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白鹅老店
作者:望平安|发布时间:2024-06-29 02:12:09|字数:39411
见长孙无忌犹豫,不知该派谁去,褚遂良道:“无忌公,这件事情很是重大,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上了。要依我看,不如咱们一起去吧,一来好叫开城门,二来由咱们亲自指挥,可以事半功倍。”
说着话,褚遂良冲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虽然抓一个高句丽的大首领,是件挺大的事情,可是却不可能劳动宰相亲自出马的,更何况是四个宰相一起出马。但问题是他们要寻个机会,很“自然”地从王平安的嘴里套话,立储的事才是最关键的。
房玄龄也嗯了声,道:“不错,此事如此重大,确是该咱们这帮老骨头出马了。嗯,无病年轻力壮,正可弥补咱们骨头太老的缺陷。”
长孙无忌轻轻点了点头,也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咱们一起上阵了!”
他们三个人,说得事情重要,都是另有所指,指的是立储大事。可他们明白,王平安却听不明白啊!
王平安道:“三位大人,不过是抓一个高句丽的奸细头子罢了。那个所谓的大首领既然亲自跑到长安来,估计是已然报了必死之心,要闹出点儿事来。如果三位大人一起去了,安全方面可是堪忧啊,有可能本来那个大首领弄不出点儿事来的,你们一起,结果他反倒能弄出点儿事来了。不如,就由我去一趟吧,多带兵将,不怕那些高句丽人起妖娥子!”
长孙无忌三人一起摇头,道:“事关重大,你一个人是办不好的。”三个人一起站起身来,出了屏风,长孙无忌走向大案。
王平安只好跟着出去,心中纳闷儿,这算个啥大事儿啊,大唐宰相亲自出手去抓奸细头子,还是个得了病的奸细头子,似乎太过勤劳政事了吧,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必躬亲?
长孙无忌一出来,大案后的主事立即站起,闪到一边。长孙无忌坐到案后,提笔写下了公文,交给主事,道:“你去调两团府兵来,到门前集合,都要骑兵,老夫要带他们出去办事。”
主事吃了一惊,长孙无忌要出去办什么事,他当然清楚,这事还是他审出来的呢!可是一次调集两团的兵力,未免太多了些!
主事小声提醒道:“长孙大人,两团骑兵未免太多了吧,那可全是战兵,足足六百人的!”他的意思是,就算是剿匪,都不用出动这么多的,何况只是抓百十来名高句丽的奸细,大夸张了!
长孙无忌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要合围,自然要数倍于敌的兵将,你说这话,是在质疑老夫吗?”
主事一哆嗦,连忙后退,道:“下官不敢,下官这就去调兵。”拿着公文赶紧跑了。
王平安看了眼长孙无忌,他也想表示一下质疑,可终是没有说出口来,多带就多带兵呗,自己还能安全些。其实,他觉得这事派军队去,还不如招集差役去,或者带着辅兵去也就够了,召集战头部队未免有些小题大作,万一被误会是想造反,那就好说不好听了!
长孙无忌冲差役们一摆手,道:“给他们拾掇拾掇,一会儿还要让他们两个领路呢!”
差役们立即给两个半死不活的高句丽奸细穿上了裤子。两个高句丽奸细这时连动都动不了了,饱受摧残。
过不多时,那个主事就回来了,长孙无忌亲自发文书,当值的卫府大将军当然巴结,马上就从戍卫京城的府兵当中,调了两团兵来,都是左武卫的骑兵,精锐中的精锐。
长孙无忌立即带着王平安他们出了尚书省,就见门前的大街上早就等候了两排骑兵,骑兵见长孙无忌出来,立即下马行礼。
长孙无忌一挥手道:“不必多礼,这就走吧!”他跨上一匹战马,当先便行,王平安等人也纷纷上马,跟在后面。
那主事早就告诉卫府的兵将,是要去城外的白鹅老店。有兵将认得道路,奔在最前面带路,直接往光化门奔去,大队紧跟其后。
等到了光化门,领兵的校尉冲城门上呼喝,长孙无忌露了露脸,城上的守兵大吃一惊,在长安城里,夜半调动军队,要么有皇帝的旨意,要么有宰相的手令,而宰相还不能是一位,必须是三省当中至少两省的宰相同时出示手令,这样才能开城门,这样做是以防万一,怕臣子造反。
长孙无忌虽然是当朝第一权臣,可按规矩还是不能开城门的,就算是加上褚遂良和房玄龄也是不行的,因为三个宰相都是尚书省的。
褚遂良冲王平安一招手,王平安只好从后面上来,冲着城门守兵挥了挥手。可光挥手还是不行,守兵们跑过来,拿着纸笔,让长孙无忌和王平安各写一道手令,留做备案,以后要查起来,守兵们也好有话说,免得砍头砍到他们的脑袋上。
忙乎半天,城门才开,骑兵部队出了光化门,直往西北方向行进。
走到半路,王平安就感觉不大对劲,这不是去感业寺的道么,要是再往前奔一些,可就是感业寺了!
然而,骑兵部队并不是直奔感业寺的,而是走的另一条路,而且奔出好远,从距离上来讲,早就越过感业寺了,直奔出半个多时辰,这才来到一座大镇之外。
王平安以前没来过这里,没有见过这座大镇,借着月光看去,就见这大镇,足足有上千户人家,这也就是在京畿之地,人口稠密,如果是在外地州县,这座大镇的外面砌上城墙,就是一座县城了。
离大镇尚有一里之遥,骑兵部队就放慢了速度,由纵马大奔,改成小跑,待到了大镇之外,所有骑兵一律下马,只留下数十人看管马匹,保护四位宰相,大部队则分散开来,从四周向大镇里摸了进去。
王平安先下了马,又上前作势扶长孙无忌下马,汇同褚遂良和房玄龄他们,四人一起在大道的树林边上坐下。
王平安望着静悄悄的大镇,说道:“估计那两个奸细被抓的事,已经被那个什么大首领知道了,他们不可能还留在这里吧?早就跑了!”
长孙无忌道:“当然跑了,狡兔三窟,别说是奸细了,就算是普通的逃犯,见到同伴被抓,也要逃掉的,哪可能留在这里等着咱们抓。”
王平安心想:“既然明知奸细都逃了,还跑到这里来围剿,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他肚中腹诽,可嘴上却道:“嗯,舅父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来围一围的,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其它番邦的奸细,让他们知道,咱们大唐对于他们这种人,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还有得让这个镇上的百姓们知道,不能随意收留来历不明白番邦蛮夷,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三个宰相一起嘿了声,都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可那个跟着来的主事,却小声道:“王相,呃……您这话说得太对了。不过呢,这个呢,哎呀,是另有原因的。下官办事多年,一直是在办抓奸细的案子,发现这些奸细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逃掉之后,总是想返回原地来看看,看看会不会有追兵到来,尤其是奸细头子没被抓之前,他们更容易犯这种错误。所以咱们这么多人出来,不是抓那百十个奸细的,而是抓那个返回来观望的奸细的。往往案子,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打开缺口的!”
王平安啊了声,想起来了,以前在现代时,看过诸如此类的破案影视剧,那些犯罪分子确是大多数有这个毛病,总是回到案发现场去看看。不过当时看影视剧时,看的是热闹,有意思能看得下去就成,没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不成想,今晚在长安城外,一千多年前,竟被一个兵部职方司的主事,给上了一堂破案方法普及课。
王平安笑道:“要让我看病,我倒是有点本事,可要说抓奸细,我就不成了。这位大人,你办事有条有理,前途无量啊!”
主事大喜,偷偷看了眼长孙无忌他们,当着三个大上司的面,被另一个大上司夸奖,是不是预示着自己要升官啊!
过不多时,大镇子先是传来狗叫,又传出人声,几声大喊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紧接着脚步声传来,一小队士兵,押着两个看样子很普通的百姓,往这边奔来。
到了近前,领兵的校尉道:“四位相爷,抓住了,这两个人就是高句丽的奸细。”
兵将把两人往地上一扔,这两个人连动都不动一下,全身巨颤,可却发不出声音来,身上全是血迹,似乎都受了重伤,比先前抓住的那两个汉子伤势还要严重。
长孙无忌摆手道:“问他们的大首领躲在哪里。”
校尉往西南方向一指,道:“刚才在里面就已经问出来了,说是往西南七八里地,有一座荒废的养马庄,地方很大,而且周围没人,只有一座尼姑庙,很僻静安全,那些奸细来不及转移到别的地方,所以都躲到那里去了。”
王平安一愣,道:“养马庄,尼姑庙?不会是感业寺旁边的那个养马庄吧,这个地方我知道啊,以前去过的!”
长孙无忌转过头,道:“你知道?那你带路吧,咱们现在就去!”
第八百零一章 要是把您献出去
王平安当即答应,他心里是很着急的,没有想到那个什么大首领,哪里去躲藏不好,竟然躲藏到了感业寺的附近,万一他们跑进寺里去,对寺里的尼姑们做些不该做的事,那岂不是大糟而特糟!
上了马,刚要赶路,王平安却又道:“舅父大人,这里外甥以前没有来过,方向是知道的,可是走哪条路却是不知,还得有人带路才行!”
长孙无忌也上了马,气道:“那你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反正都得是别人带路!”
领兵的校尉道:“相爷们莫要着急,养马庄的方位末将是知道的,以前曾去那里看过马,胡人从草原上贩来的马匹,有不少都是良种,末将曾去过,知道地方的。”
这校尉当先纵马便走,转上一条小道,众人在后面紧紧跟随。路程倒也不远,骑兵夜半行进,不多时便到了那养马庄的附近。
这处养马庄是哈米提的产业,王平安不但来过,而且还对庄里的情况相当了解,这里可是当初李治和武媚娘成其好事的地方,他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和在大镇外面一样,兵将们先是放慢马速,以免蹄声惊动高句丽人,一里处便即下马,步行向庄子里摸去。
王平安却道:“留下一百人,感业寺就在这里,万一那些奸细逃走,有可能逃进寺里去,万一挟持尼姑们当人质,那岂不是要让无辜之人丧命,便由我亲自带队吧,去那里的保护寺院。”
长孙无忌也想起来了,那寺里面有不少曾经的嫔妃呢,万一被高句丽人给伤了,或者出现啥别的意外,那可是很大的一件麻烦事。先帝的嫔妃,岂能容别的男人染指,更不要说是高句丽的奸细了!
长孙无忌道:“不错,感业寺确实需要有人去保护。无病,咱们一起去吧,不要进寺,就在外面埋伏便成,如有奸细逃到那里,全都捉了,尽量不要打扰到寺里比丘尼的修习。”
分出两百名兵将,跟着王平安和长孙无忌等人,一起向感业寺跑去。
养马庄。
那对看守养马庄的老夫妻被绑了起来,扔到了破柴房里,而庄里的那些破屋子里,则满满地挤进了高句丽人。
这些高句丽人全是从石城岛来的,皆是敢战的忠诚死士。当然,关于敢战,只要能拿着刀枪乱砍乱刺就成,至于说到忠诚的死士,那当然是指死了的士,要是士在活着时,被送进职方司,让那位主事去给他们通通肠胃,那忠诚二字也就不要再提了!
曾经是狄仁杰温习功课的那间屋子里,床榻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汉,这大汉脑上缠着白布,眼睛被包着,看样子是患了眼疾。他的周围则或坐或站着十几个大汉,都是一样的打扮,黑色衣服,戴着草帽,腰间全都佩着大刀。
这些人正在商量着事情,有的人乱主意,有的人则在抱怨,说的全是高句丽话。
一个大汉道:“城主,不是属下抱怨,咱们高句丽人的事,就应该在高句丽解决。虽然车正贤占了京城,可京城损失巨大,他现在力量薄弱,我们联合其他城主,组成大军讨伐,定可一击破敌,何必千里迢迢地跑到大唐来呢!”
另一个大汉也道:“是啊,咱们紧赶慢赶,只比那个叫王平安的人晚到几天,可一到就出了事儿,现在又有兄弟被抓走,万一行踪暴露,那大家岂不是连家都回不了啦!”
又有一个大汉道:“要依我说,咱们应该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不要都穿成一样,太显眼了,难免被告发,今天咱们有地方躲,可天亮之后,躲到哪里去?”
听着手下兵将们又是抱怨,又是乱出主意,床上坐着的大首领怒道:“高句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战乱不止?不是咱们高句丽人喜欢自己打自己,而是被中原人祸害的,要不是他们不停地攻打,高句丽何至于变成这个样子?所以祸乱的根源就在中原,只要我们刺杀了他们的皇帝,那中原必将大乱,我们这一百多人的命算什么,只要能救百万我国子民,那就值了!”
见大首领发怒,高句丽的兵将们这才不敢吱声,都默默地站着。
大首领又道:“咱们此次来中原,就是要以死报国,你们还想着要回家去,哪有半点勇士的气概!”
他摸了摸眼睛上的白布,叹道:“只可惜这次来得太匆忙,我又出了意外,竟然掉进了河里,眼睛看不见东西了,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中原的河水也要跟我高句丽作对么?”
一个大汉小声道:“不会是水土不服吧?”
别的大汉一起斥责他,都道:“水土不服不是这个症状,再说咱们找了那么多在中原医生来看,谁也没说过是水土不服啊!”
那大汉很不服气地道:“就因为不是按水土不服治的,所以才治不好,还收了咱们那么多的诊费,这中原的物价也腾贵了,简直贵得离谱儿。给大首领看了几次病,所花费的钱,都够一个十口之家,活上一辈子的了!”
大汉们七嘴八舌地又吵了起来,这种情况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发生,谁也吵不赢谁,就是为了吵而吵,乱吵。他们跑到中原来,是来刺杀中原皇帝的,心里本来就害怕,又诸事不顺,为了缓解心中的压力,便用吵架的方式来发泄。
大首领怒火万丈,一捶床板,喝道:“都闭嘴,不要再吵了,吵有什么用!我决定了,明天咱们就去攻打玄武门,穿着咱们高句丽的军服去。就算打不进去皇宫,也要用咱们的热血,证明给中原人看,咱们高句丽人是不屈的,是不可征服的!”
大汉们一下子又静了下来,他们跟着大首领来中原,自然知道此次是回不去了,可死到临头,害怕却是免不了的,而且跟着看不见东西的大首领去攻打玄武门,这个确实是很英勇,也确实是能把中原皇帝给吓一跳,可是对他们自己来讲,这就是自杀。一想到自杀,大汉们无不心中苦涩,谁也不想死啊!
有的大汉便道:“城主,要不然咱们先去攻打几个镇子吧,就象咱们先前落脚的那个白鹅老店,先杀一些中原人,找些垫背的,杀个够本,然后再去攻打玄武门如何?”
要是说去攻打玄武门,那是自杀送死,人人都不太想这么快就死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可一说起杀老百姓,这些高句丽人立时都来劲儿了,打不过中原兵将,难道还打不过中原百姓么?大家可都是英雄豪杰,专杀手无寸铁之人!
又有一个大汉道:“去那个镇子上杀人?可我看那个镇子上的男丁很多啊,而且民风尚武,咱们人太少了,才一百来个……”
他的意思是,就算是杀老百姓,也不见得能打过人家吧?
大汉们又安静下来,都感觉确实如此,那个镇子太大,里面的百姓不太好欺负。有人就道:“要不然先找个小点儿的村子,咱们先练练手?”
这时,有个大汉小声道:“离这儿不远,好象是个尼姑庵,里面全是尼姑,要不然咱们先把尼姑庵给屠了?”
大汉们又来劲儿了,尼姑是很好欺负的,而且在欺负尼姑们时,看着她们被欺负的表情,肯定会很赏心悦目的。有尼姑不欺负,绝非好汉的行为,既然大家反正都要去攻打玄武门,反正都是个死,为什么不在死之前,好好的享受一把呢?
大汉一起进言,撺掇着大首领,希望大首领带头,带着他们去把尼姑庵给平了!
大首领当时决定来中原,确是满腔热血,想要为高句丽牺牲,可到了中原之后,却发现他的热血不够撒的,中原也太大了,大到他在高句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步,而且人也太多了,一百多个兵将根本不够填的,所以他也挺后悔的,可现在骑虎难下,被逼上了绝路,除了大喊豪言壮语之外,他也喊不出别的啥来了。
又一拍床板,大首领气势汹汹地道:“也罢,咱们就先去平了那座尼姑庵,然后再去攻打玄武门,就算是大家在为国捐躯前,我对你们最后的一次奖赏吧!”
大汉们欣喜若狂,纷纷擦拳磨掌,甚至有些人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想去祸害一下感业寺里的大小尼姑。
这位大首领是高句丽的城主,世袭石城岛守护将军之职,是个大贵族,家族有百年族史,对高句丽很是忠诚,族姓管直,大首领叫管直虎。
管直虎向来和渊盖苏文不对付,但渊盖苏文给他下命令,他还是遵从的,曾出兵营州,帮着李恪发展势力,他是支持李恪的众将军之一。
可在王平安突袭高句丽国都得手之后,高句丽举国大乱,各地方军队大都受到了损失,管直虎远在营州,偏就他的军队没有受到损失,可他却不愿意听李恪的调遣,忧心高句丽的形势。
他自认自己是个有远见的人,感觉高句丽国运多舛,是和中原皇帝有直接关系的,要不是中原人总来打,高句丽也不至于这样。所以他认为真正的战场,不应该是在高句丽,而是在大唐帝国的长安城。
管直虎一怒之下,决定学习荆轲,亲自带人来刺杀大唐皇帝。
要放在现代,管直虎的这种战术还真挺高明的,属于掏心战术,斩首行动。可这种行动的首要条件是要对敌人有全面的了解,行动计划需要极为精准才行,并且手下要是最精锐的军人,得是特种部队才行。就算是荆轲那么厉害的人物,带的手下因为太弱,都没刺杀秦王成功呢,何况是管直虎。
可管直虎只凭一腔热血,脑门子一热,和营州的高句丽首领们说了此事,连李恪都知道了,别的大首领劝他不要这么做,唯独李恪赞成。李恪管他死活呢,他愿意折腾,那还不随他折腾去,并且还给他画了皇宫的地图。
管直虎不顾别的首领的劝阻,带了地图,又带了一百多个最强的勇士,气势汹汹地杀向长安。可一到了中原,他就蒙了,这大唐帝国也特大了,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更倒霉的事,在走到半道时,过一条大河,船小人多,他的座骑又受了惊,在船上乱踢乱蹦,结果把船给弄翻了,他掉河里。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河水不寒牙缝,却塞眼睛,他被救上岸后,得了急病,眼睛竟然看不见东西了。无可奈何,只好求医,他们又不敢去大城市找名医,怕行踪暴露,只好找些小乡村里的医生,或者找那种举个幌子,背个布袋,拿着药丸子就敢说包治百病的那种医生给他看病,结果就是盘缠花了个精光,他该看不着东西,还照样看不着。
好不容易到了长安,才待了两天,没等去吓唬一下大唐皇帝呢,他的两个进城探路的手下就被抓了,他只好带着手下到这儿躲着了,不敢攻打玄武门,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去攻打尼姑庵了!
越想越气,管直虎把床板拍得砰砰作响,心想:“都怪那个李恪,要不是当初他一个劲地让我来,我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惨叫声。屋里的大汉们立时安静下来,都傻了。管直虎腾地就从床上蹦起来,叫道:“咱们被发现了!”
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叫声,有兵将叫道:“大首领快逃,唐兵杀进来了,我们被包围……”随着一声惨叫,这报信的兵将便没声了,估计已被杀死!
四面八方全是人声,黑夜之中似乎有无数的唐兵杀来!
大汉们架起管直虎,叫道:“大首领咱们快走,只要有咸盐,就不怕腌不出咸菜来!”这句话类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高句丽人逃跑时常说这句话!
趁着唐兵还没杀到这里,大汉们架着管直虎,狼狈逃出养马庄。唐兵人多势重,而且极其骁勇善战,只片刻的功夫,就杀死一大半的高句丽兵,又俘虏了一批!
护着管直虎逃出来的,仅仅二十来人,而一出庄,外面又有唐兵围来,嘁哩喀喳地砍死了十多个!
待管直虎终于逃出包围圈时,身边只剩下五六个人了,而后面追上来的唐兵,却有数十人之多!
一个大汉道:“大首领,咱们去那个尼姑庵吧,那里房屋多,可以躲一躲,实在不行,也能拼几个垫背的。”
想拿唐兵垫背,难度太大,但拿尼姑垫背,那就容易得多,这种时刻,也顾不得别的了,能拼一个,是一个吧!
几人狼狈逃窜,跑出一段距离,后面追兵渐近,可大汉们却都停下了脚步!有一个大汉道:“前面也有唐兵,咱们逃不掉了,要是咱们投降,会不会保住性命?”
管直虎怒道:“不许投降,就算是投降,唐兵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又一个大汉道:“要是,咱们把大首领你献过去……”
第八百零二章 四相齐聚感业寺
管直虎大怒,这帮子手下竟然要将自己献给唐军,自己什么时候变成投降时用的礼物了!
管直虎是世袭的大贵族出身,就如同别的大贵族一样,他一出生身边就有一大群的手下,从小时候开始,就被部属们奉承着长大,等到了成年之后,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部属对他忠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可以对他不忠心呢?
出于这种自我为中心的意识,所以别人要想显示出对他忠心,希望得到他的信任,那就必须得成天的说忠心,成天的说他是最英明的主人。这种为人处世的做法很普遍,即使在现代,这种人也遍地都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
可问题是平常喊得欢,并不代表是真的忠心,在没有危急事情发生时,没有威胁到部属生命时,那这些部属也确实对他很忠心,可一旦连管直虎自身都难保的时候,那部属的忠心也就不能再保持得住了。
管直虎大怒,喝道:“怎么,你们想要背叛我么,你们不想活了么?”
一个大汉道:“正因为想要活,所以才背叛你。”
另一个大汉拿刀便在管直虎的身上割了一刀,道:“我们千里迢迢的跟着你来中原,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可大首领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大家要是一起死,那还差不多,可你偏偏逼着我们去死,你自己呢,在后面看着我们死吗?”
第三个大汉也举起刀来,割了管直虎一刀,狞笑道:“属下们正是怕大家一起死了,没人给大首领收尸,所以才不顾名誉地投降,这样等大首领你死了,我们好能埋了你的尸首啊,要不然咱们大家一起死了,尸首一起喂狗,那岂不糟糕?我们喂狗没关系,可大首领你不行啊,我们投降,是为了你好!”
旁边还有两个大汉,齐声叹了口气,一起挥刀砍中管直虎,齐声道:“属下们砍大首领,就是为了大首领好啊!”
管直虎连中数刀,痛得他大叫起来,他这辈子杀人不少,可被杀却是头一次,被杀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临死前那种折磨,那才是最可怕的!
管直虎狂骇之下,股间一湿,有热流滑下,他竟被吓得尿了裤子。他想起自己曾经在杀人之前,也玩过这种把戏,看着受刑的犯人惨叫,那时他心情很是愉快,非常解气,可现在才发现,原来被杀之前的这种折磨,是这么的可怕!
这边一叫嚷,耽搁了时间,唐兵们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杀到了跟前。
王平安手提一柄宝剑,站在长孙无忌他们的前面,叫道:“舅父大人,两位叔叔,莫要惊慌,有我在这里,谁也伤害不到你们!”
长孙无忌唉了声,道:“无病,你挡着老夫了,老夫看不到前面了!”
房玄龄道:“无病好身手,这里全靠你了!”
而褚遂良却道:“无病啊,你能不能往后站站啊,就算你不站得那么靠前,那几头烂蒜也伤不到我们的!”
王平安回头道:“我这不是关心三位长辈嘛,怕你们受到伤害,万一那几头烂蒜会使什么暗器,突然暴起,伤到了你们,那可怎么办啊!”
长孙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伤到你也不成啊!”
他们在这里大搞亲情和友情,而那边兵将们已经将管直虎和他的部属,全都抓了起来,五花大绑着,推到了王平安等人的跟前。
领兵的校尉大步上前,道:“回四位相爷的话,这帮高句丽人起了内讧,把领头的这个奸细头子给砍伤了!”说着,他回身一指管直虎。
这时候,管直虎相当地狼狈,他不但身上中了好几刀,血流不止,而且头上包住眼睛的白布也耷拉下来,没有挡眼睛,而是挡到了嘴上,就象是他的嘴被白布绑上,不让他说话叫喊一样!
职方司的主事从人群后面跳了出来,抢着说话,以示自己的功劳,他道:“四位相爷,在兵部时,下官审问那两个奸细,他们说奸细头子眼睛得了病,看不见东西,如果这个人确是有眼疾,那就可以断定,他就是那个奸细头子!”
王平安点头道:“眼睛有没有毛病,这个最好判断,拿手指头一捅就行!”
领兵的校尉嗯了声,抬起手,当真就想用手指去捅管直虎的眼睛。
管直虎虽然看不见东西,可耳朵却听得见,而且他的中原话说得更是顺溜,听有人说要用手指捅自己的眼睛,而又有人嗯了声,他本来只是吓得尿裤子,可随着那声嗯,他连干货都吓出来,一股臭气从他的裤裆里传了出来。
什么英雄人物,要是混到了屎尿齐流的程度,那就再也不会硬气了!管直虎叫道:“不要捅,我招了,我就是石城岛守护管直虎,我全招,我全招!”
那几个同样被抓住的高句丽兵将,却一起叫了起来,道:“他就是管直虎,他和大唐的反王李恪关系最好,是李恪派他来的,他是个大大的坏蛋!”
叫完这声,大汉中最机灵的一个又叫道:“我们是被他逼着来的,他抓了我们的家小,如果我们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杀了我们的家小,此人罪大恶极,我们早就想反了,现在终于等到了机会!”
大汉忙又一起叫道:“我们是忠于大唐的,我们一直在等待机会,把管直虎抓住献给大唐。咱们是自己人,求各位大人放开我们吧!”
王平安嘿了声,道:“无耻之人,真是哪里都有,今天晚上竟然一口气碰到这么多!”
卫府兵将抬脚就一顿乱踹,道:“你们的大头子吓得拉到裤子里了,你们有没有也拉出来啊?”
正说话间,后面大队兵将到来,把那些俘虏一起带了过来。俘虏们正好听到管直虎拉到了裤子里的话。
还想硬挺到底的,自然破口大骂,而那些不想硬挺的立即反水,开始揭发管直虎,说管直虎特别不是东西,而且卑鄙,甚至想着去欺负尼姑,幸亏各位唐兵大爷来得及时,要不然不知多少尼姑的清白,要毁在这个管直虎的手里,他们代尼姑们,谢谢唐兵大爷了!
王平安一咧嘴,嘿嘿两声,把头转了过去,不看这些高句丽人的嘴脸,而长孙无忌他们却都面带微笑,连连点头,鼓励这些人接着往下说。做为宦海浮沉几十年的宰相,他们啥人没见过啊,比这恶劣十倍的人他们都见得多了,早就不当回事了。相反,这些人现在叫得越响,就代表他们再没退路,只能给大唐办事了,而以胡制胡,正是从前隋以来就一直奉行的对外政策。
叫喊了好半天,长孙无忌这才一摆手,道:“罢了,不要再说了,把他们带回兵部去,老夫要好好审问。”
褚遂良一拉长孙无忌的袖子,小声道:“今晚就不要进城了,去感业寺那里待着吧,顺便问问王平安那件事!”
长孙无忌嗯了声,抓些高句丽奸细,对他来讲是小菜一碟,立储之事才是重中之重。
立即换了一种口气,长孙无忌转过头来,温和地对王平安道:“无病,你看这些俘虏该怎么办呢?今晚回城,似乎不妥,城门总不能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啊!”
王平安道:“要是城门能昼夜不关,那就方便许多了,不能因为会进来几只苍蝇,就失了我大唐海纳百川的气势。”
他一指这些俘虏,道:“不如咱们去那养马庄里凑合半宿吧。至于说到他们,看他们的样子,对这个大首领很是不满,不如就让他们控诉一下这个大首领,说说大首领以前是怎么虐待他们的,这样可好?”
让高句丽人去开一场批斗大会,而大首领就是那个地主老财,只要这些高句丽人彻底和大首领决裂,那么就可以放心使用了。王平安也看出来了,长孙无忌等人有利用这些高句丽人的意思,估计是想派回高句丽去,当做卧底使用。
长孙无忌冲那职方司的主事一招手,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又转头对王平安道:“咱们去感业寺里待会吧,吃些素斋,今天一整天老夫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饿得很了。”
王平安自然答应。四个宰相带着一众侍卫,从正门进入感业寺。
感业寺里的尼姑们都没睡觉,她们本来已经上床休息了,可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太大,几百人的军事行动,声势自然不会小,她们听到声音后,全都惊起,年轻些的尼姑们拿着扫把还有擀面杖什么的,充当武器,守在门口;而年纪大些的,则去了佛堂,求神佛保祐。
主持老尼得知四位宰相齐来,她是又跺脚又叹气,身为出家人,本应该只信神佛,可看来也应该信信别的了,比如黄历。等明天天一亮,就派人去镇上买一本来,以后只要一查黄历,就能知道,朝中的大官会不会来寺里了。
主持老尼一边跑出去迎接,一边吩咐弟子,道:“快去找了空,只有她才能伺候得了王相爷,至于其他宰相,为师亲自伺候。”
弟子忙去后面找了空,她知道了空拿了根扁担,正在守卫后山门。
王平安等人进入寺中,见奔过来的主持老尼,长孙无忌和颜悦色地道:“慢着点,主持师太年纪不轻了,可不能象小孩子一样跑跑跳跳了!”
第八百零三章 成功宰相背后的那个女人
长孙无忌的态度相当客气,有种和主持老尼认识很多年的感觉。
王平安一愣,心里纳闷儿,长孙无忌不是这种能对老尼姑露笑容的人吧!上次来感业寺时,他可看到了,长孙无忌对主持老尼相当地“虚伪”,就算没到爱理不理的地步,可也明确表现出“你不要和我主动说话”的态度,怎么今晚忽然反常了?
主持老尼同样挺纳闷儿的,她看着四位宰相,还有他们带来的大批侍从,侍从们个个杀气腾腾,有的人身上还带着血迹,一看就知是刚杀了人,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主持老尼有点儿哆嗦,她没敢把长孙无忌他们请进大殿,看他们的样子,肯定不会是来拜佛的。她道:“四位相爷,还请后面静室宽坐,待贫尼奉茶。”
长孙无忌笑道:“主持师太客气了。”带着王平安他们,跟在主持老尼的身边,去了后院的静室。
等进了静室,长孙无忌忽然道:“老夫有话要和主持师太说,两位仁兄,还有无病,你们在外面稍待片刻如何?”
房玄龄和褚遂良一起点头,道:“无忌公请便。”他们便没进去,王平安只好也等在外面。
就在这时,武媚娘跑来了,她得知了王平安夜半来寺,当真是又惊又喜,这段时间王平安来得真勤啊,难不成宫里的事办得差不多了?王平安真是个办事人,办事的速度真叫一个字,快!
当她跑到静室这里时,却忽然看到了房玄龄和褚遂良,王平安正陪着他俩,站在院里说话。武媚娘心中一震,来的不是王平安一个人,难不成出事了?
给武媚娘报信的尼姑,说的是主持老尼叫她,去前面伺候王相爷,但却没说有别的宰相一起来,所以她就以为是王平安一个人来的,没想到来了好几个相爷。
武媚娘站在院外,没敢马上进来,心里有点焦急。她今天听到外面有喊杀声,本来就挺害怕的,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了,所以有人前来杀人灭口,胡思乱想之下,越想越怕,可现在又见来的不光是王平安,她更害怕了。
武媚娘躲在院门外,不敢进来,偷偷向里面张望,夜色深沉,院门口没有光亮,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她。
静室里。
长孙无忌一进屋子,回身就把门关上了,眯着眼睛,看向主持老尼。主持老尼吓得全身哆嗦,不明白宰相大人为什么要关门,难不成……不会的,不会的,宰相大人不会看上自己的!
长孙无忌坐了下来,对主持老尼道:“主持师太,你在感业寺里做主持,已经很多年了吧?”
主持老尼不敢靠近他,离着好几步的距离,双掌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回长孙相爷的话,贫尼在感业寺里修习,已经很多年了,是寺里年纪最长之人。”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又道:“如果老夫问你些事情,你可愿意实话实说,而且说完之后,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主持老尼没来由的脸上一红,低头道:“贫,贫尼可以保证。”
长孙无忌轻轻敲了敲桌子,道:“皇后来过了吧?她在寺里做了什么?可曾有过求子?”
当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他们研究出皇帝想要立储的事后,立即就派人进宫探查消息了,而皇后来了感业寺的事,是所有被报告的事中排名第二的,第一件不是王皇后去了哪里,而是皇帝是不是经常去萧淑妃那里。
关于立储,长孙无忌当然要问王皇后有没有求子,这是正常思维下的正常提问,不要说他,换了别人也会同样提问。长孙无忌是正常人,而武媚娘的事是不正常的,他要是问起寺里的小尼姑,那才是不正常,他不可能问出这种问题的。
主持老尼心想:“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是王相爷和他说什么了吗?”王平安这时候就在外面,按着正常思维,主持老尼不可能把整件事全说一遍,没这个必要啊,要是万一说错了什么,王平安可就在门外,还不得修理死她!
主持老尼很正常地回答:“皇后娘娘没有求子,只是见了以前宫里的各位嫔妃娘娘。”
长孙无忌哦了声,道:“都说了什么?”
主持老尼硬着头皮答道:“倒也没说什么……”忽然害怕起来,莫不是王平安说嫔妃娘娘们生活辛苦,所以长孙大人来找茬儿了?天地良心啊,我可真没虐待她们,她们的生活用度,比我都强!
与其要别人说出来,不如自己先说。主持老尼道:“嫔妃娘娘们哭了,皇后娘娘走后,她们哭了良久,老尼劝也劝不住……”
没等她说完,长孙无忌一摆手,道:“老夫问的不是她们,是皇后娘娘见过她们后,有什么表情?”曾经的嫔妃哭不哭的,他才不在乎呢!
主持老尼心想:“皇后娘娘怎么样,你应该问王相爷才对,是他陪着的啊,关我什么事了,我哪儿知道离寺后她怎么样了!”
她想了想,用一种很飘渺,很玄虚,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一点责任不用负的答案,应付长孙无忌。她道:“皇后娘娘的表情是……对本寺的神佛更加虔诚了!”
这话回答得和没回答一样,纯纯粹粹就是一句废话!
可是,长孙无忌是在立储为前提的情况下,正常地问,而主持老尼是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正常地答,两个正常并到一块,就不正常了!
长孙无忌立时就紧张起来了,看来自己没有料错,皇帝让自己代天子阅兵,是想让自己在某个问题上让步,而皇后的这种表现,正是提前得到了立储的消息,两方一印证,可不就是皇帝要立萧淑妃的儿子做太子么!
宫斗的复杂性,在这一问一答中,尽显无疑,把长孙无忌都给搞蒙了!
王皇后得知了皇帝要立储,立的是萧淑妃的儿子,所以心中难受,这便带着王平安这个堂弟来感业寺,见了曾经的嫔妃,见她们生活困苦,感同身受,所以更加伤心,这些嫔妃为什么来这里,不就是因为没有生出儿女么,所以王皇后怕自己日后也这样。于是乎,对神佛就更加虔诚了,非常想要得到一个儿子!
宫斗再复杂,在长孙大人的眼里也不值一晒,他马上就分析出了原因,至于分析得对不对,那就另说了!
不但分析出了原因,长孙无忌还立即做了两个方案来应对。一是根据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无长立贤的原则,他决定立皇长子李忠为太子。
因为李忠的母亲身份低微,没有娘家撑腰,而王皇后又好捏,怕他怕得很,所以李忠当了太子,他便可以风光依旧,仍掌朝中大权,地位不会有所动摇。这是第一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如果拗不过皇帝,那就只能顺着皇帝的意思,立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为太子。但要在李素节登上太子之位前,把萧淑妃给整死,再找借口,指派别人,比如王平安,王平安身份高,又听话,拿他当刀使最合适,把萧氏一族全部处死,连根拔起,让李素节变成无母亲家族支持的孤儿。
然后自己出面做好人,顺着皇帝的意,把李素节立为太子,这样李素节这个吃奶的娃就会捏在自己的手中,下一任皇帝又变成了自己的掌中物。
两个方案,对长孙无忌都非常有利。这倒不是长孙无忌心狠手辣,就算是换了马周那样的彬彬君子,处在长孙无忌的地位上,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朝廷中的斗争就是这样,只有成败之分,没有好坏之别,谁成功谁是老大,失败者是不会被记住的。
但至于长孙无忌的方案最终会便宜谁,比如说便宜现在院子外面,那个东张西望的了空小尼姑,那长孙无忌就不知道了。
就算现在王平安拿着根棍子冲进来,对准长孙无忌的脑袋狠敲,给他来顿醍醐灌顶,当头棒喝,长孙无忌也照样不会信一个小尼姑能当女皇,说不定还会抢过棍子,反敲回去,打得王平安头破血流,反对王平安当头棒喝一番!
一想明白了事情,长孙无忌便即挥手,道:“你出去吧,把三位宰相叫起来。”
主持老尼一愣,心想:“我出去?这是我的屋子啊!”她连忙答应一句,开门走了出去。
可长孙无忌却忽然站了起来,追出屋去,在主持老尼张口叫王平安他们前,一把拉住老尼姑,耳语道:“老夫刚才问你的话,你不许对别人说起,否则……哼,明白吗?”
主持老尼脸色立时剧变,点了点头,看向王平安他们,嘴唇哆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褚遂良和房玄龄一起把头扭到别处,不听长孙无忌和主持老尼的耳语,而王平安则迅速转身,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
褚遂良和房玄龄心想:“这是问出来了,看来立储之事不假!”
王平安则心中叫苦:“不会吧,武媚娘的事被问出来了?可这个主持老尼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对,难不成是那些嫔妃尼姑走漏了消息,可她们也应该啥也不知道才对啊!”
院内众人表情各异,看得院外之人却是又惊又喜。
武媚娘心想:“长孙无忌和主持果然有龌龊,他俩定是旧情难忘,藕断丝连!很好,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够进宫,要是长孙无忌难为我,我也不用怕他,他要是敢提我以前的事,我就提他以前的事,他不让我好好过日子,那我也让他后半生难过,他让我身败名裂,那我也让他身败名裂,看是他狠,还是我狠!”
由于王平安很久以前,在后山门附近的那座石室的门框上,提了一首诗,所以武媚娘便一直误会着,以为长孙无忌和主持老尼有一腿。现在又看到长孙无忌和主持老尼如此的亲昵,竟然还耳语,而别的人竟然还都不敢看,这就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自认为掌握了长孙无忌的把柄!
院里。
长孙无忌和蔼可亲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道:“主持师太,照顾好那些曾经的嫔妃,你要好好修行,专心伺候神佛,不可过多的胡思乱想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最好都不要说,可明白否?”
主持老尼悲痛欲绝,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何这段时间,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可是要难为死我了!好吧,看来明天天一亮,我确实得派弟子出去,给我买本黄历了!
院外。
武媚娘更加肯定了,他俩一定有事,我都看出来了,而且看得明明白白!长孙无忌这个负心人,玩弄了主持不说,还要威胁她,让她不可以和别人说,只能一心修行,不可以回忆他们当初的花前月下,不可以再想着他,看把主持给伤心的,真可怜啊!长孙无忌真不是个东西,简直就是个败类!
轻轻地,她叹了口气。当女人难,当个尼姑更难,当个和宰相有私情的尼姑,还是老尼姑,更是难上加难啊!
主持老尼低着头,走出了院子,武媚娘轻手轻脚地跟着,等离开院子一段距离,她才跟上,扶住了主持老尼。
主持老尼见是她,唉了声,把头摇了摇。武媚娘也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了拍主持老尼的手臂,表示安慰,真是太同情师父她老人家了!
武媚娘轻声道:“师父,长孙相爷很难伺候吧?”
主持老尼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道:“难啊,太难伺候了,刚才在屋里时,他把门一关,为师……吓坏了啊!唉,真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武媚娘心中吃了一惊,不会吧,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长孙无忌竟然把门关上,想对主持她……
她小小声地道:“师父,你,你,你……忍了吧!”
主持老尼苦着脸,道:“不忍行吗,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为师都这么大岁数了,再忍忍,也就到时候去见神佛了!唉,忍吧,忍吧!”
因为长孙无忌在里面问她当了多少年主持,暗示要是她乱说话,有可能就不能再当了,所以主持老尼说的是这个意思。
可武媚娘却吃惊地想:“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私下有来往,哪个啥了?长孙无忌位高权重,啥样的女人得不到,怎么会对主持一直……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院里。
长孙无忌一脸严肃地道:“三位请进来,老夫问了主持些话,现在有件事情,要和你们说!”
第八百零四章 王平安坚持正义
王平安三人立即一起进屋,长孙无忌把门关上,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长孙无忌坐床,王平安他们三个则坐在凳子上。
长孙无忌看着王平安,柔声细语地说道:“无病,你陪着皇后娘娘来过感业寺吧?皇后娘娘是来做什么的,可是求子?”
王平安心头砰砰乱跳,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长孙无忌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想得明白了,然后才回答。他道:“回舅父大人的话,皇后娘娘来感业寺确是外甥陪着来的,却并没有特地在佛前烧香,也没说求子的事,只是内心里有没有求,外甥就不知道了。”
长孙无忌轻轻嗯了声,看向房玄龄和褚遂良,想听听他俩的意见。
房玄龄道:“皇后无子,这是块心病,越是心病,越不喜欢被人提起。她就算是要求子,估计也是要私下里求,不会当着别人面求的,以免被传出去,受人笑话。”
褚遂良和长孙无忌一起点了点头,这个和有病忌医一个道理,有些人偏就不喜欢被人说自己的短处,越是地位高的人,越不喜欢别人说短处。对于一个女人来讲,王皇后的身份已经高到顶峰了,而皇后无子,就代表以后无法成为皇太后,所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伤心,实属正常之举。
褚遂良问道:“无病,皇后娘娘定是见了那些曾经的嫔妃吧,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他们不问“了空小师太”的事,打死王平安,王平安都不会主动去提的,就算对方问了,他也会假装“好不容易”地想起来,尽力谈化了空成为皇后替身的事。
王平安道:“这个,要说反常的举动嘛,身为臣子的,倒是不好议论君上,可皇后娘娘确有失态之举,她见了那些曾经的嫔妃娘娘,竟然哭哭啼啼的,而且在回宫的路上,似乎在车里也有哭声传出,不过我却是没有敢安慰,只能当做没听见!”
三个宰相一起点头,要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会假装听不见的,就算明知王皇后伤心,也不敢真的去安慰什么,这不是好心不好心的问题,而是礼仪上的问题,为尊者讳,上位者有什么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为臣子的应该主动避开,并且连问都不应该问。
长孙无忌道:“无病,皇后来感业寺的事,比较突然,而且宫里的执侍和宫女向来混帐,他们只会私底下乱传,可要是真的去问,他们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说。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来感业寺,你知不知道内情?”
虽然长孙无忌派人进宫去打探消息,可有些事情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宫里的人总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可我偏不说”的作派,所以急切之间,是问不出来啥的,要是时间充裕,那要问出来,却还是有可能的。
王平安心知肚明,这种事情早晚得被传出来,自己要是不说,反倒是不好了,不如真真假假的,把武媚娘的事略过,只说些明面上的事。
王平安道:“要说皇后娘娘突然来感业寺,这个原因外甥还真是知道的,舅父大人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
三个宰相立时紧张起来,一起看着王平安,齐声道:“什么原因,快快说来听听!”
王平安道:“据说,据说啊,这个我可是没真的看见,但皇后娘娘本来是露出了口风的。据说萧淑妃亲自去了皇后娘娘的宫里,还是抱着小皇子去的,不知怎么的,把皇后娘娘给气得够呛,偏巧当时我在甘露殿里,小宦官就跑来找我,让我去给皇后娘娘看病,怕她气得晕过去,那不就是出大事了吗!”
三个宰相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心中同时想道:“果然不出所料,真的和萧淑妃有关系,并且还和那个小皇子李素节有关系。”
王平安接着道:“虽然有些话没有挑明,但我去了皇后娘娘那里,也看得出来,估计是和那个小皇子有很大的关系。皇后娘娘气得差点晕过去,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可又是咳嗽,又是上不来气,着实的折腾了好半天。”
长孙无忌预感到事情的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他问道:“然后皇后就来感业寺了,对不对?可以确定是因为萧淑妃,还有那个小皇子的原因?可以肯定吧,可不可以肯定?”
王平安假装想了想,道:“却也不是直接,因为当时皇后娘娘没有提过感业寺的事,而是好象要找皇上告状啥的,所以我就陪着她一起去见皇上。可当时皇上正在发火,皇后便没有马上进去。”
他顿了顿,这才又道:“皇上当时是在和萧淑妃发火,甘露殿伺候着的执侍和宫女都听见了,但却谁也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什么。想必是萧淑妃和皇上说了什么,而说的时候声音不大,后来皇上发火了,声音才传来的!”
三个宰相一起哦了出来,他们现在几乎就可以肯定,当时萧淑妃和皇帝说的事,必是立储之事无疑。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怕别的,就怕先入为主,他们认定是立储的事,所以就使劲把各种线索,往立储的事情上联想,他们可万万没有想到,萧淑妃跑去和皇帝说事,说的竟是王平安私入后宫,而皇帝生气,是怕武媚娘的事被暴露,他们再怎么聪明无比,也是想不到这个的。
长孙无忌迫不及待地问道:“萧淑妃和皇上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王平安摇了摇头,道:“没有听到,当时外甥在外面陪着皇后娘娘呢,不过在萧淑妃出来后,却是满脸的喜容,还斜着眼睛看皇后娘娘,一点礼数都不顾,又把皇后娘娘给气了个够呛。等我进去见皇上时,皇上便说起想让舅父大人代天子阅兵的事,然后皇后娘娘进了大殿,就说起来感业寺的事了,说是为皇上祈福,皇上自然应允,再然后皇后娘娘退出来,我也出来了。”
他把整件事发生的前后顺序,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完全不提武媚娘的事,只说皇后和萧淑妃的宫斗,而且暗示这场宫斗里,萧淑妃占了上风。
可他这话里面,出现了一个漏洞,那就是李治说代天子阅兵的事,不是王皇后见过皇帝后直接说的,而是王皇后从感业寺回来后,李治才说的。
三个宰相啥脑瓜儿呢,有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所以王平安怎么说都行,可有些事情他们知道,王平安再想蒙混过去,可就难了。
长孙无忌立即就听出这事有不对头的地方了,他问道:“无病,你是说,皇上要老夫代天子阅兵,是皇后来感业寺的前一天,就和你说了?”
褚遂良和房玄龄也都郑重地看着王平安,等着他的回答。
王平安呃了一声,心想:“糟糕,刚才编的出了漏洞,如此微小的一个漏洞,竟然立即就被抓住了,看来以后再编造事情时,得万分小心才行,这三个老相爷,个个都不好唬弄啊!”
他点头道:“是啊,是提前说的,但也只是提一提。这种大事,外甥自然不敢乱说。在陪着皇后娘娘从感业寺回去后,皇上才正式提出的,还暗示外甥,把这件事说给舅父大人听,外甥这才去找您的。”
他的话一说完,屋里沉默片刻,接着长孙无忌啪地一拍手,两手顺即摊开,看向房玄龄和褚遂良,两个宰相一起点头,事情完全可以肯定了,就是立储的事情!
王平安歪着头,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事情,外甥不知道,还请舅父大人解说。”
长孙无忌嘿了声,道:“你又不是笨蛋,就算是皇上没有把话明说,难不成你还猜不出么!”
褚遂良也道:“无病,不用装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收起你那守口如瓶的一套吧!皇上是不是要立储,是不是要立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做太子?这可是大事,你要是知道什么,一定不能隐瞒,要明说出来才行啊!”
王平安大吃一惊,他的惊讶可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吃惊,怎么他们三个人竟然把事情想歪了,而且是歪得离谱儿,竟然想到立储的事上去了?
王平安道:“这种大事,不能靠猜的吧?皇上可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露过,而且皇后娘娘也没找过我说啊!”
忽然,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道:“皇后娘娘确是没有说过,可国丈却请我去他家赴宴,而且还是魏国夫人亲自下厨,给我弄了几个好菜呢!难不成,他们是在提前铺路,或者是想让我帮帮忙啥的?”
褚遂良顺嘴就说道:“当然是要让你帮忙,他们是想从你嘴里探探口风呢!”话一说完,三个宰相一起眨巴了眨巴眼睛,他们现在干嘛呢,不也是在套王平安的口风呢吗,和魏国公做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
长孙无忌脸上表情变得极为郑重,他问道:“无病,你说,如果让你向皇上进言,你肯不肯进言,立萧淑妃的儿子做太子?”
王平安心想:“好家伙,现在就逼着我站队哪!不过这个队倒是好站得很,看你们的样子,是想让我站到皇后的队里去,好歹皇后也是我的干堂姐。可你们滑,我也不傻,只要我往皇后的队里一站,你们马上就得逼我去修理萧淑妃,把我当刀使,我才不给你们当凶器呢!”
王平安把腰一挺,道:“身为臣子,当然要以皇上的意思为准绳,皇上说立谁为太子,咱们做臣子的,就应该拥立谁,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第八百零五章 宰相出手,媚娘得利
王平安满脸正义凛然地大声说道。看他的表情,简直就是旷古未有的一个大大的忠臣,对皇帝忠心不二,皇帝指哪儿,他就打哪儿,皇帝说鸡蛋是树上结的,他会立即随声附和,说世上从来就没有母鸡这种东西,公鸡更是没有!
四个宰相之一的王平安,郑重表态,可另外三个宰相却一起把脸沉了下来。褚遂良和房玄龄没说啥,可长孙无忌却是大怒!
长孙无忌喝道:“糊涂,混帐小儿,你是堂堂大唐的宰相,门下省的侍中,怎地如此糊涂,竟然是非不明,好坏不分,这和小丑弄臣有何不同?说,现在老夫就让你说,你和小丑弄臣有何不同!”
说着话,为了增加气势,长孙无忌飞起一掌,重重地拍到了王平安的后脑勺儿上!
王平安被打得哎呀一声大叫,抱着脑袋,心想:“有理讲理,没理才打人呢!竟然打我,看我帮不帮你修理萧淑妃!”
褚遂良和房玄龄齐声叫了出来,褚遂良赶紧伸出手,护住了王平安,道:“无忌公,这是干嘛,怎么打起孩子来了!”
房玄龄也道:“这孩子不懂事,给他说道理便成,不要打脑袋……嗯,打手心也成啊!”
王平安更怒,心想:“有没有搞错,打哪儿也是打啊!让我站队时,把我当成宰相之一,我不肯往队里站,你们就说我是小孩子,还要教导我一下!真是放完了焰口,就不要和尚,做完了法事,就让尼姑滚蛋,把我当成什么了!”
长孙无忌吹胡子瞪眼,喝道:“快说,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如果让你向皇上进言,你会不会建议皇上立萧淑妃的儿子当太子!”
王平安装出一副学乖了的样子,怕再挨打,小心翼翼地问道:“舅父大人息怒,外甥向来糊涂,这个要怎么进言法,不是那么太明白。舅父大人要外甥怎么进言,不妨教教我?”
长孙无忌哼道:“这个还要老夫来教你吗,你实在是太没用了!”
王平安忙道:“是是,外甥向来是没有用处的,以后定要好好办事,做一个有用的人,以后天天去门下省坐堂,处理公务,争取早日成材!”
褚遂良和房玄龄一起看向长孙无忌,心想:“让你打人,打出事儿来了吧,要是以后王平安真的天天跑去坐堂,那门下省可就不再是你说了算了!”
长孙无忌一愣,大感无可奈何,这小兔崽子,也太滑头了,就凭他的脑袋瓜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要他说什么,可他偏偏不说,不肯担负责,真真混蛋之极!
褚遂良和房玄龄一起给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三人心中都已明白,王平安这种说法,是不肯参予进立储之事里了,想要跳出圈外,不管这事儿!
长孙无忌心想:“看来不能把他当刀使了,修理萧淑妃的事情,还得我亲自出手才行!”
王平安则心想:“我偏打酱油,我气死你们,休想拖我下水!”
长孙无忌再不遮遮掩掩地,也不再问王平安的意见了,他直截了当地道:“老夫认为,当立皇长子李忠为太子,皇后已收养皇长子,皇长子即为嫡子,既嫡且长,理应为太子!”说这句话时,长孙无忌的眼睛是看着王平安的。
顿了顿,长孙无忌又道:“但皇幼子李素节颇得皇上宠爱,虽于礼不合,但于情而论,也是可以立为太子的!”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是看向褚遂良和房玄龄的。
太明显了,这不是暗示,这是地地道道的明示!
现在是要你们站队,但不是站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她俩的队,而是我长孙无忌的队,至于和我长孙无忌作对的那个队,是什么队,现在还没有,可为了防止以后有,所以你们现在必须明确表态,你们是我队里的人!
褚遂良和房玄龄是干嘛的,都当上宰相了,什么阵仗没见过,哪可能不明白长孙无忌的意思。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两个方案,首先是要立李忠为太子,如果皇上不答应,非要立萧淑妃的儿子做太子,那也行,不是不可以,但萧淑妃必须得死!
他俩没吱声呢,王平安立即相当知趣地道:“对,就应该这样,外甥完全赞同舅父大人的意思,以舅父大人马首是瞻!”
三个宰相心中一起怒骂,这个小滑头,这时候再表态还有个屁用,表得也太晚点了吧!
褚遂良道:“无忌公,这件事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不妨拖拖?”
房玄龄也道:“无忌公所言甚是,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我等自然赞成,但不妨先探探皇上的意思,看看皇上是不是心中早有人选?”
长孙无忌道:“当然要试。”他看向了王平安,这事王平安去干最好。
可王平安现在却是一脸的沉思,低着头,不看三人,也不知他在想啥呢!
长孙无忌大为不快,这王平安向来听话,今天怎么突然间闹起别扭起来了?忽然,他顿时明白了,王平安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这是在暗示什么啊!
王平安心里不停地念着:“打酱油,打酱油……”
而三个宰相却都心里凉了半截,王平安这种态度,岂不是在表明,皇帝已然决意要立李素节为太子了,看来只能执行第二套方案了!
长孙无忌立下决心,干掉萧淑妃,先把李素节掌握到手里,如此才能以备万全。他大声道:“立皇长子李忠为太子,老夫心意已决,三位可愿助一臂之力?”
褚遂良和房玄龄心里一起暗道:“这是要立李素节了!”他俩一起点头,齐声道:“我等自然支持!”
可王平安却道:“哎呀,外甥肚子疼,要去茅房。去去就回,去去就回!”竟然不等长孙无忌应允,捂着肚子就跑出了房间。
他一出门,长孙无忌立时小声道:“看来皇上确是要立李素节了,圣意不可违,两位有何高见?”
房玄龄道:“将计就计!”
褚遂良却道:“萧淑妃乃是齐梁皇室后裔,家族已然没落,朝中又无高官,要想灭了她的族,容易得很!”
长孙无忌露出微笑,道:“知我者,二位仁兄也!”
三个人头碰头,低声商量起来,怎么才能又快又稳的,不留后患地快速把萧氏一族连根拔起。
王平安捂着肚子出了房间,把门一关,直起腰来,心想:“怎么搞的,立储的事怎么都搞出来了,真是莫名其妙。不过看长孙无忌的样子,好象真的要立李忠为太子,李忠倒底长啥样啊?”
他记不清以前是否见过李忠了,好象是以前李世民活着时,他进宫拜年时,见过一次,可到底怎么个见法的,却是实在记不起来了!
正在回忆时,就听院外有人小声叫他,他向院门那里一看,光溜溜的一个头,竟是武媚娘。
王平安快步出了院子,回头向屋子那边看了眼,确实长孙无忌他们不能出来,这才走到武媚娘的跟前,两人闪身进了黑暗之处。王平安小声道:“你怎么来了?可不要让人发现你啊!”
武媚娘小声道:“没关系的,刚才我送主持回去,她特地要我过来的,说是伺候王相爷你,只有我才行!”说着,她嘻嘻一笑。
王平安叹了口气,小声道:“你还笑得出来,里面出大事儿了!”他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关于立太子的事,媚娘你是局外人,想必看得比我清楚,你说说里面的三个大佬,是想要立李忠么?”
武媚娘才不管立谁当太子呢,她又没生出儿子来,现在连宫都没进,哪可能想得太多。对现在还在当尼姑的她来讲,谁爱当太子谁当去,跟她全无关系,可她却从这里面看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利用这件事,可以马上进宫了!
是马上,明天或者后天的事情,不用再等了!
武媚娘一把拉住了王平安的袖子,欢喜地道:“舅舅,媚娘的机会来了,当真是来了!”
王平安啊了声,他在里面管长孙无忌叫舅父大人,而外面也有人管自己叫舅舅,可自己这个舅舅却不比里面的舅父大人威风了。
王平安皱眉道:“你哪里有了机会,你是没有了机会才对,刚才我在里面拼出老命装糊涂,不想搀和进这事里面。你想啊,要是立了李忠为太子,王皇后有了依靠,她可就不急着把你弄进宫去了,而要是立的李素节……嘿,那萧淑妃的日子可就到头了,王皇后没了对手,她干嘛还要弄你进宫,给她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多多少少的也能猜出长孙无忌的方案,可不管是哪个方案,对武媚娘却都是不利的,因为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了,王皇后还干嘛要她当替身,弄进宫里去呢!
武媚娘却低笑道:“舅舅糊涂了……”
王平安有点不痛快,里面的人说我糊涂,还打我的脑袋,怎么外面的人也说我糊涂呢,我哪里糊涂了,岂有此理!
武媚娘接着说道:“舅舅你想啊,里面那三位相爷的计划,可是马上就实行的?”
王平安皱起眉头,道:“立储事大,为防夜长梦多,如有了计划,当然要立即执得的。不过从时间上来讲,局势却不会很快清晰。媚娘你不知道,朝中的这些大人物办事,向来都是背后使劲,不会亲自出面的。不管是要立谁,都要势必得罪另一方,所以……”他回身朝静室方向指了指,道:“他们要先找好杀人的刀才行,刚才他们还想把我当刀使呢,幸亏我拼命装糊涂,这才躲过一劫!”
武媚娘看着王平安,轻声说道:“舅舅是个正人君子,对于世间的害人技俩不够了解!”
王平安心想:“难道你就了解了……呃,你是了解的,而且是此中高手,我远不如你呀!”
武媚娘声音小小的,又道:“舅舅请想,不管立谁,屋里那三位大人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就是说两个小皇子,他们都要握在掌中才行。所以,关键之处不在皇长子身上,而在李素节身上,如若要掌握住李素节,那么怎么才能掌握住呢?”
王平安轻轻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当然是杀人呗!除掉萧淑妃,以及她的族人,让李素节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那要怎么样除掉那些人,而李素节长大后,才不会恨他们呢,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武媚娘越说声音越小,她知道自己这么一提醒,王平安立即就会明白。
王平安啊了一声,寒毛都立起来了,长孙无忌狠,可这武媚娘更狠,要说远见,自己这参与其事的人,都没她看得远啊!自己只想到萧淑妃死期将近,可却没有想过要用什么办法!
他道:“怎么做才能不让李素节记恨,还把他们当成好人。那么除掉萧淑妃……”他沉默了片刻,才慢慢地道:“捧杀!”
长孙无忌等人会在讨论立谁为太子之前,大力捧举萧淑妃,或是她的族人,用梯子把萧氏族人送上云端,然后找到一个替罪羊,让替罪羊突然撤掉梯子,把萧氏族人全部重重摔死,他们再出手杀掉替罪羊,替李素节报仇!
如此一来,李素节自然不会记恨他们,而等李素节长大,已然是多年之后的事了,真相已被掩没,再也查不出因由的了!
武媚娘又道:“舅舅刚才说了,他们的计划会立即执行,但局势不会马上清晰,所以王皇后是不会知道的。她要是看到宰相们都在捧萧淑妃,她会如何?”
王平安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怪不得一个小小的尼姑,能一步步的登上女皇之位,她确是比自己看得远啊!
王平安向院子里看了眼,道:“估计他们明天就会执行计划了,早朝就会大捧萧淑妃……不,应该是捧萧氏族人,然后用萧氏族人,去击垮萧淑妃,却又不会连累到李素节的地位,让李素节仍旧有当太子的资格,这可真是个技术活儿啊,不知他们会怎么设这个圈套!”
武媚娘紧紧地抓住了王平安的手,指甲几乎都要陷入肉里,她语带哽咽地道:“不管他们怎么做,王皇后都会非常害怕,会立即把媚娘招进宫去,立即,立即呀!”
王平安喃喃地道:“是啊,她不会再犹豫了,不敢再等等看了……”感觉手背巨痛,再看向武媚娘时,却见武媚娘已然满脸泪水,她太激动了!
第八百零六章 利用大首领
见武媚娘哭了,王平安赶紧小声安慰,道:“莫哭,莫哭,应该高兴才对,你等了这么久,不就等的是这一天么。现在这一天来到,干嘛要哭呢!”
嘴上安慰,他心里却想:“哭哭也好,憋了这么多天了,也该发泄一下了。不过要说这事,也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她给李治生了小太平出来,有了孩子,都没有能顺利进宫。可宫里的皇后和妃子开斗,却让她能成功进宫了。”
武媚娘破涕为笑,松开王平安的手,抬袖擦拭眼泪,一边擦,她一边说道:“以前读书时,看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还不太了解其中含义,今晚却让媚娘明白了,这世上还真有两人打架,便宜第三人的事儿呢!”
王平安笑道:“是啊,媚娘好福气,捡了这么大个便宜,以后定要请我吃饭才行,一顿不够,多请几顿才行!”
武媚娘笑道:“光请吃饭哪行,舅舅对媚娘的恩德,媚娘一辈子都还不清。”
王平安心中得意,却拍着武媚娘的肩膀,道:“咱们是实在亲戚,这点小事儿不用放在嘴上……嗯,记在心里就好了。这是舅舅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武媚娘也跟着他嘻嘻而笑,她的前途开始变得光明起来,心中自然高兴万分!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长孙无忌的说话声,长孙无忌道:“无病,你还没方便完呢吗?难不成这感业寺里的茅房,让你有了流连忘返的兴味?”
王平安忙答应一声,叫道:“方便好了,倒是没有流连忘返,外甥这就进屋!”
喊完这句,他小声对武媚娘说道:“媚娘你要保重,好日子就来了,可不要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点什么意外,你一切小心为上!”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武媚娘点头道:“媚娘省得!”她冲王平安轻轻摆了摆手,快步转身离去。
王平安目送她消失在院墙后面,这才转身进院,还没等推开屋门,那屋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长孙无忌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屋子。
长孙无忌看到外面的王平安,说道:“还以为你掉到了茅坑里,正打算派人去捞你呢!”
褚遂良和房玄龄一起嗨了声,怎么又这么说王平安呢,就算这孩子脾气再好,可总这么嗤嗤他,他也会生气的。
可王平安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随着话茬儿,笑道:“舅父大人关爱外甥,外甥感动莫名。不过这寺里的茅坑不深,就算掉进去,外甥也能自己爬出来,不用人帮忙往外捞的!”
长孙无忌嘿嘿笑了笑,他在屋里和褚遂良房玄龄他们,商量好了立储之事的应对之法,难题有了办法解决,心情自然舒畅起来。他素知王平安不是个小心眼,嗤嗤他两句没关系的,哪那么容易生气。
长孙无忌对王平安道:“走,咱们现在就去那个养马庄,把那些高句丽的奸细押上,返回京城,路上不用急赶,待天亮时分,估计正好到达城门。”
王平安忙道:“舅父大人,还有两位叔伯,不用你们去养马庄那里提人,我去就成了啊,你们在这此休息休息吧,都忙了半夜了,明天还要上朝,如不养养精力,怕是明天上朝时受不了。”
褚遂良和房玄龄同时说道:“没关系,还是咱们一起去吧!”
长孙无忌双臂挥了挥,道:“老夫现在精力充沛得很,一点不疲倦,明天上朝时,也不会有半点的疲倦,这就叫做老当益壮。只是无病你,老夫看你倒是虚得很,年轻人要好好爱惜身体,尤其你是伊人的驸马,更加不可贪图女色,以后这尼姑寺,还是少来为妙!”
褚遂良和房玄龄两人哈哈大笑,陪着长孙无忌,一起出了院子。
王平安心想:“呀喝,跟我玩风趣和幽默,还真以为自己挺幽默呢,哼!”
他心里明白,长孙无忌他们要亲自去押那些高句丽的奸细,肯定是要对那些奸细做点什么,估计是要策反吧,让那个什么大首领回去当卧底,把李恪给擒拿住,以减少大军出征时的损失,这倒确是宰相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四人去了前院,带了一大群的侍从,出了感业寺,赶去养马庄。
到达养马庄之后,还没等进院子,就听见里面吵嚷成一片,卫府兵将们哄哄大笑,而笑声中不时地夹杂着高句丽人的喊声,不知他们在干些什么。
进了院子后,王平安一看,好么,大唐朝的批斗大会还真是热闹,卫府兵将围成一团,把那些活着的高句丽奸细围在圈中,圈里有些高句丽人没有被绑着的,站在外围,对着内围几个跪着的高句丽人指指点点,比比划划地怒骂。
而圈里面跪着的人正是石城岛的大首领管直虎,还有几个誓死追随他的高句丽兵将,他们都低着头,听着一个时辰前还是自己人的高句丽同伴大骂!
长孙无忌咳嗽一声,卫府兵将见他们来了,连忙让开一条通道,让四位宰相大人进来,圈里的高句丽人也都止住了喝骂声,一起给四人跪下了。
长孙无忌道:“可曾审问出什么没有?”
领兵的校尉忙道:“回长孙相爷的话,什么都问出来了,就连这个管直虎,平常最喜欢哪个小老婆,在谁的房里过夜次数最多,都问得一清二楚了。”
顿了顿,这校尉又笑道:“连他穿的裤子是几尺的裤腰,他的手下都报了出来。王相爷,您的法子当真好使,只让这些高句丽人对着他们的大首领,一通控诉,结果咱们啥力气都没废,他们自己就都抢着说了出来。咱们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现在全都知道了。”
王平安大是得意,笑道:“其实,你们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如果你们给这几个人挂上大牌子,剥光了上身,押到街上去游行示众,那效果会更好!”
校尉大喜,连连点头,道:“王相爷说得太对了,这个法子末将就没有想到。嗯,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是可以想出很多招术的,一招一招的使出来,效果想必更佳。”
卫府兵将们听了,立即展开想象,七嘴八舌地出起主意来。对于番邦的奸细,那还有什么客气的,对奸细们客气,就是对大唐残忍。大家一致想办法,想要接着修理管直虎。
长孙无忌不听兵将们的议论,对领兵的校尉道:“把那个大首领押到屋里去,老夫有话要问他。”
领兵的校尉立即亲自提起管直虎,就象是老鹰抓小鸡似的,把管直虎提拎进了屋子,长孙无忌带着王平他们一起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长孙无忌三人都坐到了屋里的那张破床上,而王平安则站在窗边,管直虎跪在地上。管直虎目不能视物,身上又满是伤口,卫府兵将只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现在的管直虎从外表上看,极是狼狈。
管直虎低着头,一场批斗下来,把他的信心以及自尊心,全部打击得分毫不剩。他虽是将门之后,可从小到长,一直很自傲,今晚不但被抓,还惨受手下的背叛,让他感觉世事太过无常,什么身为武将的信心都没有了,只想能活下去就成。
长孙无忌看着他,问道:“你叫管直虎是吧?眼睛有了疾病?”
管直虎会说中原话,而且说得还相当不错,要不然当初渊盖苏文也不能派他去营州,扶持并监督李恪。
管直虎道:“是,我是管直虎,眼睛有病。”脸上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知道问自己话的,是大唐一位高官,应该是宰相一类的人物,可却想不明白,自己这种小人物,放在高句丽还算不错,可放在大唐算个啥呀,还能引得宰相亲自来捉拿,太瞧得起他了吧!
长孙无忌态度和蔼,用充满同情的语气说道:“是个壮士,可歌可泣,只是时运不济呀。可怜你身有疾病,却仍千里迢迢地来大唐行事,我们虽然是敌人,但你的英勇让老夫钦佩。”
管直虎大感惊讶,怎么会这样,听对方的语气,竟然有饶过自己的可能。他又转念一想,确实是这样啊,自己真的是很英勇的,从高句丽来到长安,想要行刺大唐皇帝,这种行为当然是很有英雄气概的。
想那史书上记载的荆轲,不也是和自己一样吗。中原有句话,叫不以成败论英雄,自己虽然失败了,但却还是英雄,只不过正如这个人说的,自己实在是时运不济罢了。高句丽先有渊盖苏文祸国殃民,自己又在营州受了李恪的挑唆,这才踏上了不归路,要说自己失败的原因,似乎真的不怪自己啊!
这么一想,管直虎心里好受了很多,一旦发现自己有活下去的可能,他立时有了点精神,道:“这位大人,小人管直虎并没有想和大唐作对,只是听信了你们的反王李恪的谎话,所以才来到长安的,小人实实在在是没有和大唐为敌的念头啊!”
长孙无忌看向房玄龄和褚遂良,三个宰相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显而易见他们要的就是管直虎如此。
王平安心想:“这是要利用这个高句丽人了。要想利用,当先拉拢,估计是要我出手了,给他看眼疾。”
果然,长孙无忌下一句竟然真是这么说的。他道:“无病,你给管直兄看看眼睛吧,大家以后做朋友,不做敌人,岂不是好?”
第八百零七章 力捧萧淑妃族人
王平安忙道:“是,外甥这就给管直大首领看看眼疾。”说着话,他来到管直虎的跟前,弯下腰,去看管直虎的眼睛,可屋里光线太暗,看不清什么。他正想着叫外面的人送进来根火把,却听长孙无忌说话了。
长孙无忌道:“管直兄,你可知现在给你看眼疾的人是谁?”
管直虎轻轻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想必是长安的一位名医吧?”
长孙无忌笑了笑,道:“他是我大唐门下省的侍中,宰相之一,医术天下第一,他给你看病,你的眼疾想必是定会被治好的。”
管直虎忙现出一副感激的表情,连声称谢,心里却叹气,宰相会治病?倒是听说过大唐有一个精通医术的神医,但却不是宰相,而且那人听说极其凶残,就是他领兵焚烧了我高句丽的国都,并且还俘虏了宝藏王。那个人叫王平安吧,怎么又冒出一个天下第一神医来,还是宰相,大唐的名医多到了这种程度吗?
王平安打开窗子,叫人递进来根小火把,把火把插到墙上,借着火光,给管直虎看病做检查。他看得很仔细,又是号脉,又是看舌苔,诸般手段使出,很是尽心尽力,丝毫没有因为管直虎是高句丽人,而对他稍有歧视。
别人是否真的给自己好好看病,管直虎是能感觉得出来的,又因为对方身份太高,所以他竟然有了些感激,说道:“多,多谢这位相爷了,小人……”
王平安笑道:“不用谢的,如你要与我大唐为敌,我就当你是敌人,对付你绝不会手软的,可你要是愿做大唐的子民,那我就当你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
管直虎在遭遇了刚才的一通大棒教训之后,现在又被喂了一颗糖豆,现在要说还想拧着劲干,那是不可能了,脸上感激的表情更浓,又说了几声多谢。
长孙无忌见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他忽然道:“管直兄,你可知现在尽心为你医治眼疾的人是谁吗?”
管直虎道:“您不是说他是大唐的宰相吗?啊,还没请教恩公的姓名!”
长孙无忌用慢慢的语速,说道:“他就是王平安,攻破你高句丽国都的那位王平安!”
管直虎一愣,随即条件反射一样,身子猛地一躲,想要离得王平安远一些。这时候,王平安正在翻看他的眼皮,他猛地一躲,王平安便嘿了声。
把手拿了回来,王平安道:“这是怎么了,你不让我看你的眼睛,我怎么给你治病啊?”
管直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就是王平安,那个杀人如麻,还把宝藏王收为养子的王平安?”
他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在高句丽人各种版本的传说中,王平安已被彻底的妖魔化。如果说一提王平安的名字,能止住小儿的啼哭,那是太夸张了,可王平安三个字,能把他堂堂大首领给吓哆嗦了,这个倒是不假!
见震慑效果达到,长孙无忌哈哈大笑,道:“如何,管直兄,这回你放心了吧?我大唐对待曾经的敌人向来仁慈,你虽与我大唐为敌,但只要归顺,我大唐就会象对待自己人那样,好好的对待你的!”
管直虎又惊又惧,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这个给自己看病的人,竟然真的是王平安。可出身世族的人,毕竟想事情和普通百姓不一样。他原本还感觉说话的这个老相爷,能算得上是一个仁慈的人,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这位老宰相必是有要用自己的地方,要不然哪可能如此拉拢?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傻瓜,管直虎被手下出卖,那是因为手下被死亡逼迫所致,他自己也不见得真的想要自杀。可一旦发现自己有利用的价值,性命无忧,管直虎的头脑立即清醒起来。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想死,却死不了,这才真叫折磨呢,生不如死!
管直虎更加害怕了,全身犹如筛糠一般,无法自制地抖个不停。
王平安皱皱眉头,心想:“可怜啊,他竟然这么快就明白了。其实,有时候,糊涂才是福啊,所以说难得糊涂!”
长孙无忌又看向房玄龄和褚遂良,见两位老友的脸上同时现出不屑的神情,他笑了笑,道:“无病,管直大首领的病,可能医治得好吗?”
王平安道:“可以,当然可以治得好。说来这事也巧,外甥在灵感寺外巧遇一户求医的百姓,是老两口患病,一个暴哑,一个暴聋,而管直大首领恰恰是暴盲,表症虽然不同,可治疗的方法却差不太多。”
忽然,他啊了声,道:“有件事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们能找到管直大首领,还真就是因为他的眼疾啊!”
他把灵感寺外,那高大汉子和瘦小汉子的事说了一遍。
王平安把事情说完,笑道:“看来咱们和管直大首领还真是有缘啊!要不是他的两个手下想用激将法,让我给管直大首领看病,那管直大首领现在还人在歧途,继续和我大唐做对呢!”
管直虎额上青筋暴露,心中大骂,那两个手下也太愚蠢了,求医竟然求到了大唐宰相的头上,这不情等着暴露身份,让自己被抓么!
房玄龄说话了,他道:“看来,管直大首领的手下,也不全是狼心狗肺之人,也有对你忠心的。你的那两个手下,以为要看好你的病,非得王相出手不可,而又怕他不肯出城给你看病,所以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不想反而……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
王平安笑道:“是啊,他俩的方法是下策了不少,当时把我都给弄蒙了,既然是来中原办事的人,怎么会如此的不会隐藏身份呢,原来是为了管直大首领啊!不过,可也因此,管直大首领才和咱们成了自己人嘛!”
长孙无忌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无病,管直大首领的眼疾,什么时候能治好?”
王平安想了想,道:“眼疾不比别的病,要想马上恢复原状,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晚服了药,明天早上管直大首领的眼睛,就能感受到光了,但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东西,如果痊愈,怕是最少要半个月的时间啊!”
长孙无忌又点了点头,用非常温和的语气,对管直虎说道:“管直兄,你的眼睛被治好,是肯定的事了,而且你现在归顺了我大唐,咱们是自己人了,前途无限光明,你欢喜不欢喜啊?”
这种时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管直虎还能说什么?他明知自己挨了顿大棒,现在又被喂了糖豆,而紧接着下来,这位宰相就要把自己放到火炉上烤了,可他还能说什么?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么听话,要么现在咬舌头,嚼舌自尽,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然而,一旦发现有了活下去的可能,而且有可能活得不错,那么嚼舌头这种事情,大多数人就不会选择了,管直虎没有勇气自尽,所以他只能听话!
管直虎倒也爽快,他双腿跪好,腰一弯,一个头磕到地上,道:“承蒙相爷们看得起,小人管直虎从此归顺大唐,生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相爷们但有吩咐,虎敢不誓死效命!”
三个宰相一起笑了起来,这就对了,我们三个……马马虎虎地把王平安也算上吧,我们四个宰相出手,要是还摆不平你,那你也太有魄儿了。可惜,你是假有魄儿!
长孙无忌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管直兄是个俊杰,人中之杰也。既然是自己人了,咱们就挑明了说,老夫有一事吩咐你,你可愿意去办?”
管直虎把腰弯得更曲了,道:“虎愿意去办!”
“老夫打算放你回营州去,留在反王李恪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立下名垂青史的大功劳。”长孙无忌道。
王平安心中嘿然,我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可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卧底罢了,用得着咱们四个人一起出手拉拢他吗?没这个必要吧!他正想着呢,可长孙无忌的下一句话,立时就让他明白了,这个管直虎,还真值得他们一起出手拉拢啊!
长孙无忌道:“我有一个晚辈,名叫萧思退,原为名门望族,是齐梁皇族后裔……”
这话长孙无忌突然说出来,王平安实在忍耐不住,啊了一声。啊字出口,他立知不妥,立即抓了抓后脑勺儿,假装在思考,那个萧思退是谁?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接着对管直虎往下说道:“萧思退人如其名,虽然读书有成,胸有韬略,却总不愿为国家效力,只因身份高贵,所以才做了一个小官。老夫很为他惋惜,时常想提拔栽培于他,可苦无机会。”
管直虎明白了,他要被派回营州去监视李恪,而这位相爷信不过自己,所以想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监视李恪,而那个萧思退监视自己。
行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意料之中的事而已,自己对大唐的忠心,光靠几句空喊有什么用?忠心二字……嗨,平常自己还听的少了么,可关键时刻一到,看看外面那些痛骂自己的手下就知道了!
王平安也明白了,好家伙,看看人家长孙无忌,要么人家怎么能在大唐朝说一不二呢,这圈套下的,要不是自己被武媚娘提醒了一下,那么到现在都得被蒙在鼓里,想着那个萧思退是谁呢,都搞不明白长孙无忌要开始杀人灭族了,看现在长孙无忌的表情,还真的以为他多么想要栽培那个萧思退呢!
可又一想,长孙无忌虽然手段高超,可武媚娘似乎更加高超一些。说来也怪,武媚娘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啊?人家长孙无忌老而辛辣,那是因为经验积累得多了,所以才会有诸多的手段打击敌人。可武媚娘呢,她的手段是怎么学来的,莫不是天生的?这人整人的本事,应该不会属于遗传吧,看她的老娘和妹妹,却是一点都不怎么会玩手段的呀!
他这里站着胡思乱想,那边长孙无忌却没有停顿,接着往下说。长孙无忌道:“管直兄,如果你被老夫举荐给皇上,那你能不能帮老夫一个忙,就说齐梁的皇族有流落到你们高句丽去的,而且是你的老师,所以你特别尊重你的萧恩师,一身本事都是从萧恩师那里学来的。老夫会先提起这个话题,夸一夸你,然后你就说出这事,再然后老夫就提起萧思退……你明白不?”
管直虎立即道:“明白,明白,虎全都明白。一切都按着相爷你的话做!”
长孙无忌又赞了声俊杰,这才看向王平安。
王平安立即也很俊杰地道:“舅父大人,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城吧,你还能在上朝前抽个空打个盹儿,给管直大首领抓药看病的事儿,由外甥去办就成。”
长孙无忌道:“好吧,那这样吧!”说着,他打了个哈欠。见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一股倦意袭来,他是真的感觉到累了,整整一天,脑子就没闲过,能不累呢,想得太多了!
褚遂良和房玄龄也都感到有些疲倦,褚遂良道:“无病人,你去外面找辆车吧,我们坐车回去,路上就顺便休息了,也不用进宫时找地方迷瞪了。”
王平安连忙答应着,扶起管直虎,一起出了屋子。他把管直虎交给领兵的校尉,又让兵将们去找马车。
人多好办事,不等多一会儿,兵将们就不知从哪里弄了辆马车来,还挺豪华的,不知是从哪户财主家硬借来的。
长孙无忌等人出了养马庄,坐上马车,一路赶回长安城。这回他们没有绕道,而是直接到了玄武门的外面,此时天色尚未见亮,他们也不叫门,就将车停在门外,三个宰相在车里休息。
王平安也感到有些困了,他下了座骑,去看管直虎,告诉管直虎,只要一进宫,宫里就有药,煎好了就给他服,立即治好不敢说,但能很快就让他感受到光线。
管直虎很是憔悴,听了王平安的话后,忽然间放声大哭,哭得声音超响,整个玄武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平安连忙后退,要是把个小美女给弄哭了,那他还会上前安慰一番,赔礼道歉,可他却把一个大老爷们儿给弄哭了,他只能躲得远远的。
过不多时,东方现出鱼肚白,玄武门打开了!
第八百零八章 萧淑妃是个妖女
玄武门一开,里面当值的将军立即出来,却不是薛仁贵,而是另一位北衙的将领。这名将领看外貌比薛仁贵还要魁梧,顶盔贯甲的骑马从吊桥上冲了过来。
长孙无忌他们就等在玄武门之外,城门上的守兵自然早就看见了。他们不知外面的这些兵将是由长孙无忌带领的,但却知这些人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并非是敌人,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喊话,可天亮开城门,里面当值的将军却亲自出来询问,以便确定外面这群兵将的身份。
当值的将领当然明白,能带领这许多卫府兵将去办事的人,肯定是朝中大员,而且有可能是一位宰相,他奔到了马车的跟前,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就想问话。可一偏脑袋,却看见了王平安。
这将领忙舍了马车,跑到王平安的跟前,先行了一礼,脸上堆笑地道:“原来是王相啊,您带了这许多的兵将,可是保护谁进城?这是要直接进宫面见皇上啊?”
王平安心想:“要说当宰相就是好,别人都认识我。可惜,这位将军我却不认识。嗯,说起来,薛仁贵那样的人,我以前都认不出来,更何况是他了!”
王平安一指马车,道:“本相是陪着长孙大人,褚大人和房大人出城办事的,刚刚归来,想直接进宫上朝。”
当值的将领啊了声,心想:“四个宰相一起出去办事,难不成是去剿匪的?可也没听说长安城附近有匪帮啊,就算有匪帮,也不至于出动这么多的卫府兵将吧!”
没等当值的将领再跑到马车前去巴结,长孙无忌打开了车门,从里面下来,道:“刘将军,老夫要带几个人进宫去,你检查一下吧。还有,另有几十个人要留在此处……不,是要送去兵部,那些人从别的门进城,都是高句丽人,你也一同检查下吧,免得进城时再费二遍事!”
当值的将领心想:“带高句丽人进宫,莫非是献给皇上的美女?”他答应一声,向队中看去,结果便看到了一群大老爷们,还有那个刚刚止住哭声的管直虎。
招手叫来一队北衙的士兵,当值将领命他们搜查高句丽奸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全部检查一遍,确定这些高句丽人身上没有带武器,或是可以当成武器用的东西后。这当值的将领才笑道:“长孙相爷,您说笑了,你要带人进宫进城,哪还用得着检查啊,直接进去就成了,末将理所应当的要放行,免得耽误您的时间。”
王平安在旁边听着嘿嘿一笑,这位将军还真会说笑话,他把人都检查完了,才说不用检查,他怎么不提前说啊,那才叫真的不耽误时间呢!
长孙无忌一笑,摆了摆手,房玄龄和褚遂良他们俩也都下了马车,三人一起步行向玄武门走去。王平安亲自押着管直虎,跟在他们的后面,一同进了玄武门。
唐朝的大臣们上早朝,按规矩是走玄武门的,这不是唐朝定下的规矩,而是前隋刚建好大兴城时留下的规矩,因为玄武门的后面就是甘露殿,皇帝的居所,帝国的心脏。
可正因为大臣们上朝要走玄武门,才弄出一场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在此处杀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夺得了皇位。不管李世民做这件事,是出于正义或是非正义,也不管这事对大唐朝有什么样的好处,可玄武门这个地方,都很受李世民的忌讳,不愿意再让大臣们在此处进进出出,这是纯粹的心理做用。
所以李世民不公开提出,而是默许大臣们不从玄武门上早朝,改走承天门,改变了旧制。李治才登基未久,还没来得及恢复旧制,所以大臣们仍走承天门。要一直等到玄武门外修建了不少的皇室宫殿,比如说西内苑和大明宫,玄武门才又重新开放。
正因为走的是玄武门,王平安一行人进宫之后,片刻功夫就到了甘露殿的外面。此时,李治还没有起床呢!
长孙无忌三人在殿外等候,而王平安则带了管直虎,去给管直虎煎药治眼睛。
过了好半天,王平安把药都煎好了,管直虎也服下了,他又回到甘露殿时,李治还是没有上朝,长孙无忌三个老宰相,大眼瞪小眼地,还等在外面。
王平安走到院子里,见长孙无忌正在转圈子,而褚遂良一脸的不耐烦,只有房玄龄坐在墩子上发呆。他走上前,问道:“舅父大人,皇上还没上朝吗?看天色,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了呀,大臣们应该都在承天门那里等着呢吧?”
长孙无忌一肚皮的火气,他没有休息好,现在又在外面转圈子,心情哪可能好得了,他气道:“皇上才登基没有多久,竟然就要惰政,这实在是太对不起先帝了,对不起先帝对他的信任啊,这大唐的江山社稷……唉!”
房玄龄却道:“要不找个人问问,皇上是不是不在甘露殿里啊,可能是在哪位嫔妃处过的夜?”
王平安忙道:“这个交给我,我在宫里的人头熟,一问便知。”说着话,他小跑着靠近内院,招手叫过一个小宦官。
长孙无忌却在后面道:“竟然和宫内的阉人交好,真是没出息。”
房玄龄心想:“他要是有出息,成天在门下省里办公,那你就会更生气了!”
褚遂良却道:“无病人缘好,不管是宫里还是朝中,甚至是民间,都是朋友众多,这是好事,不能说成是没出息。”
王平安没听到后面三人的对话,兴致勃勃地问那个小宦官:“皇上还没起床,皇上是在甘露殿里吗?”
皇帝在哪里过夜,没品没阶的小宦官哪会知道,要是连他都知道了,万一宫里闯进刺宫,随便抓住一个小宦官,岂不就能问出皇帝的所在了,直接就能把皇帝堵被窝里!
小宦官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知道。王平安也不为难,叫他去叫史忠臣,或者米小苗也成,小宦官连忙飞跑着去找人。
过不多时,米小苗就从殿里快步出来。殿外等着三个宰相,还带了高句丽人来,身边新晋的甘露殿执事,米小苗岂有不知之理,可他不愿意出来伺候,不高兴看三个老宰相的脸色,所以便躲着没出来,反正皇帝也不在殿中,没人管得着他。
可一听王平安也来了,米小苗就跑了出来,他受过王平安太多的好处,就算不巴结别人,却是一定要巴结王平安的。
米小苗见了王平安,不用他问,直接便道:“王相,您也来啦,怎么今天是从玄武门那边进来的,可是要在早朝之前见见皇上?不瞒您说,皇上不在殿内,去了萧淑妃那里,现在还没回来呢!”
王平安哦了声,道:“去了萧淑妃那里啊?你派个人去请皇上回来,赶紧上早朝吧!”
米小苗看了眼远处的长孙无忌他们,很神秘地小声道:“王相,皇上这几天脾气特别不好,也不知啥原因。咱家提醒您一下,上早朝时,沉默是金啊!”
王平安心想:“呀喝,还懂得啥叫沉默是金呢,看来读过《论语》啊!”他笑道:“多谢米大人提醒,我就是那第三个小金人,啥事从耳朵里进,直接掉到肚子里,绝对不出声。”
米小苗啊了声,他知道沉默是金,可却不知道这个典故,被王平安说得糊涂了。他连连点头,转身亲自去找皇帝了。
王平安回到长孙无忌他们的那里,说道:“问清楚了,皇上昨晚在萧淑妃那里过的夜,现在还没起床呢,可能是舍不得萧淑妃的温柔乡吧!”
褚遂良嘿了声,道:“温柔乡,真乃英雄冢也!”
房玄龄照例不吱声,他才是真正能做到沉默是金的人呢!
长孙无忌却道:“依老夫看,这个萧淑妃和那妲己一样,实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我等为国家计,当早日除此妖女,还我大唐一个朗朗乾坤!”
王平安抬头望了望天,心想:“难不成我大唐现在是暗无天日吗?”他道:“今天是个晴天啊,万里无云……”
长孙无忌喝道:“少废话!”
又过了好半天,已然日上三竿,米小苗才跑了过来,一边行礼,一边道:“皇上升朝了,四位相爷请进殿吧!”
长孙无忌一甩袖子,当先进殿,王平安等三人跟随在后。米小苗看着长孙无忌的背影,撇了撇嘴,轻轻嗤了声,又看向王平安的背影,脸上却现出了笑容。
等他们进了大殿,见外面又有不少重臣正在进来,马周见了长孙无忌,咦了声,奇道:“无忌公,刚才怎么在外面没见到你啊?”
长孙无忌道:“老夫从玄武门进来,昨晚出城去抓了不少高句丽的奸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李治便出来了,满脸的倦容,还不停地打着哈欠。长孙无忌一看李治的样子,当真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长孙无忌小声说道:“用那个萧思退……是不是慢了点?”
房玄龄摇了摇头,没吱声。褚遂良却道:“还想怎么快啊!”
长孙无忌道:“老夫真恨不得那个萧妖女马上就死掉!”
李治在上面啊了声,道:“舅舅,你说什么哪?”
第八百零九章 媚娘进宫,就在今日
长孙无忌也啊了声,刚才那句话他是带着气说出来的,没有压低声音,竟然被上面的皇帝听见了。
长孙无忌忙道:“老臣刚才说既然升朝,怎地还不快快行礼。”他带头跪下,给李治磕头行礼。
大臣们跟着他一起跪下,山呼万岁,早朝这便算是开始了。
李治转过头看了看,见史忠臣没在身后,怪不得刚才没人喊升朝,原来是宫中的大总管没有在。他挥了挥手,道:“诸爱卿免礼。忠臣呢,他怎么没来!”后一句是问米小苗的。
米小苗心中欢喜,自己总算是得到皇上的注意了,看来自己有望成为宫中第二人啊!史忠臣老了,估计着时日不多,史爱国很快就会升任大管,那自己岂不就是宫中第二人了嘛,用手指数日子,差不多都能数到了!
米小苗忙道:“史大总管病了,史总管去照顾着,所以便由咱家……奴奴,小奴来伺候着。”一时得意忘形,竟然要口称咱家,幸亏变得快,自称小奴,和史忠臣的老奴遥相呼应!
李治叹了口气,感觉身边没了史氏兄弟,还真有点不适应呢!他道:“忠臣病了呀,朕得去看看他才成!”
长孙无忌在下面听得极不耐烦,心想:“怎么回事,王平安婆婆妈妈的也就算了,现在连皇帝也婆婆妈妈起来。一个宦官而已,值得在早朝时提起么,莫名其妙!”他当然知道以史忠臣的地位,足够在早朝上被提起了,可见皇帝宠爱别人,尤其是个宦官,他就心里不爽!
长孙无忌道:“皇上,臣昨晚得到急报……嗯,就是王侍中的急报,说在城外发现了大批来京刺杀皇上的高句丽刺客,是反王枭恪派来的,所以老臣立即亲自带兵抓捕,已经将高句丽的刺客尽数抓来,恭请皇上发落。”
李恪已被逐出皇族,改姓了枭,所以长孙无忌称他为枭恪,以示对叛逆的蔑视!
李治哦了声,感起兴趣来,问道:“什么,高句丽的刺客?在哪里抓住他们的?”
长孙无忌道:“在感业寺附近……”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见李治一激灵。
李治大吃一惊,怎么搞的,高句丽的刺客怎么跑到感业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武媚娘有没有受到伤害?他立时着起急来,大声道:“那些刺客做了什么,可是伤害了寺中的比丘,要不然你们怎么知道的?无病,你怎么知道的?”
皇帝的反应如此激烈,大臣们无不点头,皇帝重情重义,一听见刺客威胁到感业寺,立即就着急了。感业寺里有什么值得皇帝着急的?不就是那些曾经的嫔妃嘛,皇上没有忘了她们,好啊!大臣们忍耐不住,发出了轻轻的嗯呀之声,以示赞美皇帝的孝心!
王平安知道大臣们所想,他肚里好笑:“不是重情她们,而是重情她,跟孝心无关,纯是私情!”
他忙道:“回皇上的话,是因为臣在灵感寺外给人看病……”
李治急道:“怎么又扯到灵感寺去了,不是感业寺吗?哎呀,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快说呀!”
王平安心想:“我哪里有吞吞吐吐的了,我这不是在说呢吗,一点都没停顿呀!”他道:“是是,臣这就说,事情是这样的……”他把看病,以及抓住奸细的事情说了一遍,给皇帝听,也给那些重臣听。
听完王平安的叙述,李治这才松了口气,道:“感业寺里的比丘没有被伤害,那就好,那就好!”
大臣们又是在心里一通赞叹,皇上真是好皇上啊!那些刺客是来暗杀他的,可他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不问刺客是否有同党,也不怒斥李恪太凶残,反而关心感业寺里的比丘尼,这得需要多么宽广的胸襟,才能做到这样啊!
李治得知武媚娘没事,情绪便即稳定,他道:“把那个管直虎带上殿来,这世上还有姓管直的吗,倒是头回听说。”
长孙无忌道:“是个胡姓,要说这个姓氏,还是有些来头的。嗯,和齐梁朝有些瓜葛。”
事实上管直这个姓,和曾经的南朝没有半点关系,和他的长孙这个姓一样,都是后起的,长孙之意是王族长门的子孙,而管直是从高句丽的某个官名变化而来。但他硬往齐梁两朝上扯,别人也自不会反驳。
李治可没心情去研究姓氏,嗯了声,道:“原来是中原旧姓,那就不是胡姓了,齐梁朝姓萧,难不成是从萧姓上变化而来?”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放在心上。
可长孙无忌立即道:“正是如此,管直姓和萧姓大有关系!”
殿中大臣,除了褚遂良和房玄龄外,全都莫名其妙。刚才长孙无忌明明自己说的管直是胡姓,怎么又变成是和萧姓大有关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管直虎被带上殿来,他的眼睛仍旧看不到东西,但王平安给他开的药很对症,虽然他看不清东西,可一剂药下去,却能让他感受到光亮了,眼睛雾蒙蒙一片。可即使这样,也足够让他欢喜的了!
管直虎上了殿,由禁卫指点,其实就是给他按到地上,给皇帝磕头,口称天可汗万岁!
李治头一回被称为天可汗,心里挺高兴,便问道:“你是李恪派来的……”
长孙无忌立即纠正,道:“是枭恪!”
“嗯,是枭恪。你是他派来的吗,想要行刺朕?”李治又问道。
管直虎忙道:“罪臣不是枭恪派来的,是被他骗来的!”把李恪如何的阴损,如何的挑拨,把他一个好好的大唐藩属臣子,硬是给欺骗成了罪臣。反正一切都是李恪不对,李恪该死,李恪王八蛋,所以罪孽都是李恪犯下的,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李治听完,默不作声,心想:“三哥为人是不咋地,可却没有这么坏的。估计这些话,都是舅舅教他的。”
长孙无忌一点都不辜负皇帝的想法,管直虎一说完,立即就站了出来,道:“老臣已经对管直将军进行了劝说,他又重新归顺我大唐了。老臣想把他派回营州去,监视枭恪的行动,以便在关键时刻,给枭恪重重一击。只不过,事关重大,怕管直将军一个人办不好!”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变得极为可惜,似乎管直虎是个当奸细的好料,可一个人当却是当不好的。不说回营州,就说在长安,他不是当奸细当到被抓住了吗,所以他一个人是办不好事的,得再派一个人去跟着他干才行!
李治道:“舅舅的意思是要再派一个人去?那要派谁呢?要派无病去可不成,他已经去过一次了,不能总派他啊!”
王平安心想:“好皇上,真够哥儿们意思,我以后就叫你治哥哥了!”
长孙无忌看向管直虎,问道:“管直将军,你一身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啊,在中原可有熟识之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管直虎心中叹气,只好照着长孙无忌教他的话,道:“虎学艺萧氏,萧恩师曾是齐梁皇族后裔,国中遭了变故之后,萧恩师辗转流落到了高句丽……”
絮絮叨叨一大通,把他对萧恩师的思念之情说了出来,话语间颠三倒四,很多都和齐梁朝萧氏的族史有所不同。殿上的大臣们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哪可能听不出来,但众人也没有提出质疑的,都以为管直虎是番邦人,所以不太了解中原历史,再加上那个所谓的萧恩师可能对家族有所隐瞒,吹牛太过头,所以才造成了误差。
听完,李治笑道:“呀,舅舅,还真和你说的一样啊,看来管直姓和萧姓真的大有关系呢!”
大臣们纷纷摇头,这个关系……未免有点太扯淡了吧?不过皇上既然爱听扯淡,那咱们也就别吱声了。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这个管直虎还是很配合的,把他弄死了,倒是挺可惜的,不过他不死,萧思退就不能死,那萧淑妃也就不能死了,所以他也只能死了!
长孙无忌道:“皇上,要说齐梁后裔,咱们朝中还真有一位,名叫萧思退,任职太仆寺,在典厩署任典事,听说很有作为。既然管直将军和萧氏如此有缘,那么不如就派萧典事和他一起去营州吧,共事起来也方便些。”
王平安暗暗摇头,听听这名儿太仆寺,果然是太扑了,那萧思退真够倒霉的,干的是和孙悟空一样的工作,却没孙悟空一样的本事!
李治没听说过谁叫萧思退,他道:“是个养马的小吏啊,他能办好事吗?”
长孙无忌道:“能啊!皇上请想,营州方面既然造反,又地处辽东,自然骑兵众多,萧思退既擅长养马,一到营州必会得到重用。如此,配合起管直将军办事,岂不是事半功倍么!”
李治听了,连连点头,萧思退是谁,他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即然舅舅说好,那就好呗,无所谓的事了!
他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事,如果没有别的事,他就打算把王平安留下,问问感业寺的事情了。可别的大臣又提了几件琐碎的事情出来,搞得李治头晕脑胀,他本来就没休息好,这下子更想休息了,马马虎虎地处理完政务,便没有再留王平安,直接回后殿补觉去了。
散朝之后,长孙无忌对一名侍卫说道:“去,告诉一下萧思退,他平步青云的机会到了,好生办事,为国家效力。”说话说得很大声,一甩袖子,他也回家补觉去了。
管直虎的事自然有人处理,王平安无须费心,他也想回家补觉,可却知道王皇后马上就会找他,无可奈何,只好去了东台,进了自己的屋子,把门一关,就在衙门里补觉了。
没过多久,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就有人来找他,是王皇后派来的一个小宦官。王平安只好起来,跟着小宦官去了王皇后的宫殿。
王皇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已然得到消息,说由长孙无忌提议,派萧思退去营州立功,营州的战事虽没开始,却人人都知必将大胜,这时候派萧思退去,摆明了就是要挑他立功啊,而萧思退却是萧淑妃的族叔,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萧氏一族要起来了?
别看李治不知道萧思退是谁,可王皇后却是知道的,处于宫斗中的嫔妃们,有关情敌的一切,甚至是祖宗八代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萧淑妃虽然身份高贵,可朝中却没有什么助力,家族没有做高官的,可萧思退却是萧淑妃的族叔,亲戚关系较近。只不过萧思退可不象长孙无忌说的那样,什么胸有韬略,却淡泊名利。事实上萧思退一点都不思退,最喜欢吹牛,说他的家族曾经是多么的光辉,多么的伟大,是个牛皮大王。只不过他没什么本事,所以升官根本升不上去。
要论官职,萧思退不如孙悟空呢,孙悟空是弼马温,好歹养马的事猴哥全管,可萧思退却只是个管草料的,只管喂马的草料,如果战马吃坏了肚子拉稀,那问责的时候,就找萧思退,所以他还不如猴哥呢!
可如此一个不如流的小吏,怎么会被当朝提起,还要被派去营州立功,这代表着什么?王皇后想想都害怕啊!
待王平安进了她的大殿,王皇后立即遣退宫女,拉着王平安小声问道:“兄弟,萧思退的事儿,你知道了?他可是萧狐狸的亲戚,皇上派他去营州,为什么?可是萧狐狸求的?”
王平安道:“有可能,听说皇上昨晚就是在她那里过的夜,今天早朝还去晚了呢,估计是被萧狐狸缠住了。”
王皇后一屁股坐到了墩子上,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皇上被她迷住了,萧氏要起来了,这是给李素节铺路啊,完了,全都完了!”
王平安见她六神无主,小声道:“怎么能算完呢,咱们不是有那个……那个秘密武器呢嘛,那个了空小尼姑,咱们还没用上呢!”
王皇后呀了声,道:“对对,秘密武器,了空可是一把好刀!马上把她招进宫来,就说我要让她做场法事。让她和萧狐狸去斗,最好斗个同归于尽,那才好呢!”
王平安皱了皱眉头,心想:“你要是存了这种心思,怕是真的会有同归于尽的事情发生,却不见得是武媚娘和萧狐狸!”
王皇后又道:“兄弟,你去办吧,别人去我不放心,你今天就去,现在就去,把那个了空接进宫来,在她进宫之前,可不要让别人害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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