱。”曹禅低声道了一句。
  随即猛的收起了拜帖,整理了下衣衫。面无表情道:“在前开路。”
  “诺。”卫士不明白曹禅为什么会一瞬间面色大变,又一瞬间恢复平静,很少见大人这么失态啊。心中虽然疑惑,但卫士嘴上却轻快的应了声,飞快的在前开路。
  但卫士不知道的是,曹禅的心中却不怎么平静。反而可以说是滔天骇浪,程昱,可以说目前曹禅遇到的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个人的。典韦是英雄,哪个人对他都要竖起大拇指称,壮哉。
  廖化,陈到。是时势造英雄,三国这个大时代中脱颖而出的良将。
  而程昱却是真正能左右三国这个大时代的人物之一,性格刚戾,甚至略其本县乡亲,制造人肉脯供应曹操军队。为人方面没有令人称道的,但却绝顶聪明。一生中闪亮点太多,甚至曹禅都记不清楚程昱干了多少件大事。
  三国之所以被无数人向往,就是因为有如程昱这等人的存在。曹操,刘备,孙权无疑是主角,但是离开了程昱这些人,却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有了这些绝顶聪明,一言可灭国的人物。才是三国这个大时代最令人向往的地方。虽然,虽然曹禅现在的处境根本就是尴尬,或者称之为死地也不为过。但是程昱的出现,却还是令曹禅的血液为之沸腾。
  这是典韦。廖化,陈到。都没有给曹禅的一种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程昱是三国这个大时代存在的标志。才能令曹禅这个挣扎在乱世中,本因该心若坚实的人为之震动吧。
  回去的一段路内,曹禅的脑子里都充斥着这种震动。但一到了曹府门外,曹禅心中的这种震动,却意外的无影无踪了。
  面部表情也从面无表情变回了那种稍微带着冷意,却并不显得冰冷的表情。曹禅再次整理了下衣衫,才昂首踏入了曹府。
  前院。客厅内。
  程昱安静的跪坐在地上,前边的案上,放着侍女送上来的茶水。目不斜视,神色如常。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极有教养的人。
  忽然程昱神色一动,站起了身子,也正是这一刻,曹禅从外边走了进来。刚好程昱举着拳头微微对着曹禅抱拳道:“见过曹城主。”
  曹禅微微一笑,还礼道:“程先生多礼了。”
  略显平淡的见过之后,曹禅,程昱分主次而坐。坐好后,曹禅微微的抬起头,正视着程昱,笑问道:“现在正值流匪乱县,先生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程昱的老家在东郡,出现在陪县这小地方确实是奇怪。
  “去颍川访友归来,路经陪县,流匪之乱爆发的时候,老夫住在一个村子内,几经反转却是来到了曹城。受城主庇佑。”从曹禅的表情,还有话语中,程昱猜测这曹城城主对自己有些了解,于是简单的回答道。
  颍川?东郡?虽然来往这两个地方不一定非要经过陪县,但是程昱意外走陪县这条路也不是没可能。
  心中思量着。曹禅面上却是含蓄的笑着道:“先生说笑了,我也不过是为了收敛各地民众自保而已。名义上,曹城内的民众都受我庇佑,但实际上也是这些民众在庇佑我啊。”
  曹禅说的是事实,但谦虚的话却能令人舒服。尤其是程昱。他性格刚戾,遇刚强的人则更刚强,遇到性格含蓄的人,反而也变得平和些。
  曹禅的话就给了程昱一丝好感。
  “哈哈”一笑,程昱道:“年不过弱冠,就能在动乱中结城自保。论起能力,城主可以说是一等一的。这些民众虽多,但大多愚不可及。要是没有城主容纳,挑起大梁,我与这些民众迟早死在流匪刀下。自然是城主在庇佑我们。”
  在同等人物面前,程昱的口才不是最好的,甚至是有些粗糙,但是对付起曹禅来,还是绰绰有余的。一番话说的曹禅就算是想要谦虚一下,赢得程昱的好感也是不行了。
  心里苦笑一声,曹禅举拳对着程昱道:“我就是再怎么算计,也是个没出过陈留的毛头小子而已,在真正的大家面前,这点成就恐怕真不算什么。不敢当先生的赞。”
  “谦虚是应该的,但是太谦虚却是伪诈了。年轻人应该是勇猛精进,逆流而上。为此就算是头破血淋,受尽苦楚也在所不惜。有什么成就也应该引以为豪,更加勇猛才是。”却不想一番谦虚在程昱看来,却是太过了。因为对曹禅起了一丝好感,程昱的年纪又摆在那里,他忍不住就训斥了一句道。
  训斥完之后,程昱自己都忍不住一愣。两人不过是初初见面而已,就算他年纪较长,出口训斥却是太过了。
  不过程昱性格刚戾,向来是胆大妄为,勇猛精进的人物。既然出口了,就没有收回来。反而在心中寻找理由,好半天,才想起了一件事情。
  记得年轻的时候,因为程昱的性格太刚戾,有个长辈教训过他。举的例子,好像就叫曹煅。
  说曹煅天纵奇才,但就是因为性格太刚戾,生前树敌太多,连恩师都反目为仇。死后家族不得安宁。但程昱却依旧我行我素,根本听不进去。做人勇猛精进,生着为了脸面。死了就算是洪水滔天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太久了。程昱都记不太清楚了。尤其是现在程昱的年纪已经而立,平和了很多。也稍微的认识到了自己性格上的缺陷。路过陪县,走入了曹城,听到了曹城城主是曹煅的儿子。
  而且是个不负众望,是一个能与流匪周旋一二的人物。他才来的吧。


第一百零九章 血气方刚时
  勇猛精进?曹禅心中苦笑,他往常做事也算是勇猛精进,一旦下了决心就绝不回头,除非头断身死。否则绝不回头。应付黄巾。修建曹城都是如此。
  但这相比于眼前这人就算不得什么了。人家将来能谋天下,一言定数十万人生死。
  不过程昱的几句话,也让曹禅猛然惊醒,遇到的人物实在是太强,在程昱面前,曹禅多少有些拘谨。少了往昔的锐气。
  不管面对的人是谁,他能比得了这乱世的残酷。比得了乱世的惨烈吗?心中明悟,曹禅双目爆闪,整个人的气势在一刻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锐气自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即使面对的人是程昱,也不该失去了本身的气势。
  双目直视程昱,曹禅带着微笑点点头道:“先生教训的是,血气方刚时就该勇猛精进。”顿了顿,曹禅笑问道:“先生此来是否有事要教我?”
  看着一扫短暂的谦虚,神态极为自信的看着他,隐隐约约与他平起平坐的曹禅。程昱眼中闪过几分赞赏,爽直道:“是,老夫见你修建城池。训练兵马,积极对抗流匪。又听见刚才你手下兵马一声咆哮。气势盖天。对抗流匪有几分胜算。老夫现在又身处曹城,城破则老夫也危险。因此厚脸上门想向你提几个建议。”
  不愧是性格刚戾的人物,虽然带了分戾气,但更多的是刚直。说话就是痛快。
  “先生却是小看我了,保住城池只是最低的限度。我与陪县县令有旧,能杀退流匪。保住整个陪县,甚至是兼并了这帮流匪扩充陪县实力。才是最好的结果。”既然对方直爽痛快,曹禅也不再扭捏,直接道出了心声。
  既然知道了眼前是何等人物。不问是最大的浪费。
  看着毫不扭捏的曹禅,程昱哑然失笑,道:“确实小看了你。”顿了顿,程昱沉吟了片刻,才抬头道:“老夫知道的其实不多,就知道这流匪在陪县境内合成了四支较为强大的流匪,而陪县内也只剩下了你曹城与陪城还有余力防守。对吧?”
  “正是。”程昱是人不是神算子,不在其位,了解的没曹禅多,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曹禅并不意外,点头道。
  “而这四支流匪都没有单独能力攻打曹城,或是陪城。合流成为一股,席卷曹城,陪城。就是势之所向。老夫肯定。”见曹禅点头,程昱继续道。
  听着程昱的话,曹禅心中忽然闪出了那个刺客的身影,那个刺客无疑是王守派来的,却对南方流匪头子章槐极为熟悉。这中间肯定有猫腻。如果中间横插着一个王守,四支流匪确实有极大的可能合流。
  他杀王守妻,子。以仇恨看,王守必定会选择曹城猛攻。
  曹禅的眼中寒芒一闪,如果两万余流匪合流,席卷整个曹城。以现在曹城的实力,只有被践踏的份。
  别看他以六百军队轻而易举的就击溃了袭击长林村村民的千余流匪。如果流匪真的到了两三万人,那庞大的数量绝对不是一千人或两千人能抵挡的住的。
  不过也并不是一片死局。心中震动,曹禅豁然抬起了头,看着程昱道:“我还有陪城。只要曹城,陪城互为依托,抵抗住流匪也不难。”
  “互为犄角,互为依托。想要保住城池确实不难。但刚才你不是说了吗?保住城池是底线,在底线之上,你甚至有一口吞下这数万流匪的气势。与流匪死磕,岂不是可惜?”程昱哈哈一笑,道。
  “先生且说。”曹禅神色一动,举拳对程昱道。
  “我见你加紧巩固城墙,城中粮仓丰足。更是打了无数口深井。一副严防死守的摸样。在敌军势大的时候,死守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不算良策。勇猛精进,剑走偏锋。先断其一臂,才是上策。”带着杀伐决断的气势,程昱哈哈一笑道。
  “先出兵剿灭一支?”曹禅不是蠢货,大叫一声猛然站起。对,对。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他,在敌人势大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严防死守。却没想到战争从来都不是中规中矩的,敌军有四。为什么要等他们合流再进行战争?在他们合流前,先发制人。斩断其一。则全局活矣。
  但这也不是没有危险,如果全军出动前行七里,攻打一支流匪。则城内空虚,其他流匪乘虚而入。则是全盘皆输。
  进可是高歌猛进,也可是万丈深渊。
  就像程昱说的,这计策就是勇猛精进,剑走偏锋。不胜则死。
  真要听这个人的吗?脑中想着曹母,想着王氏,想着已经死去的陈蜿还有家人留在曹城内。曹禅有生以来第一次犹豫着问自己。
  就算出了这个计策的是程昱,是三国顶尖的牛人。但曹禅却不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就拿家人,整个曹城做赌注。他要经过自己的判断,来拿主意。
  细密的汗水从曹禅的额头上流淌而下。怒睁着一双眼睛,更因为犹豫难决,青筋暴起。使得曹禅的面容忽暗忽明。
  这时的程昱也收起了笑容,静静的看着曹禅。勇猛精进,剑走偏锋。毕竟都是带着风险的。曹禅的犹豫难决,早在程昱的意料之中。如果曹禅一下子答应了,反而会让程昱看轻。
  只有犹豫,只有对失败有一种恐惧之心。才能保持清醒。不会头脑发热。曹禅的反应,让程昱对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实行,有了更大的信心。
  “一步错则满盘皆输。此事攸关生死。使得我在进退之间,失了从容。让先生见笑了。”良久后,曹禅的脸色才稍微的平静了下来,但神色还是凝重无比,显然还没有决断。苦笑着举拳对着程昱歉然道。
  “年轻人该是勇猛精进,所向披靡。但也应该对失败怀着一份畏惧之心。你的心情老夫明白。老夫也相信你能在一个时辰内有所决断。也不会让老夫失望。”程昱哈哈一笑,看着曹禅的眼神中尽是赞赏。
  “一个时辰足矣。”曹禅郑重的对程昱抱拳一下,随即起身又对着程昱歉然道:“就请先生等我一个时辰吧。”
  说着,曹禅果断的反身出了客厅,去了内院。
  “呵,遇到了个了不得的年轻人啊。”曹禅走后,程昱端着茶水,轻轻的饮了一口,满带笑容道。
  程昱的这个问题其实曹禅的心中有了决断,但心中却还是有一丝犹豫,这一丝犹豫,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家里两个女人的身上。
  对曹禅来说,三国这个大时代的人物,全都是陌生的。就算是帮助过他的世伯王遂,县令晁能也是一样。
  唯有家中两个女人,是生活了数个月。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女人。才是他最关心的。
  曹禅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死,决定自己是否剑走偏锋,采取了程昱的计策。来一场豪赌。但如果他死了,家中的两个女人肯定活不下去。这一丝犹豫就因为他的命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也是家中两个女人的。
  今天陈氏回了陈家去看望父母。因此内院只有曹母与王氏还有一个面貌普通的侍女,随手挥退了侍女。曹禅这才看向轻声笑语,亲的跟亲娘俩一样的曹母与王氏。
  经过长时间的调理,曹母的头发渐渐的乌黑了起来,脸色也比当初红润了许多。因为曹家重新富贵了,身边也有了下人,有人护卫。曹母也逐渐的有了当年作为曹家老夫人的风采,端庄,成熟。
  拉着王氏的手,听见动静的曹母诧异的回过头,看见来人是曹禅,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这一笑,她脸上的端庄,成熟一下子就不见了。只留下见到儿子的喜悦。
  因为儿子事情忙,她每天见到儿子的次数只有早中晚三次用膳的时候。整天见不到儿子,曹母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发慌的不行。
  但一看到曹禅黝黑的脸庞,袖子上有斑斑点点的一些黑色污垢。曹母又是心疼的不行,拉着曹禅的手,抽出帕子,为曹禅擦了擦袖子。嘴里埋怨道:“整天见不到你人,见到你的时候,连衣衫都不能保持整洁。你啊你。”
  曹禅苦笑,尽管他已经是曹城城主,身上也有了个小军职。在寻常人家已经可以自称老爷了。但在曹母面前,他还是那个没长大让人操心的孩子。
  见曹禅脸色发窘,王氏偷偷的面着嘴笑着。这个男人在外头顶天立地,掌管一座城池数千人生死。但在娘面前,在自己面前。还是那样儿。
  苦笑着任由曹母为他擦拭了袖子上的污垢。整理了衣衫后,曹禅才挣脱了曹母的手,正经的看着曹母。轻声道:“娘,现在曹城已经危险,我领兵出去拼杀一场。打开局面。”
  具体的曹禅没有说,但他相信曹母听的出来。
  果然,曹母的面色一变,旁边的王氏更是神色焦急。
  但曹母脸色一变后,反而令人讶异的平静了下来。只是心疼的看着曹禅,轻声道:“危险吗?”
  “或胜利而归。或城破身死。”曹禅点头道。曹母眼中心疼更重,王氏脸色大变,就要上前拉着曹禅。却被曹母死死的拉住。
  “娘知道你是心疼娘,也是放心不下娘。但你不应该来问娘的。因为你长大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你遇到困难还回家找娘出主意,会让人笑话的。”手拉着王氏,曹母看着曹禅眼中尽是理解。
  “只要你认为正确就去做吧。活着回来见娘就行了。”曹母笑着道。
  “娘。”看着这个年纪不过三十余的女人。曹禅只觉得眼神酸涩。刚才在路上,他想到了无数个情况。曹母会哭着喊着拉着她。或硬着脸不让他去。但没想到曹母居然会轻易的答应了下来。
  曹禅明白,这都是因为曹母坚信他会活着回来的。
  此刻,曹禅的心中再无迷茫。剑走偏锋。程昱的这个计策一定要实行。但,但自己一定保证自己活着回来。就算是计策失败了,也不能战死沙场。要回来。一定回来。曹禅捏着拳头,深深的看了眼曹母,旁边含着泪花的王氏,毅然的转身离开。
  程昱说的好,只有对失败存了一丝畏惧。才能保持头脑清醒,才能尽量的谋划,不让自己失败,绝不失败。
  对着自己的娘,对着自己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家人。曹禅心中咆哮着。
  曹禅走后,曹母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刚才她也不过是硬着心肠而已,世界上哪有眼看着自己儿子危险,还送他去的啊。
  “娘,您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去啊。”眼泪直流,王氏泣声道。
  “说到底我们都是内宅妇人,插手他的事只会害死他。”曹母猛然回头,对着王氏道。
  看着满是警告的看着她的曹母,王氏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心中不敢相信,无比溺爱曹禅的曹母身上居然有这么大的闪光点。
  内宅妇人?好玄奥的一句话。什么内宅妇人,我不懂。我就知道他是我男人。他要在外边拼命。王氏委屈的直掉眼泪。
  王氏不知道现在的曹母多么的骄傲,看着儿子,她就想起死去的曹缎。当年的曹缎才是真正的豪雄。
  曹母渐渐的看着曹禅成熟,沉稳。也渴望着儿子能像他父亲一样。成为在外边打拼威风八面,回到家里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其实啊,给男人生个娃儿。在家带孩子,等着男人回家用膳。才是最让人幸福的日子。”曹母笑着揉了揉满脸委屈的王氏洁白的额头,感叹道。
  “这个我也知道啊,男人是顶梁柱嘛。女人管管家里就好了。但也不能让他去冒险啊。呜呜……”王氏心中委屈的直哭。
  ……
  本来以为要等上些时辰,但没想到只片刻曹禅就出来了。程昱放下茶水,诧异的看着曹禅。
  “先生,我已经决定了。但还有一事相求。”曹禅诚恳的看着程昱道。
  “说。”程昱痛快道。
  “四周流匪也不是傻子,肯定派遣了探子日夜监视我曹城的动向。如果我这个时候出兵,肯定会在我走之后,侵犯曹城。因此,我想请先生能够扛起大梁,坐镇曹城。”曹禅对着程昱弯身道。
  心中既然有所牵挂,那就尽量的让自己活着。并且要保护好曹城。曹禅在某一个瞬间,就把主意打到了程昱的身上。
  “你居然相信一个外人?”这次到真是出乎程昱的意料之外了,曹禅居然诚恳的邀请他入住曹城,帮助防守?
  两人谈不上熟悉。但曹禅却毅然的把重任交给他。说实话,尽管程昱都已经三十多了,心中还是有点小感动。
  “以先生的能力,我相信先生。”曹禅断然道。
  “哈哈哈哈。就冲着你这份信任,老夫就帮你守城。”双目紧紧的盯着曹禅许久,似乎要看看曹禅的这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良久后后,程昱拍案而起。哈哈大笑道。
  “多谢先生。”曹禅心中松了口气,虽然程昱一人起到的作用可能不会太大,但有这么个能人帮忙守城,还是让曹禅的心踏实了些。
  “先生随我来。我这就去召集兵马。”曹禅鞠身对着程昱道。
  “老夫也要先见见你的手下人。”程昱点头道。
  带着程昱,曹禅召集了许蛟,齐田,雄霸,陈到。陈汤。李奎等人。
  “大人。这次共计招募了八百多新丁。虽然超过了计划招募的人数,但这些兵丁都不错。属下建议全部纳入军队。”陈到以为曹禅召集众人是为了兵丁的事情,因此进言道。
  那八百狂吼着安敢不效死的新兵丁,看着实在是喜人。陈到有些舍不得再删减。
  “留下就留下吧。”曹禅一口应下。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只想扩充到一千三百人,安安稳稳的守住城池即可。但有了程昱的加入,事情就变得复杂多了。兵力是越多越好。
  说完后,曹禅从陈到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抬起头看向堂下众人,道:“我打算先出兵剿灭南方章槐。那六七百的老兵必须全部带走。”
  “那城池怎么办?”陈汤神色一震,蓦然抬起头问道。其他人反应稍慢,但也是震惊的看着曹禅。
  “城池就交给这新招收的八百多人。”陈汤是陈蜿的大哥,往常时候他的意见,曹禅总会给些面子的。但是今日,却是果断道。
  眼中更是透出了冷峻之极的目光。这份目光告诉任何人,他曹禅这次下定了决心,任何人不能阻止。
  下定决心,就摸黑走到底。这就是曹禅。
  就算是初来乍到的陈到,也在曹禅的这份目光下沉默了下来。
  “雄霸。我们的精锐士卒还剩下多少?”曹禅大概知道自己手下的精锐还剩下六七百,却不知道确切数字。
  “六百二十三人。其中弓箭手五十人,长矛手五百七十三人。”雄霸回答道。
  “好,召集起来准备出发。齐田,许蛟你们二人也一起跟随。”曹禅果决道。
  “诺。”雄霸,齐田,许蛟三人应命一声,互相看了眼,一齐离开。
  三人走后,书房内就只剩下了陈汤,陈到,李奎,还有坐在曹禅身边的程昱了。程昱不管是气质还是面貌,都是让人不可忽视的存在。
  但现下却没有一个人往程昱的身上投去好奇的目光。陈汤三人都沉浸在曹禅的命令之中,精锐倾巢而出,只用从来没有训练过的新兵守城。
  这种剑走偏锋,把曹城放在了悬崖边上的命令。让三人都是担心不已。
  “这一位是程昱先生,他曾经领兵抗击过黄巾,也是中原一带的名士。我走后他负责守城。你们三人要听其号令。敢不从者,杀无赦。”这三个人,不是曹禅的心腹,就是曹禅新收的大将,但曹禅还是狠心下了这样的命令。
  战争之下,将帅的命令一定要统一。既然把城池交给了程昱,那么就一定要信任他的能力。左顾右盼只有死路一条。
  “诺。”听见曹禅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冰冷,一时间三人生出了不敢抗拒的心理,就算是大舅子李奎也不例外。齐声应道。


三七开说:

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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