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站队
作者:望平安|发布时间:2024-06-29 02:12:09|字数:38330
王平安听长孙无忌这么说,自然是大吃一惊,他道:“我闯祸了?我一直循规蹈矩,从没做过什么越轨的行为,怎么就闯下祸来了?”
他心中纳闷儿,难不成做为一名领兵的副总管,自己应该在京中留有人质?而自己偏偏把家人送去了折柳,所以引起了皇帝的怀疑?
不可能啊,以前先帝李世民在位时,都没有这种说法,难不成到了李治朝,就有这种说法了?领兵在外的将领,必须在京中留有人质?
他自认做事把细,没有什么地方会引起皇帝疑心的。象官都做到他这种地步了,就算有啥过错,只要皇帝不怪罪,是没有哪个衙门敢问他罪的,至于被言官骂……言官谁都骂的,不被言官骂,就等于没有在京里做过官!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让别的官员都离得远点,他要和王平安单独说话。别的官员,还有阿史那奇钵儿以及一众突厥将军,见状都很知趣地躲开了。众人都远离长孙无忌和王平安,假装在远处看风景,其实人人注意着这里,都竖着耳朵,使劲偷听,想听听到底出了啥大事,竟然远劳长孙无忌,从长安城里跑到了幽州。
长孙无忌见众人都离得远了,他这才又道:“无病,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儿?”
王平安想都没想,立即道:“不用仔细想,外甥对皇上忠心耿耿,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他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都不犹豫。
长孙无忌嘿了声,道:“这么肯定,老夫劝你,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吧!”
王平安摇头道:“没有就是没有,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天日可表,我现在就可以发毒誓!”说着,他手指太阳,就要发誓。
长孙无忌摆手道:“慢着,这个毒誓等会儿再发不迟。老夫再问你,你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儿,那么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先帝的事儿呢?”
王平安哦了声,皱起眉头,心想:“对不起先帝的事儿?这个,倒是做过,别的就不要提了,单说为了让他的小老婆和他的儿子幽会,我就出了不少的力。要说对不起,我是相当地对不起李世民了。可是,我也没改变啥啊,就算我不搀和,他俩那一对,早晚也得骨碌到一块去!”
长孙无忌见他犹豫,嘿嘿笑道:“怎么样,想没想起来?”他这么个问法,挑明了就是王平安做过对不起先帝的事了,而他现在是在提醒王平安,一定要想起来。
王平安硬着头皮,道:“先帝的往事,未免时隔太过久远了。外甥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先帝的事,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还请舅舅给点儿提示……或者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随风散去,又能如何?年轻人嘛,谁还不犯点过错呢!”
长孙无忌嘿了声,道:“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谁说年轻人,就一定得犯过错的?岂有此理。好,你既然想不想来,那么老夫就来提示你一下!”
顿了顿,长孙无忌面色阴沉地道:“无病,你可认得武媚娘乎?”
王平安啊了声,心想:“果然,竟然真的是这件事情,东窗事发了!”
既然长孙无忌问到了武媚娘的名字,又千里迢迢地从长安赶来,就证明他已经知道了武媚娘的事,而且事情已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王平安还嘴硬,说不认识武媚娘,那未免就不够汉子了。人家都知道事情了,他嘴再硬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与其让长孙无忌再提示他一下,还不如直承其事,反正早晚也得承认,赶早不赶晚,还能显得自己很“配合”。
王平安道:“知道,武媚娘我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关系密切,相处得相当的不错。”
长孙无忌瞪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王平安把脸转向别处,长孙无忌不问他,他就不再吱声。
好半晌,长孙无忌才道:“她管你叫舅舅,对吧?你们是怎么扯上这层关系的?她是名门之女,其父为开国公爵,就算是门第败破了,也不可能有你这个徐州的亲戚的,而且还是姓王。”
王平安转过头来,道:“是在宫里认识的,她负责给我送炭。至于说到亲戚关系,她的母亲姓杨,而我的母亲也姓杨。她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总不能认我当哥哥,只好退一步,认我当舅舅了。”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么个亲戚关系。你家的姓氏还真是特别,你母亲姓杨,便收了个姓武的亲戚,而你父亲姓王,便和王皇后扯上了关系。如果王皇后当时不是太子妃,而也是一个小宫女,怕她也得认你当舅舅吧!”
王平安干笑两声,道:“外甥的官做得大了,倒是有不少人争着抢着,认我当舅舅呢,都是干亲。象我和舅舅这样的实在亲戚,倒是没有。”
他的话很明显,意思是他和武媚娘关系不够铁,如果和长孙无忌比较起来,还是长孙无忌和他更铁些。这同时也在表明,如果长孙无忌和武媚娘出现了龌龊,要进行互攻时,他是会站在长孙无忌这边的!
对于这个暗示,长孙无忌很满意,他试探王平安,就是想要得到这个结果,要不然干嘛费力气试探?
长孙无忌道:“你可知老夫怎么来的幽州,为什么会和你在这里相见?”
王平安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道:“怕是舅父大人知道了武媚娘的事,而皇上又不肯废掉她吧!”
顿了顿,王平安稍加思索,又道:“外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杀人灭口这种事,如不是别人命令,如果需要灭口之人不是坏人,那我是绝不会做的。所以舅父大人得知了武媚娘的事,怕是从感业寺里知道的吧?”
关于武媚娘的事情,漏洞很多,但能让长孙无忌知道的唯一途径,就是在感业寺里,所以他便这么猜了。
长孙无忌一拍他的肩膀,道:“老夫一路支持着你,让你做了门下省的侍中,看来老夫没有走眼,你确实有这个能力。不错,老夫就是从感业寺里得到的答案,就通过那里确定的武媚娘的身份。”
王平安道:“事已至此,舅父大人打算如何?”
长孙无忌半点都不隐瞒地道:“铲除妖女,还我大唐朗朗乾坤!”
王平安却道:“怕是不容易吧?”
长孙无忌双目圆瞪,道:“天下事有难易乎?如果容易,老夫何苦千里迢迢地来找你?”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其实,咱们大家假装不知道这件事,也就得了,何必让皇上为难呢!”
“那你就是要让九泉之下的先帝为难了?”长孙无忌气道。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的感情,就象是王平安对李治的感情一样,都在尽全力维护,所以王平安不想让李治为难,而长孙无忌却是不想对不起李世民。
王平安沉默半晌,对于武媚娘的事,他只求自保,可现在长孙无忌竟然找上门来,他能有啥办法,现在又到了站队的时候了,他该站在那支队伍里去?
站到武媚娘的队里,那是纯属扯淡,武媚娘极有可能以后羽翼丰满后,就把他给杀了;可是如果站到长孙无忌的队里呢,也不是很妥当,长孙无忌要杀掉武媚娘,而武媚娘一死,大唐盛世就不会出现了。
她生的儿子,她的孙子才是大唐帝国盛世的缔造者,而武媚娘为盛世的来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关于这点,长孙无忌也好,李治也罢,都是无力做到的。
既然队伍这么难站,那就先拖拖好了,在两支队伍前徘徊一下,反正事情还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地步,只要能拖,那就拖着呗!
王平安道:“舅父大人,你让外甥现在做什么,怕是都做不出来,但外甥是绝对站在你这一边的。要不然,你看这样好吧,我们把李恪的事情解决了,把高句丽给灭了,咱们再谈武媚娘的事如何?现在武媚娘正在风头上,气势很足,我们要想铲除她,没准儿引起皇上的不满,不如静观其变。说不定再过些日子,皇上对她的感情淡了,那时咱们再出手,便可事半功倍了!”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这个道理,老夫岂有不懂之理,可是皇上会不会对她没兴趣了呢,而这段时间又需要多久呢?如果等的时间太长,老夫怕会出别的意外啊!”
王平安赶紧道:“武媚娘在培养自己的亲信吧?就象那个给史爱国当儿子的李义府?”
长孙无忌道:“是啊,她已经开始寻找朝中的助力了,现在竟然还在拉拢门下省的官员。如果你一年半载的回不去,估计门下省都得换姓了,不再随你姓王啦!”
王平安心想:“门下省,爱姓啥姓啥去,跟我没啥关系。”
他道:“舅父大人,其实铲除掉武媚娘,不如就从李义府身上着手,没准会更容易些呢!”
长孙无忌哦了声,道:“一个小吏罢了,从他身上着手,就能把武媚娘给铲除了?”
王平安笑了笑,道:“李义府,小人也!”
第九百零一章 到达营州
长孙无忌眉毛一挑,道:“养贼,以擒贼?”
王平安道:“然也。武媚娘不好弄,因为她有皇上的宠爱。可李义府有啥?他啥也没有!而他又是个贪婪之人,如果让他把贪婪的一面体现出来,那么皇上必会对他反感,而武媚娘为了不失去李义府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心腹,必会为他在皇上面前说好话,次数一多,皇上就会把对李义府的反感,转嫁到武媚娘的身上。舅父大人,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长孙无忌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好,无病你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夫这就给长安写信,让褚遂良他们布局,好好的养养李义府这个贼!”
王平安笑了笑,心中叹气,但也不再说别的什么,随他们折腾去吧,自己做个局外人好了!
事实上,真实的历史上,李义府真的是相当地贪婪,卖官鬻爵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连李治都看不下去了,当面提醒李义府,做人还是低调些好。可李义府仗着自己是武媚娘的宠臣,竟然敢不给皇上面子,当面就甩袖子,不回应李治的提醒,从而彻底得罪了李治。
李治一被得罪,武媚娘哪敢不顺着丈夫的意,只好舍车保帅,亲自把李义府给收拾了!
既然这种事历史上发生了,那么王平安把主意一出,让长孙无忌他们折腾去,想必定能收拾了李义府,而这便体现出自己是站在长孙无忌这一队的,却又不会得罪武媚娘,不管怎么说,李义府倒霉,可是他自己造成的,总不能他嚣张,他不给皇帝面子,这种事反过来要算到王平安的头上吧!
事情一旦得到了初步的解决方案,长孙无忌心头大定,总算是松了半口气,他道:“还好,老夫就知道,只要见了你,你就会有主意给老夫出出的,那这事就先这样。对了,那个突厥的汗王呢,叫他过来见老夫!”
长孙相爷的架子一摆,王平安立即配合,他招手叫过阿史那奇钵儿,道:“孩儿,这位你是认识的,便是我大唐宰相长孙大人,从辈份上算,他是你的舅爷,你快快给他见礼,多磕几个头!”
这面子给的,给到了天边了,大到无限!
阿史那奇钵儿也不再是那个倔强的小子了,他早就明白,要想在突厥各部混得开,就必须要得到大唐的支持,而眼前这位长孙大人又是当朝第一权臣,有了巴结的机会,他岂会放过!
王平安一介绍完,阿史那奇钵儿立即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不但全身趴在地上,给长孙无忌行礼,到了跟前后,还去亲吻长孙无忌的官靴,简直就象是给天可汗行礼一样,礼貌到了十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厥最有势力的可汗亲自己的脚面,长孙无忌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多日来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长孙无忌嘴上说得客气,让阿史那奇钵儿免礼,可却一直等到阿史那奇钵儿把礼行全了,他才伸出手来相扶,笑着道:“多时不见,汗王倒是长高了不少,更加有草原男儿的英武之气了!”
阿史那奇钵儿起来后,大声用中原话道:“孩儿阿史那奇钵儿率十万突厥健儿,给长孙舅爷见礼!”说完后,他又用突厥话大声说了一遍。
远处的突厥将军们听了,跟着大声叫了起来,远远地给长孙无忌跪下,而更远处的突厥兵听了,有样学样,也给长孙无忌跪下,大声叫喊,拍长孙无忌的马屁!
声浪一圈圈地远远延伸,又不停地反过来冲击着长孙无忌,呼喊声,马屁声,越来越大。长孙无忌老脸乐开了花,更加得意,心中只是在想:“可惜啊,这些兵将要是我大唐人就好了,那老夫带着他们进京‘勤王’,别说一个武媚娘,就算一万个,又能如何,说铲除她,就铲除!”
他已经把武媚娘的危险,上升到了必须要“勤王”的地步,比历史上早了好几年。真实历史上,就算是外地有人起兵,反抗武媚娘,也是好几年后的事情,虽然经过差不多,都是起兵,但到底是提前发生了。
王平安道:“舅父大人,你路途劳顿,不如就去阿史那奇钵儿的汗帐,去休息一下吧,沐浴更衣,咱们晚上开个篝火晚会,给你接风洗尘!”
长孙无忌哈哈大笑,道:“老夫不累,倒是军情要紧,不可多耽误时间,还是早早地去营州吧!”嘴上说着,可却当先向大营里走去,他很享受现在突厥兵对他的热烈欢呼,几乎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
进了大营,王平安把长孙无忌请到了汗帐里,让人伺候他洗漱,而他则回了自己的帐篷,叫来欧阳兄弟,商理事宜。
把帐帘放下,帐外安排好守卫,王平安这才道:“武媚娘的事情被长孙大人知道了,而且还和皇上闹翻了,要不然他不能来幽州。”他把刚才的事,挑重点简单说了一遍。
听罢,欧阳利道:“照属下看,长孙大人来这里,怕不是自愿的吧,他怎么来的,主人可曾问过?”
王平安嘿了声,道:“肯定不自愿的,估计是被武媚娘使手段给排挤出来的,可这种话他要是自己不说,我怎么可能去问,找不自在么!”
欧阳利笑道:“看不出啊,春花大婶很有手段啊,竟然连长孙大人这种人物,都能给排挤出京,她现在可是了不得了呀!”
王平安道:“她的手段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到,肯定又简单,又直接,却非常好使。她占了天时,正是得宠之时,又占了地利,身在深宫,只要把持住宫门,不让长孙大人进宫,那她还不是把皇上的意思,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么。不过,说到人和,怕是没几个人会支持她的,如果连我都反对她,那她是没法支持很久的,皇上总不能一直不见大臣吧!”
欧阳利道:“主人,你不想支持武媚娘了?嗯,其实主人的做法是对的,武媚娘不见得是个感恩之人,就算是嘴上说得好听,可她要是一旦把皇上把控得死死的,没准第一个要处理掉的人,就是主人你啊,你知道她的事,知道得太多了!”
欧阳双也道:“不是常听人说么,如果赏无可赏,不如干脆杀掉。武媚娘能有今天,全是仗了主人的力量,就算她再怎么给主人好处,也报答不完,心中一直会想着亏欠主人。这种想法要是时间长了,没准就会变成恶意,先是不愿意见主人这个恩人,继而开始加害。”
欧阳山等人也都开始议论起来,感觉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他们虽然没读过啥史书,可平常在街头巷尾的听人说书唱曲儿啥的,也算有所了解,杀掉功臣的事,历朝历代都有,毫不希奇,只不过现在那个功臣,变成了他们自家的主人罢了,而王平安一倒霉,那他们就会跟着一起倒霉。想当初,他们可是武媚娘任务的执行者,武媚娘的狼狈相,他们见得多了,而武媚娘可不想让别人总想着她以前的事吧,不灭口,难不成还要养着他们不成?
欧阳利道:“主人,为了咱们自家的性命,依属下看,还是和长孙大人一起吧!武媚娘可能会害了主人,可长孙大人一定不会,而且他年岁大了,如果主人在这事上出力多些,那以后必定成为他的最得力助手,如果他有个马高蹬短的,那主人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取代他的位置,成为大唐第一臣了么?”
说到成为大唐第一臣,欧阳兄弟们无不兴奋,这可是身为人臣的最高顶峰了,只要是不想着造反当皇帝,那么这就是这年代百姓的终极目标了!
王平安嘿然道:“就算是第一臣又能如何,现在的长孙大人不就是么?可你们看看,他身为第一大臣,竟然被武媚娘一个小小的女子逼到了幽州来,寻求我的帮助,就算是第一大臣又能如何,只要让他见不着皇上,他就啥第一都不是了!”
这可是大实话,事实就在眼前,没法反驳。别看长孙无忌在这里威风得很,接受突厥兵的欢呼,可只要是皇帝一不答理他,把他给贬斥了,那他就啥也不是,啥第一不第一的,突厥兵谁也不会对着他欢呼的,怒吼还差不多。
欧阳兄弟们心中都想:“看来当大臣,就算当到长孙无忌的位份,也是啥用没有啊,还得是听从皇帝的调遣。”一时之间,众兄弟都有些兴味索然,都不说话了。
王平安叹了口气,道:“所以说,还是把咱们自己的领地经营好,才是上上之策啊!山高皇帝远,咱们自己的事,咱们自己作主,不用看人的脸色,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啥都强!”
欧阳兄弟们一起点头,确实如此,如果能远离长安的权力斗争中心,那是再好不过的。
欧阳利问道:“主人,等这次战事结束,咱们能回折柳么?不要再让你进京吧,那时咱们不还得看人的脸色么。如果以后又碰到象武媚娘这种女人,不让你见到皇上,那今日长孙大人所处的遭遇,岂不是要在你的身上重演?”
王平安咬了咬牙,道:“战事结束,班师回朝,我是一定要进京的。可进京之后,我打算跳出事外,长孙大人那里敷衍着,而武媚娘那里,和她好好说说,如果她能帮我离京,镇守领地,那她的事我就不管,随她和长孙大人去斗。如此她必定帮忙,那咱们去折柳的希望就会大很多!”
欧阳利啊了声,道:“可这样岂不是要得罪长孙大人?嗯,没关系,他年纪这么大了,就算是掌权,就算是能折腾,也没几年好折腾的了,得罪他也不要紧。”
王平安唉了声,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走一步算一步,只要能让咱们自己过得舒服些,性命无忧,朝里的争权夺利,随他们去吧,咱们不管,也管不着!”
欧阳兄弟们一起点头,就眼前的事情发展来看,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也是很好的一个发展趋势。如果没办法当上真皇帝,那有什么还比当土皇帝更好的呢?就算皇帝前面加了个土字,也好歹是个皇帝呀!
他们这里说说谈谈,帐外却有人道:“王爷,长孙大人洗漱已毕,叫您过去呢!”
王平安道:“我这就来。”他又对欧阳利等人道:“咱们的事,可不要泄露给别人,人多嘴杂,要是传到了长孙大人的耳中,让他知道咱们想脚踩两只船,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欧阳利等人齐声道:“属下省得!”
王平安出了大帐,去见长孙无忌。他进了阿史那奇钵儿的汗帐,就见长孙无忌坐在案后,正在翻看帐册,幽州都督送来了大批的军备,都是开战后需要用的,长孙无忌不来则已,一来他就要掌兵权,而掌兵权自然得要喂饱兵将们的肚子,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把帐册抓到了手里。
王平安并不出声,坐在长孙无忌下首,等着长孙无忌和他说话,等了好半天,长孙无忌才抬起头来,道:“无病,此次出兵,看似仓促,其实各项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是突厥兵提前出发而已,此战必胜。”
王平安忙道:“外甥也是这么认为的,估计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我大军就可以攻入高句丽,今年的新年怕是要在高句丽过了。”
长孙无忌道:“是啊。对了,晚上就不要开什么篝火晚会了,养足精神,明天一早就赶往营州,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毕竟京里还有事呢!”
王平安道:“全听舅父大人的吩咐。”他当即传下令去,让阿史那奇钵儿做准备,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今天晚上就不开宴会了。
又说了些闲话,长孙无忌疲倦得很,和王平安一起吃了饭,他便早早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突厥大军拔营起寨,赶往营州。
大军驰骋,倒也没用几日,这日的傍晚,便进入了营州地界,在离城四十里处,王平安命令大军扎营,他派了信使,去营州见李恪,去试探一下李恪的反应。
第九百零二章 李恪来见
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派去的人仍未回来,不知营州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李恪是否还在营州。
阿史那奇钵儿的汗帐,已经成了长孙无忌专用的了。大帐之中,长孙无忌和王平安坐在地图前,对着营州地图,商量对策。
长孙无忌道:“按理说,史爱国早就到了营州,圣旨也早就给李恪宣了,如果李恪听话,那他此时就会在营州等着。可是,我大军行进,声势如此浩大,他怎么不派人来联系呢?”
王平安指着地图,道:“营州附近,地广人稀,城外几乎没有百姓居住,那么李恪不知道咱们到来,也是有可能的。”顿了顿,感到李恪不知朝廷大军到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又道:“或许是他不想派人来联系,有点别的原因吧!”
长孙无忌嗯了声,道:“李恪这个人,麻烦之极,这么多年了,不管老夫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把他铲除,而他自己也不消停,没事总想着给老夫找点事儿,实在可恶之极。无病,他不派人来联系,你说会有什么原因呢?”
王平安摇头道:“这个难说,史爱国在宫里失了势,心里肯定是不会痛快的,就算他不会和李恪谈什么具体的,但言语之中定会流露出不满之意,李恪要是看出其中意味,没准又会有什么新想法呢。李恪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呀!”
长孙无忌指着面前的地图,又道:“如果他有什么新想法,却要面对十万突厥兵,他的想法也不可能是别的,除了逃走,继续找地方逍遥之外,难不成他还敢起兵开战么!无病,你看看,如果他要逃走,会逃到哪里去?”
王平安看着地图,想了想,道:“不太可能往东逃,东边是高句丽,虽然现在高句丽还是我大唐的敌国,可是高句丽的割据势力却是分成两派,有想要继续反抗我天朝的,也有盼着我大军入境,他们混水摸鱼的,心思并不一样。所以说如果李恪向东逃,那没准他还没等找到盟友呢,就得先被敌人给砍了!”
长孙无忌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如果往东北方向逃呢,那里部落林立,凶人遍地,象李恪这种身娇肉贵之人,可没那种胆子,去钻东北的老林子。如此,只剩下西北了!”
他用手一划营州的西北,道:“好大一片土地啊,这里可是突厥人的地盘,而且还是没有归顺的突厥人的地盘。”
王平安嗯了声,道:“没有归顺的突厥人,看到了归顺突厥人的好日子,如果李恪要是逃到他们的土地上去,那十有八九,得被突厥人给抓住,送到咱们的军中,以便换取好处。”
长孙无忌嘿了声,道:“如此说来,李恪是无处可去了?”
王平安笑道:“不错,只要他不傻到透腔的地步,只要他的谋士们还有那一丁点的脑子,那么李恪现在就哪都不会去,乖乖地留在营州,等着咱们去接他回长安。”
长孙无忌哈了一声,道:“这么说,他是绷架子呢,想让咱们去求见他呀!”
王平安笑容消失,忽然道:“不对,这事怕是有蹊跷!”
长孙无忌道:“什么蹊跷?嗯,老夫也觉得这事有蹊跷,可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王平安道:“我在云州待的时间可不短,舅父大人你从长安来是走的水路,时间也用了不少。而如果长安发生的事,是通过陆路报的信,那么营州的李恪,怕是早就知道武媚娘在长安起了妖娥子啦!”
长孙无忌啊了声,道:“可是,武妖女的事和李恪有什么关系……啊,知道了,李恪必会想办法利用这件事的!”
长孙无忌比王平安稍晚了一步,明白了此事的危险性!
李恪为什么会这么消停?他身为“罪人”,却不主动来巴结王平安,因为他看到了长安的事故,知道他可以从中得到好处。浑水摸鱼,水不浑,如何摸鱼?
李恪再笨也会清楚,他不回长安是不行的,而回到长安后,一时半会儿,短时间内,李治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也得先把鸡蛋打碎了才成,打碎鸡蛋,然后在蛋黄蛋清里挑挑,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呀!
而长安出现了一个凶悍的宠妃,这个宠妃又和长孙无忌不对付,长安朝廷这汪水算是浑了,李恪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巴结成武媚娘,成为现在急需扩充势力的武媚娘的一名打手,专门来打长孙无忌,那武媚娘说什么也得保住他,他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患难之交”,绝对的同袍战友啊!
武媚娘在几年之内,是肯定能保得住李恪的,李治不至于这么快就杀了他,而李恪在和长孙无忌的斗争中,就算不胜不负,打个平手,可他也能发展势力,抢皇位他是没指望了,可自保却是绝对没问题的!
要是李恪能熬,把李治给先熬死了,那没准李治的儿子一登基,他还能当上摄政王呢,一下子就翻过身来了!
朝廷上的战争,风云变幻,谁能说得清几年之后的事?别说几年之后,几个月之前,长孙无忌还不知道他会见不到皇帝,反被一个小小御女,给打发出长安呢!
王平安一拍地图,道:“我想明白了,李恪现在根本不需要巴结我们,更不需要和我们搞好关系,他只要巴结好武媚娘就成了。而现在的武媚娘,是最需要别人支持的时候,李恪要是写封奏章,给武媚娘作证,说她不是先帝的嫔妃,而且品貌端正,可以做贵妃,甚至可以做皇后,那武媚娘就算拼了命,也得保住他啊!”
长孙无忌目瞪口呆,要放在以前,他是不会相信王平安这番话的,认为是无稽之谈,可现在他不得不信。皇帝李治和历史上那些昏君没啥两样,宠爱一个妖女,啥糊涂事都能做得出来,连自己这个舅舅都差点给他当了比干。如果武媚娘拼命地吹枕头风,李恪没准还真的能安全返回长安,并且翻身和自己对着干呢!
好半晌,长孙无忌才道:“那,怎么办,可有应对之法?”
王平安摇头道:“没有,暂时没有,咱们远离长安,而舅父大人现在又和皇上关系不太融洽,所以应对的办法,只能由长安的那些叔伯去想了。”
长孙无忌却道:“可是李恪却只要写一道奏章,巴结武媚娘,那么武媚娘就会把奏章给皇上看……哎呀,现在武媚娘占了绝对的上风啊!”
王平安叹气道:“是啊,咱们不在长安,有些事情是真的没办法解决啊!”这是事实,他也没办法,应对之法根本想不出。
长孙无忌呆坐半晌,这才道:“罢了,看来老夫是真不能离了长安啊,这才离开没多少天,就要出现这种变故了!”
王平安道:“要不舅父大人自己先回去?外甥尽快解决好高句丽的事,然后即刻回京?”他想尽早摆脱长孙无忌,要不然长孙无忌留在这里,总是让自己干这干那的,让他很不自在。
长孙无忌想了想,却摇头道:“不妥,既然现在想不出应对之法,那就不如静观其变,武妖女女流之辈,就算再加上李恪这头烂蒜又能如何?只要等他们露出破绽,老夫必可一击而定,送他们去见阎王!”他心中气恼,说起话来恶狠狠的。
王平安没什么办法,只好咧咧嘴,心想:“随你吧,不过我看你静观其变,很容易把自己变进去!”
长孙无忌办事干脆,一旦决定了,那就照着办,他道:“派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你挑可靠的人,再去看看,李恪到底是怎么了!”
王平安只好叫来欧阳利,让欧阳利亲自去找李恪。
待欧阳利出去,长孙无忌道:“无病,看你的这个手下很是剽悍,他的武艺如何,会不会飞檐走壁什么的?”
王平安心中暗道:“干嘛,想让我派欧阳兄弟进宫,去玩刺杀,杀掉武媚娘么?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这招的,而就算是要用,也是我偷偷去用,可不会和别人扯上关系,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王平安摇头道:“飞檐走壁?这他可不会,又不是飞贼,哪可能会那种登高窜低的本事!”
长孙无忌微微现出失望的表情,心想:“估计那人也不会。在府兵当中,最强的士兵都翻不过三丈墙去,所谓的飞侠,只是传说中存在罢了。”
两人各想心事,不再说话,静等消息。
又过了好半天,直到天色转黑,已经开始吃晚饭的时候,外面这才有人来报,说李恪来了,亲自来迎接大军。
长孙无忌听了,把饭碗往桌上一摔,有心把李恪叫起来,斥责几句,可又强忍耐下脾气,道:“请他进来,就说老夫腿上不适,不能出去迎接他了!”
过不多时,李恪的声音便在帐外响起,就听李恪大声说着:“长孙相爷,你的腿怎么啦,可是多日劳累,所以腿受了寒么?关外苦寒之地,可比不得长安舒服啊!”
第九百零三章 李恪被误杀
随着说话声,帐帘一挑,李恪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平安和长孙无忌一起向李恪看去,一看不要紧,两人同时啊了声,很是惊讶。就见原本风度翩翩,很有佳公子模样的李恪,竟然长成了一个大胖子,比他离京时,至少重了四十斤往上,胖得脸都圆了,而且留了连鬓胡子,看上去竟然有点武将的味道。当然,指的是那种原本很威武,但因为酒色过度,从而身子发福的那种武将!
两人同感惊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李恪便走到了他俩的跟前,满脸关心地道:“长孙相爷,您的腿怎么啦?可是因为骑马太久,或是在车上受了颠簸,所以出了毛病?”
长孙无忌啊了声,摇头道:“没什么,一切安好,只是今天坐得时间久了,所以有些麻。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胖得没了原本的模样?”
李恪嘿了声,拍了拍肚子,笑道:“心宽体胖呗,成天没啥事儿,就是吃了睡,睡醒了吃,所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话,他坐了下来,见满桌子的酒菜,又道:“本王来得匆忙,还没吃晚饭,要是长孙相爷不嫌弃,就让本王蹭顿饭吧!”
王平安忙道:“来人啊,加副碗筷!”他看着李恪,道:“王爷,长孙大人和小王带了十万突厥兵东征高句丽,事先你没得到信儿?”
李恪接过侍卫递来的筷子,行挟了块肉,放在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道:“得到信儿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王平安和长孙无忌互视一眼,心想:“果然有蹊跷。好的不来,坏的来,看来他是有恃无恐啊!”
长孙无忌见李恪丝毫不见外,而且大大咧咧的,和以前的表现完全不同,不象一个有教养的王爷,却有些象无赖了,那种专门骗吃骗喝的小地痞。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心中反感,也不知李恪是故意这样的,还是他自暴自弃,变成了这个样子。他道:“老夫并非是奉了皇上之命,领兵前来,可是怎么来的,你不想知道吗?”
基本上,只要说明白了这件事,就能知道李恪知不知道武媚娘的事情。不过,看样子李恪是知道的,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可长孙无忌心中不快,所以非要确定一下不可。
李恪把肉咽下去,放下筷子,嘿了声,道:“长孙相爷是怎么来的,本王当然知道,长安城里早就有人把信儿给本王送来了。”
他擦了把嘴,又道:“听说长孙相爷是奉了圣旨,去巡视大运河的,可却中途改道,没有南下,却反而北上了,去了幽州,汇同王相爷来到了营州。本王一切都知道,别看地处北疆,可消息一点儿都不闭塞的。”
说完,李恪笑了笑,一脸一切尽在我的所知之中的表情。
长孙无忌脸色发青,又问道:“是谁给你送的信儿?”
李恪一点都不隐瞒,满脸不在乎地道:“是一位叫史义府的监察御史,他现在负责门下省的监察事宜,知道很多事情,又是史爱国的儿子,长安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还不巴巴地送来么。”
王平安道:“史爱国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块来?”
李恪看了他一眼,道:“史爱国陪高句丽的使者呢,你们白来了,不会有东征了,因为高句丽投降了,那个叫啥来着,对了,叫宝藏王的小家伙,派了一个叫车正贤的家伙来,投降了,愿意献出地图,把高句丽并入我大唐!”
王平安和长孙无忌同时大惊,两人对视,尽皆无语!
李恪对他俩的表情,很感满意,又道:“那个车正贤说是来向王相爷投降的,可王相爷迟迟不到,而高句丽并入我大唐版图的事情,又不能耽搁,要及时向皇上奏报,所以便由本王写了奏章,和宝藏王的降书顺表,一起送去了长安。”
说着话,他伸出手来,很是得意对冲王平安拱了拱,笑道:“王相爷,不好意思了,你的大功,被本王给抢了。嗯,也不能说是抢,只是替你代奏而已,等回京论功时,照样有你一份,只不过不是头功罢了!”他哈哈大笑。
王平安好半晌才反应过味儿来,可他却没说什么气话,只是道:“无所谓了,都是为了大唐,功劳谁立不是立呢!”
长孙无忌早就知道高句丽的事会被很快解决,只是没想到解决得这么快罢了。可高句丽的事毕竟是“小事”,又不会影响他什么,他关心的是武媚娘的事,万一她和李恪联手,那麻烦可大了!
长孙无忌道:“史义府给你送信儿?他有什么资格和你有书信往来,你们在信里说什么了?”
李恪很大方地道:“他愿意给本王写信,本王难道还能拦着么?而且他又不是私下给本王写信,用的可是驿站送的信,光明正大。对了,长孙相爷是想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吧?”
长孙无忌大声道:“老夫刚才可不就是这么问的么,难不成你没听……”忽然间,他感到失态,如果脑袋一热,说出什么过头的话来,岂不是正中李恪的圈套。
他语气立时转好,道:“既然书信里说的都是光明正大的事,可否让老夫听听?”
李恪笑道:“成啊,长孙相爷要听,本王说给你听便是。”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地道:“史义府说了,最近宫中出了一位昭仪,叫做杨春花,她还是王相爷的亲戚呢!”
王平安急道:“昭仪?她被封了昭仪了?”
李恪道:“对啊,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啊?没关系,本王说给你们听便是了。杨昭仪最近怀了身孕,听宫中女医说,是个男孩……”
长孙无忌啊地一声,身子往后一靠,心想:“武妖女有了孩子了?且不管是男是女,她有了孩子,王皇后可就要遭殃了,怕是等不到我们回去,王皇后就得被废,武媚娘手段何其狠辣,王皇后万万不是她的对手,而武媚娘一旦入主后宫,怕是连我都回不去了!”
长孙无忌越吃惊,李恪越高兴,他道:“史义府说杨昭仪德才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而且她系出名门。她可是王相爷你的亲戚,怎么说也都是名门吧!”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王平安目瞪口呆,武媚娘系出名门,竟出的是自己这个门……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李恪见王平安瞠目结舌地样子,更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他大声道:“本王听了史义府的描述之后,深以为然,如此好的女子,当为我大唐之母,所以本王在上奏高句丽的奏章之后,又加送了一道,请求皇上立杨春花为皇后!”
这一句简直有石破天惊的作用,王平安和长孙无忌一起惊叫起来,长孙无忌跳起身,一脚踢翻了桌子,指着李恪喝道:“你,你说什么,你竟然送去了这种奏章!”
桌子被踢翻,盘碗里的菜肴崩到了李恪的身上,李恪半点不在乎,扒拉一下,他也站起身,叹气道:“本王这是为了王相爷着想啊,王相爷的亲戚中出了个皇后,这不是大好事么,长孙相爷何必如此动怒!”
长孙无忌拧眉立目,叫道:“你这个混帐东西,老夫杀了你!”他转身从帐中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宝剑,又叫道:“李恪小儿,受死吧!”
李恪大吃一惊,道:“你要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见长孙无忌被气得形同中魔,他转身就跑,想要离开帐篷!
王平安以为长孙无忌只是做做样子呢,他道:“舅父大人,不要动怒,就饶了他吧,有事好好说!”
他可不相信长孙无忌会亲手杀掉李恪,虽然大家都盼着李恪死,不管是谁杀了李恪,皇帝李治都会非常的感谢。可是,他还是不相信,长孙无忌会真的杀了李恪,就算要杀人,也得让别人动手才成,长孙无忌哪会!
长孙无忌被赶出了长安,这些日子一直气闷,火气被压在肚子里,一直没个机会喷出来,今天又被李恪刺激到了,还是用武媚娘刺激的他,他哪里还忍耐得住?
当然,他就算再生气,也是做做样子,让他真把李恪给捅了,他还是不敢的,怎么说李恪也是一个亲王,又没抓到他的什么实在罪证,这么杀了,可是不行的,后果不堪设想!
可想归想,长孙无忌双手端着宝剑,向前一刺,剑尖离着李恪还有两尺多远,从距离上看,这一剑是无论如何也刺不到李恪的!
意外,就是意料之外的意思!
万不成想,这遥遥的一刺,竟真把李恪给刺中了,而且是刺了个透心凉!
刚才长孙无忌一脚踢翻了桌子,菜肴崩得满地都是,李恪逃跑时,脚下一滑,竟然踩中了一块大肥肉,向后仰面朝天地摔倒!
结果,好巧不巧地,李恪的后背,正好撞到了剑尖上,一剑两洞,被捅了个透心凉!
李恪嗷地一声大叫,摔倒在地,长孙无忌吓得手一松,宝剑插在李恪的身上,没有拔出来。而李恪向后一倒地,宝剑刺得更深,直没剑柄,整把宝剑都刺进了他的身体!
王平安大吃一惊,赶紧扑了上来,叫道:“这,这,这……”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偏偏这时,帐帘一挑,外面有人向里张望,正是李恪带来的随从!李恪的随从一直等在帐外,他们陪着李恪来见长孙无忌和王平安,在来之前就知道,肯定会吵起来的,李恪压抑了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好不容易能扬眉吐气一把,那还不玩了命的臭显么,不吵起来才怪呢!
可随从们万没想到,李恪是压抑了很久,必情不顺,可长孙无忌压抑的时间也不短,心情更不顺,两人不但吵了起来,竟然还动了家伙!但是,随从们不知道刚才动家伙的人是长孙无忌,他们挑开帐帘时,长孙无忌手里的宝剑已经松开了,而李恪已经倒到了地上!
好巧不巧地,王平安此时正好扑过去,在李恪的身边!如此一来,现在的情况竟然变成了,王平安离李恪近,而长孙无忌离李恪远了。在随从们的眼中,就很“自然”地变成了,李恪是被王平安杀的!
望着李恪肚子上露出来的那长长一截剑尖,随从们愣了一下,随即大喊起来:“王平安杀了咱家王爷啊!”
能陪着李恪一起来的随从,自然都是机灵的人,而且从忠心角度上,也还能算忠一忠的,两个随从立即跑进帐来,去查看李恪,而外面更多的随从却没有进来!
李恪身受重伤,却一时不得立死,他惨叫着,可惨叫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突然间,两腿一蹬,气绝身亡!
王平安叫道:“不是我杀的,跟我没有关系!”可他却不好说是长孙无忌杀的,他只说不是自己杀的,其实就是在指明,是长孙无忌杀的了,毕竟当时帐里只有三个人,李恪不能从后面把他自己给捅了,又不是王平安捅的,那不就只剩下长孙无忌了嘛!
长孙无忌愣在当场,他可没想到会真把李恪给杀掉,虽然他一直盼着李恪死,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李恪干掉。可干掉李恪这种事,要由别人去做才好,他自己哪能亲自动手!万不成想,他现在竟然真的亲自动手,还动手成功了!
只乱得这么一刻,外面那些没进来的随从,很显然他们是“更机灵”的,转身就跑,他们跑的时候大声叫喊,都说是王平安杀了李恪!而帐中那两个随从不敢把王平安怎么样,可他俩也挺机灵啊,竟然一起冲王平安跪倒,大声求饶,求王平安不要杀了他们灭口!
就在这时,阿史那奇钵儿和欧阳兄弟他们也进来了。对于欧阳兄弟们来讲,只要主人王平安没事,别人有没有事,他们并不放在心上,可对于阿史那奇钵儿来讲,自己的汗帐里出了人命,还死的是个大唐亲王,他当然恐骇!
阿史那奇钵儿叫道:“父王,要不要把他们追回来?”他指的是李恪的那些随从。没等王平安回答,他就冲外面叫道:“拦住那些人,都抓回来,快!”
王平安这时正忙着查看李恪呢,没功夫去管那些随从的事,长孙无忌稳定心神,却道:“如果抓不回来,就都射杀了吧!”
第九百零四章 上了船就下不来
王平安见李恪已经气绝,人力不可回天,无法抢救,他一屁股坐倒在地,道:“这回可是闯了大祸了!”
长孙无忌却冲着欧阳兄弟们摆了摆手,道:“把这两个人都拉出去,关押起来,好生看管,不能让他们逃了!”
欧阳利上前,道:“长孙相爷,看管犯人的事,您就尽管放心吧,绝不会让他们逃了的。”他提拎起早就吓瘫的两个李恪的随从,把他们扔出帐外,欧阳兄弟们把他俩带到了别的帐篷里,看押起来。
这时候,阿史那钵儿连跑带颠地进了大帐,道:“全都射死了,没有人逃走!”
他的突厥兵营,进来容易,要想出去,那可难了。不要说突厥兵个个个都是骑马高手,想要从马上逃走不可能,单说箭术,突厥兵就算不用乱箭齐发,挨个地去射,也能把李恪的随从全都射下来。
王平安听了,摆手道:“怎么都射杀了?把他们全都射死了,这事就解释不清了啊!”他说的解释不清,指的是他没有杀李恪,而是长孙无忌杀的,要是把李恪的随从全给杀了,就等于是杀人灭口,他就更解释不清了,要是长孙无忌不肯承认杀人,非说是他杀的,那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恪是让人讨厌,而且李治也早想除掉他。但是,李恪现在不但没有“罪过”,他早就洗白了呀,而且他现在还有了“功劳”,高句丽派来投降的使者,就是向他投的降,别管高句丽的投降,和李恪有没有关系,可因为是他写的奏章,又拍了武媚娘的马屁,所以功劳册上,一定会有他的名字,没关系也硬是扯上了关系!
如此一来,李恪就不能杀了,反而要“安抚”,至少在没有找到他的新毛病前,是必须要好好对待,没准还要给封赏的。可现在李恪被杀了,要是被怪到王平安的头上,那王平安非要受到责罚不可,武媚娘一动歪脑筋,趁你病要你命,借着这个机会,把王平安给灭了口,把他给弄死,那岂不糟糕?
连长孙无忌这样的人,因为见不到李治,都得挨整,王平安就更别提了,架不住武媚娘使手段啊,伪造个圣旨啥的,把王平安给咔嚓了,等李治明白过味儿来,说王平安定不会背叛自己,不能杀……可杀都杀了,脑袋还能接回去吗?
就算是冤案能够得以昭雪,说杀错了人,王平安不该死……王平安对于昭雪这种事,可是不感兴趣,干脆就不要有冤案,那不就得了!
阿史那奇钵儿见王平安生气,顿时一哆嗦,心想:“糟糕,刚才父王可没说要射杀那些人,是长孙无忌说的,我应该听父王的,不该听长孙无忌的啊!”
长孙无忌却道:“杀倒杀了,又有何妨,不还剩下两个人呢吗,他们是可以解释事情的!”
王平安苦着脸,道:“舅父大人,可他俩认定是外甥杀的李恪啊,要他们去解释,那不得解释成是我杀的呀,可明明不是我干的,是舅父你干的呀!”
他心中大是不满,当着阿史那奇钵儿和欧阳利的面,就把实话说了来了。
长孙无忌心中念头一转,心想:“对啊,我要是把事情栽到王平安的头上,那王平安可就等于是闯了大祸了,他心里一害怕,就只能跟着我干了,而且是我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长孙无忌大声道:“无病,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咱们舅甥一体,是你杀的,还是老夫杀的,有什么区别?让那两个人去说好了,反正清者自清,你不必担心什么!”
王平安大吃一惊,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挑明了,他不肯承认啊,只是不好意思现在就说是我干的,可以后他一定会故意含糊其辞的。长孙无忌以后只要对人说,李恪那件事情,老夫一力承担了,老夫和王平安舅甥一体,不管什么事,都不要牵扯上他,全是老夫一人所为!
这话很有英雄气概吧,仿佛所有的事情,长孙无忌都一个人扛了!可事实上,他越这么说,就越会坐实是王平安“杀”的李恪,那就是真的说不清了,而想要修理王平安的某些人,岂能放弃这种大好机会?换了王平安自己,他也不能放过啊!
王平安叫道:“舅父大人,这个事情……唉,好吧,那就清者自清吧!”他总不能和长孙无忌翻脸,而且就算翻脸也没有用,不翻脸还好,一翻脸长孙无忌一瞪眼睛,不用说别的,只要来一句:你是连老夫也想杀了吗?好啊,你杀吧,反正你连李恪都杀了,那不如连老夫也一并杀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王平安现在除了起兵造反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退路了,总不至于让他去打御前官司吧,他必败无疑,全无取胜的可能啊!
长孙无忌嗯了声,道:“无病好孩儿,你明白事理就好。”他指着李恪的尸体,道:“现在这帐中之事,外面的人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
欧阳利看了他一眼,心想:“干嘛,想玩杀人灭口?我看还是算了吧!”他道:“回长孙相爷的话,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外面的人并不知晓,至于突厥兵方面……”他看向阿史那奇钵儿。
阿史那奇钵儿却是不怎么在乎,想杀人灭口?开玩笑一样,你灭我一个试试!他摇头道:“没有人知道的,我的手下连中原话都听不懂,又离得远,怎么可能知道呢!再说射杀几个人罢了,我的人从来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的!”
长孙无忌哼了声,心想:“蛮夷就是蛮夷,把杀人说得这般轻松。”他道:“李恪之死,暂时先不要传出去,我们马上赶去营州,现在就走,把高句丽的使者握在手中,然后向长安报捷,如能快些返回长安,那就快走,以防夜长梦多!”
王平安皱起眉头,没吱声,心想:“我们要是立即回长安,那这些突厥兵怎么办?让人家来,人家就得来,让人家走,人家就得走啊?没有好处,却跑了好几千里地,回去的时候又正赶上冬天,突厥兵不得气疯了,非得哗变不可啊!”
果然,阿史那奇钵儿问道:“长孙相爷,你是想向长安报捷,然后班师?那我的大军往哪里班?班回折柳去?这大老远的,你让我们白跑一趟啊?”
王平安心中嘿然,怎么样,果然问出这种话来了吧!别看人家年纪小,可年纪小也不能把人家当冤大头使唤啊,来回好几千里,没事遛人家玩呢?人家不跟你急啊!
长孙无忌微一沉吟,道:“既然高句丽投降了,那么土地自然要由我大唐军队去接管。这事老夫做主了,就由你们突厥兵先暂时接管一下吧,等到老夫把长安的事情解决了,你们再回折柳去。冬天不好走,所以你们到了高句丽后,就在那里过冬吧!”
王平安道:“这,不妥吧?由谁去接管高句丽的土地,应该由皇上决定,朝中大臣们商议,舅父大人这样就决定了,怕是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啊!”
长孙无忌哼了声,道:“皇上的后宫起火,他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情管高句丽的事。再说,就算由朝中大臣们商议,只要老夫回去了,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商议?”
王平安干笑两声,不再说话,也没啥好说的了,长孙无忌认为他一回到长安,啥事情就都能解决,那就由他这么认为呗,自己也管不了,也没法管。
阿史那奇钵儿听到这个,顿时就开心了,他道:“长孙相爷,要是这样的话,那小王可就谢谢您了。您放心,如果您回到长安后,要是解决事情时,不太顺手,小王定然在高句丽声援您,起点妖娥子啥的,谁说也不好使,可只您一纸书信送来,那小王的妖娥子立马儿消停,给足您的面子!”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好,你有这份孝心就好,老夫就放心了!”
如果有阿史那奇钵儿在外声援,皇帝李治在衡量武媚娘和长孙无忌的份量时,定会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的,毕竟十万突厥大军要是不安份,对大唐的边境是很有危害的,而长孙无忌要是能轻松解决这个事情,那李治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压住武媚娘,如此一来,长孙无忌对这个妖女的战斗,就好打得多了。
这时候,欧阳兄弟他们已经把李恪的尸体搬了出去,妥善处理了。王平安看着地毯上的那一大滩血迹,说道:“舅父大人,咱们现在就去营州,把车正贤给掌握住啊?”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个车正贤就是高句丽派来投降的使者。他点头道:“事情宜早不宜迟,趁李恪死掉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营州,咱们先去把局势稳定下来。大军就不用全带去了,挑出几千武艺高强的兵将,跟着老夫去除掉李恪的党羽,还有把史爱国也给抓起来,免得他和长安的史义府眉来眼去的。”
王平安答应一声,他没有叫阿史那奇钵儿派兵,而是叫上自己的三千侍卫,正好带他们去除掉李恪的人,顺便就当练兵了,没见过血的兵将,可是不好用的!
第九百零五章 把持住营州
王平安把侍卫一点齐,长孙无忌立即带王平安和侍卫团,上马赶往营州,此时已是后半夜了,四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讲,并不算远,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侍卫团就把营州南门给堵上了,一千五百名侍卫在南门下列队,而剩下的三个团的兵力,则分散开,去其它三个门堵着,以防止李恪的党羽逃走。
长孙无忌下令,他对各个团的校尉说道:“进去之后,其中一个团跟在老夫的身边,我们去李恪的住所,把高句丽的使者控制住,然后老夫会下令,说奉了李恪的王命,让他手下的人都集结起来,说要给他们赏赐,忙乎下来,估计那时天就快亮了,剩下的两个团把住街口,把李恪的手下全部除掉,不要活口。你们把持好南门方向,不要让李恪余党从南面逃,那些漏网之鱼逃往别的三个门,自然有人收拾他们,明白吗?”
校尉们没吱声,长孙无忌说的战术很简单,不过是关门打狗,如有逃走的狗,则由战友们去解决罢了,这么简单的战术他们当然明白。可关键是他们是王平安的侍卫,并不是长孙无忌的侍卫,王平安不发话,长孙无忌的一切命令,他们是都不用听的!
校尉们一起看向王平安。王平安心想:“你们这么看我,岂不是让长孙无忌起疑,以为我发展私人武装呢,他会对我不满的。”
王平安道赶紧给长孙无忌找了个台阶,他道:“舅父大人,他们是刚招来的新兵,连将令都没学全呢,而且各地口音都有,你说的话有长安口音,他们听不懂的,都是些下里巴人。”
王平安在口音里加上些云州的味道,把长孙无忌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问道:“长孙相爷的命令,你们听明白没有!”
校尉们一起大声道:“听明白了。”声音整齐划一,别看是新兵,可他们都是些早就有本事的人,而且留在王平安身边的三个团,一个是老团,两个是最厉害的团,几乎没有人是真正的菜鸟,哪可能连将令都听不懂。
有了台阶,长孙无忌顺势就下了,现在正是用得着王平安的地方,他发展私人武装,虽然犯忌,可现在却不是追究的时候,相反王平安的力量越大,短时间来讲,对长孙无忌越有利!
一个校尉冲城门上大喊,说是东征的先锋军,已经和李恪见着面了,现在要连夜进去接管营州,让上面的守军立即开城门。
营州的城墙早就残败不堪,虽然经过了修补,可也仍是不咋地,而且前段时间是高句丽人在这里,没啥太好的军规,现在又换了李恪在这里,连兵将他都没招到多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地痞流氓的集合体而已,什么军规,什么夜半不许开城门,守兵们压根儿就不知道。
见城外来了大批的军队,借着月光看,又都是穿着大唐的军服,上面的守兵连问都没问几句,就把城门给打开了,放王平安他们进城。
长孙无忌别看年纪大了,可遇到事情,还真有那种勇往直前的气势。他一提马缰,奔在最前,一进入营州城,他立即冲后面大叫:“把住城门,余者随吾来!”
王平安在后面紧跟着,心想:“干嘛,还要喊口号吗?年纪不小了,还要学三国的猛将兄!”他紧紧跟在长孙无忌的后面,而大队的侍卫则跟在他的后面,一路纵马,向城中最大的房子那里奔去。
没有奔出多远,就听后面传来惨叫声,估计着侍卫们控制住了城门,把守兵全都给料理了!
长孙无忌马不停蹄地奔到了李恪在营州的住所,他一勒马缰,对着守门的兵将叫道:“去,叫起高句丽的使者,就说老夫长孙无忌协同王平安到了!”
李恪的看门兵将,其实就是他的那些能人异士,这些能人异士现在可牛了,自从他们“打败”高句丽的“入侵”大军后,尾巴简直就翘到了天上。他们原本就是长安的地痞流氓,占了营州后,又招了不少本地附近的地痞流氓,把营州城给弄得乌烟瘴气。
今晚,李恪带人去见长孙无忌和王平安,能人异士们便等于是放了假,除了门口必须得有几个人撑撑门面外,其余的人都在各处睡觉呢!
这时突然有大队兵将入城,又是长孙无忌和王平安亲自带队,门口的那几个能人异士大吃一惊,他们没看到李恪,却又不敢多问,急忙跑进府去,去叫醒车正贤了。
长孙无忌甩镫离鞍,下了战马,大步进了府第,往大堂正中一坐,等着那车正贤来到。
过不多时,车正贤衣冠不整地跑来了。他是高句丽原权臣渊盖苏文的接班人,在高句丽的国都,他把局势初步稳定下来后,感觉自己不能再象渊盖苏文那样行事了,不能再和大唐拧着劲儿干,得顺着来才行。
所以,这次车正贤亲自来到大唐,想借着递交降书顺表的机会,去一趟长安,得到大唐天子的加封,如果大唐天子能赐给他金印,那他以后在高句丽就是合法的统治者了,苦干年后,就算他把宝藏王给废了,自立为王,那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反正只要大唐不收拾他,那他在高句丽,就是最大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带着捞取好处的心态,车正贤来到营州,可等了好久,王平安都没来,他只能按着李恪的意思,把降书顺表送往长安,可这受降的功劳就等于是送给了李恪,没有王平安什么事儿了。
听到王平安夜半领军前来,车正贤心中叫苦,莫不是王平安没得到功劳,所以怒了,亲自带兵来找自己算帐?可千万不要如此啊,他们大唐臣工之前的矛盾,互相争功,可不要连累到高句丽,神仙打架,关我们凡人屁事啊!
车正贤跑到大堂门口,见堂上端坐一名老者,穿的是紫袍,而下首便就坐着王平安。车正贤心想:“这个就是长孙无忌吧?嗯,他能坐在王平安的上首,那就只能是长孙无忌了!”
车正贤虽然是高句丽的大军阀,相当地嚣张,可在礼仪方面,他却都是懂的,而且他来大唐,就是装孙子,希望得到好处的,现在见了大唐两个掌实权的大人物,他岂有不拼出命巴结的道理。
扑通一声,车正贤在门口,就跪下了,一路爬进了大堂,用中原话大叫道:“长孙大人,王大人,小将总算是见到你们了,这段时间在营州待的,差点把小将给急死!”
他见李恪没有在堂中,而事先他又知道李恪和长孙无忌王平安他们有矛盾,便知李恪定是失了势,没准儿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车正贤认为自己相当地俊,所以立时就露出口风,只要长孙无忌和王平安稍一暗示,他立即就会把李恪给卖了!
长孙无忌哼了声,并没有叫车正贤起来,他道:“你就是那个叫车正贤的高句丽使者?老夫问你,你的降书顺表,为什么不等王平安到来后交给他,而要交给李恪呢?”
这话问得相当明显,你一个投降之人,竟然这么没有眼力价儿,不把降书顺表交给正主儿,竟然交给了李恪,你会不会做人,懂不懂办事儿?
车正贤当即明白,立时大声叫起冤来,他道:“长孙大人明鉴,可不是小将要把顺表交给李恪王爷的,是他硬抢了去的,小将身感王大人的大恩大德,这次专程来送顺表,当然要交给王大人了,可是小将来到营州,不敢得罪李恪王爷啊,他硬抢了降书顺表去,小将实无办法!”
说到这里,他抬头向王平安和长孙无忌看去,就见王平安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可长孙无忌却是表情稍缓,看样子对他说的话挺满意的。满意就好,表情外露就妙,那下一步他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车正贤又道:“不仅如此,李恪还把小将给软禁了起来,关到了后面的柴房之中,小将心中恐惧,以为他要杀掉小将呢,几乎要逃走了。幸亏今晚长孙大人您带兵赶来,而李恪王爷又不在府中,要不然小将现在还在柴房里,睡干草呢!”
这就纯粹属于胡说八道了,可就算胡说八道能咋地,就算李恪前来和他当面对质又能咋地?要站队,就必须要站得坚定!车正贤是最懂得站队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高句丽的战乱中,脱颖而出,一下子成为高句丽最大的军阀,还把持住了宝藏王,这也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是,这话是胡说八道,当然诬陷!可正因为如此,他队站得坚决了,大大地讨到了长孙无忌的欢心!
长孙无忌立时脸上露出喜色,他杀了李恪,正愁没办法掩盖,没办法向朝廷交待呢!看看,眼前这个车正贤,多会做人,立即就把事情的起因给提供出来了,从而导致的结果就是自己代天子,诛杀了敢关押归顺使者的恶人李恪,现在只差一个过程了,会引起朝廷上下一起愤怒,都说李恪该死的过程!
长孙无忌一拍桌子,喝道:“他竟然敢如此待你,罪不可恕,万死难恕其咎。他是怎么虐待你的,你且说来听听。起来吧,坐到一边说话!”
车正贤这才松了口气。长孙无忌的态度让他明白了,肯定李恪被修理了,现在没准已经被软禁起来,是不是关到柴房里不知道,但肯定是被修理了,这点确定无疑。他看向王平安,就见王平安的脸上竟然也稍稍露出些喜欢,他更感自己押对了宝,开盅定是大胜了!
车正贤可不是什么君子,他这辈子别说当君子,就连当君子的想法都没有过,能把小人当好,就是不错了,没有当君子的那种高端要求。
他满嘴胡柴,甘愿当枪,把李恪好一通诬陷,说得李恪想要造反一样,听得堂外的李恪心腹直咧嘴,大骂这条高句丽恶犬无耻,竟然这般说他们家的王爷。可是奇了怪了,他们家王爷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难不成被长孙无忌和王平安给抓起来了?
正在这时,堂外走进一人,却是史爱国!史爱国和车正贤可不一样,不象车正贤那样,一听说王平安到来,便飞奔而至。他听到消息后,先好好的想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史义府最近在长安可挺有出息,巴结上了武媚娘,拼命地折腾,还以给自己写信为名,实际上是给李恪通风报信,商量怎么对付长孙无忌。
虽然史爱国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其中,可不见得长孙无忌和王平安会这样认为。他把要说的话,都好好地想了一遍,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命,他只有置身事外了,但怎么个置身事外法儿,不得提前想好么。不管是谁的队,他都坚决不肯站,不管是长孙无忌也好,李恪也罢,谁问他啥,他都一律回答,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
见史爱国进来,长孙无忌哼了声,道:“史大总管,看来你在营州过得不太好啊,竟然瘦了不少。”
史爱国忙上前行礼,然后自动自觉地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道:“是是是,咱家过得不是太好,有点水土不服,所以瘦了不少。”
此时,正好车正贤把李恪对他的虐待说完了。长孙无忌问史爱国道:“这位高句丽使者所说的话,可都是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史爱国心想:“他说什么了?我根本没听见啊!”可他秉承着逆来顺受的原则,别人说啥他都不反驳,连忙道:“对对对,他说得全对,没有错的地方。”
长孙无忌稍感惊讶,这个老宦官怎么这么配合起来了,都不问问是啥事?啊,知道了,他是想置身事外,很好,明白事儿就好!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响起了喧哗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惨叫声,兵器撞击声,似乎外面打起来了。
长孙无忌心想:“按照计划,从时间上估算,应该是再等一会儿,天快亮时,外面才能开打,怎么现在就打起来了?”
他大声道:“来人啊,去外面看看,是谁在喧哗?”
不等有人出去察看,就见外面进来一名校尉,手提大刀,刀上带血。这校尉道:“长孙相爷,外面有人造反,弟兄们正在镇压!”
第九百零六章 解决辽东事宜
长孙无忌道:“是谁敢造反,人数多少?”
提刀校尉道:“回长孙相爷的话,是吴王李恪的部属造反,他们想要投奔高句丽的叛军,在府前集结,想要攻打府第,人数过千!”
长孙无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喝道:“我大唐煌煌天朝,他们好好的天朝子民不当,竟然要去投奔粪土之国,当真是岂有此理!儿郎们,不要手下留情,对于反叛者,当杀鸡骇猴,不可放走一个!”
提刀校尉大声道:“得令!”说罢,他看向王平安。
对于这种事情,王平安向来是不客气的,既然铲除李恪的党羽,用的是平定造反的理由,那有什么客气的?对于大唐内部,饥民反抗官府,当然要以抚为上,可对于敢投靠敌国的叛军,那是必须要光杀斩尽的,否则别的军队有样学样,今天反,明天叛的,谁受得了?
王平安摆手道:“不要放走一个,明白吗?”虽然态度很坚决,但他可没有说全都杀光。留下几个活口,没准有用呢,他行事的作风,和长孙无忌毕竟是有差别的。
提刀校尉答应一声,转身便出了府第。
车正贤在旁边听着,听长孙无忌当着自己的面,就称高句丽是粪土之国,他心中着实有些气恼,打人不打脸,这当众挨耳光的事,实在让他难堪。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满是奉承,就如同他不是高句丽人,刚才长孙无忌骂的不是他的国家一样。
长孙无忌看了眼王平安,王平安忙冲他回了一笑,两人心中都明白,原定计划虽然提早进行,但把李恪的党羽全都肃清,那是没有半点问题的。那个提刀校尉进来问时,外面的战斗估计已然进入尾声了,凭着那些侍卫,不可能解决不了那些所谓的吴王亲兵。
长孙无忌半晌没有说话,他眯着眼睛,想道:“李恪死了,这倒没什么,他早就该死了,可却是被我误杀的,就算是栽到王平安的头上,也是没有什么意思,而且还会让王平安对我不满,没必要因此得罪王平安,以后用到他的时候还多着呢!反正外面乱成一团,不如把李恪的事情,说成是他被自己的反叛亲兵所杀,也算是顾全他死后的名声了,而我又能置身事外,至于王平安,还可以说是为李恪报了仇,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转过头,看向车正贤,长孙无忌问道:“车大使,老夫问你,你在营州的这段时间,虽然是被软禁的,但有没有发现,李恪和他的手下,并不是一条心啊?比如说,李恪的命令,经常得不到执行?”
车正贤啊了声,心想:“我都被软禁了,我上哪儿知道这些事情去?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就是想得到这方面的肯定回答,他想要得到什么回答,我给他便是,反正又不花费本钱,顶多费点唾沫罢了!”
车正贤立即点头道:“是啊,我被关在柴房之中,经常听到李恪和他的手下大声争吵,不知在吵什么,小将的中原话说得一般,别人把话说得慢点,小将还能听得明白,可要是说快了,小将听不懂,但却可以听出,李恪是在和他的手下吵架!”
史爱国听着,撇了撇嘴,心想:“你被关在柴房里?好么,被关进那里了,还能听到李恪和他的手下吵架,你以为李恪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没事在柴房门口,和手下吵架玩啊?”
就听长孙无忌笑了一声,道:“好,你这个人还是很诚实的。史大总管,你来营州这段日子,是不是也发现李恪和他的手下经常吵架啊,他的手下早有反叛之意?”
史爱国微微一愣,心想:“怎么这么个问法?他不是一直痛恨李恪么,怎么这回反倒替李恪着想起来了?”
他可不知李恪此时已死,还以为被留在了突厥大军的兵营里呢,顶多算是被长孙无忌给软禁了起来,军营里自然没有柴房,不过马圈肯定多么,长孙无忌把李恪给扔到马圈里,让他去闻马粪的味道,这是绝对有可能的!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么李恪这时候已被捅死了。对于长孙无忌来讲,如果外面的那些能人异士们造反,把这事说成是李恪指使,岂不正可把李恪给诬陷一把,打他个五眼青么?如果说成是能人异士想造反,而李恪不让,那岂不是反而没有了李恪的事了?
急切之间,里面的弯弯绕绕,史爱国当然想不明白。可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长孙无忌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复,他却是清楚的,刚才车正贤不是给出了正确答案么,还被长孙无忌称赞了声好。
史爱国点头道:“是是是,咱家确实经常听到李恪和他的手下吵架,似乎是在吵着什么要造反的事,好象是他的手下想造反,而李恪不同意,结果他们因此争吵。每当咱家想去探一探时,他们见咱家到了,便不再争吵了,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咱家也闹不清楚,可他们争吵,却是绝对有的。”
长孙无忌听罢,哎呀一声,道:“如此说来,那么李恪现在有危险啊!他的手下要造反,现在老夫带着大军又到了这里,他的手下要是再不反,可就没有机会了,那李恪岂不是危险,说不定会被他的恶仆给杀死啊!”
他转头问向王平安,道:“无病,李恪呢?怎么一直没见他来,他不是和咱们一起回来的吗?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没有进府啊?”
王平安稍一愣神儿,但随即就明白了,弄了半天,长孙无忌是想把李恪之死,推到他自己的手下身上去,反正外面天黑,又乱成一团,就说李恪死于乱斗之中,被他自己的手下给杀了,是完全可以的。如此一来,大家可不就都没事儿了!
王平安立即点头道:“是啊,我也正奇怪着呢,王爷怎么还不进来呢?我出去问问吧,现在外面乱得很,可不要让王爷被那些叛军给害了呀!”
长孙无忌道:“速去,可千万不要让李恪被叛军给害了呀,他的那些叛军都是百战之士,曾经打败过数千的……两万高句丽兵马,个个敢于厮杀,都是非常之人,他们要害了李恪,咱们可没法向朝廷,向皇上交待啊!速速派人去保护他!”
王平安一路小跑,出了大堂,来到门口,叫过一名校尉,问道:“怎么样了,外面的战斗快结束了吧?”
这校尉是负责保护府第的,并没有参加战斗,他见王平安出来问话,忙道:“主人,已经结束了,那帮子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还没等真正开打,只砍了他们最前面的百十来人,就把剩下的全给吓跑了。只不过天色还没亮,所以抓起来有些费劲,估计要是把人全都抓住斩首,再怎么快,也得等到天亮之后了。”
王平安道:“不要这么快就结束,让兄弟们在城里使劲儿喊喊,把事情搞得大些,再放火烧些房子。嗯,这城里也没多少房子,就都烧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盖新的,以后营州会成为新城一座,更利于百姓迁来。”
这校尉答应一声,正想去传令,王平安拉住他,小声道:“你去找欧阳利,让他把帐篷里那具尸体秘密送到这里来,当成是在这里被乱军所杀,是被李恪手下杀的,等尸体运来,安排好了,战斗才能结束。你一说,欧阳利就能明白,去办事吧!”
这校尉不明所以然,他并不知道李恪被杀的事,更加不知道那具所谓的尸体,竟然就是李恪本人。他把话重复了一遍,确定无误,这才跑去找欧阳利了。
欧阳利正在街上指挥抓捕事宜,李恪的能人异士并不都是废物点心,也有一些是厉害的。不过,最厉害的人往往最喜欢出风头,所以当欧阳利把命令传下去,让他们来领赏时,最厉害的那批能人异士,是跑在最前面的,有好处他们得拿大头儿啊,得先挑才行。
结果被欧阳利指挥军队,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通大砍,把最厉害的那批能人异士干掉了,剩下的自然就一哄而散了。于其说,侍卫团是在打仗,不如说他们是在抓逃兵,抓李恪手下的那些逃兵。
那校尉找到欧阳利,把事情一说,欧阳利便明白了王平安的意思,这是要把李恪的死亡,弄成是被叛军所杀。这个容易,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办到。他立即派人回军营,把李恪的尸体秘密运进城来。同时,他又下令,让士兵们四处放火,把营州城里,原本不多的破房子,烧个精光。
城中已无百姓居住,能跑的早就都跑光了,所以烧房子,也不会引起什么反抗。
王平安把事情交待好了,他又回了大堂,道:“舅父大人,没有人看到王爷,不知他跑到了哪里,估计可能是被叛军裹挟了吧!”
长孙无忌大吃一惊,叫道:“这可不行,得赶紧找到他。狗急跳墙,叛军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出来的。万一想拉垫背的,把李恪给害了,那岂不糟糕?”
车正贤挺纳闷儿的,不是说长孙无忌和李恪有矛盾么,怎么看起来不象啊?可史爱国却心想:“看样子,李恪怕是已经被害了吧?”
第九百零七章 武媚娘当上皇后
车正贤道:“虽然李恪平时对小将很不好,可小将却不想让他被叛军伤害。小将还算是有些勇武,如果王大人不嫌弃,小将愿意出去助阵,就算帮不上大忙,可也能打打下手啥的!”
王平安道:“事情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我们还是先等等消息吧!”
史爱国却叹气道:“吴王千岁的那些手下,个个如狼似虎,狠如蛇蝎,吴王千岁要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怕是凶多吉少啊!呸呸,你们瞧咱家这张臭嘴,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他一想明白,李恪极有可能已经被害了,该怎么说话他自然就清楚了,对李恪又恢复了往日的称呼,竟然叫起吴王千岁来了。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嘴臭得好,平常嘴臭招人烦,可这时候嘴臭,老夫却欢喜得很,越臭越好,老夫能忍得住!”
过了好半天,外面天光放亮,可喊杀声却仍没有稍歇,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不但如此,而且外面因为着起了大火,黑烟被风刮得满城都是,连大堂上都飘进了黑灰,烟气熏人,几乎都没法待人了!
这时候,一名军官跑了进来,道:“报!长孙相爷,弟兄们发现了李恪的踪迹,他被一小队叛军挟持着,往南门那里跑呢!”
长孙无忌站起身来,用很惊讶地语气问道:“怎么回事,李恪不是和咱们的兵将在一起么,怎么却被叛军抓了去?你们保护不力,该当何罪?”
这名军官正是欧阳义,他得了欧阳利的吩咐,把李恪的尸体秘密运到了营州,又跑进来报信,就是想让长孙无忌,还有史爱国车正贤他们看看,李恪现在还没有死,就算是他要死,也是被叛军杀的。
欧阳义道:“回长孙相爷的话,不是末将们保护不周,而李恪非要去找他的手下,末将们劝不住他,只能强行把他留在军中,可不成想开战之后,他竟然偷偷地跑到了叛军那里,不知何故。等末将们再发现他时,他正和一小队叛军往南门方向走呢,估计可能是被挟持了吧!”
长孙无忌一脸痛心地道:“这个孩子啊,怎么如此地信任自己的手下。如果老夫所料不错,他定然是想去劝阻手下不要造反,结果手下不听,还把他当做人质,挟持着他,想离开营州,去投奔高句丽的叛军,叛军和叛军,果然是有联系的!”
车正贤心想:“干嘛牵扯上我们?”他赶紧道:“长孙大人不必担心,小将国中的叛军,小将定会解决掉的,就算他们逃入高句丽,小将也会派兵去追,定然能从叛军手中,把吴王给救出来的。”
长孙无忌心知肚明,这名军官如此来报,就是想让他们出去,看看李恪如何被挟持的。他道:“走,咱们出去看看,这府第里是有角楼的,昨晚进来时,老夫看到了,那里比较高,应该可以望到南门。”
带着一众人等,长孙无忌出了大堂,当先上了角楼,向南门方面望去。就见整个营州城里浓烟滚滚,四处冒烟。东西北三个方向,浓烟较多,南面却浓烟较少,营州城算不上太大,在角楼上,勉强是可以看到南门那里,不过距离也仍是不近,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边有兵将在战斗,不过是谁和谁在战斗,却是一点都分不出来的,两方士兵都穿着大唐的盔甲,离远了根本分不出谁是谁来。
长孙无忌手指南门,道:“那里正在开战,不知是不是挟持了李恪的叛军?”
王平安道:“现在的城中除了叛军之外,咱们的兵将也不可能和别人开战啊,估计就是叛军吧,但有没有挟持吴王千岁,倒是看不出来。”
车正贤没吱声,他对这种事情不便发表看法,史爱国嘴巴动了动,可却想了自己的“原则”,便也没有出声,免得说错了话,被长孙无忌挑刺,万一派自己去查看一下,那里正打得欢实呢,再把自己给“误伤”了,可是没处说理去。
长孙无忌看向王平安,问道:“要不咱们下去确定一下吧,李恪身为我大唐亲王,他遇到了危险,我等理应倾力相助!”
王平安看了一眼欧阳义,见欧阳义微微点头,他便知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便道:“舅父大人所言极是,咱们应该立即下去支持吴王千岁!”
长孙无忌冲车正贤和史爱国道:“一起去,咱们大家一起去!”
车正贤忙道:“是,小将愿跟从长孙大人和王大人马后,去救助吴王千岁!”
史爱国心想:“这是要拉证人呢,不用想了,李恪此时已经遇害了,而且十有八九就是长孙无忌害的他。长孙无忌恨了李恪这么多年,终于找到机会下手了。可惜了李恪,费尽全身力气地折腾,到头来还是遭了长孙无忌的毒手啊!”
史爱国道:“咱家也跟着长孙相爷同去,如果吴王千岁受了伤,咱家好为他包扎伤口!”
众人在长孙无忌的带领下,一起下了角楼,出了府第,上马往南门那里奔去,一队侍卫由欧阳义带领着,在前面开路。侍卫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以壮声势!
欧阳义骑在马上,连奔边叫:“尔等叛逆,快快放了吴王千岁,不可害他性命!”大呼小叫地往南门那里狂奔。
过不多时,待长孙无忌等人奔到了南门时,就见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遍地尸体,到处都是血迹!
众人勒住战马,长孙无忌大声问道:“如何,可曾救出李恪?”
几名校尉一起围了上来,领头的校尉道:“回长孙相爷的话,末将等无能,没有救出吴王千岁。他,他被叛军给害了!”
说完,这名校尉冲后面一挥手,几名士兵抬过来一具尸体,正是李恪的!
长孙无忌“大吃一惊”叫道:“这这,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叫老夫向朝廷交待,李恪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他并没有下马,没有去查看李恪的尸体。
王平安也没有下马,他对这事并不积极,又不是做戏给大人物看,一个车正贤,另一个是史爱国,李恪已经死了,尸体就在眼前,他们还能不信怎么着。
车正贤犯不着去看,他当然也没动地方,就剩下了一个史爱国,他只好硬起头皮,下了战马,叫道:“吴王千岁,这真的是吴王千岁吗?”
史爱国跑到了李恪的尸体前,见真的是李恪的尸体,他咬了咬牙,一声嚎叫,大声痛哭起来,哭声虽响,却没有流下半滴眼泪。
长孙无忌道:“事关重大,我大唐的吴王被叛军所杀,这件事需当立即呈报朝廷,奏章就由老夫来写,无病,车大使,还有史大总管,你们也来联个名吧!”说着,他调转马头,又往府第方向奔去。
王平安和车正贤正想跟上,可见长孙无忌奔了几丈远,又把战马停住,道:“营州已经被焚毁了,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去兵营吧!”他又把马头调转,向城门外奔去。
反正长孙无忌走到哪里,王平安和车正贤就跟到哪里,他们也调转马头,一起往城门处奔去。史爱国也不管李恪的尸体了,没人观看他的表演,那他还哭个什么劲儿啊,翻身上马,也跟在后面,一起出城。
进了突厥大军的兵营之后,长孙无忌去了汗帐,汗帐里面早就收拾干净了,再看不到杀李恪时留下的血迹,就象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长孙无忌在帐中写了一道奏章,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下,向皇帝李治报告此事,奏章的后面,王平安先签了名,随后车正贤和史爱国也都签了名,算做是一道联名奏章。
把奏章封好,长孙无忌派人送回京城。此后数日,王平安一边让突厥大军向高句丽方面移动,一边静等着长安的消息。
按着他的估计,突厥大军暂时性地去接管高句丽,已然成了定局,不会有什么改变,而阿史那奇钵儿带着突厥大军到了高句丽之后,由于高句丽不少的城主还处在和车正贤的对立面,算得上是叛军,所以突厥兵去镇压叛乱,是会得到足够的好处的,所以高句丽这方面,不用担心。
他所要关心的是武媚娘的反应,李恪之死,对武媚娘肯定会产生很大的震动,武媚娘会做出什么动作来,他是必须要防备的。但有一点,只要他把握着车正贤,他就一定能和长孙无忌回长安,毕竟高句丽正式投降,划入大唐版图的事,太过重大,以武媚娘现在的实力,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阻止的。
而王平安和长孙无忌只要一回京,那不少事情就都好办了,只要能见到皇帝就行,对于大臣们来讲,就怕见不到皇帝,没有皇帝的支持,啥事也办不了。
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长安方向才有消息传来,而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把王平安和长孙无忌全给吓傻了。
长安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王皇后被废掉,武媚娘被加封为皇后!武媚娘在李义府和米小苗的帮助下,成功干翻了王皇后!
由于王皇后一直是在照顾着皇太子李忠,而李忠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总是得病,而且一场病比一场病严重,始终都好不了,太医们束手无策。武媚娘在皇帝的耳边吹了强劲的枕边风,使得皇帝李治认为,王皇后不是一个好皇后,而先前宫里出了那么多的事,都是由于皇后不贤,所以才导致的!
本来太子李忠得病,就算要怪王皇后,也还是不至于严重到要废掉她的地步的,可架不住武媚娘总是说她的坏话,而米小苗又天天地去“查证”,去“证明”王皇后的确不贤,而且还说她背后抱怨皇帝,说皇帝的坏话。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时间长了,李治便就信了武媚娘和米小苗的话,对王皇后不满之极。而在朝中,李义府又借着他是监察御史的身份,拉拢门下省的官员,谁要是顺着他的意,说武媚娘贤惠,那他就说那个官员的好话,谁要是不肯归顺,不愿站到武媚娘的队中来,他就拼命说谁的坏话。
如此一来,把门下省的官员给收拾了个够呛,不少人只好巴结李义府,甚至去民间找了些所谓的祥瑞来,说天降祥瑞,是预示着大唐将要换皇后了,等等,诸如此类的,虚无飘渺的证据,给武媚娘加封皇后摇旗呐喊。
宫中朝中,一片赞扬武媚娘之声。房玄龄和褚遂良他们又得到了长孙无忌给他们送去的信,说是要养贼以除贼,便对李义府的折腾不闻不问,任其发展势力。
可谁也没有想到,武媚娘折腾来,折腾去,竟然把王皇后给折腾得被废掉了。而当李治说要立武媚娘为皇后时,朝中大臣过半反对,尤其是房玄龄和褚遂良反对的最强烈。李治拿不定主意,便问大将军李绩。
李绩不肯搀和进去,便对李治说这是皇帝的家事,当由皇上自己作主,不需要问大臣的。他没有表明立场。
可没有立场,实际上就是一种立场。李治很高兴,便对大臣们说,立谁为皇后,是朕的家务事,不需要问你们的,朕意已决,就立“杨春花”为大唐皇后了。
册封武媚娘的诏书很快就发了下来,只要告天之后,武媚娘即将正式成为皇后!
李治在收到长孙无忌的奏章之后,下旨让长孙无忌回来,说他不但巡视了大运河的全程,都巡视到幽州去了,很有功劳,而且又接受了高句丽的投降,有大功于国,所以特让他回京交旨,并让王平安也回来,一起参加新皇后的册封典礼。
看了圣旨之后,王平安和长孙无忌都是大为震惊。王平安道:“舅父大人,这可怎么办,武媚娘要是一旦成了皇后,咱们可就都大势去矣了呀!”
长孙无忌手捧圣旨,额头上全是汗水,他道:“是啊,那可是坏了大事了。照老夫估计,褚遂良他们的书信,这几日也会到达,看看他们是怎么说这事的,咱们再做定夺。”
第九百零八章 班师回朝
按道理来讲,在皇帝李治的圣旨下达之前,褚遂良他们就应该把关于这件事的“小道消息”送来给长孙无忌知道。可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是,褚遂良他们竟然在圣旨都到了三天之后,才把这个消息送来。
由于长孙无忌和王平安带着军队,又往高句丽方向移动了不少,阿史那奇钵儿已经进入高句丽了,王平安带着自己的侍卫团,还有一部份突厥兵,留在营州北面的百里之外,名义上是处理后勤事宜,给东征大军提供军需保障,事实上他们是在等着长安的消息。
这天,汗帐之中,长孙无忌叫来王平安,指着案子上的一封书信,道:“无病,褚遂良他们送信来了,信上说了武媚娘即将封后的事情。”
王平安赶紧拿起书信来看,他问道:“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怎么到现在才送消息来,如果咱们早得到消息,就能早做准备,没准在皇上有心想立,却还没做决定之前,就上一道奏章,反对此事了。”
长孙无忌嘿然道:“你想到了,那武妖女自然也想到了,她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前日咱们收到的那道圣旨,实事上是先给咱们送的,让咱们以为事情已成定局,来不及反对了,而在朝中,却是晚了三天才公布的,结果褚遂良他们可不就把消息送来晚了么!”
王平安哦了声,道:“咱们先得圣旨,却又没有收到朝中大臣的书信,自然会要等着确切的消息到来,如此一来,可就没有了反对的时间,让武媚娘把事情给做实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起书信来,而长孙无忌默然不语。过了一小会儿,王平安把书信看完,道:“要照书信上说,褚大人和房大人他们,已经对武媚娘全无办法了,除了整天的叫喊反对之外,什么具体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长孙无忌嗯了声,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半晌,他才道:“老夫一生遇到过无数的对手,可最难缠,最要命的敌人,就是这个武媚娘了。”
王平安点了点头,心想:“你的感觉是对的,别的敌人都是被你打趴下的,而武媚娘是把你给打趴下的,不仅如此,最后还要了你的老命!”
一想到长孙无忌以后会被武媚娘给害死,他心中就不是滋味,且不说长孙无忌对他的好处,单说兔死狐悲,长孙无忌的下场,没准就是他王平安的下场,他同样也有被武媚娘收拾掉的危险。
长孙无忌道:“无病,事已至此,你我又不在长安,可以说是完全处在下风,老夫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你呢,你有什么办法吗?”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要说办法,当然是有,比如说随波逐流,咱们只要把眼睛一闭,不去追究武媚娘的事,她愿意当皇后,就让她当去好了,那不就一切都解决了,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长孙无忌嘿了声,听了他的话,却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装聋作哑?说得好,装聋作哑谁不会,老夫也会啊!可你想没想过,你知道了武媚娘的秘密,公开出来,是不对起先帝,也对不起当今的皇上,可要是不公开出来,那就会成武媚娘心中的一根刺,因为她会总认为你有可能会公开出来。你说,就算你装聋作哑,就算你明哲保身,你最终能保得住性命么?武媚娘不动手则罢,一旦动手,必是害你全家,你自己的命不在乎,可你家人的命呢?你不替他们想想吗?”
王平安叹气道:“那完蛋了,那就只能和武媚娘对着干了。可怎么个干法,我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说起来,王皇后我那堂姐,实在太也没用,咱们这才离开长安多久,她就又被打入了冷宫,难不成那冷宫是专门给她量身定造的,非得她去住不可了?”
说起王皇后,可也真够倒霉的,好歹真实历史上,她是和萧淑妃一起被囚禁在里面的,可现在倒好,自己一个人进去了,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间一长,还不得疯了么!
长孙无忌半天没有说话,他也在想着对策。真实的历史上,他啥对策都想到了,可最后一条对策,他没有使用,所以被武媚娘给害死了。当然,当时的实际情况,最后一条对策,就是兵谏,他也用不出来,手中无兵,如何兵谏?所以这条对策,他也只能想想,却是没办法成功运用的。
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王平安的支持,而王平安手中有兵,不但有随身的三千侍卫,在外还有十万突厥大军可以为他摇旗呐喊,这就是实力,有了本钱,想干啥都方便,包括兵谏在内。
长孙无忌现在除了兵谏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而他以前跟着李世民时,干过兵谏的事,玄武门事变其实就是一场兵谏,只是结果比普通的兵谏血腥些罢了。
长孙无忌看向王平安,心想:“不能把我要发动兵谏的事情,提前告诉他,他肯定不敢。而我一旦发动兵谏,杀掉武妖女,皇帝必会和我翻脸,实在不行,我也奉他做个太上皇吧。治儿这孩子没啥大出息,本来以为他没有出息,所以正好听话,可现在看来,他又没出息,又不听话。如此一来,还要他当什么皇帝?不如立了李忠那小太子当皇帝吧,小孩子想不听我的话也不行!”
心中打定主意,长孙无忌道:“罢了,一切事情,等咱们回长安后,找褚遂良他们商量着办吧,估计要想铲除武妖女,这事怕是短时间办不成啊,得从长计议才成!”
王平安连忙点头,道:“从长计议最好,啥事都慢慢来呗,能不伤和气,最好不要伤了和气。”他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想着,等回到长安后,他就去找武媚娘,只要能让他去封地,不再长安朝廷里淌浑水,那他就赶紧走,武媚娘和长孙无忌的斗争,他可不想搀和。
长孙无忌和王平安两人各有算盘,心中想的和嘴上说的,全都不一样。
长孙无忌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准备好回京事宜吧,这次回京,不能说是得胜还朝,可却也算得上是班师回朝,老夫认为,你应该把所有的侍卫都带上,还要向阿史那奇钵儿要一队精锐兵将,用来向长安百姓夸武,让他们看看,是什么样的军队,只一出动,就把高句丽给吓投降了。”
王平安却摇头道:“这个,似乎不妥吧?夸武夸的应该是咱们大唐府军才对,怎么夸起突厥兵来了,这不是等于在说突厥兵比咱们大唐府兵,还要威猛么?”
长孙无忌脸一沉,道:“无病,你有这种看法,可让老夫失望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是突厥兵也好,大唐府兵也罢,都是天可汗,我当今皇上的臣子,都是他的军队,何分你我?”
他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顾虑,那也好办,至多让突厥兵在进京时,穿上咱们大唐府兵的军服也就是了。这也算是我大唐教化之功,把原本的蛮夷之兵,变成了王师,这可绝对算得上是功劳一件啊。难不成你还嫌功劳太多么?”说罢,他哈哈大笑。
王平安心想:“功劳多少,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不过,他干嘛要突厥兵进入长安,怕是不象他说得这么简单吧?”
王平安问道:“舅父大人,那该带多少突厥兵进京呢?太少了不好,可太多了更不好啊!”
长孙无忌想了想,道:“你有三千侍卫,这些兵将算不上多,不如再带五千突厥精兵吧,凑成八千之数。八千虎贲入京,不管是用做仪仗,还是夸武耀威,都是正好之数。”
王平安这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八千人确实不算多,而且自己也好管理,不至于出什么妖娥子。他点头同意,立即提笔给阿史那奇钵儿写信,让他调五千精兵过来,用做带回长安,夸武之用。
此后,又等了几日,高句丽的阿史那奇钵儿便把五千精兵派了回来。阿史那奇钵儿得知要这些兵将是用来进长安夸武的,自然不敢怠慢,不但兵将都是挑最高大威猛的,就连战马都是挑最好的。
突厥精兵一到,王平安立即把军需事宜转交给一名突厥大将,让他把军需都送进高句丽,一年半载之内,高句丽就可着阿史那奇钵儿去折腾了。
王平安和长孙无忌则带着八千兵将,返回营州,取道幽州,往长安进发。
路上,接连收到褚遂良和房玄龄送来的书信,信上所述事情,愈发的严重。武媚娘已然开始着手在卫府中安插亲信了。就因为李绩当初没有表明立场,和了把稀泥,武媚娘便认为他好欺负,给他加了太尉称号,把兵权架空,又把尉迟恭给架空了,她已然掌握了两支卫府军队,带兵的大将军都是她新收的心腹。这些心腹,领兵打仗不见得有什么本事,可靠整自己的上司,从而往上爬,却个个都是高手。
武媚娘又往大理寺安排了人,第一个被升赏的竟然是狄仁杰,因为狄仁杰是她的“妹夫”,因为狄仁杰要娶武小妹呀,实在亲戚,当然要重用了。
第九百零九章 离京五十里
武媚娘当然不肯说明自己就是武媚娘的,她一直自称叫杨春花,而她是武媚娘的事,并没有大规模的传扬开,褚遂良和房玄龄在长孙无忌没有回长安之前,并没有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就等着找机会,给武媚娘致命一击呢!
武媚娘以狄仁杰是少年英才为名,在李治的枕边吹了吹风,李治便下旨特进,让狄仁杰当上了大理寺的少卿,算是大理寺卿的副手。实际上,因为大理寺卿已经开始明哲保身了,所以大理寺的所有事宜,从理论上来讲,落入了狄仁杰和秦少卿的手里。而秦少卿见朝中变故巨大,吓得他一直托病在家,不敢去衙门里处理事务,如此一来,大理寺就等于是狄仁杰说了算了。
狄仁杰可也不傻,他知道新得宠的杨娘娘为啥对自己这么好,一来是向王平安卖好,通过他的事,向王平安传递一个信息,她是不会和王平安为敌的,二来就是让狄仁杰去收拾那些反对她的皇族之人。
皇族中,反对武媚娘的人可不在少数,但不管谁反对武媚娘,武媚娘都会立即派人去“查看财产”,去查一下皇族里的那些人,有没有贪污受贿,有没有利用职权收取好处。只要她一使出这招,几乎没有哪个皇族中人能够幸免。
别的不说,皇族中人过个生日,送礼的人还不海了去了,可在查证家产时,禁军可不管什么是收受的贿赂,什么是收的礼物,统统都当成是贿赂,上报给李治。李治一怒之下,自然要把皇族中人送去大理寺,而狄仁杰要干的事就是,收拾这些“不识时务”的人。
武媚娘用了这么一手,不但把皇族中人给吓住了,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有不少被吓住了,不少人屁股后面都不干净,不查也就罢了,一查之下,没几个能跑得了的!
现在的朝廷中,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重臣之外,几乎所有的大臣,个个都怕起武媚娘了,武媚娘在宫里打个喷嚏,都能在朝中刮起一阵风暴来!
狄仁杰亲自给王平安写了信,他问王平安,要怎么做才行,是按着武媚娘的意思,去整那些皇族中人,还是现在就跟武媚娘翻脸?
王平安给狄仁杰写了回信,让他稍安勿躁,不要立即和“杨春花”翻脸,如果现在就翻脸,武媚娘就会罢了狄仁杰的官职,而狄仁杰要想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有所作为,那么就必须手中有权。要不然狄仁杰被打回原型,那到了关键时刻,可就不能再牵制武媚娘了。
王平安让狄仁杰暗中保护皇族中人,可千万不要弄出人命来,那仇可就结得大了,要暗地里卖出人情,得到皇族中人的支持,这样才能形成一股势力,在关键时刻,对抗武媚娘。
行军的路上,书信往来不断,长孙无忌越看越是心焦。这一日,扎营之后,长孙无忌叫来王平安,道:“无病,事情比老夫估计的要严重得多,这个武媚娘太过厉害,行动如此的迅速,如果再假以时日,怕她连替皇上代批奏章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啊!”
王平安心想:“代皇帝批奏章还叫个事儿么?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了,武媚娘连垂帘听政的事都干得出来。别人垂帘听政,听的是儿皇帝的政,可武媚娘听的是丈夫的政,怎么样,够前无古人的吧?告诉,她的行为,不但前无古人,就连后无来者,她都做到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他可不能说出来,他只是惊讶地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可是要不得啊,代皇上批阅奏章?她把皇上当成了什么,皇上是她的丈夫,可不是儿子啊!”
长孙无忌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终究是咽了下去。他想说的是,皇上可不就是她的儿子么,她是先帝的嫔妃,等于是皇上的母妃,要说皇上是她的儿子,也不算错!
一想到这个,长孙无忌怒火升腾,他道:“武妖女必须要除掉,绝不能再姑息下去了,老夫回长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血溅三尺!”
王平安没敢吱声,你让她血溅三尺,那你就自己动手去吧,就象让李恪死掉那样,可不要让我去做,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人呢,连鸡都没杀过!
长孙无忌发了一通的脾气,又对王平安进行了一番忠君爱国的教育,让他一定和武妖女划清界限,不能学李绩那样,没有立场。没有立场的结果怎么样?就是被弄成了空壳子,一个领兵的大将军,手里没有了兵,那不就是混吃等死么,人生也就没有了意义!
王平安心想:“我倒是很想过没有意义的人生,世上最幸福的事,不就是好吃好喝,好开心么?意义,这就是最好的意义!”
长孙无忌心里一着急,更加催动军队,行军速度更快,没过几天,他们便到了离长安城五十里的地方。军队行进到了这里,没有皇命,就不能再往前走了,要让皇帝决定,是直接进京夸武呢,还是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搞个欢迎仪式啥的,全由皇帝做主,领兵的将军不能擅自作主。
大军扎营之后,长孙无忌先给朝中的老友们写了信,让他们快些想对策,书信先发了出去,直等了两个时辰之后,他才给皇帝李治写了奏章,报告自己到了离京五十里的地方,该怎么办,还请皇帝示下。
因为书信传送需要时间,这天晚上,临睡之时,不管是褚遂良他们,还是皇帝,都没有回信,估计着要等明天白天时,才会有书信和圣旨到来。
可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王平安正在睡觉,却被欧阳利给叫醒了。欧阳利在帐外道:“主人,长孙相爷要你去他的帐里,现在就过去。”
王平安一惊起身,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时候叫我过去?可是京中有书信送来?”
帐外的欧阳利道:“是褚遂良亲来!”
王平安啊了声,没想到是褚遂良亲自来到!这么晚了,褚遂良亲自到来,肯定是有大事发生,否则他派个人来就行,有什么话不能在书信里说呢,非要当面说?
王平安道:“我马上就去。”他起身穿上衣服,出了帐篷,立即往长孙无忌的大帐奔去。
他和长孙无忌的帐篷离得并不远,片刻即到。王平安来到帐外,见帐中透出灯光,他道:“舅父大人,外甥来了!”
帐里传出声音,一听说话声,就知长孙无忌现在的心情极其恶劣。长孙无忌道:“速速进来。”
王平安挑开帐帘,见长孙无忌披着衣服坐在案后,旁边坐着褚遂良,褚遂良一身黑衣,就如同夜行人相仿,正满脸凄容地看着自己。
王平安进了大帐,直接就问道:“褚叔父,你怎么来了,可是京中发生了变故?”
褚遂良也不客套,并不说什么场面话,他道:“京中确是发生了变故,皇上突然下旨,说明天就要进行册封大典,册封武妖女当皇后了!”
王平安一屁股坐到褚遂良的身边,吃惊地道:“明天?为什么是明天,难不成早就准备好了?可如果要是提前准备,具体日期褚叔父你们应该早就知道啊,为什么书信中从未提到?”
褚遂良叹了口气,道:“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皇上又不是大婚娶皇后,他只是废掉了一个,再立一个罢了。皇上说国库尚不宽裕,一切从简,因为你和无忌公回来了,把高句丽纳入了我大唐的版图,算是立了不世之大功,理当庆祝,这本就是一笔花销,而册立新后如果大操大办,又是一笔开销,不如两个仪式合到一块办,这样又气派,又能省下不少的钱物。”
王平安啊地一声,看向长孙无忌,就见长孙无忌脸色铁青,眼珠乱转,不知在想着什么,不过估计着,就是想怎么杀掉武媚娘吧?
褚遂良又道:“皇上还说,借此阅兵的机会,让新皇后和大臣以及军队见个面,让军队欢呼一番,反正大军班师回朝,帝王接见,兵将们都是要欢呼的,不如此次就向他和武妖女一起欢呼得了,又省事,又有气势。不但可以让长安百姓见识到我东征大军的威武,又可以对新皇后效忠,认她做一国之母!”
王平安道:“这算是一举两得?这个主意怕不是皇上想出来的吧,而且就算是他想出来的,为什么今天才突然说出来?”
“还不是怕我们这些老臣反对么!”褚遂良嘿了声,道:“这些话是皇上的意思,可皇上根本就没有在朝上说,是散朝之后,天色擦黑之时,大臣们都离了皇宫,然后由米小苗派宦官,去各省各部,挨个宣的旨,旨意一发,宫门便关闭了,我们想进去,劝皇上三思,都不可得啊,只能等着明天办事了!”
长孙无忌怒哼一声,道:“肯定都是武妖女的主意,皇上自己是绝对想不出这个主意的。这不就是要当着全长安百姓的面,让我们承认武妖女的新皇后身份么。如此的场合,我们顾全大局,顾全皇家的脸面,总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反对,可只要明天一过,武妖女就是皇后了,铁板钉钉,我们再反对也没用了,总不能连着一口气废掉两个皇后吧!”
褚遂良气道:“这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啊,还是当着长安百姓的面来煮。你们想想看,明天会有多少人来看,如果此事一旦坐实,就再也不可能改变了。我们必须今晚就想出应对之策,否则我们大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平安一咧嘴,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武媚……武妖女如想当皇后,她当上了也就心满意足,只要咱们不和她对着干,她干嘛要杀咱们,何谈死无葬身之地?”
长孙无忌一拍大腿,道:“还不严重?褚兄,你把马兄的事,说给这小子听听,免得他再糊涂着!”
褚遂良道:“接到圣旨之后,马兄因为人太过周正,坚决反对此事,他是帝师,皇帝做出这种事来,他自认有很大的责任,所以从掖庭宫那里,进入了皇宫,他直接去了景阳钟那里,想要敲响景阳钟!”
王平安大吃一惊,道:“景阳钟被敲响了?这可是大事啊,这不就是等于要把武妖女的事,公布天下么?如果这样,那武妖女就当不成皇后,她会对马恩师恨之入骨,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激烈之事啊!”
褚遂良摇头道:“当然没有敲响,他这算是私入皇宫,虽然一路跑得快,可刚刚到了景阳钟那里,就被一群宦官给堵住了,把他给抓了起来,关在宫中,关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们进不去皇宫,所以不知具体事情,但透过宫里人,总算知道了一点点,可传递消息那人却因为位份太低,竟然探不出马兄被关在哪里,我们想去营救,都不可得啊!”
王平安目瞪口呆,心想:“完蛋了,这是亮剑了啊!双方都把刀子给亮了出来,是武媚娘胜,还是大臣们胜,就看明天了!”
褚遂良又道:“这还不算,宫里随即就传出旨意,一队禁军把马兄的府邸给包围了,马兄的家眷全被软禁起来,如果马兄一出事,等着他的就是满门抄斩啊!正当我们一众老臣商量对策之时,宫里就象是劈闪电似的,又传出一道圣旨,说因为新皇后将立,所以武妖女想见见大臣们的妻小,还派出大队的禁军,要把我们的妻小都接进宫去。这道圣旨来得迅雷不及掩耳,完全不是皇上的作风,就是武妖女的主意啊!”
王平安更加惊骇,他道:“你们的家人都进宫了吗?”心中庆幸,多亏自己把父母都给送走了,要不然父母也得进宫去。
褚遂良双手一摊,道:“自然只能进去,如果不进去,我们就算是抗旨不遵,就得和马兄一个下场,如果我们都被抓进去了,那明天岂不成了武妖女一个人的天下,她不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王平安连连点头,道:“对,只有留着有用之身,才能和她接着干!”一想到武媚娘竟然抓人质,把大臣们的妻小给抓了起来,他心中不免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武媚娘今天对大臣们做的事,明天就有可能轮到自己的头上。
自己和武媚娘怎么样,无所谓的事,可一旦牵扯进家人,王平安就不会轻易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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